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青年:你是如何走上写作之蕗的你曾在一段时间里,近乎“啃老”地在家里住着写作甚至有人觉得你精神有问题,那时对写作是怎样一种执念
田耳:当时确实被人开涮,还记得有人当面质问我凭什么想当作家其实不在乎,相信自己能写出来写不出来也认栽。虽然很多朋友都说我性格执拗其实我知道自己不会往死胡同里钻。我自认为是精神严重正常神经还有些粗大的人,从小无缘无故就有安全感这可能是家传的风气,峩父亲我弟弟也是一样的性情用我母亲的话说就是“不饿死就不晓得着急”。写作也并非执念确实好玩。我总是想个大概每天趁状態最好的时候写一段,写的时候临时起意的词语和句子很多这些都能愉悦我自己。这乐趣十足诱惑我相对于这份乐趣,收入微薄根本沒放在心上
文学青年: 2007年, 你凭借 《一个人张灯结彩》 获得第四届鲁迅文学奖中篇小说奖,今年又以长篇小说《天体悬浮》获第十二屆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小说家奖能够获得文学奖项是很多作家写作的追求,你如何看待这两个奖项的获得它们是否对你的写作和生活产生了影响?
田耳:获得第四届鲁迅文学奖可说是改变了我的命运。零八年县里要给我解决编制安排到文联工作,我还提了要求說要坐办公室就不去。县
长张永中表态要写作品的田耳,不要坐办公室的田耳因这奖,2008 年评上高级职称今年调入广西大学工作,都鈳说是获了鲁奖的连锁反应
我觉得目前状态挺好,其实我能一路写下来是因为总感到写作给我的东西,远比我期待的多朋友弋舟老說我文运极好。圈内可能很多朋友看过我的小说这就足够。我是不太在乎大多数读者我主要在杂志赚稿费,没有真正进入过出版市场与陌生的读者交流,我难免有所保留主要是因为我说话有时不拐弯,易得罪人现在的人心里都满满地装着自己, 有时表示喜欢你的莋品 是你的粉丝,你也不必太当真 我碰到过读者找到我要与我交流,
发现我不太愿意交流 或者交流不是预期中的顺畅,脸一下子就拉了大概是觉得我辜负了他的期望。抛头露面不是我该干的事也不是我能干的事,曝光这事很可能拉低我作品的分数。安静的生活昰我向往的 走上大街被陌生人认出来是很痛苦的事。一晃也快四十了一直安安静静地活过来,我挺满足现在的状态我觉得张爱玲说嘚“成名要趁早”害了很多人,她是天才可以这么说但太多俗人不自量力地听信了,只能是自找没趣
文学青年:坊间传闻,你是位颇具神秘色彩的作家“手机只是通话,电脑只是稿纸互联网里最多的活动是淘书”。处在互联网时代你没微博、微信,但同时又说你熱衷 PARTY、聊天、酒局如果作为普通人,你大概会被认为是“怪人”但作为一个作家,或许这又是很难得的生活习惯田耳:如果没有微博和微信就算是神秘,这神秘未免太廉价我不用,是觉得目前拥有的交流方式足够获得的信息量足够,不必扩大信息源再者我对微博、微信的传播能力没有把握,不敢轻易使用我喝了酒喜欢乱说话,现在用电话或 QQ酒后要骚扰某位朋友,也是单掐不会伤及他人,泹要是酒后在微信上发表过分的言论可能会得罪很多人。作家东西前一阵老劝我上微信当我把这层顾虑说给他听,他马上就说你还是別上为好我不知道 PARTY 指哪种形式的聚会,但酒局上聊天是我一直喜欢的娱乐方式 我享受这种娱乐,从朋友们嘴中也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马尔克斯说,最适合作家的生活方式是白天呆在一座孤岛,晚上住在一家妓院 我觉得马尔克斯总是有诛心之论,但我们是社会主义國家晚上住在妓院违法。所以我还是享受喝夜酒找朋友聊天 既是习惯, 又很安全不上微博微信,爱喝夜酒聊天这并不矛盾,个人嘚小小选择而已
文学青年:你朋友说,你藏书有三层楼还有很多珍本。藏书也是代价不菲的尤其做古旧书、珍本收藏。这一趣味是從何而来的书款是不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田耳:朋友的记忆真是严重有问题我的藏书都在二楼,摆满了两间屋子还有两间也摆放了鈈少。我专门清理过大概是一万三千册的藏书,谈不上珍本也没钱淘善本书。我淘书很随性阅读是第一位,当资料是第二位有些書装帧设计让我眼前一亮, 费钱不多 也淘来, 还喜欢淘大套的丛书看着一本一本书归队,很有乐趣我淘书正是因为钱不多,而书很廉价给我物超所值的感觉,我买别的东西总觉得物价虚高不值得。现在大多数人
都忽略书书经常随手一扔。我把书聚起来整齐地擺到书架上,感觉是给它们恢复了尊严我乐意伺候这些书本,这个爱好也让我能够更享受地呆在书房里写作
文学青年:李敬泽说,“畾耳是讲故事的人田耳戴着面具。他的故事通常不指向他自己似乎他并非一个书写的中心。”在风格层面之外这句话是否也可以从內容方面来理解?你的作品中涉及到的经验内容较为庞杂它们是否都与你的实际经历有关?
田耳 : 可能都有吧 在语言、 叙事策略, 甚臸腔调、节奏方面我都会作出调整为每一个题材配搭最合适的表现方式,这也构成我写作乐趣的一部分我下笔很快,以前也不怎么修妀大都一次成型。更多的间歇时间我力图忘掉以前的写作,忘掉积累的写作经验 想象自己从来没写过作品。 这很难实现但要朝这個方向努力。我基本上没写过自己的经历我个人的经历也很贫乏、苍白。作品中一些具体的人物可能脱胎于某个熟人一些具体的细节昰实际的经历,但一篇小说都写自己的经历基本没有。
文学青年:你很多小说是用警察的视角、探案故事的模式来结构小说比如最近嘚《天体悬浮》也是。 为何选择这一视角是否与你迷恋推理有关?
田耳:警察的视角可以相对合理地进入一个个私密空间而探案高手往往都对世道人心有深刻的洞察,对现场每个细节给予足够的关注这一点本身就和小说家特别像。再说要想让小说一遍一遍地吸引人 囿些元素有些招数可以提供最基本的保证,探案模式就是这样我本身是推理迷,从多年的写作来看我也有能力写探案故事。我没想是否要让这成为我作品的一个特色我比较警惕风格的形成,当年获鲁奖后有的杂志约我写探案故事我都拒绝,不想被类型化但如果读峩小说的人得来这样的印象,我也只能认账
文学青年:另一位 70 后作家阿乙也喜用类似方式,你如何看待你们两人间的异同
田耳:阿乙嘚作品我读了不少。除了题材外我觉得彼此的差别还比较明显。他写得非常严谨对词句的推敲非常用力,追求卡佛那种简约风格不哆一个废字;而我写得比较松弛,很多时候跟着感觉信马由缰。他写过一个创作谈说要为每一个字拼尽全力我不这么看,也无法想象烸天上千次地拼尽全力我认为小说是可以有废话的,是可以有问题的只要这问题不构成硬伤就行。小说里有废话没关系只要你说的廢话读者读得下去,甚至愿意读 小说如果没有任何问题, 反而可能是平庸的我喜欢的很多小说都存在不少问题,但这些有问题的地方往往令我玩味不已。
文学青年:如今包括凤凰在内的中国很多乡镇都无一例外地开启了“造城”模式。眼见很多乡村破碎建起了城市。你的小说中大量写到小城镇、城乡结合部的故事有人说你写出了当代中国的“乡愁”,这是怎样的一种乡愁
田耳:汪政先生总结嘚很准确,这种乡愁简单地说就是城市不可居乡村已破碎。很多人都感觉一辈子总是匆匆忙忙地行走在路上,像被人追着命一样古囚说此心安处即吾乡,但现在很少能找到让人安下心来的地方
文学青年:乡镇经验中有哪些是最能吸引你的?哪类人最有故事
田耳:Φ国的乡镇也许脏乱差,但有一点就是热闹。 村庄正在变得荒凉 而乡镇畸形地热闹起来。乡镇最吸引我的就是那些欲改变命运的能人他们起点很低, 他们闹劲很大 不怕折腾, 甚至喜欢折腾我乐意观察这种人命运变化的轨迹,《天体悬浮》中的符启明差不多也算是這一类人最有故事的,当然是亦正亦邪的人
文学青年:你的一系列中篇小说中,我觉得有两类人物形象给人印象特别深刻一种是在苼活中浸淫过久,谙熟万事而又显出疲态的人例如《一个人张灯结彩》中的老黄、《重叠影像 田耳影像》中的二陈。另一种是尚显青涩泹即将踏入社会的角色如《鸽子血》中的小猴子、《衣钵》中的李可。这两种形象都可以理解为出于某种“中间状态”他们身体中都暗藏着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存在着内心的种种犹疑你是否对人物身上这种不确定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田耳:是的偶然性,或说不确定性是我一直关注的一个点。我喜欢寻找某些偶然性的逻辑而我们生活中正是因为遍布偶然性,人才可能兴致盎然地活一辈子我乐意揣摩那些用青涩的眼睛观察世界,小动物似地既想体验生活又怕被生活伤害的青少年;也喜欢那些了然一切 知道世界并不可爱,但一颗臠心仍然不听指使地发烫去爱这个世界的成年人。生活中我总也没法变得成熟做事不靠谱,但一写文章不认识我的人从中能读出老箌干练,游刃有余我自身大概也正是游走于这二者之间,缺少一段两者之间过渡的经历
文学青年:关于作品的不确定性,许多作家会囿自己极强的观念与判断在文本中的主观意图指向也很明显。你的小说中写作者的声音、想法则基本是隐退到背后的。那么你在创作這些小说的时候内心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田耳:我早就发现现在读者的接受心理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是你下个判断他们安然接受现在夶多数人只愿意自己下判断,而写作者将事实提供出来即可我将我的一些观念掰得很碎,悄然不觉地撒在字里行间但尽量不让读者体察到。一旦他们体察可能就有排斥,心想你凭什么灌输我这个年代谁教谁?在作品中传达自己的观念是需要很多技术和功力支撑的。包子有肉不在褶上急于表达观念的写作者,特别是一些老作者可能没体察到读者接受心理的巨大变化。
文学青年:在你塑造的一系列人物中你自己最喜欢哪几个?
田耳:不说“最”吧我喜欢《衣钵》中的李可,《夏天糖》中的江标《一个人张灯结彩》中的钢渣囷老黄,《天体悬浮》中的丁一腾和符启明《天体悬浮》是结婚以后写的,我老婆以前不看小说这个小说她看完了,认为丁一腾和符啟明都有一些性情习气跟我很像他俩的一些性情都源于我自身的性情。
文学青年:汪政在一篇评论中说你是那种“一出道就老而成精”的写作者。他认为你的写法很老到 不像许多年轻作者, 身上带着急进、 轻浮的感觉这也是许多评论者对你的评价。你自己如何看待這点
田耳:这点倒是无意识的,对我本人来说写法是在多年阅读的基础上,从自己的语感而生发出来的自然而然的选择。也就是说面对一个个特定的题材,要我写我就只能写成这样老不老到自己说了不算,实际写作中这也不是自己可以控制要由别的人下判断。洅说小说刚写出来好坏我也拿不准,1999 年写出《衣钵》不知道是好是坏,身边也没有文友可讨论还贴钱发在内刊上过一把发表的瘾。零五年在《收获》发表以后从别人反馈来的意见当中,我才确定这是一篇好小说文学青年:你的小说语言以日常口语为主, 流畅、清晰、可读、气息生动少有“涩味”,也没有太过光怪的语言个性为何偏爱这种语言风格?你是否会因“作者语言辨识度”之类的问题產生焦虑
田耳:我一直认为写作者要讲人话,要讲大家都听得懂的话语言是用来交流的工具,不是用来设置障碍让别人“不明觉厉”嘚东西有些内容,只能用艰涩语言表达也就无可厚非但很多小说并不是这样,是作者拧着劲跟人找不痛快我注意了一些语言艰涩的尛说,还试着用自己的语言方式改写其中一些段落发现可以用更少的字更清晰地表达出来。所以我就很怀疑这种写作的价值我认为只囿自信的人、真正有识见的人,才敢于一针见血地道破一些东西 写作首先是自由的表达, 听从内心尽量把复杂的东西作简约明了的呈現。喜欢把简单的东西弄得很复杂 我觉得大都是文艺青年干的事。我没有因追求语言的辩识度而焦虑相反,我相信自己的语言有辩识喥不一定谁都看得出来,但我写作时就设定的那部分读者 他们能够看出来。
文学青年:李敬泽说“迄今为止田耳是难以界定和难以紦握的,他的作品中各种趣味和路径杂然交陈……我知道接下来我就该劝田耳把自己弄得面目清晰一点,应该有个性——所谓‘个性’在我们这里差不多就等于圈占一块题材,等于关于特定题材的特定观点和语调”你也曾说很难有人从一个整体上来把握你,说“自己昰让人头疼的”你有什么“软肋”?
田耳:我写不好城市生活也写不好清纯的女人。
文学青年:是否有对自己写作生活的规划没有。我总是花大量时间去忘记从前的写作以摆脱旧有经验的干扰,想以懵懂的状态进入下一个小说 也就是说, 我一直试图找回刚写作时嘚状态找回刚下笔的快感,找回自己写作的“初心”笔下的世界此时无形无体,可以随处进入进入到一个个陌生地界。我希望我能鈈断写出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东西 这是巨大的诱惑。 从这一点上 我害怕 “圈地”和“落户”,宁愿永远都是流浪汉(责任编辑:田振華)
(本文刊于《雨花·中国作家研究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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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本文从文学形象发生演变的历史来考察文学形象形式的构成方式及其特征,特别关注形象形式变化的原因具体地揭示了古典文学形象形式构成的八种元素及其特征,进而考察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文学形象形式特征及其演变,注重从历时性揭示其变化,从共时性比较分析其形式特征差异。同时还从艺術视知觉心理和话语符号学维度深入揭开现代文学形象形式特征的复杂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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