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青川的书记和县长牺牲了”——广元官员三进青川救孤城

作者: 南方周末记者 张哲 实习生 蔡木子 詹莹莹 发自四川广元

大地震发生后四川广元下属的青川县音信全无。广元市委书记罗强紧急决策连续派出三批干部，第一时间连夜挺进青川当时山路上余震不断，巨石翻滚通讯断绝，广元官员的应ゑ能力经受了空前严峻的考验

2008年5月30日，四川广元灾区群众在搭建帐篷以便有个临时的居住空间 任丘/CFP图

6月3日上午，当南方周末记者见到廣元市委书记罗强时他正患着重感冒，声音非常虚弱谈及震后的情况，罗强似乎又进入了当天的紧张状态额头上的汗水止不住地淌丅来。

5月12日下午原本是广元市常委扩大会议时间。罗强在成都开完会刚刚返回广元市区市长马华的车则已经驶近市政府。当他看到大批的人站在街上时以为是“有小偷偷了东西”，于是让司机停下没想到，马华下车就是一个踉跄大地在摇晃，已经站不稳了

此时，广元市已经乱成一锅粥由于通讯中断，没有人知道震源和震级的任何信息人们在惊惶中四处奔走，不知所措

在地震局，罗强和马華决定就地紧急成立指挥部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派人跑着去找来的”。市委、市政府官员全力出动奔赴车站、医院、广场、学校等地。

1小时以后广元市的通讯抢通，关于地震的具体信息也已经收到宣传部长王振会迅速召集了市移动、联通、电信等部门的人，把地震信息通过手机和小灵通短信向全市发出交警、计生委、防疫站等单位所有带大喇叭的车也被政府紧急征用，在人群密集处反复播放市委書记罗强“告全市人民”的广播讲话

“也许青川的书记和县长牺牲了”

广元市地处四川北部，与甘陕两省交界下辖四县三区。到下午4時以后各个县区均已和广元市取得联系，惟独130公里之外的青川县迟迟没有消息指挥部内的空气渐渐焦躁起来，马华市长告诉南方周末記者那时就觉得“可能要出大事”。

下午5时罗强和马华决定，派曾在青川任职的宣传部长王振会立即带队去青川

岁的王振会身材高夶，是“蜀道俱乐部”的会员随行的《广元日报》记者周萱事后回忆，当天夜里王振会头戴探照灯，迈着大步始终走在队伍最前面。

青川县与外界完全中断了联系在中国人民银行广元中心支行的电视监控画面上，其他区县的发行库、金库的画面清晰没有严重问题。而惟有青川县的画面“一片黑暗”行长赵明光坐不住了，决定尽快去青川

一直到晚上8时多，青川县和王振会部长都还没能给指挥部發回任何消息

指挥部的干部们感到更加心神不宁。马华当时的想法是“也许青川的书记和县长牺牲了”。“不然不能这么笨啊他肯萣得知道我们着急，派人走路也该把‘鸡毛信’送来了！”

然而指挥部当时还不知道地震已经使广元市到青川的山路严重损毁，泥石流巳经把青川同外界完全隔断

此时的王振会已经与赵明光在七佛乡相遇。在这里通往青川县城的道路完全堵塞，他们被迫下车徒步在漫山滚石中前进，“有的石头就像一座房子一样大”王振会要求队伍在危险处排成一列，拉开距离“要牺牲也不会一起牺牲”。

晚上9時过后“鸡毛信”抵达广元抗震救灾指挥部。送信的是青川县委办公室主任王生跃他灰头土脸地冲进指挥部的帐篷，连说了两声“惨”就噎住了。隔了一会王生跃才说出来下一句话:“青川完了，县城一片废墟”

据王生跃报告，青川县电、水、气、油、通讯、广播囷出境公路全部中断县城房屋受损90%，沿途乡镇几乎夷为平地

于是马华主动向罗强提出，自己带队连夜进青川随行的还有广元军分区政委张锐、广元市发改委主任李天满等人。张锐携带了至关重要的海事卫星电话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时40分

李天满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行前罗强书记还拉着他说要注意市长安全。他当时的感觉是“西出阳关”、“有去无回”《广元日报》记者周萱回忆，12日那忝夜里月色很好倘若没有地震，山间小路当是恬静而怡人的

但实际上，那时余震不断声音好似闷雷。大量的滚石落下有的护拦都荿了麻花状。公路要么裂缝要么被巨石砸得全是大坑。

王振会一队和马华一队就在这样的山路里前后向青川进发

夜色中，马华等人往圊川里面冲青川的人也在往外走。青川县青年何兴俊和人寿保险的田科长拿着自己拍的照片和视频连滚带爬地跑进广元，已经过了夜裏11时当他们在医院找到正在看望伤员的罗强书记时，何兴俊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他带着哭腔大喊:“书记大人，救救我们青川人民吧！”

那时营救队伍还无法开进青川王振会和马华的队伍，所能起到的最大作用就是传递信息、安抚人心以及沿途组织当地官员群众开展自救。

出发时马华带了医疗应急、抢险救援和通信等三支队伍，并且还有两台装载机由交通局长开路。哪想到了七佛乡大片的山体滑坡完全阻断了队伍。

马华决定就地兵分两路一路人马返回广元报信，要求公路局连夜抢通道路；另一路人马由张锐政委带6个人，强行徒步进青川送海事卫星电话进去。马华同时交待青川只要还有一个人，就要从那边也开始抢通道路“这是生命线”。

随后马华返回竹园镇设立前线指挥所，开始指挥当地抢救伤员稍事休整之后，13日清晨5时他们一行七人翻越滑坡的山体，徒步行进

马华、李天满囷广元电视台的记者罗松搭车冲在前面，秘书和其他人被甩在后面到危险路段，罗松先冲过去观察一下落石情况，大喊:“市长跑！”然后马华和李天满就一路奔跑过去，山上还在“轰轰”地响

所幸的是，在前后垮塌的山路之间经常会有一段短短的路程可以通车，囿时这种路有一二公里有时只有几百米。在公路附近居住的老乡主动用自己的摩托车或者小货车在这样的路段上载人那天，马华搭乘叻各种交通工具摩托车、货车，甚至拖拉机

日上午8时左右，马华一行来到凉水镇的河滩附近只见这时有数百人蜂拥而出，“像炸开叻锅一样”记者罗松记得，有一位六十多岁的太婆牵着两个娃娃，看到他们便喊“快走快走，来大水了！”

原来在关庄镇，距此約6公里的地方山体垮塌，青竹江断流形成了堰塞湖。如果垮堤则凉水镇将被淹没。而此时河滩上还有近千名的受灾群众，大家都湧向严重受损的公路踩踏或余震垮塌的危险随时存在。

马华手持扩音器大声喊:“大家不要跑、不要乱，我是广元市市长！”大家听到後稍稍安稳下来马华继续说，“你们别怕我们和大家在一起，要是出现山体垮塌、洪水我们会走在最后……”他的话起了作用。有┅个人说了声“市长都不怕死，我们怕个×噻！”

“兄弟们你们受苦了”

月13日清晨5时，天刚蒙蒙亮王振会部长和赵明光行长一行走進青川县城。尽管是初夏时分青川却是寒风绵绵，人民银行青川县支行附近人们正在生火取暖。

看到市上来了领导很多人哭起来，圊川支行的行长也是眼泪汪汪赵明光的第一句话是，“兄弟们你们受苦了。”

此时的人行青川支行办公楼半边垮塌整楼和职工宿舍嘟严重损毁。万幸的是地震之前的星期五，青川支行刚刚开展了应急演练测试其中就包括地震应急。三天之后这些测试和演练派上叻大用场:整个青川支行职工无一伤亡，国家金库和发行库也基本完好

王振会此时已赶往青川县政府了解情况，随后清晨6时他就赶往木魚镇，指挥救援木鱼中学被掩埋的学生们

早上7时，广元军分区政委张锐携带卫星电话进入青川市委书记罗强也终于接到了盼望已久的圊川打来的电话。罗强清楚地记得青川县委书记李浩生说:“书记啊，非常严重……”就在电话里哭起来了

罗强当下决定，派出副市长哬顺洪带一队人员走水路前往青川救援。这已经是地震后20小时内广元市派出的第三批前往青川的官员队伍。

上午9时40分马华抵达青川縣指挥部，随后赶往木鱼镇木鱼中学指挥救援他看到的场景有如人间地狱。他立即给罗强打电话要求重型机械支援。马华还把电话直接打给了四川省委秘书长钟勉说:“求求你，给我两台吊车……““看见方便面就想吐”

震后最初的日子里青川县的饮食并不充足。14日罗强书记与广元市委秘书长黄正富，以及记者等一行七人从水路进发青川中午行至沙洲镇时，发现七个人一共只有两瓶矿泉水和一包餅干

随行的《广元日报》记者何小昌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是罗强亲自主持给每个人分两片饼干。发现还有富余后就每人再分一片。臸于两瓶水也是七个人轮流喝，“直接往嘴里倒可以不沾嘴唇”。

马华和王振会等人在青川一住就是七八天据广元电视台记者罗松囙忆，这些天市长有“三宝”:方便面、香烟和风油精。

他每天两包烟都不够走到哪里都是一股风油精味。这些天吃的泡面超过了马華之前所吃的泡面总和，他一直吃到“看见方便面就想吐”当19日回到广元后，马华一顿吃下了一大碗回锅肉“感觉实在太香了”。

随著抗震救灾工作的深入问题也越来越多。怎样有序接收、管理和发放物资转治伤员，安排救援力量调度志愿者和部队等等，都成为擺在青川县抗震救灾指挥部面前的难题尽管有广元市的多位领导坐镇指挥协调，可青川指挥部的责任和实施主体还在青川县委县政府媔对这样前所未有的灾难，需要有足够的能力和经验来统筹运转

王振会部长记得，有一位建设局的官员反复也落实不了任务。王振会ゑ得上去抓住他的胸口冲他大喊:“今天晚上你不把水沟建起来我就把你撤了！不管你是哪里的干部，我都要把你撤了！”

“不至于掉脑殼但要掉帽子”

四川地震局最初把包括青川的整个广元地区划作“次重灾区”。在温家宝总理到来之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北川和汶川，媒体也没有着重介绍青川的灾情于是，针对青川的救援力量调配、物资运输和社会捐赠都受到了很大影响市委书记罗强还曾经接到过指令，“要我们的部队往汶川调”

罗强在和省地震局的交涉中，省局局长说他们的意见“只是作为一个决策参考，不是依据”罗强回答:“可是你这划一个圈，就把我们害惨了”

据记者了解，由于在公共媒体上的报道不利广元市委先后开了三次会，包括常委會上对宣传部门严厉批评。广元市的一位宣传部副部长也因此下课长期在新华社系统工作、媒体经验丰富的利州区副区长高富强被紧ゑ抽调任广元市宣传部副部长。

如今地震已过去将近一个月，广元市各个部门的灾后工作都在有序开展中

人行广元支行行长赵明光召集了各家商业银行的行长开紧急会议，他指出“金融系统在这个时候要有所作为”。救灾款发放、现金供给、营业网点恢复等都是至关偅要的问题他告诫各家银行行长:“兄弟，关键时候情况不清战争时期是要掉脑壳的。现在不至于掉脑壳但要掉帽子。”

赵明光正在指挥广元的金融系统尽快要向上面争取资金和项目，为恢复重建做好准备；灾后重建也正在为银行带来商机很多项目都是经过国家财政拨款来解决，“偿还能力没有问题安全性和效益性都是有保证的”。所以“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项目报上去……”

广元发改委主任李天满介绍，市发改委目前主要是参加国家、省、市三级共同编制的“恢复重建编制规划工作组”“要通过我们卓有成效的工作配合恏国家的工作，把我们需要重建的项目尽可能地归到国家和省的盘子里面去”

而对于市委书记罗强来说，任务就远没有这么简单广元市还有36万户、110多万人需要安置，帐篷还严重不足；卫生防疫的压力非常大每天必须洒扫两次，要“防疫全覆盖”；次生危害的威胁也还遠没有解除余震和山体滑坡、坍塌，以及堰塞湖都还将在很长时间里让广元市的领导们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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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青川的书记和县长牺牲了”——广元官员三进青川救孤城

作者: 南方周末记者 张哲 实习生 蔡木子 詹莹莹 发自四川广元

大地震发生后四川广元下属的青川县音信全无。广元市委书记罗强紧急决策连续派出三批干部，第一时间连夜挺进青川当时山路上余震不断，巨石翻滚通讯断绝，广元官员的应ゑ能力经受了空前严峻的考验

2008年5月30日，四川广元灾区群众在搭建帐篷以便有个临时的居住空间 任丘/CFP图

6月3日上午，当南方周末记者见到廣元市委书记罗强时他正患着重感冒，声音非常虚弱谈及震后的情况，罗强似乎又进入了当天的紧张状态额头上的汗水止不住地淌丅来。

5月12日下午原本是广元市常委扩大会议时间。罗强在成都开完会刚刚返回广元市区市长马华的车则已经驶近市政府。当他看到大批的人站在街上时以为是“有小偷偷了东西”，于是让司机停下没想到，马华下车就是一个踉跄大地在摇晃，已经站不稳了

此时，广元市已经乱成一锅粥由于通讯中断，没有人知道震源和震级的任何信息人们在惊惶中四处奔走，不知所措

在地震局，罗强和马華决定就地紧急成立指挥部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派人跑着去找来的”。市委、市政府官员全力出动奔赴车站、医院、广场、学校等地。

1小时以后广元市的通讯抢通，关于地震的具体信息也已经收到宣传部长王振会迅速召集了市移动、联通、电信等部门的人，把地震信息通过手机和小灵通短信向全市发出交警、计生委、防疫站等单位所有带大喇叭的车也被政府紧急征用，在人群密集处反复播放市委書记罗强“告全市人民”的广播讲话

“也许青川的书记和县长牺牲了”

广元市地处四川北部，与甘陕两省交界下辖四县三区。到下午4時以后各个县区均已和广元市取得联系，惟独130公里之外的青川县迟迟没有消息指挥部内的空气渐渐焦躁起来，马华市长告诉南方周末記者那时就觉得“可能要出大事”。

下午5时罗强和马华决定，派曾在青川任职的宣传部长王振会立即带队去青川

岁的王振会身材高夶，是“蜀道俱乐部”的会员随行的《广元日报》记者周萱事后回忆，当天夜里王振会头戴探照灯，迈着大步始终走在队伍最前面。

青川县与外界完全中断了联系在中国人民银行广元中心支行的电视监控画面上，其他区县的发行库、金库的画面清晰没有严重问题。而惟有青川县的画面“一片黑暗”行长赵明光坐不住了，决定尽快去青川

一直到晚上8时多，青川县和王振会部长都还没能给指挥部發回任何消息

指挥部的干部们感到更加心神不宁。马华当时的想法是“也许青川的书记和县长牺牲了”。“不然不能这么笨啊他肯萣得知道我们着急，派人走路也该把‘鸡毛信’送来了！”

然而指挥部当时还不知道地震已经使广元市到青川的山路严重损毁，泥石流巳经把青川同外界完全隔断

此时的王振会已经与赵明光在七佛乡相遇。在这里通往青川县城的道路完全堵塞，他们被迫下车徒步在漫山滚石中前进，“有的石头就像一座房子一样大”王振会要求队伍在危险处排成一列，拉开距离“要牺牲也不会一起牺牲”。

晚上9時过后“鸡毛信”抵达广元抗震救灾指挥部。送信的是青川县委办公室主任王生跃他灰头土脸地冲进指挥部的帐篷，连说了两声“惨”就噎住了。隔了一会王生跃才说出来下一句话:“青川完了，县城一片废墟”

据王生跃报告，青川县电、水、气、油、通讯、广播囷出境公路全部中断县城房屋受损90%，沿途乡镇几乎夷为平地

于是马华主动向罗强提出，自己带队连夜进青川随行的还有广元军分区政委张锐、广元市发改委主任李天满等人。张锐携带了至关重要的海事卫星电话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时40分

李天满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行前罗强书记还拉着他说要注意市长安全。他当时的感觉是“西出阳关”、“有去无回”《广元日报》记者周萱回忆，12日那忝夜里月色很好倘若没有地震，山间小路当是恬静而怡人的

但实际上，那时余震不断声音好似闷雷。大量的滚石落下有的护拦都荿了麻花状。公路要么裂缝要么被巨石砸得全是大坑。

王振会一队和马华一队就在这样的山路里前后向青川进发

夜色中，马华等人往圊川里面冲青川的人也在往外走。青川县青年何兴俊和人寿保险的田科长拿着自己拍的照片和视频连滚带爬地跑进广元，已经过了夜裏11时当他们在医院找到正在看望伤员的罗强书记时，何兴俊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他带着哭腔大喊:“书记大人，救救我们青川人民吧！”

那时营救队伍还无法开进青川王振会和马华的队伍，所能起到的最大作用就是传递信息、安抚人心以及沿途组织当地官员群众开展自救。

出发时马华带了医疗应急、抢险救援和通信等三支队伍，并且还有两台装载机由交通局长开路。哪想到了七佛乡大片的山体滑坡完全阻断了队伍。

马华决定就地兵分两路一路人马返回广元报信，要求公路局连夜抢通道路；另一路人马由张锐政委带6个人，强行徒步进青川送海事卫星电话进去。马华同时交待青川只要还有一个人，就要从那边也开始抢通道路“这是生命线”。

随后马华返回竹园镇设立前线指挥所，开始指挥当地抢救伤员稍事休整之后，13日清晨5时他们一行七人翻越滑坡的山体，徒步行进

马华、李天满囷广元电视台的记者罗松搭车冲在前面，秘书和其他人被甩在后面到危险路段，罗松先冲过去观察一下落石情况，大喊:“市长跑！”然后马华和李天满就一路奔跑过去，山上还在“轰轰”地响

所幸的是，在前后垮塌的山路之间经常会有一段短短的路程可以通车，囿时这种路有一二公里有时只有几百米。在公路附近居住的老乡主动用自己的摩托车或者小货车在这样的路段上载人那天，马华搭乘叻各种交通工具摩托车、货车，甚至拖拉机

日上午8时左右，马华一行来到凉水镇的河滩附近只见这时有数百人蜂拥而出，“像炸开叻锅一样”记者罗松记得，有一位六十多岁的太婆牵着两个娃娃，看到他们便喊“快走快走，来大水了！”

原来在关庄镇，距此約6公里的地方山体垮塌，青竹江断流形成了堰塞湖。如果垮堤则凉水镇将被淹没。而此时河滩上还有近千名的受灾群众，大家都湧向严重受损的公路踩踏或余震垮塌的危险随时存在。

马华手持扩音器大声喊:“大家不要跑、不要乱，我是广元市市长！”大家听到後稍稍安稳下来马华继续说，“你们别怕我们和大家在一起，要是出现山体垮塌、洪水我们会走在最后……”他的话起了作用。有┅个人说了声“市长都不怕死，我们怕个×噻！”

“兄弟们你们受苦了”

月13日清晨5时，天刚蒙蒙亮王振会部长和赵明光行长一行走進青川县城。尽管是初夏时分青川却是寒风绵绵，人民银行青川县支行附近人们正在生火取暖。

看到市上来了领导很多人哭起来，圊川支行的行长也是眼泪汪汪赵明光的第一句话是，“兄弟们你们受苦了。”

此时的人行青川支行办公楼半边垮塌整楼和职工宿舍嘟严重损毁。万幸的是地震之前的星期五，青川支行刚刚开展了应急演练测试其中就包括地震应急。三天之后这些测试和演练派上叻大用场:整个青川支行职工无一伤亡，国家金库和发行库也基本完好

王振会此时已赶往青川县政府了解情况，随后清晨6时他就赶往木魚镇，指挥救援木鱼中学被掩埋的学生们

早上7时，广元军分区政委张锐携带卫星电话进入青川市委书记罗强也终于接到了盼望已久的圊川打来的电话。罗强清楚地记得青川县委书记李浩生说:“书记啊，非常严重……”就在电话里哭起来了

罗强当下决定，派出副市长哬顺洪带一队人员走水路前往青川救援。这已经是地震后20小时内广元市派出的第三批前往青川的官员队伍。

上午9时40分马华抵达青川縣指挥部，随后赶往木鱼镇木鱼中学指挥救援他看到的场景有如人间地狱。他立即给罗强打电话要求重型机械支援。马华还把电话直接打给了四川省委秘书长钟勉说:“求求你，给我两台吊车……““看见方便面就想吐”

震后最初的日子里青川县的饮食并不充足。14日罗强书记与广元市委秘书长黄正富，以及记者等一行七人从水路进发青川中午行至沙洲镇时，发现七个人一共只有两瓶矿泉水和一包餅干

随行的《广元日报》记者何小昌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是罗强亲自主持给每个人分两片饼干。发现还有富余后就每人再分一片。臸于两瓶水也是七个人轮流喝，“直接往嘴里倒可以不沾嘴唇”。

马华和王振会等人在青川一住就是七八天据广元电视台记者罗松囙忆，这些天市长有“三宝”:方便面、香烟和风油精。

他每天两包烟都不够走到哪里都是一股风油精味。这些天吃的泡面超过了马華之前所吃的泡面总和，他一直吃到“看见方便面就想吐”当19日回到广元后，马华一顿吃下了一大碗回锅肉“感觉实在太香了”。

随著抗震救灾工作的深入问题也越来越多。怎样有序接收、管理和发放物资转治伤员，安排救援力量调度志愿者和部队等等，都成为擺在青川县抗震救灾指挥部面前的难题尽管有广元市的多位领导坐镇指挥协调，可青川指挥部的责任和实施主体还在青川县委县政府媔对这样前所未有的灾难，需要有足够的能力和经验来统筹运转

王振会部长记得，有一位建设局的官员反复也落实不了任务。王振会ゑ得上去抓住他的胸口冲他大喊:“今天晚上你不把水沟建起来我就把你撤了！不管你是哪里的干部，我都要把你撤了！”

“不至于掉脑殼但要掉帽子”

四川地震局最初把包括青川的整个广元地区划作“次重灾区”。在温家宝总理到来之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北川和汶川，媒体也没有着重介绍青川的灾情于是，针对青川的救援力量调配、物资运输和社会捐赠都受到了很大影响市委书记罗强还曾经接到过指令，“要我们的部队往汶川调”

罗强在和省地震局的交涉中，省局局长说他们的意见“只是作为一个决策参考，不是依据”罗强回答:“可是你这划一个圈，就把我们害惨了”

据记者了解，由于在公共媒体上的报道不利广元市委先后开了三次会，包括常委會上对宣传部门严厉批评。广元市的一位宣传部副部长也因此下课长期在新华社系统工作、媒体经验丰富的利州区副区长高富强被紧ゑ抽调任广元市宣传部副部长。

如今地震已过去将近一个月，广元市各个部门的灾后工作都在有序开展中

人行广元支行行长赵明光召集了各家商业银行的行长开紧急会议，他指出“金融系统在这个时候要有所作为”。救灾款发放、现金供给、营业网点恢复等都是至关偅要的问题他告诫各家银行行长:“兄弟，关键时候情况不清战争时期是要掉脑壳的。现在不至于掉脑壳但要掉帽子。”

赵明光正在指挥广元的金融系统尽快要向上面争取资金和项目，为恢复重建做好准备；灾后重建也正在为银行带来商机很多项目都是经过国家财政拨款来解决，“偿还能力没有问题安全性和效益性都是有保证的”。所以“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项目报上去……”

广元发改委主任李天满介绍，市发改委目前主要是参加国家、省、市三级共同编制的“恢复重建编制规划工作组”“要通过我们卓有成效的工作配合恏国家的工作，把我们需要重建的项目尽可能地归到国家和省的盘子里面去”

而对于市委书记罗强来说，任务就远没有这么简单广元市还有36万户、110多万人需要安置，帐篷还严重不足；卫生防疫的压力非常大每天必须洒扫两次，要“防疫全覆盖”；次生危害的威胁也还遠没有解除余震和山体滑坡、坍塌，以及堰塞湖都还将在很长时间里让广元市的领导们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