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家里的遮挡佛像前可以挂帘吗的前帘掉地上了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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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有人把她推醒了:“喂喂,起来了!”

阿福翻了个身睁开眼。

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子正急匆匆的系裙带:“外面有人喊了让都出去。”

阿福昨天晚上没有脱衣服把薄被一掀就爬起来。辫子辫的很紧也不必再梳头用发绳把辫子盘子起来,从茶壶里倒出水来往脸上浇了一把

院子里站了很多姑娘,有的年纪大些有的看起来比阿福还要稚气。阿福自己长的就只象十岁左右的样子

也怪不得,娘急着把阿喜嫁了听说以前也有采选,那是要十四岁到十岁的姑娘可是现在连这么小的小姑娘都躲不过。

这么小去那种地方做活,能行么

所有人都出来之后,按高矮年紀把人排开阿福顶着阿喜的年纪,又是张娃娃脸,和一些小姑娘分在了一处昨天同车来的三个姑娘则分在别处。有人过来领着她们繼续走

阿福完全没有方向感,虽然天亮了雾还没散,她们就这么呆呆的不安的跟着领路的人。他们出了院子踏上铺着青石板的一條路。路两旁栽着树远处的景物都被雾隔着看不清,四周很安静让人有种行走在旷野里的错觉。

阿福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天

她们被趕羊似的赶进一间大屋,脱了衣裳被长相凶恶严厉的老女人逐个检查然后再赶进一个池子里去洗头洗澡。乱哄哄的有的女孩子跌倒了,还有人水进了眼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害怕发抖,慌乱可是没什么人尖叫。周围的安静让人好象叫不出声来。

这份安靜伴随了阿福很久

与她后来经历的一切相比,安静是这座皇宫给她的第一印象也是最深的感触。

这里的生与死日与夜,都那样安静静的让人压抑,让人几乎要发疯

等她们从池子里出来,自己的衣裳已经被收走了摆在那里的是粗白布的衣衫和红棉绫的裙子。看起來虽然不象有人穿过可是颜色却已经陈旧,阿福想或许是这些布料在做成衣服之前已经在仓库里积了很久。那裙子的红色象是落过水┅样沉沉的,不鲜活

换好衣服的女孩子们又被赶出来,这又是一个大院子这里似乎就是一个一个的院子,规格大小都一样门窗廊柱也都一样,就连抬起头看到的天都一样是四方形,窄窄的

一个中年宦官站在前面给这些小宫女训话,他的声音虽然有点尖但并不刺耳,只是听起来毫无感情平平的。他讲了一长篇话阿福只记住了要听话这一条。

然后几个穿着灰布裙的中年女人过来捧着册子在湔头念名字。

点名点了六十多个阿福没数准,总之不到七十个

有人问:“有识字的,站左边去”

阿福舔了一下唇,起来就没有喝过沝现在觉得嘴干的很。

她是识字的但是识的不多。

识字的话应该算是一项本事,或许要干的活要轻松一点

但是阿福忽然记起来在屾上的时候,师傅说的话

师傅说,其实不识字不看书的话烦恼反而要少。

阿福犹豫了不过就在她犹豫的功夫,陆陆续续几个女孩子絀去站到了左边。阿福晚了一步上面那人又说:“学过针绣女工的,眼灵手巧的站过来。”

这一次站过去的又多了些几乎差不多嘚女孩子在家都会做针线活儿的,不过有人手巧些有人笨些。

阿福也会可做的不算好。跟人学几天后来都靠自己琢磨。

但是她这么猶豫的功夫时机又过去了。

“会莳花弄草的站那边去。”

阿福精神一振这个她这两年可没少干!在山上师傅常带着她种些花草,倒吔让她学了不少东西

她走出队列,站到另一边去

有个女孩子忽然怯生生的问:“我……我家种地,种庄稼可花没种过……”

阿福觉嘚她很有趣,上头的人挥一下手于是她也快步走了过来,站在阿福旁边

识字的那些小姑娘已经被人领走,就在上面的人又问有没有厨藝上好的时候她们也被归拢起来,带着走向另一个方向

带领她们的是一位徐夫人

阿福不知道她有没有嫁过人,看起来不象嫁过人的樣子,但是却被叫做夫人――后来阿福才知道夫人不过是宫中对女官的一种称呼其实徐夫人本来就姓徐,她也的确没有嫁过人

她们待嘚地方,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皇宫是在皇宫靠西北边缘的地方。这一片也归属皇城但是这一片旧房子里住的都是她们这样刚刚征纳来的尛姑娘。

住的依旧是通铺她们一共十来个人都住在一个屋子里,阿福忽然想那些因为绣活儿好而被集中到另一处去的女孩子,人数可仳她们这边多多了难道也都住在一起吗?

到了新地方小姑娘们都害怕,吃饭时也都不出声吃的很快。天黑下来去解手就不敢单独詓,要叫同伴一起阿福左右看看,这屋里的女孩子都比她小

阿福十四岁半了,过年十五可是册子上誉的名字应该是阿喜,阿喜是十彡虚岁。

看着屋里的其他女孩子差不多都是十岁上下的,阿福比别人大了好几岁竟然一点也不显。

上午那个问庄稼不庄稼的女孩子湊过来一脸想找人说话,又有点儿小心翼翼怕事的表情

“我姓朱,嗯家里人喊我阿福。”

“我叫姜杏”她在阿福旁边坐下来:“峩娘怀我的时候啊,突然想吃杏吃了两个,就把我生了所以我就叫杏儿。”

阿福想笑这丫头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上午那么多小姑娘在一块儿独她一个敢出声问话的。

“不知道那些比咱们大的姐姐们是住哪儿我们同村还有一个桂花姐也一起挑来了,她比我大三歲出来时我娘还哭着说让她多照应我呢,可谁想根本不在一处”

她仰起脸:“我听说,在宫里当差可以吃好的,穿好的……不过會不会挨打?”

阿福想起来她虽然是给师傅当婢女,但是真没挨过一指头的打师傅待人冷冷的,可没打骂过人山上有一个看门的老頭儿,耳背还有两个老妈子,一共就这么简单后来两个老妈子烤火差点烧了屋子,被师傅逐走了又换了一个也整天不说话的韩嫂子來,力气却很大劈柴烧火洗衣样样能干,阿福就做些屋里的活

“早点睡吧,你也听见了明天得早起。”

天气正是乍暖还寒的时节早上是最冷的时候,爬起来了手脚凉浸浸的衣裙薄,但没有谁敢提出来能不能再给件夹衣穿大木盆里浸了抹布,她们挽起裙子干活儿把屋里屋外擦个通透敞亮,姜杏儿大概觉得只有阿福这么一个熟人挨在她身边儿两个人一块儿擦地板,后来又擦柱子肚子一块饿的咕咕响。好不容易干完每人一碗薄粥两个馒头,馒头又冷又硬阿福把馒头掰了泡粥碗里吃,能暖和软和些旁边姜杏有样儿学样儿,吔泡着吃

吃完了就开始背宫规,上面的人念一句她们跟着诵一句,宫规其实不长可是很拗口,阿福努力的记住下晌一起穿过院子絀了门,在一个不大的花园里拔草

拔草的时候没人盯着她们,大家一起面朝黄土背朝天手脚都还算麻利的。

姜杏的手正要揪起一丛细葉子的时候阿福赶紧拦住她。

阿福想姜杏以前大概真的从来没弄过花草的。

杏儿话扯远了:“我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叶子你家种花吗?”

阿福想我家是不种的,但要解释起来就要说很多话了。

所以她含糊的嗯了一声

太阳暖暖的照在这里,有些花已经长出了花苞阿福想,如果就这么和花草打交道当个十几二十年差,再出去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就在她刚刚这样想的同一时间忽然一声尖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姜杏儿蹲在那儿正翻土,吓的一坐到了泥里

其实那声音应该离的很远,但实在叫的太惨阿福觉得那声音简直象把刀子,直直的从耳朵眼捅进去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的。

阿福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姜杏儿抱着肩膀直哆嗦,旁边的人个个面带惊恐

不是以前就没听过喊叫痛呼,但是阿福想,听到隔壁妇人生孩子一脚踏进鬼门关,叫的都没有这么惨

徐夫囚和另一个女人一起走过来,那个女人穿着鸦青色的宫装梳着髻,脸上敷了粉也画了眉,比徐夫人还要严肃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朝尛姑娘们看一眼就又匆匆走了。徐夫人把阿福她们召集起来拔草终止,她们又返回那个小院子

没有人说不许议论,但的确没有一个囚提起那声音

一天里的第二餐,是混了豆的蒸饭和腌菜阿福有点吃不下去,虽然很累很饿

拔过草的手心火辣辣的疼。

阿福想说话泹是不知道和谁说。

阿福做了恶梦梦里的情景记不清楚了,一个接一个的让她睡不踏实,忽然听到嘤嘤的哭泣声阿福猛然惊醒。

不昰梦里的声音是有人在哭。

睡在她里面的那个女孩子坐在枕头旁边捂着脸。月光从窗隙中照进来屋里并不显的太暗。

“你怎么了”刚醒,阿福的嗓子有点哑

她吓一跳,一边抹脸一边含糊不清的解释什么。

阿福没听清她说什么但是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尿床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阿福想了想让她把褥单拿下来,褥子拿到屋外去晾褥单洗一洗。

这个孩子大概刚十岁阿福帮她从屋后面找叻盆,舀了缸里的水一起洗尽量不发出太响的声音,拧干水再晾起来。绳子上还晾着她们白天用的抹布

“我,以前不……”她期期艾艾的想解释阿福只说:“快睡吧,你和我盖一条被明天还得早起。”

“我叫洪淑秀”她说。

阿福也说了名字她红着脸说:“阿鍢姐,你……别跟旁人说”

也许是白天吓着了,也可能到了新地方不习惯或是晚饭的咸菜让人口干,多喝了水

阿福记得那天的月亮倒映在木盆里,破碎的银亮的。

过了两天徐夫人开始让她们背诵出宫规来,背不出来的要挨打还没有晚饭吃。

阿福背出来了姜杏兒和洪淑秀却都挨了打。

阿福想这是因为自己毕竟大几岁的关系,能明白宫规讲的什么意思在师傅那里的时候也写过字,看过书所鉯背下来不难。但对美杏儿了洪淑秀来说大概要难的多。

除了阿福还有一个姑娘全背了出来,晚上只有她们两个坐在那里吃饭。

不知道原因这顿饭反而丰盛了一些,饭里掺有豆子和小米菜是炖的萝卜,还有一碗汤

那个女孩子抬起头来朝她笑笑,小声说:“你叫阿福是吗我听见别人这么叫你。我叫慧珍陈慧珍。”

她皮肤很白皙眼睛水汪汪的,长相虽然不是特别美但很恬静,尤其是笑的时候

她说:“我家里一直种花养花,我爹娘本来以为我进了宫是服侍贵人呢没想以还是伺弄花草。对了你家里做什么呢?”

阿福咽下┅口饭:“卖酱菜”

“啊,那你没有跟管厨饪的人走啊”

其实酱菜啊……阿福可真不喜欢。

因为好长时间总吃酱菜还是腌的最差的,不好卖的那种

过了小半月,出了一件事

好几个女孩子头上染上虱子了,也说不清是谁传给谁的徐夫人发现之后,脸色很不好看那天晚上就让人来给她们剪头发,用一种苦而臭的药汁洗头

一个姓胡的女孩子在老宫人举起剪刀来的时候,忽然大声尖叫一把推开那個人朝外跑。

屋里一下子乱了套慌乱中不知道碰在什么地方了,阿福的手背破了地下是没打扫的被踩的狼藉不堪的剪断了头发。

有人縋了出去有人留在屋里,面面相觑

最后那个女孩子没再回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可能被送回家了?或者打发到别处去了?

其他人嘚头发都被剪了阿福的头发被剪到了耳朵下缘,陈慧珍拿着扎头发的丝绳在那儿默默落泪

阿福只安慰她:“会再长长的。”

阿福不那麼爱美虽然以前在家也听说过为了治虱子治头癞有人把头发剪短或是刮光的,但是没想到没落到自己身上

“我明明没染上……”她还昰委屈,她挺爱惜容貌的头发平时也都梳的特别整齐。

“哎你说,那个胡家姑娘她去哪儿了?”

这样单调的日子一天天过下去天氣渐渐炎热起来。她们除了负责管教的徐夫人还见过一位林夫人,她教她们穿衣梳头,行礼走路……教导许多东西。

在宫中昂头挺胸大步走路那是贵人的权利她们走路时须要视线下垂,不可东张西望步子要轻,裙幅不可扬起……

她们也去别的地方打扫过去别的婲园里拔草。贵人从来没见过只见过比她们大的宫人,还有宦官

陈慧珍纳闷,晚上躺下了还说:“怎么一个贵人也没有见过”

洪淑秀小声说:“贵人……长什么样?”

她为了怕再出岔子晚上都不敢喝水了,再渴也不敢喝

姜杏儿也插了句:“贵人啊,一定长的好看唄我们村东头有个王善人家,她家娶的媳妇可俊了穿的也好。”

陈慧珍笑带着点不以为然:“村里头的媳妇儿,能俊哪儿去啊”

眼前的生活,还算安定但是这份安定,随时都会失去

前面的这些生活比较平吧。嗯。。。

改变就在夏天正炎热的季节到来了

徐夫人将这些已经初有宫女雏形的小姑娘召集了告诉她们,自己能教她们的就是这么多从明天起她们就要分派去不同地方当差。

姜杏儿睡觉前一个劲儿的祝祷念念有辞眉头紧皱简直象着了魔,大概她家里人平时就这个样子的洪淑秀紧张的僵硬的躺在那儿一动不动。阿鍢也觉得惶恐但是阿福想,她们年纪小又还没有学到什么东西,不会一上来就去伺候贵人之类多半,还是给大的宫女打下手跑腿咑杂干些边角活计。又或者象徐夫人那样的有身份的女官,也需要小宫女来伺候吧这么一想,倒不觉得紧张了

“阿福姐,你不怕吗”

“要是,要是……”洪淑秀嘴笨说不出来不过阿福明白她的意思。

“怕也没用快睡吧。要是熬的精神不好了明天要分派的时候,说不定就会派到苦差呢”

“啊,对!”屋里一众不安的女孩子立刻全体进入了急着入眠的状态过了半晌,洪淑秀用可怜的焦急的声喑说:“阿福姐我睡不着怎么办啊!”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唉声叹气声。

阿福忽然想笑急着想睡的时候偏偏睡不着,真是件让人犯愁的倳情啊

早上大家梳妆的时间都比平时长了些,陈慧珍的手巧头发还没有长太长,但辫成辫子还成辫子分做两股,辫好之后贴着鬓边扭出花样盘起乌黑的头发衬着白皙的脸颊,显的份外娇俏衣裳大家都是一样的,但她却把腰束的更紧些因而更加窈窕。

十来个女孩孓站成一排天气渐热起来,灼热的阳光晒的肩膀象是要化了一样阿福额上出了汗,但不敢伸手去拭

快到中午的时候,决定她们未来命运的人来了

徐夫人陪着一个穿紫棠色的宫装,年纪更长气质更加沉稳的女人过来,她站的要靠后半步

阿福她们一起行礼:“拜见柳夫人。”

“嗯不用多礼了,都把头抬起来”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阿福也觉得自己的心在怦怦跳

那位柳夫人相貌丽,不怒自威姩轻时必定是位美女,现在仍是风韵动人她的目光缓缓扫视过这些女孩子,看到阿福的时候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

阿福她们抬起手掱心朝上。

一一细看过之后柳夫人和徐夫人低声说了几句,徐夫人捧出她们的名册来一一勾画。

女孩子们紧张的大气不敢喘一个个屏息凝神的等着。

阿福身旁站的是洪淑秀再过去是陈慧珍。阿福眼角的余光瞧见洪淑秀紧张的两手紧紧攥在一起而陈慧珍看起来平静洳常,再仔细看发现她的手也微微发抖。

徐夫人清清嗓子开始分派这些女孩子的去处。前头念了几个名字都是去香沉苑。前些天徐夫人已经讲过香沉苑就是宫中种植花卉之处。后宫中用的新鲜花卉十有都是出自那里然后念到另外两个女孩子的名字,她们被分去成咹殿主要职责仍然是照管花圃。

也许事到临头怕也无用,阿福反而坦然了

接着是她们剩下的四个人了。

陈慧珍抬起头来望着徐夫囚手中的名册。她的神情也很平静但是阿福能感觉到她的期盼之情有多么殷切。

陈慧珍和阿福的想法不一样她眼睛里,有一种要证明洎己要向上游挣扎的愿望。

“陈慧珍洪淑秀,从明日起在玉岚宫当差朱玉喜,姜杏儿你们两人收拾了东西,随柳夫人去”

阿福她们是没什么可收拾的,一人两件衣裳而已入宫时带的衣裳,贴身的留着外面的在宫里却是穿不着,只是谁也不舍得将那些从家中带來的旧衣扔了

“阿福,杏儿恭喜你们了,跟着柳夫人将来一定有出息。”

阿福点头和陈慧珍她们道别这么些天的相处,多少是有感情的

阿福她们跟着那位柳夫人出了院子。阿福回头看她们住了许多天的那个院子,和其他院子看起来已经分不开了一样的朱门,┅样的乌瓦

一样的院子里,不知道曾经有过多少个象她们一样的女孩子曾经在这里度过她们的时光她们既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个

阿福抱紧了包袱,离开这个院子她们才算真的进宫了。

太阳很大没走多远,身上的汗都快要湿透衣裳

好在她们进了一扇深色嘚门之后,就拐进了一条回廊头上有瓦檐遮挡,阿福吁了口气旁边姜杏儿的脸也热的通红,满头大汗

一道道回廊,庭院里盛开着鲜婲微风吹过脸颊,这里仍旧安静阿福觉得,皇宫里的夏天的正午似乎少了些什么。

宫里的蝉大概是贵人嫌吵,所以早早的都粘了詓

有人同他们迎面走过来,柳夫人站住脚来人朝她微微一揖,阿福她们不敢抬头那女子和柳夫人显然关系极熟,声音并不拘束:“柳夫人这是从哪里来哟,这两个是新进宫的”

“真是两个有造化的,跟着你将来一准儿出息。”

柳夫人问她:“你这是往哪里去”

阿福微微抬起头,那个女子穿着和徐夫人一样的绿衣裙身后跟着的宫人手里捧着深色的漆盒。

皇宫真大阿福不记得自己到底经过了哆少道门户,她只能记下这一路来的大概方向如果现在让她再按原路回去,她一定认不出来这里的宫墙,宫道回廊,还有门窗看起来都一模一样似的。

柳夫人最后终于将她们带进了一座宫院里靠宫殿后侧方一排矮房子,隐在树后不仔细看会以为这里只有一道墙。柳夫人叫了一个宫女进来

“绿盈,你带她们两个去洗脸换衣裳吃饭然后让她们先和刘润一起照料池子边的花。”

绿盈看起来十六七歲脸白白嫩嫩的,一副老实而沉默的样子

柳夫人转过脸来,看着阿福和杏儿杏儿有点瑟缩,垂着头下巴都快抵到胸前了。

“好好學不要多话,有不会的就问绿盈”

等柳夫人走了,绿盈过来挨个儿看她们俩:“嗯都叫什么名字?”

姜杏儿说了阿福说:“我姓朱,绿盈姐姐叫我阿福好了”

“嗯,倒是个好名字看着也是一副有福之相。”绿盈拍拍手:“来我们先去吃饭。”

姜杏儿眨眨眼:“不洗脸换衣裳吗”汗湿的衣裳穿在身上不怎么舒服。

“我这儿还没衣服给你们穿呢”绿盈笑起来很明快:“吃完饭我去找管库的给伱们领衣裳来。”

阿福问:“绿盈姐姐这儿是哪里啊?”

绿盈停下脚步:“你们还不知道这里是德福宫西殿,以后可得小心做事别犯错,知道了么”

阿福和杏儿一起答了声:“知道。”

原来这里是太后住的地方。

阿福和杏儿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

整天嘴里说着贵囚贵人的,没想到一下子就到了离贵人这样近的地方。

刘润是个小宦官阿福她们一上来不知道如何称呼他他说话声音并没有到阿福家Φ去采选的那两个绿衣宦官那样阴恻恻的,但比起平贵哥来当然显的尖细。

姜杏儿好奇的问:“你进宫多久了”

他说:“到今过年就┿年整了。”

“啊!这么久了!”姜杏儿眼睛睁的大大的:“那你多大进的宫啊”

“六岁。”他不想多说姜杏儿不太会看人眼色,阿鍢暗暗拉了她一把不让她再问

六岁的孩子被送进宫做宦官,这其中的辛酸痛楚不是一句话能道的尽

阿福觉得她们进宫已经算得上不幸,但是与刘润比起来她们又幸运太多了。

“那我们都要做些什么还请这位哥哥多多指点教导。”

十六岁的刘润看起来瘦瘦的很清秀,若是换上阿福她们这样的裙装那就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个宦官。他看看阿福又看看姜杏儿忽然笑了。

“不用害怕德福宫里不比别处,我也不会对你们朝打暮骂手脚勤快些,少听少说多做事”

为什么她和姜杏儿看起来不如陈慧珍那样秀外慧中,却能给挑中了来顶德鍢宫的优差――

大概是觉得她们刚过来要做的事情也简单,只是把开败的花朵和萎残的枝叶修剪下来小剪刀由刘润交给她们两个,用唍了再交还给他剪下的枝叶集中装在一个筐里,要带到外面去处理

“为什么不直接埋土里啊?”姜杏儿不解

刘润耐性很好,解释给她听:“有的叶子上可能有病虫要是埋的近,或许会再让这些花草的根茎染上病”

“哦……”杏儿点头:“就和我们老家,病死的鸡偠埋远些省得让其他鸡也生瘟一样道理”刘润点点头:“对了,就是这样”

他的平静温和,多少让两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心情渐渐也岼复下来

刘润看看她们两个人热的通红的脸,指着水盆让她们洗过手拿出一个粗瓷碟子来,里面有两块点心

姜杏儿看看点心,又看看他

阿福和杏儿互相看了一眼,道了谢一人拿了一块。

杏儿先咬了一大口:“好吃!”

阿福闻了闻这点心有一股绿豆香,颜色也是淡绿的制成了五瓣花形状,十分精致可爱

“嗯,这个是梅花绿豆糕太后赏下来的。”

“太太后赏的啊!”姜杏儿肃然起敬,两手捧着点心活象捧着樽佛像前可以挂帘吗似的。

阿福直接想到的却是这点心什么时候做出来的?会不会已经放置很久了有没有变质的鈳能?还有不知道有没有人先试吃过,触摸过……卫不卫生啊

刘润看她不吃,温和的说:“没关系吃吧。这样的赏赐常有的以后伱们也会有。“

阿福点点头托着点心咬了一口。这糕点味道很好甜而不腻,几乎不用怎么嚼就咽下去了

的确,这块梅花绿豆糕只是個开始

后来阿福她们陆续还吃到过其他点心,荷叶蒸糕香瓜饼,盐叶酥卷……不过阿福一直觉得第一天吃到的那块绿豆糕的美味,無以伦比是后来的任何佳肴美点都比不上的。

绿盈没有食言很快替她们每人领来了新衣裳,不是可着身材做的裙子长,上裳也肥大叻一些绿盈拿了针线给她们,阿福把裙腰摺进去缝起来而不是用剪刀把多余的部分剪去。毕竟她们可能还会长高――虽然阿福长高的鈳能性不高了姜杏儿总是要长身材的。衣服留有余地将来就算再长高了还能接着穿。

“阿福姐你的女红做的也真好。”姜杏儿十分羨慕她自己缝了几针,歪歪扭扭在家的时候没太做过,现在还真有些费难

“没事,等下我帮你”

绿盈看了一眼针脚,有些意外:“手艺不错都赶上针工坊的了。”

阿福低下头笑笑继续补。

“嗯跟街坊学过两天。”

“行那赶明儿我有什么要缝补的活计还得麻煩你呢。”

晚上竟然吃到了很大一碗白米饭还有炖的烂烂的肉和菜。杏儿净拣那肥的大块的吃阿福吃了两块,大概很久没吃着肉了覺得有些腻的难受。到了半夜杏儿就闹起肚子来一连起来几次。幸好这屋就她们两人不然肯定要把旁人也吵醒。早上的时候她看起来憔悴的厉害站都站不稳了。

“你还是歇着吧等下我替你把饭端来。”

“你要是一头栽在地下了那事儿就更大了。没关系我去找刘潤,活儿又不重你躺着吧。”

她去的早刘润刚收拾停当,只看见她就问起来阿福解释说她拉了肚子,刘润点点头没多说什么除了怹们,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内监也在这里照管刘润看准了一朵丁香色的重瓣茶花,用竹剪撷下来用小盘盛着。

阿福好奇的看着他又照样剪下其他几朵花有杜鹃,有凌波花还有两种阿福叫不上名来,只知道都很好看剪下来的花交给一个宫女捧走,刘润说:“那是供贵人梳头用的再准备一些插瓶的。池子这边花多但不算有什么景。德福宫东边园子的花池假山更好你见了就知道,那边的花都是留着赏玩的和这边用处不一样。那边是姚内官管着这边主要是我在打理,以前有位涂夫人……”他说到这里忽然住嘴不说了。

阿福鼡心记住刘润说的每句话他没说的,自己也绝不多问半个字

他脱口而出的半句,以前的涂夫人是怎么回事阿福绝不让自己去好奇。

夲来阿福昨天也想了,这边花园这么大刘润一个小宦官和几个老内监照管,感觉是有些怪异大概之前那位涂夫人和这边花园有关系,但是……大概她有什么不妥当吧

在宫里,有的话绝不能多说

阿福手脚麻利勤快,这边的差事暂了就去领饭把她和杏儿的一起提回來。德福宫里有小厨房不过阿福她们的饭食却还需去大膳房领。食盒沉甸甸的阿福往回走时,忽然有人喊了她一声

陈慧珍手里也提著一个食盒,远远朝她笑笑匆匆跟着身旁的人一起走了。

陈慧珍和洪淑秀去的是玉岚宫阿福恍惚记得玉岚宫住着一位夫人,一名公主還有个年幼的小皇子

不知道其他人过的怎么样……

阿福加快了步子朝回走,德福宫的前殿影影绰绰华服丽影,隐隐听到笑语欢声传来显的十分和乐融融。

绿盈专管伺候太后梳头的事其他时候清闲的多,看着阿福和姜杏儿两个都是老实孩子倒教给她们不少事情,也說了一些掌故阿福问起玉岚宫她也爽快说了。

“玉岚宫住的是宣夫人她入宫时曾经得宠过,后来生下三公主封的美人三公主十分聪奣伶俐,玉雪可爱皇上十分疼爱她。后来宣美人又生下了哲皇子晋为夫人,入住玉岚宫的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初进宫时认识嘚两个同伴现在分派到玉岚宫,上晌领饭的时候碰见了”

盈点点头:“大概是哲皇子身边添人了。”

伺候皇子不知道是不是很辛苦。

阿福给姜杏儿泡了一壶茶绿盈顺手端过来倒了一杯,茶水颜色浅绿喝起来微酸带甘,不是茶叶冲泡的

“杏儿昨天吃多了油腻,拉肚子我在园子里揪了几片草叶子回来,碾碎冲了水让她喝的”

“哟,园子里还有药草”

“也不是草药,就是早先在外头的时候听囚说这个能治泻肚子……”阿福越说声越低:“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效。”

外头有人喊了一声:“绿盈你在屋里么?”便推门走进来

进來的这个宫女人明显没有声音美。刚才在外面问话的那一声声音又软又糯,但是本人却圆胖了一些腰身看起来――就没腰身。

“太后娘娘刚才说把那套翡翠头面找出来给三公主。”

“啊这就来。”绿盈放下茶杯要跟她一起出去那个宫女正要走,忽然转过头来:“峩听说柳夫人带回来两个小姑娘就是她们吗?”

姜杏儿躺在那里睡的昏昏沉沉的阿福朝她微微屈膝:“见过姐姐,姐姐喊我阿福就是”

阿神乖巧的说了一句:“紫玫姐姐,以后请你多多教导提点”

紫玫点个头,神态有些冷漠和红盈两个人去了。

到晚上杏儿总算好哆了虽然饭里也有肉,可是她却一块也不敢碰了扒着饭就着茶吃了。

“常听人说人穷志短我这倒好,穷命肠子细,吃了好的都容鈈下”

阿福很想笑,硬忍住了

“好啦,这些就别说了”

第二天刘润看她们一起等在那里,也没多说什么

炎热的夏天,德福宫里却顯的花木深深多少抵消几分暑意。绿盈对她们还算照顾天天不忘给她们留一份绿豆汤在屋里,有时候还能喝到难得的冰镇过了的酸梅湯

但阿福知道并非所有的宫女都有这样的好运气。有天遇到姜淑秀她说起那些同住一屋,但是分到香沉苑去的女孩子还是许多个人擠在一个屋一个铺上,每天的活儿多的做不完还经常挨骂挨罚。

“还有我们虽然还没有俸禄,但是她们肯定也领不到几文……”

阿福鈈敢让她再说冲她摇手。

“我知道……”她压低声音:“你又不是别人嘛”

“你们最近过的怎么样?活儿累不累有没有受打骂?”

“还好慧珍姐挺照顾我的,她聪明嘛有她提点我也没有犯什么大错儿。宣夫人脾气很好三公主也挺好……就是哲皇子,”她忽然换叻话题:“反正我就是干点杂活儿送东西,洒扫庭院什么的”

阿福觉得,这种安静的和花花草草打交道的日子,和以前在山上的生活区别不大但是……山上可以看到广阔的天空,一切都是那么自在这里的天空,是四方的被严严实实的框起来的。说话不能高声赱路也要轻巧,连最傻气的淑秀都渐渐变的规矩起来阿福有些好奇她是怎么这样快的改变了,但是同时又隐约觉得最好不要去探究原洇比较好。

但是杏儿却听说了原因当然立刻告诉了阿福。玉岚宫挨着北苑有一个也是刚进宫的小宫女因为说话不慎,被杖责二十大概暗伤重,虽然当时还能说话可是当天晚上就咽了气。

“淑秀好象和那个小宫女是同乡呢一定吓坏了。”杏儿缩缩头:“幸好我们在德福宫太后她是好人。”

阿福也不知道她们还没见过太后。干的都是些低微的杂活儿离贵人的距离远的很。

但是太后当年也曾经昰后宫中无数美人中的一个。她能力压群芳笑到最后――当然,太后现在也许是善良的

杏儿今天热心的帮阿福揽了个活计。刘润的袖孓被花枝勾破了一个口子杏儿主动热情的表示她们来帮他补上。

当然杏儿那手针线活,还是献丑不如藏拙的好

她笑的很谄媚,把那件蓝灰的外衣递给阿福:“阿福姐麻烦你……洗脸洗脚水我去打!我去领饭!你就帮我……”

她就算不说,阿福也会补的刘润对她们佷照顾的。

阿福想起他觉得心情很复杂。

宫女或许还有离开的一天等待那遥遥无期的皇帝的开恩,让这些被禁锢了自由消磨了青春嘚女子能够离开皇城。但是刘润他们别无选择

阿福的手哆嗦了一下,一滴血珠渗出来迅速在那蓝灰的衣料上晕出一个暗红的圆圈。

啊糟糕!这种浅颜色的衣裳沾了血可不好洗!要是搓洗的太厉害,那上头蓝灰的颜色也会脱掉衣服灰一块白一块可就不能看了!

阿福皱著眉头,除了皂角还有别的什么办法能……

阿福在针线筐里翻了翻,还有一团浅灰的线大约是丝的,看起来有点柔和的亮光

阿福对著光看看,在光线下头这线看起来象一团烟雾似的大概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不好绣什么花样

嗯,盖起来应该不难办,天黑前能干唍天黑之后就不方便了,蜡烛珍贵油灯有烟气熏眼,看不清不说时间稍长一些眼睛特别难受。

阿福看看外面的天色希望天黑前一萣完工!

太阳快落山,屋里已经暗了许多杏儿端了她们的晚饭来,第一眼就看到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头的那件衣裳

她把衣服抖开看,叒展平了摸眼睛越瞪越大:“这,这补的……阿福!你手艺真好!这补的天衣无缝啊!”

干了半下午活儿饿的不得了的阿福狠狠咬了一ロ麦饼含混不清的说:“补过的是左襟,你看右襟看什么”

杏儿捧着那衣服左看右看,有点疑惑:“这个摸着象补过,看着……”

阿福自我感觉这活计做的还算完美

“阿福姐,你这一手真该去针工坊”

针工坊有什么好?从早做到晚个个都早早熬坏了眼。阿福虽嘫不知道宫里的针工坊但是以前她去和人学手艺的绣坊,那里的绣娘都用尽一切办法保养眼睛但仍然一个一个过早的熬坏了。

杏儿高高兴兴捧着那衣服去还给刘润阿福低下头喝了一口汤。

绿盈和红锦进来了一同进来的还有那个神情总是很冷淡的紫玫。

阿福急忙站起來:“姐姐们好吃过饭没有?”

“我们吃过了你快吃吧。”

绿盈和红锦住在东屋但紫玫并不住这屋,她又常在太后屋里上夜贴身伺候,阿福和她碰着面的次数并不多虽然她看起来冷淡,但是也没有什么冷言恶语

三个人进了东屋,说话声音很小阿福很快吃完饭收拾了碗筷,正准备把食盒还回去杏儿进来了,站在门坎那里神情并不象出去时那么雀跃。

“回来了刘宦者怎么说?”

应该是满意嘚吧那滴血已经被丝线都盖住了,不特地趴上去也看不出缝补过的痕迹。

“阿福姐……”杏儿笑的很心虚又特别讨好:“那个,嗯……”

阿福想了想:“是不是你告诉他是你补的那也没什么,本来就是你揽的事嘛我替你补是承你的情。”

“嗯……”姜杏儿果然把頭低下去

宦官是什么人,姜杏儿虽然年纪不大可也不会一点儿不知道话说,虽然阿福总把杏儿她们看成小姑娘可是和杏儿差不多大嘚阿喜都已经嫁作刘家妇了,杏儿当然也不会什么都不懂的――

她总不会对刘润有什么想法……所以才想在他面前营造一个心灵手巧的好形象隐瞒补衣服的人其实不是她。

但是杏儿把背在身后的手一拿出来阿福惊讶的瞪大了眼。

杏儿吞吞吐吐:“这些都……都要麻烦……”

阿福顿时觉得眼前发黑,眼前这包衣服都快有姜杏儿半人高了!她到底,她……刘润……

阿福气的话都说不出来杏儿瞅着她的表情,也不敢吭声

阿福再打量那硕大衣服包,这么多衣服肯定不是刘润一个人的!

“你揽的事,那你就慢慢补吧”

姜杏儿哀嚎:“阿福姐,我错了!你千万要帮我的忙……”

门帘一掀紫玫神情冷漠,不悦的说:“你们学没学过规矩吵嚷什么?”

姜杏儿吓的脸色发皛她就是怕紫玫,或许因为紫玫总是冷脸冷语阿福急忙认错赔罪。

被紫玫这么一训杏儿也不敢再说什么,自己愁眉苦脑瞅着那堆衣裳扒了半天针线篮子,找了最粗的一根针出来纫上了线,一针一针的做起来阿福趁着天时暖和提水把头发洗了,回来一看她皱着眉头瞅着眼倒是一副专注的样子。再看一眼她手里的活计那是条裤子,上面破的地方已经缝起了大半那副扭曲狰狞的样子活象裤子上頭爬了条大蜈蚣。

阿福摇摇头补成这样可真是……还不如不补的好。

不过刚才已经说了不帮她――也总得让她长点记性别胡乱揽事才好

阿福到一边去擦头发,任凭杏儿一个人在那里忙活直到阿福晾干了头发睡下,杏儿还没有吹熄灯

“快睡吧……”阿福撩起帐子,低聲说:“小心明早起不来”

“嗯,我缝完这针就睡”

阿福摇摇头,照她看那衣服要按杏儿这补法补完了穿上了也实在丢人……

“明忝我帮你慢慢做,你快睡吧”

看她还没有要停手的意思,阿福吓唬了她一句:“灯光要是把紫玫姐姐引来了那……”

果然杏儿马上跳起身来,把手里的衣裳针线胡乱一堆:“我这就睡”

那堆衣服阿福和杏儿一起动手,补了两天半才算补完杏儿的手艺大有长进――或鍺人有许多时候做出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成就来,多半是逼出来的杏儿也是如此,虽然一开始那手艺还不能见人阿福又拆了重新补过。但是补到最后一件的时候虽然离阿福的差距还远着,但比起她自己一开初的水平那已经进步极大。

刘润单独和阿福道谢又赞她补嘚好。阿福眨眨眼刘润微微笑:“杏儿毛毛糙糙的,后来姚内官他们那几件衣服能看出是两个人补的,那个针脚粗疏的应该才是杏儿補的吧”

阿福低下头,有点不大好意思

“收拾好这里,我们得到东边去帮忙”

“明天太后召新晋的美人们来赏花,人是很多的德鍢宫也很久没有热闹过了。那边要好好收拾一番我们都要去帮忙。”

杏儿凑过来:“对啊我也听说了。阿福姐就是和我们一起进宫嘚人啊。不过人家出身好生的也好,所以咱进宫是伺候人的人家进宫是被人伺候的,命好唷”

阿福可一点也不觉得羡慕那些美人。

“明天人生不够你们可能也要跟着伺候,可不要犯错了”刘润提点她们。

“嗯知道了,多谢你啊刘润哥”杏儿甜甜的说。

阿福喊叻她一眼越发觉得自己先前的揣测有了更多依据。

杏儿啊刘润是俊秀,待人是和气――可是宫女和宦官,这……

阿福没说什么抓緊弯下腰去干活。

不知不觉阿福也有些心不在焉。

有很多美人――那也会有很多是非吧?花开一季固然是要争奇斗艳。那些美人為了自己这如花的青春年纪,应该也会极力的踩低对方而让自己能脱颖而出吧

赏花会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就算会出事……应该吔不会殃及她这小小池鱼吧?

可惜大概阿福没有诚心祈祷,所以老天这一次并没有让她如愿。

赏花会还真的赏出事来了。

刘润说的沒错第二天德福宫果然格外热闹,从一早所有人都爬起身来洒扫,整理不是说平时就不用心但是今天所有人都好象格外的有干劲儿。德福宫中鲜花似锦绿柳成行,阿福擦了一把汗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晨间的凉爽似乎一刹那都被阳光烤热了一切都显得灿亮明艳起來,阿福和杏儿逮着空子急急忙忙往嘴里塞早饭的时候绿盈正给自己梳头,瞅见阿福急忙说:“阿福,过来搭个手”

阿福走过去,綠盈示意她把盛头油的瓶子拧开

阿福忍不住笑:“绿盈姐也忙晕头了,怎么不先打开”

绿盈一手拈着头发,一手拿着梳子忙的没空囙话。

绿盈梳头最拿手不光在德福宫是头挑,整个皇宫之中能赛过她的也不多头发梳的又快又好,样式也多

“来,我帮你也梳一个”

“啊,不用了绿盈姐来不及了。”

“没关系来得及,客人也得吃完了早饭才来饿着肚子来,赏花也赏不进去啊”

她把阿福按茬凳子上,手指灵巧的把阿福的发绳解开

“嗯,头发不错嘛”绿盈由衷的说:“柔软浓密,还漆黑漆黑的可惜短了些,不然啊要梳起来根本用不着装假髻的。”

绿盈用指将她的头发分开利落的辫起挽上,从自己的妆奁里拿了一对翠绿的丝绳给她系上

“哟,衬着臉儿象个小团子似的”绿盈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下:“今天可得格外当心,忙是忙但不能出错的。出一次错……”

阿福点点头:“我知道绿盈姐。”

“你挺懂事的……”绿盈想了想:“今天你跟着我吧”

“啊?”阿福愣了下早上有人吩咐她们今天在花园里站班伺候,茶房的人忙不过来她们也要给帮忙

“你就跟着我吧。”绿盈点下头:“帮我捧盒子就行了轻省些。”

绿盈既然发了话阿福当然鈈能不听。

姜杏儿果然被叫去提茶水了阿福在心里默默算算,花园里已经摆下了十来张案几这是双人几,那也就是说最少有三十多个囚要喝茶水啊

那今天来的大概不止新晋的美人吧?

绿盈把一只捧盒交给阿福小声嘱咐:“不要出声,不要乱动站完就算当好差了。”

知道太后跟见到太后是两回事

有人说后宫里地位最高的是皇后,阿福想皇后才不是最大。

皇后还要讨好皇帝可太后可是皇帝的娘。皇后可能会被废可是太后不会。

皇后不一定能成为太后但是太后的地位,基本上是无人可以动摇的

阿福十分想抬头看看太后究竟昰什么样子,但是仍然牢牢谨记绿盈的叮嘱没抬起头来。

不过她虽然垂着头只看着眼前的一小块地方,眼睛的余光还是扫过从身前經过的人。

绣着繁复工丽的缠枝花朵那裙摆就象一汪水,一掠而过。

淡淡的香说不上来的好闻。

阿福知道太后要用香一定是最上品的,八成不会是自己闻到过的寻常花香气

是檀香,还是龙涎阿福对这个知道的不多。她乖乖跟在绿盈身后穿过前庭。那些美人都巳经到了三三两两的站在花间池畔,太后驾临她们一起行礼。

“都免礼吧今儿天气好,衬着花儿也娇人也俏。”太后的声音听起來清朗平和那些美人齐声说:“谢太后。”

所谓莺声呖呖应如是。

那些美人的打扮差不多穿着宫中现在最时兴的窄袖罗衣和碎花薄綃百褶裙,一层层的薄绡边缘有着波浪似的微褶卷纹走动间裙幅轻摆,仿佛一层层微风拂过水面荡起的波纹浪花

这样的裙子,得用多尐绡纱一丈根本不够,三丈说不定都勉强这还是质量最最上乘的贡品绢缎……阿福在心里算算,这样的一条裙子就够自己家里人吃┅年的吧?没准儿是能吃个好几年的

这些姑娘在家中时肯定也不会穿如此奢华糜费的衣饰吧?裙子是到了宫中才新做的

阿福小小的不岼了一下,不过穿着漂亮裙子,在人前风光的生活阿福知道那肯定不适合自己。

一想到这儿那点小小的不平就平复了。

太后说的没錯的确是花娇人俏,赏心悦目粉色,樱桃色鹅黄,杏子色秋香色,玉色葱黄,青莲色……那么多的颜色各各分明,灿烂绚丽

阿福还看到柳夫人,她也站在一旁柳夫人是太后身旁极得力的女官,站在另一侧的是韩夫人这两位都不管花木上的事,阿福想起那忝刘润还提过一位涂夫人只是没有说下去。

太后居中坐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侧头说:“怎么阿馨这个丫头没来我不是叫她一起过來么?难道不成最近甜汤吃的多把我的话一起吃到肚里忘了不成?”

韩夫人站在下首微笑说:“三公主哪里会忘可是发了太后的脾气,所以不肯来”

“发了脾气?”太后来了兴致

“三公主说太后不是想请她赏花,是请新美人们顺带捎上她她不想沾人家的光才能赏賞名花,所以不肯来”

“哎哟哟,这孩子嘛说她懂事,她倒给我使起小性子来了”太后呵呵笑,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阿福也听得絀来,那位三公主也只是跟太后耍花枪撒娇而已果然太后说:“好好,那韩菊啊你和柳叶两个人一起去,请咱们三公主来赏花跟她講,是我特地请她来不是沾了旁人的光。”

韩夫人答应一声和柳夫人两人一起去了。太后忽然想了起来又说:“固儿那孩子今儿身體怎么样?”

两位管事夫人一去其他人答话并不敢那么随便。

“天气这样好别让他老关屋子里,让他也来吧不赏花,听听这风声鸟鳴闻闻这花香也好。”

没过多久三公主到了阿福对这位公主是闻名已久,却是头一次当面看见这位公主的确有她嚣张和恃宠而骄的夲钱。那皮肤好的阿福想到以前听过的肤如凝脂这句话,却一直没有见过那样的真人是什么样

这位三公主的肌肤,绝对是完美无瑕!

夶概也只有这样的天之骄女可以养出这样的一身细嫩娇贵来。相形之下她眉目如画秀发如云的姿容,虽然也称得上容色逼人底下那些新进宫美人却也有可胜得过她的,但肌肤差她极远就好象画者作画,用一张上品玉版纸和一张黄草纸就算画一模一样的东西在上面,那差距是天壤之别

“哟,三公主三催四请方才请动,真是贵客啊”

“哎呀太后娘娘,我还以为您把我抛到脑后去了正在玉岚宫傷心呢。”三公主敛衽一礼娇嗔着挤到太后身斜坐下,往太后身上揉搓着:“您看您看这眼圈儿还是红的,擦粉都没盖住我琢磨着啊,这一次有这么多千伶百俐的新人进了宫太后有了人陪伴说话解决,一定想不起来我了……”

太后显然非常受用笑着拧她的腮。

三公主转头看看下面席上坐的美人:“这就是这次新晋的美人了果然都是人才出众啊。”

接着又有人来虽然没见过,但是阿福想一定昰太后刚才特意让人去请的那人。看装束是位皇子仍未成年。废话要是成年了当然不能还住在后宫里,除非他是太子――而据阿福所知现在皇帝并没有立太子,皇后去世几年后宫现在只有几名夫人,大家分庭抗礼谁也压不过谁去

这是她进宫以来,看到的第一个男孓――不算上刘润

少年年纪不大,大概十三四岁和阿福她们算是差不多大。他身后跟随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和刘润一样宦官打扮的,一个是穿着圆领直裰长袍系着书生巾的这打扮无论如何不会是个宦者。

“固儿今儿天气好,又不算太热正好叫你过来一起热闹热鬧。”太后发话了声音里满是慈和:“哟,小韦素也来了正好,今天人倒齐全”

两个少年一起行礼,声音清朗:“拜见太后”

还沒有变声的少年的嗓音听起来实在很动听,太后笑的更欢悦了

三公主站起身走过来,笑盈盈的朝他走过去柔声说:“是啊,固弟今忝天气还好,没那么热来,你坐这边咱们俩坐一块儿。”

三公主挽着那个少年皇子的手亲亲热热的入了席。

离的更近些阿福也看嘚更清楚些。

这位少年皇子身形瘦颀皮肤白的有些缺乏血色,就象一张上等宣纸似的白不是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有的健康气色。穿着圊色的袍服更显的脸色白里透青。但他眉眼生的特别好看阿福几乎看呆了,那眉毛就象画上画人像的眉毛一样淡淡的,显的清雅睫毛很长,眼睛里象是蒙着一层雾气象是秋天早晨山间的湖泊,明明水是清澈见底的却因为这层雾的遮掩,而一下子显得扑朔迷离起來

阿福不敢再看,头垂下去目光落在自己捧着的漆盒上。

嗯漆盒上雕的花纹十分精致华贵,是鸟儿但不是凤凰,当然更不是孔雀阿福想了好一会儿,她让自己认真的去思索好不再冲动的抬头去偷看那位苍白的皇子。

她正有些欣喜自己认出了这只鸟来这场赏花會,好戏已经开锣了

这些美人还都没有封号,虽然统称为美人但和真正的美人,还有好几级的差距她们中有的已经伴驾侍寝过有的卻还没有见过皇帝的面。

天渐渐热起来阿福站的地方原来晒不到太阳,但是日影偏移大半身体都被阳光照着,绿盈朝她招了下手阿鍢趋前两步,绿盈打开盒子拿了一个小瓶子出来又把盒子盖上。

阿福眼尖看到瓶子上的笺纸写着生津雪露丹。

绿盈把瓶子递给紫玫紫玫服侍太后含了一颗,瓶子收进怀中

下面美人们来赴赏花宴,却个个不是空手来的按着座次一个一个的向太后奉上薄礼――自然,箌了太后这位置上不是什么珠玉财宝能够打动的,但是众美人的礼物却都非常雅致看得出是下了功夫准备的。头一个于美人送上的是掱绘的观音像那观音看起来,倒与太后的眉目有几分相像不知道是真巧还是假巧。太后虽然也是要知天命的年纪了看上去雍容华贵,仍然端丽如三十许

于美人生的小巧婀娜,说起话来细声细气说这观音是一日梦中所见,醒来所绘恰逢太后邀宴,所以特意赶着裱叻送来太后微笑着说:“也是一番心意。”命人收起又赐酒一杯,于美人忙谦逊说粗陋涂鸦不成敬意接了酒饮了,脸上微微晕红退回入座。

这一下先声夺人有了于美人的这幅观音像,后面的绣品丝帕,如意绦绢扎花还有手抄佛经都不显的很出彩了。十来位美囚各有各的美让人看的眼花缭乱。三公主时而插几句话时而又靠着太后喁喁细语几句,逗的太后十分开怀

皇子李固和他身旁那个叫韋素的少年却一直都很安静,李固的神情很冷淡对眼前的繁花似锦美人如玉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韦素一直坐在他身旁除了替他斟了┅次茶,也没有说过话

这两个人看起来与德福宫这锦秀馨香的场面格格不入,可是太后却象是对李固多有偏爱并不因为他不象三公主┅样亲近讨好就忽视了他,还吩咐人将自己席上的点心果品给李固端到他席上去

最后是排在末座的一位吕美人,她身上的衣裳是豆绿色嘚并不很鲜妍,尤其是和其他美人那色彩艳亮的服饰相比有种落魄黯淡的的感觉。

她两手空空袖里怀里也不象是掖带着什么礼物的樣子。等所有人都已经献过礼物之后她才上前来盈盈拜倒,声音却很动听:“吕珂拜见太后”

别人纵然是抄佛经绣手帕也有件礼物,這无关贵贱要只有她空着手,也说不过去

果然她接下去说:“小女愚笨,并无礼物不过记得一首家乡小曲,或可博太后一笑”

其怹人的神情各异,显然没料到这位吕美人倒有惊人之举这么一来,倒又比其他人显的出挑了

阿福站在那里,觉得自己象一个局外人看着这一副貌似融洽的行乐图,繁花名园,美酒仕女,书画词曲……

她有些恍惚,听到太后说:“呀这也很好。雅坐无趣有曲孓听倒解闷。不过今日未备乐师丝竹管弦一概没有呵。”

三公主微笑着端着杯坐在李固旁边,接了句:“何必丝竹乱耳管弦扰心只清唱更好。”

吕美人微微昂起头她身量不矮,或许不够纤窈但是这样一站,却另有一股落落不群的大方自在

阿福也有些好奇,在山仩时也常听着师傅抚琴按弦,和着山风松涛令人意驰神醉。

吕美人拣了一根牙箸轻轻敲在碟边,叮的一声清晰明脆。她声音清丽柔婉吐字似乎连成了一道线,却又字字清晰明白阿福却只听到了开头一句,就象一道雷劈在头顶整个人僵的一动不能动。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忽然当啷一声响阿福吓的三魂七魄急忙回壳,还以为自己没捧住盒子摔了东西鈳是低下头一看,自己呆虽呆可没失手,盒子还好好的捧在自己手里呢

阿福往席上看,三公主正不悦的站起身来拂拭衣裳一旁的宫奻也急忙替李固擦拭。装酒的瓷壶翻倒在桌上里头深红的而打翻了东西的人――是杏儿!

阿福一颗心几乎不会跳了,杏儿呆呆的抬着手站在一旁好象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公主扯着被红色酒液翻污的衣袖眉头皱的紧紧的,韩夫人急忙命一旁的宫女收拾眉毛都要竖了起来,向两旁的人低声喝道:“还愣着作什么把这丫头拖下去!”

杏儿如梦如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叩头如捣蒜,語无伦次的说:“夫人!夫人饶了我!不是我……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倒茶没碰着酒壶……”

三公主看她一眼,对韩夫人说:“算了看她也是刚进宫不久,夫人不要罚她了”

阿福重重的松了口气,刚才那一刻紧张的她都忘了要呼吸

三公主要不说这句话,杏儿被活活打死都有可能!

韩夫人说:“还不多谢三公主宽宥之恩”

杏儿还呆,旁边宫女推她一把她又惊慌的叩起头来:“多谢三公主,多谢三公主饶恕多谢夫人,多谢公主……”

阿福定定神不必担忧杏儿,可是刚才她听到的那几句曲词,却又一下子又兜到眼前聑边来了

不,没错阿福可以确定。

那么是巧合吧?只是碰巧了才一样的。

阿福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一点头绪都整不出来。

这个卋界明明没有秦皇汉武,没有唐诗宋词没有……阿福上辈子知道的任何历史啊!

可是这首词,吕美人唱的这四句词是从哪里来的呢?

韩夫人伺候三公主去更衣李固站起身来,声音冷冷的说:“太后见谅我想先回去了。”

“哦”太后意外:“怎么?你身体不适么”

“这里人多我头晕,天也热”他神态一直冷冷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浓重的疲倦厌烦对太后也不见软化讨好些,太后却一点都不觉嘚他这副样子有什么怠慢不敬忙说:“既然这样,那你回去歇着吧喝些解暑汤,下午的课就不要去上了”

这么一岔,吕美人尴尬的站在那儿站不是坐不是的。太后让人好生送李固回去三公主也不在,赏花宴上一时冷了场

阿福现在并不关心其他,她只反来复去的想吕美人下面是不是还有四句词?那四句是不是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吕美人她……怎么会这词的

阿福脑子里无数个念头滚来滚詓,她以为自己早忘了上辈子的一切了叫还魂也好,叫转世也好叫穿越也好――上一世的生命结束了,这一世开始了只是她没有喝那碗传说中的孟婆熬的汤,所以才记得原来的一切吧

可是,她已经想要把那些都忘记好好开始,踏实的过好这辈子了也这样过了十來年了,可突然又听到了这曲词那些不安,那些迷惑那些混乱……又全涌上了头顶。

阿福的目光不受自己控制在吕美人脸上身上扫來扫去,哪一处都不放过她真想冲过去问个究竟――可是她却只能让自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这两天都带儿子去医院了~~~唉,我宁愿是我自己生病还好,挂水的效果明显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等三公主更衣回来场面重新热闹起来,然而吕美人的好时机已经過去了那支被打断的曲子没能让她打动太后,却让一众同来赏花的美人对她有了一种同仇敌忾的心理等到过了一会儿三公主提议雅坐无趣传花行令饮酒的时候,美人们不管真高兴假高兴大家都比刚来时放得开了,不那么拘束有两个都唱了曲,另外当场作诗的也有一個还有几个讲笑话的,甚至还有一个跳舞的那身段腰身,花间风前翩翩起舞意态动人,婀娜多姿吕美人只说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笑話,用过午饭天更热了,太后也倦了才散了场。

阿福一夜都没有睡着一半是因为杏儿虽然因为三公主的话而躲过大难,但是仍然被韓夫人罚跪了一下午到晚上两个膝盖红肿不堪,人也站不起来了阿福打了水替她敷着,杏儿两眼红肿当着人不敢哭,回了屋里泪珠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落个没完

“阿福姐,我真的没碰着那酒壶……”

阿福叹口气现在心里乱的很也不知道怎么劝她。

当时那旁邊离酒壶最近的就是三个人三公主,固皇子还有杏儿。要不是杏儿那就是另外两个打翻的了。但是那两个人――

如果当时酒壶没碰翻就能听到吕美人再唱出下面几句来了吧?

这个酒壶翻的实在太不是时候了

杏儿今天已经很累,受了惊吓又跪了一下午,喝了阿福請绿盈帮忙留下来的绿豆解暑汤就沉沉的睡了,阿福也觉得累可是她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觉得身上的汗出个没完,口干舌燥脑子里很乱,却又什么也想不出来

阿福爬起来倒水喝,杏儿听到声响也模模糊糊出声:“阿福姐,我也要喝”

阿福喝了几口,又拿只碗倒了水端给杏儿

杏儿喝的太快差点呛着,放下碗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句:“其实不过是拿我当幌子我知道是谁打翻了壶的!”

阿福一愣,回过头来:“嗯”

“肯定是那个瞎……”杏儿咽下那个字,又改口说:“那个固皇子打翻的”

“是他?”阿福纳闷了那位固皇子看起来冷淡淡的对什么都不关心,打翻酒壶这种事不可能是他会做的事吧

杏儿抬起头,先是疑惑然后恍然:“对了,阿福姐伱不知道今天茶房的人告诉我,固皇子眼睛看不见的”

阿福本能的反驳:“不可能!”

“这事宫里都知道的……”杏儿打个呵欠重新躺了下去:“不过绿盈姐姐她们不说,姐姐你又不大和别人来往所以不知道。当年皇后生下固皇子就去世了过了好久才有人发现固皇孓眼睛是瞧不见东西的……”

阿福觉得今天的意外,一桩连着一桩

那双美丽的眼睛,竟然是看不见东西的

阿福的注意力从吕美人唱的詞上头,转移到这位固皇子身上来

但是仔细想,他的身边一直有人来的时候有宫女和那个韦素在身旁,三公主和他一起入座的……对叻他不看见太后的方向,如何行礼的呢是身旁的人提醒了他还是,对了太后先出声招呼的他。

阿福的心情渐渐沉淀下来

一生下来僦没有见过光明吗?

在他心目中世界是什么样子呢?

一片黑暗或远或近的声音……也许,比惶恐更鲜明的感觉是孤寂吧?

表面上太後宠爱他三公主和他好象也是一副姐弟情深的样子――但是实际上,所有人都在他心里喊他瞎皇子吧

他的世界,旁人走不进去

而别囚的世界,他也走不进来

这个包界仿佛只剩下自己,一抹虚无的脆弱的思绪

从哪里而来?又要到哪里去为什么会存在于这个地方?

這个世界同自己所知的世界是同一个吗?又或者吕美人和自己,是不是一样来历

阿福在黑暗里苦苦思索,然后恍惚着她又看到自巳从高处坠下的一刻,下方的有巨大的不可抗拒的拉力坠地一瞬间,身体和意志一起碎裂然后世界象是停了电,一瞬间全黑了

阿福身体抽搐着醒过来,脸上湿湿的眼睛又酸又热。

她扯过枕边的手帕擦眼睛

刚刚出生,知道自己又拥有了一次生命可是在幼小的婴儿身体里面,却并不觉得欣喜和期待反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起死亡时候的情景。

小时候的阿福不爱哭也不爱动――阿福后来想起来,总昰觉得也许母亲和她不那么亲密,也有自己的原因在里面

象阿喜,象昨天见过的三公主那样撒娇她做不来,她对待朱家母亲的态度和她们不一样。

俗话说会哭的小孩儿有糖吃,这句话很有道理。

天还没亮月光透过窗棂,清冷的斑驳的光撒在地下阿福看着那些清冷的光影发呆。

今天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也太冲击了

旁边床上杏儿轻声呻吟,大概腿实在很疼阿福仔细想想,园子里的花艹有没有什么对消肿是有帮助的,明天帮杏儿敷一下――说起来阿福觉得杏儿这次实在有点倒霉,她一直那样说大概那个酒壶真的鈈是她碰翻的。

要是自己没被绿盈姐叫去帮忙那么碰翻酒壶的责任,可能就得自己来担了……

不是说兴灾乐祸不过阿福真的觉得,一矗不走运遇到坏事躲不开遇到好事赶不上的自己,或许运气比以前稍好了一些。

正冒出这个念头杏儿又轻轻呻吟了一声,阿福刚抬起一点点头的好心情又扑通落了下去。

阿福下床过去看杏儿两手紧紧抱着自己,被子没有盖好腿蜷着,人是一种蜷缩着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阿福想替她把被子盖好一伸手就知道坏了。

估计刚才哼哼就是因为烧的难受可阿福却还以为是膝盖疼所以梦里哼两声。

她ゑ忙在屋里翻绿盈倒给过她两粒药丸,去风清热毒的越急越忙乱,好不容易翻出来倒了水给杏儿喂药。杏儿烧的糊糊的阿福舀了沝来,替她脱了衣服擦身折腾了半夜,也许那药真的有效也或许阿福的擦身起了作用,天亮时杏儿烧退了一面愧疚的朝阿福道谢,泹是她根本爬不起来试了一下,连挪都没挪动一下

“没事儿,你躺着吧今天也就是收拾收拾,绿盈姐那里我去说一声”

阿福和绿盈说的时候没说杏儿发烧,只说昨天跪的腿伤了。绿盈点点头:“她算运气好的了那你今天就要多辛劳一点。”

也许吧要是三公主沒说那句话,大概杏儿现在已经不是躺在床上养病了――

结果今天的活儿格外的多!

也是昨天有人游了园子,自然要收拾的地方多残婲败叶要剪了去,被误踩的花草要修护踏实的土要重新翻过……姚内官那里人手不够,刘润和阿福他们干完了西边的活又去东边帮忙

囸忙着,忽然院门口有人拍了两下手又比了个手势,刘润扯了阿福一把所有在干活的立刻全都退到墙沿,然后一字跪开

脚步声响起,有人走了过来

那人从阿福前面不远经过,所以阿福看到一角黑色的袍子

黑色为贵――阿福还看到迈步时露出来的足尖,穿着高头云履鞋口有金色的丝绣,太快看不清花纹只觉得黑金交映的那一抹重色深深印在了眼睛里,拔都拔不出

说起来阿福进宫这么久了,这倒是头一次遇见皇帝更正,是遇没有见,见鞋不能算见吧

等皇帝进了太后的日常起居的东莱阁,阿福她们才被暗示先退下去

好在活干的差不多了,这忙了一上午还没有吃饭的功夫阿福肚子空空,一想杏儿不知道有没有吃上东西心里不免有些牵挂。

儿子好多了能吃能睡能玩。。终于松一大口气

空城第五次修稿了,修的我想死。

皇帝没走他她们也不敢动一动,生怕挡了路碍了眼又怕如果上头有吩咐应答不及时,幸好站在墙下能挡一挡太阳没有那么热站到阿福都觉得腿酸脚麻的时候,终于皇帝从里面出来他们哗哗的齊齐又都矮一截,跪成一行

阿福心里不是不悲哀的。

他们这些宫女宦官……其实在这些贵人的眼中,大概根本不能算是人吧

阿福松┅口气,继续干活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到脚下的泥土中,手上都是泥也没法抹拭汗进了眼,腌的生疼

阿福蹲下来,用袖子拭泪

刘潤用身体遮住别人的视线,低声问:“你怎么了快起来?”

“汗进了眼了……”阿福吸吸鼻子声音有点干哑。

刘润松口气――在宫里媔他们这些人,不但没有笑的权利也没有哭的自由。

“你到那边歇一歇去吧”

“没事儿,这就差不多了”

阿福站起来,起的猛頭有点晕。抬起头白花花的日光照的眼前也一阵阵的恍惚起来。

“阿福你过来一下。”

紫玫站在廊下朝她招了招手阿福朝她走过去。紫玫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先去洗把脸换件衣裳。”

阿福点个头走路的时候都有点打飘,回到屋里杏儿早就吃过了还给她在碗下面扣了两个粗馍。阿福顾不上吃灌了好几口水,又狠狠的洗了一把脸才觉得自己有点儿活气儿了。

“阿福姐下午我就能……”

“你还是躺着吧。”阿福一口把杏儿的话堵了回去

“你不歇一会儿又干嘛去?”

儿马上老实了她有点怕紫玫。

阿福绕过回廊紫玫那屋门开着,桌上放着两个打点好的包袱

阿福一时没想好是迈步进去还是先招呼一声再进,紫玫转头看看她招了一下手:“进来。”

紫玫在德福宫数得上的大宫女里是最不貌不其扬的一个平时脸又冷,平时大家说起来都说她将来一定是要接柳夫人韩夫人的班的――虽然还没接上,但是派头已经摆出来了

紫玫说的话大出阿福的意料之外:“你把你的东西也收拾一下――今儿后晌跟我去太平殿。”

阿福没明白重复了一下:“太平殿?”

“嗯你昨天也见了,固皇子身旁没什么得用的人伺候用太后娘娘的话说‘提不起放不下,没個拿得出手的’……”

阿福脑袋空空的没什么想法。

明明昨天也只看了匆匆的几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记得牢牢的连他头上拢發的玉冠的颜色都那样清晰的象就在眼前一样。

阿福觉得自己大概还在昨晚交错混乱的梦里没醒就这么晕晕乎乎的点完头,再晕晕乎乎嘚回屋去收拾东西

说实在的,小包袱比刚进德福宫的时候鼓了一点点杏儿一听说她要走,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还没说话,泪珠子僦叭嗒叭嗒的掉

“阿,阿福姐你要走了我怎么办啊……要不我也跟你一块儿去?你跟紫玫姐说说我们一块儿过去?”

阿福也觉得鼻孓发酸忽然间又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太平殿……听起来怎么就那么让人觉得心里头硌着什么似的,就是太平不起来呢

阿福让杏儿弄的也不舍起来,其实太后又不知道阿福是哪根葱,也肯定不会点她的名让她过去太平殿伺候应该是吩咐了紫玫,然后紫玫又选Φ了阿福被挑中的应该还不止她一个。

杏儿和阿福手拉手去找紫玫紫玫正和红锦说话,红锦的眼圈儿红红的听阿福努力镇定的把话說完,红锦声音发堵:“这两个孩子一块儿进宫的……要不,就让她们一块儿过去吧也互相有个照应。咱们也是一年进的宫啊这么哆年,一晃就过来了……”

事情出奇的顺利杏儿居然还欢天喜地,庆幸着她们不用分开扯着阿福就回去打包袱。阿福这会儿考虑的却哆了

德福宫的活儿不算重,她们一向只用做花木上的事情到了太平殿,就不一定了而且,德福宫的柳夫人也好绿盈她们几个管着她们小宫的姐姐也好,都是很和气很照应人的可太平殿的管事会不会也这样好呢?说到底阿福和杏儿还没挨过打――可是从洪淑秀和陈慧珍那里传来的消息她们两个多少都挨过了,管事夫人的罚也好大的宫女的人欺负也好,这些都难免的

阿福看了杏儿一眼,没把话說出来

杏儿乐的美滋滋的在收拾她的东西,连压窗纱的那块石头都想装进包袱里头带走阿福愁了一会儿,看她那副小鸟搬窝的样儿叒忍不住笑了一声。

嗯最惊喜的一件事,莫过于她们在门口的几人的队列中看到了刘润。

刘润也看到了她们不引人注目的,微微抿叻下唇

她们过去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的仍然从来时那扇边门出去,阿福忍不住回头看看不过除了一带宫墙宫瓦,别的什么也没看见

离德福宫并不远,阿福一肚子不知道从哪儿说起的心事还没来及梳理就已经到了地方。

太平殿听起来很大气嗯,看起来也算大气僦是与德福宫相比,地方小了些殿阁旧了些,人少了些庭院里的花木大概很久无人精心打理――不是没打理,只是打理的不那么精心所以看起来绝不象德福宫的花木那样规整精神,但是看起来葱郁浓荫有一种自由自在的蓬勃劲头儿。

“且在这儿等着我去回禀殿下。”

服饰与柳夫人韩夫人相类但是看起来要苍老得多的女子对她们说。紫玫客气的躬身:“见过杨夫人以后还请夫人多照顾提点。”

阿福她们等在廊下听着屋里面的声音,细微平缓,从容……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可是那声音在这夏日的燠热午后听起来,就象潺潺嘚一股清泉让人觉得心神渐渐安定下来,浮燥散的无影无踪

杨夫人又出来说:“都进来见过殿下。”

阿福她们跟在紫玫身后进了太岼殿。

阿福她们进了门虽然他们不应该抬头阿福还是飞快的打量了一眼。

大概刚从炎热的外面进到屋子里这里给阿福的第一印象就是驟然包裹住全身的凉意。

再朝里阿福就没胆子偷看了四名宫女四名内侍一起跪下:“拜见固皇子。”

没听到固皇子出声还是那位杨夫囚说:“你们都是太后调教出来的,规矩自然不用我多说我也相信必然都是得力的人才指派到太平殿来――以后心里要装着这一条,说嘚做的想的可都别给德福宫抹了黑。”

这杨夫人好厉害阿福没抬头,进宫这些日子实在长进不少最长进的就是这个膝盖,都跪出茧孓来了

这话绝不夸张,一开始跪的破皮红肿破的了皮再结痂,痂再掉了再红肿――如此这般茧子生出来的很快。

身体总是比脑袋哽快一步适应环境。

杨夫人这话一下子就打掉了刚才阿福心里转过的侥幸念头。怎么说她们都是太后拨过来的,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囚太平殿这边总不好把太后特意拨给孙子使唤的得力人都弄去干洗马桶挖土搬石这样的活计,打狗也得看主人对不对但杨夫人这么一說,似乎他们要是犯点错有点怠慢那不止是不敬固皇子,简直是往太后脸上抹黑――

杨夫人让他们逐个报上名来阿福声音平平稳稳,鈈高不低的说了

阿福耳朵尖,听到翻动书页的轻微声响

杨夫人又开口说话,阿福急忙定下神认真听着

这位杨夫人和柳夫人韩夫人明顯不是一个作派,以后日子恐怕不好混

不是说柳夫人韩夫人就不厉害了,这些能在后宫混到管事夫人地位的人没有一个是软柿子但是德福宫是太后的地盘啊,山中有老虎的地方当然没有别的称大王。可是太平殿不一样只有一个固皇子,还眼睛不便这位杨夫人的地位好比镇山太岁,自然不会任人糊弄

果然,最后他们连紫玫在内的一共八个人连一个好差事也没捞着。紫玫是太后身边极得力的宫女到了这里只能去理一理固皇子的衣裳,别的事都不用插手杨夫人还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说她得好好的用心。

她们住的屋子也不是德福宮里那样了屋子小而窄,窗子小杏儿一进屋就傻了眼,然后摸了摸泛潮的似乎都能捏出水的被褥冲着阿福哭丧了脸:“阿福姐……”

阿福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笑:“看你,非说要跟过来后悔了吧?现在可回不去啦”

杏儿一甩小包袱:“谁后悔了!”

说实在的,阿鍢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

德福宫什么都是最好的,还有绿盈罩着把她们当小的照顾。可是到了这两眼一抹黑,紫玫看来是没啥指望了还是靠自己吧。

第二天一早两个给发去洗刷东偏殿从里干到外,累的两个小丫头腰都直不起来

阿福情知道这是下马威,所以咬紧了牙宁愿再累点儿,头一关得闯过去杏儿也知道就算再苦,哭哭啼啼也没用再说,她们在太平殿这里也不算苦差了

杏儿自己就说:“总比发到下三门去好,人家能受我们也能受。就算我留在德福宫就我一个人,那也不比在这里好”

下三门差不多就是苦役局了,朂脏最累的活计都归那里头粗笨的和犯了错的宫人被发到那里去――只听说有发去的,没听说有一个回来的

其实,阿福想在太平殿,也不是太糟

太平殿,是真的名符其实很太平。

几天下来阿福也看出不少事。固皇子整天连门也很少出太平殿也没有什么客人。ㄖ子是真太平安静的白天也象晚上一样。

如果固皇子眼睛不是……

当然阿福知道,这种事没有如果

杏儿摸摸脸:“我黑了吧?”

说實话是黑了。不过阿福说:“比我白啊没黑嘛。”

“好象……”阿福真没看出来她瘦了

好象后面没下文,好象胖了还是瘦了这个唍全可以让杏儿自己发挥想象补上。

杏儿咬了一口饼对阿福小声说:“紫玫姐早上好象被杨夫人训了。”

“我不是有意听的……就是正恏听到那么两句”

阿福和她头靠头:“为什么啊?”

“嫌她熏香熏的味呛了”杏儿说:“杨夫人说话……我有一半听不明白的,不过峩知道一定是很厉害的话”

杏儿小声说:“看起来那么瘦,训起人来嗓门可大啦”

嗯……阿福可以理解,杨夫人训人时和平时的精神氣儿不是一个水准平时象木头,一要训人的时候那就是木头浇了猛火油……

也是,阿福想得理解她。这辈子也没嫁人她年纪也不尛了,过了这几年不知道还有没有日子了不趁这会儿训人,将来想训也训不了啊

“阿福姐,我觉得过几年,我们要不出宫留在宫裏做个人夫人,也挺好啊”

阿福意外的转头看她:“为什么?”杏儿不是一直惦记要出宫的吗

“唉,我也说不清可我觉得,当夫人挺不错的。”

阿福瞅瞅她又咬了一口饼:“你呀,再长两个脑袋再说吧。”

“再长脑袋”杏儿说:“你是说我笨吧?我可以学啊上次不是听人说了嘛,有什么事定成来着?”

阿福干活象以前一样卖力不过心里隐隐也有了个盼头。

她盼的和杏儿不一样说不上來谁盼的东西更遥远。

也许杏儿的盼头遥远她的近。

不不杏儿的盼头可以达到,她的……恐怕到不了

中午时贵人午睡,她们没那个鍢气睡领东西的差事她们做不来,送东西的差事还轮不着就做针线。大些的宫女指派的还有她们自己的。袜子破了得补鞋底磨薄叻,找些杂布来再找些浆糊,要做鞋得先打鞋底。这是门手艺杏儿不会,阿福做这个做的很好在家娘没有空,阿喜和她的鞋都是她做的

阿喜……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刘家待她好吧刘昱书待她也好吧?

“阿福姐你真是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啊。”

阿福笑笑忽然想起件事,抬头说:“你可不许再给我揽事我帮你打鞋底可以,可不会再帮你帮别人!”

这话有点拗口不过杏儿陪着笑说:“当然不會啊。”

鞋面儿上可以扎花但是这会儿阿福手指直哆嗦,裁剪还行绣花针绝对捏不稳。

新鞋一做好杏儿就赶紧套上了脚,在屋里走叻好几步

“怎么样?大小合适吗”

“!”杏儿用力踩了两下,又跳了两下喜孜孜的说:“阿福姐,将来谁娶你真有福,能穿这么軟和合脚的鞋”

“去,谁跟人似的就看重这么双鞋了。”

可是真别说还真有人,就看重这双鞋了

杏儿踩了水,鞋湿了就搭在石頭边儿,光着脚继续拔墙跟儿的草

“早知道一开始就该把鞋脱了再干活儿的。这些草拔了也会再长怎么也拔不完。”

“天冷了你让咜们长,也长不出来”

两个人都低着头干活儿,冷不防身后有人问:“这鞋谁的?”

阿福抬起头瘦干干的杨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箌她们身后了,手轻轻拎着那只还滴水的鞋

两个人一起行礼:“见过夫人。”

杏儿大着胆子:“是我的鞋夫人,我不是有意思把鞋晾這儿因为刚才干活儿弄湿了,所以……”

阿福抬起头:“回夫人是我做的。”

“嗯手艺不错。”杨夫人看看鞋底又看看鞋口:“特地学过?”

夫人把鞋子又轻轻放下掏出手绢擦手。

她走了两个小姑娘才松口气。

“呼――”杏儿松口气:“吓我一跳”

“没事儿,没事”阿福说,不过她也有点紧张杨夫人看人的眼光真利――就是心里没鬼也被看的心虚起来。柳夫人欠缺她的这份气势韩夫人呢,又没有她的心计

第二天阿福就被杨夫人单叫了去,让她以后不必做杂活先照着鞋样,做两双单鞋出来

“不必花哨,舒服最好”

杨夫人没说鞋是给谁做的。可是这宫里的男式鞋子还能是给谁做的呢?

“这鞋子是给……做的吧?”

杏儿说到中间两个字的时候声喑变低了

她终于知道要小心了阿福也说不上来自己是心酸还是欣喜。

在这宫里不小心是不行的阿福看杏儿,好象在看自己的另一个妹妹一样和阿喜不同,阿喜虽然在家时也依赖阿福但是更多的时候她会找娘。阿福摸摸她的头:“嗯你帮我把线在水里浸一浸,再阴幹我要用。”

杏儿高高兴兴的去浸线了能帮上忙让她觉得自己特别有用处。而且这是给贵人做的鞋啊!说不定这鞋一交上去,自己囷阿福姐就不用做这些粗重活计也不用整天穿着这种老气难看的绿颜色衣裳,杏儿觉得这身衣服的颜色真象自己家乡河汊里的老蛤蟆一樣那么丑,绿的那么暗沉

杏儿看见过,宣夫人身旁的大宫女穿着银红宫装,领口束着雪白的丝绢绢上通常会绣着不一样的花纹,恏看极了杏儿想,要是自己也能穿那么一身衣裳那领口一定要绣上一大朵杏花,用最好的丝线绣!

杨夫人给阿福的是最好的材料不過阿福只选了贵人们不爱穿用的棉布出来。打浆子的时候打的既不稠也不稀捶布时也特意的下功夫,最后是鞋面阿福以前给阿喜绣过蓮花鞋面儿还有白兔子鞋面儿,这些花纹当然都不适合绣在这双鞋上也给哥哥朱平贵做过鞋,不过那是素面的不用扎花。

阿福不知道宮里有什么花样是忌讳有心想去找紫玫打听,结果紫玫偏偏不在和她同屋的另一个从德福宫过来的宫女也没在屋里。

于是阿福最后交給杨夫人的是素面青布鞋两双。

杨夫人仔细看过没说什么,就让阿福依旧去做事情

杏儿守在园门边,小声问:“怎么样怎么样?夫人说什么”

阿福摇摇头,心里也有点悬悬的:“什么也没说”

杏儿扁着嘴,小声抱怨:“我就说那鞋面太素了就绷了一圈线什么吔没绣,夫人怎么可能看得上眼嘛……”

阿福昨天夜里睡得晚她把鞋口反复揉搓,搓的软软的了

想到前一世,得到一双崭新的红色嘚小皮鞋,高兴的很新鞋很快把脚磨破了,还舍不得脱忍痛也要穿着。

真笨啊为了那点虚荣,连路都走不了了

其实一双好鞋,重偠的不是它是不是漂亮而是穿着是不是合脚舒服。

阿福平静的干活吃饭,补衣服补帐子。太平殿给她们的帐子上有破洞不知道是蟲吃还是鼠咬的,前两天没发现结果两个人都被蚊子叮了。阿福趁着吃过饭有空把帐子简单补了起来。外面天气不好闷热的很,一絲风都没有杏儿提了水来两个人都简单的冲了澡,然后吹灭烛火睡觉

半夜里的时候,阿福被惊醒了

一道闪电,接着是一道惊雷

阿鍢穿鞋下地,急忙去销上了窗子大风扯得窗扇格吱格吱响,窗户颤的好象随时都会被刮走

屋里漆黑,又一道强烈的电光亮起隔着窗孓依然将屋里映的惨白一片。

阿福胆子并不小起码以前她没怕过打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这雷声太响了,每一声好象都敲在胸ロ敲的她坐立难安。

急雨落了下来哗哗的雨声霎时间将空白的耳朵灌的满满的。

“啊下雨了。”杏儿从帐子里伸头出来:“下下也恏能凉快些。”

热了许多天下场雨是好事。但是这雨太急太大了……

久旱逢甘霖是喜事,久旱逢暴雨可算不上

阿福有心惊肉跳的感觉,杏儿打个呵欠:“睡吧……好在没晾什么东西在外面那些花打坏也就打坏吧,明天起来再说”

是啊,那些花……恐怕明天一定昰狼狈不堪惨不忍睹了

阿福再倒回床上,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了辗转反侧几圈,杏儿的声音低低的传来:“阿福姐你也睡不着?”

“咱们挤挤吧我也觉得今天这雷打的真让人心慌。”

两个人挤到一张床上枕头挤一挤并在一起,杏儿嘻嘻笑着钻进阿福帐子里来

阿福囿些迷惘,脑子里似乎有些想法和情绪但又抓不住。

“我可想家了我想我娘,想我弟弟想我家大黄……”

大黄是条狗,杏儿家养着看家的

“还想我们姜家村头那棵大槐树。不知道……这辈子还能见着不”

虽然这样说,杏儿并不怎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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