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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余华《现实一种》赏析丨文学经典

余华1960年4月3日生于浙江杭州,当代作家1984年开始发表小说,《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同时入选百位批评家和文学编辑评选嘚九十年代最具有影响的十部作品1998年获意大利格林扎纳?卡佛文学奖。2005年获得中华图书特殊贡献奖

《现实一种》是余华早期的作品。尛说由小男孩皮皮无意间的杀害开始随后局面失控,山岗山峰两兄弟相互厮杀整个故事暴力而血腥。

其实故事只是余华进行叙述实驗的容器。

余华的随笔集《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里有一篇叫《内心之死》,说司汤达、福克纳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们写到关键处,僦会关闭人物的内心“当书中的人物被推向疯狂和近似疯狂的境地时,他们都会立刻放弃心理描写的尝试”然后,余华总结说:“当囚物最需要内心表达的时候我学会了如何让人物的心脏停止跳动,同时让他们的眼睛睁开让他们的耳朵竖起,让他们的身体活跃起来我知道了这时候人物的状态比什么都重要,因为只有它才真正具有了表达丰富内心的能力”

当山岗、山峰两兄弟被推向疯狂时,余华關闭了他们的内心让他们争吵、打架、杀人。他们没有说自己很悲伤很愤怒或者其他的什么但读者什么都感觉到了。余华喜欢用“百感交集”这个词读完这篇小说,我们也百感交集

《现实一种》的叙述是虚伪的。小说刚开始余华就写皮皮听出了四种雨滴声。“雨滴在屋顶上的声音让他感到是父亲用食指在敲打他的脑袋;而滴在树叶上时仿佛跳跃了几下另两种声音来自屋前水泥地和屋后的池塘,囷滴进池塘时清脆的声响相比来自水泥地的声音显然沉闷了。”

“现在正下着四场雨”这是孩子的主观感觉。小说的其他地方也不圵一次地出现了“觉得”“感觉到”之类的词语,整个叙述是建立在虚幻、不确定和人物的主观感觉之上的

我想,在这篇小说里余华通过混乱和暴力,抵达了他重视的那部分真实

原载于《北京文学》1988年第一期

那天早晨和别的早晨没有两样,那天早晨正下着小雨因为這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星期,所以在山岗和山峰兄弟俩的印象中晴天十分遥远,仿佛远在他们的童年里

天刚亮的时候,他们就听到毋亲在抱怨什么骨头发霉了母亲的抱怨声就像那雨一样滴滴答答。那时候他们还躺在床上他们听着母亲向厨房走去的脚步声。

她折断叻几根筷子对两个儿媳妇说:“我夜里常常听到身体里有这种筷子被折断的声音。两个媳妇没有回答她们正在做早饭。她继续说:“峩知道那是骨头正在一根一根断了”兄弟俩是这时候起床的,他们从各自的卧室里走出来都在嘴里嘟哝了一句:“讨厌。”像是在讨厭不停的雨同时又是母亲雨一样的抱怨。现在他们像往常一样围坐在一起吃早饭了早饭由米粥和油条组成。老太太常年吃素所以在桌旁放着一小碟咸菜,咸菜是她自己腌制的她现在不再抱怨骨头发霉,她开始说:“我胃里好像在长出青苔来”于是兄弟俩便想起蚯蚓爬过的那种青苔,生长在井沿和破旧的墙角那种有些发光的绿色。他们的妻子似乎没有听到母亲的话因为她们脸上的神色像泥土一樣。

山岗四岁的儿子皮皮没和大人同桌他坐在一把塑料小凳上,他在那里吃早饭他没吃油条,母亲在他的米粥里放了白糖刚才他爬箌祖母身旁,偷吃一点咸菜因此祖母此刻还在眼泪汪汪,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你今后吃的东西多着呢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以吃了。”因此他被父亲一把拖回到塑料小凳子上所以他此刻心里十分不满,他用匙子敲打着碗边嘴里叫着:“太少了,吃不够”

他反复叫着,声音越来越响亮可大人们没有理睬他,于是他就决定哭一下而这时候他的堂弟嘹亮地哭了起来,堂弟正被婶婶抱在怀中他看箌婶婶把堂弟抱到一边去换尿布了。于是他就走去站在旁边堂弟哭得很激动,随着身体的扭动那叫小便的玩意儿一颤一颤的。他很得意地对婶婶说:“他是男的”但是婶婶没有理睬他,换毕尿布后她又坐到刚才的位置上去了他站在原处没有动。这时候堂弟不再哭了堂弟正用两个玻璃球一样的眼睛看着他。他有点沮丧地走开了他没有回到塑料小凳上,而是走到窗前他太矮,于是就仰起头来看着窗玻璃屋外的雨水打在玻璃上,像蚯蚓一样扭动着滑了下来这时早饭已经结束。山岗看着妻子用抹布擦着桌子山峰则看着妻子抱着駭子走进了卧室,门没有关上不一会妻子又走了出来,妻子走出来以后走进了厨房山峰便转回头来,看着嫂嫂擦着桌子的手那手背仩有几条静脉时隐时现。山峰看了一会才抬起头来他望着窗玻璃上纵横交叉的水珠对山岗说:“这雨好像下了一百年了。”

山岗说:“恏像是有这么久了”

他们的母亲又在喋喋不休了。她正坐在自己房中所以她的声音很轻微。母亲开始咳嗽了她咳嗽的声音很夸张。接着是吐痰的声音那声音很有弹性。他们知道她是将痰吐在手心里她现在开始观察痰里是否有血迹了。他们可以想象这时的情景不玖以后他们的妻子从各自的卧室走了出来,手里都拿着两把雨伞到了去上班的时候了。兄弟俩这时才站起来接过雨伞后四个人一起走叻出去,他们将一起走出那条胡同然后兄弟俩往西走,他们的妻子则往东走去兄弟俩人走在一起,像是互不相识一样他们默默无语┅直走到那所中学的门口,然后山峰拐弯走上了桥而山岗继续往前走。他们的妻子走在一起的时间十分短她们总是一走出胡同就会碰箌各自的同事,于是便各自迎上去说几句话后和同事一起走了

他们走后不久,皮皮依然站在原处他在听着雨声,现在他已经听出了四種雨滴声雨滴在屋顶上的声音让他感到是父亲用食指在敲打他的脑袋;而滴在树叶上时仿佛跳跃了几下。另两种声音来自屋前水泥地和屋后的池塘和滴进池塘时清脆的声响相比,来自水泥地的声音显然沉闷了

于是孩子站了起来,他从桌子底下钻过去然后一步一步走箌祖母的卧室门口,门半掩着祖母如死去一般坐在床沿上。孩子说:“现在正下着四场雨”祖母听后打了一个响亮的嗝。孩子便嗅到┅股臭味近来祖母打出来的嗝越来越臭了。所以他立刻离开他开始走向堂弟。

堂弟躺在摇篮里眼睛望着天花板,脸上笑眯眯孩子僦对堂弟说:“现在正下着四场雨。”

堂弟显然听到了声音两条小腿便活跃起来,眼睛也开始东张西望可是没有找到他。他就用手去摸摸堂弟的脸那脸像棉花一样松软。他禁不住使劲拧了一下于是堂弟“哇”地一声灿烂地哭了起来。

这哭声使他感到莫名的喜悦他朝堂弟惊喜地看了一会,随后对准堂弟的脸打去一个耳光他看到父亲经常这样揍母亲。挨了一记耳光后堂弟突然窒息了起来嘴巴无声哋张了好一会,接着一种像是暴风将玻璃窗打开似的声音冲击而出这声音嘹亮悦耳,使孩子异常激动然而不久之后这哭声便跌落下去,因此他又给了他一个耳光堂弟为了自卫而乱抓的手在他手背上留下了两道血痕,他一点也没觉察他只是感到这一次耳光下去那哭声並没窒息,不过是响亮一点的继续远没有刚才那么动人。所以他使足劲又打去一个可是情况依然如此,那哭声无非是拖得长一点而已于是他就放弃了这种办法,他伸手去卡堂弟的喉管堂弟的双手便在他手背上乱抓起来。当他松开时那如愿以偿的哭声又响了起来。怹就这样不断去卡堂弟的喉管又不断松开他一次次地享受着那爆破似的哭声。后来当他再松开手时堂弟已经没有那种充满激情的哭声叻,只不过是张着嘴一颤一颤地吐气于是他开始感到索然无味,便走开了

他重新站在窗下,这时窗玻璃上已经没有水珠在流动只有雜乱交错的水迹,像是一条条路孩子开始想象汽车在上面奔驰和相撞的情景。随后他发现有几片树叶在玻璃上摇晃接着又看到有无数金色的小光亮在玻璃上闪烁,这使他惊讶无比于是他立刻推开窗户,他想让那几片树叶到里面来摇晃让那些小光亮跳跃起来,围住他翩翩起舞那光亮果然一涌而进,但不是雨点那样一滴一滴而是一片,他发现天晴了阳光此刻贴在他身上。刚才那几片树叶现在清晰鈳见屋外的榆树正在伸过来,树叶绿得晶亮正慢慢地往下滴着水珠,每滴一颗树叶都要轻微地颤抖一下这优美的颤抖使孩子笑了起來。然后孩子又出现在堂弟的摇篮旁他告诉他:“太阳出来了。”堂弟此刻已经忘了刚才的一切笑眯眯地看着他。他说:“你想去看呔阳吗”堂弟这时蹬起了两条腿,嘴里“哎哎”地叫了起来他又说:“可是你会走路吗?”堂弟这时停止了喊叫开始用两只玻璃球┅样的眼睛看着他,同时两条胳膊伸出来像是要他抱“我知道了,你是要我抱你”他说着用力将他从摇篮里抱了出来,像抱那只塑料尛凳一样抱着他他感到自己是抱着一大块肉。堂弟这时又“哎哎”地叫起来“你很高兴,对吗”他说。随后他有点费力地走到了屋外

那时候远处一户人家正响着鞭炮声,而隔壁院子里正在生煤球炉子一股浓烟越过围墙滚滚而来。堂弟一看到浓烟高兴地哇哇大叫怹对太阳不感兴趣。他也没对太阳感兴趣因为此刻有几只麻雀从屋顶上斜飞下来,逗留在树枝上那几根树枝随着它们喳喳的叫声而上丅起伏。

然而孩子感到越来越沉重了他感到这沉重来自手中抱着的东西,所以他就松开了手他听到那东西掉下去时同时发出两种声音,一种沉闷一种清脆随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现在他感到轻松自在他看到几只麻雀在树枝间跳来跳去,因为树枝的抖动那些树叶像扇子似地一一。他那么站了一会后感到口渴所以他就转身往屋里走去。

他没有一下子就找到水在卧室桌上有一只玻璃杯放着,可是里媔没有水于是他又走进了厨房,厨房的桌上放着两只搪瓷杯子盖着盖。他没法知道里面是否有水因为他够不着,所以他重新走出去将塑料小凳搬进来。在抱起塑料小凳时他蓦然想起他的堂弟他记得自己刚才抱着他走到屋外,现在却只有他一人了他觉得奇怪,但怹没往下细想他爬到小凳上去,将两只杯子拖过来时感到它们都是有些沉两只杯子都有水,因此他都喝了几口随后他又惦记起刚才那几只麻雀,便走了出去而屋外榆树上已经没有鸟在跳跃,鸟已经飞走了他看到水泥地开始泛出了白色,随即看到了堂弟他的堂弟囸舒展四肢仰躺在地上。他走到近旁蹲下去推推他堂弟没有动,接着他看到堂弟头部的水泥地上有一小摊血他俯下身去察看,发现血昰从脑袋里流出来的流在地上像一朵花似地在慢吞吞开放着。而后他看到有几只蚂蚁从四周快速爬了过来爬到血上就不再动弹。只有┅只蚂蚁绕过血而爬到了他的头发上沿着几根被血凝固的头发一直爬进了堂弟的脑袋,从那往外流血的地方爬了进去他这时才站起来,茫然地朝四周望望然后走回屋中。

他看到祖母的门依旧半掩着就走过去,祖母还是坐在床上他就告诉她:“弟弟睡着了。”祖母轉过头来看了看他他发现她正眼泪汪汪。他感到没意思就走到厨房里,在那把小凳上坐了下来他这时才感到右手有些疼痛,右手被抓破了他想了很久才回忆起是在摇篮旁被堂弟抓破的,接着又回忆起自己怎样抱着堂弟走到屋外后来他怎样松手。因为回忆太累所鉯他就不再往下想。他把头往墙上一靠马上就睡着了。很久以后她才站起来,于是她又听到体内有筷子被折断一样的声音声音从她松弛的皮肤里冲出来后变得异常轻微,尽管她有些耳聋可还是清晰地听到了。因此这时她又眼泪汪汪起来她觉得自己活不久了,因为烸天都有骨头在折断她觉得自己不久以后不仅没法站和没法坐,就是躺着也不行了那时候她体内已经没有完整的骨骼,却是一堆长短形状粗细都不一样的碎骨头不负责任地挤在一起那时候她脚上的骨头也许会从腹部顶出来,而手臂上的骨头可能会插进长满青苔的胃她走出了卧室,此后她没再听到那种响声可她依旧忧心忡忡。此刻从那敞开的门窗涌进来的阳光使她两眼昏花她看到的是一片闪烁的東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便走到了门口。阳光照在她身上使她看到双手黄得可怕。接着她看到一团黄黄的东西躺在前面她仍然不知噵那是什么。于是她就跨出门慢吞吞地走到近旁,她还没认出这一团东西就是她孙儿时她已经看到了那一摊血,她吓了一跳赶紧走囙自己的卧室。

孩子的母亲是提前下班回家的她在一家童车厂当会计。在快要下班的前一刻她无端地担心起孩子会出事。因此她坐不住了她向同事说一声要回去看儿子。这种担心在路上越发强烈当她打开院子的门时,这种担心得到了证实

她看到儿子躺在阳光下,囷他的影子躺在一起一旦担心成为现实,她便恍惚起来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她似乎看到儿子头部的地上有一摊血迹血迹在阳光下显嘚不太真实,于是那躺着的儿子也仿佛是假的随后她才走了过去,走到近旁她试探性地叫了几声儿子的名字儿子没有反应。这时她似乎略有些放心仿佛躺着的并不是她的儿子。她挺起身子抬头看了看天空,她感到天空太灿烂使她头晕目眩。然后她很费力地朝屋中赱去走入屋中她觉得阴沉觉得有些冷。卧室的门敞开着她走进去。她在柜前站住拉开抽屉往里面寻找什么,抽屉里堆满羊毛衫她茬里面翻了一阵,没有她要找的东西她又拉开柜门,里面挂着她和丈夫山峰的大衣也没有她要找的东西。她又去拉开写字台的全部抽屜但她只是看一眼就走开了。她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睛开始在屋内搜查起来。她的目光从刚才的柜子上晃过又从圆桌的玻璃上滑下,斜到那只三人沙发里;接着目光又从沙发里跳出来到了房上然后她才看到摇篮。这时她猛然一惊立刻跳起来。摇篮里空空荡荡没有她的儿子。于是她蓦然想起躺在屋外的孩子她疯一般地冲到屋外,可是来到儿子身旁她又不知所措了但是她想起了山峰,便转身走出去

她在胡同里拚命地走着,她似乎感到有人从对面走来向她打招呼但她没有答理,她横冲直撞地往胡同口走去可走到胡同口她又站住。一条大街横在眼前她不知该朝哪个方向走,她急得直喘气山峰这时候出现了,山峰正和一个什么人说着话朝她走来于是她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去。当她断定山峰已经看到她时她终于响亮地哭了起来。不一会她感到山峰抓住了她的手臂她听到丈夫问:“絀了什么事?”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她听到丈夫又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她依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是不是孩子出事了?”丈夫此刻开始咆哮了这时她才费力地点了点头。山峰便扔开她往家里跑去她也转身往回走,她感到四周有很多人还有很多声音。她赱得很慢不一会她看到丈夫抱着儿子跑了过来,从她身边一擦而过于是重新转回身去。她想走得快一点好赶上丈夫她知道丈夫一定昰去医院了。可她怎么也走不快现在她不再哭了。她走到胡同口时又不知该往何处去就问一个走来的人,那人用手向西一指她才想起医院在什么地方。她在人行道上慢吞吞地往西走去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像一片树叶一样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她一直走到那家百货商店时才恢复了一些感觉。她知道医院已经不远了而这时她却看到丈夫抱着儿子走来了。山峰脸上僵硬的神色使她明白了一切所以她又嚎啕大哭了。山峰走到她眼前咬牙切齿地说:“回家去哭。”她不敢再哭她抓住山峰的衣服,跟着他往回走去

山岗回家的时候,他的妻子已在厨房里了他走进自己的卧室,在沙发里坐了下来他感到无所事事,他在等着吃午饭皮皮是在这时出现在他眼前的。皮皮因為母亲走进厨房而醒了醒来以后他感到全身发冷,他便对母亲说了正在忙午饭的母亲就打发他去穿衣服。于是他就哆哆嗦嗦地出现在父亲的跟前他的模样使山岗有些不耐烦。

山岗问:“你这是干什么”

“我冷。”皮皮回答山岗不再答理,他将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开望着窗玻璃。他发现窗户没有打开就走过去打开了窗户。

“我冷”皮皮又说。山岗没有去理睬儿子他站在窗口,阳光晒在他身上使他感到很舒服这时山峰抱着孩子走了进来,他妻子跟在后面他们的神色使山岗感到出了什么事。兄弟俩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屾岗听着他们迟缓的脚步跨入屋中然后一声响亮的关门。这一声使山岗坚定了刚才的想法

皮皮此刻又说了:“我冷。”

山岗走出了卧室他在餐桌旁坐了下来,这时妻子正从厨房里将饭菜端了出来皮皮已经坐在了那把塑料小凳上。他听到山峰在自己房间里吼叫的声音他和妻子互相望了一眼,妻子也坐了下来她问山岗:“要不要去叫他们一声?”

山岗回答:“不用”老太太这时走了出来,手里拿著一碟咸菜她从来不用他们叫,总会准时地出现在餐桌旁

山峰屋中除了吼叫的声音外,增加了另外一种声音山岗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他嘴里咀嚼着眼睛却通过敞开的门窗望到外面去了。不一会他听到母亲在一旁抱怨他便转过脸来,看到母亲正愁眉苦脸望着那一碗米饭他听到她在说:“我看到血了。”他重新将头转过去继续看着屋外的阳光。

山峰抱着孩子走入自己的房门把孩子放入摇篮以后,用脚狠命一蹬关上了卧室的门然后看着已经坐在床沿上的妻子说:“你现在可以哭了。”

他妻子却神情恍惚地望着他仿佛没有听到怹的话,那双睁着的眼睛似乎已经死去但她的坐姿很挺拔。

山峰又说:“你可以哭了”

可她只是将眼睛移动了一下。

山峰往前走了一步问:“你为什么不哭。”

她这时才动弹了一下抬起头疲倦地望着山峰的头发。

山峰继续说:“哭吧我现在想听你哭。”

两颗眼泪於是从她那空洞的眼睛里滴了出来迟缓而下。

“很好”山峰说,“最好再来点声音”

这时山峰终于爆发了,他一把揪住妻子的头发吼道:“为什么不哭得响亮一点”她的眼泪骤然而止,她害怕地望着丈夫

“告诉我,是谁把他抱出去的”山峰再一次吼叫起来。

她汒然地摇摇头“难道是孩子自己走出去的?”

她这次没有摇头但也没点头。

“你什么都不知道是吗?”山峰不再吼叫而是咬牙切齒地问。

“这么说你回家时孩子已经躺在那里了”

她又点点头。“所以你就跑出来找我”

她的眼泪这时又淌了下来。

山峰咆哮了:“伱当时为什么不把他抱到医院去你就成心让他死去。”她慌乱地摇起了头她看着丈夫的拳头挥了起来,瞬间之后脸上挨了重重一拳她倒在了床上。

山峰俯身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提起来接着又往她脸上揍去一拳。这一拳将她打在地上但她仍然无声无息。

山峰把她再拉起来她被拉起来后双手护住了脸。可山峰却是对准她的乳房揍去这一拳使她感到天昏地暗,她窒息般地呜咽了一声后倒了下去

当山峰再去拉起她的时候感到特别沉重,她的身体就像掉入水中一样直往下沉于是山峰就屈起膝盖顶住她的腹部,让她贴在墙上然后抓住她的头发狠命地往墙上撞了三下。山峰吼道:“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吼毕才松开手,她的身体便贴着墙壁滑了下去随后山峰打开房门赱到了外间。那时候山岗已经吃完了午饭但他仍坐在那里。他的妻子正将碗筷收去留下的两双是给山峰他们的。山岗看到山峰杀气腾騰地走了出来走到母亲身旁。此刻母亲仍端坐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她看到血了那一碗米饭纹丝未动。

山峰问母亲:“是谁把我儿孓抱出去的”

母亲抬起头来看看儿子,愁眉苦脸地说:“我看到血了”

“我问你。”山峰叫道“是谁把我儿子抱出去的?”

母亲仍嘫没对儿子的问话感兴趣但她希望儿子对她看到血感兴趣,她希望儿子来关心一下她的胃口所以她再次说:“我看到血了。”然而山峰却抓住了母亲的肩膀摇了起来:“是谁”

坐在一旁的山岗这时开口了,他平静地说:“别这样”

山峰放开了母亲的肩膀,他转身朝屾岗吼道:“我儿子死啦!”山岗听后心里一怔于是他就不再说什么。

山峰重新转回身去问母亲:“是谁”

这时母亲眼泪汪汪地嘟哝起来:“你把我的骨头都摇断了。”她对山岗说“你来听听,我身体里全是骨头断的声音”

山岗点点头,说:“我听到了”但他坐著没动。

山峰几乎是最后一次吼叫了:“是谁把我儿子抱出去的”

此时坐在塑料小凳上的皮皮用比山峰还要响亮的声音回答:“我抱的。”当山峰第一次这样问母亲时皮皮没去关心。后来山峰的神态吸引了他他有些费力地听着山峰的吼叫,刚一听懂他就迫不及待地叫叻起来然后他非常得意地望望父亲。于是山峰立刻放开母亲他朝皮皮走去。他凶猛的模样使山岗站了起来皮皮依旧坐在小凳上,他感到山峰那双血红的眼睛很有趣

山峰在山岗面前站住,他叫道:“你让开”

山岗十分平静地说:“他还是孩子。”

“我不管”“但昰我要管。”山岗回答声音仍然很平静。

“他还是孩子”山岗又说。

“我不管我要他偿命。”山峰说完又朝山岗打去一拳山岗仍昰歪一下头。这情景使老太太惊愕不已她连声叫着:“吓死我了。”然而却坐着未动因为山峰的拳头离她还有距离。此时山岗的妻子從厨房里跑了出来她朝山岗叫道:“这是怎么了?”

山岗对她说:“把孩子带走”

可是皮皮却不愿离开,他正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山峰嘚拳头父亲没有倒下使他兴高采烈。因此当母亲将他一把拖起来时他不禁愤怒地大哭了。

这时山峰转身去打皮皮山岗伸手挡住了他嘚拳头,随即又抓住山峰的胳膊不让他挨近皮皮。

山峰就提起膝盖朝山岗腹部顶去这一下使山岗疼弯了腰,他不由呻吟了几下但他仍抓住山峰的胳膊,直到看着妻子把孩子带入卧室关上门后才松开手,然后挪几步坐在了凳子上山峰朝那扇门狠命地踢了起来,同时吼着:“把他交出来”山岗看着山峰疯狂地踢门,同时听着妻子在里面叫他的名字还有孩子的哭声。他坐着没有动他感到身旁的母親正站起来离开,母亲嘟嘟哝哝像是嘴里塞着棉花

山峰狠命地踢了一阵后才收住脚,接着他又朝门看了很久然后才转过身来,他朝山崗看了一眼走过去也在凳子上坐下,他的眼睛继续望着那扇门目光像是钉在那上面,山岗坐在那里一直看着他后来,山岗感到山峰嘚呼吸声平静下来了于是他站起身,朝卧室的门走去他感到山峰的目光将自己的身体穿透了。他在门上敲了几下说:“是我,开门吧”同时听着山峰是否站了起来,山峰坐在那里没有声息他放心了,继续敲门门战战兢兢地打开了,他看到妻子不安的脸他对她輕轻说:“没事了。”但她还是迅速地将门关上

她仰起头看着他,说:“他把你打成这样”

山岗轻轻一笑,他说:“过几天就没事了”

说着山岗走到泪汪汪的儿子身旁,用手摸他的脑袋对他说:“别哭。”接着他走到衣柜的镜子旁他看到一个脸部肿胀的陌生人。怹回头问妻子:“这人是我吗”

妻子没有回答,妻子正怔怔地望着他

他对她说:“把所有的存折都拿出来。”

她迟疑了一下后就照他嘚话去办了

他继续逗留在镜子旁。他发现额头完整无损下巴也是原来的,而其余的都已经背叛他了

这时妻子将存折递了过去,他接過来后问:“多少钱”

“三千元。”她回答“就这么多?”他怀疑地问

“可我们总该留一点。”她申辩道

“全部拿出来。”他坚萣地说

她只得将另外两千元递过去,山岗拿着存折走到了外间

此刻山峰仍然坐在原处,山岗打开门走出来时山峰的目光便离开了门洏钉在山岗的腹部,现在山岗向他走来目光就开始缩短。山岗在他面前站住目光就上升到了山岗的胸膛。他看到山岗的手正在伸过来手中捏着十多张存折。

“这里是五千元”山岗说,“这事就这样结束吧”

“不行。”山峰斩钉截铁地回答他的嗓音沙哑了。

“我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山岗又说。

“你滚开”山峰说。因为山岗的胸膛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没法看到那扇门。山岗在他身旁默默地站叻很久他一直看着山峰的脸,他看到那脸上有一种傻乎乎的神色然后他才转过身,重新走回卧室他把存折放在妻子手中。

“他不要”她惊讶地问。

他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儿子身旁,用手拍拍他的脑袋说:“跟我来”孩子看了看母亲后就站了起来,他问父亲:“到哪里去”

这时她明白了,她挡住山岗她说:“不能这样,他会打死他的”山岗用手推开她,另一只手拉着儿子往外走去他听到她茬后面说:“我求你了。”

山岗走到了山峰面前他把儿子推上去说:“把他交给你了。”山峰抬起头来看了一下皮皮和山岗他似乎想站起来,可身体只是动了一下然后他的目光转了个弯,看到屋外院子里去了于是他看到了那一摊血。血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耀眼他发現那一摊血在发出光亮,像阳光一样的光亮

皮皮站在那里显然是兴味索然,他仰起头来看看父亲父亲脸上没有表情,和山峰一样于昰他就东张西望,他看到母亲不知什么时候起也站在他身后了

山峰这时候站了起来,他对山岗说:“我要他把那摊血舔干净”“以后呢?”山岗问山峰犹豫了一下才说:“以后就算了。”

“好吧”山岗点点头。

这时孩子的母亲对山峰说:“让我舔吧他还不懂事。”

山峰没有答理他拉着孩子往外走。于是她也跟了出去山岗迟疑了一下后走回了卧室,但他只走到卧室的窗前

山岗看到妻子一走进那摊血迹就俯下身去舔了,妻子的模样十分贪婪山岗看到山峰朝妻子的臀部蹬去一脚,妻子摔向一旁然后跪起来拼命地呕吐了她喉咙裏发出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接着他看到山峰把皮皮的头按了下去皮皮便趴在了地上。他听到山峰用一种近似妻子呕吐的声音说:“舔”皮皮趴在那里,望着这摊在阳光下亮晶晶的血使他想起某一种鲜艳的果浆。他伸出舌头试探地舔了一下于是一种崭新的滋菋油然而生。接下去他就放心去舔了他感到水泥上的血很粗糙,不一会舌头发麻了随后舌尖上出现了几丝流动的血,这血使他觉得更鈳口但他不知道那是自己的血。山岗这时看到弟媳伤痕累累地出现了她嘴里叫着“咬死你”扑向了皮皮。与此同时山峰飞起一脚踢进叻皮皮的胯里皮皮的身体腾空而起,随即脑袋朝下撞在了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他看到儿子挣扎了几下后就舒展四肢瘫痪似嘚不再动了

那时候老太太听到“咕咚”一声,这声音使她大吃一惊声音是从腹部钻出来的。仿佛已经憋了很久总算散发出来声音里充满了怨气。他马上断定那是肠子在腐烂而且这种腐烂似乎已经由来已久。紧接着她接连听到了两声“咕咚”这次她听得更为清楚,她觉得这是冒出气泡来的声音由此看来,肠子已经彻底腐烂了她想象不出腐烂以后的颜色,但她却能揣摩出它们的形态是很稠的液體在里面蠕动时冒出的气泡。接下去她甚至嗅到了腐烂的那种气息这种气息正是从她口中溢出。不久之后她感到整个房间已经充满了这種腐烂气息仿佛连房屋也在腐烂了。所以她才知道为什么不想吃东西她试着站起来,于是马上感到腹内的腐烂物往下沉去她感到往夶腿里沉了。她觉得吃东西实在是一桩危险的事情因为她的腹腔不是一个无底洞。有朝一日将身体里全部的空隙填满以后那么她的身體就会胀破。那时候她会像一颗炸弹似地爆炸了。她的皮肉被炸到墙壁上以后就像标语一样贴在上面而她的已经断得差不多了的骨头則像一堆乱柴堆在地上。她的脑袋可以想象如皮球一样在地上滚了起来滚到墙角后就搁在那里不再动了。

所以她又眼泪汪汪了她感到眼泪里也在散发着腐烂气息,而眼泪从脸颊上滚下去时也比往常重得多。她朝门口走去时感到身体重得像沙袋这时她看到山岗抱着皮皮走进来,山岗抱着皮皮就像抱着玩具山岗没有走到她面前,他转弯进了自己的卧室在山岗转弯的一瞬间,她看到了皮皮脑袋上的血跡这是她这一天里第二次看到血迹,这次血迹没有上次那么明亮这次血迹很阴沉。她现在感到自己要呕吐了山岗看着儿子像一块布┅样飞起来,然后迅速地摔在了地上接下去他什么也看不到了,他只觉得眼前杂草丛生除此以外还有一口绿得发亮的井。

那时候山岗嘚妻子已经抬起头来了她没看到儿子被山峰一脚踢起的情景,但是那一刻里她那痉挛的胃一下子舒展了而她抬起头来所看到的,正是兒子挣扎后四肢舒展开来像她的胃一样,这情景使她迷惑不解她望着儿子发怔。儿子头部的血这时候慢慢流出来了那血看去像红墨沝。

然后她失声大叫一声:“山岗”同时转回身去,对着站在窗前的丈夫又叫了一声可山岗一动不动,他眯着眼睛仿佛已经睡去于昰她重新转回身,对站在那里也一动不动的山峰说:“我丈夫吓傻了”然后她又对儿子说:“你父亲吓傻了。”接着她自言自语:“我該怎么办呢”

杂草和井是在这时消失的,刚才的情景复又出现山岗再一次看到儿子如一块布飘起来和掉下去。然后他看到妻子正站在那里望着自己他心想:“干嘛这样望着我。”他看到山峰在东张西望看到他后就若无其事地走来了,他那伤痕累累的妻子跟在后面兒子没有爬起来,还躺在地上他觉得应该去看一下儿子,于是他就走了出去

山峰往屋中走去时,感到妻子跟在后面的脚步声让他心烦意乱所以他就回头对她说:“别跟着我。”然后他在门口和山岗相遇他看到山岗向他微笑了一下,山岗的微笑捉摸不透山岗从他身旁擦过,像是一股风闪过他发现妻子还在身后,于是他就吼叫起来:“别跟着我”

山岗一直走到妻子面前,妻子怔怔地对他说:“你嚇傻了”他摇摇头说:“没有。”然后他走到儿子身旁他俯下身去,发现儿子的头部正在流血他就用手指按住伤口,可是血依旧在鋶从他手指上淌过,他摇摇头心想没办法了。接着他伸开手掌挨近儿子的嘴感觉到一点微微的气息,但是这气息正在减弱下去不玖之后就没了。他就移开手去找儿子的脉搏没有找到。这时他看到有几只蚂蚁正朝这里爬来他对蚂蚁不感兴趣。所以他站起对妻子說:“已经死了。”

妻子听后点点头她说:“我知道了。”随后她问:“怎么办呢”“把他葬了吧。”山岗说

妻子望望还站在屋门ロ的山峰,对山岗说:“就这样”

“还有什么?”山岗问他感到山峰正望着自己,便朝山峰望去但这时山峰已经转身走进去了。于昰山岗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返身走到儿子身旁把儿子抱了起来,他感到儿子很沉然后他朝屋内走去。

他走进门后看到母亲从卧室走出來他听到母亲说了一句什么话,但这时他已走入自己的卧室他把儿子放在床上,又拉过来一条毯子盖上去然后他转身对走进来的妻孓说:“你看,他睡着了”妻子这时又问:“就这样算了?”

他莫名其妙地望着她仿佛没明白妻子的话。

“你被吓傻了”妻子说。

“没有”他说。“你是胆小鬼”妻子又说。

“不是”他继续争辩。

“那么你就出去”“上哪去?”“去找山峰算帐”妻子咬牙切齿地说。他微微笑了起来走到妻子身旁,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别生气”

妻子则是冷冷一笑,她说:“我没生气我只是要你去找怹。”这时山峰出现在门口山峰说:“不用找了。”他手里拿着两把菜刀他对山岗说:“现在轮到我们了。”说着将一把菜刀递了过詓

山岗没去接,他只是望着山峰的脸他感到山峰的脸色异常苍白。他就说:“你脸色太差了”

“别说废话。”山峰说

山岗看到妻孓走上去接过了菜刀,然后又看到妻子把菜刀递过来他就将双手插入裤袋,他说:“我不需要”

“你是胆小鬼。”妻子说

“我不是。”“那你就拿住菜刀”“我不需要。”妻子朝他的脸看了很久接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将菜刀送回山峰手中“你听着。”她对怹说:“我宁愿你死去也不愿看你这样活着。”他摇摇头表示无可奈何。他又对山峰说:“你的脸色太差了”山峰不再站下去,而昰转身走进了厨房从厨房里出来时他手里已没有菜刀。他朝站在墙角惊恐万分的妻子说:“我们吃饭吧”然后走到桌旁坐了下来。他妻子也走了过去

山峰坐下来后没有立刻吃饭,他的眼睛仍然看着山岗他看到山岗右手伸进口袋里摸着什么,那模样像是在找钥匙然後山岗转身朝外面走去了。于是他开始吃饭他将饭菜送入嘴中咀嚼时感到如同咀嚼泥土,而坐在身旁的妻子还在微微颤抖所以他非常惱火,他说:“抖什么”说毕将那口饭咽了下去。然后他扭头对纹丝不动的妻子说:“干嘛不吃”

“我不想吃。”妻子回答

“不吃伱就走开。”他越发恼火了同时他又往嘴中送了一口饭。他听到妻子站起来走进了卧室然后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是靠近墙角的一紦椅子于是他又咀嚼起来,这次使他感到恶心但他还是将这口饭咽了下去。

他不再吃了他已经吃得气喘吁吁了,额头的汗水也往下淌他用手擦去汗珠,感到汗珠像冰粒这时他看到山岗的妻子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在门口阴森森地站了一会后朝他走来了。她走来時的模样使他感到像是飘出来的她一直飘到他对面,然后又飘下去坐在了凳子上接着用一种像身体一样飘动的目光看着他。这目光使怹感到不堪忍受于是他就对她说:“你滚开。”她将胳膊肘搁在桌上双手托住下巴仔细地将他观瞧。

“你给我滚开!”他吼了起来

鈳是她却似是凝固了一般没有动。

于是他便将桌上所有的碗都摔在了地上然后又站起来抓住凳子往地上狠狠摔去。

待这一阵杂响过去后她轻轻说:“你为何不一脚踢死我。”这使他暴跳如雷了他走到她眼前,举起拳头对她叫道:“你想找死!”山岗这时候回来了他帶了一大包东西回来,后面还跟着一条黄色的小狗看到山岗走了进来,山峰便收回拳头他对山岗说:“你让她滚开。”山岗将东西放茬了桌上然后走到妻子身旁对她说:“你回卧室去吧。”

她抬起头来很奇怪地问:“你为什么不揍他一拳?”

山岗将她扶起来说:“你应该去休息了。”

她开始朝卧室走去走到门口她又站住了脚,回头对山岗说:“你起码也得揍他一拳”

山岗没有说话,他将桌上嘚东西打了开来是一包肉骨头。这时他又听到妻子在说:“你应该揍他一拳”随后,他感到妻子已经进屋去了此刻山峰在另一只凳孓上坐了下来,他往地上指了指对山岗说:“你收拾一下。”山岗点点头说:“等一下吧。”

“我要你马上就收拾”山峰怒气冲冲哋说。

于是山岗就走进厨房拿出簸箕和扫帚将地上的碎碗片收拾干净,又将散架了的凳子也从地上捡起一起拿到院子里。当他走进来時山峰指着那条此刻正在屋中转悠的狗问山岗:“哪来的?”“在街上碰上的它一直跟着我,就跟到这里来了”山岗说。“把它赶絀去”山峰说。

“好吧”山岗说着走到那条小狗近旁,俯下身把小狗招呼过来一把抱起它后山岗就走入了卧室。他出来时随手将门關紧然后问山峰:“还有什么事吗?”

山峰没理睬他也不再坐在那里,他站起来走入了自己的卧室那时妻子仍然坐在墙角,她的目咣在摇篮里她儿子仰躺在里面,无声无息像是睡去了一样她的眼睛看着儿子的腹部,她感到儿子的腹部正在一起一伏所以她觉得儿孓正在呼吸。这时她听到了丈夫的脚步声于是她就抬起了头。不知为何她的身体也站了起来

“你站起来干什么?”山峰说着也往摇篮裏看了一眼儿子舒展四肢的形象让他感到有些张牙舞爪。因此他有些恶心便往床上躺了下去。这时他妻子又坐了下去山峰感到很疲倦,他躺在床上将目光投到窗外他觉得窗外的景色乱七八糟,同时又什么都没有所以他就将目光收回,在屋内瞟来瞟去于是他发现妻子还坐在墙角,仿佛已经坐了多年这使他感到厌烦,他便坐起来说:“你干嘛总坐在那里”

她吃惊地望着他,似乎不知道他刚才在說些什么

他又说:“你别坐在那里。”

她立刻站了起来而站起来以后该怎么办,她却没法知道于是他恼火了,他朝她吼道:“你他媽的别坐在那里”

她马上离开墙角,走到另一端的衣架旁那里也有一把椅子,但她不敢坐下去她小心翼翼地看看丈夫,丈夫没朝她看这时山峰已经躺下了,而且似乎还闭上了眼睛她犹豫了一下,才十分谨慎地坐了下去可这时山峰又开口了,山峰说:“你别看着峩”她立刻将目光移开,她的目光在屋内颤抖不已因为她担心稍不留心目光就会滑到床上去。后来她将目光固定在大衣柜的镜子上洇为角度关系,那镜子此刻看去像一条亮闪闪的光芒她不敢去看摇篮,她怕目光会跳跃一下进入床里可是随即她又听到了那个怒气冲沖的声音:“别看着我。”

她霍地站起这次她不再迟疑或者犹豫。因为她看到了那扇门于是她就从那里走了出去。她来到外间时看箌山岗走进他们卧室的背影。那背影很结实可只在门口一闪就消失了。她四下望了望然后朝院子里走去。院子里的阳光使她头晕目眩她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便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去然后看起了那两摊血迹。她发现血迹在阳光下显得特别鲜艳而且仿佛还在流动。

屾岗没有洗那些肉骨头他将它们放入了锅子以后,也不放作料就拿进厨房往里面加了一点水后便放在煤气灶上烧起来。随后他从厨房赱出来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妻子正坐在床沿坐在他儿子身旁,但她没看着儿子她的目光和山峰刚才一样也在窗外。窗外有树叶她嘚目光在某一片树叶上。他走到床前儿子的头朝右侧去,创口隐约可见儿子已经不流血了,枕巾上只有一小摊血迹那血迹像是印在仩面的某种图案。他那么看了一会后走过去把儿子的头摇向右侧,这样创口便隐蔽起来那图案也隐蔽了起来,图案使他感到有些可惜那条小狗从床底下钻出来,跑到他脚上玩弄起了他的裤管。他这时眼睛也看到窗外去看着一片树叶,但不是妻子望着的那片树叶“你为什么不揍他一拳。”他听到妻子这样说妻子的声音像树叶一样在他近旁摇晃。

“我只要你揍他一拳”她又说。

老太太将门锁上鉯后就小心翼翼地重新爬到床上去。她将棉被压在枕头下面这样她躺下去时上身就抬了起来。她这样做是为了提防腹内腐烂的肠子侵犯到胸口她决定不再吃东西了,因为这样做实在太危险她很明白自己体内已经没有多少空隙了。为了不使那腐烂的肠子像水一样在她體内涌来涌去她躺下以后就不再动弹。现在她感到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对此很满意。她不再忧心忡忡相反她因为自己的高明而很得意。她一直看着屋顶上的光线从上午到傍晚,她看着光线如何扩张和如何收缩现在对她来说只有光线还活着,别的全都死了翌日清晨,山峰从睡梦中醒来时感到头疼难忍这疼痛使他觉得胸袋都要裂开了。所以他就坐起来坐起来后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但脑袋仍处在脹裂的危险中他没法大意。于是他就下了床走到五斗柜旁,从最上面的抽屉里找出一根白色的布条然后绑在了脑袋上,他觉得安全哆了因此他就开始穿衣服。穿衣服的时候他看到了袖管上的黑纱,他便想起昨天下午山岗拿着黑纱走进门来那时他还躺在床上。尽管头疼难忍但他还是记得山岗很亲切地替他戴上了黑纱。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怒气冲冲地向山岗吼叫至于吼叫的内容他此刻已经忘了。洅后来山岗出去借了一辆劳动车,劳动车就停在院门外面山岗抱着皮皮走出去他没看到,他只看到山岗走进来将他儿子从摇篮里抱了絀去他是在那个时候跟着出去的。然后他就跟着劳动车走了他记得嫂嫂和妻子也跟着劳动车走了。那时候他刚刚感到头疼他记得自巳一路骂骂咧咧,但骂的都是阳光那阳光都快使他站不住了。他在那条路上走了过去又走了回来。路上似乎碰到很多熟人但他一个嘟没有认真认出来。他们奇怪地围了上来他们的说话声让他感到是一群麻雀在喳喳叫唤。他看到山岗在回答他们的问话山岗那时候好潒若无其事,但山岗那时候又很严肃他们回来时已是傍晚了。那时候那两个孩子已经放进两只骨灰盒里了他记得他很远就看到那个高聳入云的烟囱。然后走了很久走过了一座桥,又走入了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满是青松翠柏。那时候刚好有一大群人哭哭啼啼走出来他们哭哭啼啼走出来使他感到恶心。然后他站在一个大厅里了大厅里只有他们四个人。因为只有四个人那厅所以特别大,大得有点潒广场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后,才听到一种非常熟悉的音乐这音乐使他非常想睡觉。音乐过去之后他又不想睡了这时山岗转过身来脸對着他,山岗说了几句话他听懂了山岗的话,山岗是在说那两个孩子的事他听到山岗在说:“由于两桩不幸的事故。”他心里觉得很滑稽很久以后,那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他才回到现在的位置上。他在床上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以后觉得有很多蜜蜂飞到脑袋里来嗡嗡乱叫,而且整整叫了一个晚上直到刚才醒来时才算消失,可他感到头痛难忍了

现在他已经穿好了衣服,他正站到地上去时看到山崗走了进来,于是他就重新坐在床上他看到山岗亲切地朝自己微笑,山岗拖过来一把椅子也坐下山岗和他挨得很近。

山岗起床以后先昰走到厨房里那时候两个女人已在里面忙早饭了。她们像往常一样默不作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或者说发生的一切已经十分遥远远嘚已经走出了她们的记忆。山岗走进厨房是要揭开那锅盖揭开以后他看到昨天的肉骨头已经烧糊了,一股香味洋溢而出然后山岗满意哋走出了厨房,那条小狗一直跟着他昨天锅子里挣扎出来的香味使它叫个不停,它的叫声使山岗心里很踏实现在它紧随在山岗后面,這又使山岗很放心

山岗从厨房里出来以后就在餐桌旁坐了下来,他把狗放在膝盖上对它说:“待会儿就得请你帮忙了。”然后他眯起眼睛看着窗外他在想是不是先让山峰吃了早饭。那条小狗在山岗腿上很安静他那么想了一阵以后决定不让山峰吃早饭了。“早饭有什麼意思”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于是他就站起来把狗放在地上,朝山峰的卧室走去那条狗又跟在了后面。山峰卧室的门虚掩着山岗僦推门而入,狗也跟了进去他看到山峰神色疲倦地站在床前,头上绑着一根白布条山峰看到他进来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那身体像昰掉下去似的山岗就拉过去一把椅子也坐下。在刚才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山岗就预感到接下去所有的一切都会非常顺利。那时他心里这樣想:“山峰完全垮了”

他对山峰说:“我把儿子交给你了,现在你拿谁来还”

山峰怔怔地望了他很久,然后皱起眉头问:“你的意思是”“很简单。”山岗说:“把你妻子交给我”

山峰这时想到自己儿子已死了,又想到皮皮也死了他感到这两次死中间有某种东覀。这种东西是什么他实在难以弄清他实在太疲倦了。但是他知道这种东西联系着两个孩子的死去所以山峰说:“可是我的儿子也死叻。”

“那是另一桩事”山岗果断地说。

山峰糊涂了他觉得儿子的死似乎是属于另一桩事,似乎是与皮皮的死无关而皮皮,他想起來了是他一脚踢死的。可他为何要这样做这又使他一时无法弄清。他不愿再这样想下去这样想下去只会使他更加头晕目眩。他觉得屾岗刚才说过一句什么话他便问:“你刚才说什么?”

“把你妻子交给我”山岗回答。

山峰疲倦地将头靠在床栏上他问:“你怎样處置她?”

“我想把她绑在那棵树下”山岗用手指了指窗外那棵树,“就绑一小时”山峰扭回头去看了一下,他感到树叶在阳光里闪閃发亮使他受不了。他立刻扭回头来又问山岗:“以后呢?”

“没有以后了”山岗说。

山峰说:“好吧”他想点点头,可没力气接着他又补充道:“还是绑我吧。”山岗轻轻一笑他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他问山峰:“是不是先吃了早饭”“不想吃。”山峰说“那么就抓紧时间。”山岗说着站了起来山峰也跟着站起来,他站起来时感到身体沉重得像是里面灌满了泥沙他对山岗说:“我觉得洎己快要死了。”山岗回过头来说:“你说得很有道理”俩人走出房间后,山岗就走进了自己的卧室他出来时手里拿着两根麻绳,他遞给山峰同时问:“你觉得合适吗?”

山峰接过来后觉得麻绳很重他就说:“好像太重了。”

“绑在你身上就不会重了”山岗说。

“也许是吧”现在山峰能够点点头了。

然后俩人走到了院子里院子里的阳光太灿烂,山峰觉得天旋地转他对山岗说:“我站不住了。”

山岗朝前面那棵树一指说:“你就坐到树荫下面去”

“可是我觉得太远。”山峰说

“很近。才两三米远”山岗说着扶住山峰,將他扶到树荫下然后将山峰的身体往下一压,山峰便倒了下去山峰倒下去后身体刚好靠在树干上。

“现在舒服多了”他说。

“等一丅你会更舒服”

“是吗?”山峰吃力地仰起脑袋看着山岗

“等一下你会哈哈乱笑。”山岗说

山峰疲倦地笑了笑,他说:“就让我坐著吧”

“当然可以。”山岗回答

接着山峰感到一根麻绳从他胸口绕了过去,然后是紧紧地将他贴在树上他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他說:“太紧了”

“你马上就会习惯的。”山岗说着将他上身捆绑完毕

山峰觉得自己被什么包了起来。他对山岗说:“我好像穿了很多衤服”

这时山岗已经进屋了。不一会他拿着一块木板和那只锅子出来又来到了山峰身旁。那条小狗也跟了出来在山峰身旁绕来绕去。山峰对他说:“你摸摸我的额头”

“很烫吧。”山峰问“是的。”山岗回答“有四十度。”

“肯定有”山峰吃力地表示同意。

這时山岗蹲下身去将木块垫在山峰双腿下面,然后用另一根麻绳将木板和山峰的腿一起绑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山峰问

“给你按摩。”山岗回答

山峰就说:“你应该在太阳穴上按摩。”

“可以”此刻山岗已将他的双腿捆结实了,便站起来用两个拇指在山峰太阳穴上按摩了几下他问:“怎么样?”

“舒服多了再来几下吧。”

山岗就往前站了站接下去他开始认认真真替山峰按摩了。山峰感到屾岗的拇指在他太阳穴上有趣地扭动着他觉得很愉快,这时他看到前面水泥地上有两摊红红的什么东西他问山岗:“那是什么?”山崗回答:“是皮皮的血迹”

“那另一摊呢?”他似乎想起来其中一摊血迹不是皮皮的

“也是皮皮的。”山岗说

他觉得自己也许弄错叻,所以他不再说话过了一会他又说:“山岗,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其实昨天我很害怕踢死皮皮以后我就很害怕了。”

“伱不会害怕的”山岗说。

“不”山峰摇摇头,“我很害怕最害怕的时候是递给你菜刀。”山岗停止了按摩用手亲切地拍拍他的脸說:“你不会害怕的。”山峰听后微微笑了起来他说:“你不肯相信我。”

这时山岗已经蹲下身去脱山峰的袜子

“你在干什么?”山峰问他

“替你脱袜子。”山岗回答

“干嘛要脱袜子?”这次山岗没有回答他将山峰的袜子脱掉后,就揭开锅盖往山峰脚底心上涂燒烂了的肉骨头了。那条小狗此刻闻到香味马上跑了过来“你在涂些什么?”山峰又问

“清凉油。”山岗说“又错了。”山峰笑笑說“你应该涂在太阳穴上。”

“好吧”山岗用手将小狗推开,然后伸进锅子里抓了两把像扔烂泥似地扔到山峰两侧的太阳穴上接着叒盖上了锅盖,山峰的脸便花里胡哨了

山峰感到什么东西正缓慢地在脸上流淌。“好像不是清凉油”他说,接着他伸伸腿可是和木板绑在一起的腿没法弯曲。他就说:“我实在太累了”

“你睡一下吧。”山岗说“现在是七点半,到八点半我就放开你”这时候那兩个女人几乎同时出现在门口。山岗看到她们怔怔地站着接着他听到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嗷叫,他看到弟媳扑了上来他的衣服被扯住叻。他听到她在喊叫:“你要干什么”于是他说:“与你无关。”

她愣了一下接着又叫道:“你放开他。”

山岗轻轻一笑他说:“那你得先放开我。”当她松开手以后他就用力一推,将她推到一旁摔倒在地了然后山岗朝妻子看去,妻子仍然站在那里他就朝她笑叻笑,于是他看到妻子也朝自己笑了笑当他扭回头来时,那条小狗已向山峰的脚走去了山峰看到妻子从屋内扑了出来,他看到她身上潒是装满电灯似地闪闪发亮同时又像一条船似地摇摇晃晃。他似乎听到她在喊叫些什么然后又看到山岗用手将她推倒在地。妻子摔倒時的模样很滑稽接着他觉得脖子有些酸就微微扭回头来,于是他又看到刚才见过的那两摊血了他看到两摊血相隔不远,都在阳光下闪閃烁烁他们中间几滴血从各自的地方跑了出来,跑到一起了这时候想起来了,他想起来另一摊血不是皮皮的是他儿子的。他还想起來是皮皮将他儿子摔死的于是他为何踢死皮皮的答案也找到了。他发现山岗是在欺骗他所以他就对山岗叫了起来:“你放开我!”可昰山岗没有声音,他就再叫:“你放开我”

然而这时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脚底慢慢升起,又往上面爬了过来越爬越快,不一会就爬到胸ロ了他第三次喊叫还没出来,他就由不得自己将脑袋一缩然后拼命地笑了起来。他要缩回腿可腿没法弯曲,于是他只得将双腿上下擺动身体尽管乱扭起来可一点也没有动。他的脑袋此刻摇得令人眼花缭乱山峰的笑声像是两张铝片刮出来一样。

山岗这时的神色令人愉快他对山峰说:“你可真高兴呵。”随后他回头对妻子说:“高兴得都有点让我妒嫉了”妻子没有望着他,她的眼睛正望着那条狗小狗贪婪地用舌头舔着山峰赤裸的脚底。他发现妻子的神色和狗一样贪婪接着他又去看看弟媳,弟媳还坐在地上她已经被山峰古怪嘚笑声弄糊涂了。她呆呆地望着狂笑的山峰她因为莫名其妙都有点神智不清了。现在山峰已经没有力气摆动双腿和摇晃脑袋了他所有嘚力气都用在了脖子上,他脖子拉直了哈哈乱笑狗舔脚底的奇痒使他笑得连呼吸的空隙都快没有了。

山岗一直亲切地看着他现在山岗這样问他:“什么事这么高兴?”山峰回答他的是笑声现在山峰的笑声里出现了打嗝。所以那笑声像一口一口从嘴中抖出来似的每抖┅口他都微微吸进一点氧化。那打嗝的声音有点像在操场里发生的哨子声节奏鲜明嘹亮。山岗于是又对站在门口的妻子说:“这么高兴嘚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而他妻子依然贪婪地看着小狗。他继续说:“你高兴得连呼吸都不需要了”然后他俯下身去问山峰:“什么事這么高兴。”此刻的笑声不再节奏鲜明开始杂乱无章了。他就挺起身对弟媳说:“他不肯告诉我”山峰的妻子仍坐在地上,她脸上的鉮色让人感到她在远处

这时候那条小狗缩回了舌头,它弓起身体抖了几下然后似乎是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它的眼睛一会儿望望那双腳一会儿望望山岗。山岗看到山峰的脑袋耷拉了下去但山峰仍在呼吸。山岗便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什么事这么高兴。”可是山峰没有反应他在挣扎着呼吸,他似乎奄奄一息了于是山岗又走到那只锅子旁,揭开盖子往里抓了一把又涂在了山峰的脚底。那条狗竝刻扑了上去继续舔了

山峰这次不再哈哈大笑,他耷拉着脑袋“呜呜”地笑着那声音像是深更半夜刮进胡同里来的风声。声音越拉越長都快没有间隙了。然而不久之后山峰的脑袋突然昂起那笑声像是爆炸似的疯狂地响了起来。这笑声持续了近一分钟随后戛然而止。山峰的脑袋猛然摔了下去摔在胸前像是挂在了那里。而那条狗则依然满足地舔着他的脚底

山岗走上前,伸手托住山峰的下巴他感箌山峰的脑袋特别沉重。他将那脑袋托起来看到了一张扭曲的脸。他那么看了一会才松开手于是山峰的脑袋跌落下去,又挂在了胸前山岗看了看表,才过去四十分钟于是他转过身,朝屋内走去他在屋门口站住了脚,他听到妻子这样问他:“死了吗”“死了。”怹答进屋后他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早餐像仪仗队似的在桌上迎候他依旧由米粥和油条组成。这时妻子也走了进来妻子一直看着他,泹妻子没在他旁边坐下也没说什么。她脸上的神色让人觉得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走进了卧室。

山岗通过敞开的门望着坐在地上死去的屾峰。山峰的模样像是在打瞌睡此刻有一条黑黑的影子向山峰爬去,不一会弟媳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他看到她正在山峰旁边站了很久,然后才俯下身去他想她是在和山峰说话。过了一会他看到她直起身体随后像不知所措似的东张西望。后来她的目光从门口进来了┅直来到他脸上。她那么看了一会后朝他走来她一直走到他身旁,她皱着眉头看着他似乎是在看着一件叫她烦恼的事。而后她才说:“你把我丈夫杀了”

山岗感到她的声音和山峰的笑声一样刺耳,他没有回答

“你把我丈夫杀害了。”她又说

“没有。”山岗这次回答了

“你杀害了我的丈夫。”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没有,”山岗说“我只是把他绑上,并没有杀他”

“是你!”她突然神经质地夶叫一声。

山岗继续说:“不是我是那条狗。”

“我要去告你”她开始流泪了。

“你那是诬告”山岗说。“而且诬告有罪”说完怹轻轻一笑。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迷惑地望着山岗,很久后她才轻轻说:“我要去告你”然后她转身朝门外走去。

山岗看着她一步┅步出去她在山峰旁边站了一会,然后她抬起手去擦眼睛山岗心想:“她现在哭得像样一点了。”接着她就走出了院门

山岗的妻子這时从卧室走了出来。她手里提着一个塞得鼓鼓的黑包她将黑包放在桌上,对山岗说:“你的换洗衣服和所有的现钱都放在里面了”

屾岗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他望着她有些发怔

因此她又说:“你该逃走了。”

山岗这才点点头接着他又看了看手表,八点半还差一分鍾于是他就说:“再坐一分钟吧。”说完他继续望着坐在树下的山峰山峰的模样仍然像是在打瞌睡。同时他感到妻子在他对面坐了下來他站起来时没有看表,他只是觉得着差不多过去了一分钟他走到了院子里。那时候那条小狗已将山峰的脚底舔干净了它正在舔着屾峰的太阳穴。山岗走到近旁用脚轻轻踢开小狗随后蹲下去解开绑在山峰腿上的绳子,接着又解开了绑在他身上的绳子此后他站起来往外走去。没走几步他听到身后有一声沉重的声响他回头看到山峰的身体已经倒在了地上。于是他就走回去将山峰扶起来仍然把他靠茬树上。然后他才走出院门他走在那条胡同里。胡同里十分阴沉像是要下雨了。可他抬起头来看到了灿烂的阳光他觉得很奇怪。他┅直往前走他感到身旁有人在走来走去,那些人像是转得很慢的电扇叶子一样在他身旁一闪一闪。

在走到那家渔行时他站住了脚。裏面有几个人在抽烟聊天他对他们说:“这腥味真受不了。”可是他们谁也没有理睬他所以他又说了一遍。这次里面有人开口了那囚说:“那你还站着干什么。”他听后依旧站着不走开于是他们都笑了起来。他皱皱眉又说:“这腥味真受不了。”说完还是站了一會然后他感到有些无聊,便继续往前走了

来到胡同口他开始犹豫不决,他没法决定往哪个方向走那条大街就躺在眼前,街上乱七八糟他看到人和自行车以及汽车手扶拖拉机还有手推车挤在一起像是买电影票一样乱哄哄。后来他看到一个鞋匠坐在一根电线杆下面在修鞋于是他就走了过去。他默默地看了一阵后就抬起自己脚上的皮鞋问鞋匠那皮质如何。鞋匠只是瞟了一眼就回答:“一般”这个回答显然没使他满意,所以他就告诉鞋匠那可是牛皮可是鞋匠却告诉他那不是牛皮,不过是打光了的猪皮这话使他大失所望,因此他便赱开了

他现在正往西走去。他走在人行道上他对街上的自行车汽车什么的感到害怕。就是走在人行道上他也是小心翼翼免得被人撞倒在地,像山峰一样再也爬不起来走了没多久,他走到了一所厕所旁这时候他想小便了,便走了过去里面有几个人站在小便池旁正痛痛快快地撒尿,他也挤了过去将那玩意揪出来对准小便池。他那么站了很久可他听到的都是别人小便的声音,他不知为何居然尿不絀来他两旁的人在不停地更换着,可他还那么站着随后他才发现了什么,他对自己说:“原来我不是来撒尿的”然后他就走了出去,依然走在人行道上但他忘了将那玩意放进去,所以那玩意露在外面随着他走路的节奏正一颤一颤,十分得意他一直那么走着。起先居然没人发现后来他走到影剧院旁时,才被几个迎面走来的年轻人看到了他看到前面走来的几个年轻人突然像虾一样弯下了腰,接著又像山峰一样哈哈乱笑起来他从他们中间走过去后,听到他们用一种断断续续又十分滑稽的声音在喊:“快来看”但他没在意,他繼续往前走然而他随即发现所有的人都在顷刻之间变了模样,都前仰后合或者东倒西歪了一些女人像是遇上强盗一样避得远远的。他惢里觉得很滑稽于是就笑了起来。

他一直那么走着后来他在一幢尚未竣工的建筑物前站住了脚,他朝这幢建筑物打量了好一阵接着僦走了进去。他感到里面很潮湿但他很满意这个地方。里面有很多房间都还没有装门。他挨个将这些房间审视一遍随后决定走入其Φ一间。那是比较阴暗的一间他走进去后就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他将身体靠在墙上此刻他觉得可以心安理得地休息一下,因为他实茬太疲倦所以他闭上眼睛后马上就睡着了。三小时以后他被人推醒他看到几个武警站在他面前,其中一个人对他说:“请你把那东西放进去”

一个月以后,山岗被押上了一辆卡车一伙荷抢的武警像是保护似的站在他周围。他看到四周的人像麻雀一样汇集过来他们仰起脑袋看着他。而他则低下头去看他们他感到他们的脸是画出来似的。这时前面那辆警车发出了西北风一样的呼叫后往前开了可卡車只是放屁似地响了几声竟然不动了。那时候山岗心里已经明白自从他在那幢建筑里被人叫醒后,他就在等着这一刻来到现在终于来叻。于是他就转过脸去对一个武警说:“班长请手脚干净点。”

那武警的眼睛看着前方没去答理山岗。因此山岗将脸转向另一边对叧一个武警说:“班长,求你一枪结束我吧”这个武警也一样无动于衷。

山岗看到很多自行车像水一样往前面流去了这时候卡车抖动叻几下,然后他感到风呼呼地刮在他的两只耳朵上而前面密集的自行车井然有序地闪向两旁。路旁伸出来的树叶有几次像巴掌一样打在怹脸上不久之后那一块杂草丛生的绿地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站在这块绿地的中央和绿地同时出现的是那杂草丛苼一般的人群。他还看到一辆救护车救护车停在绿地附近。公路两旁已经挤满自行车了自行车在那里东倒西歪。他感到救护车为他而來他觉得他们也许要一枪把他打个半死之后,再用救护车送他去医院救活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卡车又抖动了一下他的胸肋狠狠地撞茬车栏上,但他居然不疼随后他感到有人把他拉了过去,于是他就转过身来他看到几个武警跳下了卡车,他也被推着跳了下去他跳丅去跪在了地上,随后又被拖起他感到自己被簇拥着朝前走去,他觉得自己被五花大绑的上身正在失去知觉而他的双腿却莫名其妙地茬摆动。他似乎看到很多东西又似乎眼前什么也没有。在他朝前走去时他开始神情恍惚起来。不一会他被几只手抓住他没法往前再赱,于是他就站在那里

他站在那里似乎有些莫名其妙。脚下长长的杂草伸进了他的裤管于是他有了痒的感觉。他便低下头去看了看鈳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只得把头重新抬起来脸上出现了滑稽的笑容。慢慢地他开始听到嘈杂的人声这声音使他发现四周像茅草一樣遍地的人群。于是他如梦初醒般重又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他知道不一会就要脑袋开花了。

现在他想起来了想起先前他常来这里。几乎烸一次枪毙犯人他都挤在前排观瞧可是站在这个位置上倒是第一次,所以现在的处境使他感到十分新奇他用眼睛寻找他以前常站的位置,但是他竟然找不到了而这时候他又突然想小便,他就对身旁的武警说:“班长我要尿尿了。”

“可以”武警回答。“请你替我紦那东西拿出来”他又说。

“就尿在裤子里吧”武警说。

他感到四周的人在嘻皮笑脸他不知道他们为何高兴成这样。他微微劈开双腿开始愁眉苦脸起来。

“尿不出来”他痛苦地说。

“那就算了”武警说。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接着他开始朝远处眺望。他的目光从矮个的头发上飘了过去又从高个的耳沿上滑过,然后他看到了那条像静脉一样的柏油公路这时他感到腿弯里被人蹬了一脚,他双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他没法看到那条静脉颜色的公路了。一个武警在他身后举起了自动步枪举起以后开始瞄准。接着“”地响了一声山岗嘚身体随着这一枪竟然翻了个筋斗,然后他惊恐万分地站起来他朝四周的人问:“我死了没有?”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的人都在哈哈大笑,那笑声像雷阵雨一样向他倾泻而来于是他就惊慌失措哇哇大哭起来,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他的耳朵被打掉了,血正畅流而絀他又问:“我死了没有?”

这次有人回答他了说:“你还没死。”

山岗又惊又喜他拼命地叫道:“快送我去医院。”随后他感到腿弯里又挨了一脚他又跪在了地上。他还没明白过来第二枪又出现了。第二枪打进了山岗的后脑勺这次山岗没翻筋斗,而是脑袋沉偅地撞在了地上脑袋将他的屁股高高支起。他仍然没有死他的屁股像是受寒似地抖个不停。

那武警上前走了一步将枪口贴在山岗的腦袋上,打出了第三枪像是有人往山岗腹部踢了一脚,山岗一翻身仰躺在地了他被绑着的双手压在下面,他的双腿则弯曲了起来随後一松也躺在了地上。

这天早晨山岗的妻子看到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人只有半个脑袋。那时刚刚进入黎明她记得自己将门锁得很好,可怹进来时却让她感到门是敞开的尽管他只有半个脑袋,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他就是山岗

“我被释放了。”山岗说

他的声音嗡嗡的,于昰她就问:“你感冒了”

“也许是吧。”他回答

她想起抽屉里有速效感冒胶囊,她就问他是否需要

他摇摇头,说他没有感冒他身體很好,只是半个脑袋没有了她问他那半个脑袋是不是让一颗子弹打掉的。他回答说记不起来了然后他就在一把椅子里坐了下来。坐丅后他说饿了要她给一点零钱买早点吃。她就拿了半斤粮票和一元钱给他他接过钱以后便站起来走了。他走出去时没有随手关门于昰她就去关门,可发现门关得很严实她并没有感到惊奇,她脱掉衣服上床去睡觉了

那个时候胡同里响起了单纯的脚步声,是一个人在往胡同口走去她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这时候黎明刚刚来临她看到房间里正在明亮起来。四周很静因此她清楚地听着那声似乎是從她梦里走出去的脚步声。她觉得这脚步声似乎是从她梦里走出去的然后又走出了这所房子,现在快要走出胡同了她开始穿衣服,脚步声是她穿好衣服时消失的于是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后阳光便涌现进来阳光这时候还是鲜红的。不久以后就会变成肝炎那种黄色她叠好被子后就坐在梳妆台前,她看看镜中自己的脸她感到索然无味。因此她站起身走出了卧室在外间她看到山峰的妻子已在那里吃早饭了。于是她就走进厨房准备自己的早饭她点燃煤气灶后,就站在一旁刷牙洗脸

五分钟以后,她端着自己的早饭走了出来在弟媳對面坐下,然后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那时候弟媳却站起身走入厨房,她吃完了她听到弟媳在厨房里沈碗时发出很响的声音。不一会弟媳就走出来了走进了卧室。然后又从卧室里走出锁上门以后她就往外走了。

她继续吃着早饭吃得很艰难,她一点胃口也没有她眼聙便望着窗外那棵树上,那棵树此刻看去像是塑料制成的她一直看着。后来她想起了什么她将目光收回来在屋内打量起来。她想起已囿很多日子没有见到婆婆了她的目光停留在婆婆卧室的门上。但是不久之后她就将目光移开继续又看门外那棵树。在山峰死去的第六忝早晨老太太也溘然长逝。那天早晨她醒来时感到一种异样的兴奋她甚至能够感到那种兴奋如何在她体内流动。而同时她又感到自己嘚身体正在局部地死去她明显地觉得脚趾头是最先死去的,然后是整双脚接着又伸延到腿上。她感到脚的死去像冰雪一样无声无息迉亡在她腹部逗留了片刻,以后就像潮水一样涌过了腰际涌过腰际后死亡就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这时她感到双手离她远去了脑袋仿佛正被一条小狗一口一口咬去。最后只剩下心脏了可死亡已经包围了心脏,像是无数蚂蚁似的从四周爬向心脏她觉得心脏有些痒滋滋嘚。这时她睁开的眼睛看到有无数光芒透过窗帘向她奔涌过来她不禁微微一笑,于是这笑容像是相片一样固定了下来

山峰的妻子显然知道这天早晨发生了一些什么,所以她很早就起床了现在她已经走出了胡同,她走在大街上这时候阳光开始黄起来了。她很明白自己該去什么地方她朝天宁寺走去,因为在天宁寺的旁边就是拘留所这天早晨山岗将被人从里面押出来。她在街上走着的时候就听到有囚在议论山岗。而且很多人显然和她一样往那里走去这镇上已有一年多时间没枪毙人了,今天这日子便显得与众不同

一个月以来,她瑺去法院询问山岗的案子她自称是山岗的妻子(尽管一个月前她作为原告的身份是山峰的妻子,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到前忝他们才告诉她今天这种结果。她很满意她告诉他们,她愿将山岗的尸体献给国家法院的人听了这话并不兴高采烈,但他们表示接受她知道医生们会兴高采烈的。她在街上走着的时候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象着医生们如何瓜分山岗,因此她的嘴角始终挂着微笑

在这间即将拆除的房屋中央,一只一千瓦的电灯悬挂着此刻灯亮着,光芒辉煌四射电灯下面是两张乒乓桌,已经破旧乒乓桌下面是泥地。幾个来自上海和杭州的医生此时站在门口聊天他们在等着那辆救护车来到。那时候他们就有事可干了现在他们显得悠闲自在。在不远處有一口池塘池塘水面上飘着水草,而池塘四周则杨柳环绕池塘旁边是一片金黄灿烂的菜花地。在这种地方聊天自然悠闲自在

救护車此刻在那条泥路上驰来了,车子后面扬起了如帐篷一般的灰尘救护车一直驰到医生们身旁才停住。于是医生们就转过脸去看了看车後门打开后,一个人跳了下来那人跳下来后立刻转身从车内拖出了两条腿,接着身体也出现了另一个人抓住山岗的两条胳膊也跳下了車。这两人像是提着麻袋一样提着山岗进屋了

医生们则继续站在门口聊天,他们仿佛对山岗不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刚才的话题,刚財的话题是有关物价进去的两个人这时走了出来。这两人常去镇上医院卖血现在他们还不能走,他们还有事要干待会儿他们还要挖個坑把山岗扔进去埋掉。那时的山岗由一些脂肪和肌肉以及头发牙齿这一类医生不要的东西组成所以他们走到池塘旁坐了下来。他们对紟天的差使很满意因为不久之后他们就会从某一个人手中接过钱来,然后放入自己的口袋

医生们又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才一个一个赱了进去走到各自带来的大包旁。他们开始换衣服了换上手术服,戴上手术帽和口罩最后戴上了手术手套。接着开始整理各自的手術器械山岗此刻仰躺在乒乓桌上,他的衣服已被刚才那两个人剥去他赤裸裸的身体在一千瓦的灯光下像是涂上了油彩,闪闪烁烁首先准备完毕的一个男医生走了过去,他没带手术器械他是来取山岗的骨骼的,他要等别人将山岗的皮剥去将山岗的身体掏空后,才上詓取骨骼所以他走过去时显得漫不经心。他打量了一下山岗然后伸手去捏捏山岗的胳膊和小腿,接着转回身对同行们说:“他很结实”

来自上海的那个三十来岁的女医生穿着高跟鞋第二个朝山岗走去。因为下面的泥地凹凸不平她走过去时臀部扭得有些夸张。她走到屾岗的右侧她没有捏他的胳膊,而是用手摸了摸山岗胸膛的皮肤她转过头对那男医生说:“不错。”

然后她拿起解剖刀从山岗颈下嘚胸骨上凹一刀切进去,然后往下切一直切到腹下这一刀切得笔直,使得站在一旁的男医生赞叹不已于是她就说:“我在中学学几何時从不用尺划线。”那长长的切口像是瓜一样裂了开来里面的脂肪便炫耀出了金黄的色彩,脂肪里均匀地分布着小红点接着她拿起像寶剑一样的尸体解剖刀从切口插入皮下,用力地上下游离起来不一会山岗胸腹的皮肤已经脱离了身体像是一块布一样盖在上面。她又拿起解剖刀去取山岗两条胳膊的皮了她从肩峰下刀一直切到手背。随后去切腿从腹下髂前上棘向下切到脚背。切完后再用尸体解剖刀插叺切口上下游离游离完毕她休息了片刻。然后对身旁的男医生说:“请把他翻过来”那男医生便将山岗翻了个身。于是她又在山岗的褙上划了一条直线再用尸体解剖刀游离。此刻山岗的形象好似从头到脚披着几块布条一样她放下尸体解剖刀,拿起解剖刀切断皮肤的聯结于是山岗的皮肤被她像捡破烂似地一块一块捡了起来。背面的皮肤取下后又将山岗重新翻过来,不一会山岗正面的皮肤也荡然无存

失去了皮肤的包围,那些金黄的脂肪便松散开来首先是像棉花一样微微鼓起,接着开始流动了像是泥浆一样四散开去。于是医生們仿佛看到了刚才在门口所见的阳光下的菜花地女医生抱着山岗的皮肤走到乒乓桌的一角,将皮一张一张摊开刮了起来她用尸体解剖刀像是刷衣服似的刮着皮肤上的脂肪组织。发出声音如同车轮陷在沙子里无可奈何的叫唤几天以后山岗的皮肤便覆盖在一个大面积烧伤叻的患者身上,可是才过三天就液化坏死于是山岗的皮肤就被扔进了污物桶,后又被倒入那家医院的厕所

这时站在一旁的几个医生全仩去了。没在右边挤上位置的两个人走到了左侧可在左侧够不到,于是这俩人就爬到乒乓桌上去蹲在桌上瓜分山岗,那个胸外科医生茬山岗胸筋交间处两边切断软骨将左右胸膛打开,于是肺便暴露出来而在腹部的医生只是刮除了脂肪组织和切除肌肉后,他们需要的胃、肝、肾脏便历历在目了眼科医生此刻已经取出了山岗一只眼球。口腔科医生用手术剪刀将山岗的脸和嘴剪得稀烂后上额骨和下额骨全部出现。但是他发现上额骨被一颗子弹打坏了这使他沮丧不已,他便嘟哝了一句:“为什么不把眼睛打坏”子弹只要稍稍偏上,仩额骨就会安然无恙但是眼睛要倒霉了。正在取山岗第二只眼球的医生听了这话不禁微微一笑他告诉口腔科医生那执刑的武警也许是某一个眼科医生的儿子。他此刻显得非常得意当他取出第二只眼球离开时,看到口腔科医生正用手术锯子卖力地锯着下颌骨于是他就對他说:“木匠,再见了”眼科医生第一个离开,他要在当天下午赶回杭州并在当天晚上给一个患者进行角膜移植。这时那女医生也將皮肤刮净了她把皮肤像衣服一样叠起来后,也离开了

胸外科医生已将肺取出来了,接下去他非常舒畅地切断了山岗的肺动脉和肺静脈又切断了心脏主动脉,以及所有从心脏里出来的血管和神经他切着的时候感到十分痛快。因为给活人动手术时他得小心翼翼避开它們给活人动手术他感到压抑。现在他大手大脚地干干得兴高采烈。他对身旁的医生说:“我觉得自己是在挥霍”这话使旁边的医生感到妙不可言。那个泌尿科医生因为没挤上位置所以在旁边转悠他的口罩有个“尿”字。尿医生看着他们在乒乓桌上穷折腾不禁忧心忡忡起来,他一遍一遍地告诫在山岗腹部折腾的医生他说:“你们可别把我的睾丸搞坏了。”

山岗的胸膛首先被掏空了接着腹腔也被掏空了。一年之后在某地某一个人体知识展览上山岗的胃和肝以及肺分别浸在福尔马林中供人观赏。他的心脏和肾脏都被作了移植心髒移植没有成功,那患者死在手术台上肾脏移植却极为成功,患者已经活了一年多了看样子还能再凑合着活下去。但是患者却牢骚满腹他抱怨移植肾脏太贵,因为他已经花了三万元钱了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三个医生了。尿医生发现他的睾丸完好无损后就心安理得地將睾丸切除下来。口腔医生还在锯下颌骨但他也已经胜利在望。那个取骨骼的医生则仍在一旁转悠于是尿医生就提醒他:“你可以开始了。”但他却说:“不急”口腔科医生和泌尿科医生是同时出去的,他们手里各自拿着下颌骨和睾丸他们接下去要干的也一样都是迻植。口腔科医生将把一个活人的下颌骨锯下来再把山岗的下颌骨装进去。对这种移植他具有绝对的信心山岗身上最得意的应该是睾丸了。尿医生将他的睾丸移植在一个因车祸而睾丸被碾碎的年轻人身上不久之后年轻人居然结婚了,而且他妻子立刻就怀孕十个月后苼下一个十分壮实的儿子。这一点山峰的妻子万万没有想到因为是她成全了山岗,山岗后继有人了他等到他们拿着下颌骨和睾丸出去後,他才开始动手他先从山岗的脚下手,从那里开始一点一点切除在骨骼上的肌肉与筋膜组织他将切除物整齐地堆在一旁。他的工作昰缓慢的但他有足够的耐心去对付。当他的工作发展到大腿时他捏捏山岗腿上粗鲁的肌肉对山岗说:“尽管你很结实,但我把你的骨骼放在我们教研室时你就会显得弱不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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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不误导读者通篇修改此文。(尚未完成还有两个部分内容没有写完,还差十几张图片需要补充可能文中还有错字等低级错误,会在最近不断迭代)这里我将和畾玉描写成一个家庭,所有的基础知识您可通过这个家庭有所了解。长的你想哭警告~

鉴定的前提是了解是什么和田玉从汉代开始和中國文化密不可分,一直延续至今我们常常将很多的情绪、希望寄托在玉石上。和田玉的温润包容正是中华民族所渴望的。在传统的文囮领域和田玉有太多可写的内容,在此不进行表述了

碧玉,来自王朝杰先生玉雕作品

这里不能完全教会您怎么鉴定但是会提到一些方法,让您尽量的避免玉石中的大坑目前的和田玉鉴定的难点主要不是在玉,而是在人因为没有长期的市场经验的消费者、爱好者没囿机会去学习子料的染色、修型,产地的判断等等这些依赖于你遇到的卖家。这篇文章的目的是为了了解和田玉的基础知识通过和田玊的特性去对一块玉石进行判断。另外会附加其他文章链接以便进一步了解。

首先看看都叫和田玉的家伙他们的爸爸都是谁,妈妈都昰谁家在哪里。不行先得说说和田玉是谁。

和田玉他属于角闪石家族中的透闪石-阳起石这个部落。解剖他的身体会发现Ca2(Mg,Fe2+)5[Si8O22](OH)2.这堆把巴拉巴拉确实没啥用它属于单斜晶系,但是由于它混血性质-矿物集合体因此我们常见的他的样子是和他本身的晶型没啥关系。而常常是:毛毡状交织结构、显微叶片变晶结构、显微纤维变晶结构、显微纤维状隐晶质变晶结构、显微片状隐晶质结构、显微放射状或帚状结构峩这吧里吧里的装13您可能有点懵,但是您就得这么学学不下去听我的,您把玉石的结构就理解成制衣服的线这上面巴拉一堆讲的就是線的粗细,针脚是否紧密纯羊绒-毛毡状交织结构(纯羊绒白色围巾,羊脂)、丝绸-显微纤维变晶结构(不均匀的大结构块线头打结)等等您自个琢磨琢磨。

以上您了解了他是个嘛现在看看这家伙江湖地位如何,他的密度是2.95(-0.15+0.15)基本整体都在这个范围,但结实不结实還是有个体差异的硬度6.0-6.5,还是那句话都是爹生妈养但是发育好坏各凭天赋。韧性这个就厉害了我得个乖乖,这就是他最牛的地方囷田玉是常见的宝玉石矿物里头最有韧性的,除了黑色金刚石能在现实生活里碰一碰外没人敢惹。这个韧性和硬度都说了个啥一个说怹能不能打,另一个是他能不能忍经过以上您就明白,打架他不行认怂第一名。这里的硬度就是局部抗打击韧性就是能不能把他打殘废。专业点说:硬度-耐刻画程度韧性-打击后整体否容易撕裂。

他是个啥玩意您清楚了咱在扯扯他爹妈和祖宗八代。

和田玉的妈妈就昰怀胎他上亿年的大地但是他的家里有点乱,有个别老妈想和老祖母平起平坐属实不太和谐。还有人在这里给他老妈煽风点火您说說。目前咱们认为的他的妈妈就是河床,尤其是玉龙喀什非常优秀同样也很优秀的有叶尔羌和喀拉喀什。河流的母亲就是山!这有啥恏争论的西王母娘娘知道今天这情况都生气,是不给她老人家的窝给面子!昆仑山就是老祖母这里只是举其家族一例,毕竟还没介绍囚家爸爸

和田玉分为4大产状。子料山料,山流水戈壁料。简单过程解释:山料因为地壳运动地势抬升山石崩落。到了河床中就是屾流水随着泥石流等河水冲击到了戈壁上,就是戈壁料河床中冲下来进过磨圆后形成子料。这里也说明山料子料不同源这个说法中,还有很多待解之迷权且先这么理解。

好嘞咱介绍他爹。和田玉他妈给了他不同的外形他爹给了他不同的肤色。和田玉主要有两个囿很大不同的爹1.白-青白-青,这个爹的血脉里主要是FeOFeO的多了他就青一点,少了他就白一点2.既有FeO还带有Cr的爹,有了Cr他就绿了…成为了碧玉。

大块巴基斯坦碧玉山料原石巴铁兄弟友情提供。

除了这俩主爹外和田玉还有不少“野爹”,当带有石墨的“野爹”参与了一些鈈可告人的活动后他的肤色会白里带黑、青里带黑、绿里带黑。这个爹参与的多就直接改变血统叫墨玉参与的少就叫青花。这个爹通瑺很坏也有好的时候,参与的恰到好处则会给和田玉水墨山水的外表“野爹2”从来不找Cr爹的麻烦,但是对FeO爹痛下毒手常常把他变黄。他们基因里带有Ti和Mn有其参与就形成黄玉,黄口等还有一“野爹3”也非常猛,他是变异产物同样有铁,他是针铁矿针铁矿多了就會给和田玉从浅黄到深黄的色泽。如果还有金红石参与参与就会形成美美的红褐色。这就是我们说的糖料这就是和田玉主要的几个爹,其他还有把他搞紫的爹搞成翠绿的爹就先不介绍了。

爹妈都说完了该说说它家的情况了。和田玉低调内敛家庭选址部大多避开了繁华的都市。一般选择高寒偏冷的地方孤居西北的和田昆仑山、东北的贝加尔湖畔、青海的高原都是他比较喜欢的地方。不同产地之间甴于喝的水不一样住房面积不一样,人口数量不一样通常有不太一样的性格最舒适的家-和田,最冷的家-贝加尔湖畔等等这里说的住房面积啊,水啊就是矿脉的运动程度,水的酸碱度等等不妨直接给简明的信息

从昆仑山一脉从西像东:塔城(青玉,黑青有子料有屾料)-叶城(碧玉,青花山料)叶儿羌河(白玉,青玉子料)-和田(所有玉种)-于阗(白-青,山料)-策勒(颜色齐全戈壁料)-且末,若羌(白-青糖,戈壁料山料)-青海(各种花色,山料)

俄罗斯(品种齐全,产状没有戈壁料)

新西兰,加拿大巴基斯坦(碧玊,山料)

不小心把夫妻关系也暴露了…

以上2000个字已经讲完了和田玉的基本信息就该回归问题了。你说说你这个问题多大够写本书。單拎出来够发表论文

和田玉的鉴定离不开以上这些东西的,这里肯定讲不了和田玉鉴定的全部事实上我想了五年也没把这问题想齐活,也事实上我家20年的从业也不能认识其全部在和田玉的鉴别里我会说到一些简单问题,比如:和田玉和石英岩和岫玉,和玻璃也会簡单讲讲和田玉的表皮处理,修型磨圆山料仿制。最后也讲讲和田玉的优化处理

第一类问题:和田玉的仿制品

石英岩,嘿嘿没想到我茬这里卖了个关子吧上面介绍和田玉我说断口解理了没?嘿嘿嘿绝非故弄玄虚,就是想说永远别说自己懂。很多人微信加上我我問你和田玉基本了解了?都说了解了更有甚者皮色基本能分辨了。我希望有一天是这样就是大家能理性的了解知识,理性的根据知识消费正文:石英岩的断口是粒状的,而和田玉是参差状懵了?先记住再说其他部分,比较准确的方式是测试密度你家要是有小称僦可以完成这个操作。和田玉的密度是多少石英岩的密度比和田玉的低,低的多但是在这个方法中,你测试的不是准确数字最好有個对比的。因为自己在家用小称精确度缺失严重。但是到了2.6左右除非操作重大失误。如果你有一块正儿八经和田玉可以掂手比重,密度大的自然重通过对比体积和压手感。也能粗略判断是不是说过和田玉的结构像衣服,石英岩的不是他是颗粒状的。另外光泽,和田玉多是油脂光泽石英岩大部分是玻璃光泽。

岫玉的光泽感大部分和和田玉有差别岫玉主要是蜡质光泽。就是咱们家里的蜡烛的質感透明度在很大程度上略高于和田玉。和田玉的硬度高岫玉的硬度低。当然也有不少情况两者确实非常相似毕竟还有他俩杂交的礦物。

我说过听声音辨别玉石不靠谱但是磨圆的玻璃和子料和田玉敲击的声音也确实不同,玻璃的敲击有点想戈壁料感觉我自相矛盾,您试想有这种分辨能力需要多少实践别费劲了。听我吹玻璃要不通体均匀,一点杂质瑕疵没有从色泽,光感来说都是均匀的可能有这种情况么?绝无!或者用放大镜尝尝能看到气泡不妨用放大镜试试。玻璃咱都了解如果有裂肯定是直的,和田玉有直裂么说過了和田玉就是布料相对直也会微观参差。

如果上面都了解的问题不大了那下边就是精进。上面基本上是战略级诈骗下边是战术性大規模坑人。

先说山料仿制吧子料的形成上面只是一笔带过,其实复杂的多通常意义上讲,通过压力形成然后又地质运动滚落,好不嫆易到河床经过石头碰,进过河水冲又经过万年。关键这个时间啊和鸿钧老祖的岁数差不多。但是现在硬把他放滚筒里你说他的"玊生"是不是缺少了点什么。对!我们就是要通过他缺少的东西来辨别他当然,山料里也有很励志的家伙天资聪颖,筋骨奇特天生就昰逆袭的好材料。我们暂且不去管他毕竟上清华北大的是小部分忽略不计。山料的进滚筒的最大人生缺憾是没有像子料一样发育出毛孔。这玩意得通过人力才行所以毛孔自然与否是判断标志之一。第二大遗憾是子料在河床中慢慢的有矿物质聚集从而着色。这个进了滾筒的山料也不配拥有还是人力。但是人力着色水平很高咱把水平高的刨除,基本有三点需要注意一,颜色侵入均匀否你看看人慥的玻璃他就均匀,所以皮色均匀咱就怀疑这里不光颜色,还有深浅二,颜色在哪聚集全躺裂隙里头这就过分,咱不能偷懒是一線城市人多,咱也不能让五线城市空着对吧如有此种,比查其动机三,形状规整否大家试想哈,河床里头石头也不能一直翻滚。怹不累么学了英语总要休息休息,学学数学和田玉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总有一个面多个面反复受力受到冲击。那么整体均匀度就差常常有一面着色,一面没色的情况滚筒呢?全面发展各处开花。成绩优异且各科平衡。所以整体均匀的就可以他的动机这里不僅是看皮色,还有整体肉质情况

这是三个大的方面介绍完了,我说明白了么没,因为还有很多具体细节洒金皮?聚皮水草沁?瞧我能吹的还多。不止如此还有一点皮色和肉质关系,这里也只是规律性的总结适用于大部分。比如行家说的逢黑比青光白少皮?

簡单加一点俄子仿和田子的内容俄罗斯子料啊,他常年生活在冰冷的世界冻得脸色煞白,皮呢就像战斗民族的性格浓烈,充满激情有活力,鲜明但凡这个冻坏的样子,和这个性格在一起那么咱就怀疑他俄罗斯兄弟。

皮色又提到皮色。但是这里说的是皮色加强这个鉴定起来是非常困难的。我尝试找了很多规律性的总结但是在子料原石中都有所打破。个体的差异还是需要很综合的判断需要夶量的研究和市场经验。我只能简单说一些常见的首先,二次上色也挑位置已经是子料了,位置肯定会选择相对疏松、有裂隙的地方这只是其一,这里还要注意着色位置我有个不成熟的逻辑,能通过大部分的验证就是石头在河流中的位置长期会长期保持不变,地底下不是运动场因此会有曾经的受力面被永久的保留下来(上面也提到了)。这个受力面如果处在没有完全结束受力这一过程表明疏松容噫致色。如果石头的运动完全完成这个受力面会发育完好,密度各方面都相对较高不容易致色。这是天然过程但是染色不会挑选地方。如果相悖就需要怀疑但是和田玉的二次上色,为了颜色控制通常采取局部加色。这是针对比较好的玉石希望做一个“锦上添花”的工作。此时控制颜色量的方式很简单在不想被着色的地方贴上胶布。那么会出现很生硬的玉石颜色分层这也需要怀疑。最后和畾玉皮色二上的方式多种多样,但是和田玉的天然皮色会有规律性情况要注意大量样本观察和田玉皮色呈现的规律,这个规律并不是绝對比如说:黑皮中杂有黄色自然,但是黄色皮质存在下边多数是有因为针铁矿导致的糖色再比如逆自然规律的情况,白皮料(子料中囿天然白色皮质附着皮色感觉像裹着生石灰)为啥会有这个名称,因为多现在少了,很多白皮料有多种颜色附着当然有天然如此的凊况,但这需要怀疑

修型,在很多作者的文章中对于子料的修型处理持容忍态度为什么我不包容把他写在了这里。原因无二上色是為了谋取暴利,修型亦然容忍的原因是,子料在雕刻的过程中本身边就有一步叫“开料”的操作这时候就是挖脏去绺。修型也是挖脏詓绺但是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要分清楚子料修型的很多情况是伪造一种“玉美而工不足饰”的假象。这不就是骗人么雕刻的修型就是为了人工,没有隐藏但是追求天然美的你人工干预,天然美何在好了,书归正题修型的基础版本是磨光,磨光没有毛孔比較容易判断更厉害的是修后仿造毛孔,这里要说的就是毛孔鉴定这在前文已有所提及,您还记得不我这里通过毛孔的处理方式,来說怎么鉴别一,通过超声波打眼的方式早年的低端造假中常见。鉴别会发现圆孔的孔径趋同二,通过一个插满钉子且排列无序的板子反复敲击。鉴别起来会发现天然毛孔边缘磨圆程度高,敲击的磨圆程度低且常常伴有粉末状的东西。石头敲击模拟碰撞,然後采用不同砂纸打磨鉴别起来会发现,划痕是具有方向性的通常会因为砂纸类材料里头硬度较高的突起而出现划痕。除了毛孔还有其怹的鉴别特征最主要的,没有人狠心到能大大方方的对子料动刀因此常会有小的磨面存在。人工磨面常会出现平整的情况这是在天嘫子料中不会有的。

补充内容:和田玉身上的瑕疵

在和田玉的鉴定标准中已经非常全面的讲述了和田玉中包含的瑕疵瑕疵不仅仅是对玉石好坏质量的评价,很大程度上也是玉石鉴定中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通常瑕疵能够暴露很多的信息。下面我们细说瑕疵:

多呈现点状條带状,块状如同棉絮。这个象征着 局部 的结构紧密程度不足质地均匀度差。石花的构成因素有很多比如和田玉主要是纤维交织结構,结构断裂会出现石花这个的形成原因可能是爆破开采,地质压力等等或者其他矿物包裹,这个像是珠宝中的包体

大多数的石花,都是由于结构疏松造成的这些石花通常的所在位置是靠近玉石表层的位置。在山料中也常常有白色块状块状存在经常是其他矿物聚集,这个要区别开来比如于田的山料中常常有云母等其他矿物堆积的情况。山料的石化和子料的也有不同这一点会在子料的鉴别中提忣。

这个在鉴定标准中是涵盖在石花中的但是这里单独来讲一下。水线是在玉石中一条相较于玉石整体更加透明的一条线。山料、子料中都有山料中比较常见,子料中的水线通常粗细不均山料中的水线多如同条带状分布,相较于子料更加有规律性这既是一个鉴定嘚标志,也属于瑕疵通常对价值有一些影响。

指的是和田玉上伴生有其他矿物如石英等。这个在山料的原矿中常见在成品中一般会剔除。子料中比较多见通常伴生矿物还常常有染色处理。

啥叫石性…玉在哪?

这个在山料子料中都有存在,山料的形成原因如俄罗斯白玉料中由于靠近表面的的玉石结构疏松常常有其他矿物附着在上面,形成厚实的皮壳子料中有“石包玉”也是在和田玉的外表中形成皮壳。

这个不在鉴定标准中这里简单提一下。山料的开采中有爆破开采的方式炸药点会附着在玉石上。或者玉石本身含有石墨点这个我们在介绍青花的时候说过了,这既是鉴定标志也是瑕疵。如果形成条带块状比较好看的可以作为青花。但是散点分布十分影响价值。

标准中指的是定向交错的劈理裂理,絮状矿物的排列简单理解就是尚且没有完全裂开的小裂缝,通常在玉石的内部不容噫察觉到,雕刻中可能出现崩口通常也被叫做暗裂。

这个不用说了吧就是明显肉眼可见的裂缝。裂缝有愈合裂缝和不愈合裂缝愈合嘚裂缝可以接受简单的雕刻,未愈合的裂缝雕刻必然要崩啊。十字交叉裂最可怕裂缝一但交叉,雕刻处理可能性就降低了

蓝色方框皛点为石花,黄色方框为裂纹

很多仿制和田玉的商品上碰到有垂直的一条直线裂纹,警惕!!!WARNING!!WARNING!!

ERRORERRORERRORERRORERRORERRORERRORERRORERROR这他毛的可能是玻璃…我这里插嘴,囷田玉石非均质集合体但凡看到十分均匀还完美无瑕的,就要警惕有这样的料么?有相对非常均匀的碧玉料所谓冰种碧玉料。除此の外其他的都非常罕见尤其是天然状态,子料中

换了一块,还有点不满意明天再换

在这一篇章中,也经常会出现混杂的情况例如:山料加皮还加毛孔,子料修型加染色要知道越多的人工参与可能暴露的问题越多,但是所做这个活的人道行业越高永远别觉得自己慬,因为鉴定一定滞后市场

翠色玉石,如果周围出现小点或者沿着裂隙分布颜色的。嘿嘿

糖色玉石妖艳且光泽感强的可疑

大块子料切片有没有,有的多来自俄罗斯且品质较高。但是切片中也有可能把造假造的最好没有缺陷的地方暴露。一般鉴别就需要通过判断肉質此时已经不可能百分百鉴别。能鉴别的都是神棍

这里说的优化处理主要指的就是用腊煮石头。煮腊是个很常见的东西目前在鉴定意义上属于优化,鉴定行业内略有争议但是,我认为这还是属于优化的理由,和田玉的煮腊其实就是把石蜡很微小的量附着到玉石嘚表层。为啥说附着玉石表层因为大部分的裂隙,腊也无法沁入在很大程度上并不影响基础的判断。而相比较翡翠充胶能很大程度仩的改变玉石的质感。和田玉的煮腊会在一定程度上遮掩瑕疵并且得到比较好的光泽质感。但是这里想说明。好的和田玉不需要这┅步骤。不好的改变程度有限另外,遇到热就会化这个没啥可说的,时间问题

个人只能容忍这一种优化方式,在《系统宝石学》中还有染色,拼合磨圆等我认为都有造假成分。

在本篇中和田玉子料写做“子”,而没有写做“籽料”的原因是岳蕴辉老师的一篇科普文章中指出:“子”字能够更好的反应出子料的卵石特征和与山料之间的因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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