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武与刘涛吵架,丁老师批评他们(填俗语)

宁波市镇海区部编本五上语文期末测试卷

一、联系上下文看拼音写词语。(

四时景物皆成趣一花一鸟总关情。

)到处都是鸟声,到处都是鸟影时人人都会说这是

芓典中的解释如右图,为下列加点字选择正确

三、选择正确的一项(

下列加点字读音完全相同的一项是

与“大喜过望”的“望”意思相哃的是

下列句子中意思表达不正确的是哪一句

圆明园的毁灭是祖国文化史上不可估量的损失。

圆明园的毁灭不能说是祖国文化史上不可估量的损失

圆明园的毁灭不就是祖国文化史上不可估量的损失吗?

圆明园的毁灭怎能说不是祖国文化史上不可估量的损失呢

读下列这段攵字,填入空格处最合适的一组词语是

读书是一种思维的训练人格的修炼,内心的历练所以,爱读书的人说话

如季羡林先生所言,忝下第一好事还是读书。

猫~着后腿竖着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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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0年代以来海峡两岸的文學相继绽放新意,而其互动频仍其中尤以小说的变化,最为多彩多姿或由于毛文毛语的衰竭,或由于解严精神的亢杨新一代的作者反思家国历史的变化,观察欲望意识的流变深刻动人处,较前辈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回顾前此现代小说的创作环境,我们还真找不出一個时期能容许如此众声喧哗的场面,政治依然是多数小说家念之写之的对象但“感时忧国”以外,性别、情色、族群、生态等议题無不引发种种笔下锋芒。更不提文字、形式试验本身所隐含的颉顽玩忽姿态宋泽莱、张承志从小说见证意识形态的真理,王文兴、李永岼则由文字找到美学极致的依归共产乌托邦里兴出了莫言、贾平凹的《酒国》与《废都》,而白先勇、朱天文的孽子荒人正要建立同志烏托邦苏童《妻妾成群》、李昂《暗夜》、《杀夫》。尤有甚者平路的国父会恋爱,张大春的总统净撒谎历史散流,主义量产彼岸要说这是“新时期”的乱象,我们不妨称之为“世纪末的华丽”

二十世纪虽自名为“现代”,但在建构文学史观时贵古薄今的气息哬尝稍歇?鲁迅曾被神化为绝世宗师仿佛新文学自他首开其端後,走的就是下坡路而写实主义万应万灵,从当年的为人生为革命到紟天的为土地为建国,正是一脉相承所幸作家的想像力远超过评者史家。他(她)们不但勇於创新而且还教我们“温新”而“知故”。阿城、韩少功的“寻根”小说使沈从文的风采重见天日;林耀德、张启疆的台北都会描写,竟似向半世纪前的海派作家致敬而张爱玲传奇的历久弥新,不正来自张迷作家的活学活用文学史的所谓传承,其实是由无数断层所组合当代小说家 的成就未必得呼应任何湔之来者。但也正因此他(她)们所形成的错综关系更凸显新文学的传统,原来就应当如此曲折多姿

然而反讽的是,小说家如今文路廣开的局面也可能是一种反高潮。从鲁迅到戴厚英从吴浊流到陈映真,小说家曾与国族的文化想像息息相关他(她)们作品的流布戓查抄,无不成为社会象徵活动的焦点影响所及,甚至金庸或琼瑶的禁刊或风行也可作如是观。但曾几何时小说家发现他(她)们能所言所欲言,他(她)们在家国“大叙述”的地位反而每下愈况经过半世纪的磨练,现代中国小说的可读性与日俱增昔日的读者却鈈可复求。二十世纪末影音文化的风靡骚动不过是问题的一端而已。

  一种文类的兴盛与消亡在过往的文学史里所在多有。中国“現代”小说果不其然要随著二十世纪成为过去?有能耐的作家早已伺机多角经营。他(她)们或为未来的作品累积经验或藉已有的攵名随波逐流,是非功过都还言之过早。与此同时就有一批作者宁愿独处一隅,以千言万语博取有数读者的赞弹写作或正如朱天文所谓,已成一种“奢靡的实践”彼岸的王安忆更以一本《纪实与虚构》,道尽小说家无中生有、又由有而无的寓言从自我创造、到自峩抹销,满纸是辛酸泪还是荒唐言?两百五十多年前曹雪芹孤独的身影依稀重到跟前。而我们记得《红楼梦》写了原是为一二知音看的。

这大约是当代中文小说最大的吊诡了小说世纪的繁华看似终於降临,却要忽焉散尽以时间的观念而言,当代意味浮光掠影的刹那但放大眼光,文学历史正是无数当代光影的投射《当代小说家》系列的推出,即是基于这样的自觉以往全集、大系的编辑讲究回顧总结、成其大统。这套系列既名为当代注定首尾开放,而且与时具变所介绍的作家都是以其精炼风格或试验精神,在近年广被看好世纪之交,夹处新旧这群当代小说家也许只能捕捉一时光芒----他(她)们甚至可能是群末代小说家。但只要说故事仍是我们文化中重要嘚象征表义活动二十一世纪的中文小说风景,应由他(她)们首开其端

在编辑体例上,这套系列将维持多样的面貌除了精选作品外,也收入评论文字及作者创作年表作为专业读者,我对每位作者各有看法也有话要说。这些话将见诸每集序论部分评者的赞弹,当嘫是见仁见智之举以一己之(偏)见与作家对话,我毋宁更愿藉此机会表示对他(她)们的敬意:写小说不容易但阅读好小说,真是件快乐的事

王德威,现任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及比较文学研究所教授


峡谷/溜索/洗澡/雪山/湖底
天骂/小玉/兔子/专业/秋天/夜路/火葬/打赌/春梦/大门/布鞋/接见/山沟/成长
旧书/抻面/江湖/宠物/厕所/提琴/豆腐/宝楞/妻妾/大水/大胃/野猪/裤子/扫盲/结婚/平反/洁癖/大风/蛋白/西装/定论/仇恨/观察/色相/皛纸/噩梦/回忆/补丁/椅子/觉悟/小雀/阴宅/南方/唱片/寻人/纵火/被子/家具

世俗的技艺-----------闲话阿城与小说


()里的是被删改的部分

    1984年7月,《上海文艺》刊出作者署名阿城的小说《棋王》这篇小说写文革期间一群知青的传奇遭遇。以他们懵懂下乡支边起以其中一人邂逅无名老鍺,钻研棋艺搏弈较技为高潮。全篇文字遒劲精致情节紧俏动人,在彼时伤痕、反思文学的狂潮中自然独树一帜。《棋王》一出先在大陆引起瞩目,继之流传海外成为人人争相一读的作品。


    以后的故事已成为中国“新时期”文学的重要一章《棋王》为漸渐兴起的寻根文学作出重要示范;同时它所透露的人文精神,正与学界蓄势待发的 “文化热”互通声息而阿城的文字功夫,更要让一輩作者读者大开眼界《棋王》之后,阿城又陆续发表了《树王》、《孩子王》两作前者写尽文革期间人与天争,斲丧自然的暴行;后鍺则见证教育沦落百废待此一举的艰难。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中国的文明及自然何以消磨至此尤其不可思议的是,种种狂暴作为竟是假“文化革命”之名进行。阿城下笔鲜少口号教训,感慨自在其中“三王”小说成为80年代中国文学的经典,良有以也这几篇小說登陆台湾后所引起的 “大陆热”,应是不少书迷及出版者记忆犹新的话题
    面对排山倒海而来的盛誉,阿城却似乎无动于衷“三王”之后,他并未打铁趁热推出据称原本构思的“八王”或“王八”系列的另外五篇。他的确写出了一些短篇如《树桩》、《会餐》及“遍地风流”系列的部分篇章,但大抵而言阿城的盛名是建立在少数作品上,而且久而久之盛名成了传奇。与此同时阿城跻身电影界,先后与谢晋、陈凯歌、张艺谋等合作往还80年代后期远走国外后,他更是不少侯孝贤电影咨询的对象阿城显然并没闲着。但從文学界的角度来看他却予人闲散的印象。
    而这一闲散的形象有它不得不然的外在因素,但也可能与阿城的创作美学息息相關小说者,小道也为与不为,也是一念之间的事小说与世俗的其他技艺相比,不多一分尊贵也不少一分姿色。对切切要把小说化為大说的作者读者这一立场未免显得消极,但对照阿城有关文学艺术的立论其中自有分寸。
    也正因此阿城在世纪末的大陆、世纪初的台湾推出小说选集《遍地风流》,值得我们格外注意睽违了这许多年,阿城拾掇各色作品汇集成书,是总结他以前的创作經验还是又从中淬炼出不同心得?以阿城标榜的创作风格而言这是过于正经八百的问题,当不得真但以《遍地风流》回看他的所来の路,我们还是可揣摩他的进境:简言之世俗的、抒情的、技艺的小说观。
    阿城生而有幸是共和国的同龄人。(这个国家为“人民”而创立号称不分你我。)不幸的是阿城的出身有欠纯正,(因此不能为“人民”所喜)他的父亲钟惦业是著名影人,因为執著一己艺术信念早在50年代的运动中,即已中箭下马如阿城自谓,在他成长的年月里早已体会因身份有别,前途殊异的道理文革期间,不说红卫兵连红卫兵的喽啰也沾不上边。一俟“上山下乡”的口号展开他早早打好行李,准备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先去雁丠,再到内蒙最后落户云南,一待就是十年“四人帮”倒台后,各地知青摩拳擦掌纷纷争取深造的机会,而阿城无动于衷原因无怹,家庭背景有以致之[1]
    然而十几年辗转南北,深入村野的经验早已教给阿城太多学校以外的知识。他逆来顺受与其说是对於不利于自己的政治因素,长怀自知之明更不如说民间的一切让他了解到,生命驳杂的层面有待更多的担待与包容。他的“三王”作品写知青下乡没有公子落难式的酸气,也不刻意夸张青春无悔式的天真他冷眼旁观,却又事事用心这一姿态,似远实近是阿城写莋的一大特色。
    更重要的是阿城作品对世态人生的扫描,展现前所鲜见的大陆众生相《棋王》中的拾荒老者,真人不露相竟然深怀绝技。《树王》中的萧疙瘩舍身护树,令人肃然起敬《孩子王》中的山村男女,一颦一笑如此质朴无文,而他们对知识的恏奇开启了“文革”绝境中的一线生机。礼失求诸野阿城向往一种市井甚或山野文化,以作为对正统的批判甚或对正统的救赎。相對于官方主流论述的“双结合”、“三突出”、“红光亮”、“高大全”阿城笔下的系列人物,寒碜丑怪(哪里配称是主席的好子民)但正是在这些畸人丑人里,阿城参看乱世中的生存智慧颇有所得。难怪“三王”小说一出众家读者如获至宝,或曰中华棋道毕竟鈈颓;或曰禅道香火,劫后重生[2]好不热闹。
    我以为阿城“三王”时期的作品善则善矣,但仍然未脱微言大义的框架较之文革后的文学,他当然已走得太远但比较《遍地风流》的作品,尤其“杂色” 中诸篇我们不难看出他的转变。如果“三王”小说仍执着“礼失求诸野”的乌托邦怀想《遍地风流》所要标记的,应是“礼不下庶人”庶人所充斥的世俗社会,熙来攘往啼笑之外,更多的昰不登大雅的苟且与平庸然而阿城看出其中自有一股生命力。往好了说这生命力是一股顽强的元气,总已蠢蠢欲动饮食男女,莫不始于此但另一方面,这生命力也是一种坚韧的习气一种好死不如赖活着,且战且走的日常生活策略[3]阿城希望多写世俗社会中的元气,但笔下的人物每多显露得过且过的习气两者都是生命力的表现,但所透露的差距何其之大这是阿城作品的尴尬所在,也是他的(有意无意泄露的)历史感所在
    元气与习气的异同:在《遍地风流》的《遍地风流》一辑里,阿城写云南怒江溜索渡江的惊险情詞犀利,跃然纸上引起我注意的,倒是渡江后几条汉子“走到绝壁前扯下裤腰,弯弯地撒出一道尿落下不到几尺,就被风吹得散开向东南飘走。万丈下的怒江倒向一股尿水,细细流着”到了《杂色》一辑中的《成长》,与共和国同日诞生的王建国大好前程,卻经不住革命的挫折1976年后,曾是重点保送学生的王建国却成了毛主席纪念堂的建筑工人那一日他在工地高处忽有内急,报准就地解决他迎着左左右右的大会堂、纪念碑、博物馆顶,一泄如注“高处有风,王建国解决问题后抖了一下,两眼泪水”又如《遍地风流》中的《洗澡》,蒙古骑手驰骋之余河中洗澡。“他撅起屁股把头顶浸到水里,叉开手指到头发里抓歌声就从两腿间传出来。”而茬《彼时正年轻》的《专业》里下乡雁北的知青,兀自为主义问题呶呶不休他们跋涉到一矿区请教专业,殊不知专业早已随俗深入地丅裸着身子挖煤贴补生活。当他应声自煤坑爬上黑乎乎的“起身迈出筐,低头弯腰在地上翻捡衣裳屁眼儿倒是白的。”
    随處撒的野尿猛然撅起的屁股,吃喝拉撒这是生命的基本面了。在这之上阿城架构他的世俗视野:妻妾共存的老头,弃猫养鼠的宠物戀者掏大粪的干校劳动员,四处观望的小官僚……林林总总(新中国的清规戒律如此苛刻,务使人人都成为圣人而)阿城眼光所及,看到了太多闲杂人等有的吃亏受苦,有的占便宜玩花样;他们其实无所作为却也正因如此,他们为一个肃杀的社会沾上人气这人氣未必是好闻的。《厕所》里的老吴一天到公厕出清存货八个坑四个有主儿,街坊邻居蹲坑之余聊将起来事办完了才发现都没带纸。等着等着又来一个忘纸的家伙大伙正一筹莫展,老吴突然站了起来“老吴系好裤子,说我的晾干了。”
    阿城世俗观最系统囮的呈现是在他《闲话闲说》及《威尼斯日记》二书中。前者收纳阿城1987年至1993年漫谈中国文化与小说的心得后者则是他的世俗观的身体仂行。从甲骨文、老子、孔子到《教坊记》、《太平广记》、《武林旧事》从散曲话本《金瓶》、《红楼》到张爱玲、王安忆。千言万語阿城的世俗可以归纳到一个“自为的空间”[4]。这是一个浮世的空间容得下男耕女织,可想也难清除男盗女娼;这也是一个花样百出嘚空间“就是活生生的多重实在,岂是好坏兴亡所能剔分的”[5]而在《威尼斯日记》里,这一空间更可以是异国的、驿动的阿城认为卋俗是文明的源头活水,总为礼乐教化提供额外的出路
    我以为这一自为的世俗空间,与其说是结结实实的存在更不如说是一種境界,两者之间有相辅相成的时候也有格格不入的时候。阿城游走其间未必完全说得清他的意向。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市井的匹夫匹妇也许充实了世俗的声光色相,但观察世俗并且指认其中的境界者总少不了艺术工作者——或更广义的“生活家”——的慧眼与中介。阿城于此应有当仁不让的信念。而他也必然得要面对其中的吊诡:过分抬举世俗难免有刻意求工之嫌过分牵就世俗也可能导致沆瀣┅气的可能[6]。于是他提出了“观”世俗的必要与限制世俗“其实是无观的自在”,总是超出观者的预料[7]但“观者”的存在又是体现世俗的要径。如何静静旁观而不制造世俗的大观奇观,是阿城的用心所在
    中国(共产)革命靠“普罗”“大众”起家,打一开始就志在结合民间力量与庙堂相对抗,表现于文学艺术的是对通俗文艺的利用,对“民族形式”的论辩早在 1938年毛泽东就提出了“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的文艺口号到了1942年的延安讲话,他更阐明了文艺为群众服务的目的这些观点当时引起绝夶的反响,周扬肯定五四传统兼容并蓄的特质或像林冰强调“民间文艺形式是民族形式的中心源泉”,无非是同一光谱的两端[8](中共)革命文学一向渲染俚俗色彩,从早期的赵树理到“文革”的样板戏莫不如是,可怪的是毛泽东时期的文艺工作者打着红旗反红旗越昰强调民间世俗,越是要将人民导向超凡人的阶段:“六亿神州尽舜尧”诚如阿城调侃的,如果满街走的都是舜尧这人生未免有点恐怖[9]。
    复旦大学的陈思和教授也看出这其中的矛盾近年大力提倡“还原民间”的看法。陈批判左翼新文学传统以降对民间文化的發扬及伤害成为中国追求现代性的一大公案。对陈而言“民间”的概念有三:(一)它是在国家权力相对薄弱的领域产生,保存相对嘚自由活泼形式;(二)自由自在是它最基本的审美风格;(三)既然包括五花八门的小传统它是精华与糟粕的综合,也必须拒绝单一價值判断[10]这一民间概念(即使在供产统治最荒诞暴虐的时刻,仍不绝如缕而且)渗透于主流价值中。而陈希望还原民间视其为历史時空的新座标点(chronotope),以与权力阶层的“庙堂”知识分子的“广场”相抗衡。
    阿城的世俗观与陈思和的民间观有许多相互印证の处代表世纪末文化热后大陆文人的又一立场。两者也都十分惊醒世俗或民间的流动性及暧昧性无法总由理论落实。比较而言陈更側重“民间”对“庙堂”、“广场”的批判功能性,阿城则想像“世俗”与礼教的附会、嘲仿、及解构/建构关系晚近的西方理论对类似命题也多有发挥,大抵而言一派以“民间社会”(civil society)和“公众空间”(public sphere)为线索,纵论现代社会建设过程中民意流通的能量及意义;一派以李菲伯(Lefebre)及席默而(Simmel)等观察资本主义社会“日常生活”(everyday life)的不安、内爆及现代性的批判;一派以巴赫汀(Bakhrin)的嘉年华理论为基礎强调民俗肉身,下里巴人的救赎力量[11]而因应后现代理论兴起,雅俗高下的界限不断被戏弄穿刺,早年本雅明(Benjamin)的商场论(Passage Walk)戓70年代桑戴克(Songlag)的假仙论(Camp),德博(de Bord)的“奇观论”(Spectacle)纷纷又被端出台面[12]影响所及,流行文化研究成了学院的新宠之一
    面对这许多的立论,阿城“闲话”世俗反而倒有了无心插柳之功。而他对当下论者的反应可能是:“你也来了”。世俗如果成了口頭禅未免有画地自限之虞。17世纪的吴敬梓嘲弄互相标榜的名土“雅得俗”阿城可能在暗暗莞尔,今日之世的文人为俗而俗并引以为雅,是为大俗[13]追根究底,你我其实都不能脱俗都在阿城的世界里,你唱罢来我登场但这样的热闹,是元气还是习气?话说回来卋与俗,甚至欺世与媚俗有总比没有好。
    二、世俗的抒情
    阿城小说的文字平淡隽永即使偶见机锋,也是点到为止決不强作解人。“三王”小说中最动人的片段往往在于描写最委琐的生命时刻像《棋王》中写王一生的吃相,早为读者津津乐道;《孩孓王》中的教学场景娓娓述来,自是活生生的启蒙新解同样的乱世浮生,阿城与多数作家不同总能别有所见,这些现象或是灵光乍現或是荒谬突兀、或仅仅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生活即景,一经点染立刻生动起来。
    这样的写作知易行难其实是需要功夫嘚,下文当再论及可以在此强调的是,它也牵涉了一种睹物观情的位置一种与人间世对话的方法。“抒情“一词未必恰当尚庶几近の。抒情是个大题目当然不能在此尽详。已故的捷克汉学家普实克(Pruiak)在20世纪中曾提出中国文学现代化的两大特征即是抒情化及史诗囮。在普实克的定义里晚清以降文人易诗为文,将以往诗言志与诗缘情的传统嫁接到说部文章的表达下。此与现代个人主义的兴起主体的心理学化,以及人我关系的疏离感都有互动关系,郁达夫、叶绍钧的作品即是好例子而从左翼立场观之,普实克毋宁视此抒情傾向为过渡阶段他更乐见的是中国现代作家史诗化的努力。他所谓的“史诗”强调文学的历史功能作家参与社会的必要,以及文学与革命实践的结合一言以蔽之,化小我为大我[14]
    五四以后的文学发展,以“史诗”化为大宗革命与启蒙之声不绝于耳。1949年以后嘚大陆文学尤其将此命题,发挥得淋漓尽致从《三千里江山》到《保卫延安》,从《金光大道》到《艳阳天》顾名思义,已可得见莋品的庞大抱负旅美学者王斑自其中看出一种“雄浑”(sublime)的美学,确是一针见血王认为毛式雄浑大则大矣,却有其待价:“它是一套论述过程一种心理机制,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符号一个‘身体’的堂皇意象,或是一个刺激人心的经验足以让人脱胎换骨。”在其运作之下“任何太有人味的关联——食欲、感觉、内欲、想像、恐惧、激情、色欲、自我的兴趣等——都被压抑或清除殆尽:所有人性的因素都被以暴力方式升华成超人,甚至非人的境地”[15]
    毛泽东是诗人,而且是心向史诗的诗人:“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正是舍我其谁。阿城成长于这样的文化氛围却兀自琢磨出极不同的风格。他是80年代初重新将大陆文学导向抒情境界的作者之一正与毛文体背道而驰。在这一方面他其来有自,老作家汪曾祺的小说成为他灵感的最大泉源[16]。汪曾祺在文革后重又崛起意义深远,因为早在抗战期间他在西南联大曾师事沈从文由此再向前推,从叶绍钧、周作人、废名、萧乾、凌叔华、何其芳、卞之琳甚至胡兰成等人所汇集而成的诗歌、散文、小说风格,其实在1949年以前已经形成一抒情传统。这些作者不论出身及意识形态纠葛,率皆在“感时忧国”嘚主流论述以外对现世人生投以有情眼光。相对于国族主义的号召他们更专注地域的局部的(locality)人间烟火、文化痕迹,并求自其中找絀启悟而非仅是启蒙的契机我们谓这些作家为“京派”、“乡土”或“抒情”,其实不能克尽其意他们藏有世故的一面,对生命的疾苦并未视而不见但发诸文章,他们显然认为“呐喊”、“徬徨”毋须是必然的姿态[17]在周作人、胡兰成的例子里,国家的兴亡、华族文囮的绝续与个人情趣的取予,竟然发生绝大冲突他们成为叛国者 [18]。而沈从文在新中国建立的关口试图自杀弃国恰是另一极端表现[19]。怹们都是“国家认同”这出世纪好戏的牺牲者1949年之后被斗争,被打入冷宫也就可想而知了。
    阿城其生也晚没能赶上三四十姩代那段政治禁忌下,却也众声喧哗的时代正因为他缺乏这一传承的自觉,他的作品反而透露新鲜的意味比较起来,前辈作者虽然观照、书写人生百态多数仍不脱矜持姿态。阿城的作品有“野气”这不仅与他前半生的经历有关,也与他有意贯彻“礼不下庶人”的想法有关由此形成的张力最为独特。他写“拴着鸡巴”下坑的矿夫;迎面撞上女子阴部的知青;在主席纪念堂顶上撒尿的建筑工;穿着肥料袋裤子的农民大咧咧的百无禁忌。相对前此作家悲天悯人的包袱他更趋向天地不仁,各自好了的视野毛主席点数“风流人物”,阿城则将“风流”下放民间《遍地风流》是山村泼妇高声“天骂”,以致为男女性器官的功能作出新解的风流(《天骂》);是食量惊囚的牧童找不着老婆可以,却绝舍不得离开母牛的风流(《大胃》);是干校掏粪的学员加工细制,把粪掏得“轻轻软软”、“像肉松”、大风起兮“粪都在天上”的风流(《大风》);是60年代故宫后山上遗下的各色保险套“第二天就有孩子惊喜捡起,用嘴吹成透明長气球举在手上跑来跑去跑出公园回家到处炫耀”的风流(《故宫散韵》)
    而阿城抒情的极致处,不只在于容纳世俗欲望的千渏百怪也更及于生命最凶险无情的时刻。早期的“三王”系列各以“文革”中一种艰难处境为着眼点。知青下放的苦中作乐山野村夫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卫树行动,或穷乡僻壤的朗朗书声都是在现实环境的死角,化不可能为可能在《遍地风流》里,阿城更进一步矗视他的素材《大门》里的红卫兵,肆意破坏一座古庙好不得意;一年后“重回旧地,赫然发现一座庙门矗立在平野上什么都没有叻,连一块瓦一根木丝都不见了只剩下这门,这个贴了封条的门”黄河边上的小村,莽莽天地间惟有一门矗立。这门开向文明的一晌繁华还是文明的骤然劫毁?《夜路》里的知青以不怕鬼出名还因此得到女伴青睐。未料女伴突然死去知青自愿为她守尸。“天气熱尸体就胀,先是大肠发酵肚子凸得像怀胎十月……天黑后,凉下来腹中气流窜,肚子里吱吱乱响气出喉管,(死者)就发出呻吟好像还活着忍受病痛。”《火葬》里的干部暴毙知青奉命烧尸,不得其法死人“肚子爆了,油泼到知青的脸上温温的”。之后怹们就着火堆“花生黄豆慢慢的烤吃”。花生黄豆原是用来助长火势加速烧尸用的。
    这真是些令人无言以对的时刻阿城写來俨然写来无动于衷。我们不禁要问在什么意义下,这样的情境也堪称抒情传统抒情文学讲究温柔敦厚、情景交融。阿城却似乎要说茬那些混沌岁月里那里容得下这样的闲情逸致?惟有出入粗鄙的丑陋的角色而且仍能参得其“情”,才是真正的情景交融在这一方媔,阿城的先行者不是别人正是沈从文。
    三四十年代的作家有多少因为困处在吃人礼教中,百难解脱因此释放出阿城所说嘚“阴毒”之气[20]。沈从文的题材其实是“阴毒”的但由他写来,竟然毒气尽消想想沈的作品:《士兵》中守着老妻尸体,静听来往士兵说故事的老者;《贵生》中爱情不遂愤而纵火的青年贵生;《丈夫》中默许妻子卖淫,而又油生莫名妒意的丈夫还有《巧秀与冬生》中族群械斗、通奸偷情;《菜园》中革命杀戮、生离死别。沈从文笔下的中国从来充满不义与血腥然而作家竟能以谦卑心情,收纳种種人生变貌没有批判,殊少滥情反而托出生命中“不能已于言者”的神秘与深情。沈的《三个男子和一个女人》写的是则不堪入目的屍恋故事原有所本。在沈氏的笔下却“失去了猥亵,转成神奇”这是沈所谓生命的“神性”返照[21]。
    到了阿城他更宁肯连這点“神性”的寄托都摆在一边,转而作最素朴的白描《遍地风流》的《遍地风流》一辑毕竟有山川风景的衬托;《彼时正年轻》一辑嘚内容再不忍卒读,也有年轻作为底色是在《杂色》里,我们迫得承认人生不过如此传奇或神奇褪尽,一把破提琴一块豆腐,一双咘鞋或如前所述,一座茅房提醒我们俗世无所不在的物质性。传统抒情美学咏物喻意阿城探本还原显然别有所求,这是一大挑战泹我以为《遍地风流》的篇章嫌少,尚不足以完全凸显阿城的潜力
    三、世俗的技艺
    阿城的小说读来如行云流水,仿佛鈈着一力细看则颇有讲究。修辞遣字是得实实在在造就出来的。阿城对文字风格的要求可以见诸《闲话闲说》中的篇章。他对世俗攵类如戏曲、小说的重视对常情常理的刻画,已经可见尺度所在他又最忌小说有“腔”,不论是寻根腔或伤痕腔都“引人发怵”[22]而茬散文集《威尼斯日记》中他写道:“好文章不必好句子连着好句子一路下去,要有傻句子笨句子似乎不通的句子之后而来的好句子才姒乎不费力气就好得不得了。人世亦如此无时无刻不聪明会叫人厌烦。”[23]
    作文章与做人对阿城而言,都要懂得大巧若拙的道悝这里的“巧”不意为机巧,而更近于技能与以往抒情美学言为心声、诚中形外的说法,这似乎有些距离但我以为阿城另有看法,怹的自况身世颇有“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的感慨生活的历练,使他必须经营所能趋吉避凶。文章故为千古之事但到底是种技藝,有它实在的因缘
    让我掉弄书袋,进一步说明我的想法海德格(Heidegger)曾说明技术(technology)观念的微妙意义。我们今天对技术的认知多与其立竿见影的工具性(instrumenuiity)衔接;有用之谓也。海德格则提醒我们技术的希腊字源techne不仅指器械手艺,也更指经由人为媒介由“無”中生“有”的过程——正因为慧心巧手使然,无从捉摸的天机得以为人所形构驾驭现代器械、工具理性文明发展,如此“不可思议”其实正把传统 techne的潜能推向极致。相形之下techne原所蕴涵的“体现”大化,赋予形式的要义反而隐而不彰。据此海德格探问是否在“技术”蓬发的现代化进程里,techne仍能不滞不粘保有一席之地;而他以为这一可能性显现于诗歌——或文学——的存在。[24]
    借题发挥我要说中国革命的历程,尽管有其自觉自发的动机终于建构成“无以名状的政治机器”,在这一机器里人人都成为“螺丝钉”,相互衔合绝不松懈。不论代价如何“人定胜天”的目标说明一切,但问题在于就算人胜过天人又将如之何?当由主体性的向往堕落成主体性的规格化非人化,我们不得不承认中国现代化的“技术”出了差错
    阿城一辈作者在文革之后,踩着政治机器的碎片經营一种文字手工业,因此别有意义在《闲话闲说》中,阿城认为艺术起源于母系时代的巫专职是沟通人神,而沟通人神要心诚,吔要有手段“于是艺术来了,诵、歌、舞、韵的组合排列、色彩、圆形”[25]所以艺术在巫的时代“初始应该是一种工具”。巫既专有所司“可比我们现在的专业艺术家”。阿城有限度的同意马克思“艺术起源劳动”的说法但也强调专业与先天素质的重要。“灵感契机囚人都有一些但将它们完成为艺术形态并且传下去,不断完善修改应该是巫这种专业人士来做的。”[26] 这应是阿城艺术最明澈的告白洏他一面遥想巫的“工具性”,一面强调其沟通有无给予形式的神通也正似前所谓techne的观念延伸。时至今日我们也许少谈艺术与巫的沟通,但艺术的专业性仍是常见的话题我认为在阿城的语境里,专业性说白了就是“做什么得像什么”技与艺是分不开的。这一定义的技艺也许没有立竿见影的工具性却在制定了人为,“人”与“为”的自主关系
    从阿城的立场来看,写作作为一种文字手艺應与世俗的其他技艺等量齐观。“三王”中的《棋王》是最明显的例子知青下乡学习,原是一个宏大的教育/政治策略然而深怀绝技的拾荒老人的出现,恰恰与国家鼓吹的政教体系唱出反调老人的棋艺旷世难逢,但在现实世界中他却是个捡破烂的。以往对《棋王》的評论多朝它的博大精深发展我独以为阿城的用心是在棋艺之为小道、之为易学难精却又无用的技能。《树王》中的萧疙瘩以身殉树不為别的宏观道理,只为他“知道”国家的自然政策(此路不通)而《孩子王》中的学生,从最简单的文字开蒙大地洪荒,于是重有了意义这意义却与上面交待的任务多么不同。
    在《遍地风流》中我们更可看到阿城对技艺的好奇与敬重。他明白其中有一套庞夶驳杂的知识体系与正统格格不入。他写抻面条师傅如何的不忘旧恩(《抻面》);跑江湖的老来如何说明“江湖”的要义(《江湖》);做豆腐的如何靠着豆腐手艺与民国史共相始末(《豆腐》);修补鞋的如何历经革命后仍然技痒难耐(《补鞋》)《纵火》里的吴順德别无所好,只会搜集人家看不起的东西“文革”来了,他为了一张有青天白日国徽的月份牌坐立难安最后一把火烧了所有家当。《唱片》里的赵衡生原来醉心京剧唱片文革中搬运抄家物品,三搬两弄居然成了唱机专家更不可思议的,你抄我捡他对西洋音乐听絀了门道。《提琴》中的老侯原来是个乡下木匠因缘际会,学会了为洋人修乐器文革中老侯可巧瞧见了他曾修过的一提琴,“琴面板巳经没有了所以像一把勺子,一个戴红袖箍的人也正拿它当勺盛着浆糊刷大字报”
    对阿城而言,这些技艺妙手偶得适足说奣人间生活形式的自觉追求。雕虫小技却使得生命在粗糙中得细致,无明中见光彩也正因其没有实际的有效性,这类技艺为大叙述所忽视记录这些技艺的得与失,阿城很愿意看作是小说家的本份吧然而面对革命、国家、现代化大潮下的各种机械运作,techne注定即生即灭而阿城所作的,是遥想搜集以往所闻所见的奇能异技;小说本身正是世俗技艺的传播者、集大成者。
    大陆的笔记小说曾经风靡一时仿佛写多了大块文章,作家们又转向短小清淡的文类下功夫其中的能手固然不少,但多半求余韵求境界少有人能像阿城那般嘚关切技艺本身的问题。倒是隔海的张大春颇有与阿城相契合之处张的《小说稗类》评论集一再以行家观点,剖白小说是怎么“做”出來的如何需要自觉的经营,方才熟能生巧张的小说集如《寻人启事》、《本事》等,也采用了答记形式、罗列见闻、蔚成大观尤其《寻人启事》中对以往人事的追踪回味,不啻是阿城的《杂色》台湾版但张大春更想一显他的“本事”,《本事》的想像上天入地极盡炫丽奇妙之能事。如果阿城仍谨守已经纷然散去的文化记忆作为创作依凭张大春更要玩耍一“纯属虚构”的历史游戏。两者立求雅俗並备在与世俗打成一片的方法上,他们都堪称为当代华文文学界的“说故事人”[27]
    然而比诸张大春的多产,阿城的惜墨如金到底要让我们觉得若有所失从上一本《棋王》在台湾问世,十五年已经过去了《遍地风流》的多数作品也是成于阿城序中所记“彼时正姩轻”的日子。阿城为何对写作如此散淡是见好就收,还是因为“世俗”左右另有寄托?还是蓄养元气徐图大举?这些年他的注意仂早已转移到其他艺术媒体上在新世纪读阿城的作品,不禁使我们惊觉好的文艺构想、创造,并不与时并进日新又新。文明高潮的轉折世俗智慧的隐现,也都不是如此也许对阿城而言,小说之为技艺正有其该撒手就得撒手的时候吧?我不禁又想起了当年他成名莋的《棋王》身怀奇技的棋王不必总以绝招行走天下。凭着拾荒者的身份他人弃我捡,眼光八方他的绝技藏而不用,可能就此失传但也可能一俟机会到了,才得传给有缘之人
    [1]见阿城《遍地风流》,自序(台北:麦田2000)39页。
    [2]见陈炳汉等人对“三迋”小说的评论收入阿城《棋王?树王?孩子王》(台北:新地,1986)195~251页

当下好看的书不少,这本书翻开来却是三十年前的事,实在囹人犹豫要不要翻一本旧帐于是来作个自序,免得别人碍于情面说些好话转过来读者鄙薄的是我。


  "遍地风流""彼时正年轻"及"杂色"裏的一些,是我在乡下时无事所写当时正年轻,真的是年轻日间再累,一觉睡过来又是一条好汉。还记得当年队上有小两口结婚夶家闹就闹到半夜,第二天天还没亮新媳妇就跑到场上独自大声控诉新郎倌一夜搞了她八回,不知道是得意呢还是愤恨队上的人都在屋里笑,新郎倌还不是天亮后扛个锄头上山有说有笑地挖了一天的地?这就叫年轻
  年轻气盛,年轻自然气盛元气足元气足,不免就狂年轻的时候狂起来还算好看,二十五岁以后再狂没人理了。孔子晚年有狂的时候但他处的时代年轻。

文章是状态的流露年輕的时候当然就流露出年轻的状态。状态一过就再也写不到了。所以现在来改那时的文章难下笔,越描越枯不如不改。状态原来是鈈可以欺负的它任性之极,就是丑也丑得有志气,不得不敬它


  年轻有一个自觉处,就是学生腔文艺腔。学生和文艺都不讨厭,讨厌在套进腔里以为有了腔就有了文艺。我是中学时从"学生范文选"里觉得这一套的当时气盛,认为文章不该这样写那文章应该怎样写呢?不知道教的又不愿学,学校好像白上了
  我永远要感谢的是旧书店。小时候见到的新中国淘汰的书真是多古今中外都囿,便宜但还是没有一本买得起,就站着看我想我的启蒙,是在旧书店完成的后来与人聊天,逐渐意识到我与我的同龄人的文化构荿不一样了有了这个构成启蒙,心里才有点底心里有底就会痒,上手一写又泄气了。我就是带着这种又痒又泄气的状态去插队的

先是去山西雁北,同去者有黄其煦、龚继遂等五六个人黄基煦是我的小学同学,又是邻居龚继遂则是一起去时认识的,这两个朋友现茬都在美国而有成就在桑乾河附近的一个村子里,村里先来的是北京男四中和师大女附中的知青算得是北京中学里的精英吧。不过让峩受益的是一个叫来运的高三学生面容很像关云长,少言离开山西前请教于他,他说"像你这种出身不硬的做人不可八面玲珑,要六媔玲珑还有两面是刺"。这个意思我受用到现在

继之去内蒙古呼伦贝尔盟阿荣旗,同去的还是黄、龚等人不过这次还有章立凡、刑红遠、李恒久等十来个人。章立凡身长高大面如脂玉,观之正是所谓玉树临风在那个讲究穷讲究横的年代真是令人一愣。我父亲有一次從干校回家碰到立凡将我叫到另外的屋里问"哪里冒出来的",一脸的又惧又喜


  再去的就是云南了。这次朋友中只有黄其煦其他则昰新朋友关乃?、孙良华、杨铁刚、张刚。关乃好书画金石好相机,好音响现在他手工制的"关氏"电子管扩大机,在香港颇有名气其實关乃?的"关",是满清皇族姓瓜尔加的汉转扩大机的牌子不妨用原音字,好听我见过"皇家牛肉面"的招牌,皇家人吃牛肉面吗看来越昰皇家越不贴皇家的金。孙良华好音乐好电工,手里有一把音色奇好的捷克提琴杨铁刚希望将来作曲。张刚则是职业革命家的坯子
  我在这里写到昔日的青春同路人,想想当时都才十多岁额头都是透明放光的。

在云南一呆就是十年北京来的朋友们陆续回去北京。我因为父亲的问题连个昆明艺校都考不进去,大学恢复高考亦不动心,闲时写写画画


  一九七六年一月,周恩来过世四月,峩在外国电台里听到"四五"的消息每日还是上山干活,风雨如故地老天荒。六月唐山大地震,我探亲回北京火车进站,一个工人一蕗摇着一柄锤敲打车轮忽听得他不知为何大骂"我肏他姥姥的",很多年没有听到如此纯正的乡音了九月,毛泽东过世当天街巷皆有肃殺之气,我替父亲送点东西到前中央美院院长江丰先生家去在巷口见他坐在矮凳上如老僧入定,说是居委会命他在此观察阶级敌人的活動我说您自己不就是阶级敌人吗?老人不出声音地笑到眼泪流出来

回云南到昆明的时候,正遇上王张江姚所谓"四人帮"被抓的消息传来市面激动。我在朋友家借宿坐下来写"宠物",写好了看看再一次明确文学这件事情真不是随政治的变化而变化。


  我习惯写短东西刚开始的时候,是怕忘反而现在不怕忘了。忘了的东西一定是记不住的东西这是废话,不过废话若由经验得来就有废话的用处。

看消息说今年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三十周年有要纪念的意思。不过依我的经验青春这件事,多的是恶这种恶,来源于青春的盲目盲目的恶,即本能的发散好像老鼠的啃东西,好像猫发情时的搅扰受扰者皆会有怒气。如果有所谓"知青文学"应该是青春文学的一類,若是这样知青这个类,也只有芒克的《野事》一部写得恰当吧我们现在回头去看所谓"知青文学",多是无奈无奈是中年以后的事,与青春不搭边再往回看到一九四九年,一路来竟无一篇与青春有关只是些年轻时与政治意义的关系,与政治意义无关的青春是不能入小说的,"知青小说"的致命伤也在于此。而青春小说在中国恕我直言,大概只有王朔的一篇《动物凶猛》光是题目就已经够了。


  青春难写还在于写者要成熟到能感觉感觉。理会到感觉写出来的不是感觉,而是理会感觉到感觉,写出来才会是感觉这个意思不玄,只是难理会得

编集旧东西,头皮要硬一些硬着头皮才能将一些现在看来脸红的东西集在一起送去出版。

山被直着劈开了于昰当中有七八里谷地。大约是那刀有些弯结果谷地中央高出如许,愈近峡口便愈低。


森森冷气漫出峡口收掉一身黏汗。近着峡口倒一株大树,连根拔起似谷里出了什么不测之事,把大树唬得跑一跤仰翻在那里。峡顶一线蓝天深得令人不敢久看。一只鹰在空中迻来移去
峭壁上草木不甚生长,石头生铁般锈着一块巨石和百十块斗大石头,昏死在峡壁根一动不动。巨石上伏两只四脚蛇眼睛眨也不眨,只偶尔吐一下舌芯子与石头赛呆。
因有人在峡中走壁上时时落下些许小石,声音左右荡着升上去那鹰却忽地不见去向。
順路上去有三五人家在高处。临路立一幢石屋门开着,却像睡觉的人门口一幅布旗静静垂着。愈近人家便有稀松的石板垫路。中午的阳光慢慢挤进峡谷阴气浮开,地气熏上来石板有些颤。似乎有了噪音细听却什么也不响。忍不住干咳一两声总是自讨没趣。┅世界都静着不要谁来多舌。
走近了方才辨出布旗上有个藏文字,布色已经晒退字色也相去不远,随旗沉甸甸地垂着
忽然峡谷中囿一点异响,却不辨来源往身后寻去,只见来路的峡口有一匹马负一条汉直腿走来。那马腿移得极密蹄子踏在土路上,闷闷响成一團骑手侧着身,并不上下颠
愈来愈近,一到上坡马慢下来。骑手轻轻一夹马上了石板,蹄铁连珠般脆响马一耸一耸向上走,骑掱就一坐一坐随它蹄声在峡谷中回转,又响又高那只鹰又出现了,慢慢移来移去
骑手走过眼前,结结实实一脸黑肉直鼻紧嘴,细眼高颧眉睫似漆。皮袍裹在身上胸微敞,露出油灰布衣手隐在袖中,并不拽缰藏靴上一层细土,脚尖直翘着眼睛遇着了,脸一短肉横着默默一笑,随即复原似乎咔嚓一响。马直走上去屁股锦缎一样闪着。
到了布旗下骑手俯身移下马,将缰绳缚在门前木桩仩马平了脖子立着,甩一甩尾巴曲一曲前蹄,倒换一下后腿骑手望望门,那门不算大骑手似乎比门宽着许多,可拐着腿左右一晃,竟进去了
屋里极暗,不辨大小慢慢就看出两张粗木桌子,三四把长凳墙里一条木柜。木柜后面一个肥脸汉子两眼陷进肉里,滲不出光双肘支在柜上,似在瞌睡骑手走近柜台,也不说话只伸手从胸口掏进去,捉出几张纸币撒在柜上。肥汉也不瞧那钱转身进了里屋,少顷拿出一大木碗干肉一副筷,放在骑手面前的木桌上又回去舀来一碗酒,顺手把钱划到柜里
骑手喝一口酒,用袖擦┅下嘴又摸出刀割肉,将肉丢进嘴里脸上凸起,腮紧紧一缩又紧紧一缩,就咽了把帽摘了,放在桌上一头鬈发沉甸甸慢慢松开。手掌在桌上划一划就有嚓嚓的声音。手指扇一样散着一般长短,并不拢肥汉又端出一碗汤来,放在桌上冒气
一刻工夫,一碗肉巳不见骑手将嘴啃进酒碗里,一仰头喉节猛一缩,又缓缓移下来并不出长气,就喝汤一时满屋都是喉咙响。
不多时骑手立起身,把帽捏在手里脸上蒸出一团热气,向肥汉微微一咧嘴晃出门外。肥汉梦一样呆着
阳光又移出峡谷,风又窜来窜去布旗上下扭着動。马鬃飘起来马打了一串响鼻。
骑手戴上帽子正一正,解下缰绳马就踏起四蹄。骑手翻上去紧一紧皮袍,用腿一夹峡谷里响起一片脆响,不多时又闷闷响成一团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耳朵一直支着,不信蹄声竟没有了许久才辨出风声和布旗的响动。

不信这聲音就是怒江首领也不多说,用小腿磕一下马马却更觉迟疑,牛们也慢下来


一只大鹰旋了半圈,忽然一歪身扎进山那册的声音里。马帮像是得到信号都止住了。汉子全不说话纷纷翻下马来,走到牛队的前后猛发一声喊,连珠脆骂拳打脚踢。铃铛们又慌慌响起来马帮如极稠的粥,慢慢流向那个山口
一个钟头之前就感闻到这隐隐闷雷,初不在意值当是百里之外天公浇地。雷总不停才渐漸生疑,懒懒问了一句首领也只懒懒说是怒江,要过溜索了
山不高,口极狭仅容得一个半牛过去。不由捏紧了心准备一睹气贯滇覀的那江,却不料转出山口依然是闷闷的雷。心下大感见前边牛们死也不肯再走,就下马向岸前移去行到岸边,抽一口气腿子抖起来,如牛一般不敢再往前动半步。
万丈绝壁飞快垂下去马帮原来就在这壁顶上。转了多半日总觉山低风冷,却不料一直是在万丈の处盘桓
怒江自西北天际亮而来,深远似涓涓细流隐隐喧声腾上来,着一派森气俯望那江,蓦地心中一颤惨叫一声。急转身却什么也没有,只是再不敢轻易向下探视叫声漫开,撞了对面的壁又远远荡回来。
首领稳稳坐在马上笑一笑。那马平时并不觉雄壮此时却静立如伟人,晃一晃头鬃飘起来。首领眼睛细成一道缝先望望天,满脸冷光一闪又俯身看峡,腮上绷出筋来汉子们咦咦喂喂地吼起来,停一刻又吼着撞那回声。声音旋起来缓缓落下峡去。
牛铃如击在心上一步一响,马帮向横在峡上的一根索子颤颤移去
那索似有千钧之力,扯住两岸石壁谁也动弹不得,仿佛再有锱铢之力加在上面不是山倾,就是索崩
首领缓缓移下马,拐着腿走到索前举手敲一敲那索,索一动不动首领瞟一眼汉子们。汉子们早蹲在一边吃烟只有一个精瘦短小的汉子扎起来,向峡下弹出一截纸煙飘飘悠悠,不见去向瘦小汉子迈着一双细腿,走到索前从索头扯出一个竹子折的角框,只一跃腿已入套。脚一用力飞身离岸,嗖地一下小过去却发现他腰上还牵一根绳,一端在索头另一端如带一缕黑烟,弯弯划过峡顶
那只大鹰在瘦小汉子身下十余丈处移來移去,翅膀尖上几根羽毛被风吹得抖 再看时,瘦小汉子已到索子向上弯的地方悄没声地反着倒手拔索,横在索下的绳也一抖一抖地長出去 大家正睁着眼望,对岸一个黑点早停在壁上不一刻,一个长音飘过来绳子抖了几抖。又一个汉子扎起来拍拍屁股,抖一抖褲裆笑一声:“狗日的!”
三条汉子一个一个小过去。首领哑声说道:“可还歇”余下的汉子们漫声应到:“不消。”纷纷走到牛队裏卸驮子
牛们早卧在地下,两眼哀哀地慢慢眨两个汉子拽起一条牛,骂着赶到索头那牛软下去,淌出两滴泪大眼失了神,皮肉开始抖起来汉子们缚了它的四蹄,挂在角框上又将绳扣住框,发一声喊猛力一推。牛嘴咧开叫不出声,皮肉抖得模糊一层屎尿尽數撒泄,飞起多高又纷纷扬扬,星散坠下峡去过了索子一多半,那边的汉子们用力飞快地收绳牛倒垂着,升到对岸
这边的牛们都哀哀地叫着,汉子们并不理会仍一头一头推过去。牛们如商量好的不例外都是一路屎尿,皮肉疯了一样抖
之后是运驮子,就玩一般叻这岸的汉子们也一个接一个飞身小过去。
战战兢兢跨上角框首领吼一声:“往下看不得,命在天上!”猛一送只觉耳边生风,聋叻一般任什么也听不见,僵着脖颈盯住天倒像俯身看海。那海慢慢一旋无波无浪,却深得令人眼呆又透远得欲呕。自觉慢了一下急忙伸手在索上向身后拔去。这索由十几股竹皮扭绞而成磨得赛刀。手划出血来黏黏的反倒抓得紧索。手一松开撕得钻心一疼,鈈及多想赶紧倒上去抓住。渐渐就有血溅到唇上、鼻子自然顾不到,命在天上
猛然耳边有人笑:“莫抓住鸡巴不撒手,看脚底板!”方才觉出已到索头几个汉子笑着在吃烟,眼纹一直扯到耳边
慎慎地下来,腿子抖得站不住脚倒像生下来第一遭知道世界上还有土哋,亲亲热热跺几下小肚子胀得紧,阳物酥酥的像有尿,却不敢撒生怕走了气再也立不住了。
眼珠涩涩的使劲挤一下,端着两手不敢放下。猛听得空中一声唿哨尖得直入脑髓,腰背颤一下回身却见首领早已飞到索头,抽身跃下拐着腿弹一弹,走到汉子们跟湔有人递过一支烟,嚓地一声点好烟浓浓地在首领脸前聚了一下,又忽地被风吹散扬起数点火星。
牛马们还卧在地下皮肉乱抖,半个钟头立不不起来
首领与两个汉子走到绝壁前,扯下裤腰弯弯地撒出一道尿,落下不到几尺就被风吹得散开,顺峡向东南飘走萬丈下的怒江,倒像是一股尿水细细流着。
那鹰斜移着忽然一栽身,射到壁上顷刻又非起来,翅膀一鼓一鼓地扇动首领把裤腰塞緊,曲着眼望那鹰抖一抖裆,说:“蛇”几个汉子也望那鹰,都说:“是呢蛇。”
牛们终于又上了驮铃铛朗朗响着,急急地要离開这里上得马上,才觉出一身黏汗风吹得身子抖起来。手掌向上托着寻思几时才能有水洗一洗血肉。顺风扩一扩腮出一口长起,叒觉出闷雷原来一直响着俯在马上再看怒江,干干地咽一咽寻不着那鹰。

中午的太阳极辣烫得脸缩着。半天的云前仰后合被风赶著跑,于是草原上一片一片地暗下去又一片一片地亮起来。


   我已脱下衣服前后上下搔了许久。阳光照在肉上搔过的地方便一条┅条地热。云暗过来凉风拂起一身鸡皮疙瘩,不敢下水
   这河大约只能算作溪,不宽不深,绿绿地流过去牧草早长到小腿深,身上也已经出过两个月的汗垢都浸得软软的,于是时时把手伸进衣服里慢慢将它们集合成长条。春风过去两个月便能在阳光下扒光襯衣裤,细细搜捡着虱子们
  远远有一骑手缓缓而来,人不急马更不急,于是有歌声沿草冈漫开凡开阔之地的民族,语言必像音樂但歌声并无词句,只是哦哦地起伏着旋律似乎不承认草原比歌声更远。
   骑手走近了很阔的一个脸,挺一挺腰翻下马来,又牽着马慢慢走到河边,任马去饮骑手看看我,说:“热得很!”我也说:“热得很”他又问:“要洗澡?“我说:“要洗澡”他┅边解开红围腰,一边说:“好得很!好得很!”
   骑手将围腰扔在草上红红的烫眼睛。他又脱下袍子一扔,压在围腰上围腰还昰露出一截,跳跳的
   骑手把衣服都脱了,阳光下如一块脏玉,宽宽的一身肉屁股有些短,腿弯弯的站在岸边用力地搔身上。
   他又问:“洗澡?”我说:“洗澡”他就双手拍着胸,向水里蹚去水没到小腿的一半。
   忽然他大吼一声身子一倾,扑进水里水花惊跳起来,出一片响声不待水花落下去,他早又在水里翻过身来双手挖水泼自己,嘴里嗬嗬地叫着
  我站起来,也不由用掱拍着胸腹伸脚向水里探去,但立刻觉得小肚子紧起来终于是要洗,不能管凉慎慎地往下走。
   冷不防身上火烫也似凉得抖一下原来骑手在用力挖水泼过来。我脚下一个不稳跌到水里。
   水还糊住眼睛就听得骑手在嗬嗬大叫。待抹掉脸上的水见骑手埋在沝里,只露一张阔脸在笑
   我说:“啊!凉得很!”骑手说:“凉得很!”
   我急忙用手使劲搓胸前,脸上腿下,又仰倒在水里水激得胸紧紧的,喘不出大口的气天上的云稳稳地快跑。
   骑手又哦哦地唱起歌只是节奏随双手的动作在变,一会儿双手又随歌嘚节奏在搓他撅起屁股,把头顶浸到水里叉开手指到头发里抓,歌声就从两腿间传出来抓完头,他又叉开腿很仔细地洗下面的东覀,发现我在看他很高兴地大声说:“干净得很!”
   我也周身仔细地搓,之后站起来风吹过,浑身抖着腮僵得硬硬的,缩缩地看一看草原
   忽然发现云前有一块黄,惊得大叫一声返身扑进水里。骑手看看我我把手臂伸出去一指。
   对岸一个女子骑在马仩宽宽的一张脸,眼睛很细不动地望着我们。
   骑手看到了她并不惊慌,把手在胸前抹一抹阔脸放出光来,向那女子用蒙语问意思大约是:没有见过吗?
   那女子仍静静跨在马上隐隐有一些笑意。骑手弯下腰去掬一些水举到肩上松开手,身上沿着起伏处煷亮地闪起来
   那女子说话了,用蒙语意思大约是:这另外一个人是跌倒了吗?骑手嗬嗬笑了说:“汉人的东西和我的不一样,怹恐怕吓着你!”
   我分明感到那女子向我盯住看不由更向水里缩下去。
   那女子又向骑手说了: “你很好”骑手一下子得意得鈈行,伸开两条胳膊舞了一下又叭叭地拍着胸膛,很快地说:“草原大得很白云美得很,男子应该像最好的马”他的声音忽然轻柔極了,只有蒙语才能这样又轻又快又柔:“你懂得草原”
   那女子向远处望了一下,胯下的马在原地倒换了一下蹄子她也极快地说:“草原大得孤独,白云美得忧愁我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最好的马,也许我还没有走遍草原”
  骑手呆住了,慢侵低下头去看河水那女子声音极高地吆了一下马,马慢慢地摆着屁服离开河边跑去骑手拾起头来,好像在看天上的河水忽然猛猛地甩甩头发,走到岸仩很快地把衣服穿起来。又一边慢慢裹着围腰一边看着远去的黄头巾。骑手一摇一摇地去牵走远了的马唱起歌来,那大致的意思是:
  最好的马在呼伦贝尔
  马儿在呼伦贝尔最好
  因为呼伦贝尔草原最好
  最好的马在呼伦贝尔
  马儿在呼伦贝尔最好
  因為呼伦贝尔骑手最好
  但在呼伦贝尔草原停下来
  成吉思汗的骑手从这里开拔
   那女子走很极远了停下来。骑手一直在望着她於是飞快地翻上马去,紧紧勒住皮缰马急急地刨几下蹄子。骑手猛一松缰那马就箭一样笔直地跑进河里,水扇一样分开马又一跃到對面岸上,飞一样从草上飘过去
   阳光明晃晃地从云中垂下来,燃着了草冈上一块红的火一块黄的火。

太阳一沉下去了。众山都松了一口气天依然亮,森林却暗了路自然开始模糊,心于是提起来贼贼地寻视着,却不能定下来在哪里宿

急急忙忙,犹犹豫豫叒走了许久,路明明还可分辨一抬头,天却黑了杂侃路,灰不可辩吃了一惊。

于是摸到一株大树下用脚蹚一蹚,将包放下把烟與火柴摸出来,各抽出一支正待点,想一想先收起来。俯身将草拢来择干的聚一小团,又去寻大些的枝集来罩在上面。再将火柴取出试一试,划下去硫火一窜,急忙拢住火却忽然一缩,屏住气望终于静静地燃大。手映得透明极恭敬地献给干草,草却随便哋着了又燃着枝,噼噼啪啪顾不上高兴,急忙在影中四下望抢些大枝,架在火上

火光映出丈远,远远又寻些干柴这才坐下,抽┅枝燃柴举来点烟。火烤的头发一响烟也着了。烟在腔子里胀胀的待有些痛,才放它们出来急急的没有踪影,一尺多远才现出散亂扭着上去。那火说说笑笑互相招惹着,令人眼呆渐渐觉出尴尬,如看别人聚会去总也找不出理由加入,于是闷闷地自己想

雪屾是应该见到了,见到了那事才可以开始。还没有见到终于集了脑中的画面,一页一页的翻又无非是白的雪,蓝的天生不出其他噺鲜,还不如眼前的火有趣于是看火。火中开始有白灰转着飘上去,又做之字形荡下来咔嚓一声,燃透的枝塌下来再慢慢的移动。有风火便小吼,暗一暗再亮一亮,又暗一暗柴又一塌,醒悟了缓缓压上几枝,有青烟钻出来却又叭的一声,不知哪里在爆

依然不能加入火,渐渐悟到距离的友谊,也令人不舍与向往心里慢慢宽起来,昏昏的就想睡侧身将塑料布摊开,躺上去一滚,把洎己包了

时时中觉出火的集会渐渐散去,勉强看看小小的一点红,只剩一个醉汉的光景是梦非梦,又是白的雪蓝的天,说不清的遙远有水流进来,刚明白是雾沉下来就什么也不再知觉。

梦中突然见到一块粉红如音响般,持续而渐强强到令人惊慌,以为不祥却又无力闪避,自己迫自己大叫

却真的听见自己大叫,真的觉到塑料布在脸上急忙扯开,粉红更亮天地间却静着,原来非梦只昰混沌中不理知那粉红就是晨光中的山顶。痴痴的望着脑中渐渐浸出凉与热,不能言语

后半夜,人来叫都起了。


摸摸索索正找不著裤子,有人开了灯晃得不行。浑身刺痒就横着竖着斜着挠。都挠咔哧咔哧的。说你说今儿打得着吗?打得着那鱼海了去了。聽说有这么长可不,晾干了还有三斤呢闹好了,每人能分小二百吃去吧。
人又来催门一开,凉得紧都叫,关上关上!快点儿快點儿人家司机不等。这就来也得叫人穿上裤子呀!穿什么裤子,光着吧到那儿也是脱,怎么也是脱
不但裤子穿上了,什么都得穿仩大板儿皮袄一裹,一个一个地出去好像羊竖着走。
凉气一下就麻了头皮捂上帽子,只剩一张脸没有知觉一吸气,肺头子冰得疼真冷。玩儿命啊吃点子鱼,你看这罪受的
都说着,都上了车车发动着,呼地一下蹿出去都摔在网上了,都笑都骂,都不起来说,躺着吧
草原冻得黑黑的,天地黑得冷没有一个星星不哆嗦。就不看星星省得心里冷。
骑马走着挺平的道儿车却跑得上上下丅。都忍着说颠着暖和。天却总也不亮都问,快到了吧别是迷了。
车也不说一声儿一下停住。都滚到前头去了互相推着起来,嘟四面望都说,哪儿哪怎么瞅不见呀?车大灯亮了都叫起来,那不是!
草原不知怎么就和水接上了灯柱子里有雾气,瞅不远都茬车上抓渔网,胡乱往下扔扔了半天,扔完了都往下跳,一着地嗬,脚腕没知觉跺,都跺响成一片。
车转了个向灯照着网。嘟择择成一长条,三十多米一头拴在车头右边。刚还黑着一下就能看见了,都抬头天麻麻亮。都说刚才还黑着呢。
先拢起一堆吙都伸出手,手心翻手背攥起来搓,再伸出去手背翻手心,摸摸脸鼻头没知觉。都瞅水
说是湖,真大没边儿。湖面比天亮着幾成怪了,还没结冰都说,该结了怎么还没结呢?早呢白天还暖和呢,就是晚上结了白天也得化。这才刚立秋刚立秋就这么冷。后半夜冷关外不比关里。北京北京立秋还下水游泳呢!霜冻差不多了,霜冻也没这疙冷
酒拿出来了,说都喝。喝热了下水。火不能烤了再烤一会儿离不了,谁也不愿下了别烤了,别烤了都离开了,酒传着喝
天一截比一截亮。湖纹丝不动
都甩了大羊皮袄,缩头缩脑地解袄扣子绒衫不脱,脱裤子都赶紧用手搓屁股,搓大腿搓腿肚子,咔哧咔哧的
搓热了,搓麻了手都搓烫了,指尖还冰凉都佝着腰,一人提一截网一长串儿,往水里走
都嚷,这水真烫啊!要不鱼冻不死呢敢情水里暖和。你说人也是咋不學学鱼呢?嘿人要学了鱼,赶明儿可就是鱼打人了把人网上来,开膛煺毛,抹上盐晾干了,男人女人堆一块儿鱼穿着袄,喝着酒一筷子一筷子吃人,有熏人有蒸人,有红烧人有人汤。
都笑着都哆嗦着,渐渐往深里走水一圈儿一圈儿顺腿凉上来。最凉是尛肚子一到这儿,都吆喝
水是真清。水底灰黄灰黄的脚碰到了,都嚷嘿,踩着了!懒婆娘似的天都亮了,还不起!别嚷别嚷魚一会儿跑了。
网头开始往回兜围了一大片。人渐渐又走高了水一点一点浅下去。水顺着腿往下流屁股上闪亮闪亮的。都叫快!赽!冻得老子顶不住了!
天已大亮,网两头都拴在车头后面司机说,好了没有都说,好了好了就看你的了!
半天没动静。司机一推門跳下来,骂妈的,冻上了这下可毁了!都光着屁股问,拿火烤烤吧
司机不说话,拿出摇把摇还是不行,就直起腰来擦一下头都在心里说,嘿这小子还出汗了。
司机的胳膊停在脑门上不动,呆呆的
都奇怪了。心里猛地一下都回过头去。
一疙瘩红炭远遠的,无声无息一蹿,大了一点儿屁股上都有了感觉。那红炭又一蹿又大了一点,天上渗出血来都噤声不得,心跳得咚咚的都互相听得见,都说不出
还站在水里的都一哆嗦,喉咙里乱动听见那怪怪的声音,岸上的都向水里跑
湖水颤动起来,让人眼晕呆呆哋看着水底。灰黄色裂开亿万条缝向水面升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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