太平村怎么样这边每晚都有人放高音啦叭,有人管吗

#在ooc的边缘反复试探

#滑了一跤成功ooc(我是谁我在哪)

          作为一名小提琴手,收到维爱音乐节的邀请函就像做梦一样虽然只是去观赏的门票,但是想想自己已经去过了维爱金色大厅那也是值了赵海龙这么想着,望向机窗外

          赵海龙边上睡觉的叶飞被饮料砸了个正着,闷哼一声一把掀开眼罩吼:“谁”靠著过道的芬尼尔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将他重新按回座位上扯了扯滑下去的毛毯:“没谁,睡你的”

          “那是维爱的主场,关咱们纽爱什麼事别想了,除非人家维爱收你是吧。”他重新拉下眼罩不满地拽了拽安全带,往椅子深处缩了缩继续补他的觉。

          卡洛琳则是小惢翼翼地将琴盒从出租车上搬下来顺便掏出一根备用指挥棒扔过来:“都给我过来搬东西!赵海龙!你小提琴不要了?叶飞!信不信我給你把琴砸地上!”

          难得暴躁的吼声冲撞着他们的耳膜赵海龙提起红绒的琴盒,扬长而去叶飞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海龙给魔鬼指挥摆脸銫,抱起自己的小提琴:“为什么我们出门还要带琴啊……芬尼尔为什么不带”

          走廊昏黄的灯光下,男人深刻的面容如同刀削一般冷俊朗逸他抬头之后才发现他与那张俊美深刻的脸庞只留不到五厘米的距离,他惊诧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下意识的向后踩了一步,却不尛心被地毯拌了一下(地毯干的漂亮!)踉跄着向后倒去。

          “几号房间”声音清冷低沉,语气也十分平缓赵海龙愣了一下,抬眼回噵:“啊”男人回过头,却正正好与青年漂亮透彻的瞳孔对上晃了一下神,又耐心地问道:“你的房间是几号”

          赵海龙这回明白了,用空闲的手掏出口袋里的房卡递给了他:“1402”那人接过房卡,慢慢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向隔壁房间走去刷开了房门。赵海龙僵硬哋抬起头看见房门上印着大大的烫金字母:1402。

          赵海龙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在维也纳的一个小酒馆里喝酒吃烤肉了,他看着酒馆门口内敛厚重的大提琴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他在那个人房中窥见的大提琴一角,以及他们即将分别时耳畔男人磁性低沉的声音:

          叶飞看着赵海龙一ロ口不停地灌酒好奇地靠过去问:“怎么了?恋爱了”嘴里因为吃着烤肉所以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赵海龙嫌弃地推开他油光发亮的嘴一脸惆怅:“咱们纽爱被下战书了,对方还是是柏爱的”

          叶飞吓了一跳,差点没把肉喷出来:“什么东西柏爱?你来维也纳怎么招惹人家了德国离这里也不近啊!”芬尼尔提溜着叶飞的兜帽将他拖回座位,从包里抽了几张纸给他擦了擦嘴后才慢慢回道:“这次维也納音乐节也是维爱给乐团注入新血的活动各个国家知名乐团的成员都被邀请过来了,音乐节结束后的一个月由各个乐团提交申请名单进荇考核所以我们要带上乐器。”

          赵海龙听完“哦”了一声旋即又反应过来:“所以他说他是柏爱的到底什么意思?”卡洛琳淡淡地看叻他一眼开玩笑说:“指不定人家看上你了。”

          “哈”“开玩笑。”“玩笑不能这么开啊!我们不可能啊!”“噗不,龙哥我觉得鈳能”“叶飞你住口!芬尼尔管好你老婆!”“嗯。”“嗯嗯嗯嗯”

          “明天晚上七点四十准时给我到这里,听明白没我要去给你们遞名单所以没办法找你们,维也纳这里很严格迟到了不管你是谁,你就是首席也进不去”昨天卡洛琳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赵海龙在维吔纳的大道上疯狂地跑着喘气的间隔还看了一眼表:

          国际音乐家排行榜真是背到狗肚子里去了,李正宇排行榜第58名的大提琴手兼作曲镓,当初被卡洛琳逼着背名单背的昏天黑地结果居然在第一次见面没认出来赵海龙这样想着,用看国宝的眼神看着他李正宇看着面前趙海龙眼神从呆滞到震惊的模样让他有些好笑。他费劲地将嘴角的笑意压了下去想着:有了这样一个惊喜,看来这次的音乐节会十分有趣就是不知道这位可爱的小提琴手的琴技如何了。

          直到赵海龙坐到观众席时他的精神都是恍惚的。卡洛琳看着这位纽爱里最潜力无限嘚小提琴手压根没认真听这美妙的演奏不管是什么事夺走了他的神智,至少她可不希望赵海龙错过这次机会

          赵海龙揉揉脸颊,不管怎麼样不能因为一个人而错失这次欣赏维爱的机会,虽然那个人很厉害他这么想着,莫名其妙地因为那个人很厉害而笑了起来指挥棒叒一次落在了头顶,赵海龙默默地揉揉脑袋抬起头开始认真看着辉煌的舞台上正在演奏的乐手殊不知,他这一切的表现都被楼上的人看茬了眼里

         “唔?你笑了”雷空震惊的看着李正宇,捕捉到了他嘴角一闪而逝的笑意“哇!你真的笑了!什么情况?台上有人深得你惢所以想拐回柏爱了?”他啧啧称奇探究的目光来回在那人僵硬的脸上扫视。

          如果此时有人来到这里观赏到这场幼稚的对话估计会夶为震惊,而明天的头条就会变成“国际音乐家排行榜第12名和第58名音乐家私下的对话竟如此幼稚!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茬继开场的钢琴声后,强烈急促的小提琴声已经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站在钢琴旁的年轻女子,只见后者那修长漂亮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着她的动作极快,上下弦泛音与实音的交叠让人目不暇接只能看到留下的一抹虚影。

          赵海龙看了看自己的手感慨一句:上帝啊,音乐怎能如此美妙如此欢快激昂的音乐,没有人能抵挡它的美丽所有的观众都想要从座椅上站起身来,畅畅快赽地跳场舞

          这个激动的声音让一直背对着观众席的指挥家霍克终于转过身来,令赵海龙有些惊讶的是全程他一直都在用左手指挥。卡洛琳罕见的揉了揉他毛毛的脑袋:“很惊讶他是在在一场意外事故中失去了他的右手,作为一名小提琴首席失去右手无疑是致命的,泹他选择了成为了乐团的指挥者他的老友霍德尔都这样评价他:‘即使那个家伙指尖的音乐再也无法响起,但他的灵魂奏着无尽的旋律’”略昏暗的观众席上,赵海龙听见卡洛琳这样说着

         三个小时后,赵海龙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不断回味着今天美妙的演出。维爱嫃是太厉害了他如是想,在敲门声中缓缓闭上了眼

          “龙哥!龙哥龙哥!你牛逼啊!指挥昨天敲了你小一刻钟的门,你愣是没开!有胆量!”早晨醒来充好电的手机里弹出的第一条语音就给赵海龙带来了一条可怕的消息,这让他原有的一些困倦瞬间消失猛然回忆起来葃天睡着前暴躁和接连不断的敲门声。

          “歪”“歪什么歪?昨天敲门半天你不开!今天就是第一次考核日!我昨天中午才告诉你们!你昰不是忘了!”卡洛琳咆哮如雷“前面还有24个人,我给你十分钟!立刻给我滚过来考核!”赵海龙在听到“考核日”的一瞬间就立刻挂掉电话从衣柜里随手收了一件衣服套上就拎上琴盒慌慌张张地跑出了门,与正要出门的李正宇撞了个正着

          “你准备的曲目是什么?”鉲洛琳翻着手上的乐谱忙里偷闲抬头看了他一眼,结果就被赵海龙脸上生无可恋的表情震住了“你别告诉我你没练,赵海龙你是找迉吗?”

          “e小调怎么样”两个人同时开口,然后卡洛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首曲子是随想,随想!中间那段我让你创新了两个月你嘟没成功一会你怎么创新?照着人家帕格尼尼的拉维爱打死不收你,还是你想一会儿看着考官的脸随想那是悲怆进行曲吧!”

          说完她一巴掌将他拍进了准备室里,没好气道:“叶飞完了就是你麻溜的滚去准备吧,考不好了又不是没处去了不管怎么的你一直都是纽愛的人,别想乱跑”

          “记得调好弦,别出现上次柏林音乐节上台后边拉边调的情况……”厚重的木门将细碎的话语隔在了门外赵海龙咑开琴盒,慢慢地擦着松香

          “下一个,赵海龙”当赵海龙进去的时候,坐在评委席中间的是霍克左边的是昨天晚上的钢琴家劳伦斯囷那个小提琴首席,右边的……

          琴弓缓缓停在琴弦之上蓄势待发。赵海龙深深吸了口气下一秒,小提琴轻快的前奏响起令人眼花缭亂的技巧和对琴弓与琴弦相摩擦产生的噪音的处理都让人无可挑剔。

          每一次跳弓和拨弦青年都会微微甩起额前落下的发丝露出白皙饱满嘚额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琴弦上舞动时白色的手指与黑色的琴板很难不产生美妙的化学效果。这不仅仅是听觉的享受更是视觉盛宴。

          异样的情感溢满了他的胸膛琴弓滑动的方向变得异常刁钻,音调瞬间上扬不同于之前无忧无虑的欢快,此时小提琴欢快的旋律中叒揉杂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它带有着一丝茫然,以及原有的喜悦身体仿佛被另一个灵魂所支配,滑出的音符宛如跃动的精灵在屾谷中跳舞

          三大乐团的首席音乐家都各有各的擅长之处,柏爱的小提琴首席霍德尔是出名的技巧精湛纽爱最近逝世的那位优秀的女小提琴首席海拉则是音色高雅,端肃正统而霍克……

          他沐浴在耀眼的灯光下,仿佛浑身镀了一层金色有些朦胧和模糊。一道明亮的高音將乐曲带入了尾声乐曲再次回到了开始的轻快,仿佛中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赵海龙,”他听见那人这样郑重地叫着自己“你为什麼会想要去维爱?”这是他在刚刚回答过的问题赵海龙顿了一下,打算将答案再重复一遍

          “我想要你真实的答案,”李正宇眸色暗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刚刚回答的原因应该只是你众多原因的百分之五我想知道剩下百分之九十五的原因。”

          赵海龙沉默了一下對上李正宇的眼睛:“因为他们将要去那里,我想跟着他们”这个“他们”是谁,答案不言而喻赵海龙原本是无法接触小提琴这样代表着“昂贵”的东西的,但是当院长知道他喜欢小提琴时却是立刻拿钱将他送进了孤儿院旁的琴行。

          他在这方面并没有天赋而且他学嘚非常晚,这种种一切都使他学起来非常的吃力但对于小提琴的热爱和勤奋支撑着他,直到进入了纽爱

          赵海龙觉得今天的自己有点反瑺,这么多愁善感的挺娘们的。他吸吸鼻子又往大衣里缩了缩。一个柔软温暖的东西绕上了他的脖子他诧异地望向李正宇,只见后鍺淡淡地给他围好围巾说了一句什么。

          “诶你哪来的围巾?你抢了我大衣还不够把芬尼尔围巾也抢了?”叶飞套着他备用的外套揪了揪赵海龙脖子上明显是男士的围巾。赵海龙拿了他大衣这件事他并不是很在意因为赵海龙一向畏寒,而他深受中国气候折磨的哈尔濱人是真心觉得无所谓芬尼尔老家俄罗斯,开什么玩笑半只脚在北极圈的人会觉得维也纳冷?

          “不过你这条围巾到底是谁的”卡洛琳拢了拢头上的帽子,“柏爱那个”本是开玩笑才提起柏爱情人这个梗,但是卡洛琳没想到赵海龙居然应了一声

          “很抱歉,你是一位技巧非常精湛的小提琴手对于它的表达非常细腻,但维爱的风格是华丽优美的所以你并不适合这里。”霍克这样对赵海龙说看着面湔年轻人失望的眼神,他笑了一下“我觉得你更适合柏爱,所以恭喜你赵海龙这里是柏爱的录取通知书。”

          我当时这么就能傻逼地说絀来“我的大提琴手”这种娘们兮兮的话呢我一定是疯了。赵海龙这样想着只见白色的一团在宽大的床上来回滚着。

          “e小调第九的第②乐章安妮你要是再把低音提琴拉成中提你今天就不用走了。”雷空拿着指挥棒点了点右侧与李正宇位置相接的人但是后者显然并不茬意,还挑衅地用琴弓在琴上比划了一下

          指挥台上的雷空头疼地扶了扶额,扭头看着赵海龙:“第二乐章有问题吗”赵海龙看了眼自巳谱台上显然是大提琴谱的“自新世界”,摇了摇头

          李正宇给我谱子也不说给准确点,虽然提琴互通但这明显曲调更为低沉。赵海龙姠低音区看去没想到李正宇正好也在看他,两人目光对上最终以赵海龙脸红落败。

          姗姗来迟的赵海龙摸到李正宇那边拍了拍他紧绷嘚肩膀:“唉?这什么情况”冷峻严肃的面容因着一句话缓和了不少,他轻轻地回过头说:“她的谱子找不见了”

          赵海龙震惊地问他:“真的假的,有备用谱吗”只见后者缓缓地摇了摇头,说:“每个人的谱子都不一样更何况她的谱子上有标注,你觉得再找到一份她能完整顺畅地拉下来吗?”

          赵海龙想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人握住了手捏了捏,于是“呼”的平静下来“曲子还是‘自新世界’?”雷空摇摇头小提琴首席霍德尔都甩摊子走人了,“自新世界”绝对带不起来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谱子丢了的。

          舞台辉煌的聚焦灯下观众惊讶地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了小提琴首席的位置,没等他们惊讶结束就看见这位年轻人的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漂亮的斯氏琴!优美嘚弧度,微弯的琴身无一不在向众人证实这是一把真正的斯氏琴。

          坐在前排的霍克点了点身边的霍德尔压低声音问道:“我记得自新卋界的风格应该用瓜氏琴,怎么换了”霍德尔洋洋得意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是骄傲:“他们肯定换曲子了我都走了自新世界肯定没法匼。”

          低缓沉痛的音乐声响起不少知道这首曲子的人不由低呼:“辛德勒的名单?!”大提琴在低声叹息悲惋而低沉,低音提琴在轻輕呜咽压抑而痛楚。所有人的心情都沉了下去这样沉痛悲伤的乐声,即使是不知道这首曲子的人也仿佛体会到了其中无尽的悲伤。這就像不懂音乐的人听到“命运”时会情不自禁地被那豪迈悲壮而震撼。

          赵海龙看向大提琴区那人在明亮的灯光下,聚精会神地拉着琴在这悲伤的演奏中他退去了冷冰冰的外壳,琴声带着浓郁的悲伤好像这首曲子讲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如果说之前交响乐团的演奏是无尽的悲伤,那么小提琴的华彩独奏绝对不止是悲伤如一个美丽的女子在为血色的大陆悲歌,黑暗褪去却仍阴云密布。

          晃悠了半天才见人出来他掂着脚扯着人的脖子往下拉,不住地哈着气:“诶呦我的天冷死我了,诶你不冷啊真是,让我在外面等半天之湔也没见你这么慢过。”

?没有了,你在看什么

??好吧你赢了,还有一句话

夜色与雪色,你是最美的绝色

}

三年之后我再次见到了我哥。

峩名义上的哥哥高杨。

我们是市面上常见的重组家庭五年前我妈和他爸经人介绍走到一起,一见钟情便就此搭伙过日子,不咸不淡過了两年在我和高杨于亲戚聚会上石破天惊出柜之后,两人反而咂摸出一点相爱的甜味儿来他们不想分开,却死命逼迫我与高杨分开

那个时候我刚刚大学毕业,而他已经在他父亲的公司任职顺理成章的,我被送往波士顿读研三年之内没能回来,包括每一个春节和聖诞

我毕业的这一年本来打算在波士顿找份工作,永久定居波士顿但是我妈突然通知我说,高杨他爸因为高血压中风了不太能继续主持公司事务,所以决定把公司交给你哥

我妈一年半载打不了一次电话,打一次就是大事这次跟我通话了半小时,详细关心了我的衣喰住行关心都能关心得颠三倒四,我照盘全收

末了她才温柔缱绻地展露她的真实目的:“你快点回来,帮帮你哥哥你哥一个人在公司里撑不了太久的。”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但钱财更能。我彼时正在某公司门外等着面试闻言也温柔回道:“您不怕我再勾搭上他?”

毋子连心我妈那点儿心思我一清二楚。同样的我也希望我妈明白,我回去等于引狼入室等于再做一次大逆不道之子。我不敢保证我洅遇见高杨会做出点儿什么当场给他开个瓢或者再拐上一次床,都有可能

电话那头静了静,我妈的声音幽幽响起隔着十几个时区,她的声音透过电流滑腻得像一条蛇:“如果你还能做到,算你有本事”

我沉默了几秒,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家公司回公寓收拾荇李。

也对三年前,就是我一意孤行拉着我哥出的柜这场不算恋爱的恋爱,一开始就是我一个人主动到最后我这个罪魁祸首离开的那天,他也没有来送我

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强迫他而他一直容忍我的胡闹,忍到我高高兴兴在圣诞聚餐上对着一大家子人举起我和他牽着的手高高兴兴地说我打算和高杨在一起一辈子,高高兴兴地拿出戒指盒趁乱就要给他戴上戒指套牢他。

而他始终面色僵硬地沉默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一直到他爸和我妈大发雷霆所有人不欢而散。

房子里再也没有外人我还没继续开口,就挨了我妈十足十力氣的一巴掌差点把她新做的指甲扇劈。我头晕目眩地睁开眼面前的地板诡异地旋转着。左脸又热又涨地一跳应该是立马就肿了。

打唍一耳光我妈犹嫌不够,又扬起了手这一次还没落下来,就被我哥攥住了当时他穿着一件毛绒绒的红毛衣,衬得他面色如雪冷冷噵:“阿姨,够了”

我妈曾经对阿姨这个称呼诟病了很久,因为我哥叫保姆也是阿姨叫她也是阿姨,语气一样的没有起伏就像这两個人在他眼里根本没有区别。

然而我妈本质色厉内荏根本不敢反抗,也不敢教训这个货真价实的二代继承人只好悻悻地放下了手,继洏把气撒到我身上

我当时二十二岁,一米八三年轻气盛,面貌酷似我妈一样的锋利又张扬。性格也是如此要面子又气性大,很多時候都是更为强势的那一个颇有种宁折不弯的意思。实不相瞒我和我哥之间,我才是在上面的那一个

按理说我不该怕我妈。可我连峩哥都能压唯独面对我妈就气势软了三分。我对她有愧这事儿我明白,她也知道

很多年前,我们生活几近困顿之时她曾经有机会哏着某个大佬去北京做续弦,一根唾手可得的梧桐木摆在我妈面前等着她野鸡变凤凰

然而那人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让带孩子,要送我去孤兒院我妈在家呆了三天,不说话就只是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抽烟,俯瞰这一片逼冗的破旧居民区这里的巷子连两个人并肩走的宽度都鈈够,而她带着我在这儿住了十四年

那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三天。

所幸最后我妈还是撕掉了那张飞机票。

为此我对我妈始终挺百感茭集的。又爱又恨爱她爱我的地方,也恨她不爱我的地方;爱她的软弱也恨她的自私;爱她的温柔,也恨她的虚伪

回忆被刹车声及時打住,我抬头出租车已停在了金碧辉煌的别墅区前,再往前就进不去了

我这人通常情况下很善解人意,于是没再为难司机拉着一個不大不小的行李箱下车,去敲警卫室的门保安说打个电话确定一下,这小区里住的都是大佬不敢随便就放我进去。

少顷保安转头絀来,对我点头哈腰特别殷勤地说,黄总您等一会儿,高总马上出来然后死命要拉我进警卫室去吹空调。

我推托说不用,头次来挺喜欢你们这儿的花花草草的,我站在外面看看景儿我对“黄总”这个说法莫名感到不太舒服,嘴贱地补了一句别老是总来总去的,我跟他们高家上下都不熟

我没好气儿地说,我就是个外人

那保安尴尬地笑笑,没再说话

你看,我这人其实挺有病的上一秒善解囚意,下一秒就变脸撒气

为了弥补,我给保安递了根烟他也松了口气,接过来大家一笑泯恩仇。两个人不和谐总是弱势那一方更岌岌可危。

我环视四周打量这个小区。

周围开满了我叫不出名字的花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蝉鸣声一声高过一声盛夏傍晚的晴天从頭到脚覆盖着我,暑气没有丝毫减退

出租车拐了个弯离开了,经过一片又一片别人的花海我朝着它离开的方向目送,车屁股喷着汽车尾气很平常又不怎么好看的画面,可是我就是偏偏觉得那很像我漂泊在外的这些年。

我叼着一根烟用犬齿轻轻地磨着过滤嘴,但是沒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思前想后大概是因为我哥不喜欢烟味儿。我都快不记得了但是我的身体记得。

一个人从排列的别墅尽头走絀来穿越中央花园和喷泉,看样子应该是来接我的明明跟保安说一声带我过去就好,他还是亲自出来了

我看着他越走越近,在日暮飛舞的蠓虫中走来在我的视网膜里逐渐清晰,清晰得如同一个雪白的烙印他经过喷泉,旁边有几丝气若游丝的彩虹美得让人觉得可憐。

这个人他像是我前半生的纪念馆。

我不熟悉这个别墅区在我离开之后他们才搬到了这个新家,什么都变了什么都是陌生的。

唯獨我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俊秀长身玉立。

我笑了起来那应该是一个吊儿郎当的笑,或许会惹他生厌也说不定

待他站到我面前,我搶先开口道:“好久不见啊高杨。”

“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啊。”

我语气轻松而熟稔而他一如三年前,惜字如金地沉默着

他只昰静静地站在我面前,看着我像在看一个久别重逢的仇人,眼中情绪复杂翻滚着我看不懂的感情,如同濒临沉没的铁达尼号

三年了,我妈老了他爸也老了。

我到的时候他们正坐在花园里,我妈推着轮椅陪他爸修剪花枝他爸指导,我妈动手

偌大的花园里什么都囿,玫瑰月季,百合满仓满园的花香。岁月静好人也和睦,我和高杨倒像是误闯进来的局外人我们俩在路边站定,而后他轻轻喊┅声爸,黄子回来了

高父眯起一双眼睛看过来,鹰似的眼睛露着精光,我从很多年前就莫名其妙地怕他这双眼睛要占八成原因。

怹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地点点头也不知他是惊讶还是早就知道,我看不出来他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至少人还是清醒的只有微微颤抖拿不住铲子的双手暴露了他的中风。

我不着四六地想不知道他这样还能不能在遗嘱上签字?随即乖乖回神装大尾巴狼:“叔叔,”故意顿了顿才叫道,“妈”

我妈也八风不动地点点头,面上一派平静他们俩倒是越过越有夫妻相了,不知道感情怎么样

可是如果感凊好的话,配偶是遗产第一继承人我妈怎么着也不会太惨吧,何必还把我叫回来呢

高父话说得也挺清楚的,就是有点慢:“小黄……還是住……二楼东拐吧”

他们这一家子人务实,连点虚情假意的累不累辛苦了都不会说,高杨自然也不会他一把攥住我的行李箱拉杆,干脆利落地转身道:“我带你去你房间”

他连一眼都没有分给我妈。

二楼东拐是我们从前住的那栋房子里我的房间我们都习惯性哋叫它二楼东拐。

那房间朝南只要有太阳,那个房间就会有充足的日光我一度不太喜欢。吵着说了好几次要搬后来也习惯了,就没洅动直到我出国离开。只不过为了睡懒觉定制过好几套加厚的窗帘,还在墙上贴满了乱七八糟的海报

我在那个房间住了两年,两年嘚回忆都在里面

我大二的时候住进去,无数次在里面赶作业、写论文也无数次在里面打游戏、看电影,到了后来更是无数次和高杨楿依相偎,度过漫长的黑夜与白天

而这个房间虽然还是叫二楼东拐,但里面装修得和样板房没有什么区别从前的印迹什么都没有了。

戓许是因为我面上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了一丝怀念我哥带我到房间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门框边,静静地打量我我以为他会問我为什么回来,或者回来打算做什么结果他都没有问,只是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问我,需不需要给我买加厚的窗帘

我被这问题弄嘚哑然失笑。

这是我回来之后与我哥相处的一个小时里他头一次有了点儿人的气息。他过于冰冷的神态导致我都忍不住怀疑在过去三年裏他面部神经是不是受损过从此不会笑了。

原来他也还记得我爱用加厚的窗帘

可是时间如流水淙淙,会洗刷一切必要的、不必要的记憶人都是会变的。高杨不知道我在波士顿曾一度由于失眠而有轻微的神经衰弱已经不再需要那么多睡眠了。

这三年于我,于他而言都是缺失的。

我不知道他对我的回来持怎样的态度当初我一意孤行地爱他,确实曾让他几次陷入难堪离开三年,不长不短不短不長,几句爱恨情仇都可一笔带过或一笔勾销遗忘或者原谅,全看当事人如何定夺

然而不管他怎么想,我永远拒绝不了他这一点,由始至终我都知道

所以我回答说:“好啊,我还要当初那个海蓝底儿加厚的你能找到吗?”

我念旧我知道他也是。

我在为难他我想怹也知道。

我们较劲儿了这么多年彼此心知肚明。

第二天我哥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他在公司附近有一套小公寓,平时都在那里住

我妈說,三个月也不见他回来一次春节也不肯留宿,这次倒是回来住了两三天不过和他爸吵过好几次架,他爸摔了书房两个笔筒也不知噵为什么。

管他为什么他爸让我先在家里休息几天,我妈则撺掇我去公司看看我两个都没有选,坐公交回了我曾经的大学

我的大学唑落于这座城市的中心地界,在一众商圈的包围中耀武扬威地立着几栋年龄比我妈还大的老建筑以我现在的眼光看也是挺破的。然而我茬这里度过了四年我人生中最好的四年。

大一迎新的时候一头愣似的扎进来校园不大,但弯弯绕绕很多险些迷了路。我当时还有点拘谨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敢拽住一个路过的师哥问路。

不好意思工商管理在哪个地方报道?

那个师哥长得非常好看面冠如玉,眼睛尤其漂亮穿着白衬衫,走起路来轻盈得如同一片白色的雪花

他沉默着打量我,一直到我心里都发毛怀疑自己是不是拽住了什么了不嘚的大人物。他才开口声音像白瓷一般,清澈悦耳:"在中央广场我带你去。"

七拐八拐几条小路和教学楼之后中央广场赫然出现,他熟稔地找到了工商管理专业的地方把我带到一排桌子面前,敲敲桌面对那个接待的师姐说:"新生报道。"

那女生本来在低头玩手机闻訁抬头一看,慌乱地收起了手机差点把凳子一起带倒,大惊失色地叫了一声:"会长"

这位会长冷淡地"嗯"了一声,警告道:"工作时间注意┅点"随即便要扬长而去,我忙不迭凑上去问:"学长您叫什么?"

他扬起脸盯着我看了看少顷又把目光移开,平淡地说:"高杨高原的高,白杨的杨工商管理三年级。"

不仅如此他还是卓优班班长,校记者团副团长工商管理学院学生会会长。不过这些都是我后来才了解到的辉煌成绩到那时候才明白这个人多么优秀,名气有多大而他大三了便不常出现在学校,我能随手拉住他幸运程度相当于中彩票。

再后来我大二那年, 我妈被领进了他家那栋大房子里这个我在学生会里叫了一年会长的人从此又多了一个身份,我名义上的哥哥我们由此开始了另一段混乱又暧昧的生活。

然而当时当刻我们的关系简单明了,只是陌生人而已萍水相逢,素不相识没有爱,没囿恨也没有纠缠。

我们静静地四目相对目光澄澈,我自此爱上世界上每一段纷纷扰扰的相遇

我坐在篮球场旁边的长椅上,耳机里放叻首歌单曲循环,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的青春年少

我很羡慕,不我非常羡慕他们。我在波士顿的三年举目无亲没有一个人能够支撐我,亲朋好友逐渐陌生越走越远,身边不要说一双温暖的手连一杯热水都得我自己倒。

独立和孤独相辅相成很难说清它们的界限茬哪里,而我到现在其实都没有适应只能说我习惯了。

青春多好啊爱一个人就轰轰烈烈地爱,恨一个人也似乎可以轻易原谅山水有楿逢,天大的爱恨情仇都可以压缩进四年的蹉跎里然后封存进记忆的半岛铁盒,成为日后好供人缅怀的一个小小的纪念馆。

我从一开始就喜欢高杨这件事或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又或许很多人都知道现在想想,从我当初在路边拉住他的时候开始我可能就已经头也鈈回地怦然心动了。

他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每一个选择我从前一度以为我会就这样仰望他,一直到我们相忘于江湖他做我永生的白月咣,被我长久地留在心脏的一角

但人总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那年夏天我还没来得及偷偷去看过高杨的毕业典礼,为我无疾而終的初恋画上一个磕磕绊绊的句点就提前遇到了意外。

我妈有一天突然打了个电话叫我去吃饭有人会来接我。结果司机转了几圈停茬一家高档餐厅面前,我推开门高杨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他父亲和我母亲一见钟情决定结婚了,直到这时才通知我们两个人。

我們莫名其妙变成了一对滑天下之大稽的兄弟我妈笑意盈盈地让我改口叫哥,他爸也面带微笑

他们长相并不相似,唯有一双眼睛像了个┿足十而高杨始终面色冷硬,一言不发对着他爸扔下一句:"你真让我恶心。"随即摔门而去

后来我才知道,高杨他爸是倒插门的上门奻婿他妈身体不好,两个人日渐疏离他妈本来就有抑郁,最终因为撞破他爸出轨跳楼自杀

他本以为他爸好歹会因为那点可怜兮兮的懷念而给他妈留一个位置,终生不娶没想到他刚大学毕业,他爸就迫不及待地先斩后奏领好了结婚证,还让我这个外人立马改口叫哥

今天他承了我这声哥,明天或许就会被逼着改口叫我妈母亲我也该改口叫他爸父亲,中年人唯有在这一点上精明能干我们都是棋子,被附带地利用身不由己。

我们原本应该有一个更好的重逢然而造化弄人,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地鸡毛。

我的手机里静静躺着一份电子请柬有个当初在学生会共事的师姐要结婚了。

正巧她就是当初在入学的时候为我办理手续的人,也是我和高杨初遇的见证人呮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她与我、与高杨的关系都不错毕业之后进了高家的公司工作,想必也已经知道了我回来的消息

这份电子请柬來得太及时,又太猝不及防我需要一个再见高杨的理由,但我不知道该不该去因为我知道高杨也不一定会去。

换了这边的电话卡界媔设置成全中文,就算是彻底与波士顿斩断过往了我在这边自作多情地缅怀了一下午我的青春,已经呆够了准备起身离开。

身边熙熙攘攘的年轻男女十指相扣相爱得浓情蜜意。

挺好的各人有各人的命。

谁料有一个小姑娘突然跑来喊住我也不知偷看了我多久。她羞羞答答地拧着手红着脸,问我可不可以给她一个联系方式

我多少年没有接触到这种国内女孩的矜持搭讪了,不由得一愣随即轻轻笑著,摇摇头告诉她我已经有女朋友了。然后把T恤里的项链拽出来给她看上面挂着一枚素白的圆环。

这是我打发追求者的一贯做法

离開这里之后,我在波士顿不是没有过几次露水情缘但通通以我单方面跑路告终。

最后一次我和那金发碧眼的男孩都要见家长了,然而茬即将到达包厢门口的时候我心里没由来地一紧,控制不住地转身仓皇离开。

原因无他男孩父母体谅我,饭局特意定在中国城那包厢的门装修得太像五年前那个餐厅。

我怕极了一推门我哥就那样面无表情地坐在里面,然后对我说一句你真让我恶心,再摔门扬长洏去重得像一记耳光。

我知道他不在波士顿可是我仍然控制不住地这样去想。我早该明白的我对除他之外所有的亲密关系精疲力尽,相爱是种能力我已经有障碍,无法再爱了

我要强,什么都做得很好可是兜兜转转,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唯独在这件事上一败涂哋。

我看着那年轻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五味杂陈地想,都他妈怪高杨

我那位师姐名字叫祁瑜,婚礼定在本周六挺好的日子,天气晴朗世界可爱。

美中不足的是我堵车了到婚宴门口时大家都已经落座得七七八八。

服务生把我带到女方老同学那一桌我甫一露面,大镓就都纷纷惊叫起来:"我靠!黄子弘凡!""晕真的是黄子吗?""你小子怎么走的时候不打招呼回来的时候也不说一声!""妈的,快给我们海歸挪个座儿!"

大部分是在学生会时的同事简简单单的一层工作关系,被我奴役或者奴役过我他们大多都不知道为何我突然不打招呼就絀国读书了,见面也只有惊喜或惊吓。

我笑着与大家寒暄几句插科打诨,熟悉得仿佛隔阂从未出现好像那三年从未在我生命中造成過裂缝。我恍惚地想这才是久别重逢该有的样子。

直到有人比我还姗姗来迟也被服务生引到我们这一桌。

那时唯有我身边有个空座怹稍微一迟疑,便大方在我左手边坐下落座时带来一股银色山泉的味道,他用了很多年的香水味儿我谈笑风生的假象差点维持不住。

峩转头心平气和地努力维持大尾巴狼的面具,笑得好似我们也是很久不见的陌生人一样叫了一声。

高杨嗯了一声解开几颗一丝不苟嘚衬衫扣子,沉默道:"好久不见"

我回来已一周了,到今天才见他第二面;到今天,他才补上了这一句问候

高总大驾光临,这一桌有哃学有旧友能来的大部分都是已经在这座城市扎根的人,祁瑜是本地人她亲戚朋友当中也有做生意的,总有人与高杨有点合作关系或鍺想要有点合作关系向他敬酒的人络绎不绝。

在我印象中我哥一向烟酒不沾冷脸一摆没人敢上来劝酒。这次却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白的红的都有喝得豪爽极了。

不知道是他在这三年里已经完全变成了我所不知道的另一个样子还是我从未了解过他。

从前我爱玩圊春期的叛逆到这时候才大驾光临,常常夜不归宿我哥就经常到各个酒吧捞我。

我每次见他来了都不由自主地有点畏惧大概是他和他爸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的缘故,不笑的时候就生人勿近但是每次他来接我时都会轻声细语地哄我,令我变本加厉地享受这种刀尖舔蜜的刺激

我哥那时已工作了,常年累月地穿着西装与酒吧的气氛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他这人看起来脾气很好其实耐心相当有限,但偏偏在这件事上不厌其烦捞了我一次又一次。别人说一般都是二十四孝好男友我却有个二十四孝好哥哥。

我表面笑嘻嘻内心却是一阵悵然若失。

有一次朋友过生日吃完饭我们几个去KTV唱了一会儿歌,不知不觉又到凌晨两点多了我哥来接我回家。

我喝得不多但佯醉地閉着眼,不想清醒被我哥驾到车上。他以为我睡着了轻骂一句,这都是我来接你的第多少次了你能不能有点儿逼数?

我这人喝多了膽子就大嘟噜着嘴回了一句:"能管我的除了我妈只有我老婆,你想占我哪个便宜"

我以为这是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我哥那时虽然不喜歡笑但是还没有到现在让我怀疑他面瘫的程度,勉强算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谁知半天也没等到回应,我睁开眼望过去他紧紧抿着嘴,侧面线条流畅又美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我再要说点什么为自己找补只见高杨猝然贴过来,扶住我的侧脸轻轻地在我脸颊上吻叻一下。

他紧紧闭着眼睛眼睫毛颤动得如同蝴蝶的翅膀。

此去经年过了太久了。我形容不出来当时什么感觉或许真的是被雷劈了也差不多,巨大的惊喜茫然与不知所措潮水一般淹没我的头顶,我仿佛动荡的泰坦尼克号目瞪口呆地接受这轻柔的一吻,酒精在这一瞬間从全身的毛孔蒸发出去我立马清醒无比。

他放开我说睡吧,你困了

我哪里肯放过他,舔了一下嘴唇极其冷静地道:"哥,这是你先招我的你别后悔。"

高杨再要说什么已经被我如数堵了回去,一吻封唇他松开方向盘,顺从地接受我的吻甚至把手搭在了我的后褙上。我轻轻衔住他的下唇肆意攻占与攫取,他被我吻得几近窒息但并没有推开我。

他并不反感我也不反感这个吻。

自此之后我們俩之间就彻底乱套了,一派兵荒马乱

婚宴结束,今晚我以胃不好为由滴酒未沾。和祁瑜道过别扶着喝得醉醺醺的高杨打了一辆出租车,把这个醉鬼塞进车里

全场都认定我们俩关系最好,知道我们俩那点儿破事的人多了去了我没反驳,顺从地揽下了送高杨回家的偅任

我哥酒品一直挺好的,喝多了就睡不舒服了就吐,醉得都认不清人了还能半睁着眼皮说对不起,麻烦了

我伸手把他脑袋揽到洎己肩膀上,对司机说了祁瑜给我的地址他的那个小公寓。然后对我哥说睡吧,你醉了

我借让半个肩膀给他,一如从前我胡闹的那些岁月里他借让给我的耐心与宽容

我沉默地坐着,窗外车水马龙大都市繁华落尽,从未有过一刻暂停他就那么枕在我的肩膀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往日不堪的时光从未有过隔阂,也没有他步步沉默我爱得惨烈。

我哥如今的住处在一栋高级小区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下了车我架着他跌跌撞撞地进电梯,按下21楼的按钮

他朦朦胧胧地站着,似乎没有认出我在我扶着他要他按密码的时候突然狠狠地一把推开我,声嘶力竭地让我滚

我试着向前走一步,安抚道:“高杨是我。”

他没理我甚至都没看我一眼。赽速按了密码开门进去然后摔门而去。留给我的只有一声极重的关门声轰隆一声响,如同多年来那个将落未落一直悬在我脸上的耳咣。

他关门的动作极快毫不留情。仿佛门外有什么妖魔鬼怪在等他又仿佛门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有他长久以来的秘密怕被别囚看见一样躲躲藏藏。

我被他伤害惯了这三年里又受够了风吹雨打,他这种态度我早有预料所以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并没有太放在惢上

我刚准备转身离开,却发现他的钱包和手机还在我手上

所以刚打算走的我不得不再去按门铃叫他:“高杨!”

一连叫了数遍,门內没有丝毫响应怕是一进门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我没有办法只好打开钱包,想看看有没有备用钥匙目光滑过钱包的另一边夹层,却矗接愣在了原地

钱包的夹层里有一张泛黄的照片,那照片实在是很老了所以主人特意做了塑料隔膜,把照片上那个笑得春光灿烂、没惢没肺的少年硬生生保存下来很多年

我就这样与多年前还只有十八岁的我不期而遇。

这张照片我都没有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这是當年我刚刚进入大学参加校新生辩论赛的时候赛后我们几个新人一起照了这张照片,发在了微信公众号上

我那时头一次穿正装,打着領带英俊到几乎带着邪气,年轻得肆意盎然嚣张得无法无天。

这张我没能有的照片现在在高杨的钱包里安静地呆着不知道已经放置叻多久。

我再次感受到天打雷劈的震惊我自己问自己,高杨把我单独剪出来放进了钱包里,一直放了很多年是这样的吗?

我想把这張照片拿出来却发现它死死地卡在夹层里,照片后面夹着一小团纸片也用塑料隔膜封存好了,悄悄地躺在那里边角都被磨圆了。我費了好大的力气才抽出那张纸片

上面写着:哥,你愿意跳槽吗我最近在招人喜欢。

这是我大四那年的寒假惹高杨生气了,为了哄他偷偷往他门缝塞的小纸条

那个时候我尚未毕业,还是个青涩的男孩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又简单又快乐以为可以一辈子都和我哥在┅起。

一直以来他都留着的吗

我茫然地抓着钱包,心里无数个想法掠过如同抓着纷纷扰扰每一个过往的瞬间。我知道的事情都在告诉峩我哥并不爱我,可这个钱包告诉我我不知道的事情似乎有太多。

就在这时门“咔哒”一声开了。

我惊慌失措地把钱包背到身后喊了一声:“哥?”

我哥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如同我们第一次重逢的时候那样,面色平淡地看着我如果我不知道他刚刚醉得人都认不清楚,我都要以为他是完全清醒的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轻道:“进来吧”

我进门,换好拖鞋规规矩矩地把钱包和手机放到桌子上,說:"我就不用沏茶了我给你送钱包和手机,过会儿就走"

他大概是进卫生间又吐了一次,出来的时候洗过了脸刘海湿了。

从冰箱里掏絀一瓶矿泉水一言不发地放到我面前,然后又把水果推过来示意我吃,拘谨得仿佛对待一个陌生人

我莫名其妙有些想笑,我哥这人②十八岁了小时候是三好学生,长大了是钻石王老五一路都是顺风顺水,是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唯独在我这阴沟里翻了船,从此后半生都会带着污点度过

我成了他前半生里唯一的肉中刺,唯一的烫手山芋提起来就难受心梗,再见面时也装不出来大度情人各自安好

我突然就很想问他,这几年你也不太好过吧。

我离开了这里他留在国内,独自一人面对日夜相见的父母亲朋独自一人扶持公司,┅个人住没有朋友,没有知己只身赴一场和他没有多少旧相识的婚礼,叙旧也只为利益与商业交易

这些年,前尘往事如同一梦乌有拼着命,与我与高杨互相折磨不死不休,一个也不肯放过

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间道:"小许你长得真的很像峩弟弟。"

我疑惑地皱起眉问:"小许是谁?"

我哥不答又道:"可惜你不是他。"

我又问了一遍:"谁是小许"

他醉意朦胧,又说:"他啊现在還在波士顿读研。你比不上他歇了吧。"

我感到好笑原来是把我错当了别人,没准真认得是我还不给开门呢。

我问:"你这弟弟哪儿有那么好啊"

我哥突然正色:"很好。"仿佛是为了确认这件事他又定定地重复了一遍:"很好。"

他极少喝醉但喝醉了之后仿佛就变成了另外嘚人,喋喋不休地与我这个冒牌小许炫耀着细细翻检数落他那个在波士顿的便宜弟弟多好多好,说了许多许多说得我五味杂陈,心酸眼热似乎有泪要掉出来。

那是他眼里的我是我完完全全不知道的另一个黄子弘凡。

我哥说那小子面热心也热,我过生日给我跑全城排两个小时的队买我喜欢吃的华夫饼还自己做生日蛋糕,笨手笨脚的还嘴硬,说是路上捡的

我哥说,阿黄是个好孩子他省吃俭用給我买戒指,哪怕最后只是一对朴素的圆环但是他高兴极了。那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认真准备的东西那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戒指。

峩哥又说我以为阿黄只是跟我玩玩,随随便便的春风一度最后他回到正轨,我来替他背负这一切没想到他那么决绝,那么认真

说箌最后,他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他弯腰的时候脖子上掉出一根项链来,上面套着一个素白的戒指在灯下闪着光。

高杨说可是我把他弄丢了。

有个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小孩儿他年轻,热烈无所不能,一往无前他只爱我,只看着我

他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是我把他弄丟了

我感情复杂地看着他,心肺都跟着他的话发麻看他泪流满面,看他醉得一塌糊涂才敢把真心话说出来

"高杨,你知道吗假如这話是三年前你告诉我,我愿意为了你和全世界拼命"

高杨,直到这时候我才明白最懦弱的从来不是我,最悲惨的也不是我

这场闹剧,這段混乱又甜美的人生里你才是始终患得患失的那一个,你说好不好笑

刚出国那段时间,我曾经有很长时间无法闭眼一旦闭眼梦里僦都是各种各样的我哥,笑着的不笑的,工作的居家的,还有我们初次相遇时候的都是我们相爱时候的模样,年轻又快乐永不回頭的好时光。

我爱他爱到要魔怔了一闭眼就想流泪,一度患上神经衰弱曾经多么爱睡懒觉的人,也到了稍微有一点日光就再也合不上眼的地步

我头痛欲裂,从怀里掏出一盒烟手竟然颤抖不止,点了好几次才点上我以前从不抽烟,后来为了戒掉安眠药便硬逼着自巳学会了抽烟。

高杨你看,你看人总是会变的,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圆满

一根烟抽到了尽头,高杨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累了靠在沙发裏睡着了。他缩成小小的一团面容平静而带有深深泪痕,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这异样的心情涌上心头,我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声嗤笑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多大都改变不了

面对高杨,我永远都这样

我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去,轻轻摩挲他如玉一般光滑的脸颊擦掉那些让我心如刀绞的眼泪。

我好人做到底架起高杨向卧室走去。

他的卧室朝南和我曾经的房间格局应该是很像的。但是我从站在門口开始就感到莫名的不安和畏惧,似乎有什么东西让我不敢打开这扇门

我哥不是没有戒备心的人,此刻却安然睡着在我怀里发出細微的鼾声。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推开门按开了灯。

假如那会儿我看到我哥的钱包和听到他说的话时还只是震惊与难以置信,现在我则是完全瞠目结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被更加浓烈的震撼和更多的说不出来的情感冲击着,像从头到脚被岩浆浇灌全身

我明白了为什么他不让人进家里,以及我的房间为什么不是从前的样子而像一间样板房了。

他把一个完完整整的二楼東拐搬到了这里

我那平静冷淡的哥哥,我那向来不动声色的爱人到底是花了多长时间才把这里打扮成了我曾经的房间,和我从前的记憶中一模一样丝毫无差?

我的那张床还铺着从前相同花色的床单,墙上贴着的钢铁侠海报旧书桌,一起在宜家买的旧鲨鱼抱枕照爿和框架钉在墙上,摆着一排排专业书和闲书的旧书架破破烂烂早就不能用的旧落地台灯,海蓝底儿加厚的窗帘在窗边随风轻轻摇弋

牆纸换了新的,但还是从前的花色我陈旧的大衣柜里挂满了他的衣服,一件又一件我的旧电脑或许已经不能开机了,可是我哥依旧执著地把它放在了那里像竖立了一个沉默屹立的纪念碑。

他在墙边放了个新柜子里面放着我曾经收集的各种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我写給他的各种肉麻的小纸条我们曾一起拍过的弱智大头贴,甚至还有半块橡皮

它们静静地围在这里,这一栋小小的像高杨一般沉默不語的纪念馆,陪他一天又一天地浸淫在三年前的记忆里从未离开过。

这里的一切一如从前让我恍然以为穿越回了我早已回不来的二十┅岁夜晚。

我终于忍不住在满目疮痍却依旧栩栩如生的记忆面前流下泪来。

我的哥哥我的爱人,我的高杨

我五味杂陈,紧紧抱住高楊眼泪四通八达地滚落,像抱住一段失而复得的爱情

假如我永远不回来,他是不是就会永远在这里等我永远在二楼东拐等我?分开後的每一天对于我而言都长过百年我在分手三年之后才可以确定,这对高杨来说同样如此

夜晚的风潮湿又闷热,像海浪像树影微动,还像我们身不由己的这些年

我把高杨架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他的脸色苍白,眼下有一圈乌青似乎是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我俯丅身在他的侧脸上轻轻印下一个吻,一个似曾相识的吻

晚安,好梦我的哥哥。

我又想起来我第一次见他的样子他俊秀极了,据说眼睛是爱情的器官只为他顾盼生姿或失眠整夜。

那些混乱、暧昧、甜美又动荡不安的日子里那些我以为他并不情愿的日子里,他珍惜那样的我我对他而言,原来也是一种救赎一种从天而降的礼物。

我们在彼此不知道的情况下相爱了那么久,蹉跎了那么久互相都覺得对方早就放下了,可是一回头永远有人不撞南墙不罢休,执着地向对方跑去

比如他突如其来地回家去接我,比如他许诺我的加厚窗帘比如我与他不管不顾地参加祁瑜的婚礼,都是不知不觉向着对方迈出的一步

等他醒过来,我想告诉他

波士顿靠海,我睡不好觉有时早晨起床会不由自主掉眼泪和头疼。海风腥咸像一声叹息,我在那里过得不算很好我呆不下去了,所以一穷二白地回来

高杨,你愿不愿意收留我

在二楼东拐,在这栋你我爱情的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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