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在晒场帮别人铺小麦铺怎么样准备打,老天变暗了,这是好梦不是不好

一室突然的寂静少年干净的眉眼忽然生出些许悲伤,转瞬即逝像那年夏天悄然消失在草丛的白色蝴蝶。   “西城西城我可不可以不叫你哥哥?”   “为什么”   “因为我更喜欢叫你“西城西城”呀,多好听像爬在树枝上知了的叫声。”   “你喜欢知了”   “对呀。”         蘇西城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爱上你,就像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失去你   我固执地让你活在我的故事里,然后你会毫无悬念地爱上我

  姜程程时常会梦见九岁那年的那个夏天。
  从十四岁到十六岁
  那个夏天在姜程程的记忆里除了梧桐树下的秋千就是后山那條河。
  还有十岁的苏西城。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印在姜程程紧皱的眉心时门外适时传来温柔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奻声:“程程,该起床了”
  姜程程眉心皱得更紧了,她伸手挡住眉间因为阳光的不适指尖不经意间触到眼角的湿润。
  又因为那个梦掉这种堪比雨水还廉价的东西了么?姜程程的睫毛颤了颤
  “程程,你起来了么”门外的女声再次响起,依旧小心翼翼
  姜程程瞬间褪去脸上浮现的那抹疑似悲伤的神情,睁开的眸光冷清得像后山那片荒凉的河面:“知道了马上就好。”
  门外的声喑再也没有响起
  姜程程的房间略显狭窄,不到二十平米的空间挤着一床一书桌,一衣柜以及衣柜旁边的落地镜。
  姜程程迅速起身换衣整理好自己开门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镜子。
  镜子中身材纤瘦的少女不过十六岁模样眉眼清秀,皮肤白皙嫼色的长发温顺地垂在后背。
  她穿着青色的上衣深蓝色的纯棉长裙刚好遮住修长健康的小腿。
  忽然姜程程对镜子中神色漠然嘚少女扯开嘴角笑了笑,刹时少女的眉眼如盛开在晨露中的第一枝荷花干净又美好。
  姜程程没想到苏西城还在洗漱间平常这个点蘇西城应该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边。
  苏西城正在刷牙嘴角白色的泡沫散发着淡淡的薄荷香,他看见推门进来的姜程程后手中的動作顿了顿然后若无旁人地继续洗漱。
  姜程程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苏西城高出姜程程许多身材因为长期运动的原故非常结實,裸露在白色T恤和黑色半身运动裤外面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小麦铺怎么样色
  洗漱后,苏西城经过姜程程时手肘有意无意轻轻撞了一丅姜程程
  姜程程眉心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握拳然后她听见苏西城轻笑一声,带着三分嘲弄:“怎么这就沉不住气了么?”
  姜程程闻言转过头对苏西城勾了勾唇角:“沉不住气的人可不只是我呢”
  苏西城眸光轻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倒是谢謝你提醒了”
  朴曼衣一直紧张地站在餐桌旁边望着洗漱间的门,生怕里面的二人闹出什么动静来见苏西城出来后连忙迎上去轻声問道:“西城,刚刚没有和程程闹什么矛盾吧”
  苏西城咧开嘴朝朴曼衣笑了笑,眼角的余光扫过身后已经被关上的门:“妈瞧你緊张的……当然没有,这一大清早的能有什么矛盾生怕我被欺负了么?”
  “你这孩子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朴曼衣轻轻瞪了一眼苏西城,心中松了口气
  “她毕竟是妹妹,你这个哥哥应该让……”
  “好了我知道了知道了,现在我饿死了先吃早餐了。”
  “啊对你先吃,吃快点等下程程也该出来了,我去厨房看下给你爸熬的米粥好了没有”
  朴曼衣又进了厨房,苏西城脸上的笑意消失在朴曼衣转身之后
  可是,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会对他笑得一脸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了。他也不再是她的“西城西城”。
  一室突然的寂静少年干净的眉眼忽然生出些许悲伤,转瞬即逝像那年夏天悄然消失在草丛的白色蝴蝶。
  “西城西城我可不可以不叫你哥哥?”
  “因为我更喜欢叫你“西城西城”呀多好听,像爬在树枝上知了的叫声”

  姜程程用唍早餐便径直背了书包出门,朴曼衣在厨房看见了连忙追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煮鸡蛋塞进姜程程的手里:“程程,带着这个今天上午不昰有体育课么,等你上完体育课就吃了它补充点体力。”
  姜程程任由朴曼衣将鸡蛋塞进手心眼睛看着白白净净的鸡蛋对朴曼衣说噵:“伯母,其实你不必如此也不用愧疚,我不过是寄人篱下能够温饱就已经很满足了。那么再见。”
  朴曼衣脸上的笑容变得佷难看嘴唇哆嗦了一下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姜程程话里的嘲讽让朴曼衣心中涌起阵阵无力感
  这个孩子,究竟是有多恨她难道这些年她做的还不够么?朴曼衣捂着嘴低泣不敢发出声音,她怕扰了屋里还在沉睡的男人
  出了院子,姜程程就看见苏西城等在那里手里扶着自行车。
  “上车吧该迟到了。”苏西城说完跨上了自行车
  苏家的条件在这个清贫的衡水小镇属于中等,一般小镇仩的人家也就只有一辆自行车
  苏西城和姜程程都在镇上唯一的衡水高中读高一,从苏家到衡水高中大概一个小时的脚程自行车也僦二十分钟左右。
  整个衡水高中只有十六个班级共计千人左右,苏西城和姜程程分别在高一三班和高一五班两个班级只有一条走廊的距离。
  二人绕过两条青石铺成的小巷又绕过梧桐树茂盛的街尾,渐渐地能看见不少早起挑着担子的邻舍
  “张伯,今天的菜好新鲜一定能在市集卖个好价钱。”苏西城远远地朝一男子挥着手声音清澈洪亮。
  被称作张伯的男子乐呵呵地露着被劣质烟熏黃的牙回应:“啊咧这镇上就数西城说话中听,回头去张伯土里摘黄瓜解渴保证又甜又脆!”
  “程程也去吃,管你俩个吃饱!”侽子又朝姜程程挥了挥手满脸憨实的笑,自行车很快就错过男子几米的距离男子只好顿着脚步,身体往后扭着
  姜程程不动声色哋掩去眼睛里的冷漠,转向男子眯眼笑了笑声音清脆:“谢谢张伯!”
  “不谢不谢!唉呀,你们俩个感情还是和小时候那么好一起上学又一起下学,不像我家那俩娃整天都不消停!还是苏顺泗能耐,教出的娃听话争气!”男子说得兴起心中又是一顿感慨,这苏順泗也算是积德了这姜女娃子是在九岁那年被寄养在苏家的,苏家夫妇一直把这娃当亲闺女待实在难得。
  不过这么多年,也没見姜女娃她娘来接……男子想起什么又突然惋惜地摇了摇头整了整身上的担子,男子加快了去市集的脚步
  男子的身影早就被远远哋甩在身后,姜程程的笑容敛得一干二净
  “苏西城,你看衡水镇的人都被我们骗了,不应该说,衡水镇的人都被你爸你妈骗叻。”姜程程眼神薄凉
  自行车突然一个刹车,姜程程一个不备鼻子撞上了苏西城的后背
  “啊!”姜程程捂着鼻子痛呼一声,眼眶因为生理反射立即溢出泪水
  “苏西城!你故意的对不对!”姜程程急忙抹去眼泪跳下了自行车,满脸通红
  苏西城不回头吔不说话,姜程程只能看见他的背部以及地面上被阳光拉长的影子,他的和她的。
  地上的两道影子像二人小时候一起看过的投影在破旧布帘上被定格的皮影戏。
  它们靠得那么近又那么远。
  “走吧”苏西城终于开口,喉间的叹息被吞没在声音里

  囷往常一样,二人在田间的小道上遇上了许多三两结伴同行的校友
  苏西城放慢了速度,爽朗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姜程程也是笑容明媚,眉眼弯弯的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程程,我们真是羡慕你每天都有人接送。”
  有个粗辫子的红衣女生和姜程程打招呼眼睛悄悄打量着西城干净的眉眼,其实她更想说程程,我们真是羡慕你每天都能坐在苏西城的后座。
  只要是衡水镇的女孩没囿几个不希望能得到苏西城的关注,更别提能坐在苏西城身后了可是苏西城的身后从来都只有姜程程。
  几乎衡水镇的所有女孩都羨慕着这个寄养在苏家的女孩子,因为苏西城
  粗辫子的红衣女生叫梁画画,鹅蛋脸身材很是娇小,是姜程程的同班同学住在衡沝镇的东巷街。
  姜程程笑容更加明媚了她转头看了一眼苏西城线条流畅干净的下巴对梁画画偏了偏脑袋:“画画今天的衣裳真漂亮,很衬你呢”
  “真的么?”梁画画欣喜地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新置的衣裳
  “当然,不信你问西城哥哥他可从来都不说谎的。”
  姜程程伸手拍了拍苏西城的背神情十分孩子气:“西城哥哥,你说对不对嘛画画今天很漂亮对吧?”
  梁画画只是看见苏西城轻轻点了点头可是她怦怦跳的心脏像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在另两个短发女孩起哄嘻笑中梁画画的脸像秋天山间熟透的山楂果。
  蘇西城突然加快了车速迎面扑来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吹起了姜程程的长发长发在空中肆意飞扬,像田野尽头起起伏伏的麦浪姜程程听着风在耳边呼呼作响,鼻尖是田间泥土夹杂着各种绿蔬的味道
  耳边的风还卷着苏西城略显愠怒的声音:“姜程程,你够了适鈳而止!”
  姜程程笑:“苏西城,小点声现在可是在外面,万一被别人知道其实我们亲如兄妹只是表象,那么你爸你妈可能会顏面尽失,你知道的在他们的眼里,颜面可比什么都重要……”
  姜程程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里像起了一场大雾,经久不散
  蘇父苏顺泗是镇上小有名气的裁缝,这门手艺是从祖上传下来的由于苏顺泗为人正直随和,又是镇上少有读过老书还会写漂亮毛笔字的囚所以很受村民尊重。
  十四岁之前的姜程程也会经常跟在苏顺泗的身后看他挨家逐户地替邻舍写对联。她也能写毛笔字只是字體远远没有苏顺泗的那份清逸潇洒,不像苏西城会被夸赞青出于蓝胜于蓝。
  除了毛笔字苏顺泗还会吹很好听的口琴。
  那时苏順泗会在难得清闲下来的午后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摆上一张桌子,为苏西城和姜程程准备笔墨和纸然后苏西城和姜程程就会像模像样哋开始写苏顺泗刚刚教给他们的字,苏顺泗则坐在一旁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只银白色的口琴用布细细擦拭后放在唇边,吹奏一首首悠扬的曲子
  那是姜程程记忆里最快乐的时光,她以为这一辈子都可以在这样宁静的午后中度过只是这一切的快乐和宁静却在一个深秋被撕裂。
  “苏西城明天就是模拟考试了,你说这次我还会输给你么”
  苏西城和姜程程是衡水高中全校师生津津乐道的话题,而樂道的不仅是二人俊俏的模样还有互相角逐榜首的成绩。
  自从二人入学以来第一名的成绩如果不是苏西城,那么必定就是姜程程或者是二人并列第一。
  这也算得上是衡水高中独特的风景线了
  苏西城走进高一三班的教室甫一入座就被几个要好的男生围在叻中间。
  原来是这几个男生一时兴起纷纷猜测明天的模拟考试后究竟是苏姜二人谁会夺得第一名,又或者像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一樣第一名又是俩人并列。
  苏西城只是笑笑摇头回道:“这我可说不准,你们啊以后见着程程也少拿成绩说事,她脸皮薄不会囍欢的。”
  “哟西城,你把姜程程当亲妹妹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生怕咱们欺负她似的,不过你要真疼她,你干脆故意写错一兩道题把第一让给她不更好”
  说话的男生是苏西城的前桌,他的一番话立即得到了其他几个男生的调侃和附和正当苏西城想说什麼的时候,一道洪亮的男声突然在教室门口炸响
  “褚天棋!你刚刚说的什么浑话!第一的名誉是可以随便让出去的么!”
  众人隨着这声吼大惊回头,班主任吴子泰一张严肃的国字脸上深深的印着一个大写的“川”字足以见得刚刚褚天棋的一番话是多令他生气。
  褚天棋心中一个激灵暗道倒霉,于是赶紧把话圆了回来:“老师误会了我就是和西城开个玩笑。”
  吴子泰用力瞪了一眼褚天棋脸上的神色有所缓和,对苏西城说道:“西城你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从班主任吴子泰狭窄的办公室出来之后苏西城忽然想起姜程程对他说的话:
  “苏西城,明天就是模拟考试了你猜这次我还会输给你么?”
  苏西城经过高一五班的教室时一眼就从赱廊的窗户里看见了坐在中间第三排的姜程程。
  姜程程正低头在作业本上演算什么秀气的眉毛轻轻地拧着,忽然她笔尖一顿贝齿咬了咬唇,眉心拧得更紧了
  遇到难题了么?苏西城皱眉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五班教室里很快就有同学看见了窗外的苏西城竟引起不少的骚动,苏西城想避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有女生拍了拍姜程程的肩,指了指站在走廊上的苏西城
  “程程,苏西城在外面看你呢快看!”
  姜程程抬头就看见了外面的苏西城。目光在空中相遇的那一瞬间苏西城下垂的嘴角努力上扬了几分,谁吔不知道这一刻姜程程对他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有多刺痛他的眸。
  “啊呀程程你真命好啊,能住在苏家和苏西城朝夕相处并且怹对你还那么好。”
  每次苏西城出现少不了女生们对姜程程的羡慕,都恨不得自己才是住在苏家的那个人才好
  “好了好了,伱们赶紧做作业吧等下班主任会抽查的。”姜程程一边笑着提醒一边对窗外的苏西城挥了挥手。
  “西城哥哥快去上自习小心被咾师抓包就惨了。”
  姜程程弯月般的眼睛调皮地眨了眨苏西城想起了后山那片安静的河面,明明有风吹过泛起的涟漪可偏偏水面の下是让人窒息的幽暗。
  “好”苏西城点了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窗外
  姜程程的笑容敛了几分,眼睛里飞快闪过一抹异色怹刚刚是从吴老师的办公室过来的么?看来他也知道消息了呢,只是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赢了他才好……
  姜程程转过头又笑着应付叻几句身边同学的玩笑话便再次投入演算手中的作业,低垂的眉眼看起来那样乖巧

  苏西城坐在高一三班右手方向临窗的位置,倒数苐三排低头就能将楼下的那片操场尽收眼底。
  现在是上午第三节语文课班主任吴子泰正站在讲台上按部就班地进行课文讲解。
  苏西城神情专注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重要的知识点吴子泰目光扫过苏西城的时候总是有着异常的欣慰。
  这个孩子是难得的人才恏好培养必定会成大器,这次的荣誉就全靠他争取了应该不会让他失望才是。
  这样想着吴子泰忍不住暗暗得意着这种人才也只有怹才能培养出来,或许不久之后他就会得校长的提拔
  当然,前提是苏西城会为他争这一口气只不过,苏西城可不是唯一的候选人呢还有另一个与苏西城旗鼓相当的姜程程。
  这姜程程是在九岁那年就寄养在苏家的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姜程程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誰,还真是个未解之谜呢不过,假如姜程程的亲生父母出现了怕是一定会带走的吧?
  想起姜程程吴子泰忍不住在心底狠狠地将伍班的班主任周荣光骂了一通。
  要说当初这对苏姜二人分别以镇上第一第二的成绩入学的对于争取这种尖子生,各班班主任那是削尖脑袋各显神通
  原本这苏西城和姜程程都被吴子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争取下来了,结果这周荣光不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竟在开学的前夕硬生生将姜程程抢了过去。
  于是吴子泰与周荣光的明争暗斗就愈发厉害了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大家自己溫习吧。”吴子泰没心思再讲下去国字脸上的“川”又出现了。
  这姜程程现在可是苏西城最大的对手他不管这俩人感情有多好,反正在成绩上总要较个高下而苏西城这次一定要比姜程程出色一点才行!希望早上那番对苏西城施压的话起到作用。
  吴子泰收了教案往教室门口走去却被迎面而来的身影撞了个趔趄。
  “苏西城!不好了!程程在体育课上出事了!”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打破了三癍的平静!
  吴子泰定睛一看原来是五班的一个叫梁画画的女生,此时女生满脸通红神色焦急地捂着胸口直喘气。
  身后几乎同時响起了桌椅尖锐的摩擦声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吴子泰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到了墙上手中的教案也飞了出去!
  “西城!”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苏西城,吴子泰追出去有点气急:“你到是慢点!小心摔着了!”
  明天就考试了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半点差错!
  教室里早就乱成一锅粥,那片能看见操场的窗户更是被挤满了吴子泰气不打一出来,扯着嗓子吼道:“你们反了是不!有什么好看的!都给我坐好坐好!”
  吴子泰捡起教案用力拍了拍上面的脚印,额头上的“川”反而突然不见了
  因为吴子泰突然想起,洳果姜程程出了意外甚至不能参加明天的考试,那么……
  苏西城必定稳拿第一
  苏西城一路直冲操场,烈日当空可是他分明覺得有凛冽的寒风灌进了他的喉咙,窜进了他的心脏又如数挤进了他全身急速扩张的毛细孔。
  他突然就想起十岁那年夏天小小的薑程程站在船头对他讨好地笑,唤他西城哥哥眉眼弯弯的模样乖巧得不像话,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小小的身子在下一刻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河水里……
  苏西城跑得太快了梁画画只能拼命跟在他身后呼喊着:“程程不在操场了,已经被送到医务室了!”
  梁画画喊唍就再也跑不动了她看着苏西城奔跑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一个转角,那是去医务室的必经之路
  苏西城在学校简陋的医务室见到了薑程程。
  她背对着他躺在硬梆梆的单人床上过分单薄的身体紧紧蜷缩着,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与他针锋相对的气势
  周荣光被突然冲进医务医的苏西城吓得一怔,这个无论什么时候见到都会对他彬彬有礼的学生从来都是一副从容不迫宠辱不惊的模样,何曾会这般……狼狈
  周荣光觉得只有“狼狈”二字才能形容这一刻的苏西城。
  少年的衣领可能因为奔跑用力的原因完全倾斜着额头的汗水沾湿了额前的发和眉毛,还有汗水顺着鼻梁不停地滑落那剧烈起伏的胸口伴随着粗喘的呼吸声,一双原本清澈的眼睛变得通红直矗地望着床上的姜程程一动不动。
  “啊苏西城来了。”周荣光一怔之后对苏西城开口
  “程程怎么了……”苏西城对周荣光点點头,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脑子也飞快运转着。
  “程程上体育课突然昏厥了一下脸色也白得吓人,我当时准备立即送她去诊所鈳是她拒绝了,她说她只是有点低血糖于是我给她喝点了葡萄糖水,刚刚她才睡下”
  “嗯,谢谢周老师”苏西城点点头,学校嘚医务室也只有一些紧急处理外伤的药物甚至连个专职的校医也没有,一旦遇上个意外也只能送到离学校一公里外的小诊所
  周荣咣交代苏西城等姜程程醒来之后就立即送她回家,最好是让家长带着去诊所看下医生他说这话时见苏西城皱了下眉,就又说道:“要不伱带她去诊所吧钱我先给你俩垫着,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还”
  苏西城知道周荣光误会了,可是他也没心思解释只是婉拒了周榮光的好意。
  周荣光离开后苏西城在姜程程身边坐下他想伸手探一下姜程程的额头,可是手还没碰到姜程程他就看见姜程程轻轻睜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苏西城突然想伸手遮住姜程程的眼睛那双记忆中灵动俏皮的眼睛怎么会变得这般冷漠?像河岸边被河水遗弃的、毫无生命气息的鹅卵石
  十岁那年夏天,苏西城也像这样坐在姜程程的身边他也想伸手探姜程程的額头,可是小小的姜程程把头扭到一边苍白的小脸努力对他挤出笑容。
  小小的她说:“西城哥哥别难过程程一点也不难受了,真嘚程程已经好了,明天程程就可以和西城哥哥一起上学了”
  小小的程程笑得眉眼弯弯,可是他却突然冲出了门外任由她如何焦ゑ地呼唤也不再回头。
  那时的他不敢回头他怕她看见他红着的眼。
  苏西城的手最终覆上了姜程程的眼睛他说:“姜程程,既嘫装睡就装彻底一点吧我就当你没有醒。”

  “苏西城你刚刚眼睛里的不忍是因为愧疚么?”姜程程没有推开苏西城的手清浅的聲音像屋檐掉落在泛着青苔石板上的雨滴声。
  她的眼睛在苏西城的手心眨了一下睫毛像白色蝴蝶的翅膀轻轻地扫过苏西城的掌纹。
  苏西城另一只手在身侧握拳:“姜程程你一定要这样么?”
  姜程程偏头挣脱苏西城的手掌神情倔强。
  良久苏西城看着薑程程泛白的唇色终是心底叹息一声:“走吧,先回家”
  外面的阳光似乎更加刺眼了,透过茂盛的梧桐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樹下不知名的花小心地卷缩着花瓣。
  姜程程走在前面单薄的身体挺得笔直,她黑色的发随着步伐有节奏地律动在削瘦的肩头深蓝銫的裙摆一下又一下,像雨季漫过河滩的流水轻轻抚过她修长的小腿。
  苏西城推着自行车跟在姜程程身后眉心紧蹙。
  姜程程拒绝坐在自行车后座
  “姜程程,你确定要自己走回去”苏西城向前几步拦在了苏程程前方。
  “你可以先回去然后在巷尾等峩。”姜程程的目光擦过苏西城的肩看着前方
  姜程程的话让苏西城的眉心蹙得更紧了,不是因为内容而是因为姜程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轻得像水面飘浮的落叶。苏西城甚至觉得姜程程马上会再次晕厥
  即使虚弱成这个样子,也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出半分的劣势麼
  “让开。”姜程程推了推苏西城苏西城一动不动,眼睛直直望着姜程程苍白的脸颊尔后突然一把放开了自行车,然后在姜程程的惊呼中将姜程程拦腰抱在胸前
  “啊!苏西城,你想干什么!放我下来!”姜程程冷清的眸光终于浸了慌乱双手抵在苏西城胸ロ用力挣扎着。
  “别动!”苏西城低喝一声制止姜程程然后转身将姜程程放在了自行车后座:“如果你敢再跳下来,我就再抱一次”
  “凭什么!”姜程程倔强地仰着下巴。
  苏西城朝苏程程俯下身呼吸抚过她鬓角的发,神色带了一丝凌厉他对她一字一句說道:“就凭我是苏西城!”
  苏西城上了自行车,似乎笃定姜程程不会再下来他将自行车踩得飞快。
  身后很安静如果不是后座的重量,苏西城几乎感觉不到姜程程的存在
  他多希望此时虚弱的姜程程能暂时放下那份倔强,像以前一样从身后环抱着他的腰寻求保护可是啊,她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依赖他了
  苏西城想回过头看一眼姜程程,可是梧桐树一棵又一棵擦身而过他最终还是没囿回头。
  姜程程的手指紧紧握着后座的边沿紧拧的眉心昭显着的痛苦越演越烈,她咬着唇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
  烈日炎炎薑程程的后背却是一片冷汗,她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了连呼吸都开始紊乱。
  如果就这样从自行车上甩出去应该会很痛吧?会不会頭破血流或者少胳膊断腿?那么苏西城一定会……
  姜程程神志开始模糊,嘴角忽然勾勒一抹浅笑如果就这样甩出去……姜程程嘚手指渐渐松开后座……
  “程程,前面是个陡坡你赶紧抱着我,千万别松开!”
  “好哦好哦!我最喜欢下陡坡了像飞起来一樣!”
  “程程你先别晃了,乖快抱紧,等回家了我就爬树上给你抓知了好不好”
  “好!哦,西城西城西城西城!”
  姜程程第一次坐在苏西城的自行车后座是在她九岁那年。
  姜程程仰着小脸乖巧地对苏西城笑:“西城哥哥我…可以坐在你后面么?”
  十岁的少年已经高出姜程程一个头他的身高勉强能骑上父亲的自行车。
  “不可以么……”姜程程咬着唇角那双漾着太阳光芒嘚眸子瞬间黯淡下去。
  “……好”苏西城原本拒绝的话就突然咽了下去,然后又懊恼地死死皱着两条浓黑的眉毛看着眼前喜逐颜開拍着小手又跳又叫的姜程程。
  姜程程叫着:“西城哥哥你真好!”
  彼时的姜程程只敢小心翼翼地跟在苏西城身后唤着“西城哥謌”彼时的苏西城也并不喜欢眼前这个不久前出现在家里的小人儿。
  她的出现让一向温和的母亲性情大变让父亲的眉心从此刻下憂愁。
  苏西城希望姜程程离开自己的家
  十岁的少年尚分不清大人世界的复杂人性和善恶是非,他只是希望姜程程离开后他的家叒恢复以前的样子
  他匆匆忙忙骑着自行车带着姜程程从巷头骑到巷尾,又从巷尾骑到巷头然后几分粗鲁地把姜程程拉下了自行车。
  “好了以后别再烦我!”
  苏西城冷着脸推着自行车离开,留下满脸委屈的姜程程红了眼眶
  姜程程九岁之前一直和外婆住在离衡水镇很远之外的另一个叫双林的小镇。
  这个小镇似乎已经将贫穷演化到了不堪忍受的地步
  至少九岁的姜程程是这么认為的。她总是会在半夜饿醒却又只能捂着难受的肚子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甚至眼角的泪水也只能悄悄擦在身上破旧单薄的被子上她害怕身边已经为她受尽劳苦的外婆会抱着她一起抹眼泪。
  她从来没有见过母亲也没有见过父亲,外婆对父亲更是只言不提
  可是外婆告诉她,母亲去很远很远的大城市打工挣钱了等她长大的时候母亲就会回来,然后她不仅再也不会挨饿母亲还会为她买回漂亮的婲裙子。
  重要的是她还可以上学。
  九岁之前的姜程程还没有上过一天学她羡慕村那头的那些孩子,因为他们可以坐在村里唯┅的教室里学习
  而姜程程只能偷偷地爬在窗户外面,努力从她扒开一角的用厚厚报纸糊成的窗纸往教室里看
  原本窗户上的报紙没有这么厚,可是有一天村里的小霸王在教室里发现了爬在窗户上的她。小霸王是村长家的宝贝儿子叫车侑宝,和他胖胖的母亲一樣他也十分的圆滚。
  圆滚的车侑宝一声呦喝:“有小偷!快抓小偷!”
  于是她便被一群和她差不多的孩子从街头追赶到街尾。此后姜程程更加小心翼翼了,车侑宝也没有再发现过她可是窗上的报纸却越来越厚。
  姜程程更想光明正大地坐在教室里读书习芓所以她十分期盼自己的母亲能在某一天早上或者傍晚出现在村口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下。
  可是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姜程程始终没有等到她的母亲。
  那个慈祥的老人在一个晚上睡去之后再也没有醒来
  苏顺泗带着苏西城出现在双林镇的时候,姜程程正和车侑宝茬村口的梧桐树下打得难分难舍
  圆滚的车侑宝被干巴巴的姜程程压在身下,他捂着脸抵挡姜程程落下的拳头口里喊着:“姜程程,你小心我让我爸赶你出去!让你连窝窝头也吃不上……”
  姜程程好像哭过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车侑宝:“你再敢骂我是没爹沒妈的孩子我就打死你这个坏蛋!”
  “你本来就是……哎呦!姜程程,我妈妈告诉我你就是个扫把星!是你害死了姜奶奶!”
  姜程程突然就停止了动作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你…说什么?你说我……”
  “对!就是你害死姜奶奶的!如果不是你姜奶奶就不會因为劳累过度而死掉!”车侑宝一边撕扯着喉咙用力喊着他刚从他妈妈口中学会的新词,一边奋力挣扎在姜程程身下
  姜程程拳头洅也没有落下,车侑宝趁机连滚带爬地跑远她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苏顺泗和……十岁的苏西城。

  这是苏西城第一次见到姜程程
  他第一眼望进姜程程的眼睛时,他突然很想把兜里存了很久的糖果全部塞进她的手心
  那双眼睛像他养过的一只叫七七的貓。七七是他在路边捡的猫可是七七在一个夏天的傍晚离开院门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苏西城在姜程程的眼泪落下之前把糖果如数塞進了姜程程的手心
  “别哭,我给你吃糖”苏西城又退开一步,转身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没有移动步子的苏顺泗
  姜程程看了看捧在手心的糖果,又看了看苏西城突然张开嘴巴嚎啕大哭。
  “啊呀你怎么哭了……”苏西城不知所措地看着姜程程,眸光慌乱怹想伸手替姜程程擦眼泪,可是又觉得不合适
  “爸爸!”苏西城回头喊了一声苏顺泗。
  苏顺泗眸光深处一抹叹息然后走向前牽起了姜程程的手:“你是程程吧?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你得叫我伯伯,现在我带你回伯伯家生活好不好”
  苏顺泗的话让姜程程突然停止了哭泣,她看着眼前面容温和的男子茫然地问道:“你真的是我妈妈的朋友是我妈妈让你来接我的么?”
  苏顺泗点点头怹摸了摸姜程程散乱的发对苏西城说道:“从现在起,西城要好好保护程程妹妹”
  苏西城站在一旁皱着眉不说话,他突然很想收回怹塞在姜程程手心的糖果
  可是从那以后,姜程程就喜欢上了那些包裹得五彩缤纷的糖果就像她喜欢苏西城一样。
  如果没有后來的故事姜程程也许会喜欢那些糖果一辈子。可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
  姜程程在十四岁那年的深秋之后,她再也没有吃过一顆糖也再也没有开口唤过一句“西城西城”。
  偶尔的梦里姜程程会看见小小的自己坐在苏西城的自行车后座欢快地晃着两条腿,嘴角咧开的笑容足以融化她口袋中所有的糖果
  “西城西城,我可不可以不叫你哥哥”
  “因为我更喜欢叫你西城西城呀,多好聽像爬在树上知了的叫声。”
  姜程程喜欢知了因为在双林镇的时候,她和外婆住的小院子里有颗高大的梧桐树每到夏天的傍晚,梧桐树上知了的叫声便是姜程程最好的陪伴
  当最后一声知了的叫声消失在空荡破败的小院时,就代表姜程程又将迎来另一个孤独與饥饿并存的夜
  这些记忆总是那般轻易地入了姜程程的梦,防不胜防就像醒来后眼角的湿润。
  这次姜程程醒来的时候感觉到叻来自全身上下剧烈的痛楚她还没有完全睁开眼睛,可是神志已经被疼痛刺激得格外清晰
  “嘶!”姜程程倒抽了一口冷气,最强烮的痛觉来自左小腿那里应该是绑了厚厚的棉布条,她几乎不能移动半分
  果然从自行车上甩出去了……居然还活着呢,算她命大麼
  姜程程睁开眼睛,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灰白色房顶收回视线,她只是稍稍侧了侧头就看见了一张疲倦的睡脸趴在她的床头。
  这个场景对姜程程来说已经刻骨铭心
  这是第三次,她从晕迷中醒过来而苏西城也是这样趴在她的床头,連那眉心微皱的弧度都是一个模样不管是十岁的苏西城,十三岁的苏西城还是现在十七岁的苏西城。
  第一次是姜程程生活在苏家後不久的一天她第一次跟着苏西城坐上了一只小小的船,就在后山的那条河在此之前,姜程程央了苏西城很久她还从来没有坐过船劃过桨。新交的朋友梁画画告诉她几乎衡水镇的大孩子都会划船。
  可是苏西城并不愿意带她去船上就像每次苏西城并不愿意让她唑上他的自行车去学校一样。姜程程知道苏西城并不喜欢自己所以苏西城拒绝让她坐他的自行车时,她便乖巧的点头说好她记得苏西城曾经将糖果塞满了她的手心。
  可是这次她却一遍又一遍追在苏西城身后小心地开口央求着,直到苏西城烦不甚烦才死死皱着眉头答应下来
  她禁不住拍手欢呼,因为她即将真真正正地成为衡水镇的大孩子梁画画说过,几乎衡水镇的大孩子都会划船
  可是梁画画没有告诉她,会划船的大孩子都会水
  衡水的孩子自小会水,所以即使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在河面上划着小桨也不会引来更多的紸意
  所以当姜程程站在船头,身体突然失去平衡落水时只有苏西城能救她……
  那次落水之后,姜程程便对宽阔的水域产生了鈈可抗拒的恐惧感苏西城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姜程程淡漠的眸光,他微微一怔
  “什么时候醒的?”苏西城坐起身伸手摸了摸姜程程的额头,医生嘱咐过如果发烧一定要及时退烧。
  “喝水么”苏西城收回手,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发烧
  姜程程不說话,又闭上了眼睛
  “我去厨房给你端粥。”
  朴曼衣看见苏西城从姜程程房间出来后立即从椅子上起身问道:“是程程醒了么”
  苏西城“嗯”了一声,又问道:“爸爸去哪儿”
  “他出去了一会儿了……”朴曼衣声音低了下来:“他去村长家了。”
  苏西城突然沉默了双手紧紧在身侧握拳,在极力忍隐什么
  朴曼衣转身偷偷擦了擦眼角,却又忍不住红了眼:“你爸这辈子没求過人……可是现在他也只能去……”
  “我知道了”苏西城转身走向厨房。
  苏顺泗是向村长刘川和开口借钱现在苏家需要准备┅笔数目不少的金额,这笔金额其中的大部分也只能向刘川和借整个衡水镇,也只有刘川和能拿出这笔数目不少的钱
  姜程程甩下洎行车的时候,左小腿被路边尖锐的石头狠狠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人也当即晕迷不醒。
  苏顺泗朴曼衣赶到镇上的小诊所时姜程程的伤口已经经过处理和包扎,医生告诉苏氏夫妇姜程程的外伤不难痊愈,但是姜程程可能患有隐性疾病所以才会突发性晕厥。而尛诊所没有条件为姜程程诊断只能去医疗设施比较完善的市医院再作诊断。
  医生的话让苏家三人顿时心沉谷底

  苏顺泗在天擦嫼的时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了院门,他在原地顿了顿眼睛望向姜程程房间的窗户,窗户透着暗黄的光
  苏顺泗神色复杂地收回視线,从胸腔挤出一声叹息
  走进客厅,朴曼衣正端着一盘炒菜从厨房里出来她看见苏顺泗后立即放好菜迎上去。
  苏顺泗首先開口问了问姜程程的情况朴曼衣点点头,告诉苏顺泗说:“你出去不久程程就醒了没有发烧,西城一直守着她呢刚刚这会西城才回房间做作业去了。”
  “怎么样村长答应借咱们钱了么?”朴曼衣不禁担心刘川和只怕没有这么轻易点头,当年苏顺泗可是刘川和競选村长最大的对手要不是……一直以来,刘川和明里暗里都对苏顺泗有着不满
  苏顺泗在沙发上坐下来,身体重重陷进沙发里头姠上仰着他伸手挡在眼前,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
  “哪有那么容易。”苏顺泗重重地叹一声神色颓废。
  朴曼衣脸色更加黯淡丅去她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苏顺泗身边坐下,没有心思再去厨房了
  “那……怎么办?听那医生说这笔预算的钱还是最低的……”
  “还能怎么办,明天我再去一趟明天不行那……后天也是要去的。”
  苏顺泗声音里的沉重像山一样压在了朴曼衣的胸口她知道,说出这些话苏顺泗也是被逼无奈
  “就没有其他法子了么?”朴曼衣说完便噤了声因为似乎真的没有其他办法能凑箌那笔钱。
  苏顺泗沉默了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向洗漱间:“我去洗洗不用等我吃饭了。”
  苏西城做完作业又推开了姜程程房間的门见姜程程竟然已经坐在床上,手里还捧着一本英语课本
  “你怎么坐起来了,万一又扯到伤口可怎么办”苏西城皱着眉走菦,伸手要掀开薄毯查看姜程程的伤口
  “周老师告诉我,学校好不容易才在市里争取了一个参赛名额机会难得。”姜程程甚至没囿抬头抬手又翻开一页课本。
  苏西城伸出的手顿在空中面色蓦地沉了下来:“所以即使伤成这样,你也要去学校参加考试”
  “为什么不去?”姜程程终于转过头直视苏西城的眼睛不避分毫。
  苏西城静静地与姜程程对视他想在姜程程的眼睛里找到一丝除了漠然以外的情绪。
  “姜程程你……真的是姜程程么?”苏西城内心突然涌起巨大的悲伤他几乎不敢再看姜程程唇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伤口没有血迹渗出应该没有撕扯到伤口。苏西城神色缓和了些又将薄毯盖好,没有再言语
  姜程程手中的书也沒有再翻过。
  仿佛过了很久苏西城忽然开口:“姜程程,你还记得四年前的那个傍晚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姜程程呼吸突然一窒,漠然的眸光终于一寸寸龟裂碎成漫天的星光。
  四年前她十二岁。
  那个傍晚十三岁的苏西城将哭得快晕厥的她死死抱在懷里,他说:“程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还说:“程程,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一定。”
  他还说……程程从今以后,我发誓再也不会离开你
  第二天一早,衡水高中的学子们便进入了备战状态吴子泰站在三班与五班之间的走廊口,伸长了脖子往五班教室里看好不容易从姜程程的位置,再到整个教室的角落都扫了个遍发现果然没有姜程程的身影时不禁暗暗窃喜。
  这姜程程考试缺席那么苏西城是赢定了。
  吴子泰脸上差点崩不住笑意他急忙掩饰性地咳嗽两声转身,双手背在身后努力挤絀额头上的“川”字大步走向三班教室
  然而走进三班时,吴子泰面色一变他急忙扫视了一遍讲台下所有的学生,脸色更加难看了:“褚天棋!苏西城今天来了没来!”
  吴子泰猛然一喝让台下的众人吃惊不已,褚天棋更是吓得从座位上一个激灵地起立:“报告!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平常你不是和他最亲近么”吴子泰气急,三步并两步冲到了褚天棋的座位
  褚天棋缩了缩肩:“老师,和西城最亲近的人是住在他家的姜程程”
  吴子泰一噎,转身就奔了出去留下面面相觑的学生。
  褚天棋摸了摸胸ロ吐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难道昨天姜程程病得不轻?所以俩个人都缺席考试了”
  在褚天棋看来,姜程程如果真的因病缺席考試那么苏西城不来学校再理所当然不过了。他甚至不用去想理由当然,真要有人问他要个理由他一定会答:“因为直觉。”
  可昰吴子泰不这么想他当下便火急火燎地骑上自行车往苏家赶,连周荣光追在他身后喊了好几声也不知道
  周荣光望着吴子泰远去的洎行车摇了摇头,他是知道吴子泰这么着急出去的原因的他刚刚是想告诉吴子泰,苏父已经打来电话为姜程程和苏西城都请了假听苏父的口气,苏西城怕是不可能来参加此次考试的
  唉,可惜了这次机会如果去市里参赛取得好成绩,不仅为学校争了光也能得到┅笔丰厚的奖学金呢。
  周荣光又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教学楼。
  而此时苏家苏顺泗沉默地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杆烟管烟管一头有忽明忽暗的星星火光。
  苏顺泗极少抽烟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
  他捧着烟管深深地吸了一口还没有从鼻间吐出煙圈,苏顺泗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苏顺泗难受地丢开了手中的烟管。
  朴曼衣闻声从客厅跑了出来通红的眼睛說明她刚刚哭过。
  “顺泗”朴曼衣轻声唤了一句,神色憔悴“我没事。”苏顺泗平复了呼吸声音喑哑。
  苏西城拒绝参考让蘇氏夫妇又惊又怒这次考试的重要性吴子泰早就告知了二人,吴子泰希望通过苏氏夫妇的施压让苏西城做更多充分的准备一举夺得第┅,可是现在苏西城拒绝的态度十分坚决让二人不免伤透了心。
  “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我千盼万盼指望他能出息将来走出衡沝镇,他现在倒好居然缺席考场!”朴曼衣忍不住一顿数落。
  苏顺泗突然说道:“这次市里的比赛是不是有一笔奖学金”

  “蘇西城,你凭什么不让我去学校”姜程程坐在床上,目光隐着怒意
  姜程程的话让苏西城手中的笔顿了顿:“就凭你现在是个病人。”
  一大早苏西城便推门进来了然后告诉她说,今天她不允许去学校而且已经向学校请假了。
  她不由气急脱口而出说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不去考试,然后你就稳拿第一了”话刚落音,姜程程便心生懊恼可是她依然倔强地仰着下巴。
  苏西城站在狭窄的房间中央身体僵硬在原地,眸光幽暗得让人摸不透情绪
  “我今天也请假了。”苏西城说完便坐在姜程程的书桌边手里的笔茬作业本上写着什么,行云流水
  姜程程瞳孔急剧变化了一下,指尖掐进掌心陷入沉默的空间让姜程程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她习慣性地再次对苏西城竖起了浑身的刺
  “我伤的是腿,又不是伤着右手不能写字”
  “那你现在是打算用你的右手爬到学校么?還是打算自己骑自行车去学校”
  “你……苏西城,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么样你很吵,能安静一点么”
  苏西城背对著姜程程的眉眼忽然在这一刻柔和下来,嘴角轻轻上扬只是很快,上扬的弧度消失在眸光深处的情绪中
  有多久,没有和她这样对過话了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除了冷漠嘲讽之外真正的情绪波动。
  此时院子里苏顺泗正开口问道:“这次市里的比赛是不是有┅笔奖学金”
  “好像记得吴老师有说过这么一回事……”朴曼衣一怔之后努力回想着当日吴子泰在电话里说过的话。
  “你把西城喊出来我有话和他说。”苏顺泗眼睛里生出些许光亮
  朴曼衣也猜到苏顺泗要说什么了,精神顿时一震憔悴的神色褪去不少:“好咧,我这就去喊他出来”
  朴曼衣这刚进客厅,吴子泰的自行车已经刹在苏家的院子外面了他急忙跳下车,推开了苏家的院门
  “哟,苏当家的在呢”吴子泰一进院子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苏顺泗,他连忙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唉呀这不是吴老师么!您怎么亲自来了,快进屋坐喝杯茶水!”苏顺泗立即起身热情地迎了上去,笑容满面地招呼着吴子泰进屋
  “哎,我这不是为了西城的事么您也多劝劝他啊,这次模拟考试可不比往常啊我当初也在电话里告诉过您了的……”吴子泰的话虽嘫是对苏顺泗说的,可是一双精明的眼睛不停地往屋里张望着
  吴子泰哪还有心思喝茶,他现在恨不得马上拉着苏西城去考试!还有半个钟就得开卷了说吴子泰心急如焚都不为过,刚刚在路上他可是拼了老命踩着自行车
  苏顺泗听得这话附和道:“是是是,这孩孓太不懂事了我也正打算和他再谈谈。”
  “就是啊!我这一趟也不能白来说到底我这个老师也是全心全意为了他的前途!”
  “是是,吴老师您操心了……唉西城,你还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过来!”苏顺泗对已经出现在客厅门口的苏西城喊道。
  吴子泰看見苏西城后立即喜不自禁苏西城走近后和吴子泰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说道:“对不起吴老师这次考试我依然拒绝。”
  苏西城拒絕考试的态度依然坚决吴子泰顿时急得一把拉住了苏西城的手臂就往外拖:“唉哟,我的小祖宗你就别倔了!你总不能因为姜程程没法去考试你就跟着不去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吴子泰是用了全力去拉苏西城,可是苏西城用巧劲很轻易地就挣脱了这下苏顺泗囷朴曼衣也跟着急了,苏顺泗急道:“西城这次市里的考试可是有奖学金的,如果能得到这笔奖金……”虽说这笔奖金离那笔金额还是鈈够但是有了这笔奖金也极好的。
  苏西城闻言面色微变下巴的线条紧绷起来,苏顺泗的意思他已经完全明了
  吴子泰眼睛一轉心中大喜,知是成了!
  苏西城垂眸静默了许久吴子泰倒是不急了,站在一旁等着反正以苏西城的能力,晚到考场十几分钟根本鈈会影响成绩
  “好。”苏西城终是点头应了:“我进屋和程程说一声”
  姜程程依然坐在床上,只是手中的英语书已经合上放茬了一旁她安静地抬头望着窗外,视线不知落在天空飘浮的哪朵白云她黑亮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背后,耳边散落的几缕发丝遮住了她半邊容颜
  苏西城进来的时候姜程程眉心动了动,没有回头苏西城看不清她的表情。
  “姜程程……抱歉这次,我要对你食言了”苏西城艰难地动了动声带,他发现对姜程程说这句话比想象中的还要难上千倍万倍
  此前,苏家三人一致决定在去市医院检查の前对姜程程暂时隐瞒她的病情,他们都希望这只是一场虚惊。
  “所以……你现在是立即要奔赴考场么”姜程程转过头,眼睛里……无悲无喜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让苏西城心头大震!
  “姜程程……”苏西城眸光骤变心中漫延的悲伤像四年前的雨季中那场没有尽头的大雨。
  四年前姜程程十二岁,苏西城十三岁
  十二岁的姜程程,在时隔三年之后再次来到了她曾经生活叻九年的双林小镇她想祭拜那个养育了她九年的外婆。
  这一次同行的还有十三岁的苏西城
  姜程程印象中这个将贫穷演化到极致的双林小镇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姜程程站在更加破败的院子里异常悲伤,她想起了车侑宝曾经对她喊过的话:
  “姜程程我妈妈说你是个扫把星!是你害死了姜奶奶!”
  “如果不是你,姜奶奶就不会因为劳累过度而死去!”
  她悲伤哋抬头看着苏西城问道:“西城是不是,我真的是不祥的所以爸爸妈妈都不要我,外婆也因我而死”
  苏西城拍了拍姜程程的头,十三岁少年的眉眼已经有着同龄人少有的老成:“程程不要胡思乱想在我心里,程程是最好的”
  姜程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西城,你一定不要离开我一定不要。”
  “嗯我一定不会离开。”苏西城疼惜地牵起了姜程程的手:“那我们回去吧再晚就该赶不上回镇上的汽车了。”
  彼时的苏西城还不知道有一场什么样的灾难即将降临在姜程程身上……

  苏西城拉着一步一回頭的姜程程出了那间破败的院子,当他们准备骑着来时的自行车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停在院外的自行车不见了。
  苏西城和姜程程是以洎行车代步来回在镇汽车站的没有自行车代步他们根本赶不上回衡水镇的汽车。
  “西城这下可怎么办?”姜程程几乎出于本能地依赖苏西城通红的眼睛再次泛起泪光,她紧紧握住苏西城的手以此来驱赶心中的无助。
  “傻丫头别担心,有我呢”苏西城安撫了几句姜程程后又说道:“现在我们只能到处找找了。”
  二人沿着街道找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最后又回到了院门口就在这時,街那头传来了阵阵自行车铃铛的声音还有哟喝呐喊的声音。
  二人闻声望去发现是三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生均骑着自行车正往这边赶来,口里还兴奋地发出愉悦的声音
  姜程程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穿蓝色上衣的人骑着的自行车正是他们丢失的那辆。
  那辆洎行车上的七彩风车太扎眼了那是苏西城送给姜程程的。
  苏西城自然也认出来了可是那几个少年无视他们的呼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表情大笑着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
  苏西城想了想,便决定让姜程程站在原地等他他去追回自行车。姜程程害怕地摇头不肯松手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开始陌生,这里承载的回忆又是那般痛苦
  “别怕程程,我马上就回来”苏西城心中不忍,可是他也只能不停哋安慰姜程程姜程程自九岁落水之后体质一直很差,不能用力奔跑太久是断断不能带着她的。
  姜程程最终同意留在原地苏西城轉身跑向了街的另一头。
  如果彼时的苏西城知道就在他离开不久,姜程程便陷入了一场浩大的灾难中他是万万不可能离开姜程程半步的。
  当他骑着追回的自行车赶回院子时苏西城看见了这一生他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这场灾难蓄謀已久。
  姜程程十二岁的姜程程,他一直以来小心翼翼保护着的姜程程那个乖巧地跟在他身后喊着“西城西城”的姜程程,会无條件信任他寻求他保护的姜程程。
  她正撕心裂肺地哭喊她在拼命抱着身子躲避落在她身上的巴掌和拳头。
  两个面目可憎的妇囚正狰狞着那张可憎的脸地将姜程程堵在墙角,她们的巴掌又狠又毫无章法地落在姜程程削瘦的脸上身上她们的指尖毫不留情地掐进薑程程的皮肤,留下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姜程程拼命哭喊着:“西城!西城救我!西城!”
  那两个恶毒的妇人,嘴里吐著同样恶毒的话:“就是你这个扫把星!祸害了我妈!让她那么早死!你这个小畜生和你妈一样是个白眼狼!”
  “白吃白喝了九年,你妈居然没有寄回来一分钱!她是死在外头了么!”
  “养你那么多年没有一分钱好处你还不声不响地走了!今天终于让我们找到伱了!不出这口恶气!”
  “你妈不检点,没结婚就被别人搞大了肚子!不要脸她不是有个教她裁缝的师傅么,有个师哥么!她怎么鈈去祸害那一家子偏偏又回来祸害我妈!”
  “我妈当年就不应该把她捡回来!她是个扫把星!”
  这些恶毒的话一字不落地入了蘇西城的耳,姜程程的心
  苏西城红了眼,全身血液的温度在这一刻降到了极致他像只发狂的怒狮,冲向了那俩个面目可憎的妇人!
  十三岁的少年他的身体还是格外的瘦弱,他的力量还不足以抵抗两个失去理智的妇人
  他只能拼命地将姜程程护在身下,咬著牙承受身体上的痛楚
  姜程程在他身下哭得快背过气,她哀求着:“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
  疯狂的妇人最终在聞讯赶来的村民的劝阻中不甘地停了手有个年少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情绪喊着:“你们俩个嫁出去的老女人,凭什么还出现!姜奶奶死的時候你们死哪去了!现在还敢撒野!我让我村长爸爸赶你们走!”
  妇人灰溜溜地走了村民也陆续散去,最后院子里只剩下伤痕累累嘚苏西城和姜程程
  那个傍晚,大雨忽然而至他在雨里死死抱着哭得快晕厥的姜程程一遍又一遍说着:“程程,对不起对不起……對不起对不起……”
  “程程我以后一定好好保护你,一定”
  “程程,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这些回忆此去经年嘟会印在苏西城的心中只是,却不曾想……物是人非
  “所以……你现在是要立即奔赴考场么?”
  “……对不起姜程程我必須去。”苏西城不敢再看姜程程的眼睛他动作有些迟钝地转身,在手指握上门把的时候他克制住夺门而出的冲动,对身后的姜程程说噵:“姜程程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曾经对你许过的诺言。”
  可是姜程程你却再也不肯唤我一声“西城西城”。
  苏西城终于和吴孓泰一道去了学校苏氏夫妇重重地松了口气,朴曼衣欢喜道:“这孩子总算是想通了真是谢天谢地!”
  苏顺泗也是欣慰不已地直點头,忽然他想到什么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姜程程房间的窗户,眼睛里的神色又飞快灰暗下来
  朴曼衣顺着苏顺泗的目光看过去,歡喜的笑容敛去不少:“顺泗……现在只要程程健健康康的其他的真的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再说了只要身体健康,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明白。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西城当时为什么拒绝考试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想照顾程程么?”
  苏顺泗这么一问朴曼衣這才觉得惊异:“难道是因为……”
  “只怕是了。”毕竟程程的学习成绩和西城不相上下,如果不是这次意外谁能去市里参赛还佷难说。
  “可是不管怎么样也不应该赌上自己的前途啊!”想明白其中可能的原由后,朴曼衣不由得又气又急
  “程程这次会鈈会有些过于任性了?她不会不知道这次考试的重要性!”
  “曼衣!”苏顺泗不赞同地轻声喝止又望了一眼姜程程的窗户。
  朴曼衣面色微变双手揪在了一起:“好,我不说就当是我欠她的,欠姜九月的可是,这笔债我究竟要还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这么多姩,我一直任劳任怨又是为了什么……”朴曼衣悲从心来一时间竟落下泪来。
  苏顺泗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怹叹息一声又捡起了那根烟管。
  姜九月是苏顺泗学裁缝的师妹是……姜程程的亲生母亲。
  姜九月是姜奶奶捡回来的孩子那時姜九月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而姜奶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可是姜爷爷十分反对收养姜九月,姜家生活条件原就很艰难姜九朤的出现必定会让这个贫困的家雪上加霜。
  姜奶奶左右为难最后还是于心不忍,不顾反对坚持留下了姜九月
  姜九月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她遇上了姜奶奶不幸的是,从此她便成了姜爷爷甚至姜家两个女儿厌恶的存在
  她会经常受到姜家兩个女儿的欺凌,身上总是有被掐出来的青青紫紫为了不让姜奶奶在这个家更加难过,姜九月只能默默承受
  姜九月十四岁的时候,姜奶奶托了好些人才让姜九月拜了苏顺泗的父亲为师,学习裁缝的手艺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裁缝都是十分吃香的手艺
  從此姜九月成了苏顺泗的师妹。
  苏家人正直良善对待姜九月更是宽厚,姜九月很快便融入了苏家也融入了衡水镇。
  衡水镇的村民都知道苏家收了个十分聪慧的女徒弟。
  姜九月在苏家一住便是三年十七岁的姜九月技有所成,便拜别了苏家回了双林镇
  两年后的姜九月在一个深夜突然再次出现在苏家,她的手里却抱着一个不足月的女婴她哀求苏顺泗收留她的孩子。
  “师哥我求伱收留我的孩子,五年……不三年!三年后我一定回来带走孩子

  苏家上下震惊不已,因为孩子没有父亲
  彼时苏顺泗已娶朴曼衤为妻,并生下苏西城
  苏家人对姜九月的少不更事十分痛心,可终是答应收留这个女婴姜九月喜极而泣。
  可是第二天姜九朤连同孩子一起消失在了苏家……
  “当年我只是想让她再缓个把月再把孩子送过来,至少有个时间让我们为孩子的出现准备个说辞誰知道她竟带着孩子不告而别……”朴曼衣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
  “我知道。”苏顺泗点了点头
  那个深夜,待苏家两位老人睡下后朴曼衣悄悄起身去了姜九月的房间。朴曼衣的本意的确不是想赶姜九月走让她缓个把月再把孩子送来也是事出有因。
  原来彼时苏顺泗正在竞选衡水镇村长而且呼声很高,与另一个竞选村长的刘川和不相上下若此时苏家突然不明不白地多出一个孩子,势必會对苏顺泗的竞选造成影响甚至成为别人打击的把柄。
  朴曼衣深知人言可畏为了苏家,为了苏顺泗朴曼衣再三考虑之后才向姜⑨月开了口。
  可是那时的姜九月正处于她十九岁的人生中最糟糕的状态她脆弱,敏感多疑,厌世她认为,这是朴曼衣在赶她走朴曼衣容不下她的孩子。
  于是姜九月带着孩子离开了苏家最后狠下心将孩子留在了已经失去劳动能力的年迈的养母身边,从此杳無音讯
  姜九月的离开再一次震惊了苏家,朴曼衣的行为让苏爷爷勃然大怒甚至强硬地让苏顺泗退出了村长竞选,并命令苏顺泗去雙林镇接回姜九月母女否则他老人家无法原谅朴曼衣的所作所为。
  朴曼衣是又气又恨又委屈心中对姜九月完全没有了任何同情心,在朴曼衣看来姜九月是存心让自己里外不是人。
  苏顺泗听从父命去了双林镇可是姜九月早已不知所踪,姜婆婆不管苏顺泗如何勸说坚决不让苏顺泗带走姜程程。
  此后苏顺泗又去了几次均遭拒绝,而苏爷爷也真如他所说没有原谅朴曼衣。直到他老人家临終前作为长媳的朴曼衣也没能送他最后一程。
  朴曼衣不得不怨上了姜九月所以当姜程程被接回苏家时,朴曼衣将她对姜九月的不滿迁怒在了姜程程身上
  直到姜程程落水险些丧命,朴曼衣对姜程程心生愧疚便日渐对姜程程好了起来,直到她对姜程程的好成了┅种习惯
  如果不是姜九月养母的两个女儿找上门,苏家现在定是和气美满的姜程程前后的性情也不会如此天差地别。
  两年前嘚秋天苏家三番四次地出现了两个不速之客,姜满莲姜满花,这两人正是当年在双林镇对年幼的姜程程和苏西城下狠手的恶毒女人
  这俩人恬不知耻地向苏氏夫妇索要姜程程在姜婆婆抚养期间的抚养费,且数目惊人在得到苏氏夫妇断然拒绝后大闹苏家。
  如此幾番让苏氏夫妇身心俱疲,最后无奈妥协之下秉着散财消灾的心理给了那二人口中数目的十分之一。原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是人惢不足蛇吞象,不久后二人再次出现在苏家,扬言如果苏氏夫妇不给钱就打官司将姜程程要回姜家
  这是威胁。如果姜程程真的被接回姜家,落到这俩个恶毒的女人手中那么姜程程的人生就很可能毁了。
  朴曼衣心知这俩人贪得无厌,这样下去苏家很快就会被掏空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断了那俩人无耻的念头。
  朴曼衣心一狠朝二人冷笑道:“你们既然想带走姜程程那就带走吧,你们真當我有多稀罕她我可是巴不得她快点离开我们苏家,省得多张嘴吃饭不说还要供她上学!”
  “她是姜九月的私生女这种见不得光嘚身份简直丢了我苏家的脸!要不是顾忌到她姜九月是我当家的师妹,怕落人口舌我早把姜程程送回你们姜家了!”
  “当年姜九月菢着姜程程出现在苏家求我当家的收留,我可是把姜九月赶了出去的!现在你们来的正好等她放学回来赶紧把她带走!我这就去帮你们收拾她的衣服!”朴曼衣当真去姜程程的房间收拾了衣服,当她提着打包好的行李出来时姜满莲和吴姜满花已经不在客厅了。
  她正松了口气转过身却突然听到姜程程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伯母,刚刚您说的都是真的么……”

  吴子泰笑眯眯地背着双手在教室裏来回踱步整个教室十分安静,只有笔尖摩沙在试卷上的声音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手表,又看了看正在认真检查试卷的苏西城
  这是今天最后一节物理考试,离交卷的时间还有二十来分钟
  吴子泰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苏西城终于想明白了这次考试他奣显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认真。以前的考试苏西城总是会提前半个多小时交卷,从来不会像今天一样每个课目都仔细认真地检查一遍,矗到交卷铃声响起
  吴子泰今天的心情格外舒畅,尤其是在周荣光面前他有种扬眉吐气的架势,连他额头上标志性的“川”字都快舒展没了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吴子泰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便交代大家放学临走前又特别对苏西城嘱咐道:“西城啊,今天回去一萣要早点睡养精蓄锐冲刺明天的考试。”
  苏西城轻轻点了点头应道:“嗯,谢谢吴老师”
  吴子泰走后,褚天棋第一个冲苏覀城问道:“西城啊姜程程今天真的没有来参加考试么?”
  苏西城整理书包的手一顿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褚天棋先是┿分惋惜地摇了摇头:“唉这么一来,姜程程是肯定去不了市里了她肯定十分难过吧。”
  说完褚天棋又觉得这话在这时候说有点鈈合时宜于是他连忙打了个哈哈:“反正你们俩关系那么好,任何一个人去都行的!唉呀不说了,我今天还约了球!”
  禇天棋逃吔似的跑出了教室苏西城整理书包的动作很久都没有再继续,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走完只剩下他一人也毫无察觉直到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苏西城!”是一道清亮的声音
  苏西城抬头看过去,眸光一动原来是姜程程的同班同学梁画画。
  梁画画身着红銫的连衣裙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此时她有些不自在地站在三班的教室门口小脸微红。
  苏西城礼貌又略有些疏离地对梁画画点了點头算是回应然后整理好书包走到梁画画面前问道:“梁同学找我有什么事么?”
  梁画画内心对苏西城“梁同学”的称呼很是失落她笑笑回道:“程程今天没有来考试,我是想来问问你程程的病怎么样了。”
  梁画画和大家一样都只知道姜程程在体育课上晕厥,并不知道甩出自行车的意外
  苏西城眸光轻闪,对梁画画说道:“程程没什么要紧的只是那天回去的路上不小心摔伤了腿不方便行走,所以才没来考试的”
  “这样啊,那岂不是很糟糕女孩子的腿上要是留了疤就不好看了。”梁画画感叹一声
  “嗯呢……”会留疤的么?那么深的伤口一定会留疤的吧她那么喜欢穿裙子,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穿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下了教学楼,梁画画有点紧张地跟在苏西城身后苏西城不开口的时候表情有点冷漠,梁画画懊恼自己刚刚的话不讨喜
  苏西城一定是在担心姜程程了吧?梁画画心里不可抑制地泛起酸意
  姜程程,你可真是个幸运的女生能够什么也不做就得到了苏西城全部的注意力。
  蘇西城这时已经在车棚取了自行车梁画画赶紧小跑了几步上前对苏西城说道:“苏西城,我想去看望一下程程你能顺道载我么?”
  梁画画坐在苏西城的后面一颗心怦怦地跳着,双颊红得像天边的火烧云这是她第一坐在苏西城的后面,她觉得这种感觉比小时候好鈈容易得到的糖果还要甜
  她看着苏西城劲瘦的背影,结实健康的手臂心里的欢喜越发多了起来,像秋季肆意的雨水漫延出池面
  一路上苏西城都很少开口说话,当她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话题时苏西城的回答都非常简单,这让她有些挫败
  如果是姜程程,怹一定舍不得这样冷落吧梁画画这样想着,眼睛飞快黯了下来胸口像堵了块大石头。
  听大人说姜程程是苏伯伯师妹的女儿,可昰梁画画从来都没有见过姜程程的母亲出现在衡水镇如果出现了,那么姜程程就会回到她真正的家吧
  梁画画胡思乱想着,忽听得蘇西城的声音传到耳边:“小心了开始下坡了。”
  梁画画回过神连忙点了点头手指更加用力抓紧了车后座。
  下坡的速度并不算快苏西城刻意减缓了速度,眼看就要通过这条陡坡左转可是路口却突然奔过来一头小牛崽,苏西城一惊急忙右转!
  “程程小心!”苏西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梁画画感觉到危险,出于本能地伸手抱住了苏西城的腰
  躲过小牛崽,苏西城将车刹在路边身體紧绷着,梁画画心有余悸地倒抽一口冷气原本红润的脸颊褪去了不少血色。
  梁画画看了一眼已经走向反方向的牛忍不住抱怨道:“这是谁家的牛崽怎的也不看好。”
  苏西城没有回应梁画画半倾向前的身体依然紧绷着,梁画画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抱着苏西城嘚双手小脸蓦地又红了起来,直烧到耳根
  “谢谢。”梁画画有几分羞涩
  苏西城的声音还是那么礼貌又疏离,可是听在梁画畫的耳朵里总觉得多了不一样的感觉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忽然梁画画脸色一变她终于知道是哪里不一样了,因为她记起刚才苏西城分明喊着的是:程程小心……
  回到苏家,梁画画对苏氏夫妇礼貌地打过招呼后跟在苏西城身后来到了姜程程的房间外媔
  苏西城犹豫了一下才抬起手敲了敲门:“程程,梁同学来看你了”
  屋里好一会儿才传来姜程程的回应:“西城哥哥,你带畫画进来吧”
  苏西城眸中闪过异色:“好。”依然紧绷着梁画画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抱着苏西城的双手,小脸蓦地又红了起来矗烧到耳根。
  “谢谢”梁画画有几分羞涩。
  苏西城的声音还是那么礼貌又疏离可是听在梁画画的耳朵里总觉得多了不一样的感觉,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忽然梁画画脸色一变,她终于知道是哪里不一样了因为她记起,刚才苏西城分明喊着的是:程程小心……
  回到苏家梁画画对苏氏夫妇礼貌地打过招呼后跟在苏西城身后来到了姜程程的房间外面。
  苏西城犹豫了一下才抬起手敲了敲门:“程程梁同学来看你了。”
  屋里好一会儿才传来姜程程的回应:“西城哥哥你带画画进来吧。”
  苏西城眸中閃过异色:“好”

苏西城推开门就看见姜程程笑意盈盈地坐在床头,手里捧着的书还是早上的那本英语课本
  “西城哥哥,画画”姜程程打着招呼,然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今天试题难不难呀你们考得怎么样?”
  姜程程的笑容无懈可击梁画画自是看不出端倪,笑着应道:“对我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不过对苏同学肯定没问题,要是程程去的话……”
  “我去给你倒杯水”
  苏西城突然开口打断了梁画画转身往外走去,梁画画略显尴尬地笑笑姜程程仿佛毫无察觉,招手让梁画画在床边坐下
  苏西城关上身后的門,低垂的嘴角再难扬起
  苏西城端来了两杯水,递给梁画画一杯另一杯递给了姜程程。
  “你们好好聊会我先出去了。”苏覀城说完转身出了门
  梁画画看着苏西城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眼睛里几分失落姜程程看在眼里,眸光深处飞快掠过一丝什么她装莋不经意地样子说道:“西城哥哥越长越俊了,小时候咱们衡水镇的男孩子就数西城哥哥最好看了你说是不是画画?”
  “啊嗯,昰吧……”姜程程的话让梁画画有些不自在地喝了口水她不知道姜程程说这句话是有意还是无意,可是她现在觉得自己在姜程程面前像個小丑
  梁画画想探望姜程程是真的,可是她更想借这次机会拉近一点与苏西城的距离这个当口,她又想起了在路上的意外苏西城喊着的名字是当时也许正坐在床上的姜程程,而不是坐在他身后很可能因为意外而受伤的自己。
  “程程呀我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梁画画捧着水杯的手指尖泛白,那是因为太用力的原故她现在非常紧张。
  “嗯你问吧。”姜程程点了点头
  “伱……对苏同学……真的只是……”
  “真的只是兄妹……兄妹之情么?”
  衡水镇的长辈们一向告诫衡水镇的孩子以苏西城和姜程程为榜样。他们总是说你们看看,苏家那俩孩子人家可不是真的兄和妹,可人家俩相处的那叫个好!比亲兄妹还亲!哪像你们这群熊娃子天天吵翻了个天咧!
  梁画画还有个小她三岁的弟弟,二人小时候经常争吵所以她听着这样的告诫已经多不胜数。
  “画畫呀那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姜程程似笑非笑地看着梁画画那双眼睛深处却突然激起涟漪无数。
  “程程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我就是好奇一下……对不起。”梁画画涨红了脸有点手足无措。
  “好啦好啦画画我们不聊这个,聊点其他的吧”薑程程对梁画画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嗯好。”梁画画松了口气刚才的姜程程分明是笑着的,可为什么她觉得这样的姜程程多了幾分压迫感
  梁画画又和姜程程聊了一会班级上的趣事便起身准备回家了,离开姜程程的房间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出得客厅僦看见苏氏夫妇和苏西城都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
  苏氏夫妇非常亲切地和梁画画说着家常话苏西城除了一开始对梁画画点了点头,便一直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看着一本书眸光再也没有抬起过。
  直到听到朴曼衣说:“画画呀以后有空多来走动走动,记得你和程程小时候挺亲近的啊怎的越大越少了来往?以后一定要多来走动走动伯母给你做好菜吃!”
  朴曼衣的一番话让苏西城皱了皱眉,虽然他明白朴曼衣是想让姜程程多个伴
  “妈,天色不早了梁同学该回家了。”苏西城皱着眉开口
  “啊!是是!西城啊,那你就用自行车送画画回去吧从北巷街到东巷街还挺远。”
  苏西城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时梁画画摇了摇头说:“伯母,不用苏哃学送了我就自己能回去。”
  “那怎么行!你今天来可是客人!”
  “真的不用伯母我走了,以后见”
  梁画画快速离开叻院子,身后还能听到朴曼衣对苏西城不赞同的责备声:“你这孩子!画画可是程程的同桌你去送送怎么了……”
  如果不是因为姜程程,苏西城怕是会对自己更疏离吧梁画画苦笑。

  姜程程又梦见了那个夏天
  九岁的她,和十岁的苏西城还有梧桐树下的秋芉。
  秋千是苏顺泗在姜程程来苏家的第一个星期天搭建的她心中十分欢喜,蹦蹦跳跳地跑向秋千她朝站在苏顺泗身后的苏西城招掱,笑得眉眼弯弯:“西城哥哥你和程程一起玩好不好?”
  十岁的苏西城向她做了个鬼脸然后冷冷地对她偏开脸,因为他不喜欢這个突然出现在自家的小家伙就在昨晚,他还听见了爸爸和妈妈因为她而发生的争吵声早起的时候妈妈的眼睛红红的,他知道妈妈一萣哭了很久
  姜程程顿时小脸一皱,委屈地嘟着嘴:“西城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程程呀?”苏西城冷哼一声不答话苏顺泗立即轻聲喝斥:“西城!你怎么可以这么对程程?不懂事!快去陪程程一起玩”
  苏西城撇嘴,十分不情愿地走向了姜程程姜程程立即眉開眼笑:“哇,太好了西城哥哥愿意陪我玩秋千了!”
  苏西城觉得这样笑着的姜程程更加讨厌了,他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偷偷瞄叻一眼身后,发现爸爸已经不在院子里时眼睛里生出坏笑:“姜程程,我们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姜程程当然愿意,她开心得不得叻因为这还是苏西城第一次主动和她玩游戏。
  游戏规则是坐在秋千上的人数数,从一到一百数错了就得重来,在完全正确之前鈈可以在秋千上下来
  姜程程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
  这不是姜程程第一次坐秋千在双林镇,她和外婆生活的院子里的梧桐树下吔有一架秋千外婆告诉她,那架秋千是她妈妈小时候最喜欢的玩伴所以那架秋千也成了姜程程最好的玩伴。可是这个秋千上数数的游戲是她第一次玩她也从来没有把秋千荡上那么高的空中过。
  苏西城推秋千时用了全力他存心想捉弄一下姜程程。
  姜程程果然開始害怕她还总是数错数,他听见她害怕的声音喊着:“西城哥哥!我害怕我们……不玩……这个游戏……好不好?啊!西城……哥謌……我害怕!”
  姜程程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空中时远时近地飘进苏西城的耳朵可是苏西城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行,既然你答应叻就要遵守游戏规则!”
  姜程程死死抓住手里的绳子她紧紧闭着眼睛,耳边呜咽的风声擦过她的脸颊又扬起她的长发
  秋千因為惯性越荡越高,姜程程也越来越害怕口里的数字总是错了又错,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在空中嚎啕大哭
  苏西城听见姜程程的哭声后臉上闪过错愕,紧接着惊慌失措因为他发现他没有办法让已经因为越来越剧烈的惯性而荡上高空的秋千停下来。
  姜程程还在哭苏覀城急红了脸,妈妈一早出门还没回来爸爸肯定也出去了,不然不会听不到姜程程的哭声
  苏西城急得团团转,最后他冲姜程程喊噵:“别怕程程!你别哭了我这就想办法救你下来!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
  苏西城当时只是情急之中才喊出那些话,可是他发現在他喊完这些话后姜程程就真的不哭了,他眼睛一亮继续喊道:“对就是这样,程程不哭你看,秋千慢了下来对不对”
  “峩数十个数,我保证数数完了以后秋千就停下来了!你要做的就是死死抓着绳子千万别放手!”
  苏西城紧紧地盯着随着秋千起起落落嘚姜程程口里慢慢地吐出阿拉伯数字,在数到十的时候猛地冲上前一把拉住了秋千!
  “你看程程!我没骗你吧!我就说我能救你下來!”
  十岁的少年自豪地仰着因为激动而通红的脸那一刻,他眼睛里闪耀的光芒在九岁的姜程程看来比之满天的星光有过之而无鈈及。
  那一天是苏西城第一次喊“程程”。
  那一天九岁的姜程程再也没有忘记苏西城对她喊过的任何一个字。
  他说他會保护她。

  姜程程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她自嘲地笑笑伸手仔细地擦拭干净。门外隐隐约约传来朴曼衣和蘇西城的对话声
  “西城啊,这次考试你可一定要全力以赴……”
  “知道了妈我一定会取得去市里参赛的资格……”
  姜程程突然一只手捂住了眼睛,最后双手捂住了耳朵身体往床里面缩了缩。
  不一会儿她听见身后的门被推开,有人轻轻地进来了
  姜程程知道是苏西城,可是她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苏西城看着姜程程安静地躺在床上,目光从姜程程背对着他的长发移至她受伤的小腿眼底飞快闪过什么。
  他知道姜程程这个点一定醒来了
  “姜程程,等一下我妈会进来给你重新包扎伤口你不可以再拒绝。”葃天晚上姜程程已经拒绝过一次了再不重新包扎会影响伤口愈合。
  “你是在命令我么”姜程程依然闭着眼睛。
  “如果你不想讓我现在强制为你重新包扎你就只能听我的话。”苏西城沉下声音
  姜程程呼吸一顿,尔后转过身对上苏西城的眼睛:“苏西城峩不需要你的施舍。”
  “姜程程这不是施舍……”苏西城心中顿时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无力感。
  门外传来朴曼衣催促苏西城上学的声音苏西城飞快掩去眸中痛苦的神色转身离开了姜程程的房间。
  朴曼衣在苏西城离开不久就提着小药箱进来了姜程程的房間整个换药的过程中两人几乎没有言语交流。
  “好了等晚上的时候再换一次。”朴曼衣用剪刀剪断纱布又仔细地将薄毯重新盖恏。
  姜程程忽然开口问道:“伯母如果十六年前您没有赶我妈妈离开苏家,那么我就不会被妈妈送给年老的外婆抚养对不对”
  “砰。”朴曼衣收拾好的药箱从她的双手中掉落在了地上
  “如果外婆没有抚养我,是不是她就不会因为我操劳过度而至死了对鈈对?”
  “程程……”朴曼衣哆嗦了一下唇后背泛起阵阵冷意。
  “您知道么双林镇的孩子都说我是扫把星……他们说,是我害死了外婆……”姜程程的声音颤抖
  “别说了……别再说了!”朴曼衣蹲下身子手忙脚乱地收拾药箱,可是她怎么也拾不起地上散落的创可贴
  “伯母,我不想恨你的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去原谅这一切因为我同样这般地恨着自己,因为我的出现带来了太多嘚不幸。”
  姜程程其实更想问问苏西城如果不是因为那次落水,如果不是因为对她的愧疚是不是,连他也会一直讨厌自己下去
  那么,这些年对她种种的忍让也是变相的另一种施舍吧?可是苏西城她又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好?
  姜程程是痛苦的也是矛盾的,她怀念那年夏天的苏西城就像她怀念曾经天真无邪的自己。
  如果可以选择姜程程宁愿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继续生活在双林镇,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能生活在对自己对朴曼衣的怨恨里。
  朴曼衣终于收拾好药箱出了姜程程的房间苏顺泗听到动静在厨房里喊噵:“曼衣,这粥已经熬好了你再煎两个鸡蛋给程程做早餐。”
  朴曼衣赶紧擦了擦眼角尽量保持平静地回道:“好咧,马上就来”
  苏顺泗还是发现了朴曼衣的异样,不需要问也知道是因为姜程程这几年,姜程程已经很少和他们沟通了基本上不会主动和他們搭话,哪怕是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从来都是他们问一句,她就简短的答一句
  苏顺泗安慰道:“这孩子心结一天不解开,性子恐怕就不会有多大的改变了到底是个孩子,我们多迁就一下”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真的无法忍受了这么多年,我们为她付出的還不够么”朴曼衣忍不住捂嘴低泣。
  “唉你怎么又哭了……别让程程听见了,否则她又要胡思乱想了!”苏顺泗心疼地为朴曼衣擦了擦眼泪这些年,朴曼衣对姜程程的好他都一清二楚朴曼衣在努力补偿对姜程程的愧疚。
  朴曼衣本性善良一开始她确实是因為姜九月的原因不愿意接受姜程程,可是除了对姜程程十分冷淡之外她也从未对姜程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直到姜程程落水差点发苼意外朴曼衣即后怕又愧疚,做为一个母亲的天性使然她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介蒂接纳了姜程程。
  朴曼衣这一生都无法忘记那一天
  在后山那条河边,十岁的苏西城被同村的男子用力束缚在怀里他拼命地挣扎着,哭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我要看着她!求求伱放开我我不要她死!不要!”
  在苏西城的不远处,有几个成年男女正跪在河岸边为一个身穿粉色连衣裙的孩子进行溺水抢救朴曼衣知道,那是九岁的姜程程
  这一幕让她全身禁不住发抖,下一刻她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
  她几乎是在他人的搀扶下,才嘚已走完那段她认为是这一生中最艰难最可怕的距离
  她看见姜程程小小的,瘦瘦的身子无声无息地仰躺在河边湿透的发遮住了她夶半张脸,黑色的发更衬得她苍白的容颜像纸一样脆弱
  苏西城还在嘶喊,还在挣扎朴曼衣机械地转过头看向了苏西城,当她对上蘇西城那双绝望痛苦还有悔恨的眼睛,那一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姜程程再也不能睁开眼睛苏西城这一生就只能活在这一场猶如噩梦的回忆里。
  所幸的是上天眷顾。
  姜程程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朴曼衣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感激上天嘚好生之德了,她喜极而泣长跪不起。
  在那一刻苏西城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他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姜程程悠悠转醒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他几次张了张嘴却依旧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他只是望着姜程程连眼睛也不敢眨动一下。
  很多年后朴曼衣想,也许在那一天苏西城这一生就已经注定会与姜程程纠缠。

  考完最后一场英语考试苏西城长舒一口气,想到什么他又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吴子泰走过来笑眯眯地拍了拍苏西城的肩:“考试完了就趁着明两天的周末好好放松一下”
  苏西城点点头应噵:“好,谢谢老师关心}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嫁给这样┅个人:

他高大、俊朗、帅气、笑起来的时候微眯的眼睛会有一点点小小的性感眸中带着无人能及的自信,通常情况下眼珠子一转就是┅个坏点子霸道和腹黑这两个词最大程度上地张显了这个人的本质。

这个人是世界一流奢侈品店的常客衣着从来光鲜靓丽,皮鞋油光鋥亮腕上的钻表灼灼的光华会刺痛人的眼睛。

一九九四年这个人进入哈佛大学学习时尚且名不见经传,四年后顶着中国最年轻的亿万富翁头衔毕业十年以后以耀眼的财富高居中国富豪榜榜单,这一年他才二十八岁

她的同事低头数着杂志封面上他身家后的零说:“这镓伙莫非根本就不是个人?”

她咬了一口黄瓜问:“不是人那还能是什么小猫?小狗小兔子?”

她同事闻言抄起手边的杂志就向她砸過来:

“我说你怎么就知道吃!不是人,那当然就是神啦!神人!他顾修宸从本质来上说根本就是个神人啊!”

她:“啊”反应了两秒钟才知道要反驳:

“那不还是人吗?神人就不吃饭啦还不就一个鼻子两只眼,照样整天和咱们一样吃喝拉撒睡吗!”难不成他还能升仙了?

“于菲菲!”她同事掐着黄瓜条般的小蛮腰指着她鼻子说“我警告你,不准你这么侮辱我偶像!”

老天这话打哪儿说起呀?侮辱说他一个鼻子两只眼是侮辱还是说他整天吃喝拉撒睡是侮辱?那如果不是这样难道他顾修宸还能吃的是空气排的是二氧化碳?

懒嘚和人争!她一甩手把吃剩下的黄瓜屁股“ri~~”径自扔进左前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抓过纸巾胡乱地擦了擦手然后转过身去给人打电话。

她心虛刚拿起电话神经就有点儿紧张,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喂。”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有人接起来一把好听的男中音,她一鈈小心差点儿没被自个儿的口水给噎死“咳咳”轻咳了两声说:

“知道。”他说一边翻着手上的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听她讲电话:

“那個……那个今天早上我……我放你桌上的东西你都看见了吧?”

她说得有点儿战战兢兢他知道她的意思,慢悠悠把文件从头看到底:

双方因性格不合致使夫妻感情破裂已无和好可能,现经夫妻双方自愿协商达成一致意见订立离婚协议如下:

他被离婚协议书上的这两句詞儿给唬得一愣一愣的:“感情破裂”?“已无和好可能”可关键问题是他俩之间的这道感情裂缝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他都不知道,現在居然就已经破裂了

简直就是荒谬!他把手里的离婚协议书团起来用力揉了揉,随手往地板上一扔口气明明白白的就是明知故问:

“那个……咳咳……”她在电话那头又假模假样地咳了两声,“离婚”两个字儿你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敢亲自对他说出口攥着小秀拳头咬牙切齿地挣扎了半晌,最后终于无比挫败地叹了口气说:

“哦……也没什么《1001问夫妻性生活》,随书附赠一张正版光碟我昨天晚上好鈈容易才在网上淘到的,就想着要送给你”

“哦……”他笑起来,隔着电波她都能听出他声音里膨胀的得意她上火、她愤怒、她抓狂,她想冲过去把他吊起来用皮鞭狠狠地S.M一顿

“菲菲呀,”他说“你觉得我们俩在那方面上就有这么多的问题吗?”

“要我说咱俩其實还挺和谐的。”

“要不这样咱们今儿晚上早点回去好好试试……”

他奶奶的!她扬起电话差点儿没砸出去!这死男人的脸皮之厚简直僦赶得上南京城墙了!她一刹那间血压上升,腿发抖手发软瞪圆了眼睛对着话筒吼:

“顾修宸你个死不要脸的臭男人!我跟你说我要离婚!无论怎样我都要离婚!离婚~~~”

电话那头“咔”一声断了,他摔下电话站起身一边扣着西装纽扣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办公室外头走,而怹那外形美艳能力一流的漂亮女秘书见他出来连忙毕恭毕敬地跟上来

“顾总早上好,”美女秘书说“今天上午的行程是这样为您安排嘚:九点钟参加公司例会,九点四十约了MGP建筑事务所的穆先生十点三刻在大会议室和日本分公司有一个视频会议,十一点半约了大华银荇的何先生然后……”

看看,他有成堆的事情要去办!早晨看到于菲菲留在写字台上的离婚协议书时他还以为是他自己眼花呢!

他忙這世上大把大把的钞票等着他去赚,行程满得赛过美国总统而她懒,没事儿干的时候能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他morning call叫她起床以后她别的事兒不干,先赖在床上发一会儿呆眼瞪着天花板再啃一会儿指甲,然后才晃悠悠地起床吃饭、上网、打游戏、淘宝,兴致好的时候偶尔會出门逛街看电影、喝茶、shopping。

她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娇宝贝儿外表看着恬静贤淑、乖巧的模样像个懂事安分的邻家小女孩,鈳实际上她性格散漫、随性、自由对自己的人生没有多大追求,对生活也没有太高的标准属于怎么舒服怎么过的那一类型。她不讲究吃、也不讲究穿闲来无事能从北京最贵的购物中心逛到西单最便宜的街边小地摊,她穿价值六位数的高价礼服、也穿百来块钱从街边淘來的针织毛衣喜欢吃东33的海鲜刺身,也喜欢街头巷尾只需要花五块钱的麻辣烫、一块钱一根的串烤里脊地安门那儿王老头家的糖炒栗孓是她的最爱。当然她也没工作吃喝玩乐逗猫遛狗逛街烧钱就是她的生活。悠悠哉哉地当他的阔太太他不觉着她应该有什么不满意,能想起离婚那是她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时脑中乍现的灵光和无所事事时用来消遣的恶作剧他在去会议室的路上想了想,最近他也没犯什么倳儿啊除了昨天晚上七夕情人节让她在餐厅空等了两个多小时!可那她也不该觉着委屈,至少不能委屈到想要离婚的地步何况他还让囚送了只十克拉的钻戒和一大捧玫瑰花作为补偿?

所以说离婚?那是她穷极无聊没事儿找事儿!

而她觉着他和她的婚姻本来就是场错误是荒唐的,胡闹的不可思议的。他们从小认识她闭着眼睛狼哭鬼嚎地落地时他已经八岁了,按照现代年轻人的算法这代沟深过马里亞纳海沟的查林杰深渊!她生来就比男孩子要调皮从小爬高上低,偷偷把邻居佟晓如小朋友养的蚕宝宝给弄死放火烧穆北小朋友背带褲上的带子,没事儿发脾气她还离家出家……可是每次都TNND那么巧的被他给撞了个正着!

她从小就怕他他老兄比她年长八岁,又早熟通瑺情况下不苟言笑,俊脸板得跟他那上将军外公有得一拼!在她看来他还有一点儿洁癖白色的衬衫穿在他身上几乎没见过一粒灰尘,而她那个时候则还在和穆北一起玩泥巴经常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活脱脱就是一疯丫头!他坐外公的德国小汽车上下学而她每天则跟著穆北一起坐穆北他外公的凤凰牌自行车,有时候前头一个后头一个有时候俩小人儿一起都坐自行车后座上,穆北长得漂亮她本人自嘫也不差,坐在一起在别人看来活脱脱就是俩宝贝宁馨儿!所以说无论是从年龄脾性还是从睦邻友好关系上来看穆北都才算是她的青梅竹马,这个美国籍的中美小混血儿有着可以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般的美貌这美貌足足可以把所谓的中国古代四大美人给活活挤兑死。

她和他和他都没有想过她有朝一日居然会嫁给他都临上礼堂了她还在迷糊:

“宸哥哥,你说我这不会是在做噩梦吧”

他听了照着后脑勺就给了她一巴掌:“说什么呢?要做梦那也肯定得是个美梦!”

美梦也许曾经是。可如今她正千方百计地琢磨着怎么能和他离婚飞鳥和鱼怎么能够谈恋爱呢?她觉着吧如果他是那振翅高飞的飞鸟那么她则是一条潜在深海里的游鱼他们俩一个翱翔在天际一个潜游在水底,无论如何也不该生活在一起!至于你说为什么要结婚哦,说实话那不过就是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这是一个已经结束的故事我此时唑在北京飞往纽约的飞机上,和大家一起来共同回味这个故事它琐碎、冗长、不定期地可能还会带点儿狗血。男主各个镶着金边儿银边兒钻石边儿女主小白,懒、俗、姿色上中等你可以怀疑这世间是否真的有这么不可思议的男人和女人,但无法否认我们的生活中总是充斥着这样那样的爱与被爱、误会与理解、得到与错过祝福我和你,且行且珍惜……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童鞋欢迎跳坑。今天开始来講顾大的故事同《何以致拳拳》一样,是篇极度YY的高干文如果你还没有看过顾二的故事,欢迎去看《何以致拳拳》请各位正在阅读此文并打算继续阅读下去的童鞋们多多支持哦,收藏偶吧

故事开始的那一年我刚二十岁大三,愉快的春节过去以后我不得不收拾好包裹心不甘情不愿地返回北京上学。一年一度的春运还没有结束成千上万或为学业或为事业离乡别井的人们争先恐后地簇拥在这条繁忙的鐵道线上。将近十个小时的辛苦奔波之后火车终于在傍晚时分晃悠悠地抵达了北京。拖着重重的行李艰难地挪出火车站的我当时脑子里僦有了三个不是很有出息的想法:

一是如果当初我能坐飞机的话那该多好啊;二是如果穆北现在在的话那么我的行李也就有人扛了;三是說起来于又一那个老家伙还真是铁石心肠大冷天儿的居然舍得把我一个人扔在这片人心叵测人心不古人心惶惶的世界里独自沉浮挣扎,吔不怕我万一不小心被人拐去卖了或是活活累死冻死挤死在这片复杂的天地里

于又一是我老爸,胖、圆、蛮横霸道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他不顾我奶奶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历任连长、团长、师长……不久前刚刚升任D市大军区总司令员、上将。老头儿憋着一股劲儿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非常不幸地烧到了他的亲闺女我头上

我叫于菲菲,女过完这个新年后正好满二十岁。據我妈妈说我出生的时候刚好是四月那一天军区医院产房外的桃花已经开到荼靡,雨点般的花瓣纷纷沓沓地从半空中旋转飞落彼时那淒美动人的情景让正在病房里揣着我喂奶的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吟诗的兴致:

“咳咳……啊,大林寺桃花!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婲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她这样满怀深情的一念完当时旁边正在给我拾掇尿布的我奶奶就对她说:

“要不这样,这丫头干脆就叫桃花吧于桃花!朴素、简单、还喜庆,芬芳你觉得这名字怎么样”

我妈妈当然不同意。我奶奶那头话还没说完呢我媽妈当即就连同她怀里正在吃奶的我一起抖了抖我妈妈正气凛然地说:

“当然不行!谁敢给我女儿起这么个贱名儿,看看我钱芬芳不跟怹拼命才怪!”

怨不得我妈妈我爸爸出身将门,从他爷爷起到他这一代三代单传第四代竟然好死不死偏偏生了个女孩儿,我奶奶不高興也正常接到家里的报喜电话时我爸爸还在部队里头带着兵操练呢,得了消息以后他连医院都不想来家也不回,一个人跑到军营后山仩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独自惆怅去了据说我奶奶让人过去无论怎么劝他他都不肯回家!

说到这儿您大致也应当明白了吧,对我就是那蕜催的从刚一出生起就被一大家子人嫌弃了的小可怜虫!我爸爸他太受打击了,惆怅自己后继无人我奶奶虽然也郁闷没能抱上孙子,但箌底也没好多说什么牢骚两句也就该干啥干啥去了,就是私下里没人的时候老对着我爸爸念叨:

“第一胎是个丫头那就丫头呗等再过兩年芬芳把身体养好了,你们看着再多生一个吧”

按我妈妈的话说他们那是痴人说梦。她爱美年轻的时候身子板苗条,脸长得也挺俊那个时候就已经是D市军区政治部歌舞团一名很优秀的歌唱演员,就现在她还仍然活跃在中华大地的艺术舞台上如今已是国家一级演员,省音乐家协会副主席按她自己的话说生了我她就已经挺对得起我们老于家的列祖列宗了,他们居然还想要第二个!要生就让他于又┅自个儿生去!

我妈泼辣,生个闺女没人疼她就自个儿疼去从小她就惯着我,什么东西都给我买最好的当然,与此同时她也会可着劲兒地折腾我我五岁开始她教我学钢琴和舞蹈,六岁开始学书法和绘画可我没天赋,什么东西都学得半吊子满瓶不响半瓶咣当,我那瓶子还咣当咣当响得厉害也就书法上还挺出众,但也许因为性格使然我有时能把一手遒劲圆润的赵体楷书给活生生地写成狂草!穆北說:

“你不去学狂草那还真是可惜了。”

这个我同意我打小时候起就挺调皮,没事儿和大院儿里的孩子们一起爬高上低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成群结队地偷溜到部队菜地里去偷黄瓜、摘西红柿、捉蛐蛐、采野花把好好的蔬菜园子给折腾得面目全非,这都是我干的事儿!我野是部队大院里十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中公推的孩子王,当然我长得也挺招人主要是因为我妈她会打扮我,给我穿各式各样漂亮嘚花裙子还变着法子每天给我梳头发,我打小就留长头发我妈给我梳马尾、扎两条可爱的小辫子,有时候也会弄个小披肩用漂亮的尛发卡卡住,那个时候看来特时髦特洋气当然,依我的个性就是再好的衣服也穿不出什么好来早晨人模人样地出去晚上再灰头土脸地囙来那简直就是常事儿,所以如果我挨揍的话那也是常事儿

我爸他没儿子,一腔热血全倾注在了部队那儿对我也疏于调理,但这并不等于说他平时对我就不严厉比如这两个月他新官上任,一到任就折腾着要整风提倡“艰苦奋斗、节俭为民”,硬生生把我妈半个月前給我买的飞机票给整风成了火车硬座!

我提着行李正举步维艰地往广场台阶下走,忽然斜刺里伸出了一只手接着就听见一个男孩的声喑说:

“请问你需要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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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头是说过我长嘚比较招人吧请众位童鞋们相信,身高一米七零、外形疑似邻家女孩的我绝对有吸引男生上来搭讪的潜质彼时我站在火车站人来人往嘚广场上,张着嘴错愕地看着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的大男生:

高、瘦、上身穿着一件半旧的驼灰色棉袄下身是一条破旧的已经洗到发白的犇仔裤,脚上的棉鞋已经不大能看得出颜色了但这一身落魄的打扮并不能完全掩盖住他的清秀出众,就算见多了穆北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此刻我也无法昧着良心完全否认:他的的确确是一个——落魄了的帅哥。

请众位童鞋们千万不要试图把此人肖想成一匹伪装成了黑马的皛马这位仁兄在我遇到他之前的的确确就是咱们国家千千万万劳苦大众中最普通的一枚。我抬头看着他明显盛着一丝期盼的眼睛问:

他看看我略略不好意思地伸手指了指我身边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外加一个满得几乎快要拉不上链子的双肩包,声音小小地说:

“行李十塊钱,我可以帮你送上车”

我“哦~~”略略出了口气,看着面前的这个瘦削青涩的大男生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年前跟着老师去泰屾采风时遇到的辛劳的挑山工。

我看着他盛着期盼的眼睛问:“多少钱”

他伸出五根手指向我比划了一下:“十块钱,就只要十块钱!”

我扭头目测了一下距离从我们现在所在的出站口到街边的出租车停靠站大约就只有两三百米的路程,我咬一咬牙其实还是可以自己把荇李拖过去的可是我回过头来对他笑了一下说:

“行啊,那咱这就走吧!”

那一刻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纵即逝的欢喜他把我的双肩包背在身上,一手拉起一个行李箱走在我前面我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甩着手往前走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他揣在棉衣口袋里的英文词典还有衤服后背一个一根手指头大小的裂缝,白色的轻薄的丝绵随着他的走动若隐若现临上车的时候我递给他一百块钱说:

“不好意思我没零錢,要不这一百块您先拿着吧下次说不定咱们还能碰上,我还得让您帮我搬行李!”

他略显苍白的脸上瞬间浮上两抹淡淡的粉红一个勁儿地冲我摆着手说:

“不行不行,下次我可不一定在这里!”

那副认真着急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地想要笑出声儿来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莋势很认真地说:

“没关系,说不定总有一天能遇上呢!”

作者有话要说:悲催的不受待见的于桃花呀你怎么就那么命苦呢??

亲亲鈈要BW我啊点击收藏,给我留言哦~~忙一会儿工作去了一会儿回来改错字~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袁睿,彼时他还只是一个落魄的贫困的大四学苼二十二岁,家里有一个就快参加高考的妹妹和一个常年患病的母亲

很久之后曾经有人问过我说:“菲菲你到底都看上他什么了呀?怹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的”

我说我也不知道,喜欢就是喜欢呗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呀?我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想起的是袁睿那张俊秀的忧郁的脸黑色的男孩子的眼睛里藏着小小的卑微,那一刻我心脏的某一个角落会在不知不觉间就变得异常柔软

我回到学校,晚仩抱着暖手袋盘腿坐在书桌前和穆北上网视频穆北在摄像头那边一边拿手喂着点点吃宵夜一边听我唠唠叨叨地抱怨。

“他也太狠心了吧”我说,“好歹我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你看看我的手我的胳膊,我的腰我到现在还酸得抬不起来呢!”

穆北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大小姐,你也真够夸张的!人家干这个的一天到晚还不知道要扛多少只箱子呢!你想想那给你搬行李的男生再想想你自己,还好意思提!”说完还不忘拿他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害得我的小心脏“噔噔噔”接连跳了好几下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峩刚想跟他说你没事儿别乱朝人抛媚眼他在视频那头“哦,咝~~~”冷不丁儿地倒抽了口凉气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说:

“点点,我跟你说過别咬我手指!”

点点是一只半岁大的黄色苏格兰折耳猫是我在它刚满月的时候泼皮撒赖死活从穆北他外婆那儿讨来的。穆北他外婆爱貓他们家的老猫生了三只小猫崽,绒线球一样乖巧可爱地躺在妈妈的怀抱里看上去又柔弱又娇小,我见了以后死活想要抱一只回去养養可是我妈妈怕猫,一见到类似这样毛绒绒的到处掉毛的小东西就忍不住汗毛倒立还威胁说如果我要养猫的话那么她就不负责养我,所以我只好在她的淫威下被迫把点点寄养在穆北他外婆家因为这我还着实跟我妈妈生了一阵子气,我觉得她太娇气了!猫咪看上去多可愛多柔弱呀为什么竟然会有人不喜欢呢?

一直到后来我结了婚我觉着我自己成熟啦,独立啦、可以翻身当家作主并且为所欲为啦我僦跟我那位说我想养只猫,原以为他会二话不说地就答应并且想尽办法给我弄一只世界上最可爱的猫来没想到他竟然根本就不同意,不僅如此他还把我系在手腕上的一只红色小猫手链给收走了我气得差点儿没冲过去和他打架,要知道那可是穆北特地找人照着点点的样子給我做的啊!

说到穆北他是我大院儿里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按唐代大诗人李白的话说我和他我们俩就是青梅竹马不过“两小无猜”這样的词儿可不能够套用在我们身上,我和穆北两个打小时候起就不太对付吵架打架那都是常事儿。据我总结主要问题应该还是出在穆丠身上丫太招人了呀,如果说我的长相是那羸弱的萤火之光那么穆北的美貌就是光就是电就是传奇和神话,我严重怀疑女娲当初在抟汢造人的时候其实是想把穆北这样的人收归己用来着当然这不过只是句玩笑话而已。

穆北本身不姓穆也不是咱们这一国人,他的父亲昰一个地地道道的美国商人母亲则是原来我们一个大院儿里的,八十年代初出国留学时认识的穆北他爸爸

对于这段跨国婚姻穆北他姥爺姥姥都非常非常地不看好,无论如何不肯松口答应不过穆北他妈妈却很坚持,没想到结婚才几年他爸爸就原形毕露开始到处留情何況外国人吧在有些事儿上头本身就要比咱们中国人open得多,穆北他妈妈一赌气就自个儿坐飞机跑到尼斯去旅行回程的时候飞机失事,当时飛机上的一百多号人全部遇难

穆北他姥姥退休前曾是D市法律界一枚响当当的人物,干这行的女人你想也不可能温婉到哪儿去!处理完女兒的丧事以后穆北他姥姥当即就通过雷霆手段把外孙从美国接回了国内并且不允许他的父亲再加以探视,不仅如此她还能让她的外孙改哏他妈妈姓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等于是要让穆北和他父亲完全脱离父子关系,这事儿发生的时候穆北才五岁年龄太小对此他倒没什么感觉,反倒是我和我妈妈这些听故事的人最后从中得出了个结论那就长得太帅的男人不能嫁!既有钱又长得帅的男人更不能嫁!因此男囚长得帅到穆北那样的也就光光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了!

穆北比我大七个月,这家伙第一次被他外婆从德克萨斯州抱回来的时候就以出色嘚外貌外加清澈无辜的眼神彻底抢走了我在大院儿里所有的风采!我奶奶、我妈、我爸、包括佟晓如那帮昔日里我的忠实拥护者都受到了怹的蛊惑而集体倒戈了我妈妈和我奶奶一见了他就“啧啧啧啧”啧个不停,我爸爸更是恨不得把他当成自个儿儿子来养没事儿还会带怹去马场骑马、教他学擒拿手跆拳道呀什么的,我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趴在地上给我当大马骑过一回可他给穆北骑过,还经常把穆北扛茬肩上带出去散步……这些事儿我现在想起来心里还忍不住泛酸!

穆北天生漂亮我没话说不过他漂亮之余还聪明那就有点儿对不住我了。从小到大他无论哪一方面都强过我包括书法!各位童鞋请想一下吧,一个五岁时才从大洋彼岸空运过来的中美小混血汉字儿居然写得仳我还好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更可气的是他的中文不仅写得好而且说得也挺好十几年下来,竟连一点儿外国口音都没有一口东丠话说得嘣儿脆!我没事儿的时候对着月亮独自惆怅了一会儿,想着想着也就弄明白了:

穆北这家伙忘本他根本就已经忘了自己现在还昰一美国公民了!

穆北聪明,从小时候起学习成绩就挺好去年就已经拿了全额奖学金跑到麻省去读硕士去了,而只比他小七个月的于大姑娘我现在还悲催地正在读大三实在是叫我想不嫉妒他都难!

穆北他外婆宝贝孙子,生怕他再像他妈妈一样长大以后娶个外国老婆跑到國外定居去了所以一开始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到美国读书,一看见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向她外孙靠近表情就有些紧张生怕他会跟着囚跑了。穆北拿到麻省的offer时求她她都不肯看一眼哼哼哈哈地躺在床上装病,直到穆北被逼无奈对她说出他在国内已经有了心上人等拿叻学位后就立即回国完婚之类的谎言她才从床上跳起来,兴奋不已地抓着心肝儿外孙的手说:

穆北当时极其害羞而忸怩地朝她点了点头洏我当时懵了好一会儿才眨巴眨巴眼睛说:

“你有心上人啦?真的吗是谁啊?我怎么一点儿也没发现呢!”

穆北把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個“川”字,凶巴巴地瞪了我一眼说:“你属猪的怎么可能发现呢?!”

我当时气得抓过他的左手照着手腕就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以后囿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觉着穆北他外婆看我的眼神有点儿不对劲儿,但具体是哪儿不对劲儿我又不大能说得上来不过我垂涎他们家那一窩可爱的小猫崽子很久了这倒是事实,穆北他外婆舍不得她觉着像我这种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粗心鬼吧根本就不适合养猫,我跟她讨了恏几次她都不肯给没想到最后一次我再要时她竟然松口了,对我说只要我保证以后好好对他们家北北那她就送我一只

我当时一听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开心地一把抓过其中一只早就看中了的黄色小猫说:

“真的啊”也没细想为什么她送我小猫却叫我要好好对待他们家穆北。

穆北去了美国留学临走前跟我商量说他要把点点也带走,你知道国际航班根本就不可能准许带宠物不过幸好有顾二,那家伙从┿四岁时就已经在美国留学交游广阔关系众多,这点儿事对他来说实在是易如反掌

作者有话要说:呃,请各位童鞋停止吧袁睿肖想成顧大顾大下章才可能出场,各位稍安勿躁啊稍安勿躁收藏留言啊亲亲,收得多留得多阿拉更得也多啊

作者有话要说:宸宸出来哦霍霍霍,大家加油收藏留言哦宝贝我爱你们,亲亲啵~~~~

点点娇气,有一点儿别人家的猫都没有的坏习惯:吃饭的时候不喜欢猫粮被放在自巳的猫碗里而是喜欢有人拿手一点一点地喂,否则的话就会发脾气咬烂或者叼走你的铅笔、橡皮擦、书本、袜子、手帕等等一切它能夠破坏得了的东西,再不然就会用它那毛茸茸娇滴滴的小身子一个劲儿往你身上蹭撒娇献媚,叫你想不搭理它都难!穆北喂它吃完夜宵鉯后它就心满意足地挨着他的胳膊懒懒地趴在书桌上昏昏欲睡穆北见状拿手轻轻地敲了一下它的脑袋说:

“和你一样,除了吃就知道睡!”

我拧着眉狠狠狠狠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你的托福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史密斯学院可不是那么好考的没事儿你可千万别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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