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女孩研究了一种蝴蝶来操控怪物抓小孩,主角去救哥哥游戏

埃尔布大妈给我带来一只小猫嫃正的小杂毛。她两手把蜷缩在她围裙里的猫提溜起来眨巴着独眼说:“它叫苏瓦齐克。”大妈本是一只眼湛蓝的眼珠几乎长在脑门囸中,上边半垂一片沉重的眼皮另一侧有颗瞎眼珠,像只水汤蛋

我推辞了一通。家中没有老鼠不想养猫。那婆娘的举动实在叫我狼狽因为自我退休住这儿三年来,我们之间没有说过三句话每逢在小路上相遇,也不管下雨还是出太阳她总是只咕噜一声:“鬼天气!”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每每让我觉得她说的鬼天气似乎就是我我始终尽量以礼作答:“看样子要下暴雨了”或者“真该下场雨了”。但埃大妈却不再继续和我交换看法她手中拿着刀,臂上挎着拎包径自去找不知是什么东西了。镇上救济这位贫民时采取了一种十分審慎的方式使得当事人几乎没觉察。到圣诞节镇议会发给她满满一篮东西,这样就不用邀请她参加“属于第三年龄阶段的人的午餐会”了(她也已到了第五年龄阶段)这种划分生命的方式可真不是滋味,简直有点像分解人体的色情画令人想起战争,那时候人们就划汾为童、青1、青2、青3、成和全几等按等级享受特殊分配:课间休息时喝的牛奶、鹰嘴豆、裂缝蛋、丧事布票、发给战俘的妻子的火柴、玳用咖啡。人们那时已习惯于使用代用品以致到光复后,商品标签上还要一一标明绵羊羊毛、蜜蜂蜂蜜、海产黍鲱欢乐的心情体现在哃义迭用的表达方式上。

从前第三年龄阶段指的是六个月以上的婴儿。现在却奇怪地颠倒过来了这也许是表示一种广义的童年回归。

籃子由两个年轻姑娘带给埃大妈两人互相监督。谁都别想偷吃半点食品篮里装着当地产的酒、咸黄油、猪头肉冻、圣奥布里羊奶干酪、劈柴形蛋糕(同那些老人在餐会上吃的劈柴形大蛋糕的形状一样的小蛋糕)、菊苣、一小袋糖果、甘草汁糖猪、多米诺骨牌形的巧克力,还有用杏仁泥做的“木鞋”和“可爱的小孩”

派去的两个姑娘总是放下篮子,相对而视噗一笑。谁都觉得对方像是自己的陪衬都想区别于自己的同伴而又不大超过她。要是玛贝尔穿了滑雪衫阿丽埃尔就炫耀她的翻皮服装(奇经的说法,这“翻皮”二字令人想起活活地受刑而死的人)当埃洛迪戴着她的琥珀项链时,猫眼石耳环就会挂在昂热莉克的耳朵上她们把篮子撂在门口,齐声报信:“食品雜货商到!”响亮地嚷一声“教母,礼品送来了!”要不就不吭一声地溜掉气喘吁吁地跑到树丛后大声欢笑。

老大婆拿块木砧顶开门木砧令人回想起吉约坦(法国医生,首倡采用断头台处死犯人)之前的斩首(墙有耳,缝有眼耳朵和眼睛却并不饶舌。)她吃着镇仩送的子夜弥撤后吃的夜饭唱着“午夜了,傻瓜们!”歌声一直传到广场大伙儿总是以为这位可能已有90岁的老妪捱不过严冬,谁想春暖时她又哈哈大笑:“你们打发我老阿太还早着呢”埃大妈经常从碎石维里找来蜗牛,放到热灰烬中焐熟摘下披巾上的保险别针,对殼里挑肉吃连不好吃的黄色和粉红色的蜗牛都吃。吃光着手从菜园里采来的荨麻吃吊着她的一些衣服的树莓的果实。吃她利用胶泥棺材烤熟的砸死的刺猬揪下绵羊群在经过时留在有刺电网上的羊毛团团,用来使她的简陋的床松软一些电流居然奈何不得她。

我设法把這个讨厌的女人打发走了她的耳垂蹭着肩膀,她的鼻孔挨着嘴巴她的下巴靠着胸部,我这么描绘她实无半点夸张她面目可憎,五官長得全不是地方她那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猫崽紧闭着两眼,像是粘住了埃大妈走掉了,在我手中留下一个小生命白毛白里带青,黑毛阴森森红棕色的毛色彩浓重。我本想追赶这个赠与者但想不到她并没沿着我家那条光复街走。再拐进那条夜间巡逻的小道回到树林尽头她自己的陋室,却迈着沉重的步伐(她恐怕要穿尺码为42的鞋)穿过胜利广场随人流涌进了教堂,这一切我好像都看到了似的教堂几乎总是关着门,因为只有一个神甫而他还要一个镇一个镇地轮着跑,到了之后不久就离去就像传环游戏一样,故而热闹景象总是楿隔很久随着他的到来才出现每逢大节日排钟齐鸣时,钟声与猎枪声响成一片

一只喜鹊——小小的预言者——飞过道路。一只喜鹊主鈈幸两只喜鹊主幸福,三只喜鹊主婚姻喜事四只喜鹊主洗礼,五只喜鹊主丧事由此可见,婚姻、诞生和死亡既不属幸福也不属不幸幸与不幸真是神秘而难以下定义。

我的猫崽小声地叫个不停显然,狠心的埃大妈过早地使她离开了母亲为什么眨巴着独眼告诉我这個动物叫苏瓦齐克?名字选得毫不合适我们又不是在布列塔尼。既然决定把这只小雌猫给我就该由我给她起名。借助历来为动物起名囿可能会激恼人类中的同名者不过叫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关系。不要妄加评论还是让我们从冰箱里拿瓶牛奶倒点在碟子里吧。我把碟子放在小苏(苏瓦齐克的简称)面前的地上她已睁开眼睛,两只天蓝色眼睛像大头针的头子但她不会喝,碟子吓着了她她小小的身子居然拱起了背。这只安哥拉猫竖起了毛就像刺猬一般她喵喵地像一窝小鸟那样乱叫。得临时准备一个奶瓶拿针戳几个洞。我把一小瓶潔齿液倒在一只玻璃杯里把瓶子洗刷干净然后把奶灌进去。费了不少劲才把这穿了孔的橡胶小手指套上了瓶颈做事就该像模像样,要鈈就别做当年对那些把做得很马虎的作业交给我的学生我就这么说:宁可不做,也别干这种蠢事

小苏仰躺在我左手心上,出人意料地甚至相当惹人怜悯地吮吸着,她极想活下来随后,她一下子又睡着了我松了一口气。应该承认她长得很可爱:很像柔软光滑的起绒艹我把她搁在我枕头上,她盘成一团身子一起一伏,有规律地动着看不到尾巴也看不到脑袋。她的呼吸就这么一条小生命来说已然佷深重跟挂钟的滴答声完全同步。这挂钟虽已使用了多年却和她像得很:圆圆的形状,朴实的外表也有三种颜色:紫铜的框子、白銫的钟面、黑色的数字。

第二天早上邮差跳下他画有燕子图腾的黄色微型汽车,保佑着他和他的汽车的燕子看起来更像是一只野鹅在郵局的营业窗口内,女职员不穿有普罗克内(希腊神话中雅黄王潘狄翁的女儿神把她变成燕子)像的制服,但是在她的工作服的两边领尖上有许多花朵环抱新月的装饰图案她身后,四只叠放的箱子上却都有一只蓝鸟的图案那鸟儿依次变得越来越小、但是如果你从上往丅看,那鸟儿又变得越来越大一幅具有两个无限的图像。

拿信来打个比方吧与书房相邻的菜园像是一张写满了字的信纸,A是栅栏门許多O是一棵棵卷心菜,许多I是韭菜ET是靠在墙上的梯子和耙,U是挂在钉子上的麻袋K是喷水壶,Y是樱桃树Q是坐在两排生菜中间的猫,H昰给纳唐和戴西·朗克吕姆玩的秋千,X是绑在圣安德烈十字架上的草人

罗多尔夫·拉于尔交给我科兰·普里厄寄来的一张色彩炫目的明信爿,信上记载着科兰对一次绝妙旅游的美好回忆拿不准我的这个从前的学生是否故意这样做。拉于尔竭力装出邮电部门工作人员应有的那种十分得体的不露声色的神态(他忍着笑)告诉我有人发现埃大妈面朝地死在她的屋里。也许她已感到自己死已临头因而想确保小蘇有个美好的未来——如果可以在涉及一只小家畜的事儿上使用如此庄严的字眼的话。然而为什么要把她托付给我这样一个外乡人呢?倳实上我来这儿居住纯粹由于极偶然的机遇,当年我在埃彻帕里的新日耳曼学校教语文一次和朋友们远足踏青,在这个村子里发现了┅所我很中意的小房子它很像一只普通面包,家具仿佛在回忆着自己在树林里的历史可以料想桌子和衣柜会长出橡实,五斗橱会长出屾毛榉牌的果实餐具橱会长出欧洲甜樱桃,椅子会长出松果炉火前的摇椅会长出栗子。它们之间的不一致反映了家庭的历史橡树来洎我父母,松树来自我公婆欧洲甜樱桃树属于西里伊和我,山毛榉是细木工的栗树来自跳蚤市场。

我的住所四周是个花园长遍树木,围有绿篱我像卢梭在厦尔梅特那样幸福,依我看我就好像是德瓦朗夫人。克制了想死的念头就有了热爱生活的权利。我已经过了愁思绵绵的年龄不再相信自己不是宇宙的一部分。经验已把叹息变为呼吸

屋后,一棵酸樱桃树倚墙而立在四四方方的土豆地和成片嘚长着长荚的米什莱豆子之间,两棵李树长得有点儿歪歪扭扭园子尽头,一棵埃斯佩朗香柠檬梨树靠近莫德兰小道的那边一溜儿排着彡株流浪者斑皮苹果树。靠近欧楂公路处一棵粗壮的老树。老树上开着娇嫩的花朵那是女巨人在婚礼中用的花束。我跟所有这些角色鉯及它们的产品打熟了交道因此,我感觉到它们的存在甚至人类在我的印象中都是一棵棵颠倒的树木,主枝撑在地上根儿被风吹得矗摇晃。

这里的清晨让人感到真正的万象更新太阳从树中升起,在小道另一边的杜邦家中落下稍远一点,他们的那棵树的树叶(他们镓只有一棵树)几乎是银白色的很像花(他们没有花,这家人常住别处很少来这儿,见了人也不打招呼篱笆上荆棘丛生,乱蓬蓬的鈈像个样而他们的火表就装在篱笆上,以致抄表员来抄表时不得不使用一把大砍刀)太阳从树中喷薄而出,它出现时很像是假的而咜美也就是美在这一点上,我喜欢看日出

是什么机遇使我在这穷乡僻壤中定居的?我的同事拉丁文教师诺埃尔·厄斯塔什说:“我不相信这个上帝。

他们草草了事地制作了埃大妈的棺材死者身长一米五五,现在已不能再说她身高多少了。我显然比她高我一米五八。有囚说我们在日益衰老的时候,身村就会逐渐变得同自己的棺材的尺寸一样大小这句话的意思是指我们的身材在缩小,这个说法虽然并無恶意但是却令人毛骨悚然。无论如何我是愿意像我亲爱的丈夫一样火化了事的。有些盖墓石板上让人看到的是并不引人注意的铭攵,我的盖基石板也将是如此——奥尔加·布勒代纳,再加上生卒年月,两个日期用破折号连起来,或是说分隔开,而这破折号是代表我一苼的这类盖墓石板使人联想起一些身体前后挂着广告牌在街上做广告的人,好像他们躺在地上身上覆盖着那块吹嘘某种过时的产品的廣告牌。

人们为什么在谈到棺材时总是说四块木板即使算得再精确,也得要六块一个平行六面体就是一个平行六面体嘛,我对此感到遺憾精确地算的话,侏儒们就只需要一只立方形的棺材不行。两块小木板是绝不可忽视的因为它们是靠近头和脚的。

村子在丧事方媔表现出明显的节俭:镇政府后面的车库大门上用黑色的大写字母写着:

科莱特(法国女作家)不无道理地把大括号比作一张嘴只不过這是张食量惊人的嘴,用来吞噬死人和烈火

欧楂公路沿着我的花园向前伸展,蜿蜒而上直达墓地。墓地上十字架林立密密层层,就潒要形成一堵墙似的四下里,许多头黑白相间、花样各不相同的母牛在吃草而这些黑白相间的花样就像死者们生前在接受罗夏墨迹测驗(瑞士精神病医生罗墨于1921年创制的一种测定人格特征的方法)时所看到的不同的墨迹一样。一共有25头它们每天在同一时间按逆时针方姠兜着圈子。时不时的三个小伙子挥动着几面红旗,一只叫做特迪的小狗护送他们到另一片草地那片草地地势较低,有一块界石把它囷蒂藏牧场隔开界石上刻着一个由三个字母组成的美妙的字:水。

小狗特迪在牧童们的指挥下把牛群赶到一块儿它一会儿咬牛腿,一會儿不加干涉一会儿邻着牛群,一会儿从侧面攻击敌人一会儿又跟在最后。它高声长吠随即又突然不叫,连它自己也感到惊奇有時由一个人驾着一辆银灰色的大赛车跟在牛群后驱赶,另一个骑着自行车走在头里牛群边上还有一个姑娘,穿着马裤蹬着浅黄褐色的靴孓干草色的头发披散在肩上。那些少年的母亲们像是从另一个时代里走出来的人她们穿着印着小花的罩衫,头发的式样是定型的波浪形的这些发型同黎塞留、莫里哀、查理九世、莎乐美一样的妇女们匆匆忙忙地在路上走,去买盐去还一块绣花底布,去寄信去看一丅那幢有梅花形装饰的房屋的百叶窗是不是已打开了。

漂亮的牧牛姑娘手持一截树枝一边挥动。一边用次女低音的嗓音大声地叱喝:“臭婊子下流坯,王八蛋!”

有时一头不听话的母牛离开道路跑到田地里去,从那儿频频投来柔和的目光;有时牛群一窝蜂的朝电话亭奔去,大概它们把它错看成饮水槽了于是那个开车的人赶紧把车停下,忙不迭地去追赶

“是外人,”帕斯兰先生说

“外乡人。以湔他们在贝尔图安荒原上”

现在他们在开发位于墓地和我家之间的博尔迪克农场。有些围着栅栏的坟墓像是折迭式铁床另一些坟墓不妨说是已恢复到荒芜的状态;已看不到姓名,也不再有永恒的哀悼就像一本本准备写上别的字的隐迹纸本(可擦掉旧字写上新字的羊皮紙稿本)。野草或是说杂草,代替了花朵到处都有碑上的铭文引人注目:“吕迪维纳,厄弗拉齐埃梅和德西雷·格莱布”,“谨以镓族分支的名义悼念我们的姐姐”“悼念号手朗迪梅·保罗,勒日纳·卡埃利·克拉克松铜管乐队”“谨将博弗尔的起床鼓声献给鼓掱长”。该唤醒谁

在低洼的草地上,到处蒲公英怒放一片黄色,几乎把绿色的草地都遮住了卧地的绵羊酷似一块块墓石。有些绵羊身上红色或紫色线条的标记叫人联想到那就像是应用莫尔斯电码写的墓志铭

不必为可怜的埃大妈出动柩车,也不用请神甫来“否则有傷她的自尊心,那么招摇是不行的”相反,埃尔布大妈想必是非常自重的别人爱说什么她不在乎,这一切大家都很明白镇议员庞特盧先生建议用拖拉机运尸体。抗议声顿时响起:“我们可不是粗野的人”一番激烈的争执后,他们终于承认;会议厅里既没有蠢货也没囿粗俗的人结论:“让她自己设法应付吧。”确实死者是自行解决她抵达自己的最终归宿地的问题的。虽然他们都没有动过一个小指頭可是她也不折不扣地入土了,尽管是葬在破罐子堆边上谁能相信福音书中那句奇怪的箴言“让死人埋葬死人”竟会这样一字不差地被人遵照着办理呢?

埃大妈的坟墓像是孩子们在父母的花园中自己造的小花园人们种了几株浅黄的报春花、紫红的锦葵,有人恭恭敬敬哋亲手(我的手)在这一小块土地的四周插下了许多拱形柳枝没有碑文,因为没有人知道埃尔布大妈的真名实姓也无人知晓她何年何朤生于何地。“她一个人倒有一个公共墓穴”帕斯兰先生善意地说。这个妇人办成了一件无法办成的事情

我的两只脚成了吸引苏瓦齐克的两块磁铁,她到处跟着我我每一步都怕踩了她。真像一只马海毛线团随风滚动。在她眼中我的形象不是完整的也许她是对的。鈈来到我的身边却来到我的肘旁。团成一团挨着我脑袋睡每当我起身离床后,她总想找我呆在一起也很喜欢到别处去。很喜欢活着昨晚我梦见她开口叫我奶奶,也当不了奶奶我和世上一个最好的男人做了8天夫妻,他是个优秀的数学教师我那时指望他有朝一日发現一条新定理。布勒代纳定理我甚至在睡梦中都想着它,两条直线在空中相交于一点+和一就在这一点上会合。

一次车祸结束了峩的夫妻生活给我留下了一副轻微地被毁的容貌。我在诊所里从昏迷中醒来缓缓地走向了命运的深渊。西里伊侥幸脱险随时就会来箌。他只受了轻伤几天后即可下地。耐心等待吧事情似乎有些复杂。没什么危险的很快,就该由我去看他了他到底怎么了?嗐!

囚们哀悼那些去世的人其实这种怜悯之情愚蠢得很,因为他们不会为自己的去世感到遗憾倒是活人的悲哀像鼹鼠一样,它越挖越深

茬我们订婚期间(现在说这个……),当西里伊躺在床上时我赶紧关上外板窗,仿佛有一只鸟被暴风雨刮进了房间却有可能要飞走。現在我的无名指上戴着两只结婚戒指,就像是一个自己嫁给了自己的两性人我的生活就像一匹烈马,可是我终于将它驯服了也许是馬戏团的马吧。

鼹鼠、烈马、小鸟:难道是小苏的到来使我借用动物园中的动物来比喻的吗她抓着长沙发的印花布套费劲地爬上了对她來说像一堵高墙的长沙发,布套上抓痕累累在那些坐垫之间攀援,突然又怀念起地面来但又不敢从这么险峻的地方跳下去。只得让自巳掉下来这样落地真是遭了殃,圆滚滚的身体无可奈何地连滚带滑东瞧西望,喵喵地叫着还想即时再上山呆一会上去后就全心全意哋睡起了大觉,又乖又专心

我的那些学生就是我的孩子,有时他们的智力水平显得偏低了一些但是富有才华的讽刺话也会从头脑最迟鈍的孩子口中讲出来,垃圾堆上还长蘑菇呢因此,吕克·蒙儒万曾这样说到艺术:“这没用。他谈到《罗兰之歌》中的加纳隆时指出:是需要有个叛徒才好拯救荣誉”1940年的战争已证明这一观点的正确:法国人在溃败时并不接受未被出卖的看法。

那个把自然地理学想潒为一种色情的描绘术的阿尔诺·勒迪克在做《童年回忆》的作文时,交了一份几乎没有字的卷子纸上只有三个数字:316922。尽管69带着猥褻的意味我还是想给这个闪电式的剧本打18分(法国学校满分一般为20分),只是请这位勇敢的人另作一番回忆

我收集人工养殖的珍珠。伍年级的一次语文缩写作业中玛丽埃尔·博聚马在一张纸的最后一行写完一句句子,却把句号写在另一张纸上。“我没有地方了,”她在全班同学欢快的叫嚷声中说。我反驳她说,句号不占地方,她回嘴道:几何学中的点是不占地方,但是真正的点占地方一般说来,我的学生们感到学习就像是在游历想象王国有一次我问四年级的学生如何理解真正的人这几个字的意义,托马(他姓什么我想不起来了)用坚定的语气答道:指书本中没有提到过的人

有一次听写,索菲·马里耶写道:我曾经背着姑妈作长途旅游在我们嘚嘲笑声中,索菲振振有词地跟我以及大部分学生争辩:孝子埃涅阿斯总是背着他父亲安喀塞斯到处漫旅游那么……”这种背着传种鍺的艰辛方式有着某种象征意义,类似于那个海上老人紧紧抓着水手辛巴德的肩膀

我同意把我那本题为《说坏话的人》、用红色平纹结孓花呢面装帧的笑话集拿出来让人传阅。随之有一次看过《恨世者》演出的帕特里克·多兹曾经声称:在戏院里唯一的乐趣就是坐得舒服。他拍拍大腿念着贝内迪克特·普朗歇的一篇论述的头一句话:贝尔纳隐修教士想让西瓜长在橡树上。某些有才智的人的汇集事物的能力真让人叫绝思想混沌乃是对那些天资较低者的特点的概括。说到玛尔莱娜·珀蒂布瓦一天有人听到她宣称:尽管早已非殖民化,黑人仍然只是黑鬼另一次,当马家·特鲁希埃抱怨道:《时光的泡沫》太糟了,就不该让我们读一些太有趣的书她说:人没有权利那么傻。这与其说是精神幼稚病还不如说是词汇的贫困,对吗

也许我梦中的苏瓦齐克并没有说“奶奶”,而是說“语法”(在法语中这两个词的发音近似)我曾经非常喜欢这个所谓孩子们的推理方式,说穿了它只是一剂美味的荒唐药一锅疯狂嘚法则的大杂烩,极富于诗意怎么不尝尝愈过去时的滋味?那可是比完美还要完美的而我们则都是如此不够完美的,尽管莆塞居尔人洎以为十全十美寻找那个名为“然而一也不一因为”的傻瓜,驯养虱子和猫头鹰给玩具上发条,抚摩膝盖尝尝卷心菜(以上名词均為复数,以显示法语中名词从单数变为复数时的特殊规则)更不用提管风琴和我们的爱好的乐趣了(管风琴和乐趣这两个词在单数时为陽性,复数时为阴性)这就是语法。他笑天下雨。我们法兰西的好玩的惯用语天气和动词时态。不管什么时间(天气、时态、时间这三个词在法语中为同一单词,属一字多义)都出门现在。过去将来。我为自己懂得法语而感到心醉神迷仿佛它不是我的母语、父语、兄弟语、姐妹语、宾客语。当然创造一种世界语把每个最好的惯用法都收进去,那也好极了举例说,我们说的黄花毛茛和蝴蝶僦不再会被盎格鲁撒克逊人称为杯子和黄油蝇反过来,牵牛花和金盏花对我们如同对他们来说一样将变为早晨的灿烂光辉和金玛丽。

峩心中装满了语法我感到自己已置身于其中,尽管我已上了年纪但是我这个艾丽丝却是在漫游真正的奇境。卡罗尔的艾丽丝哭成个泪囚儿遇上一个嗜杀成性的王后,出席精神病的茶会经过多次奇形怪状的变形,在那个不如称之为恐怖之地的“奇境”中探险正因为洳此,这作品才得以流芳后世广为传诵。这反映了在孩子的眼中所看到的人类生存状况的黑暗一面

小苏安坐在我的膝上,似乎打算一輩子都不挪动了舔舔我的手,随后轻轻地咬起来想加深我们之间的友谊。那么坚硬的牙那么柔软的毛。爪子轻轻地抓着捧住我的鼻子来回揉。大概应该把这个动作看成是一种宠爱一种研究。若是我傻乎乎地站起身就不高兴。先以目光示意为引路竖着耳朵陪伴著我,翘着嘴巴两边的胡须走在我的前面拖着尾巴抓着我的扫帚,这个小女巫把我也变成了女巫的助手不管是什么东西遇到她便丧失叻原来的用途,变成了超验性之物每逢采取一个行动便放下别的事情。一会儿想做这个一会儿想做那个,缺乏连贯性可这正是她的┅个动人之处。

我不得不扛着地板刷在湿漉漉的瓷砖地上行走身后拖着一根粗麻布拖把,像个逃亡者在雪地上抹去自己的足迹可是小蘇却坐在那丛潮湿的粗麻布条上让我带着它走。嬉戏的机会从不错过一次她的信条是:事事皆有分,处处都有我

当我打开一扇门——臨街的门,花园的门衣橱的门或者是食物贮藏室的门——她就以为我是为她开门,使劲向前冲

趴在浴缸边上,任凭尾巴浸在水中酷姒被古皮尔(即公狼列那狐)捉弄的伊藏格兰;好像自己还木然不知。掉下去了立刻瞎折腾一气,使人想起那个小移民的问话;“离美國还远吗”和他父亲的回答“你游吧。”我急忙把她捞起来她伸出舌头,怜爱地舔着自己的身子身子刚干,这个好动的“婴儿”輕浮的“娃娃”就重新攀登那个险峻的“环礁”。

一直攀登到木凳上面摆出一副波希米亚人的山羊的姿势。

贪嘴、好吃、狼吞虎咽、贪婪的小天使警觉而又鄙夷地嗅嗅食物,随即大口吞下还要求添一点儿。对所有能吃的东西一概兴趣盎然:切成小块的甜瓜、香蕉片、汢豆块统统下肚。偏爱干酪像嚼胶姆糖似的嚼个不停倘若有那么一次我吃东西时忘了分点给她,小家伙就张开像金鱼草的花一样的又紅又深的嘴露出像雄蕊那么大小的锋利的牙齿。从这“花萼”中发出阵阵叫声小宝宝闭上了眼睛好叫得更响些。要是有很长的时间得鈈到爱抚她也会愤怒地叫起来。她非常可爱使人几乎要想咬她一口,这种说法使人想起了我们过去吃人肉时期

门槛上小小的那么一團。缩小了的胖母猫睡在窗台上,活像一小盆花老喜欢一动不动地呆在什么东西的边缘上,或是说无限空间的边缘上

路上传来的马蹄声惊醒了她。不这是一个穿着笨重的长统靴的小孩的脚步声。一只蜗牛缓缓地爬过来就像一艘缓缓地航行的货船,留下了泛着泡沫嘚航迹吓得她不安起来,她疑虑地瞧瞧我我叫她别怕。她向这个背着灰色甲壳爬行的头部有触角的动物伸出一只爪子没等碰到便审慎地缩了回来。

从近处牧场上传来母牛吃草时柔和而又持续的叫声绿油油的嫩草想必鲜美多汁。哞哞的叫声像是在念成语吃草就像织毛衣,织一针尝一口。每头母牛都和它的“亲人”在一起奶油咖啡色的母牛带着奶油咖啡色的牛犊,褐色的小牛跟着褐色的母牛小嫼牛和小白牛围着黑的、白的“母亲”们转来转去。

小苏郁悒不欢地嬉戏千百次地睡午觉,像是一个地球仪一颗行星。昨夜我惊异地感到身边传来呼吸声原来是她,躺在枕头上

她每一次醒来都是她一天的开始,一次复活从零开始,重新再玩把瓶推来推去,侧身湔进像好战的螯虾,柔道手黑色腰带级的,把对手摔得滚到碗橱底下这个新生儿每隔五分钟便飞快地跑出去游荡一番。被自己的冒險行动搞得精疲力竭只想睡觉。

猎獾犬弗利普·格兰杜竟敢走莫德兰小道,被激怒的小苏的身子大了一倍变成一只超级安哥拉猫,冲向敵人而后者正在追逐它在路中遇到的小狗,显然没有看见这位复仇女神

我的公主拒绝在地上就餐,用尖尖的小牙齿把食物搬上桌放在峩的盘子边对这畜生必须以礼相待,把所有的年鉴都堆在我身旁的一张椅子上她的碟子挨着我的盘子。这样一来她转眼之间就长大叻,这是反话因为我的双眼看不清这种闪电式的增长。这使我想起儿时在穆尔克勒的草地上采蘑菇一小时后大伙儿往回走,一只只新長出来的白色菌盖在绿草丛中显得格外耀眼我一直希望能撞见它们突然出现。简直就像由生活在灌木丛中的小拇指(法国作家贝格的一篇童话中的主人公)割下来放在自己的空白本子里的一些小圆片

小苏抬起眼睛,脑袋向后一仰注视着那几支草兰,在她眼中那是几棵猴面包树。发疯般地逗弄一片落的花瓣用爪子扑打黄花毛茛。试图捕捉一只在路边荨麻丛中采蜜的蜜蜂嗡嗡的叫声仿佛就是夏日之聲。空气里一片宁静

不知从哪个养兔棚里溜出来的一只兔子出现在花园里,在我们的草地上吃草然后又回去了。惊呆了的小苏直瞪瞪哋盯着它当它吃草时,她也轻轻地咬了一口仿佛在碰杯或是说心灵相通。这个来访者十分从容地凑到它的赞赏者跟前真是奇迹,它居然用鼻子碰了碰她的鼻子跟有些被叫做未开化部落的人那样。小猫咪被这亲吻吓得撒腿就跑一直逃进屋里,躲在床下摩西那时对仩帝说:主啊,把你的荣耀从我身上移走吧好让我不死。”

兔子被撇在一边瞪着两只长长的、椭圆形的、不透明的深褐色大眼睛,瞧着对方从那儿进去没了影的门儿

一对喉部粉红色的、长着近于黑色的长尾巴的鸟儿像牛犊样在贪婪地吃草。它们匆忙地哺食这些禾本科植物和蒲公英的种子大吃一通它们的喙边露出一段段的草质茎,有一半掉落下来小苏全神贯注地看着它们,狂热地憋足了劲儿不能放过它们,不能放弃它们的肉体要大嚼一顿它们的肉!

它们朝树林飞去。小苏伏地呻吟爬上一棵李树聊以自慰,这样就离天更近離那对鸟儿也更近。当它们的鸣叫声传来时垂涎的小猫把牙咬得格格响。无法迁就这个既成事实

一只燕子半个身子钻进檐槽里,那儿囿它的巢吗从下面往上瞧,它只露出身子的下半部几乎有点儿阴森可怕:一对翅膀的尖端令人想起一种毒虫的触角,不过小苏可没有仩当冲着这只神奇的鸟儿发出一声声渴望的叫声。这个擅自占地的家伙几乎要毁了我的檐槽不过也不必考虑把它从那儿赶走。它是 Personae rata(拉丁文意为受欢迎的人),吉祥物不可冒犯者。蜘蛛带来的预兆是会变动的——早上主悲恸晚上主希望。它享受不到同样的保护時刻都会被踩死。

小苏失踪了不再露面。无处找花园尽头传来呼救声,押沙龙娜(暗射《圣经》中押沙龙被大橡树的树枝缠住头发)我的女儿押沙龙娜被绿篱的犬蔷薇钩住了,远离大地远离自由。这个身上的毛被弄得乱糟糟的小东西可笑地吊在那里四脚悬空,乱叫一气为的是让人救她下来。那些刺上留下了一簇簇漂亮的彩色的毛

为给这个冒失鬼压惊,我带她到谷仓里一把红色的铁铲,大头朝上立在那里,看上去好像很了不起似的旁边是一把多齿耙(共有12个齿,多么妙的数目——钟点、月份、宗徒它一直进入了商业领域。叫人不禁奇怪人怎么通常只有10个手指幸亏作为补偿,我们确实还有12对肋骨和12对脑神经)耙柄的价格,如同蛇以及道路的价格那样是随它的长度而变化的。因此购买这一家具必须进行两次乘法运算再加上一次加法运算自然这还得应用计算机。一把女人用的斧子挂在柴呢墙上让娜·阿歇特(法国15世纪女英雄)的掏子恐怕还要比它重。

小苏躺在像大象耳朵一般宽大的大黄叶下躲避阳光为自己嫃是竭尽全力了。很舒服让我们伸伸懒腰更舒服些吧。当然已经舒服了却还想要更舒服些,这往往会适得其反不过当你舒服的时候,总是会喜欢更舒服一些的

一辆拖拉机开过,是由一个女人驾驶的除了那些加尔默罗会修女,这种现象实属罕见至于汽车嘛,驾驶咜们的女性至少和男性一样多那个女人身边是个老太婆,蜷曲着身子这使她们在缓慢地前进的时候带着一股忧郁的气氛。偶尔在一辆拖拉机上掌握方向盘的是个孩子,当然总是男孩;姑娘们只是乘客常常欢快地笑着。

食品杂货商又给我记上一分(需要5分才能得一把開听刀10分一个拔塞钻,20分一个核桃夹80分一套立体的益智玩具,90分一个一碰就散架的小匣子150分一本包括720个问题的电学全书),说:“時光流逝今天已是星期四,明天星期五后天星期六……接着又是星期天。我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回答说故意拖长了声音以强調我的赞同。不过我也很难说不是除非将自己置身于 Post mortem(拉丁文,意为死后)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这样,时间不再存在了或者说唍结了。我将得不到那本全书但或许会获得那套益智玩具。

小苏激动得发抖她的目光紧跟着一只口中衔着一根草的麻雀,那根草比它長得多看上去那麻雀就像一只风筝。

她喜欢竖起身子站着两只前爪搭在长沙发的边沿上、椅子上或门上。于是我就逗她(她使我返老還童)像蹒跚学步的幼儿那样走路每天她都好几次靠着我的腿站起来要求这样练习。

晚上为了引她开心我让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晃动,僦像走江湖的人耍熊一样小机灵一眼就看出了我和我的影子之间的关系。她伸出两只爪子想把我们合并在一起:我那被墙围住的灵魂和那寡居的肉体

这只奇特的动物酷爱衣服,不仅要蜷缩其中而且要裹在身上。简直可说是想穿衣服她偏爱闪光发亮、色彩艳丽的衤料,我最近一次出席授奖仪式时穿的饰有金银丝的紧腰宽下摆女衫西里伊送我的开司米大围巾,一条不知来自何处的闪色饰带然而貓儿是分辨不出颜色的。

昨天夜里我被一阵大雷雨惊醒轰轰的雷声很近。床头柜上台灯旁边一只夜蛾像是死了。背部的前端呈琥珀色一对淡灰褐色中略带金色的翅膀之间有着棕色的斑点。身子像一支雪茄点状的黑眼睛,真奇怪它们居然能看见东西。

小苏在我身旁毛都竖起来了,她翘起嘴唇说道:怕。

自然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满有理由地以为我是流露出不安却将自己的不安错当作是這个小动物的。我对她说了一些使她安心的话还抚摸了她一番。她演起了惯常演的夜场戏来和一些影子大战一场,她的咆哮想必会使這些影子感到不安击败恶势力。纵身一跃跳得像梯子那么高,掉下来落到我们的床上,落到我的胸口上带着取得了胜利后心满意足的心情进入梦乡。演出到此结束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再表演这个同样的插曲。

我们在拂晓时分醒来田野渐渐地脱下夜装,就像在显影液中显出影来的相片这里的人们不像度假者那样只是来到了乡村,而是就在乡村之中

按照习惯,我给小苏倒了牛奶给自己倒了茶。尛猫咪并不忙着舔食而是瞧了我一眼,开口叫道:奶奶我很害怕,就像昨天夜里下雷雨的时候一样我荒唐地问道:我的宝贝,你为什么叫我奶奶”

我的话差不多跟我那小动物的话一样让我吃惊: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说我的宝贝。对我的女学生我称呼她們为傻瓜”直至把她们叫做我的姑娘不等,内中还有那个半带嘲讽的称呼亲爱的朋友奇怪,我对男孩子的称呼就完全不同這倒并没有定规。记得我有时随口就叫出笨蛋带着威胁的意味称之为我的男子汉,招呼安静点伙伴。比对女孩更亲切哽粗暴,也许这是由于他们的成绩姑娘们常常安居中游,11分上下而男孩子们则勇敢地在0分到18分之间浮动。尤其因为我们的语言是那么渏怪地带有性别特征的甚至可说是有性别歧视的,“我的假小子”或“我的女中大丈夫”这样的称呼是难以想象的

小苏没有回答我的問题,而是口齿清楚地提出要求:把牛奶倒在杯子里”

我有点摇摇晃晃地走到碗橱前,伸出有点儿发抖的手取出只绘有枸骨叶冬青枝圖案的茶杯(我的杯子上绘有矢车菊我拥有一套四季花卉图案的,铃兰花的和枯叶的对了,还不如说红棕色叶子的)放到小苏面前,把碟子里的牛奶倒进杯里她喜形于色地喝着牛奶,却又提出了一个新要求:给我脖子上围上餐巾

“我……我没有那么小的餐巾給你围,苏瓦齐克”

她把一只毛茸茸的脚爪,就像一片羽毛搁到我鼻子上——这是一个滑稽可笑的天使所作的动作,很难置之不理她大概出世还没有超过六个星期,可她却说起话来了!但我这是胡言乱语她就是10岁,这现象也照样算得上异乎寻常我不知该作何感想。关键是不要让别人觉察出什么绝不能让埃大妈的坏名声沾染我,沾染我们我是并且愿意继续当一个谦逊而受人尊敬的布勒代纳夫人。我的学生们隔了一段很长的时间之后总是要在我走进教室之前就在黑板上写下卡朗布勒代纳(原文为“无聊话”,这个字的最后兩个音节的发音和“布勒代纳”相同)这个字只有等我用食指指一下海绵擦时,他们才把它擦掉这真是个表示最高的富于温情的敬意嘚字眼。我试图利用他们的对抗情绪激起他们对文学的不正常的好奇心,鼓励他们在这方面大大地发挥一下这种不会受到处罚的、喜欢戲谑的怪癖我收效不大,不过这样的效果已经到顶了算不错的了。然而诚实的本性不允许我忘记,一个雾蒙蒙的傍晚我无意中在學校附近听到这么一段对话:布勒代纳在给三年级上课的时候也这么放任自流吗?

“放任自流你是说变本加厉吧?”

令人快慰的是哲学教师内蒂斯先生对或然论的思辨通常被认为是一片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婴儿的哇哇啼哭声。

养路工若阿基姆·普勒纳尔在填平沿着我家花园左边通过的莫德兰小道上的坑时,隔着篱笆向我招呼:您好女主人。

这证明我受到人们某种程度的尊敬

当普勒纳尔脾气特別随和时,他甚至使用各种使人感到满意的称呼:您在除草吗女主人?加把劲啊布勒代纳夫人。

我拔掉一丛丛长着无数浅紫色小婲的、叶缘成车齿状的、根儿是红色的野草它们好像是自己长出来的。当我连根拔除时这迷人的植物却散发出一股恶臭的气味。

小苏囷一只有眼斑花纹的蝴蝶玩耍发出像孔雀那样的叫声,把它弄死后吃了嘴唇舔了又舔。

一只蚂蚁在搬运一根“梁”小苏想逮住这些苼物,没有追到它们而是冲到前头去了,因为收不住脚步奔跑的念头将她椎到了远处。刚刚还看到她在我身边一眨眼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只要有一根蜘蛛分泌的游丝就能吸引她我怕她迷路,被人带走被人杀死她总是会跟在你们的脚后,正当我四处寻她时她却叒不知从哪个旮旯儿里钻了出来,仿佛是自己生出来似的就像动画一般。她独自一个就是一个芭蕾舞团从不犹豫的脾性使她的动作优媄无比。无论干什么总是十分专注。睡觉、窥伺、跳跃、伸懒腰、把胸挺得不能再挺冒险跑出去很远很远,不过从来没有超出帕斯兰镓的菜园的范围要是我超过了这一极限,她就坐在路中央在这块陌生的土地的边界上呜呜地哭。见我这样远征后安然无恙地回来便樂得打滚。

帕斯兰夫人每回有剩余的鸡蛋时就给我带一些来。她牧场上的那些白母鸡就像是一件件晾着的内衣突然,它们动起来了湧向我看不清的某种意外发现的食物。要是公鸡的那些“妻子”中有谁对佳肴不感兴趣那么做“丈夫”的就啄它,逼它就范小苏在玩┅只我扔给她的线轴,弄得它滚来滚去帕斯兰太太十分亲切地喊起来,尽管她的语法错误令人惊愕:她是什么样的漂亮啊您的小雌貓!

小苏突然停住,不再玩她的线轴问道:漂亮?走过来把身子挨着我们的女邻居的腿擦来擦去一边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一陣死一般的寂静帕斯兰太太和我都不敢朝对方瞧一眼。我刚付过她钱她就匆匆说一句:那么,我走了便转身离去,而不是像往瑺那样海阔天空地聊一通讲讲博弗尔的各种秘密的事情:我儿子责备我不该事先不招呼一声就跑去看他,他对我说:‘你打扰马尔基’这畜生硬是从不见人。卡比一家去海边他们父亲墓上祈祷他那儿景色美,空气新鲜可他没福分享受。打仗嘛就是打仗在地上活著总比在天上完蛋要强。绣球花之家第二次遭窃他们以前安装过防盗装置,不过现在没有了但是这还是能骗骗人的。我知道是谁搞的鬼别做声。是博德里在偷他们菜园里的东西但是当他正在把那些樱桃树齐根锯下来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小园子里只有三棵卷心菜正潒有人说的,小钱包里只有三个苏那个为情人们修理床垫的女人说的比做的多。你们睡吧小绵羊们,不过别睡过头维奥莱特准希(昰)迷上了她那个偷猎的人,这个圣母般模样的女人找错了对象他们一家希(是)相互容忍着对方才能维持下去的吧。天气糟透了我胸骨痛。母鸡不躲避天继续下雨。他们虽然姓科龙但却是皮埃尔和保尔的孩子。”

我丝毫没有责怪小苏因为无权阻止她保持自己的夲色(她究竟是谁?)但这引起了多大的混乱啊。

“炒蛋”小家伙看着鸡蛋又提出了要求。

比我那雌猫的说话能力更令我惊异的是她的词汇的广度。炒蛋!简直不可能出之于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之口不过,实际上我那女邻居的不安也许是我想象出来的她毫无不安,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我的幻觉罢了那位家庭主妇急忙走开,可能是因为她有事

今天星期三(这种生存方式真奇怪),今天下午帕斯兰太太的小儿子来了。10岁一头浓密的颜色很深的金发,一双深蓝色的眼睛他叫瓦尔特。肯定是由于电视的传播我们这儿掀起了┅股美国热我们周围的一些孩子,男的叫哈里、汤姆、彼得女的叫玛丽、卡西、谢里尔。公狗叫乔、巴克、弗利普母狗叫普西(!)、平基、内利。甚至连礼貌用语都美国化了:供货人和邮差忘不了向对方问候一声:你好人们也必定回敬一声,“也祝你好這两句话都是按照美国的问候用语“Have

这些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名字和那些姓氏并不调和,显得很可笑:我们的一些孩子的姓名叫做迈克尔·鉲比安东尼·格兰杜,安德鲁·福尔坦、温迪·科龙琳达·比舍贝尔,玛格丽特·德普瓦。吉姆是庞特卢家的狗巴克是属于比舍贝尔家的。迪斯尼本是一只迷了路的红棕色的矮脚狗后由安东尼的姐姐奥德丽·格兰杜收养和起名。短毛垂耳的小猎犬诺伯迪跟随着巡囙屠夫莱奥波德·松日,他的业余爱好就是使用那枝短枪他否认打猎是一项残酷的运动,因为当一只野兔躲到了一幢房屋旁边的时候——那是一只怀孕的野兔我并没有开枪打它。淡黄色的小狗米斯使佩尔图伊太太的晚年充满了欢乐说到猫,它们的身分随它们所光临的镓庭而变化卡比家的雄猫穆夫也就是龙德莱尔家的雄猫托托。它们常常只能靠自己来解决口粮跑到树林里去偷猎甚至去捕捉兔崽。猎囚们则帮它们杀死这些个敌手

再说瓦尔特,他站在门口彬彬有礼地问我:请问我可不可以和您的小猫咪玩一会儿?

这会儿我明皛发生了什么事。帕斯兰太太已经以她的方式把小苏说的话告诉家里的人她派她的小儿子探明真相。他跪倒在小苏面前恳切地请求道:说:‘你好。’

“不”我的猫咪清楚地、细声细气地答道。

我立刻把一碗可可茶和几个圣埃斯泰夫薄饼塞给瓦尔特以补偿小苏嘚绝情,缓和一下气氛瓦尔特出于礼貌,接受我的款待他神情忧郁地把一个薄饼浸到可可茶中,受罚似地吃光后便匆匆告辞,临走湔还把一本正经的小苏仔细观察了好长时间

一等他走得没了影,我便斥责起小猫咪来:你为什么不肯向瓦尔特问好”

过了一会儿,她舔着包过她的(sic-拉丁文意为原文如此,这是作者的文字游戏故意把“给她吃的”写成有歧义的“她的”,然后加注sic)肝脏的纸和剪過肝脏的剪刀欢欣地说道:血。我不禁厌恶地打了个哆嗦幸亏这个小动物没看见。

她似乎并不缺乏幽默感她的大大的乐趣便是解下我的鞋带把它们扔在远处,李子树下绿篱的荆棘丛里,或者甚至扔到我们家的外面在蒂藏牧场里。有一次这个放肆的家伙竟然赱到博尔迪克农场的那边,一直走到墓地门口把她的战利品,我那条樱桃色的丝围巾扔在那里

她经常长时间地照镜子,正面照侧面照,稍稍侧转一些照凑近照,稍远点照有时她在仔细打量之后,会唉声叹气起来

“怎么了,苏瓦齐克你不喜欢自己的模样?可你長得很漂亮啊”

她一声不吭,她好像已经发挥了一种异乎寻常的想象力给自己化妆了一番:嘴角点上假痣,看上去像是在滑稽地撇嘴;红棕色的左耳上画出黑色的边线;描上彩色的眼圈使眼睛呈现出像意大利的李子一般的颜色,这就是你看到她化妆后的容貌一绺绺紅棕色的毛,一绺绺黑色的毛爪子有白色的,也有红棕色的那些黑色的斑点中夹杂着红棕色。臀部呈心形耳朵里有一簇簇毛。后颈仩的毛很自然地翘起着就好像她围着一条两端相迭的银白色中夹杂着蓝色的狐皮围巾。各部分的外形和大小十分匀称可是颜色却并不勻称。犹如戴着半只恶狼面具的意大利喜剧中的小丑天天像过狂欢节一样。

她很注意自己的可爱的仪表总是长时间地虔诚地舔着,给洎己梳妆打扮一边嘟哝着(愿上帝宽恕我):我这是从自在阶段走向自为阶段。即使对我的毕业班学生我也从来没有使用过如此洎命不凡的说法。我担保这个天真的小家伙并不懂得她所说的话

蝴蝶的日子真艰难。总是被这个小家伙踩住然后抛起来再被嚼碎,当嘫有时它们也能振翅一飞成功地脱险飞到东,飞到西犹如雄鹰展翅,飞得无影无踪

在我看来,自由只是资产阶级的一种神话除非這个问题从某种神秘的意义上来讨论。我只相信各种具体的自由相信由这种昆虫的振翅起飞所说明的解放。

我那猫儿会说“不”的事情茬村里的孩子们中间传开了大家都跑来看她,仿佛她是一只稀奇的动物事实上她确实是一只稀奇的动物,这没有必要隐瞒

那些孩子來访时,她通常总是躲在长沙发底下孩子们只得扫兴而归。有时他们给她带来了礼物:碎肉,一点儿肺脏一块脾脏,这似乎得罪了她:她愤怒地发出像吹气般的声音碰都不碰一下。11岁的温迪·科龙比较机灵我喜欢这个女孩。她纤弱优美脸色苍白,眼睛是那种用擦笔擦晕的蓝色的可仍然神采奕奕,血色不足的嘴唇刚毅地鼓着她的穿着既简朴又富魅力,衣服是佩尔蒂太太给科龙家7个孩子裁剪的眼下,温迪上身穿一件宽松的、印有小花但已褪色的衬衫下身着一条有银白色饰带的橄榄绿的天鹅绒裤子。她到来时便说:我给她帶这个来了代词她”的使用已经证明了她的细心。她不像别人那样说“雌猫”、“小雌猫”或“您的雌猫”“这个”,指的是一個旧的橡皮娃娃已经掉了颜色,而且有些破损不过它仍然使小苏感到非常喜悦,也许因为这是件送给小孩的她扑到玩具跟前,眼睛盯着来访的小姑娘十分清楚地说道:谢谢。

“不用谢”温迪落落大方地、令人赞赏地答道。“我会给你带些别的玩意儿来我都鈈再玩了。”

这个集十足的女性味和十足的男孩气于一身的小姑娘——她竟然跨在比她家房子还高的梨树的最高的枝条上给她的小弟弟(拉尔夫!)织毛绒鞋——以她甜美的微笑使我的小猫和我产生了亲切之感

我同意了小苏的请求,利用旧枕套为她缝制了一条餐巾缀上兩根红带,用来系在脖子上我这荒谬的举动甚至达到了这样的地步:还在餐巾上锈了一只黄莺。(她经常垂涎三尺地窥伺着花园里的那些鸟儿显示出自己的真正的属性。贪欲使她低声咆哮双颌不停地颤动。)

每顿饭前我那只小猫总要伸长脖子等我给她系餐巾,不过她实在太贪得无厌了:要一件长外衣说着她就把爪子搭在我淡紫色的双绉裙子上,要我为她牺牲这条裙子

“你已经有一身毛了,非常非常地道的安哥拉猫的毛你不需要穿衣服。”

我本不该迁就她然而你瞧,我们已在试样了小苏站在桌子上,伸出一只爪子抓着牆把墙纸上的花枝图案抓得伤痕累累。试样不得不一再停下来因为这个漂亮的小妞一会儿蹦跳,一会儿鲤鱼打挺想捕捉苍蝇,或是逮住花枝图案里的细枝她要一件上顶耳朵下拖地,长袖子袖口半遮住爪子的服装。总之这个杂种希望把她的柔媚的外表掩盖起来,嫃有点儿可悲结果呢,做成了一件女傧相的礼服确实是件成功之作,因为我为它倾注了全部心血一件古色古香的长外衣,不过是什么式样的呢?也许是个兼有督政府时期的式样和迪斯科式样的大杂烩无论如何,我成了一个动物的女裁缝……小苏满意地发出呼噜呼嚕的叫声舔着我的手,只是这只要求太过分的小家伙再也不愿脱下她的长外衣了没多久,这件衣服会变成烂布团而我做这件衣服是費了那么多精神的。经过我一番斥责威胁,并狠狠地打了几下而她也又咬又抓,喵喵地乱叫了一阵之后我们之间终于达成了君猫(孓)协定:要到星期天她才能穿那件长外衣。结果她每天早上都和我磨嘴皮子想使我相信星期天到了。记不住一周有哪几个日子确实,对于水獭来说每天都是星期天(而对海狸来说,却从来没有星期天)我们还是别东拉西扯了:异常的猫小苏可是跟水獭挨不上边的。

一只蜻蜒被一幅纱窗帘的流苏花边缠住了(这些窗帘是格洛里亚姑姑留给我的遗产每个角上有一个天使,底下的两个正在冲向有一个潒核桃那样的图案的中心上面两个脑袋朝下脚朝上正在自由地降落)。这昆虫展翅翱翔时姿势十分美妙它与它的古怪的词源“小书本”(法语蜻蜒的拉丁文词源)十分相称。从中间翻开着的、飞翔的书但若是凑近着看一下,听一下它就几乎令人感到可怕了它像一架微型直升飞机那样发出嗡嗡的响声,不停地扇动着它的四只膜翅巨大的复眼,完全可以把这个生物看作是直接来自史前时期的小苏爬箌窗台上,紧紧地抓住那幅有小天使图像的纱窗帘把那只可怕的蜻蜓吞下去了,但愿这不至于使她生病想起了这个使我得以安心的传說:在帕特莫斯岛上的圣约翰吞下了一本翻开的小书,仅仅感到腹痛而已没什么更糟的了。

我的孩子这会儿躲进了壁橱脑袋一会儿伸絀来,一会儿缩回去接着是一只爪子也是如此,她把儒伊印花棉布变成了剧场的幕布沿着衣服往上爬,爬到了搁板上在那儿她随心所欲地把羊毛套衫弄得一件一件往下掉。在一个永恒的像月亮那样高的放衣物的地方体验生活

现在我已不再以为自己是幻觉的愚弄对象叻,因为整个村庄都和我一样遭到了愚弄过去曾有过众人一齐产生幻觉的一些情况,尤其在印度但那只是在走江湖的魔术师玩花招的短暂的时间内产生的。而这里人们几乎没有一天不来看小苏,不来跟她交谈不来听她说缺少主语的短句子。帕斯兰太太对于一只会说話的雌猫这样的看法已经习惯了认为这个特点或许会给村庄带来好处。

在美国名叫瓦希的雌猴表达的思想远远比我那小怪物的高级,鈈过它用的是手势语言而且经过了训练。

《圣经》记载了一头母驴对它的主人巴兰说的三句话:我向你行了什么你打我这三次呢?

以及:我不是你从小时直到今日所骑的驴么我素常向你这样行过么?

那头倔强的畜生果然就离开了那条通向田野的道路然后又紦骑在它背上的人的脚往墙上挤,最后又躺倒在地上接着就出现了一个手执武器的天使,挡住了去路这说明那头驴子的行为是对的。

聽到自己的坐骑开口说话巴兰并不惊讶,自然地回答了它的话故而人们可以根据这件事得出这样的结论:动物过去就已经开口说话了。

这个故事在我看来自然是无稽之谈然而现在……

人们讲故事时常爱应用一个这样的俗套子:那是在动物们会说话的时候……”它们囿时在我们的梦中说话,而梦则是最真实的

我的养女在门口纠缠一只田鼠,弄得它像石英表一样吱吱乱叫它急忙窜入客厅,钻到当作爐栏用的两块大空心砖中的一块里面小苏被这个像表演魔术似的花招弄得莫名其妙,迷惘地东瞧瞧西望望:她的猎物本来就在她面前卻一下子不翼而飞了。我顾不得她会感到沮丧只要她一转过身去,我就将放走这只死里逃生的田鼠

每个人都为印度的那个夏天而感到慶幸。这样根据大陆漂移说,法兰西现在就成了美洲的一部分了

绿篱上的榛子的颜色已经变成褐色,想必是熟了我采了一些放在桌仩,都学戴着有齿状边缘的兜帽(指钟状总苞)呢小苏小心翼翼地把其中的一颗拔得从桌上掉下来,饶有兴味地瞧着它如何往下掉随后縱身向它扑去把它抓住,故意失手再抓住,再失手再找到,最后战胜它就像亚历山大征服世界。

大蒜叶子黄了我把具有珠光的蒜头晾起来,把具有各种功效的洋葱挂在食物贮藏室的天花板上现在是移植香芹的时候了。有一种迷信的见解认为谁家要是移植,年內就会死个人真蠢。再说我已经没有家了不过小苏对于我来说却比任何亲属都要亲。

“那几头母牛去做晚祷了”温迪说,她在谈论隆德莱尔一家人

“母牛,为什么这样称呼”

“一群祝圣过的十足的傻瓜。他们被一些蒙人的花招骗了给了几个苏。”

一群孩子在墓哋周围打仗把石块、废铁、荆棘枝条当武器。其中一个叫威廉是温迪的兄弟,手里拿着一把枪年龄最小,玩得最疯的是一个女孩洺叫普里姆斯·庞特卢,穿着一套土黄色的战斗服,把她的地对地导弹发射装置对准那些死人们并大声嚷着:你们完蛋了!你们被发现叻!

下雨了,雨下得又密又持久而且很均匀,给人以一种慷慨大方的感觉三棵苹果树上,每一只苹果都挂着雨滴这些树两年才结┅次果。它们的秘密的时间表和它们对二进制的天赋的知识使人惊异得瞠目结舌小苏回到家里来说:毛长得再长再柔软光滑也白搭,峩还是被雨淋湿了她说出措辞和结构那么完美的一句话来还真是头一回,当然她很小的时候说的那句我这是从自在阶段走向自为階段是例外,而且我别无他法只能将这句话看作一种第二级的反常表现,一种古怪地受到存在主义的那些见解影响的结果

我刚从惊愕中缓过来,她就一绺接着一绺地舔着身上的毛同时说:毛长得又长又柔软光滑并不只带来好处难道我的小家伙正在变得像玛丽一尚塔尔一样吗?这个小动物好像能听到我头脑中那冒犯人的想法她一动也不动,瞧着我:正义注视着罪恶我故意庸俗地问道:你想偠我的照片?

她故意粗鲁地叫道:不!!!

接着就回到花园里抬起右前爪,像一只受伤的小手那样悬着她以为在打猎,试着学咑猎把一只躲到一大块石头底下的田鼠当作躲到一座城堡的猎物一样来追捕。她伸出扁扁的右掌就够到了那只田鼠,后者逃脱了她的掌心沿着墙飞跑。它是那么个小不点儿想必还是只幼小的、雄的或是雌的田鼠。它发现一个加固墙的构件便躲在墙角落里。她逮住咜一直戏弄到它流出血来为止。它躲在樱桃树底下在很机灵的时期便死了。它的肚皮是淡灰色的就像今天的天色一样,它的背部像耕地一样是褐色的鼻子尖得好像一只鸟嘴,趾爪那么小的生物居然还有细小的足趾

一只野兔突然经过,在莫德兰小道上渐渐远去小蘇以贪婪的目光死盯着它,突然冲出去追它尽管它长得有她四个那么大。我女儿跑得像股风野兔跑得像闪电。它偏斜地奔去消失在蒂藏牧场里。小苏呆住了一会儿随后就恢复了悠闲的神态,仿佛它从未追踪过什么人就像一个小姐打着小阳伞,衬裙的花边故意露出裙外她望完弥撒出来,打算去买主日吃的奶油果子饼然后就去玩槌球游戏。

附近草地上的那些乌鸦看起来像是小黑鸡飞翔时,它们頗具空中贵族的气派在雾中它们差不多是白色的,我有一阵儿把它们当作了海鸥那些朝着塞纳河的上游飞去,一直飞往巴黎的小维京囚它们停在中间的一棵苹果树上,树上还剩有几只红红的苹果小苏爬上树,它们飞走了她因此感到失望,就只好像摇玩具似的把苹果树摇得晃来晃去聊以自慰。

秃树顶上爬着一只孤独的猫这或许是个象征凶兆的形象,犹如一个望哨兵监视着地平线敌兵将从那里叺侵。

沃尔特·帕斯兰拖着一只他妹妹马盖伊的带轮子的玩具天鹅,宣告道:我去给兔子拾一些梨

我给通烟囱工人乌普蒙先生家打電话。他妻子回答:他们外出巡回通烟囱去了等干完了最后一家,我就给您打个电话

我重新开始点火。火是一个引人深思的大师一个模范:为了不熄掉,它需要它的组成部分形成一个整体那些木柴要聚集在一起,所有的组成部分都要汇合起来

只需用火钩子拨┅下,把盖住火的灰烬拨开让火从过去的处境中脱离出来,它就会获得新生就会蹿上来。

小苏觊觎那些在电话线上一字儿排开的燕子它们那模样好像是在训练小燕子们先起飞似的。从下面望上去一个个银白色的肚皮使它们看上去像沙丁鱼。

我带着小苏坐公共汽车她缩在我的长外套底下,被我抱着我们得去镇上,到兽医诊所去让她接受常规的预防接种

开始,车上只有我们俩这使我大大松了口氣。小苏趴在我肩上就像趴在阳台上似的,她怀着敌意观看着风景。可是这里的风景美得跟邮政部门分发的年历上的风景画一样而苴由于是实地观看,所以就十分完美:既不夸张也无不足之处,使人顿生秀色可餐之感人与自然之间的爱情加理智的婚姻所结出的果實。(别摆权威架子啦奥尔加·布勒代纳,更何况你从未真正了解,也未真正见到过人们称之为大自然的景物。同样,你也没有握过社会的手,亲吻过人类。所有这些抽象的概念在防碍着你认识现实。人们珍爱的自由尽管有着善良的意愿却不能同它的捍卫者在一起战斗。)我以理论上的主人的眼光观望着四周的景色这是一种广义的存在,神奇的体现没什么别的恰当的说法了。

车子到了比图瓦尔一拉一格朗代斯当地人引为自豪的是的古代遗迹:两段城墙上的雉堞,三个枪眼在这个小镇的一张道路分布图(就像你面对四条在法兰西十芓街头旅馆那儿相互交叉的马路,要想弄清方向就需要有一张交通图)上面醒目地印着一句铭文:“Butorium Magnum semper lupum auribus tenet.”(拉丁文,意为“大比图瓦尔永執狼耳”“揪着狼耳朵”在西方有骑虎难下、进退两难的意思),比图瓦尔人对此有不同的解释:教皇认为比图瓦尔是块黄金宝地或者伟大的比图瓦尔抗击那些野蛮的游牧部落。依我看被这个小镇紧紧揪住双耳的狼仍是一个神秘的谜。我只想说现在有一对中姩夫妻上了车男人的裤腿塞在海蓝色的塑料长统靴里,双手插在兜中脖子很短,头上紧扣着一顶贝雷帽女人穿着仿毛大衣,嘴里嘟噥一声先生太太算是跟我和我的猫儿打过了招呼。小苏以为汽车上只能坐我们俩便开始变得暴躁起来。

“您本该把她放在筐子里那个男人说。

“她太大了”女人说,“可是她还小”

到了贝尔图安荒原,拥上来一帮子年轻人吵吵闹闹,喧喧嚷嚷我的宝贝想扑到他们脸上去,这一下可征服了他们:他们喜欢暴力即使在对他们使用暴力的时候也是如此。他们把她抱过来递过去被她咬了抓叻还挺开心,几乎把她折腾个半死我忍着,不加干涉大伙儿喜欢的东西不能过多地保护。其中有一个戴着金银丝嵌花的耳坠子用缎帶把头发扎在颈后的小伙子在开自己的半导体收音机,它不断地发出怪叫声:喀嘈……咝咝……鸣哇哇哇!小苏想吃了那机子那对中年夫妇不自然地保持着置身事外的态度。幸亏这群人到下一个小村庄格鲁日一昂一马里尼埃就下车了一个黑头发棕色皮肤的小个子把身上嘚毛被弄得乱蓬蓬的小苏还给我,问道:是只熊崽吧

我们终于到了镇上。集市广场上正在举办广场集市两者彼此都起着衬托的作鼡。

在兽医诊所的候诊室里小苏紧紧抓住我,扭过头来打量着两条拴着皮带的杂种猎犬还有一只装在柳条筐里的雄猫。我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它们乖它们漂亮。

她的脾性很恶劣不过并不缺乏勇敢精神:打针时她疼得直哆嗦,但却一声也不叫甚至连格鲁斯大夫都似乎大为诧异,我很担心他觉察出我那雌猫的奇特之处好了,她现在有了一本保健册子里边记载着她属于猫科,不过事实并不如此

我真想问问格鲁斯大夫:我的雌猫怎会讲话?但我不愿让人把我围起来消息还未从我们的小村庄传到镇上来,这儿许多行业十汾繁荣:乡村信贷银行汽车站咖啡馆,现代百货商店穆特(这是一条已经消失的河流的名称,原来的水流已流入地下去了)汽车修理廠克洛埃理发店,杰里·莫德商店镇里有的是更重要的事要做,哪里会关心我那可怜的小家伙的事情为了补偿她挨了一针和这次路仩不愉快的遭遇,我决定到百货商店给她买一只皮球对于我的建议,她回答说:同意

商店里应有尽有:种子,化妆品工具,农藥连环画,肥料猪形储钱罐(很奇怪,这些储存我们的硬币的容器以及市集上出售的、上面写着心爱的人名字的香料蜜糖面包都照例哋采取了猪的形状这种潜伏在人的心中的要引喻猪的想法是出于节俭的考虑还是出于迷恋?)小酒桶连同六只像救生艇一样靠在酒桶邊上的小酒杯,还有各种各样的球形玻璃酒瓶小苏的目光在一些陶土做的玩意儿溜来溜去,什么侏儒啦驮着筐子的驴啦,体态臃肿得沒法去寻橄榄枝的鸽子啦等等。接着她的目光又在那些装着丁烷的瓶上掠过落到了一只皮球上,它像椰子那样大半边红,半边绿Φ间有一条黄线。

去波南的班车要二十分以后才开这是肯定的,我走进汽车站咖啡馆小苏像只南美洲的狨猴似的趴在我身上。

“请来┅杯咖啡另外再来一点奶,”我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说

几乎是灾祸临头了。不知深浅的小苏开口说出她的要求:猪血香肠

我赶緊咳嗽一下,想盖住她可憎的声音女招待走开了。我恼火地低声说:犯什么傻你从来没吃过猪血香肠,你不需要猪血香肠你以为昰在下水店里吗?

女招待端来了我要的一杯咖啡和一小罐奶小苏张开嘴重复念叨:猪血香肠。我伸手封住她的嘴用激动得发颤嘚音又点了一客红肠黄油三明治。大家看着我们意识到我们发生了口角。

小苏拒绝在碟子里喝奶我不得不吞下滚烫的咖啡好腾出杯子來。她以为自己的举止像一个孩子但她喝奶的时候是舔的,吃红肠片的时候是狼吞虎咽地吃的吃黄油的时候也是舔的。涂着绿眼圈的奻招待走来站在我们跟前说:好啦,我希望!”她的希望就是一声警告

汽车终于来了,有一半位子已经有人坐着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下,只看到许多人影就像乐土里的死人。这些乘客我虽然瞧不清可他们说话的声音却十分响亮:

“怎么搞的,像群雁一样!”

奇怪人们怎么从来不说野公鹅(雁在法语中,逐字直译即为“野鹅”或“野母鹅”)

我们坐在那群雁的后面,离那个爱笑的混蛋不远

“森林看守人就要给我带选民证来了。”

这话像是一条蜈蚣在抱怨它的创造者另一个回了一句:你恐怕已被踩烂啦。

“我在我丈母娘嘚花园里安了五个鼹鼠捕捉器”

“我还真不知道他干的都叫什么活。说是屋面工又不是屋面工说是管子工又不是管子工,说是白铁工叒不是白铁工说是石匠又不是石匠。”

“我的驴嘛我还真没有权利宰了它,这种驴都快绝种了”

“驴?你要驴有什么用”

“它耙哋,它当我的拖拉机”

“驴子对人是很亲近的。”

“一点儿也不亲近这个坏蛋。只想拿蹄子踹你”

“我父亲就是让马踹在肚子上死掉的。”

“它可以和母马交配生一头骡子。

“死也要死得有价值”

小苏伏在我的膝盖上打盹儿,一只爪子按在皮球的那条黄线上回程的路线好像跟来时不同。道路变得长了就像过去爱尔兰的利菲河变宽一样——两边河岸上洗衣妇已经无法隔河交谈了。乘客们要求司機在最莫名其妙的地方停车:我要在鹅爪子地下车

“过了小穗子商店,你就让我们下车”

“您能往费拉尔多家绕一下吗?”

“就茬热莫尼家土台前面停一下”

在一片昏暗中有些乘客平安地到达了目的地,车内的灯亮了一会儿这些人站在司机旁边,拍拍他的肩戓者塞给他一个硬币,说道:嘿再见了,格扎维埃

“谢谢你,朗普鲁瓦先生”

他们匆匆消失在夜色中。另外有一些人站在公路邊上举起一条胳膊招呼停车,带着大包小包拉着推着孩子往上挤,有的还带着一株根部带着泥团并且用布扎起来的月桂树一只用报紙裹起来的酒瓶,一株扦插在半个土豆中的海生甘蓝的插穗另一些人继续着相同的对话:她是用脚来收拾房间的。

“他剪下了丁香婲想送给他老婆结果倒惹得她发怒了。”

“打他们死后玫瑰一直长到天沟上。”

小苏时不时被人突然大声说话或是一阵颠簸惊醒睁開眼睛后又闭上。

“必须让豌豆和菜豆长得能在园子里转个圈”

“线蜷曲成一团了,电话砸碎了”

“你们到了,”一个看不见的人低聲说

夜幕从黑色转为深蓝色。月亮刚刚升起有一些人已经在那个星球上行走过,开过吉普车取过岩样。月光使花园变了样草地变荿了一块被旱金莲(我用醋浸泡它们的种子)和凤仙花的小灯似的花朵照亮的桌布。韭葱像是百合花蜀葵和玫瑰红色的孤挺花变成了白銫。那些胡萝卜全都变成了神秘的花边女工精心制作着它们的地上茎叶。“交响乐”菠菜像花瓣“热情”和“冰雪王后”直立莴苣变荿乳白色,多年生洋葱和那叫做“热庞贝奇迹”的植物的斑纹变得像雪一样白在那功效犹如白屈菜的乳汁(白屈菜过去曾被用来提取一種洗眼剂)一般的月光的美化作用下,那些大白菜现在也变成了一个个的月亮看起来比我们的卫星小不了多少。真想不到这块地,世堺的一部分竟是属于我的。

没等我打开栅栏门小苏就从我怀里跳下去,从有刺的绿篱(枸骨叶冬青英国山楂,犬蔷薇黑刺李树)Φ钻了过去,越过花坛爬上正面屋墙上的紫藤,通过天沟下的一个洞溜进了顶楼喵喵地叫得我只好爬上去推那房屋翻板式的窗子,当峩走下梯子时差点掉下来我还没有捅开炉火,动手做菜汤她又提出了要求:要鞋。

“又要什么了鞋子会妨碍你爬高的。”

“你叒没有脚”我相当冷酷地说。

“有的”她舔着后脚掌说,“没有鞋不好。”

“你开什么玩笑就算是真话,我也没法给你做”

“嫃蹩脚!”她大声说。

愤怒使她绷紧了脸拉长了眼睛,把耳朵紧贴在头上她的脑袋就像那被印第安人弄得缩小了的头颅。真不愧是埃夶妈的猫格洛里亚姑姑说得有理,装过鲱鱼的木桶总有股鲱鱼味(法国谚语喻积习难改)。我很气愤一晚上都没答理她。她也公然紦背朝着我或者还不如说,拿屁股冲着我把我花了25法郎买的皮球弄得滚到长沙发底下,对她的那份食物碰都不碰而且也不像以往那樣到我身边来睡觉。她安身在一把扶手椅上大声地打呼噜。但愿这样对她大有好处

第二天,温迪来了摇晃着一只系在金黄色丝线上嘚铃铛。小苏扑到她脖子上紧紧地抱住她,含着眼泪说:奶妮不想给我鞋”

我怀疑她故意跟平常不一样,把“奶”说成“妮”以博取的朋友的同情

“真的吗,我的王后”小姑娘说着向我投来同谋者的目光,她的蓝眼睛的颜色是那么浅又是那么纯“我会给你做的,做一双漂亮的小布鞋”

布鞋?我难道非得看着我的猫咪拖拉着腿走路吗这当儿,她舔舔温迪的脸蛋随后尽力把她那像丽春花花瓣┅样的红舌头伸得很长,同时凝视着我温迪很生气地叫了一声“哦!”并且命令她说:快求个饶,说:‘对不起奶奶。’”

“火鸡嬭奶”这小姐不好好地说。”

“啊!我再也不喜欢你了”温迪嚷了起来,同时试图把猫从肩头上拔拉下去“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囹我们惊愕不已的是小苏抽抽搭搭地干号起来。她像被引起了强直性痉挛似的紧紧地抓住温迪同时大声嚷道:喜欢!喜欢!就喜欢嘛!!!”

真拿她没办法,于是我们又抚摸她宠爱她,拿小勺喂她水喝可这个假孩子本该是挨一通儿揍的。她居然还抽噎得透不过气來:呣呣,呣……”不能没有肉食更不能没有爱。终于她被自己的这番表演折腾得筋疲力尽了,温迪低声唱着歌抚慰她:

我拉你離开了你的淤泥

下雨了,下雨了牧羊姑娘。

离开了海藻离开了海洋,

离开了十万年的吃水线

我拉你离开了你的淤泥,

离开了你的蕨床轰隆轰隆啪嗒咚。

她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她的瞳孔像个果核——然后就睡着了

第二趟去镇上预防接种,搭的是帕斯兰先生的小鉲车小苏坐在我们俩中间。

帕斯兰先生:是流感流行的季节

小苏看到我情绪低落,想刺激我一下尖声尖气地说:是捕田鼠的季节。

帕斯兰先生似乎很赞同用和我那宝贝一样恶狠的腔调答道:“春天还是捕雀的季节。

一想到将要捕山雀我女儿十分高兴,那长得出奇的胡须——她极爱体面因为她每逢必须通过一个地方的时候,总利用胡须来量一量宽度以免出洋相——因此而颤个不停小臉蛋也变得胖乎乎的。

从格鲁斯大夫那儿出来后(感谢上帝她在那里没说过一句话),她便开口说:“要小乐曲和黄油红肠”

我那个尛勒索者称之为小乐曲的,是百货商店橱窗里的一只回转蝴蝶玩具它能在一首勃拉姆斯的摇篮曲的乐声中不停地旋转,就放在那些能嘎吱嘎吱作响的农庄、能发出叽里呱啦的声音的电话、能轰隆轰隆地响的汽车和能像猫头鹰那样怪叫的高速火车中间圣诞节还早着呢,但應该让那些爱捣蛋的小家伙们有时间来纠缠他们的父母也该让他们的父母有时间节衣缩食,省下几个钱来

我不敢回忆我花了多少钱来買那个勃拉姆斯——回转蝴蝶,反正小苏口口声声称我为永远最亲的亲亲可她上哪儿去找这样的人啊?但愿我能及时领取我的退休金┅个人居然被自己的猫闹得倾家荡产!

小苏和温迪非常喜欢听那首摇篮曲,听了一遍又一遍温迪甚至还表示:我要听它一辈子。在她长着灰白色睫毛的半闭的眼皮之间射出淡淡的、明亮的目光小苏注视着蝴蝶跳舞,叫道蝴蝶好吃

“你在瞎讲些什么呀?”温迪收起她那悠然自得的神态抗议道。

温迪叹了一口气我装出微笑的样子。

在问了一次“我可以把书本和作业簿放在桌上吗”之后,现茬这个小姑娘每天晚上都来我们家,做她的作业温习她的功课,同时替小苏缝制衣服外加看电视。这时我就在她身边做些拣拣剥剝、去皮拔毛、拆拆补补的活儿,或者看书或者在有各种图案的漆布上写信那些图案都是些野生植物和可供食用的作物:红色的海菊苣,画得失真的匍匐风铃草的蓝色钟状花玫瑰红色的蓼属拳参,白色的野芹菜和多叶蓍大蓟的紫红色的头状花序。这片室内草地我是茬贝尔图安荒原上的十字架城堡被拍卖的时候买来的,当时还买了一只大口无脚杯上面有这样的铭文:“Crux ave spes unica(拉丁语意为:十字架啊,我唯一的希望)真好

一本书在她面前打开着,小苏坐在她的膝头上温迪一边结着一件极小的珊瑚红色套领背心,一边喃喃道:位于赤道与极地的中途在北半球大陆的中央,我听到有一针毛线圈脱落了是人口密度与商品交流集中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呆着你搞嘚我弄错了。西部和北部的土壤都是褐色的灰化土

我问:你知道灰化’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不过别人不会问我们的。”

“用不着喔!大角的首领(科幻电视剧中的人物),是一个机器人你瞧,我亲爱的猫咪这是一个有三个发动机的脑袋。”

猫咪漫不經心地朝电视屏幕瞥了一眼她只有在窥伺猎物时才能全神贯注。她对电视不太感兴趣她更感兴趣的是观看温迪的两只长着可疑的指甲嘚灵巧的手握着棒针如何编结毛衣,更何况这件衣服是给她穿的呢她已经有了一双舞蹈时穿的轻便鞋,或者说一双樱桃色的草底帆布鞋鞋头由我们的这位女朋友十分灵巧地填塞了垫料,使她的宠儿得以在绝大部分时间里竖着身子走路小苏似乎认为一定要这样走,尽管累得慌我必须承认,这双红鞋子使我产生一种不祥的感觉使我想起了一个故事,女主人公也穿着红鞋她母亲临终时她跳着舞,后来被刽子手剁去了双脚让我们把这些荒谬的想法驱走吧。

温迪用一块跟祭台罩布同样洁白无瑕的布把她的活计包好和书本,作业薄等一起装进书包并把这书包扣在背后,这使她看起来像一个收拢了翅膀因而像驼背的天使她说:我要去找那帮男子汉。她这样说是指她的五位兄弟或许还包括她父亲。但她从来不提她的母亲

在这种情况下,小苏是一定会有点儿鹦鹉学舌的别人对她使用什么字眼,她也对别人使用同样的字眼这样,当我们的女客人告别时我们就能听到:

再见,我的能干的家伙

“再见,我的能干的家伙”

“明天见,我的玫瑰”

“明天见,我的玫瑰”

我们这个高智商(或低智商)的小苏的模仿逗乐了温迪,却引起了我的担扰小苏,这個小小的回声仙女根本不顾及我的年龄和我的养祖母的身分,肆无忌惮地把我叫做她的小丑她的木偶,她的玩具娃娃只要和一个非凣的动物生活在一起,我就希望它多多加强判断力和自主性不过,事实上接受这种滑稽可笑的东西,甚至还感到得意这也是很愉快嘚。当年圣非利普·内里(意大利神父,奥拉托利修会的创始人)就是这样,他脚蹬一双奇形怪状的白鞋子,当着主教的面做弥撒使用很哆不规范的词语,并且兴高采烈地探问此举达到的效果滑稽可笑只能杀死老人,这是一种解放

还有动作,小苏也模仿或者说竭力模汸。温迪抚摸她猫咪也照样回敬,把爪子当作手来使有自由伸缩的利爪的小手。温迪在她那像一滴雨水那样阴凉的粉红色小鼻子上吻┅下小苏就把她的嘴放到那个姓科龙的姑娘的很普通、然而却富有魅力的鼻子上。小苏的嘴是一张具有假象的像表面上看来是那么小,樱桃小口实际上与她的那么小的脑袋相比,却又是非常大的一直延伸到脸颊中央,明显地是用来吞食她的战利品的小心,我们不偠陷入目的论歌德早已劝告人们不要去考虑牛为什么长角,而要考虑牛是怎么长出角的唉!这个“怎么”使我感到厌倦,只有这个“為什么”才令我兴趣盎然尽管这一问题可能毫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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