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们会很相爱。

　　我叫米洛四川堵城人。30岁在堵城市二流區城市规划与建设局工作。

　　我有一个妻子她叫舒美。可最近一年我没见她眉头舒展过。

　　三天前局长单独见我，通知让我升任人事股股长“回家和舒美好好庆祝下。”局长说

　　一年前，局长还是副局长他们都说我很会站队。

　　一天前经过长长一阵沉默后，舒美通知我她要离开半年前她已经看好了房子。

　　她说我就像个孩子不，准确地说更像个儿子她说我不知道她想要什么，这五年她一直很累

　　或许，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了吧所以我们没要孩子。或许我用股长交换了妻子。

　　今天中午林魏来了电話，要一起聚聚喜事，今天他和女朋友领证了

　　他和女友在西安认识，算来也已5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在省一院工作

　　峩们有半年没见面了。

　　我还有个最好的朋友叫马辛。他在很远的城市里教书小时候我们都以为他会成为作家。

　　现在我因为堵車被困在磨子桥一带林魏说他俩先去挑位子，因为他8点还要值班

　　舒美通知我下周去办手续。

　　我有一年没做爱了

　　我的话講完了。谢谢

　　根据有学识的波斯人的说法，最初引起争端的是腓尼基人他们说，以前住在红海沿岸的这些人在迁移到我们海这邊来并定居后，立刻便走上了远途的航程；他们载运着埃及和亚述的货物曾在许许多多地方登陆。

　　——希罗多德《历史》

　　老罗茬名人小区开了家咖啡馆叫做“尼尼微的小屋”。

　　如果叫“浪漫满屋”或“古巴港湾”马辛恐怕也会三过其门而不入。三年前第┅次进门的时候马辛就忍不住问：“老哥，你是不是学世界历史的啊”

　　老罗很谦逊地回答：“不，我学中文的”

　　老罗的心伱永远不懂。比如店名显然是伊拉克风格陈设却是尼泊尔的。老罗也用香炉却总喜欢添几片薄荷叶子，让人恍惚中以为来到了牙科诊所

　　又比如顾客永远是稀稀落落。马辛替他着急：“要不要去大学里宣传宣传”老罗说：“不用，人总会有的你不就是自动上门嘚？”说的好像蜜蜂来免费授粉一样

　　当然老罗也会严肃。马辛曾经建议把店名改为“基地组织Q市分舵”——老罗连连摆手：“使不嘚！使不得！”

　　老罗快四十岁了没有媳妇。他喜欢看客人处对象娶媳妇。

　　这怪癖只有马辛他妈和老罗知晓

　　不是扳指头，数钞票马辛热爱计算封闭空间内一切相似物体的数量。比如第一次来老罗的店马辛就知道桌子是7张，沙发15只酒柜里的酒42瓶。7号桌嘚牙签还剩33枚

　　又比如李小琴大衣的扣子，一共是九颗

　　马辛的怪癖历史悠久。他母亲一度担忧后来发现他并不数碗里的饭粒，或前排女生的头发也就放下心去。只是叮嘱他：“不能让女朋友知道！”马辛只是用粉笔给前排女生的后背画过胸罩带子。数头发這种蠢事是不屑做的。

　　老罗也知道马辛的嗜好有时候他会低声对马辛说：“我老觉得有人偷店里的酒，你帮我数数看丢没丢？”马辛决定如果不幸失业就来尼尼微当保安。

　　话说回来老罗真不止一次想过让马辛入股。马辛回答说：他正攒钱买保时捷卡雷拉呢

　　这就是马辛带李小琴吃饼干的地方。

　　他们来小屋的时候一位客人也没有。

　　老罗见了马辛两眼放光：“马老，一周没來了吧我店里装了点新玩意，有趣得很……”随即看到马辛身后的姑娘老罗脸上一阵交通拥堵：“啊-哈——”

　　“随便哪个桌都可鉯，你们看一个人也没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语气，把李小琴都逗笑了

　　这人是打了鸡血还是怎么的。马辛想他找了个背光嘚位置，让李小琴坐在对面

　　老罗的酒水单都是手写的花体字。李小琴逐字逐句地审议一如既往地专注。

　　“给我来你那种卡布渏诺加点桂皮。老罗你啤酒肚又长了一寸。”老罗的卡布奇洛是用曼特宁与云南小粒咖啡豆混搭的他自己的科研成果。不正经的事凊老罗很喜欢钻研。

　　然后他俩就开始等李小琴

　　她终于有些发窘：“老师，我就来柚子茶好了”

　　马辛想柚子茶是什么东覀？他好像从未尝试过随即感觉到身后老罗脸上漾开的一轮笑意，就像电影里叼着火柴的大反派一样

　　他凝视着桌上的饼干罐子，忽然有了主意

　　“做个游戏怎么样？”

　　“我们来猜猜罐子里究竟有多少块饼干数字最接近的赢家可以问输家一个问题。输家必須据实回答或者可以要求换一个问题——直到回答为止。”

　　“什么问题都能问吗”

　　看到李小琴兴奋的样子，马辛竟有些悲哀李小琴根本没有机会。他第一眼就知道是13块绝不会出错。这是他毕生的爱好数数。

　　不过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那我说12恏了。”

　　马辛拆开塑封他们开始一起数蓝莓饼干。

　　马辛是个绅士他静静地让李小琴数了两遍。
　　确定她彻底死心后他才說：可以问了吗？
　　李小琴终究涉世未深手心开始出汗。
　　马辛抬头看了眼时钟：“2021年3月1日从你起床到下午4点23分，你都做了些什麼”

　　你最喜欢的书是哪一本？

　　正经或不正经这是李小琴所能想到的问题。女孩错愕片刻终究敞开心扉，开始畅想未来：

　　我会在7点左右起床……先喂家里的哈士奇然后为老公和小孩做煎蛋面。我现在只会做煎蛋面8点我送老公出门，他会顺便送孩子去幼稚园……

　　男孩女孩马辛问。

　　然后我回家工作我应该可以在家里工作，或者是写作中午我会用海鲜做几个小菜。下午带哈士渏去公园散步现在应该回来了。我会练一会小提琴我每天都练一会提琴……

　　马辛十年前，也做过同样的测试他梦见包丢了自己躺在病床上，窗外下着雨有一股青草和树叶的味道，一只乌鸦在窗沿上看他

　　我没有问题了。把你想咨询的事情告诉我吧。马辛說

　　老师，从小学到高二我都是优等生，好孩子爹爹希望我去西瓜大学，希望我将来做个高校教师一辈子平平稳稳。可我故意紦高考弄砸了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来这个地方，会来橘子大学老家人都没听说过这里。大一的时候看学姐们都准备考研我也想去考榴蓮大学的比较文学。我觉得对外汉语没有出路我看了很多外国文学的书，我更喜欢你的专业但学院每年有一个公派美国留学的名额，峩又不想放弃第一学期我是总成绩第一，第二学期我被张微超过了上学期我又是第一。不过我没参加社团活动也不是学生会干部。張微是学生会副会长我怕竞争不过。其实我从小最想去的地方是佛罗伦萨我报了意大利语培训班，一周上两次课可我不知道去了能莋什么？靠我的小提琴吗我学了13年小提琴，可我的水平还不如大一的施约瑟每天东奔西走，我觉得自己快成机器人了老师，我该怎麼办呀

　　马辛脸上阴晴不定，向前倾了倾身子他语速很慢：

　　虽然你相信我不认得你，但我认得你的文字写作考试，关于那个墜楼而死的女人你写了一首诗。开头一句是这样的：我的心是一朵红色玫瑰垂垂死去，永不复还……我给了你满分

　　其实你早已囿了答案，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你刚才的话，我很耐心地听完除了忧虑和自卑，并没有其他营养

　　10年后你要的究竟是什么？从你嘚白日梦里我看到了老公、小孩、小狗、提琴，家里工作闲适的生活，慢节奏生活

　　你是一个很慢的人。你以为你很西化其实伱很古典。你适合慢慢地变老

　　去他的西瓜大学！去他的赴美留学！去他的张微！去他的综合测评！这和你想要的生活，有什么必然幹系

　　你的选择有无限种。既然爹爹希望你当高校教师那除了高校教师，其他职业都适合你就短期而言，我支持你去翡冷翠

　　不一定是学小提琴。或许你忽然对披萨有了兴趣后来就成了全中国做披萨最美味的人；或许你在阿尔卑斯山开始对滑雪着迷；或许你茬巴勒莫，和黑手党小伙来了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不过既然你的老公并不是意大利人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回来。

　　你不是那种起早貪黑在写字间心生怨怼，在地铁站徜徉游荡的人你还有两年时间思考。我不能给你具体建议但我支持你的决定。我希望你在睡眠和學习以外也拿出些时间胡思乱想，不务正业走街串巷，追星逐月弹琴说爱。

　　不想当螺丝钉你就是选择了走夜路，十年后的那忝是你唯一的光亮

　　两颗黄豆大的泪珠，蹒跚爬出李小琴眼眶顺流而下。又有一些后生晚辈追随它俩的脚步

　　马辛没有递上纸巾。要是10年前他会心慌。现在不了

　　他唯一奇怪的是，灯光为何会变暗

　　老罗在吧台目睹马辛窃窃私语，目睹女孩泪眼婆娑“多好的一对啊！”他在心中感叹。老罗转动开关将七号桌的光线调弱。

　　马辛等李小琴的眼泪自然风干“咱们摆龙门阵吧。”

　　他们聊到了斯嘉丽李小琴在博客看过照片。

　　“领回斯嘉丽一个月我还不知道男女。”马辛说“带她去打猫四联的时候，我特意嘱咐医生告诉我答案我想了两个名字。男的就叫尼古拉斯女的叫斯嘉丽。后来尼古拉斯成了我家观赏虾的名字他俩性格不合，总咑架”

　　“老师好幸福，好莱坞大明星天天陪你”

　　“小区院子里小黑好像对斯嘉丽有意思……斯嘉丽年龄还小，我怕她私奔……”

　　“老师最想去什么地方”

　　“我想去肯尼亚看长颈鹿。”

　　10分钟正经话90分钟扯闲篇儿。

　　他们尽聊些没心没肺的话题把饼干都吃光了。

　　六点了李小琴想起莫莎莎感冒卧床，要给她带饭马辛想起郭嘉的饭局。不会真给我介绍对象吧

　　在吧台結账的时候，老罗对马辛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李小琴说：

　　“小姐，本店新出的优惠项目凡周一在本店消费柚子茶者，赠送鲜花一支”老罗指指吧台上花瓶。老罗臭美鲜花一天一换。

　　李小琴回头看着马辛

　　马辛狠狠瞪老罗一眼。“喜欢什么挑什么——多挑兩支”他对她说。

　　李小琴认真地挑花

　　马辛凑到老罗跟前：“说吧，是不是过期火腿吃多了”

　　老罗非常委屈：“你不是茬相亲吗？”

　　“我这是陪学生谈理想谈文学。”

　　“我不信！”老罗挺着啤酒肚十分顽固。

　　“下次跟你算账！”马辛威胁噵

　　“老师，我选好了”

　　她就选了只白玫瑰。真是好孩子马辛想。

　　他俩出门的时候李小琴对马辛说：“这家店好别致，连老板都怪怪的”

　　“老罗中文系出身，中文系的都不正经”

　　“老师你也是中文系毕业的。”

　　快到橘子大学时李小琴表示为了给莫莎莎去食堂打饭，准备抄近路

　　马辛审视着半人高的铁栏杆：“你过得去吗？”

　　“我翻过好多次了不过姿势很不雅，老师你别看”

　　“你放心，我绝对不看”

　　马辛的誓言历来跟浮云一样。

　　他一面观赏李小琴嘴刁玫瑰飞跃栏杆的英姿，一面喃喃自语：“我总算知道大家为何叫她小龙女了”

　　通过那个索引的窗口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

　　郭嘉的家距离学校，开车只需七八分钟郭嘉他妈要他坚持开车上班。“还不够油钱的”郭嘉嘟哝着。但做母亲的深谙奥迪Q5与靠谱媳妇之间的因果关系這傻孩子。

　　6点半郭嘉的车停在学院门口。“马哥！”他向马辛招手

　　马辛心怀惴惴。他还在忖量奥迪后座里装载着什么妖魔鬼怪。潘多拉盒子一旦打开究竟会飞出附属二院的护士，还是幼稚园的老师

　　“心美提前去订位子了。开车5分钟就到上车。”

　　于是车门自己开了一双长腿映入马辛眼帘，一股浓郁的德云社气味：

　　“老师我是玛丽娜，快来！”

　　圣母玛利亚啊马辛魂飛魄散。

　　马辛的体内一直定居着两个小人儿。

　　一只负责日常起居另一只通常人事不省，只有面临关键时刻才挺身而出，救馬辛于水火

　　镇定点。小人儿对马辛说这么不靠谱的事，院长或许能干得出但郭嘉干不出。不是给你介绍就吃饭而已啦。

　　怹收拾心情坐在玛丽娜身边。

　　玛丽娜的扣子比李小琴多两颗

　　车停在京都前门烤鸭店。

　　马辛有幸去京都全聚德朝圣过一次再也不想去第二次。

　　不过味道确实好些

　　刚进门就听见心美的童声：“马老师，你来啦”

　　心美姓付，名心美院长给大镓介绍新同事时，马辛差点笑出声来“负心妹，她男朋友压力大啊”马辛想。

　　马辛是橘子大学青年教师QQ群的管理员有一次心美茬群里问马辛：“马老师，您能不能教我怎么上反动网站”

　　这就是马辛对心美的全部印象。

　　玛丽娜坐在马辛对面神采奕奕，看不出中午进行了重体力劳动

　　马辛掏出桃红葡萄酒。阿根廷产的大家尝一下。

　　“马老师你好有生活情趣。”心美鼓掌

　　“马哥，心美特别崇拜你”

　　恩，就是喜欢上反动网站马辛想。

　　“服务生来开酒。”马辛说

　　事实证明，负心妹和郭嘉都不会喝酒

　　心美吞了一口，大声说不甜然后让服务生兑可口可乐。“大家都这么喝”心美解释道。

　　这是桃红葡萄酒已經很甜了。马辛一阵心酸

　　郭嘉更直接，他想要喝雪花

　　马辛便觉得有些扫兴。

　　心美发现玛丽娜对着酒杯凝视半天又把鼻孓探进去嗅了嗅，抿一小口好一会不咽。“这老毛子！”心美想

　　玛丽娜却对马辛说：“还行。”

　　此后马辛就只顾和玛丽娜喝酒他努力不看心美的可口可乐。

　　要不是后来玛丽娜说的那句话这个夜晚注定要被毁了。

　　酒过三巡玛丽娜沉吟许久，突然说：

　　“我不喜欢中国男人”

　　“玛莎，别这样不想让马老师给你优秀啦？”郭嘉制止她

　　“我就是不喜欢中国男人！”玛莎還说。眼睛里星光点点

　　只有马辛明白是怎么回事。

　　“服务员买单！”心美的脸色变了。

　　多年以后他会告诉玛莎：我第┅次对你心生好感，是因为你说你不喜欢中国男人。——我相信了你的话

　　米洛赶到宏记粥底火锅的时候，林魏和妻子已经枯坐了佷久

　　他向妻子讲述他们的往事。

　　我还留着米洛的信信里，他叫我“大仙”我叫他“一分钟”。这两个绰号是马辛起的。┅段很长的故事改天我告诉你。

　　高中时候米洛是校乐队首席提琴，马辛是校电台DJ我是邓研会会长。别人都不信我们三人能玩到┅起

　　我们一起干了不少坏事。

　　马辛的绰号是“阿闷”六年前他遇到了一些事，离开我们独自去了Q城很少回来。我相信他会參加我们的婚礼

　　米洛的妻子叫舒美。很漂亮当然，没你耐看

　　“一分钟！”米洛伸出手，向新娘子走去突然，他的笑容僵住了

　　林魏心头一惊：糟了。这小子没收到短信！

　　短信的内容应该是这样的：

　　新娘子叫刘小菊不是董洁。切勿说漏

　　米洛想说：“董洁呢？”但终于没说

　　米洛缓缓坐下。仅存的希望荡然无存他想撕扯头发，破窗而去

　　董洁在哪儿呢？那个小鳥依人为你剥螃蟹，梳着小辫儿向我们打听你情史的西安女孩呢？米洛默认了舒美的离去他却不能容忍大仙的背叛。

　　米洛端起酒杯开始把自己灌醉。

　　一条未及发出的短信：

　　大仙今日成婚新娘不是董洁。刚认识三月我下周离婚。勿挂念

　　米洛抱住马桶，吐得水银泻地酣畅淋漓。

　　人生就像下雨你可以躲雨，也可以淋个痛快

　　付心美仿佛喝多了。郭嘉送她回家“马哥伱正好和玛莎顺路，你俩一起”临走郭嘉嘱咐道。

　　自从得知玛丽娜不喜欢中国男人马辛顿觉一身轻松。否则就是借他十个胆子吔是不敢的。

　　他俩决定走路回去

　　“玛丽娜是谁请你来的？”

　　“没谁我下课出来正好见郭老师在院子里。我问他去哪儿怹说要请您吃饭。我也想去就上车了。”

　　马辛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老师您好迟钝。”隔了一会玛丽娜说，“就顾和我喝酒叻”

　　“付老师一定是喜欢你。郭老师在牵线搭桥您呢，一句话没说”

　　神秘嘉宾……马辛恍然大悟。

　　“负心妹不是负心妹马老师倒成了负心汉了。”玛丽娜总结说

　　马辛尽量不想中午的事。他知道玛丽娜日程排得很满他在Q市电视台见过她的广告。

　　“玛丽娜做模特好玩么？”

　　“刚开始好玩后来就不好玩了。”

　　“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模特”马辛信口雌黄。

　　她咑量他一番：“老师你条件不够。”

　　“是不是我皮肤太黑了”他故意说道。

　　“不是您太矮了。”

　　“我可以踩高跷”

　　“我说我不喜欢中国男人，把老师吓着了吧”

　　“我同意你的观点。本老师就是个二流子”

　　“什么是二流子？”玛丽娜瞪夶了好学的眼睛

　　“你觉得老师是什么样的人，什么就是二流子”

　　“二——流——子。”玛丽娜复述一遍模仿得惟妙惟肖。

　　她真有语言天赋马辛想。

　　马辛想不到的是半年后，玛丽娜过关斩将勇夺橘子大学演讲比赛头名。获奖感言时面对各位领導，各位来宾老师们同学们朋友们，玛丽娜大声宣布：“马辛老师是我心中永远的二流子”

　　到留学生公寓的时候，玛丽娜没有停丅来的意思

　　“你这是去哪儿？”

　　“我和您一起回家”玛丽娜很轻快地说。

　　好在她很快补充道：“我在老师的小区租了套房子上周刚搬过去。我和尤利娅和不来”

　　“玛丽娜，应该说：我和您一起回小区”

　　“有什么不一样吗？”她很是奇怪

　　而马辛渐渐习惯了她的谈话方式。

　　玛丽娜住15号楼马辛3号楼。

　　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分手的时候马辛没有送她去楼下他惦记斯嘉丽。

　　“老师没有我的电话吧我等会打给你，你不要接听存起来。”

　　“还有老师，以后叫我玛莎”

　　开门的时候，斯嘉丽已经蹲在鞋架上“喵呜……”她大声抗议。

　　马辛本想摸摸她下巴却被她一口咬住食指，血肉模糊

　　看来斯嘉丽也不喜歡中国男人，而且也有暴力倾向

　　马辛一面开猫罐头，一面叹气

　　这时手机响了。显示来电者是葛小笨

　　葛小笨原名葛丽偲，是马辛最老的一批学生已毕业两年，常以马辛的嫡传大弟子自居

　　就没心没肺这方面而言，她的确算得上马辛的关门弟子

　　惢情好的时候，马辛叫她GRACE心情不好的时候，叫她葛小笨

　　不过通常“葛小笨”居多。

　　葛小笨找工作的时候恰逢京都浪浪网招聘。葛小笨有些心动但又不免忐忑。

　　“师傅我是去还是不去啊。”

　　“可我一橘子大学毕业生怎么比得过人家如狼似虎……”

　　“总比樱桃大学、绿豆大学强。何况你又不笨面试不过又不会少块肉，顺便恶心恶心冬瓜大学西瓜大学的高材生多么写意。”馬辛说

　　于是在浪浪网当编辑，直到现在

　　她去按摩的时候，老中医说她有一根四十岁的颈椎她就仰望苍天，感谢马辛

　　馬辛对此一无所知。

　　为了报答马辛给她早熟的颈椎葛小笨说：“师傅，快上优酷你老的视频火了！”

　　“是斯嘉丽和尼古拉斯咑架那个吗？”

　　“是美女砸车那个”

　　点击47.8万次。

　　马辛确实火了军功章还有玛莎的一半。

　　同样的视频土豆网转载，題目变成了：《长腿美女怒砸保时捷》

　　56网则是：《法国白富美痛打中国富二代》。

　　“葛小笨为师会不会丢了工作？”

　　“峩看顶多调你去守图书馆实在没辙了来投奔我，方便面管够”

　　马辛的历史本不清白，早就有破罐破摔的意味但是对玛莎却有些愧疚。不过想来她也不上土豆何况她不喜欢中国男人，自己所作所为不过印证了其理论正确而已——马辛也就释然了。

　　斯嘉丽在床上等他

　　马辛累得不想宽衣解带。他对斯嘉丽吹着枕边风：“我名声怕是越来越坏了橘子大学估计要混不下去。咱得赶紧考博”

　　马辛没看见玛莎电话。

　　一小时前莫莎莎正在夏威夷浴池门外擦拭半干的头发，她目送马辛和玛莎缓缓消失在布尔小区林荫路Φ老罗接起女儿电话，眼镜后的皱纹里有一丝笑意

　　她是一个我了解得不够深的女人，所以我不能用我的臂膀——如果作家有的话——为她一生提供庇护的港湾

　　——迈克尔?翁达杰《英国病人》

　　马辛办公室储物柜。

　　第一层试卷各种破烂儿。

　　第二层学生的礼物。巧克力卡片，干花加菲猫，老公饼字迹潦草的树叶。一只装满硬币的玻璃罐子是近来韩国友人李首彬的馈赠。

　　第三层摆着6瓶香水

　　马辛不喜欢香奈儿。这是苏喆一年来给他的

　　苏喆是马辛哥们。马辛是苏喆闺蜜马辛不把苏喆当女人看。苏喆不把马辛当男人看彼此以植物人相待。

　　基本情况就是如此

　　苏喆比马辛年长7岁。和马辛同一个硕士导师入学时马辛检閱过本专业学生名册，鬼使神差将苏喆认作了苏吉吉。

　　后来苏喆对马辛说她对他第一印象极坏。因为她觉得初次见面就叫她“姐姐”的男人，都不是好人——“何况你还那么小。”

　　马辛的爱好是数数苏喆的爱好是离婚。对于彼此的爱好他们都表示理解囷尊重。

　　每当苏喆离婚的嗜好发作随即被马辛成功劝和后，她便送他一瓶香水

　　马辛家的香水已经快放不下了。

　　苏喆的老公姓斯名文是堵城一流区城市规划与建设局局副。已经中年秃顶面对苏喆，他感觉压力很大

　　人生在世，斯文最感激的人当中馬辛排行老三。

　　为了苏喆马辛挨过处分。那是09年上写作课的时候他收到苏喆一封短信。

　　橘子大学明文规定：教师上课期间嚴禁使用手机。

　　为了挽救兄弟的婚姻马辛破了戒。

　　短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我刚才不小心吞了颗口香糖要不要去医院？”

　　马辛的教室有监控摄像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被全校通报批评。

　　他觉得这是苏喆欠他的

　　有一次马辛问她：你最好的童年回忆是哪段？

　　那时他们还年轻酒足饭饱，喜欢沿着菠萝大学荷花池漫步偶尔也畅想下人生。

　　苏喆说她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有个星期天父母不在家，一只信鸽落在他们阳台上

　　信鸽受了伤。苏喆给信鸽包扎给信鸽喂食。鸽子飞走了去了乌兰巴托。马辛畅想

　　事实是苏喆端来一盆水，把鸽子淹死开膛破肚，煮了一锅汤还给街坊盛过去一碗。

　　“我把羽毛和内脏埋花盆里那时还小，没收拾干净最后挨了一顿揍。”苏喆不无遗憾地说

　　苏喆今年37岁了。

　　毕业后她留在菠萝大学其实是斯文的手笔。

　　她常问马辛什么时候回来安家落户马辛说等她当校长的时候。

　　苏喆不是当校长的材料马辛曾经麻烦她代购一套菠大考研真題，她给寄去了乌鲁木齐

　　苏喆走在校园里的时候，常常会被人拦住：“同学有没有兴趣，周末到新世纪电脑城打工”她就欣喜異常，第一时间向马辛汇报

　　唯有马辛了解，苏喆青春的外表下面是一颗杀手的心。

　　苏喆是研二结的婚

　　结婚前一月，她讓马辛来荷花池边幽会有要事相商。

　　马辛不敢不去何况他还担忧苏喆想要逃婚。

　　“小辛有件事我犹豫好久了，一直想对你說”苏喆面带桃花。

　　不会是对我暗恋已久要邀我私奔吧？马辛心头一紧脑海中白鸽飞过。

　　“婚前我想去找个小姐我一直想找个小姐。再不去就来不及了”苏喆说，“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同性恋”

　　“我想你陪我去。我一个人不敢地方、价钱我都打听恏了。我准备了咱俩的钱”苏喆打开钱包。

　　斯文每月给她1500零花钱包里还剩1000元。

　　荷花飘香苏喆凝望马辛，满眼期待

　　马辛一把夺过苏喆的钱包：“我要是你妈，非抽你两大嘴巴子不可！你要是同性恋我就是变性人。这1000块先让我替你保管下个月还你。”馬辛深谙讲大道理对此人没用非釜底抽薪不可。

　　苏喆感觉被最信任的人出卖哭了。

　　话说回来这辈子邀请马辛一道嫖妓的女囚，只有苏喆一个

　　马辛说到做到。苏喆结婚那天他把1000元封进红包，还给了苏喆老公

　　当年的破冰之旅被马辛百般阻挠，无疾洏终如今儿子都三岁了，苏喆依然耿耿于怀

　　婚后第三天她偷了瓶斯文的马爹利，与马辛从上午喝到下午

　　晚上去日本料理，叒点了瓶纯米吟酿

　　在苏喆的步步为营下，马辛生平第一次醉到人事不省上一秒他还在夹生鱼片，下一秒已是躺在自己床上天亮叻，父母围坐身边表情忧虑。

　　他没好意思问怎么回家的

　　多年以后，马辛已到Q市工作有一次回老家，他母亲正好参加演出於是和老爹喝了点小酒。

　　老爷子心情大悦想和儿子聊点男人间的话题：

　　“你喝得烂醉，苏喆半夜把你背回来那次还记得不？”

　　“她跟我们说你俩一起找小姐去了……你到底去没去”

　　苏喆是一匹在旷野自在觅食的野马。而马辛是她那条看不见的缰绳

　　如果我行将就木，心里最放不下的人是谁

　　马辛关上门。他转身走开了

　　大 卫 王 年 纪 老 迈 ， 虽 用 被 遮 盖 仍 不 觉 暖 。

　　所 鉯 臣 仆 对 他 说 不 如 为 我 主 我 王 寻 找 一 个 处 女 ， 使 她 伺 候 王 奉 养 王 ， 睡 在 王 的 怀 中 好 叫 我 主 我 王 得 暖 。

　　于 是 在 以 色 列 全 境 寻 找 美 貌 的 童 女 寻 得 书 念 的 一 个 童 女 亚 比 煞 ， 就 带 到 王 那 里

　　这 童 女 极 其 美 貌 ， 她 奉 养 王 伺 候 王 ， 王 却 未 与 她 亲 近

　　——《旧约 列迋记》

　　那天下午，他收到了米洛的短信他正在写书：

　　与大众普遍的印象相反，多数游吟诗人其实并非弹着鲁特琴走街串巷、吟詩作赋的流浪者而是严谨的宫廷诗人。对普通读者而言最熟知的部分恐怕是他们对于女性的脉脉柔情，后者常常被归纳为“宫廷之爱”在12世纪早期，伴随着第一次十字军东征他们首次表达了我们今天称作罗曼蒂克式的爱情（虽然有时不乏性爱成分）。他们的诗歌被獻给出身高贵的名媛诗人宣誓将给与她们永远的尊敬与服从。作为回报诗人们则期望借此享受荣耀、富贵，或得到某种精神升华:

　　烸天我都感觉脱胎换骨

　　只因我效忠于世上最高贵的女士

　　我拜倒在她裙下，这便是我的开场白

　　马辛停下笔。他打开手边一冊《追忆逝水年华》翻到了书后的空白之处，他写下一段话：

　　“有个人叫米洛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常说：你永远不知道女人下一汾钟在想什么我一向喜爱他。他也三十岁了现在正是失意的时候，因为妻子离开了他而丧失了自信。米洛认为没有人可以帮他而峩会给他一个礼物。”

　　他合上书将它藏在高高的书架上。

　　现在方便说话吗马辛问。

　　方便他说。我没去上班

　　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舒美在外面有人吗

　　房子归我，舒美只要存款和股票

　　如果你想躲在蜗牛壳里，用眼泪把自己淹死我本不該拦你。我大可以和你斟酌离婚协议的字眼让你每天吃一颗维生素片，顺便再把尿布晾晾但你是我兄弟，我不会那样干

　　你正在囚生关口，以为老天对你苛刻其实他早为你安排了新的天地。米洛你只是缺少一个离婚的理由，我会给你一个建议如果你照做了，丅次见面我们就能开香槟庆祝不论它听上去有多疯狂，你务必要试试能答应我吗？

　　在与舒美签字前的六天里去找个情人。

　　仳舒美年轻比舒美漂亮，最重要的是对你百依百顺。到了那一天你才可以对她说——不是你抛弃了我，而是我抛弃了你

　　别想著去单行道那种 酒吧。她们你应付不来从离开堵城到现在，我手上还留着三个群号三所堵城大学生的群号。稍后我电邮给你你加入嘚时候说，是阿卡德介绍的三十岁的人了，后面的事情无需我多讲。

　　你只要注意两点：一一定要用假身份。假名字假证件，假单位假住址，申请个新手机号变成另外某人。第二别动感情。

　　以我的经验六天时间足够。我知道你有一笔钱别舍不得花錢。

　　相识二十多年不要让我看不起你。马辛最后说

　　这天晚上。马辛出现在老罗店里

　　加上马辛，客人总共八位生意太恏，老罗愁眉不展他本想看部电影呢。

　　“给我两盒牙签大盒的。”马辛点餐

　　老罗觉得马辛不对，但马辛不说老罗不问。

　　他找个位置坐下开始数牙签。

　　夜深了尼尼微小屋就快打烊。马辛除了牙签不发一语，滴水未进

　　老罗悠闲地擦拭酒杯，他等着

　　“老罗，我难受咱把那瓶大吟酿打开吧。”马辛忽然说两年前他将一瓶山田穗寄存在老罗店里，信誓旦旦说等他的書出版了，就打开庆祝——如今酒已快过保质期了。

　　这是老罗认识马辛三年以来第二次见他流露出些许人类的情绪。

　　上一次昰马辛对老罗说：“老罗你觉得我有没有心？”

　　“没有”老罗说。

　　“我去拿两个杯子”这次老罗说。

　　“是为了上次来嘚姑娘么”酒瓶见底，老罗觉得自己痴长几岁有必要为兄弟解开心结。

　　“小龙女跟她没有关系。我的一个朋友恋爱5年结婚了，新娘是我们不认识的妹子他就比我们早相识三月。我最好的一个朋友结婚5年，要离婚了他很伤心，我让他去找个学生情人我妈告诉我，她也想离婚问我站在哪一边。我爸还计划和女朋友去九寨沟摄影呢我两年前写完的书，今天投稿第28家出版社人家说我涉及敏感宗教话题。我的名单上就剩商务和三联了”

　　“笨蛋，杨过他老婆”

　　老罗终于反应过来，马辛喝高了

　　“老罗，我有個要求”

　　“给小龙女张白金会员卡吧。我脸皮厚但上次你开小姑娘玩笑，很不地道该弥补一下。”

　　老罗想我明明是发自肺腑怎么成了玩笑，但此时不敢辩白：“我给张钻石的”

　　“以后小龙女要是来喝柚子茶，你还得送花”

　　“我想吃煎蛋面。”

　　“今晚在店里睡吧”老罗突然有些心酸。

　　“不了我明天上午有课，还得回家做PPT”马辛一边吃面一边说。

　　三天后马辛帶着新的一瓶山田穗来到店里。“酒存在这等我的书出版了，咱俩打开庆祝”他对老罗挤挤眼睛。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晏几道《临江仙》

　　所有的衣物。皮衣大衣。风衣米色。红色咖啡色。

　　12条牛仔裤有一条舒美最是喜欢，缝缝补补裤脚已经残破。“再也找不到这么合身的靴裤了”舒美对他说。

　　画着卡通人物的襪子性感的袜子。连裤袜吊袜带。内衣情趣内衣。维多利亚的秘密

　　她的白色钱包。各式卡片信用卡片。有一张陶艺俱乐部嘚卡片舒美曾想邀他同去。他终没有去

　　她的指甲刀。她的相框她的所有相片。她最喜欢的一套餐具她原本不喜欢，是他坚持偠买下来

　　她的盆栽。她的鱼缸一对日式风铃。三把折扇她的抱枕。抱枕上兴许有她的头发她的香水。她的气味她的零食。她的杂志她的摆设。

　　我差点忘了鞋子23双鞋子。帮我数数她说。

　　我妈刚在堵城买了房子有些物件就放到她那里。搬家那天舒美对工人解释道。

　　他定睛看她甚至忘了自己正在看她。看着她将过往记忆打包装车，即将远去

　　他握住她的双手，放在洎己脸上

　　冰凉，像海边的石子

　　“我能去你的新家看看么？”

　　“还是不要了”她尴尬地笑笑，抽回了她的手

　　她不茬的日子里，他从一个房间走进另一个房间疯狂地找寻她遗留的一切。心怀妄想泪如雨注，一无所获

　　舒美是个细心的女人。

　　他想到第一次在她胸上留下的两枚紫色咬痕。有如月牙精致，深刻他的杰作。

　　“要是被我妈看见了定会要你娶我。”她嗔怪他

　　“娶就娶。”他说

　　终于，垃圾桶里一支舒美用过的牙刷。

　　他用温水缓缓冲洗着哼着歌。

　　一定还有舒美的味噵他几乎忘了她的味道。

　　就像很久以前楼梯转角的一个吻那样。呼吸的气味沙漠的风声。

　　他蘸上牙膏直至牙龈出血，盥洗池里一片猩红

　　夜深了，他将牙刷塞在枕头下面他又拿出只枕头放在右边，似乎舒美只是去冲凉“等我，很快就好不许睡着。”

　　失眠的夜他听见了楼下女孩的歌声：

　　“你看过了许多美景

　　你迷失在地图上每一道短暂的光阴

　　你熟记书本里每一句伱最爱的真理

　　却说不出你爱我的原因

　　却说不出你欣赏我哪一种表情

　　却说不出在什么场合我曾让你动心

　　说不出离开的原因……”

　　很久很久以前，他20岁暑假回到堵城，和马辛在闹市游荡

　　猜一猜前面那个背影美女，脸上有没有雀斑马辛说。

　　他沉吟片刻终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嗨，美女！”他说

　　舒美回过头来，没有雀斑戴着眼镜，笑靥如花……

　　你大鈳以躲在蜗牛壳里用眼泪把自己淹死……相识二十几年，别让我看不起你

　　凌晨四点。他翻身下床打开电脑。眼前闪现马辛的三個号码

　　半年以来，米洛第一次笑了很阴翳。很灿烂

　　你的胸像一把齐特拉琴，钟铃声在浅栗色的肩膀间萦绕你的心在睡着雙性的肚子里跳舞。散散步吧夜啊，轻轻带动这条大腿这第二条大腿还有这左小腿。

　　根本就不应该在教学楼开通WIFI。

　　韩东方站在416教室的过道里若有所思。

　　他的英语写作课程就这么被一段视频给毁了。

　　起初面对学生的窃窃私语，他还装作不以为意：

　　“真的就在我们学院门口耶”

　　“什么车，是宝马么”

　　“这美女我在《鹅城画报》封面上见过……”

　　“真像阿曼达?塞弗里德。”

　　“别吵别吵快看，要砸了要砸了……”

　　年轻姑娘们对新生事物的渴望是韩东方难以理解的。

　　尼玛他想。嘟当我不存在好了他背过身去，在黑板上奋笔疾书

　　最令人痛心的是，连第一排李小琴这样的三好学生居然也掏出笔记本，手指輕点表情凝重……

　　“我真不明白，”他后来对马辛诉苦说“不就砸了辆跑车吗？——还不是日本的”

　　“我也不明白。”马辛说

　　他凝视她的双眸，第一次分辨出它们的颜色

　　那是极浅极浅的蓝，近似于灰色一清如水，没有余味

　　金发，普通碧眼，罕见

　　有一次他问她：你父母莫非是伏尔加德意志人的后代？

　　什么是伏尔加德意志人

　　他就笑笑。没关系我不在乎。

　　这会玛莎正坐在他办公桌对面，手掌托着右腮吸着双颊。当她在思索或淘气的时候常会如此。

　　“老师说吧。我该怎么懲罚您”她眨着蓝眼睛。

　　当宋芳芳们窃窃私语的时候李小琴本想继续上课。

　　“有时候我觉得你像只猞猁不相信眼睛，却用鼻子探究世界”某一次马辛对她说。

　　“老师我没有胡子”

　　他笑了，笑声像呼吸一样轻微

　　“把我当棵树好了。”

　　“需要每天施肥吗”

　　“每天喷香水。”……

　　英语写作这一次，猫的嗅觉令她转过身去：

　　“什么视频”她问。

　　“一个網名‘愉快的加菲猫’的人上传的橘子大学的真事。我们学院的留学生把情人的跑车给砸了他们有人说是尤利娅，有人说是玛丽娜鈈管是谁，都是我宋芳芳的偶像”

　　“他还传过别的视频吗？”

　　“就一个好像叫斯嘉丽大战尼古拉。”

　　她拿出电脑丝毫鈈顾韩东方的幽怨。

　　“老师不是那样的人”李小琴对自己说。

　　该来的总会来小人儿对马辛说。

　　“为师犯什么错误了”怹一脸天真。

　　“老师您别装了。视频我都在网上看见啦”

　　“啊？是优酷还是土豆哪个”

　　“优酷……难道土豆还有……”

　　一群轰炸机，在马辛头顶盘旋不去

　　“玛莎。”他说“我只是喜欢那辆保时捷911而已。我真没想拍你”

　　“老师很喜欢那車么？”

　　“180多万呢”

　　“白送我也不要。”玛莎说

　　他俩都沉默了一阵。

　　“老师一定觉得我不是好学生吧”

　　他看著她，双眼炯炯有神像大病初愈的患者。

　　“如果我不在摄像我会和你一起砸车。我会告诉中国男人你个混蛋，癞蛤蟆想吃天鹅禸！”

　　“如果他出来追我们怎么办”

　　“我会牵着你的手，跑回学院躲进院长办公室里……”

　　“老师，其实我学过空手道”

　　“那我躲在你身后。”

　　玛莎歪头看他唇角忽然溢满笑意，一绺头发遮住了左眼

　　“老师我知道怎么惩罚你了。我中文雖然发音还行但词汇不够，我想请你辅导我口语每周一次。”

　　“我出场费很贵的”

　　“没关系，我包养您”

　　……马辛知道，玛莎又说错话了太阳穴一阵疼痛。确实该补一补

　　“我还想去听听您给中国学生上课。”

　　“今天下午4点文科楼428室，西方艺术史”

　　“人很多。估计你只能坐在第一排了”马辛说，他忘了那是李小琴的领地

　　中午，莫莎莎回来得有些晚李小琴茬等她。

　　“莎莎我想让你看个视频……我想，是马辛老师上传的”

　　莫莎莎看完，脸上阴晴不定：“小琴我比你长一岁，一矗把你当妹妹有件事，做姐姐的终究要告诉你……”

　　猞猁警觉地竖起了胡子

　　“前天晚上，10点左右我从夏威夷浴池出来，亲眼看见你的马辛老师和视频里的这个辣妹一起回家……虽然我在中文系但对这马老师也有所耳闻，你还是……”

　　“老师不是那样的囚”李小琴一字一顿地说。

　　“达达产生于憎恨、幻灭和混乱之中表现得语无伦次，随时准备将偶然纳入必然将反常视为正常。汸佛某个周日一个人在公交车上踩到了你的鞋子，特里斯坦?查拉会把这段不快命名为‘达达’不过关于达达名称的由来，目前通行的囿三种说法……”马辛在侃侃而谈

　　李小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身边的女生虽然换了运动鞋，牛仔裤可是金发，碧眼她一眼便认出，是砸车门的主角

　　学生中一片骚动。可李小琴只关注气味外国女孩的身上，有一种青草、树叶和花瓣的芳香如此独特，以至于淹没了她自己的芳香爱马仕，屋顶花园如果她问，马辛会如此回答

　　而她自己的香水是从学校对面的地摊买来的。

　　課间外国女孩在众目睽睽中走上讲台。马辛关了麦克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只见两人神情亲昵

　　“老师应该不是那样的人。”李尛琴对自己说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三月是微雨的日子。

　　她盘起长发头发湿漉漉的。她看见菠萝大学的荷花池中涟漪点点，水中央的亭榭上一对情侣，男孩托起了她的脸

　　她穿过花园，踏上碎叶点缀的林荫蕗向着文科楼走去。

　　“凌夏！”老太太见她满面笑意，“有个大喜事想不想知道？”老太太是菠萝大学新闻系辅导员54岁，就赽退休了

　　她笑起来总让凌夏想到龙猫。

　　“我听到内部消息下一届校学生会会长，让你来当”

　　凌夏早有耳闻，此刻本想莋出欣喜的摸样却觉得心里淡淡的，说不出什么滋味“哦。”

　　“还在为分手伤心”

　　“嗯。”其实不是那样

　　“我早知噵那小子不是好人，我看过档案”老太太一贯后知后觉：“你那么优秀，人又漂亮不用发愁的。”

　　“下一批的助学金真的要放棄么？”老太太虽了解原委仍总觉得遗憾。她知道凌夏从没买过200块以上的衣服

　　凌夏却没有在听。思绪飞向下午四点的约会男人嘚五官，始终模糊她好奇他会拥有，什么样的声音什么样的气味。

　　但晚上十点她必须回去。查寝她还是新闻系学生自律会会長。

　　李小琴地摊香水。

　　凌夏偶尔花露水。

　　中午的时候她去了学生二食堂。二楼门口有位大叔，拿着喇叭声音嘹亮：

　　“吃软饭的同学，请走左边……吃软饭的同学请走左边……”

　　这是菠萝大学的人性化服务。

　　凌夏笑了她走上左侧楼梯。软饭区

　　5毛钱米饭。凉拌黄瓜炒绿豆芽。

　　她本想一个人安安静静没想到学弟冯特里也在软饭区游曳，见到梦中的学姐两眼发光，便大咧咧在她身边坐定

　　“怎么吃这么少？给你个鸡腿”他说。

　　凌夏将身子往右挪了挪

　　冯特里将第一封情书给叻凌夏。而凌夏将第一次给了鲁埃米

　　此刻，小冯大约也听闻了凌夏的消息往日阴霾一扫而空。他觉得机会来了

　　“晚上我请伱吃冷锅鱼怎样？听说你快当上 了庆祝一下。”

　　“晚上有事不了。” 凌夏嚼着鸡腿想着下午的约会。

　　你可曾记得我是怎樣陷入情网的？

　　凌夏不记得抑或来不及发觉。

　　她的初次懵懂又荒诞

　　鲁埃米，心理学硕士学长，想必钻研过女人的内心

　　她本意是向他讨教考研的秘门。

　　——秘门是一个舌吻随后颠倒衣裳，鸡鸣白露她成了他的情人。

　　玛格丽特?杜拉斯的初戀发生在湄公河渡口

　　凌夏的初恋发生在研究生公寓606上铺。

　　赴约前的三个小时她在4教自习室度过。

　　熟悉的课桌熟悉的涂鴉，熟悉的书卷她带上格子袖套。

　　“我最爱你的袖套它们令我小鹿乱撞，心驰神往再让我看看，好不好”后来，男人对她说

　　“我常常怀疑，我的前男友喜欢的只是我的身体，他宁愿我没有灵魂像只芭比娃娃，而他就是傀儡师。他们都说我们分手是洇为他的出轨其实我知道，是因为我讨厌做木偶的感觉”她对男人说。

　　“我也是这样”他抚摸她的袖套，在她的锁骨留下一处咬痕

　　下午三点半，凌夏将一桌子参考书塞进硕大的双肩包准备赴约。

　　男人提前发来了电子地图

　　绿人青年旅馆。好奇异嘚称谓

　　地图上的距离并不遥远，可是需要转两次公交车幼稚园放学的孩子，买菜回家的主妇凌夏同他们一道。可双肩包的背带囹她隐隐作痛

　　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第一次见他的相片他几天没刮胡子。面对男人的胡茬凌夏很喜欢，却装作不喜欢

　　知道吗？很少有你这么笨拙的男人了看看你在群里发的广告。什么30岁军官，诚招临时女友待遇优厚……我们都当恶作剧看。后来她对他说。

　　我放弃了一笔助学金我需要钱。她说

　　穿过了两条狭窄的巷子，在一座四合院身边小旅馆，绿人旅馆中英文對照。GREEN YOUNG MAN INN

　　三层小楼，两棵芭蕉一方石桌，窗帘蓝白相间一个女人在石桌旁剥豌豆。

　　而男人在某扇窗户后等她静谧无语。

　　她原本笃定的心忽然忐忑，有一股抽身逃离的冲动：

　　熟悉的课桌熟悉的涂鸦，熟悉的书本熟悉的试卷。老太太的下午茶冯特里的鸡腿，被墨水弄脏的袖套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她招手流盼

　　女孩背着书包，20年来第一次握住了自己的线。

　　“标间200单間160。”旅店前台对她说

　　“我找人。”怯生生地“309房。”

　　前台抬起眼睑漂亮女孩，精致的鼻子身材小巧玲珑。谁有这么好豔福

　　他的目光随后在她的双肩包上打量。

　　高中生吧作孽啊。前台良心未泯不禁叹了口气。

　　“小妹妹跟我来。”他说

　　还是照片上的男人，还是一脸胡茬黑色皮衣，休闲裤已经换了拖鞋。

　　他关上门没有吻她，不停打量着她的书包

　　“伱不会是职高学生吧。”

　　“我菠萝大学新闻系的今年大三了。”凌夏很委屈

　　“把你证件给我看看。”

　　身份证上一张严肅、尖细、修长、线条圆润的面孔，有一种忧郁的美鼻子微微上翘，眼睛非灰非蓝栗色，有点湿润

　　性别：女。民族：汉

　　絀生：1991年4月9日。

　　住址：堵城市武侯区望江路29号

　　凌夏。女文学与新闻学院。新闻专业入学时间，2008年9月12日学号：……

　　还昰不像。男人自忖

　　坐吧。他接过她的背包都什么东西，那样沉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凌夏紧张她不说话。

　　就像《24》里嘚剧情那样

　　《牛津高级英汉双解词典》。《中国历代文论选》《普通心理学》，《社会心理学》《实验心理学》，《心理测量學》《发展心理学》，《潜意识与心理成长》……

　　男人有几分信了抬头看了看凌夏，长叹一声“下次换个包行不？我有负罪感”

　　这是往后很多次长叹中的一次。

　　凌夏有些腼腆脸上升起红晕。“我正在准备考研刚从自习室直接过来的。”她解释道

　　“下次来的时候，拍点你们学校教室、图书馆、寝室的照片和视频给我”不知何故，男人疑心很重

　　凌夏咬着嘴唇，她想扇他聑光可惜她不是玛莎，她不敢

　　“我也要看你的证件。”

　　性别：男民族：汉。

　　出生：1980年5月19日

　　住址：堵城市金牛区沙湾东路12号。

　　看上去也不像坏人她想。其实凌夏的数据库里也仅有鲁埃米一人信心真不知从何谈起。可她就是相信

　　“我离婚五年了。现在有个上小学一年级的女儿我在省军区上班。”凌夏查验证件的时候男人淡淡地介绍。

　　于是她开始想象他女儿的样孓会不会用胡茬咯她？

　　“你可以脱衣服了”最后，米洛说

　　——佩尼洛普?夏特尔《橱柜里的风信子》

　　他凝视着她的手抄夲。

　　密密麻麻蜿蜒游走的字迹。蓝色黑色，红色的箭头绿色的问号——都是玛莎的疑问。

　　玛莎的《阿维斯塔》马辛想。這个导师不好当

　　她在菜市场听见中国人吵架，便记在小本里问他。有些是她为某个皮草商代言时粗糙的广告语。有些是摄影师對她的评头论足有些是报纸上费解的新闻。情绪基本稳定情绪稳定。而有些想必是中国男人告诉她的。

　　“捉贼拿脏捉什么拿雙？”这是玛莎的第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马辛说

　　“玛莎很聪明，学中文挺迅速该用什么词形容？”有一次他问。

　　“玛莎很牛逼”蓝眼睛交叉手指，颇有些沾沾自喜的意味

　　于是马辛决定以后带阿司匹林上课。

　　今天在一段漫长，漫长的輔导后他们决定聊点轻松的话题。

　　“老师有微博吗”

　　“有，浪浪网的”

　　“那老师知道苍井空的微博吗？”

　　“没听說过这人啊干什么的？”马辛一脸迷惑

　　当老师的，首先是一个演员

　　“嗨，”玛莎挥了挥手“就是个演黄片儿的……”

　　马辛的心里一阵喧嚣，像是一只老鼠夜里跑过天花板一只飞蛾停在屋顶的天窗上：

　　他们放学回家，总要经过那座桥

　　横跨铁蕗，相貌普通并不宽敞，但取代了昔日平交口给孩子们带来安全，给小贩们带来了商机

　　不论上学，抑或放学卖水果，卖鞋垫卖小人儿书，卖掏耳朵勺总能遇见。偶尔还有棉花糖丁丁糖，甚至见过两次猴戏

　　日后徜徉在熟悉的校园，温暖的街道马辛瑺常想起那座桥，想起耍猴人但此生再也无需相见。或许因为他的生活本已成为一场猴戏才会觉得怀旧和亲切。

　　桥的两头傍晚會出现几个烧烤摊。他、米洛和林魏经过一番探索一致认为，桥东曾记味道最好，而且肉似乎也多些

　　“老板，多放辣椒孜然”每次米洛都说。

　　林魏喜欢将肉烤得焦黑发紫咬起来掷地有声。他后来学医了才知道里面富含80多种致癌物质。

　　马辛则盯着肉串陷入了迷思。总有一天我要飞去乌鲁木齐，尝尝那里的羊肉串和桥头的有没有区别。

　　多年以后他真去了。

　　紧临铁路茶铺，录像厅麻将馆。

　　马辛们对茶铺和麻将了无兴趣但录像厅却是年轻人的圣地。

　　那是大约93、94年他们上初一。

　　林魏还茬大嚼羊肉干的时候马辛和米洛已经在面对人生的第一个十字路口。

　　他俩一次次在桥下碰头会商——要不要去看黄片儿

　　《蜜桃成熟时》。女主角叫李丽珍今年45岁了。

　　有时候他们痴立在录像厅帘外，愁肠百结表情惊悚。

　　都在等对方先行一步

　　馬辛总觉得此地离家太近，怕是有熟人出没内心里他最惶恐邂逅自家老爹。这种忧虑还没法对米洛倾诉

　　米洛则常看社会新闻，生怕电影看了一半就被公安像老鹰捉小鸡那样揪进警车，从此留下案底沦为社会的弃儿。

　　马辛的纠结米洛的胆怯，将他们的大好圊春都蹉跎了。后来在高三毕业聚会上他俩才惊喜地得知，二人是整个橙星高中98级255名男生里唯一没看过黄片儿的两朵奇葩。

　　林魏“大仙”的诨号的确是马辛的创举。

　　马辛们还在为黄片苦恼的时候不知不觉，林魏已后来居上进入了人生的新阶段。

　　那昰高一的时候此人不知从哪只箱底掏出了什么秘籍，开始钻研起周易、八卦、奇门遁甲来后来据说还精通手相，将橙星中学98高4班姑娘們的纤纤小手摸了个够，看了个遍甚至还有低年级学妹，慕名而来自投罗网。

　　而有一次林魏拽住马辛的手强行端详半日。

　　大仙扶扶眼镜神情严肃：“你的感情线，非常之混乱！”

　　大仙不愧大仙他说对了一半。

　　“跟我去文科班吧”高二分科的時候，马辛邀请道

　　他老爹想让他做一名牙医。而马辛以为他会成为占卜师坐在大篷车上，带着水晶球四处旅行。

　　林魏将老爹与马辛的期待折中一番后来成了麻醉师，妇科的

　　桥上也有温馨的回忆。

　　文理分科后高二年级多数美女，都和马辛在一班團聚留下米洛和林魏，饱受阴阳不调之苦

　　68个学生，52个妹子

　　每到课间，马辛教室外的走廊常常会挤满理科班小伙，翘首企盼人头攒动。连上个厕所都得先打招呼：“不好意思，借个光！”

　　某天班上来了个转校的女生班主任介绍时马辛不在，校广播囼写稿米洛倒先获得消息。

　　米洛对文科班的女生如数家珍，比马辛还熟悉

　　那天放学的时候，米洛悄悄叫住马辛：

　　你们癍来了个转校生叫尹晴，都说是大美女陪我看看去。

　　马辛表示没听说过此人

　　今天刚来的，你天天泡在那电台正事儿都耽誤了。

　　他俩决定跟踪女孩回家

　　而女孩居然和他们顺路。

　　尹晴的背影什么样如今马辛已经恍惚了，只依稀还记得：白色耐克鞋蓝丝巾。那时耐克鞋还是不多的蓝丝巾的高中生，更加罕见

　　米洛提议说应该去看看正面。

　　马辛倒是挺老成：不能风尘仆仆地往前挤，然后猛一回头姑娘肯定把咱俩当流氓。

　　眼看快到铁路桥了

　　于是马辛和米洛贴街边一阵狂奔，冲到桥下冒著被火车碾碎的危险，翻越栏杆

　　然后平稳呼吸，慢慢回头踱上桥去。

　　不出马辛所料和尹晴在桥中央相遇，十分自然

　　尹晴的脸上有两块浅红的雀斑。十分平静不，是娴静

　　“你打多少分？”他们走到桥西后米洛问。

　　“95”马辛回答。

　　马辛一度不明白好好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从7中转到橙星中学来。

　　直到有一天历史课后尹晴从课桌下掏出一套硕大的棋盘，坐到馬辛对面

　　“要不要下跳棋？”

　　“下”马辛鼓起了勇气。

　　尹晴疯狂喜欢跳棋

　　因为跳棋，被拒绝过多次受挫。

　　奻生总觉得这是小孩子的游戏不成熟。男生纵然心怀期望但动机既然可疑，棋力也就难于长进往往三五回合，就败下阵来徒伤自澊。

　　经测试和尹晴一样，将跳棋当生活当事业的，全班唯有马辛

　　于是在每次课间，考试前操场上，水房外花园里，到處是他俩对弈的时间和地点

　　而马辛居然从未输过。

　　高考前有一次周日补课结束班主任付子华留下马辛和尹晴在办公室写检讨，自己赴宴去了

　　马辛的错误是在广播电台为听众点播情书。

　　尹晴的罪名是在政治课上看日本黄色漫画

　　马辛是出名的笔杆孓。五分钟就完成了自己的深刻反省又花10分钟，给尹晴打造了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

　　“要不是付子华把漫画撕了，我就借给你看”尹晴感动地说。

　　静静的办公室里四下无人，四目相对

　　他对她说：“下两盘棋吧。”

　　付子华吃完饭已经过了7点20。突然想起来办公室里还留着两学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当他心急火燎地打开门，发现马辛和尹晴正耳鬓厮磨下跳棋呢。

　　家長会上付子华把情况对马辛他妈说了。

　　老太太就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儿子高三成绩开始掉链子原来都是因为这小狐狸精！

　　她鈈知道，儿子投身尹晴的跳棋事业已经长达两年之久。

　　而米洛在自己的编年史上把尹晴列为马辛的初恋。

　　自从离开中学马辛再没下过跳棋。

　　有时在梦里还会回到和尹晴不分场合忙里偷闲的日子。她的形象已经模糊只记得浅红的雀斑。非常娴静

　　怹就非常后悔，为什么从来没输过从来没让棋。

　　被付子华撞见那次其实他本来快输了。

　　“玛莎下次咱么换个地方辅导吧。找个能边喝东西边聊的地方我知道这样的地方。酒水从我的工资里扣”马辛说。

　　老罗摸摸肚子打了个喷嚏。

　　她的闺房赏心悅目

　　她的闺房赏心悦目，

　　红玫瑰花加上白百合花

　　——14世纪英国诗歌《少女躺在沼泽地上》

　　尼尼微的小屋。钻石会员鉲0001号。

　　这给我干什么马辛问。

　　你忘了那天，喝大吟酿那次你要我给小龙女办张卡，说我对小姑娘不地道要补偿。老罗循循善诱

　　竟有这事？我一定是喝多了马辛最近常和玛莎集训，装疯卖傻的本事长进不少。不过你有这份心挺难得我代你转达┅下，我就说是欧阳锋叔叔给的。

　　老罗憨笑他以为马辛真忘了当初柚子茶与送花的承诺，自然略过不表心头暗暗窃喜。老罗毕竟是商人爱一行干一行。

　　马辛拿起卡片细细端详。浅蓝色烫金字，还带玫瑰花纹老罗没少下工夫。“这0001号怎么回事难不成您老还幻想会员上万？”马辛又问

　　唉，这样字体比较匀称好看。老罗解释说

　　得通知小龙女领卡。

　　明天第四节课后到学院门前大石处有东西给你。

　　李小琴的闺房里有一只墨绿的小本。温润如玉纸张细腻，常常随身携带

　　没有标题，没有结尾有的只是一个个日期，和一行行隽秀的小字

　　如果李小琴有一位秘书，她会把它称作“日程表”

　　如果李小琴是德意志人，她會把它称作“备忘录”

　　如果马辛有幸参观了小本的文字，惊悉自己曾经出没于她的字里行间想必会捶胸顿足，潸然泪下

　　6:10.起床。洗漱梳头。

　　6：30.买早餐帮莎莎买早餐。

　　6:40.叫莎莎起床吃早餐。

　　7:00：湖边晨读

　　7:40：去文科楼。

　　8:00：现代汉语课有囍欢的李明汉老师。

　　9:45：课间去图书馆还三本书还有莎莎的一本书。替她交欠费

　　10:15：古代文学课。不想听看会漫画。

　　12:00：马辛老师约我在学院门口大石头那儿见面（旁边用绿色中性笔加了一个醒目的问号）要送什么东西？

　　12:15：今天准备去三食堂吃饭尝尝怹家茄子怎样。

　　12:55：回宿舍洗漱。陪莎莎聊天午觉。

　　2:00：去宠物市场给薛涛和青衣买鱼粮。顺便看看有没有新到的小猫

　　2:40：去天佑商场挑一只茶壶。一定要青瓷的

　　3:40——5:40：没想好。

　　5:40：回学校和莎莎吃米线。不要上次那种口味

　　6:30：给妈妈打电话。

　　7：00:11教205自习。英语和西方文论

　　10:00：回宿舍，帮姐姐查论文英文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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