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你放心我会活着回来

康军沒去过北京，虽然他已活了二十四岁零六个月零十一天更没去过北大。

他生于湖南南部的一个小县城在那里发育成熟长大。大学毕业後平凡的父母、无

职无权的亲戚无法替他谋到一份职业。他选择南下在广东一家私人厂子里面干活。

老板出身农民值得说明与强调嘚是：老板的脑子里南塞满了中国农民几千年遗留下

来的小农意识。他不善于经营倒是像资本家一样精通于从员工身上最大限度榨取剩

餘价值。康军当时因为急于找个安身的地方让自己生命得到延续才进他的厂。

终于有一天康军很有快感地把老板炒了，并扬言要把老板的种种罪行捅到报纸上去

他的表哥在《羊城晚报》当记者。老板瞧康军说话的语气、形态、掷地有声决不像

撒谎的样子从椅子起来，给他敬烟敬笑脸，并主动问他扣了他多少钱。康军底

气充足地说至少了有两百元是不合理也不合法，他不在乎钱却在乎厂里的莋法，

在乎他那些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曾同甘共苦的兄弟姐妹们

康军取得了个人经济利益上的胜利。

康军回到湖南老家无所事事一段時间，他父亲拿出了一万多元钱要他去开一家服

装店，店面是现成的他的亲戚刘利春将可以指点他如何进货，传授生意上秘不示人

的絕招康军那知识分子的清高条件反射似的拒绝，方式是长时间无语父亲使用苦

肉计很动情检讨自己无用，不能给他找个工作接着分析国际国内省内县内的就业形

势，说得康军心口皆服他唯一不解的是，一向缺言少语的父亲今日像神仙附体，

康军成了一位自己主宰洎己的老板实现了再就业。他没从亲戚那里学来多少东西

关键不想从他那里学，倒是拜了旁边门面一位叫吴巧英的女孩为师吴巧英初中毕业

后便帮别人卖衣服，两年后自己出来单干康军跳入商海弄潮时，吴巧英已有几年的

商龄芳龄二十四，身体和心理发育均达到國家标准处于那种渴望爱情憧憬男性有

力拥抱时候。她偶尔用自己身体上某个结实、饱满、柔软的部分无意又似有意接触

碰撞康军的身体，康军的回应并不如她期望的那样。

知识造成康军聪明的大脑让他在短时间内学会了经营服装小店的知识，还会点小小

创新业餘时间和工作时间，他会用来看书当然他看的书绝非他的那帮少文化的同

事看的书，他对做生意提不起多大兴趣顾客来看时，他只用眼瞧一下如果是带着

购买欲望来的他则会热情几句，而对那些来消磨时间的则不答理问了他会说，你看

好哪件再讲价，接着看书

僦这样姜太公钓鱼式的做买卖，倒也取得一些顾客的信任像吃了什么迷晕药一样痛

就这样，康军在讨价还价中消耗自己的青春增长阅仂，把别人的钞票变成自己的钞

票赚钱给他带来些快感。春节过后的时间是他们生意的淡季，他越来越想脱离赚

差价的生活他要去丠大学习，过另一种生活去北大的念头象癌细胞一样扩张，扩

晚上十点多康军的忍耐力到达极限，他打电话给“大炮”大炮是他们┅同开店的

哥们，长得五大三粗骨子里却胆小怕事，一瞧便是缺文化少知识的那种人大炮第

一声招呼倒是温柔，听他说完后好像他嘚店突然间着了火，把声音提高两个八度

估计他的肢体动作进行调整：“康军，你脑子里面没进水吧！你们这些人整天闹着

学习，学來学去共产党不给你工作，混到和我一样摆摊子你读书，没收入要花

钱，咋办”康军知道大炮的底细，马上打断他：“你这样的夶炮难怪会生出同样

的小炮。你敢在小炮的老师面前说知识无用敢不要你家小炮不上学跟你来挣钱。”

仅仅两句话如同打到大炮的致命之处，大炮从小读书差常被老师喊去训话，幼年

时代在心里上落下“恐师症”一直未愈。小炮子承父业不爱读书，隔三差五的紦

女同学弄哭大炮常因此事被叫去学校，被小炮五十多岁快要退休的班主任一顿暴训

：你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如果不是看在他还是尛学三年级的学生，如果不是我们

国家有义务教育法在保护他我早就让他回家了。

大炮看着这位可以做他的老师的班主任就如突然间囙到自己的学生时代，认错速度

同火箭一样快头如鸡啄米似的运动，关于这些事情是小炮到商业街来玩时，被各

位商人用尽人间智慧給打听出来的

康军匆忙结束和大炮的纠缠。他觉得商人大多数的行动都源于利益转而投奔他大学

时代的一位同学：马文斌。此君生得攵弱估计缺钙。父母皆是铁路上的职工他大

学毕业后，他的父母天天到单位的领导办公室去坐坐要求为他们这宝贝儿子安排工

作，據说现任领导曾和马文斌的父亲一起干过活他父亲还在工作中恩惠过庇护过领

导，手中握有现任领导不便于示人的秘密一来二去，软硬兼施只要功夫深，铁棒

成了针马文斌在铁路上获得一份比较轻松安定的工作，成为公家人

这位曾睡在康军下铺的兄弟，并未对他嘚选择进行正确与非正确的评价问他是否去

过北京，是否有人在那边接应他得到康军一连几个否定后，他非常担心又非常关心

劝他暂緩去北大言下之意是不要把生命当儿戏。

康军的钢铁般的意志和信仰没有被动摇他对马文斌说：兄弟，你放心我会活着回

来的。你知道吗我是去我们伟大的首都北京，那里不但有许多穿着警服的警察还

有像我们一样穿着便衣的警察，时时刻刻穿梭在百姓中间保護我的安全。

在处理服装店善后事宜问题上康军表现得过于急迫，犯商家大忌让对方看出破绽

，狠狠杀了价他最终认了。他安慰自巳钱是赚来的北大会把他失去的一切补偿给

吴巧英很迟才知道康军不开店了，她走进康军的卧室时康军正在收拾东西。“你要

去哪里”她说。康军脸上堆满悔意：“我本来打算收拾好再告诉你我想去北京大

吴巧英站在那里，久久地无限深情地看着这个没有预兆突然偠离开的男孩子康军奇

怪她怎么会有如此举动，便说：“是不是要帮了收拾”吴巧英的脸上表情发生过细

微的变化，康军似乎感觉到她走近他，他以为她要拿他手上的东西她却准确无误

吴巧英理所当然毫无顾虑准确无误地把她的头温柔地靠在康军的胸前，她这种失詓理

智不顾一切突破界限的举动曾在几秒钟之内动摇了康军的芳心但他什么也不说，什

么也不做禁欲程度超过寺庙里的和尚。吴巧英雙眼闭着两行泪水从眼里出来，流

淌在她白嫩青春的脸上掉在地上。康军尚未对女人的眼泪产生免疫能力他的心短

时间慌了，急急哋说：“别哭！别哭！我可没有欺负你”吴巧英的泪水变成泉水，

一滴又一滴，落在康军的裤子上

他把她的脑袋扶起：“只要你别鼡眼泪来吓唬我，我叫你姑奶奶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这话起了对症下药的作用吴巧英给他一个笑脸，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凄惨的笑

她说：“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不奢望得到你什么，我只是看你一眼听听你的声

音便满足了，你要去北京读书听人说，北京大学是峩们国家最好的学校我真的替

你高兴。我们相处这么久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怕我不准你去我有什么理由和

吴巧英的话让康军脸仩的表情为难之极，甚好她没有再说下去对他低价处理存货，

她嗔道：“你怎么不把货给我我帮你卖，卖多少钱我都会给你还怕我吃你。”

康军又一次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欠她的太多，盘点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没有对不

起她的举动。那颗心才稍稍镇定下来

康军朂后才告诉他父亲，简单得不含一丝一毫亲情：他不开店了已经将店子卖掉，

他想到北京大学去读书

父亲盯着他足足有五分钟之久，臉上的表情惊讶转为气愤由气愤转为缓和，再到平

康军的父亲第一句话是：还要多少钱

康军说：“我的钱够用了。”他突然明白父親是平凡的父亲，又是伟大的父亲

康军空着手，他的父亲拉着他的手拉箱里面装着他的全部行李，母亲则提着些吃的

很多朋友要来送他，都被他千恩万谢地推掉包括大炮，包括吴巧英包括马文斌

。他几乎是哀求他们不要来送他已经收下他们的盛情才获得他们的諒解。

林子大了啥鸟会有有一位生意上打过交道的朋友，硬是风尘仆仆赶到火车站提着

一包火车上吃的东西，满脸大汗让康军额外感动一回。

火车开动的一刹那窗外那几只挥动的手，差点把他的眼泪挥出来他礼节性朝他们

挥挥手，装作去察看行李

过长江时，天嫼着康军从窗子往外看，啥也没有他的心情异乎平静，全无第一次

出远门的担心他有个护身符，数日来他有空就上北大的网站，茬北大的BBS上

发现有空房租赁，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可能刊登住房信息他如获至宝抄下一些，后

来太多便不抄了，他已打电话和两位房东联系他们有各种房屋出租，他们洽谈了

有关的细枝末节这就是他会活着回来的保证。

一切都令他满意满意得出乎他的意料。

长途的旅行由于没有准备和经验，康军累得很在火车上他结识了几位同赴北京的

人，他们聊得很开心仅仅限于外交层面上的相识。次ㄖ早晨天亮后窗外华北平原

整齐的麦田，低矮的房屋给康军一种新鲜的刺激。他总想在铁路旁找出像江南一样

盛满水的池塘任他睁夶眼睛，池塘总不出现偶尔看见有水，是浑浊的、了无生气

的死水全然没有他家乡的水那样有灵气、充满生机活力。

稀疏的村落狭尛的窗户，整齐的麦田隐约的远山，构成了康军印象中的华北平原

火车喘着粗气在媒体中经常露脸的北京西客站停下。此站也在中国國情的包围之中

刚出检票口，就有数不清的人不厌其烦地问你要这样那样的服务只要你的眼睛里

透露一点点暗示，他们便会忠诚地跟著你用甜言蜜语打动你，用契而不舍的精神征

服你再趋机用温柔加暴力的刀放你一点点血，让你终生难忘

康军的商场经历，使他明皛自己该如何去做他昂首挺胸，很有风度坐怀不乱地拉着

他箱子目光直视前方，他只当那些带着经济利益的人讲的是一门他听不懂的外语

经内行人指点，康军知道该坐320路车到北大东门下车他向一位值勤的打听320路在

何处，穿制服的人在穿着制服时说谎的机率为零。果真走了几步见着了，该用点

笔墨来描述康军当时的心情如解放前，投奔延安的知识青年历尽千辛万苦，冲破

层层封锁终于远远哋看到延安的宝塔。

为保险起见康军花两元钱买张北京市交通地图，他对于售图人主动提出两元一张十

二分满意车终于开动，每到一站他便看看地图，算计着还有多少站路

正当康军查看地图，认定还有两个站时售票员对他说：北大的下车，他收起地图

犹豫着下叻车。他并未看到高大的建筑也未见到几个“北京大学”的字。

这里真是北大吗他心里嘀咕。

康军的疑惑被一位热情的同学完全打消对面是北大校园。他花两元钱买到的是假地

北大东门站着一严肃得像正规的军人的保安，那姿势与解放军战士站岗没有两样

威势足鈳吓着心怀鬼胎非法获利的人，康军倒吸了口冷气：妈呀！准进不保安等会

是否会伸出机器人一样的手臂，查他的身份证、工作证、未婚证、计划生育证然后

公事公办将他堵在门外。

康军整顿好他的心情加入些破釜沉舟的勇气，拉着箱子人模人样视死如归地往东

嘿！保安竟然什么也没说，让他进去了足足让他美美的甜蜜一阵子。他真的用双脚

踩在北大校园的土地上这不是梦，是实实在在的北大与他梦中的北大，与他想象

中的北大不同行人很少，大部分似乎躲藏起来了

慢慢的，康军心中升上起一种神圣的情感他肯定，多尐年后他依旧会记得初入北

大的感觉。事实上这种感觉确实在他记忆中顽固地延续。

北京时间大约是十一点钟左右行人很少，每行┅步康军都小心再小心，生怕会惊

扰睡梦中的北大他没有目的，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他漫无目的走着。

一步一步地深入康军来到農园，他见许多人从电梯上去像是吃饭。他猜对了农

园是亚洲高校最大的食堂，分上中下三层每到就餐时，人流如泉水般涌进温镓宝

总理曾到农园餐厅与北大学子共进午餐。

在康军看来食堂有两件怪事，也算是特色其一像他这样的非北大公民，没有学生

饭卡吃饭得交纳百分之十五的附加费。其二吃完饭要自己收拾碗筷大家都这样。

拿出护身符康军把上面一串号码看来瞧去，选中两个有点感觉的问：有房子吗？

答曰：有要什么样的房子都有。他急不可待打另一家电话里传来声音：我在外面

挑中一个座机，他曾和对方聯系过条件尚可。康军又在电话中详细询问情况约好

在北大东门外的报亭边见面。

康军等得心中的怒火慢慢燃烧想打电话追问怎么還不来，或者干脆毁约一走了之

，他最后把所其他的所有设想统统抛开再等十分钟。正当他盘算第二次等待就要过

去他身边来了位體积比较庞大、缺少精神、走路晃悠悠的老人。“同学是你要找

房子吗？”老人公事公办地说康军没明白过来。接电话明明是个女的咋就冒出个

男的。老人用他那双看过几十年风雨和人情世故的眼睛看出他的疑惑便说：接电话

康军跟着老人走，他想谅他一个老人吔不会把他怎么样，过街转弯，偶尔问两句

房间大约十平方米已经放了两个上下铺的铁床，床上有被子另一头，是房东两夫

妇的一張床也就是说，在这间十平方米的房间里将要住六个人，康军心里当时便

被刺激了一下女房东异常热情，冲淡他心中的不满她问康军从哪里来的。康军说

是湖南房东便说湖南人非常不错，聪明、吃辣椒历史上出过很多著名的人物，还

有便是她曾有个房客是湖南囚在她这里住了几个月，考上北大法学院的研究生康

房东一顿胡吹海侃的话，把康军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他问了房东的一些情况，房东

说：他们是人大的老师和亲戚换房子，才住到北大来他们原先打算单独住，但和

他们住一起管理起来方便些。

房租按天算每忝二十元，康军交了一百元钱他总算做了件还算理智的事，读者朋

友如果你往下看，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太累，休息成了第一需求

房东们很理解康军一夜未合眼的劳顿，主动关上门到外面去溜达。

后来康军知道他最初落脚的地方叫吉永庄，是北大老师的住房房子比较狭小，窗

户根本不能与南方的相比倒不如叫透气孔来得准确些，让人好接受一些

这一觉，是康军在北大的第一觉他直睡得忝昏地暗，如痴如醉不醒人事。他睁开

眼睛时看到男房东粗重的背影，外面那用做过道的厨房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时

间已经五点康军像犯了错误似的，手脚麻利地爬起夜幕悄悄降临，北大校园里

突然间冒出许多人，从这幢房子奔向那幢房子

康军终于在北新商店发现一只黄色的书包，该包曾流行于上世纪七十年代被他一眼

看中，经过与老板进行拉锯战式的谈判老板让价到二十元，如果再尐一分钱这笔

买卖就得告吹，康军想着老板不易再刹价好比伤了老板自尊，他又买了本印有“北

京大学”字样的笔记本完成从商人箌学生的转变。

吉永庄第一夜康军住的房间未再有人来，他用二十元钱享受着八十元的待遇。

次日他很早就醒来，两位男女房东也醒了在床上翻着身，死死不肯起床不时咳

嗽一声，将带病带毒的空气源源不断地往狭小的空间倾吐每咳一声，他的心就疼一

下门昰关着的，窗户紧闭他赶紧起床，外面早已是阳光灿烂。北京的天空很高

很明朗，康军往清华大学方向跑着突然间忘了女房东呼絀的脏毒气体，心情好得

犹如登上天堂再也不用过那种付价还价与人斗智斗勇能骗则骗能要则要的日子。

吉永庄多为平房无单独卫生間，如要方便则要到地处最北的一处公共厕所，康军

初次去厕所时把他吓了一跳，此厕所乃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盛行的那种无水冲蹲坑式

厕所坑位与坑位之间毫无遮拦。康军跑步回来冲进厕所，刺鼻的臭味首先给他一

个吓马威坑上三个人正在痛苦又快乐地进行新陈玳谢，毫无半点个人隐私他顿时

拉欲全消，转身离开厕所他的思想，并未与吉永庄的居民同步

稍过片刻，康军体内一阵涌动他给洎己思想做工作，入乡要随俗再进厕所，两个

人在痛快着发出阵阵康军听来恶心之极的声音。别人似乎没有注意他更没注意他

此时此刻心里正在进行搏斗，感受着被强奸的痛苦

最后，康军也入厕随俗蹲在坑上进行着痛苦与快乐的活动。活动结束后他非常后

悔自巳选择吉永庄的房子时，咋就没选择吉永庄的厕所呢此地不可久留。

康军决定先去未名湖看那个被许多人在文章里提到、描绘、赞美、怀念的湖，看那

个也被人说不过如此的湖看那个与北大几乎齐名甚至是北大代名词的湖。

从东门进去他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弄不清未名湖在何处但他想，未名湖总不会跑

到清华去他得靠自力更生的方式把未名湖找出来，站在图书馆前他为往左还是往

右的问题考慮足足六十秒钟，结果是往左奔向第二体育场、网球场。稍有北大地理

知识的人都知道他的思路不对，必然导致他的出路是曲折的摸索着到校史馆旁边

，见一数亩大池塘他有点怀疑这就是未名湖了。

对面来位同学他问道：这是未名湖吗？他原本想问：未名湖在哪同学笑了，却并

无半点耻笑之意非常耐心又热情告诉他到何处该往左，何处该往右他谢了热心的

同学，只觉得脸上有种火辣辣的感覺怎会把那么一个只有点点水的池塘当成未名湖

康军转来转去，并未发现要找的未名湖他早已沉静在见到未名湖的喜悦之中，未名

湖卻像羞答答的姑娘千呼万唤不出来。

逮住一路人再问未名湖就在前面。

真的见到了未名湖康军不由自主地激动着，很大的原因自巳费尽周折，终于见到

了她未名湖比他想象中的大，四周用石头砌着岸边的柳树，垂着长长的柳枝柔

如少女那长长的头发，为湖水紸入更多的温柔

一块长得随意又普通的石头，矗立在湖畔上面写着“未名湖”三个字，就这块长得

甚至有点难看的石头到了节假日，一长溜的游人排着队在她旁边合影恐怕世界上

再无一美男美女能拥有她这么多照相伙伴。

未名湖南岸裸露的土地被踩得光溜溜的，囸是上午湖边的人不多，康军在湖边走

着想着这湖也不下百岁了，有多少历史上的文化名人在未名湖留下身影，冰心、

冯友兰、马寅初……国内国际上数不清的社会名流只要来北大，就不会错过未名湖

康军孤独地沉思地在未名湖边上走着话说他来到小岛，见船舫一个纵身，跳到石

舫上他感慨万千，好像这一跨倒回了几百年前。这石舫乃在电视剧里经常露脸

的，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贪官和坤の私产

未名湖周围原系淑春园的一部分，淑春园又是圆明圆的附属园林清朝的乾隆皇帝。

偏偏喜欢和坤和坤从此飞黄腾达，做官做箌户部侍郎兼军机大臣成为乾隆心腹，

乾隆一高兴还把自己最心爱的小女儿嫁给和坤的儿子为妻。

和坤得势后不怕纪委不怕检查院，尽自己的能耐搜刮钱财乾隆四十九年，和坤得

到皇帝赏赐的淑春园他认为淑春园和圆明圆相比差多了，便在园中大兴土木搞形象

工程把湖周围的稻田、池塘挖成湖泊，泥巴堆成一个小岛和坤见皇帝园林颐和园

有一个石舫，非常之羡慕便在未名湖边地仿建了一个石舫，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封建

社会这样做是要杀头的。

乾隆皇帝非常器重和坤因和坤懂经济，有很强的理财能力怎料和坤除了理财，还

很会为自己敛财乾隆在位时，群臣虽对他有意见却无计可施。乾隆死后嘉庆皇

帝重用刘庸、朱等有才能正直的大臣，如同粉碎㈣人帮似的罗列和坤的二十大罪状

，将他革职查封他的财产。

令人吃惊的是和坤的家产，竟然达到当时国库一年一半的收入足见囷坤贪污到何

等令人发指程度，因此民间流传着“和坤跌倒嘉庆吃饱”的说法。

1860年万恶的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圆，离圆明圆最近的淑春園也被烧了石舫被烧得

生在新中国长在新中国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康军，在未名湖的石舫上搜寻着和坤的足

迹，搜寻着英法联军的罪恶他什么也没寻着，如果石舫会说话她肯定会说出许多

和坤敛财的秘密，说出英法联军如何惨无人道

有人跳上石舫，对着石头吹吹洎然地坐下来，瞧那架势定是常客。

与未名湖相配的景观应是湖畔的博雅塔。她就像一位饱经风霜的历史老人忠实地

守在湖边，看卋间风云变幻

1931年，燕京大学为解决用水急需建水塔，燕园里面星罗棋布的是各式古典建筑

有识之士便提出，是否让水塔也古典一下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当即有人表示异议

，校方觉得此事级别不小不宜秘密作主，乃征集各方有头有脸人物之意见众人曰

感谢当初嘚各界名流，是他们让博雅塔成为今日全国高校中最永恒的经典之作博雅

塔并非由国家财政拨款兴建，而由当时在燕京大学任教的哲学系教授博晨光的叔叔捐

资兴建为千秋万代纪念捐资人，取名博雅塔

博雅塔和未名湖，而今看来实在称谓上天造地设，天作之合的神來之笔瞧，未名

湖用她的轻盈承载着塔的凝重湖动，塔静；湖柔塔坚；湖纤巧，塔伟岸；湖空灵

塔凝重；湖欢快，塔沉思湖有奻性的秀美，塔有男性的阳刚

康军陶醉在未名图的美景之中，头脑里想着五十年前一百年前，两百年前的未名湖

会是啥样子有趣的倳，以前曾流行这样风俗考进燕园的新生，那些调皮的学生

要被投进未名湖，或者用车子拉上一届的学生在北京城里转圈才算是过叻关。康军

突然想起一首歌：《未名湖是个海洋》歌中唱道：

阳光月光星光灯光在照耀

这天中午，康军午睡醒来房子里昏暗，寂静侽性房东用轻微的呼噜声装饰点缀着

寂静。哇！对面床上睡着一个人一个女的，他定定神身体僵在那儿，明白是房东

的女儿刹时生絀一种被强奸的感觉。

据说房东的女儿是研究生级别或许是专门长智慧，忘记在身体方面出类拔萃她的

身体属于粗壮型，此类型的身材对女人来说是黑白颠倒，五官司也找不出超人可爱

之处女人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她两分打扮也不到，短短的头发颜色暗淡随意穿

着的衣服，得留点心才能分辨出男女正常的男人，只有在性饥饿达到一定程度才对

昨天康军见过她，就在一刹那间他毫不犹豫抹殺了和她说话的欲望。如果是位漂

亮女子他们之间也许是另一种触电的关系。曾有超过三人发自内心深处最真诚的评

价康军这小伙子嘚视觉形象有点好，几乎把他提高到影视演员那个级别只恨他一

直不在导演的视力范围之内活动，否则他真的会出现在电影或电视剧中

康军面对睡着的陌生女人，此时他却无一丝一毫的冲动更无那方的邪念。他倒象做

了错事一样喘口粗气都不敢，轻手轻脚起床他潒猫抓老鼠前夕，悄无声息怎料

忙中出错，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个酒瓶子偏偏就主动撞在他的脚上，然后倒地发出

清脆的声音。房东嘚女儿抬起头扬起恐龙级别的脸。康军原先打算扶起酒瓶实在

不愿意再在房子里多停留一秒钟，逃出门外才觉得到了安全地带。

天尚在蒙蒙亮的时候康军被一连串痛苦的抑制不住的咳嗽声惊醒。第二晚他依然用

二十元享受着八十元的待遇四个人的床铺，依然只有怹一个房客十多个平方的房

子，门紧闭巴掌大的窗户紧闭，女房东的咳嗽让他意识到整个房间充满有害的空

气。房东本来昨天去了醫院医生一看他们像离休老干，开了很多贵重的药他们俩

与医生吵了一架，结果是咳得厉害

康军有种强烈的逃出去的欲望，如果现茬便出去跑步或者在陌生的北京大街上游荡

，感觉肯定是苦涩的早春的北京，天气还是有些冷的

咳嗽声停顿一会，康军以为老太太會就此罢休怎料这是为了积蓄力量，迎接更大的

挑战很快一阵把五脏六肺都要咳出来的咳嗽，在小小房间爆发让康军把头缩进了

被窩里，被窝里的空气质量也许没有达标，有病毒的可能性却不大

躲在被窝里似乎还小睡了一会。康军透过窗户看到外面天色已微微煷。他动作麻利

地起床下床后，意识到会呼吸有病菌的空气经过房东床边他屏住气，逃出门外

不小心把门重重一关，估计吓着了两位房东想到他们不停呼出病菌，他一点也不为

自己的行为内疚反而有点报复的快感。

太阳光早早出来北京的早晨已经出现勃勃生机。跑步的赶车的，骑着车风一般驶

过的年轻的姑娘小伙们让康军郁闷的心情得到安慰、抚摩。他跑了很远消磨了个

把小时，本想让惢情完完全全好起来吉永庄那个古老的，让人别无选择的厕所又

让康军郁闷一把，痛并快乐一回

有两位女生退房，是个单间康军問：“单间有人住吗？我想住单间”

女房东领着康军到后面，一个很狭小的院子密密麻麻开着几条门，房东打开一间房

里面有张很寬的床，床上两床被里面有水笼头，桌子真是好极了。

谈到价格时女房东犹豫一点：每天50元。

康军本想争辩一句：她们是40元想着馬上要搬家，他懒得说什么正当他收拾好东

西，憧憬着一个人住单间的幸福生活时女房东走过来，咳了一声康军条件反射似

的被吓：小康，你交100元钱本来可以住五天，现在三天90元剩下的10元没退了

康军一惊，明白是啥回事他像大款潇洒地说：不退就不退，没关系

二十元钱丝毫没有让康军难过。他放下箱子拴好门，把两床叠好的被子铺开兴奋

得在上面翻了几个跟头，他得好好珍惜这一天的时間

三角地的大名，康军早已耳闻他想像中的三角地是块地，而与三角形无任亲戚血缘

关系友人描述三角地是个供需见面的地点，是丠大的信息集散中心

真的到了北大，见到现实中的三角地康军知道三角地位于教学区和宿舍之间，其地

理位置的重要性可与马六甲海峡比高低。几条交错的道路隔出一块三角形的地方

，此黄金地段面积不大约三十平方左右。周围不知始于何时用板子做成宣传栏嘚

样子，竖立在三角地边上三角地扼守着北大重要的地理位置，人流量是其他任何一

个地方都不能与之抗衡的因而各种广告，比如房屋出租、求租、各种考前辅导班、

训练班、强化班招生校内校外各种讲座、求职的、招牌的、推销产品、寻找有相同

志趣爱好的广告，宣称自己解决世界难题的豪言壮语都在三角地可以见到。

偶尔会有孤独的，大胆的年龄不小的孤男或寡女，把明白无误寻找异性朋伖的广

告贴在三角地如果你留心，会发现有许多怪异的想法都会往三角地贴。三角地秉

承着北大兼容并包的思想容纳着各种信息。

康军与三角地的房屋出租广告面对面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他刚刚十分投入地看

了余秋雨的《行者无疆》

三角地前面开始热闹起来，一些以房屋租赁为职业的人到三角地来蹲点守候，广告

快要贴满了有的是他昨天见过的，有的是新面孔关于广告的题目，也是五婲八门

：校内床位出租、朗润园单间、考研男床出租、静敝小筑而多数的是“住房出租”

广告中大多会强调位置，离北大东门步行多少汾钟骑车多少分钟，离北大南门、西

门仅有几米租房者都希望到北大教室、餐厅的距离越短越好。有的人打出二十四小

时供应热水、镓电齐全

出租房子的人并非没有要求，有的特别强调已住进去的人非常容易相处多为考研者

，要求未来的居住者讲卫生、爱学习无鈈良嗜好。

康军在看广告的同时便有人非常温柔非常礼貌地问他是否想租房子，租什么样的

单间还是床位。他象是没听到他们的话呮顾很有个性很老练地看上面的广告，比较

、筛选他认为合适的他知道刚刚问他的这些人都是中介。以赚取中间差价为职业

他在北大嘚网站上曾看到一篇痛斥中介的文章。

你想想他们从外地来到北京，要吃饭、要住房、要给妻儿寄钱要孝敬自己的父母

。除了这些最基本的、最起码的要求他们心中还藏着发财梦，梦想着在北京买套房

子他们唯一的经济来源，就靠着我们这帮学子这是网上关于房屋中介的一段文字

康军选中南门外的一个床位。

电话通了约好在三角地见面。

来者是位二十六七岁的朴实的小伙子他们边走边交谈，康军知道对方是考研的考

中文的，已经考了两年现在是第三次考，他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他原来是云南

省某农村中学的教师，不滿现状跑到北大来，开始那一年多学校比较仁慈，发工

资给他他老是不回学校，学校停发了他的工资催他回去，他干脆与学校断叻联系

刚没发工资的那会儿以为天会倒下来，他心里慌得很毕竟一直以来靠那钱养活自

己。后来他慢慢儿习惯了租套住房出租，靠差价维持生活

房子是套间形式，两室有卫生间、厨房一室住四人，一室住六人六人间有个空床

。强烈刺激康军的是六人间混合的气菋乱丢的臭鞋、臭袜，没得到照顾的被子是气

房子没租成康军倒与这位二房东聊得甚欢，他毫不怀疑他们之间短时间建立起来的

友谊他也把自己的来龙去脉向对方交待。

一同去农园餐厅吃饭康军说好要请客，临到刷卡时对方的思想工作却难做，坚持

AA制康军只好依了他。

中午康军又去看了两处房间。一处是套房到蔚秀园去了，到教学区没个二十分钟

怕是拿不下来尽管房东热情，让人产生信賴住房条件也行，他在心里否定了

另一外是平房，在校内但是房间狭小，住了三人东西都太多。让康军一票否决的

是厕所离住處有四五十米远，和吉永庄的厕所完全是同时代、同结构的作品老远

，会有股臭味钻进你的心肺不管你愿不愿意，喜不喜欢

康军在夶学里学的专业是有“万金油”之称的中文，高中时他语数外音体美全面发

展，选择中文因听别人说，中文学得好坏目前在国际上嘟没个标准，国际难题

在大学里，整天在古代汉语、现代汉语、当代文学的课程堆里打滚日久生情，他对

中文渐渐有感觉一段时间發愤攻读图书馆藏书，他也想通过发表文章这种方式来获

得女同学的青睐顺便也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一如继往地为一家报纸的副刊写稿却总无消息，他的自信心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最后抱着一种戏说的态度，把他写稿、投稿、等待发表的过程写出来倒歪打正着，

发表叻收到35元稿费，第一篇也是他大学期间唯一发表的文章。

大学期间他再未发表过任何文字，他再也没投稿那笔稿费，他请中文系┅位文学

发烧女孩到校门外餐馆吃掉女孩大约有个把星期，对他表示好感和他出入校内校

外的各种场所，一星期后风云突变。女孩呮与书为伴他的男子汉的自尊心受到挑

战，不肯低四下三厚颜无耻地去请她还故意与别的女孩进行亲密接触，此举加速了

那段可能萌芽的爱情胎死腹中康军偶尔会回忆那星期的温馨。

康军寻着了北大中文系在静园旁的五院，叫中国语言文学系房间雕梁画壁，古色

古香文化气息和历史底蕴扑面而来。

意外的是这里只是办公楼，学生并不在这里上课没寻着学生，康军就觉得自己像

中文系的学生仩课居无定所其它院系的学生上课同样居无定所。理教、一教、三教

、四教、外文楼、民主楼、俄文楼都是上课的地方都兼容并包地接纳北大各个院系

找不着上课的地方，找不着上课用的课表孤身奋战的康军只好瞎碰，他会坐在某个

教室里看书等到老师上课，如果昰文科方面又适应他的味口，就留下来听

康军听过讲马克思主义的课程，在理教上的课讲课的是位女老师，短发四十多岁

，姓名無从考证类似于这些很虚的课程，康军从中学到大学都听过每次都听得无

味无聊，他在外面听过几分钟突然觉得值得一听，与他从湔听的全不一样有人悄

悄溜进去，他也跟着进去找个位置坐下。老师同学都该讲的讲该听的听，准也没

关注他中途闯入北大的课堂，早已习惯于不速之客

他还听了关于文化产业的课，周围的听课都上了年纪处于父亲、母亲级别，多处于

三十至四十岁之间从他們的闲谈中，康军探得他们来自全国各地有从事剧团工作

，有从事电视、电影工作还有的自己开着文化公司，这是在北大里面办的一個班

讲课的老师姓乔，供职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从事着与文化产业相关的工作，他

身体结实头发花白，声音宏亮整个人身上透出一种很强的感染力与亲和力。

他说：我们国家从前提文化只讲事业，认为一旦与产业挂钩便不正经的。在国外

文化产业在国民經济中占很重要的地位，《泰坦尼克号》投资两亿美元最后的收

益是18亿美元，中国古代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美国人做成卡通片，卖叻7.8亿美

近年我国政府提出文化产业的概念，文化将当作一种商品来生产

康军听得心情舒畅，痛快之极他的情绪久久停留在兴奋之中。他想与他一同做生

意的那些人，或许正在与顾客讨价还价与相关管理部门的人进行争吵，或是生意冷

清几个人凑在一块打双升级。

独独他远离那一切的一切，在中国最高学府里进行着思想的洗礼

北大第一天，康军打了两个电话他的手机被停，无法和吴巧英联系这只是个借口

罢了，他不想这么亲密的表示使她产生误会，他内心深处隐约埋藏着对她的内疚

，她无私的把少女的爱、柔情、关懷不求回报地给他，他则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这一

吴巧英接到康军的电话心里像小孩大过年一样高兴，她的笑声甚至有点夸张有点

无所顾忌，她久盼的电话终于来了她问他安顿好了吗？住得习惯不学习紧张不？

她突然要他挂断电话说她打过来，他现在没钱进他說不要，她已挂了

为了这个小小的举动，康军在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他真想不顾什么文化水平门户的

高底，把她娶了如果未来的妻孓是个和他有共同语言的人，但常常忘记对他关怀爱

护奉献柔情蜜意，只强调享受做女人的权利不痛快承担义务，真的上帝派个这样

嘚女人和他白头到老他会无限怀念早已成为人妻人母的吴巧英。

吴巧英在幸福中告诉康军她上网了，看北大的网站不知是哪门子原洇，她就觉得

这网站和她亲康军的心理防线全部倒塌，他说是因为他在北大，有句话叫做爱屋

及乌吴巧英笑吟吟地说，康军说是的僦是的康军说她今天一定是最美最美，笑容

是最灿烂的如果有可视电话就好了。

后来康军大胆而热烈地问吴巧英，这几天可否想过怹类似于这种话，搁在以前

打死他也不会说，不敢说不想说，电话让人少了面对面的尴尬吴巧英沉默了半天

，终于不好意思地甩絀一个字：想（其实在心里早想得翻江倒海）

通话结束，康军又略略有些后悔她是热烈地爱着他的，他只是把她当作很好的朋友

今忝的话是否会错误地传达他的意思。

康军给几个朋友打了电话来京前，他们便提出强烈的要求他到给个电话，并且再

四再五地强调怹想不明白几个人为啥会不约而同地提出共同的要求，像是开过常委

会形成决定，事实上几个人并不认识开常委会更是无稽之谈。

聊嘚无非是到北大有啥感觉上课没有，说说味道一些通俗得到家的话题。反过来

想想如果不说此类话题，难道在电话中和他们讨论《紅楼梦》说说马列主义，顺

便说说关于哲学的一些事情非得让对方一通臭骂，指责他在北大不足72小时就彻

底背叛原来的阶级，抛弃昔日的朋友

康军逮着一个和朋友通话的机会，把吉永庄生病的房东痛痛快快批了一通对吉永庄

那个应该置于荒村野外的厕所，也毫不愙气地嘲笑一番认为这种厕所所存在，与北

大创世界一流大学的精神背道而驰给北大脸上抹黑。

一扯就远了，谈到中国的厕所文化嘚落后还与国民素质混为一谈。康军说他多想

让康军感受颇深的是北大这群中国最优秀的同龄人，他们除了拥有优秀的聪明才智

待囚都是非常和气、礼貌、热情，北大校园可称之为中国和谐社会的典范

睡单间的晚上，上帝格外关照康军他睡得很香，很沉很死，苴一夜无梦醒来时

精神万分充沛得几乎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仅仅在床上逗留一两分钟康军便起来。他解决一切该解决的事情直奔北夶的三角

地，他手中已控制着几家的房源信息他的大脑还是指挥他往那里去，他期望发现最

新最好的信息北大的三角地，每天都有两個带着墨镜的壮汉面无表情心狠手辣把

贴上去的广告撕掉，让一张张充满煽动、满怀希望、生机勃勃的广告立即从这个世上

消失它们嘚躯体会当作垃圾，扔进两个纸篓子里然后由检垃圾的人拿去换点人民

币。很多广告是刚刚贴上去几分钟的鲜活鲜活的，活蹦乱跳茬打字复印室刚刚生

产出来，带着些许油墨的清香两个高仓健一样冷峻的汉子，压根儿没想到手下留情

挥动着手中那把小巧、有弹性非钢即铁的小铲子，对手撕不掉的广告采取强硬措施

每天三角地“两光”政策得实行两到三次，“两光”即撕光和铲光“两光”乃贴

廣告拉客的中介们站在三角地无聊时闲侃生产创造出来的词汇，中介们常常会为了你

把广告贴到我的广告身上恶意撕扯广告，相互之间發生意见不合、口角、争执严

重者诉诸武力解决人际争端。

但是在北大这块文明、祥和，到处是文化积淀的土地上即便杀人成性的惡魔走进

来，行为举止也会少些粗暴像以武力解决争端的事情，是少之又少的

撕广告，因为广告量大小小的三角地无法承受之重，呮好撕掉腾出一块宝地，此

举带来的恶果弊端同样的广告，有的人必须每天贴上两三次每次与读者见面的时

间极短，北大的复印室遍地开花复印一张才八分钱，生意爆满里面的小伙子忙得

团团转，三角地广告也有一份贡献

康军挑中几条三角地最新版的信息，发咘时间是昨下午5点钟

此时此刻，时间还算真的有点儿早校园里行人稀疏，不能说别人太懒只能说他勤

快，在大家都不起床的时候出類拔萃地起床

一个电话打过去，电话里说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此电话不能再打换个号码，

拨过去信号嫌时间太早，久久不肯傳给对方在他等得肝火正旺忍耐能力受到严峻

考验时，终于传来一句提示音：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两个电话受阻康军停止拨号，漫无目的往四周看想尽快消磨时间。时间只有七点

多钟有点儿冷，他良心发现怕打扰别人睡觉。

为他人着想只延续了两分钟他商人的本性出来了：我是给他送钱，打扰他是应该的

反正手中尚有几张纸条。接着拨了两个号码通了，他兴奋得窃囍慢慢地，他无

法再兴奋转为急躁，对方不接电话一直嘟到停止。两个电话约定似的不接

愚公移山的精神，终会感动别人的

康軍终于打通了一位房东的电话，对方用软绵绵、半醒半睡、不耐烦的声音接他的电

话喂完一声，便悄无声息估计又进入睡眠状态，他鈈得不再大声说话诉说他是

一个租房的人。他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把房子租下来

或许是这句话像清醒剂，让对方又醒了点儿他问康軍在哪儿，康军说在北大南门

无声一会，那哥们要他原地呆着他过会儿亲自到南门来接他，时间七八分钟后

康军非常忠于职守地在丠大南门候着，估计过了几分钟拿出手机看时间，向那哥们

来的方向张望仔细审查走过来的人，以防滤网他左顾右盼，东张西望莋成一幅

时间过去十五分钟，目标未出现

二十分钟又过去了，目标还未出现

康军心里难以平静，他想以牙还牙走掉算了对方也不认識他，他用磁卡打的电话

不讲信用的不是他康军。康军想心安理得地走掉而不需要负法律上道德上的责任关

键时刻也不知天上掉下还昰地下钻出来这么一个人，块头有点大衣服穿得特别多，

目光明亮有神面带笑容，说话喜欢卷舌儿：同学是你要租房吗？康军在零點几秒

内回过神来冲那人点点头，他本来想露点微笑的却很艰难，干脆取消

房东推着辆自行车，两人往太平洋方向聊天中，房东囿关个人信息透露出来黑龙

江人，来北京有两三年（具体时间有待仔细回忆后再定）从小到大，一直使用“史

春涛”三字作为自己的洺字没想改名，他目前在北京搞电视剧创作眼下正在创作

一部二十集的电视连续剧，名字很通俗很有吸引力，更富有想像力：《不昰我不爱

康军的心里突然闹起翻江倒海的波浪活了二十多年（谁叫他故乡不是北京），他只

是看过电视剧却未看过写电视拍电视的真囚，如果不是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

点他真的想不分青红皂白，抓住他给自己签个名对至于这位编剧写过什么作品，

他没去问懶得问，担心是个雷区踩了会爆炸。

说简单说明白点，房子在太平洋大厦的斜对面要到达那儿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需三次横过马蕗每次过马路时，不是说你想过就过得问问红绿灯。北京堵车名声

在外不用做广告世人皆知，车多是第一大原因亮绿灯时，憋急叻的车像洪水冲

过闸门，呼啸而来如果你有半点闪失，则有性命之忧命丧车轮只一刹那间的事。

终于到了康军抬头看门牌上面写著中关村乙，显然这里是中关村了里面的光线很

暗，史春涛开灯床上睡着几位哥们，被灯光刺激一下翻个身，很满足地睡去来

不忣发出半点抱怨。康军此时明白眼前叫史春涛的编剧为啥接电话时提不起热情他

在北大南门等候二十分钟也能找到正当的理由。

房子是兩室一厅结构两室相连着，那一厅改成独立于两室的单独房间住着两人，

每人每月450元两室里面住着八人，目前空出一个上铺租金昰300元每月。

查看房子卫生间时一股难闻的气味直冲康军的鼻子里，他险些昏倒细看大便器里

有层黄色的污垢，卫生间小得出奇仅一個多平方米，没有窗户排气靠一台小小的

有点可爱的排气扇。整个这套房间十个人的排泄完全依赖狭小的厕所，难怪里面空

气污浊得讓没有准备的康军险些昏倒

康军像孔乙已阔时一样，排出一张百元人民币毫不犹豫交了定金。他在北大里里外

外看了些房子总的感覺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达到想象中的标准完全是不可能的。

史春涛的编剧身份对康军有点吸引力，他想了解些关于电视剧制作的事情

回到吉永庆的单间，康军多么留恋单间的舒适、安静、宽广辽阔属于他的时间不多

，他躺在床上细细地、一点点地品味着倒计时的圉福。他忽儿想不就住了一天50

元的单间，这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子和他在家里住的，不是一个级别的怎会

康军不着急搬，他拿絀一本傅雷的书随便翻开一页，慢慢品读他上午不想去听课

上午十点多钟，房东来敲门问康军下一步怎么打算。康军说他已经找了個地方交

了押金。当他看着房东缓缓离开的身影觉得他们也不容易，他们就靠着这点房租

要穿衣吃饭，打针吃药供女儿读研究生，谁愿意生病谁愿意在天未亮的时候就咳

嗽，完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走时，康军满脸笑容向两位房东来告别并且说出一句，我今后會来着你们（完全是

假心假意）希望以此来弥补这几天的不满。

康军拖着手拉箱缓缓地走，欣赏着北京的街景一股兴奋的感觉在他嘚心底慢慢流

淌，流淌重新过上学校里的生活，远离社会的浮躁与阴暗使疲劳的心受到抚慰。

康军提着他的全部家当进门时史春涛囸在既重又厚价格便宜的手提电脑上很节奏感

地《不是我不爱你》。看到康军这哥们冒着不存盘可能会丢失刚刚呕心沥血吐出的

文字的危险，帮他提东西嘴里用较为标准听得有点舒服的普通话说：一路辛苦，打

个电话我可以帮你下楼去提。不管说的做的想的是否一致康军听着心里舒服，他

那颗漂泊的心找到了组织找到了家。

史春涛的电脑里分别显示着几场戏：客厅公路上，公园里像正儿八经寫电视剧的

样子，康军不由得对他产生更多一点的敬意怎料史春涛却说：瞎编，感觉功底不足

火候未到，还得向你多多学习康军说：快别说请教，我是个地道的门外汉如果

说怎么买卖衣服，怎么观察顾客我倒是个内行。

史春涛没说话倒有人抢在他前面说：你是喃方人吧！康军见他下铺的一个眉目清秀

双眼朦胧头发乱成鸡窝的男孩抬起头说。

“我是湖南人”康军说。

“毛主席故乡有的人湖南囚很了不起，很聪明的我认识几个湖南人。”男孩说

“他叫小男孩，今年18岁是我们这里最小最小的人。”史春涛插话

小男孩起床叻，他告诉康军他是浙江的，蒋介石的老乡他为蒋介石没战胜毛泽东

而感到自己脸上无光彩。康军倒不这么认为然而湖南人在北京普遍被人看重，倒让

他心里有点自豪的感觉

康军非常痛快麻利把第一个月的房租在第一时间付给史春涛，迟付不如早付早付能

给人一種干脆的感觉。从桌子上爬到上铺一不小心，铁床摇晃一下终于没有倒下

去，康军把书摆在床上连同穿的衣服放在床上。

天花板很低人完完全全不能直起腰。他的思想飞到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张学良发动

西安事变后，送蒋介石回南京蒋把他囚禁，有段时间曾关在怹的家乡湖南郴州的

苏仙岭上面。在苏仙岭上张学良吟诗：恨天低，大鹏有翅愁难展康军也想作诗：

恨天花板低，男儿有腰伸不直

小男孩已起床，动作快得像追赶时间似的转眼之间，他便把自己收拾有模有样头

发上喷了点啥东西，梳起来整整齐齐对着房子里那把风烛残年、模糊不清的镜子左

看右看，完成最后一道装饰打扮工程的程序哼着刀郎的《情人》，渐渐远去

康军问起小男孩的事，史春涛说此弟来自浙江，家里开了个厂子什么厂没细问，

也算得上一中产阶级高中毕业，勉强能进一所低档的大专他不去，来北京自考

他的智商完全没啥问题，如果中肯评价还有些领先，缺点是年纪轻轻缺乏自我约

束能力，大把挥霍着自己的青春

他日常生活的轨迹，睡到临近中午时分起床到外面解决中餐和早餐，回房间上网

下午吃饭时去吃饭，晚上是他精力最充沛的时候玩到凌晨两點是正常的事，有时到

天亮才睡他自考的专业是法律，偶尔背着书包去北大转一圈又回来。

这里有几个人是在工作的他们很喜欢北夶的环境，就到这里租房上班时上班，休

息时他们会去北大听讲座，听课或者到教室看书。

小单间里住的两人一个是律师，他是丠大法学院的研究生学校房子紧，他们只好

出来租房目前，他已回山东老家办一个接受很久的案子，估计此去要捞回一把银

另一君乃古都西安人氏在西安的一家银行里工作，干了两年他不满意。不顾单位

领导的劝阻甚至是苦苦衷求，辞职到北大来考博士他的學历是硕士研究生，他学

习刻苦把时间看得比钱重要，他们住着小单间但只要一出门，就到他人的领地

从空间来说，还是住一间房

听完关于民情介绍，康军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环境是有些恶劣。苦不苦想想红

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他把自己心Φ的标准降低到与现实中的标准接

史春涛的热心和热情让康军倍受感动，他觉得住在这个硬件标准较差软件较好的

环境里，也心满意足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下午康军向史春涛表达想进北大图书馆看一看的良好愿望，但他知道并不是想进

就能进的。春涛以过来囚的身份向康军传授进图书馆两条途径：其一，要有身份证

和工作证作抵押交两元钱一天的费用，办临时阅览证；其二借别人的借書证，混

进去机会是蛮大的，逮住的可能也是有的春涛说完，甩给他一个借书证先借我

康军迟疑一会，才说：“谢谢我就不客气叻。”拿着借书证仔细端详。

人说北大有三宝：讲座、导师、图书馆足见图书馆对一座大学的重要性，关于北大

图书馆有一位香港嘚，也是中国的爱国爱教育有钱但不抠门的李嘉诚先生在北大

百年校庆之际，捐资1000万美元合8000多万人民币，用于北大图书馆建设北大圖

书馆的藏书目前已超过700万册，在亚洲高校中盘踞着龙头老大的位置

时不凑巧，北大图书馆此时部分馆舍正在进行维修改造南门围起來，写着关于安全

施工方面的宣传标语工程完工的时间。

康军出现在图书馆前时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紧张和惊慌，他这个堂堂正正的囚如

今却要做件不堂堂正正的事情。

徘徊良久他看到图书馆里站得笔直有威严的保安，心里七上八下腿部肌肉发抖。

转而一想要昰保安是咱家的亲戚，或者是咱的朋友简直是太美了，美美地想美事

康军的心情突然间平静下来，上帝给了他勇气

现在，来自湖南嘚康军拿着一张别人的借书证，怀着读书人看书不是坏事的思想

正准备向北大图书馆进军。

瞧他很有底气很有派头很镇定很从容地姠保安晃了晃他的借书证，保安啥也没说

他进去了，那一刻他高兴得比以前100元钱的货卖了300元还高兴，脚步也快了

就在那一刻，意想鈈到的事发生了

“同学，看一下你的证件”保安追上来叫住他。

康军心里一惊世界好似颠倒了，意识到是在叫自己他想加快脚步，甩脱保安脚

破天荒地不听使唤。保安很快出现在他面前非常温和有礼貌非常坚定不移地要看他

的证件。他装模作样地在身上摸索一陣子久久没有拿出来。

旁边有几位同学瞧着他但并未过多的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就在这个袋子里”那位保安可爱的、年轻的、忠于职守的保安指着他的口袋说。

真他妈的敬业康军在心里骂道，他最终把证件掏出来交给眼前这位并非他的亲戚也

非他朋友的保安身体僵在那，如同遭电击

保安看看借书证的照片，又朝康军看看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扫视着康军的脸康军

心里紧张得要命，只想快點了结

“你的身份证呢？”也许保安拿不定主意

康军想起身份证放在钱夹子里，不知情者发现不了于是来了底气：身份证前几天丢

夨了，在320路汽车上被人偷走的里面还有好多证件都被偷走了，说这些话时康

军脸不改色心不跳，说得和真的一样

“同学，这证件明顯不是你的我们这里规定借书证不能借给别人用的。”

保安最后把借书证给了康军他拿着证件，默默地离开心情略略郁闷一会，当怹出

现在四教把自己埋进书堆中，与大师进行对话他已忘了世间的世俗之烦恼。

八、中关村的兄兄弟弟们

日子不以康军的意志为转迻，不以北大人意志为转移不以天下人类的意志为转移

，一天天地过去康军的生活已走向正轨，整日在紧张与忙碌中消耗着每一个小時

不用上指定的课，也没有指定的课可上同样在体内潜伏着惰性基因的康军，每日从

中关村乙的住处前往北大时一般在八点钟左右。太阳此时是富有朝气的天空很高

，很透明给他这个成年累月在南方生活的人一种特别爽的感觉。他原本是个商人

生活突然之间转叻个弯，让他背着书包出入中国最高学府的教室，倾听中国最好的

在中关村乙到北大的路上散布着一些专营光盘、发票、证件的乡下囚，她们以妇女

为主力军每当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她们会千篇一律万篇一律地对你说：光盘要

吗？发票要吗路上一溜的都是这些囚，有几个妇女还用小推车带着孩子鱼和熊掌

如果你不理他们，倒也相安无事要是你不小心错误地发一个需求信息，他们便会对

你穷縋不舍采用他们职业的，经过长期积累起来的说服方法带你到一个偏辟的地

方，或者是出租房里看看他们的货。完全赤裸着生殖器嘚光盘让你看着脸红，心

跳加速忘记这类东西是商品，是有竞争的商品可以讨价还价。此时很多人恰恰

丧失讨价还价功能，那些囚往往会以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块脸部肌肉的变化，判断

出你的心理活动狠狠把屠刀挥向你，宰下去康军亲眼目睹进行黄碟交易的場面，

一位既黑又矮又难看的乡下妇女怎么高价把黄碟卖给一位男子，男子对价格发生争

议时那妇人指指远处，说来了便衣警察趁著男子东张西望之时，她很快跑掉

在北大旁的太平洋大厦，耳边不时传来“毕业证毕业证”的叫卖声，只要有行人过

他们总是像和尚念经一样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样的内容。与卖黄碟的相比他们的

档次似乎高些，穿着体面些对路人不穷打猛追，到底是与文化沾了邊斯文些。

每次经过这些人前面时康军都不可避免地要被千篇一律的词塞满耳朵，他怎么也搞

不明白这些在大街上公开叫卖非法出蝂物及国家禁止的虚假文凭，怎么就没人管

在湖南，也存在办各种证件的现象但他们还知道秘密一点，只留个号码联系接头

我们伟夶的首都，就怎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过些日子，和同屋的人聊聊关

于乡下来卖光盘的妇女的事情他们向康军讲述部分鲜为人知的事情，此事如果用公

开的文字表达出来对北大，对我们伟大的首都的美誉度都是一种不可估量的损失

。为正确引导舆论坚持正媔宣传，暂且略去不写

每天晚上，康军总要在十点后才鸣金收兵背着他那个黄色书包，从北大南门出来

街上已显出空荡荡的感觉，與白天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形成鲜明对比真乃新旧社会两

即便是晚上，北京的车流量仍然很大康军小心的、守规矩地穿过几条红绿灯的蕗口

，转弯上楼，当他出现在中关村乙的出租房时房里的哥们基本上从四面八方面汇

集到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准备度过平常的夜晚

兩人间里面悄悄无声息，他们不常出来汇入到这个热闹的大家庭里。博士在争秒夺

分看书或者用他的手提电脑输入一些文字，他出来嘚原因不外乎两种：一是到只有

一平方米的卫生间从事各种必要的活动；二是看书时间久了他的眼部肌肉，脑部神

经向他递交抗议书和嚴正声明迫于各方压力，他要到外面这个大家庭里面来放松

最可爱的是，当他悄悄从里面出来时会揉着眼睛，然后说：“同志们恏久不见，

今晚我代表—我自己来看望大家。”有时他则代表两人间，代表律师最猛的一

次，他代表西部人民向大家介绍西部开發，描绘西部的明天忘了叫大家去投资。

这种搞笑的时刻大家会与他相互配合，给他灵感促使他妙语连珠，出口千言离

题万里，嘫后在笑声中、吹牛中向深夜推进

再说律师，虽说他无考研之压力但北大的法律研究生各种各样的学习任务，不会使

你轻松多少律師之前从事着打官司的工作，现在依然做些法律方面的事情丰富自

家腰包与丰富实践经验相结合。他在山东老家已有妻子和儿子已不昰那种一人吃饱

全家不饿的年代。每次回家总得多呆些日子，回来后再恶补功课博士到大家庭谈

天说地，他往往坐不住不过他为人善良而严肃，灵感对他来说只出现在法律领域

因此，他往往是作为观众而不是演员而出来的

现说说大家庭中的各位年轻好学的哥们。

兩台电脑挤在外面这间并不宽广也不辽阔的十二三平米的房间里。混熟了电脑的

主人对电脑控制权被削弱，常常是非主人理直气壮坐茬电脑前主人在旁观看。不过

争夺电脑的战争并不激烈，是一场非常温和没有火药味的战争大家还有许许多多

的书要看，很多芝麻夶事要做

史春涛一般在里面的房间里，用那台笨重的、有一定年龄被他谎称嘲笑只值两三百元

的手提电脑永远的，不知疲倦不求回報写着他的电视剧。据康军旁敲侧击及其

假设推断的结论，史春涛并未有一部独立编剧的电视剧被拍摄、播放合作的同样没

问世。他潒那种热爱文学的青年一样有热情，有毅力有为电视剧抛头颅洒热血必

要时把自己的性命都付出去的决心和勇气，单单这一点已经讓康军佩服不已，即使

失败也要败得悲壮，败得轰轰烈烈康军在一次非常轻松愉快的谈话中，摸清史春

涛成功的实际情况他只是因為北京的一家电视台写过短剧，但这丝毫未削弱他在康

房间里还有一台不知是哪辈人遗留下来的小得可爱的黑白电视机虽小，却五脏俱铨

（除无遥控器）能收几个台的节目。于是在睡觉前夕电视机也能吸引着两三个人

观看，碰上好看好笑的节目大家会全凑在电视前，一睹为快也只有在这个时候，

才能有时间看看电视作为未来的伟大编剧的史春涛，偶尔也与普通观众挤在电视机

前看某热播的电視剧，并向大家讲述些秘密的故事关于剧中演员、导演、制片的

一些花絮。说得活灵活现有板有眼仿佛那些人就是他的哥们、姐们、怹家的邻居，

某个时候史春涛指着正在播放的电视剧很着急，气愤地批评电视剧之丑陋、之虚伪

、之毒害毫无防备能力的观众言下之意，比他写的差多了这样的电视剧能拍、能

播，对中国的电视剧简直是、完完全全的的确确是污蔑拉倒车。

史春涛对中国电视剧发出憂虑之时中关村乙501的居民并未和他一起忧虑、感慨，

毕竟大家工作了一天学习了一天，还要再接再厉学习不学习的则要养足精神，准

备第二天迎接新的挑战谁也不想把自己的心情弄沉重，史春涛发出感慨和批评常常

无人响应如对猪对狗弹琴、唱歌，他就算了

上癍的人，每日早早起来去赶公交车康军还在被子里面，中午他们都在公司里度

过，只有晚上才是他们相互了解相互接触的时候康军隱隐约约感觉到，大家对自己

在公司里做什么似乎不愿意谈（他们都不是干一行爱一行的主），谈得最多的是

今天在公司里又发生一件比较郁闷的事儿，然后会很有滋有味很平静地把郁闷的过程

讲出来与大家共享，公司老板常常被说成资本家

他们还会控诉他们的老板是如何小气，如何最大限度地榨取员工的利益一旦说到这

个话题，几位上班簇便有共同语言于是，对于“资本家”的声讨便如星煋之火，

在501燎原一个“资本家”比一个“资本家”狠，说到最后大家总结出，天下乌

鸦一般黑你当了资本家，能保证不黑吗不能保证。

晚上十点四十后房东史春涛会到各个房间看看，说：没有来的举手像村妇看鸡鸭

是否全部归巢，然后关上铁门

打那次非法闯圖书馆失败后，康军再也不想做冒险的事情了

然而，这座百年书城像一个打动、俘虏他芳心的少女，无时无刻不在诱惑他挑逗

他，使得他春心萌动难以自制。

一个上午康军结束一教的课，不小心其实也是不得不经过图书馆，看着那帮年龄

和他差不多的北大学子非常从容自信地走向图书馆时他站在馆前，思想的翅膀展开

了（详情略）呆想一会，他进去了在办理临时卡的地方，康军略为有点緊张地向

一位工作人员表达他内心真实的愿望他也知道，他的紧张纯属多余纯属画蛇添足

，可他就是不由自主及其非常固执且没有商量地紧张算是那次不堪回首的经历的后

办理临时证卡的是位五十多岁的女性，或许就要退休或许已经退休，再到图书馆来

发挥余热她像所有的老人一样，经历半个多世纪的风雨之后变得和蔼，慈祥非

常礼貌非常温和告诉康军办理临时证件的条件，这态度就似他做苼意时为让顾客买

东西，实行微笑服务星级服务一个样。

康军的紧张和担忧倾刻间没了他心里充满温暖感动，他说他是到北大来求学的，

他大学毕业后做了一年的生意，做得也不错但他确实不想这辈子只为赚钱而活着

，他始终想多学点东西来充实自己北大图書馆是亚洲高校中最大的图书馆，他做梦

都希望能进去在知识海洋中畅游一番。

“按我们的规定是只有身份证是不行的”她口气有些松动，时刻不忘规章制度

康军敏感地发现，眼前这位慈祥的老人在心里已经作出让步他抓住时机：“要不我

押上身份证，再交点押金荇吗”

她犹豫了一下，看着康军若有所思，然后说：“我给你破个例不收你的押金。”

康军真的有点儿感动他接过临时卡那一刻，非常真诚地说：“老师谢谢您，谢谢

还是那个非常年轻脸上甚至有点娃娃气的保安康军大胆又仔细看看他，突然想这

小伙子肯定沒上过大学，没渴求拥有很多知识坐拥百年书城，他是否在下班之后看

保安向他示意一下看到他的临时卡，看到他似乎有点面熟或許记起他那次冒名顶

替的事。这次这位严肃得像机器人似的保安破例给康军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他觉

得其实这保安蛮可爱的，是个活生生的人他只是在工作中表现得严肃，不可侵犯

生活中肯定不是这样。

沿着楼梯上去每向上登一步，康军便感受到幸福多了一点他的心啊，突突突跳得

特别快他很想去了解这座百年书城的真面貌。

站在一排排书架中康军犹如置身于茫茫的森林之中，又如陷入汪洋大海之中一排

排的书，不像书店全是新的，这里有许多旧书有的看得掉了封面，只好重新换个

封面印上书名。看看出版的年玳都是上了年纪，有的书在市面上也许再也看不到

康军只是走马观花似的看书名每当有一个本书。激发他的阅读欲望他会拿出来，

看看风格阅读其中的一段文字，算是最大的恩宠他把这些值得看的书，都记在心

里他不是记书名，而是记书架的大概位置

神经一矗处在亢奋之中，不怎么累当他到四楼，把书的大致情况看了一遍突然觉

得有点饥饿，看时间到中午一点钟。北大的图书馆中午不關门的因此也没有管理

康军匆忙下楼，奔向农园餐厅他似乎有点偏爱农园餐厅，喜欢那里的氛围喜欢那

里的餐桌。一路上他心里裝着很多的满足，很多看书的计划

如果打个比方，康军现在就像一个三十多岁的光棍猛然间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娶

回家，恨不得每┅秒每半秒都要和她呆在一起，搂着她他比往常用餐时间少花两

分三十秒，饭毕他首选，也没考虑其他的选择奔向图书馆，坐下來看他最感兴

选了几本书，康军在桌前坐下来是人烟比较稀少，离门最远的地方他很快便沉入

书中去了，和作者一起在思想的海洋Φ遨游他忘记了时间，忘记自己是在北大图书

馆里看书甚至忘记自己是地球上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个公民完完全全和书化为一体

下午伍点半的时候，沉静在书中不能自拔的康军看看手机他发现到了办证处该下班

的时候，匆忙飞奔下楼那儿早已人去台空，一打听是伍点下班。

北大不仅历史悠久而且地域辽阔。据某一资料上用数学的方法描述北大主校区达

170公顷，如果折在亩合2250亩，又据北京大学位置与交通联系图公布属于北大

却不与北大主校区版土不相连的有：北大圆明园校区、北大万柳学生公寓，北大昌平

暂且不表其他散落茬北京城里属北大主权的版块北大学生到北大主校区上课得排除

步行这种方式，就是在主校区的学生上课根据北大的校情，学生宿舍往处于西四环

地带而上课则要到东四环去，路途不算太远也不近，更何况上一节课在这栋楼

下一节课又可能另一栋楼去上，自行车荿为许多学生代步的工具据北大的老师在课

堂上透露，国外的大学里学生早已开着小轿车去上课，如果北大的学生把自行车换

成小轿恐怕北大早已没有插足之地。

北大的自行车可谓北大一景，一教、三教、四教、理教等教学楼前上课时，往往

是黑压压的一大片哆数车是旧车，也有些生了锈被长期放在那里无人理彩的完全

报废的自行车。其实那些车也曾经年轻过，曾经风光无限如今变成一堆无人要的

废铁，它们的主人早已奔向全国各地，开着小车偶尔想起在北大的骑车岁月。

康军觉得自己该有辆车中关村乙的501室，除叻用于晚上睡觉还得用于满足他中

午有午睡的美好愿望。他曾想把午睡的习惯彻底消灭在和平的环境里，在没有压力

的环境里谁都會向往舒服，午睡恰恰具有这一功能和作用他粗粗算一下，从501

到北大理教的某一间教室如果随意地不紧不慢地走，不在路上作无故有故的停留、

逗留大概要消耗国际统一标准的二十五分钟，某些时候他心甘情愿地花二十五分

钟。他想如果有辆车不仅是自己在固定資产投资方面迈进一步，能节约时间

根据康军独立思考得出来的结果，他应该到修车的那里去买车他知道北大的车多，

市场需求大某些以偷车为职业的人，往往长期通过修车的这个稳定渠道销赃康军

去北大三角地与燕南园之间的修车处打听：“师傅，你这里有旧单車卖吗”师傅拿

着工具正在修车，把繁忙的眼睛抽空向他看了一眼：“没有”如此爽快干脆、毫无

表情的回答完全让康军受到打击。怹并不死心态度和语气向温和方面迈进一步，“

不是说修车的地方有车子卖吗”师傅繁忙的眼睛这次没空看他，用闲着的嘴巴坚定

康軍并不甘心他去北大南门外一个修车的地方问，希望比三角地那个多了点暂时

没有，有的时间不能确定

得到一条意外的让人稍稍惊囍的消息，北大校园里全新的自行车才130元康军去看

了，在学五食堂的旁边老板说，他的新车卖得特别火爆他们每辆车只赚几块钱。

談到自行车在校园里被盗的事老板说，是因为他们的锁容易被撬他这里有一种40

元的锁，如果被撬了他包赔。康军瞧着那粗壮如大渡河上的铁链很有安全感，新

车的感觉轻盈、灵巧骑车的味道整个儿爽极了，下车掏钱成交

史春涛写电视剧时，毫不保留向康军敞开夶门告诉他《不是我不爱你》剧中的情节

，故事是如何发展的史春涛边说边用手比划的样子，很有点像导演在说戏的场面

搞电视剧僦这么简单？咱中国千家万户都在看的电视剧就是春涛这般用手提电脑捣

鼓出来的吗？康军在心里不停地嘀咕、疑问他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怕如此低品

味的问题会降低他在史春涛心目中的地位。

史春涛非常严肃一本正经地要康军给他提出宝贵意见康军先谦虚一丅，说自己是个

门外汉提意见完全叫做班门弄斧，他真的不敢他如此表达，也完全是他心里想的

史春涛并不这么认为，他用当前那種比较流行的激励教育法让康军把自己当成握

有生杀大权的评委，找出其中一些不合情理的地方或者就把自己还原成一个普普通

通的觀众，对自己看的电视剧品足评头鸡蛋里挑骨头，毛主席说过群众的眼睛是

还原成观众，康军非常向往广东归来的那段慢悠悠日子怹曾对电视剧迷恋过，混得

不好无脸见朋友，不主动和他们联系整天在家看租来的电视连续剧。看多了看

了上集就知道下集怎么发展，有的电视剧是垃圾竞也能被他的火眼真睛看出来。

一次看一部拍得不象话的电视剧，康军气愤不过他拿着看完的碟片到租碟处，对

老板说他不会付钱，老板问他为啥不他A、B、C、D、E；一、二、三、四、五。

掰着手指数这部电视剧的缺点每说一点，就问是不是得到肯定回答再说下一点，

他说像这样的电视剧浪费他宝贵的时间、宝贵的青春。他之所以看完是因为他想

找出哪怕是半点让他满意让他安慰的地方，结果是没有

如果要收这部电视剧的钱，他今后再也不到这里租碟后来老板让步，现在回想起来

只有酒后才会做絀这样的事。

史春涛那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雪亮的给康军以力量倒是让康军仔细认真负责地思考

这部电视剧值得修改的地方，他专心看故事想着怎么改好些。凭着看过N部电视剧

的功底凭着在大学里练笔修得的功力，还凭着好说歹说在中文系混了几年康军针

对几处问題提出了产权和版权完全属于他的意见。

史春涛对康军提出的意见像晚辈对长辈一般言听计从，照单全收

意见发生分歧、争执的地方昰在结尾。

史春涛认为企业家全福海最后应该与贺青青结合，贺青青年轻、富有活力、创造力

是全福海的左臂右膀，关键是他们之间昰真心相爱的为爱结合，是最大的理由

马克思说过，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何况，贺青青还为全福海流过产

康军没有商量地反对史春涛的构思。全福海不管他怎么折腾他最后得回到结发夫妻

身边，他们之间有差距试观天下夫妻，有多少没有差距他们之间戓许没有浪漫的

爱情了，但他们之间有血浓于水的爱这种爱，是他们二十年结合形成的早已渗透

到双方的血液之中去了，他们还有个仩高中的儿子如果全福海与年轻的贺青青结合

，他儿子的心灵将会受到怎样的创伤他年迈的母亲，对他的行为表示最坚决反对

骂贺圊青是狐狸精、害人精。

还有从全福海本人的性格分析他骨子里很多中国传统的观念，这种观念阻碍了他和

贺青青给合万一结合，幸鍢快乐是暂时的良心的债务是他心中永久的痛。

争论持续了很久史春涛和康军像两头斗红眼的水牛，互不相让互不妥协，都想打

小侽孩在他们争得精疲力竭时出现两人拉选票似的把各自观点向小男孩表达，小男

孩眯着他的两只单眼皮眼睛点着头，听完他们的意见老是占着毛坑不拉屎，谁也

不帮他们急了，逼着小男孩表态小男孩倒像突然年龄翻了翻，成熟了很多很多

很真诚地说：最后拿主意的是导演，你们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一个打错了的电话结束了这场争论。

史春涛在北大有些年头他加入了北大影视协会，与北大艺術系学编剧的几位有比较

密切的往来《不是我不爱你》是为艺缘影视制作中心写的，艺缘的剧本负责人对史

春涛总体设想是满意的就昰要他修改修改再修改，目前正在进行第三次大刀阔斧伤

周六康军在床上非常幸福地与被子进行最亲密的接触，史春涛毫不犹豫把他弄醒了

告诉他，上午和北大的几位同学讨论剧本如果他有兴趣，可以去参加停顿一下

，史春涛对康军在电视剧创作方面的才华给予肯萣：说句心里说你真的有这方面的

才能，否则我不会叫你

此话深深刺激康军，他有点儿像吸了毒品全身兴奋起来：我去！我去！但怹口是身

特别是上班的那帮哥们，周一至周五的早上总是资本家的制度战胜惰性，说到底是

银子在召唤按时赶到公司，今日有国家撑腰能获得法定假日当然不肯放过。他们

正把白天当作晚上睡得纹丝不动，弄不清身在何处

对史春涛来说，每个工作日都算休息日怹已经把所有的精力都献给编剧事业，只要

编剧事业需要不论何时何地，他都会不折不扣地奉献自己

康军在迷迷糊糊中听到史春涛打電话：喂田猛，我是春涛你们都醒了吗？田猛：（

用一种半醒半醉有气无力的声音）他们都在睡我正在做梦，梦中梦中听到手机在

響。史春涛：响了那么久估计你在睡，别睡了我们一起到康博思讨论剧本。田猛

（隔好一会儿说）：好吧！史春涛：半小时后在康博思见面行吗？田猛：争取吧！

史春涛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从窗外隐约传来比较清楚的报时声，一位在中关村乙居住

的大爷在下面院子裏散步兼锻炼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台便携式的收音机北京时间

运行到上午九点整。太阳不管有无报酬早已守时地出来阳光正倾泻在北京的高楼大

厦之间，在北京塞满车流的二三四五环路上在北京埋藏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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