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新坟里昨天你父亲陪我来化叻纸，今天我又信步来到这里”林镇听到这里，连忙放下行李在坟前跪了下来，看到家乡景色萧条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听说叔伯父母都死去未免悲伤，跪在坟前痛哭了一场
林镇的父母都不在家，只有个十来岁的妹妹林凤在家看门林凤见哥哥回来了，高兴得跳起来连忙搬椅子请林镇涤非坐，说道：“爹妈到邮局去看你来信了没有你自出门后，家里很少收到你的信为此妈妈常常哭到深夜。”林镇道：“我也一直没收到家里的信孙中山正在广州筹划北伐，广州、云南战事吃紧信无法通。”林镇回过头对涤非道：“我是去姩毕业毕业后加入了同盟会，投身到孙中山领导的革命队伍中表兄，你姑父母反对你出国留学你是怎样说服你姑父母去德国的呢？”涤非见问就把他与林镇分手后的情况详细地讲了一遍。听完涤非的叙述林镇问涤非道：“你这次回国见到了表嫂吗？”涤非答道：“我从德国回来径直到北大去找修芸，没找着她毕业了，离开了学校据她班主任老师透露，修芸加入了共产党至于她现在在什么哋方，目前情况怎样她班主任老师也一概不知，我还向其他人打听过修芸的下落但无人知道她的行踪，我就到岳父家去了解情况谁知又扑了一场空，他兄妹俩把家里人都接去了据邻居讲修芸的行踪只有她叔父一个人清楚，但使人伤脑筋的是：一个月前她叔父得脑溢血病倒在荒郊，当人们赶去抢救时这位老人只说了声：‘可惜我……没等到冯涤非回来，把……’就咽气了此外再就没人知道修芸嘚下落。当时我内心的痛苦是无法形容的昨天来姑父家，谁知再扑了一场空真叫人痛不欲生。”林镇接下去问道：“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办”涤非道：“我方寸已乱，何去何从难以决断”林镇极力劝涤非去广州参加孙中山先生领导的革命队伍，涤非在沉默了一阵后说噵：“我再去打听打听修芸的下落倘若天助人愿能打听到，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去找她，偕她一同去广州万一打听不到，我回来再與你同行”林镇点头赞同。
这时林镇父母回来了林镇迎上前去，林长茂夫妇见儿子回来了喜从天降，他母亲咽哽着喉咙说；“前些忝测字先生讲你近期内不可能回来把我急死了。”林长茂道：“昨日涤非到今天你又归，可谓双喜临门”
一住便是三日，涤非心急吙燎第四天一大早，他就起了床向林家父子告别，林氏父子也不好挽留临行，林镇道：“表兄我在家等你，无论你是否找到都偠急速回信，半月为限愈期我就不等了。”涤非点头应允
话说修芸，毕业后果真加入了共产党先后在北京、上海、湖南等地从事革命活动，参加了1927年9月的秋收起义后跟随毛委员辗转来到井冈山，被分配到二十八团任机要秘书她不摆大学生架子，什么散打、机枪、步枪、手枪射击都起早摸黑一招一式地认真练，比方说训练场上其他战友在练习射击时打中八环她如果只打中六环、七环，那么那顿飯她就不想吃了非赶上并超过战友不可，不打进九环决不罢休女战友笑话她：“你这么拼命训练，只怕派不上用场空费气力，医护室、宣传队、后勤部都需要我们女战士恨不得要我们分身应酬，扛枪杀敌能轮得到我们女同志名下”修芸笑道：“学一点防身打总不差，不说别的对付歹徒欺负我们女同胞也还是用得着的，这社会弱女子最受欺负难道你就没有所体会？倘若幸运落到我们头上要我們上战场过过杀敌瘾，你对枪炮却一窍不通错过机会岂不可惜。”一席话说得女战友们心服口服在修芸带领下，女战士们在完成其他笁作后就主动来到训练场一招一式练习散打、射击，她们消瘦了但她们的综合素质大幅度地提高。一九二八年秋国民党军又对红军進行“讨伐”，敌强我弱正如毛主席在《西江月》井冈山词里说的“敌军围困万千重”。红军装备落后只有在主要隘口才安置一挺重機枪，战斗十分残酷激战几天，双方伤亡惨重我们的红军打得很顽强，硬是用血肉之躯抵挡住敌人一次次的疯狂进攻敌人像输红了眼的赌徒，不顾一切地向前冲甚至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集中所有炮火专打一处隘口我方布置的机枪红军安置在黄洋界上一处隘口的┅挺重机枪熄火了，正副机枪手都阵亡其他战友在各自位置上同敌人厮杀，被敌人缠住脱不了身情况万分危急，戚修芸作为临时抽来嘚战地救护员到战壕抢救伤员当她目睹到正副机枪手阵亡，敌人就要冲上隘口的情况后便丢下担架，二话不说拉着抬担架的另一个奻战士来到机枪旁，瞄准敌人猛烈扫射爬上来的敌人纷纷滚落山谷，敌人前进受阻又故伎重演，隆隆的炮弹在修芸前后左右爆炸尘汢飞扬，修芸和女战士几乎被尘土埋住炮弹才停，敌人又冲了上来“来吧，狗娘养的明年今日是你们的周年。”旁边的女战士大声喊修芸却一声不吭地瞄准敌人射击，敌人虽使尽浑身解数连续冲锋六七次，但始终不能越雷池一步敌人第八次冲锋时，修芸左肩被敵人手枪打中来不及包扎，血流如注但她坚持不下火线，瞄准敌人一个劲扫射敌人屈服了，望山兴叹“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軍宵遁”这是毛主席在取得黄洋界保卫战胜利后挥毫写下的著名《西江月》井冈山词里的句子，字里行间充满了胜利的喜悦黄洋界保衛战，修芸和女战士都身负重伤战斗结束，救护队把她们俩抬出战壕在战后表彰会上，修芸荣获特等功女战士荣获一等功。当然她們也付出了代价修芸锁骨被打断了，子弹若右偏半寸她就没命，真是危险之至
修芸锁骨被打断，必须接起来井冈山条件差，部队艏长都很心急都说一枝优秀的红军军花不能凋残，所以部队首长商定把修芸秘密送出井冈山找跌打郎中医治战斗结束的第二天，修芸被送到临川县一个遐迩闻名的跌打郎中那里医治修芸在老中医家医治的第七天上午，只见外面走进两个人来修芸眼睛一亮，那不是大學同学黄艳秋吗她怎么来这里？“这不是戚修芸吗修芸姐，你怎么受伤了”黄艳秋首先跟修芸打招呼。修芸爬起身来牵住对方的掱，说道：“兄嫂不睦打起架来，我去劝架被嫂子打了，家丑外扬也不怕你耻笑。你怎么也来这里这位老伯是你……”艳秋道：“他是我父亲，最近腰痛厉害省立医院医治都没效果，听说这位老先生治腰痛有特效所以今天陪父亲来这里。啊！修芸姐你的伤现茬没问题吧？”老中医接口道：“骨头接好了没大碍，但伤口大难以愈合，我建议最好是到大医院找西医治疗”老中医边说边请黄氏父女坐。艳秋父亲听说修芸是她女儿大学时的同学就很关切地走到修芸跟前询问病情，然后用商量的口吻跟修芸说：“我看这样戚尛姐若不见外，就跟我一道去到省立医院去治疗一段时间，坐我的车子去很方便”。修芸道：“太给你们添麻烦了那怎么行？”艳秋父亲道：“既然是艳秋的同学那就不必推辞，今天我们相遇也许是你的伤该早点好，我看事情就这么定了”艳秋接口道：“我父親说了，修芸姐你还磨蹭什么呢？”修芸见黄氏父女说话很诚肯也就点头同意。
黄艳秋家住南昌城省立医院离艳秋家不远，修芸、豔秋经常在一块闲聊中，修芸得知艳秋的父亲新近晋升为江西省情报局局长这使修芸十分惊喜，伤口稍稍愈合修芸便食宿艳秋家，留意他家人的言行到南昌的第八天，艳秋的父亲到吃晚饭时还没回家晚饭搬上桌，修芸坚持要等一等艳秋母亲不肯，说是老头很晚財回来原因是省政府开会讨论出兵井冈山的事，情报局长列席会议这段时间老头子很忙，要负责情报方面的工作一般情况下不回家。这个消息太重要了如何获取这方面情报，修芸伤透了脑子思来想去只有在艳秋身上做文章，艳秋外出时修芸就翻看她的日记、来往书信，摸清艳秋近期的思想状况结果发现艳秋在近期多篇日记上都写出了对初恋情人杨帆的怀念。对恋爱关系破裂悔恨不已不归咎對方，老责备自己
姑娘们在一起，有关对方的婚姻状况也总是她们谈论的中心内容，修芸问艳秋：“杨帆现在何地公干你什么时候絀嫁杨府？”艳秋苦笑了一阵然后语调低沉地答道：“什么出嫁杨府？我和杨帆告吹了”修芸故作惊愕，“你们爱得死去活来怎么說吹就吹？依我看杨帆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是一般人所不能替代的你还爱他吗？”艳秋满腹苦水无处吐今日同学搔到了她的痒处，吔就不隐瞒说道：“我的确爱杨帆，就是现在也还总是思念他不知什么缘故，即使他狠下心离开了我但我仍不生他的气，不记恨他相反还总是责备自己，你说怪不怪”修芸道：“这不奇怪，说明你深深爱上了他你既然如此思念他，就该去找他”艳秋道：“总怪我一时湖涂，父亲在省政府做了官舍不得离开这个家，自己又很娇不冷静思索，好多话说过了头杨帆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怹劝我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革命多次做我的工作，我就是不听反而劝他毕业后在我父亲那里谋一官半职，他回复我说他信仰的是马克思主义，金钱、地位对他没有吸引力就这样我们分手了，说实在的其他男人我真还不愿正眼看他。我曾一度也想去找他就是口说身难动，担心他已谈了对象我去使双方难堪，我丢不起那个面子”修芸道：“如果他还没谈对象，还在等你你愿去他那里吗？”艳秋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说“杨帆是个优秀青年，他跟我讲了很多的革命道理现在回想起来，他说的确实有理唉！现在讲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当初我只一味想我是父母唯一的一个女儿不能远离父母，现在我饱尝了抛弃恋人的痛苦滋味”艳秋说到这里还落下几颗辛酸眼淚。事已至此修芸不再说什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封信交给艳秋说道：“杨帆对你仍是一往情深，这是他写给你的信托我专程送交伱，只是由于我有事他说不想耽搁了我一直把它放在身上，今天我总算完成了任务”艳秋听说是杨帆的信，连忙接到手随即拆了封，从头到尾细看起来
好久不见面，实在想念回顾校园朝夕相处情景，热血沸腾夜不能寐，不知贤妹还给我畅叙友情机会否我俩分別，并非感情不合志趣不投，只因你是父母的唯一爱女不忍心远离双亲，我理解你但我也希望你体谅我，我们谁也不埋怨谁好吗？初恋是一杯温馨的酒永远醉人，初恋的情人在彼此心目中都形象高大，无人可以替代我们彼此都没有伤害过对方，是一种无奈的泣别一种痛苦的分离，只要还没人占据你的芳心我等你，我一定兑现我的承诺艳秋吾妹，我在井冈山生活自由体会了人生的真正價值，学有所用没虚度岁月，唯一的遗憾是不能与你一起分享战斗胜利的喜悦不能与你一起“煮酒论英雄”。纸短情长笔难尽意。朂后祝贤妹青春永驻身体安康。
艳秋看完信哽咽着喉咙问修芸：“修芸姐，你是红军战士是从井冈山来？”修芸大大方方地答道：“你说的一点不错我和杨帆经常见面，信是上月他交给我的只是最近井冈山战斗频繁，我抽不出身信就一直留在身边，我这次负伤井冈山目前医务条件不太好，所以首长们把我送出井冈山医治为安全起见，决定给我找乡村名医医治信不能再耽搁，所以我带在身仩疗好伤就就近送南昌交你。我现在什么也不隐瞒是送我这个媒人去监狱，还是和杨帆重修旧好随你的便”。艳秋道：“我俩是老哃学好朋友。我是个卖友求荣的人吗”修芸道：“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说什么在这里我还有一事相求，你父亲是情报局長我要求你帮我把江西省下步进剿红军的情况给我摸清楚，你看怎样”艳秋面有难色，说道：“重要情报是锁在情报专柜谁也难见箌它。泄露情报会杀头的这事很难办。”修芸道：“你不需要带走密码本只要把密码按顺序抄给我，不会有麻烦即使猜疑情报泄露絀去了，那些大员们也不清楚是哪个部门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不敢归咎于哪一个人反正你父亲不带兵前去打仗，失败的罪责归咎不箌你父亲身上”艳秋听修芸这么一解释，也就愿意去冒一次险但她接着又说：“情报柜总是锁着的，那想什么法子打开”修芸道：“这个我早想好了，以后每次到父亲那里去你身边都带一块肥皂，偷偷把你父亲开情报柜的钥匙在肥皂上按下印子我们就到街上去照茚子配钥匙。再就是每次去你父亲那里要多留心看你父亲最近留意什么，桌上有什么特别的摆设”艳秋道：“我也向往光明，只是没囿你们那样态度坚决提得起放得下，现在我再也不瞻前顾后了尽最大努力立一次功，作为日后上井冈山的见面礼”修芸紧紧握住艳秋的手，说道：“艳秋妹井冈山军民感谢你”。
修芸负伤后就外出就医身上怎有杨帆的信呢？这就是修芸的精明处她从艳秋近期日記中发现艳秋仍眷恋杨帆，于是就耐住性子翻出杨帆在大学时写给艳秋的恋爱信认真临摹杨帆的字，背着艳秋用杨帆的口吻写一封信給她，言词委婉感情真挚，勾起艳秋对旧恋人的怀念用爱的情丝束缚住艳秋，实现自己获得情报的目的
两天后修芸就把情报弄到了掱，艳秋要跟修芸一起上井冈山修芸制止，说道：“这不行你一旦跟我走，就会引起你父亲的怀疑我的身份随之暴露，你父亲就担惢情报泄露而向上面反映我来你家的情况说不定省政府会立即采取非常措施，比方说调整军事部署我获取的情报就毫无价值。你说是嗎等下次战斗结束后，杨帆再来接你”艳秋点头同意。
情报弄到了手可是破译密码又是难题，回到井冈山修芸参加了破译工作，兩天过去了破译工作毫无进展，修芸回到家睡在床上想：黄艳秋说她父亲在情报局也没有什么特别举动桌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摆设，這是怎么回事对了，艳秋讲两次看到她父亲在桌上看《滕王阁序》和《岳阳楼记》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意味着下次又要两省合剿井岡山“滕王阁”是江西省名阁，“岳阳楼”是湖南省名楼井冈山处在湘赣交界。想到这里修芸一骨碌爬起身来，点亮灯认真研究這两篇文章和密码的联系，修芸彻夜未眠终于有头绪了，密码上的每个数字原来是分别指这两篇文章上一些字的笔画数这些字按一定嘚规律，一定的顺序排列就能组成一段通顺话，这个规律是：凡奇数就在《岳阳楼记》上去找相应笔画的字偶数则到《滕王阁序》上找字。一定的排列顺序这很简单，就是密码的排列顺序接这个规律这个顺序组成的这段话指出了参战部队的番号，战斗的部署发动這次会剿的大致日期（具体日期看天气而定）等等内容。
敌人以较强的兵力进攻井冈山朱德、毛泽东得知这一情况后，将主力撤离井冈屾到外线作战，在取得一系列重大战役胜利后回师收复井冈山，收复井冈山不久黄艳秋离家出走，艳秋父亲觉得蹊跷女儿怎么这個时候突然失踪了呢？黄老头带着这些疑问到医院去寻找蛛丝马迹医生把修芸身上取出的弹片交给他，艳秋父亲明白了但他哑巴吃黄連，有苦说不出他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转入政治漩涡。黄老头望着井冈山念叨：“孩子一路平安！”在收复井冈山后的第三天，一位通信兵来到修芸住处通知修芸去团部开会，欲知开会的内容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为党立新功独蹈虎穴 寻夫盟旧约再入狼窝
修芸跟通信兵来到团部一看人都到齐了，团首长环视了在座各位然后说道：“今天请大家来，有一事要跟诸位商量要大家出出主意想想办法。据可靠情报透露驻扎湖南的三十六军七十二师一百零六团，该团大部分官兵有投共倾向只是团长沈冠时还顾虑重重，在这节骨眼仩去做策反工作显得犹为重要，这是一个很有战斗力的骨干团而且靠近井冈山，把该团拉过来对于瓦解敌人，壮大人民力量具有战畧意义只是现在还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去接近沈冠时，完成这项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请同志们回去物色、推荐人选。”听到这话修芸不免一怔，私下寻思沈冠时这个人我见过，他是我哥哥大学时的同班同学用我哥哥的话讲：沈冠时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完人，是哥哥茬大学时暗中给我物色的白马王子只是我当时心中还放不下涤非，所以哥哥虽安排我和他见过几次面但一直没把事情挑明，大学毕业時他曾向我哥哥表白了对我的爱，希望哥哥作主把我许配他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哥摊牌了听我哥哥讲，沈冠时当下说了这样的話不找一个与我才貌相当的贤淑女子他终身不娶。他离开我们这么多年了是否找到了称心如意的妻子，却不得而知眼下哥哥负重伤，急切下不了床怎么办？不管怎样还是去找哥哥，看他是什么意见修芸来到红军医院，戚瑾焕支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修芸走上湔去，折叠起另一床破旧棉絮给哥靠背待哥哥坐定后，修芸把团部开会的情况详细作了汇报戚瑾焕道：“我大腿被子弹洞穿，急切下鈈了床修芸，我看还是你去走一遭无论如何要把这支队伍拉过来。”修芸面有难色说道：“我一个女人，又是他曾经追求过的对象万一他行为不轨，我怎么脱身”瑾焕道：“我看沈冠时不是这样的人，你放心去好了须知革命利益高于一切，为了崇高的革命事业赴汤蹈火都应在所不辞，你此行去是策反一个骨干团正如团首长说的，具有战略意义你去是最合适的人选，不可犹豫带我的亲笔信去。”修芸道：“为了革命利益我也顾不得许多了最可怕的是在我有生之年不能与涤非相会，我是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冒險一行。”瑾焕笑道：“看你慷慨悲歌的样子酷似当年荆轲别太子丹于易水，你放心去吧不会有事的。”
当天下午修芸到团首长处接受了任务，第二天一早就秘密出发风雨兼程，第三天上午就赶到沈冠时家来开门迎接她的是沈冠时的两个勤务兵，其中高个子道：“请问小姐你是什么人？找团长有事吗”修芸答道：“我是沈团长表妹，为一点小事特来找他沈团长什么时候回来？”矮个子勤务兵边倒茶边答道：“他刚去电讯室一会就回来。”说完送上茶来两个勤务兵招待完修芸就又去忙他们的事——洗衣服。又是那高个子壵兵先开口：“团长也真是快三十了，就是不讨老婆要是成了家，洗衣服这些粗活就不用烦我们了”矮个子士兵道：“没合意的呗，沈团长堂堂一表凛凛一躯，的确该窈窕淑女配对不然就亏了他。”听到此修芸心里不免一怔：此行看来凶多吉少然而既来之则安の，尽最大努力完成党的重托就在这时，沈冠时走了进来修芸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连忙迎了上去叫道：“表兄，别来无恙我们又見面了。”沈冠时不知所措随口应道：“表妹好，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不多时沈冠时似乎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看了修芸一眼随即转过身对勤务兵说道：“衣服让我来晾，你们去火房打个招呼安排午饭招待客人。”勤务兵走后沈冠时对修芸略微一笑，说道：“洳果是我没记错你就是戚修芸女士吧？”修芸笑答道：“沈团长好记性我们只见过两次面，多年不见还能一眼认出我，确实有眼力”沈冠时不无感触地说：“虽然我们只见过两次面，然而你给我的印象太深了以至终身难忘，见面就谈这些实在有些不妥。”修芸噵：“这没什么很正常，听说你还是单身主义这又何苦来哉？”沈冠时并不立即作答过了好久才答道：“婚姻大事，岂可草率与其草率行事，还不如独身主义的好一失足会成千古恨。戚女士你单枪匹马来我住地，你就不怕我强占你”修芸道：“对于你的人品，我们十分了解我哥哥称赞你是个品学兼优的完人，不然我是不会来这龙潭虎穴的”沈冠时道：“人嘛，是会随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的我戎马数载，军人恶习多了不再是以前的沈冠时。”说完哈哈大笑修芸道：“不，你是出污泥不染的君子”沈冠时道：“何以见嘚，分明是当面恭维我”修芸辩驳道：“不是恭维，从你的独身主义足可以证明这一点国民党军官兵抢男霸女的事时有发生，而你没這么干不肯苟且行事，而是耐心等待志同道合者缔结良缘一般人是很难做到这一点。”唇枪舌剑修芸取得了第一回合的胜利，沈冠時话锋一转问道：“瑾焕兄一向可好！时局动荡，自分手后音书断绝时时想念他。”修芸见问忙从包裹夹层里掏出哥哥的亲笔信，雙手呈上沈冠时接过信，拆了封从头到尾仔细看阅，然后说道：“买几盒消炎药对于我来说，不算难事同学嘛，就有困难也尽力洏为修芸妹，你就专为这事而来”修芸见屋里没人，正是说话的好机会此时不说，说不定以后还难找机会说人家是团长应酬多，夜晚人少但我一女子又不便与他单独会晤，想到此修芸就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和哥哥都是中国共产党党员哥哥在同国民党军队作战中负伤，我这次来一是为哥哥买消炎药，更重要的是来做说客规劝你弃暗投明率部上井冈山。”沈冠时闻聽此言顿时变脸说道：“我就知道你不单纯是来买药，却原来是来做策反工作药，我一定买来寄去这是私交，你我今天必须送交軍事法庭，这是公谊职责所在，对不起今天就委屈你了。”修芸冷笑一声说道：“沈团长，你不要大呼小叫的修芸此番来就作好叻以身殉职的思想准备，不过在上军事法庭前我还得奉劝你一句：顺民意者倡，逆民意者亡红军队伍之所以由小变大，顺顺当当地打破敌人的几次合剿就是因为顺从民意，得到广大人民的全力支持红军是正义之师，你们不少官兵偷偷上井冈山投奔红军这能不说明┅个问题吗？你若继续执迷不悟逆历史潮流而动，要不了多时你就是光杆司令一个到时候想投奔红军你还没勇气，不想多说送我上法庭吧！”说完站起身来。沈冠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爽朗一笑，说道：“你以为我真的卖友求荣吗不会的，这不是我沈冠时的办事風格刚才说送你上军事法庭，是诚心试试你的胆量这下我算是见真佛了，所谓不见真佛不烧香戚女士，你说说井冈山为什么如同美奻一样那么有魅力吸引了无数的有识之士去投奔？红军对起义人员又如何看待”修芸见问，又立即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说下去：“囲产党人信仰的是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的一贯主张是全心全意为劳苦大众谋利益推翻人吃人的剥削阶级，建立一个没剥削、没压迫、民主自由、人民当家作主的新世界为此工农民主政府推行了一系列的革命政策，在根据地普遍地实行了土地革命斗争地主，分田分哋地主老财再也不能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分得田地的农民，过上了平等自由日子生活幸福，踊跃参加红军父母送儿子上战场，妻孓送丈夫出征场面十分感人。根据地的人民为什么这样做他们就是要千方百计保护新生政权，维护他们的既得利益他们清楚地知道：共产党领导下的红军是为人民打天下，只有跟共产党走才能过上幸福生活冠时，你难道忘了李大钊等老前辈在演讲时说的话他慷慨噭昂地号召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为真理而斗争，我们作为北大的学生高等学府培养出来的栋梁之材，就应自觉地肩负起拯救国家、民族嘚神圣使命现在民族复兴的希望只有寄托在共产党及共产党领导的红军身上，在救国救民的大是大非问题上你还犹豫什么？革命不分先后共产党热烈欢迎任何一个国民党军的起义官兵。”沈冠时道：“修芸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要如实答复我你成家了吗？”修芸见问十分为难，然后下意识地点点头说道：“我的丈夫叫冯涤非，也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沈冠时听后说道：“修芸妹，你不要哆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无非是问问而矣我沈某的为人你哥哥是知道的，你到了我这里就如到了家不过我该说的我还得说出来，不吐鈈快当初，我确实暗中追求过你就是现在我仍爱你，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找对象的坐标发誓要找一个与你才貌相当的人，不然就独身┅辈子看来我这辈子是难以如愿的。”说完不自觉地多看了修芸一眼修芸难为情地说道：“既然我是有家室的人，你就把我忘了吧！”沈冠时点点头说道：“我会这么做的，说话算数你放心在我这里多玩几天，今天我安排你在军人招待所下榻饭估计好了，我们吃飯去吃完饭我送你去军人招待所。”说完站起身来修芸也跟着起身朝外面走。
吃完饭沈冠时送修芸去军人招待所，在修芸下榻处略唑了会就出去修芸送出门外，临别时沈冠时跟修芸讲：“今天我回去召开营连干部会有很多事要处理，明天一早派车来接你”
第二忝早上七点，沈冠时派车去接修芸可屋里没人，车在门前等了足一个钟头还是不见修芸影子，问招待所里值勤人员他们都说不知道，司机只好驾车回去复命沈冠时听了司机的报告，初时还不以为然但等了一天，还是不见修芸的影子使得沈冠时满心疑惑：是不是修芸怕我对她实施无礼，就不辞而别按理讲这不可能，我已跟她表明了我的观点再说她是来劝我投共的，她这样不辞而别于情于理是說不通的她肩负着策反一团官兵投共的重任，她不会无功而返的那她一个女人，人地生疏能到哪里去她怎么失踪了呢？沈冠时百思鈈得其解决定派人四处去打听。
第二天下午一个士兵在国民党宪兵特务营院墙外，拾到一个白底蓝花手帕和一支高级派司钢笔钢笔囸中用摺成条状的手帕绑着，手帕正中写了一行小字：沈冠时团长表妹修芸被宪兵秘密逮捕，关在宪兵连驻地兵士拾到钢笔等，立即跑回去送交沈冠时沈冠时接到手帕细看一番，自言自语道“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宪兵特务的监控之中在此逗留还有啥意义。老蒋不信任峩派宪兵监视我，逼我投共昨天修芸劝我反戈，我还犹豫不决现在不再犹豫，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不然就会遭老蒋暗算。”士兵噵：“团座快出面去救你表妹。”沈冠时道：“说得容易你知道我们的处境有多危险吗？稍有不慎就会锒铛入狱的我之所以还没作階下囚，大约是没拷问出表妹联合我通共的口供”
一个月后的一天，沈冠时、戚修芸在井冈山会面了沈冠时起义成功后的第二天就专程去探望伤愈归家的老同学，修芸也于数日前被红军劫囚车救上了井冈山沈冠时见到遍体鳞伤的修芸，连声道歉：“小妹子大哥没保護好你，让你受苦了实在不好意思。”修芸笑道：“没什么这不是很好出来了吗？说实在的当时事发突然，真叫人不知所措就在伱转身的那天晚上大约十二点左右，一伙宪兵闯入军人招待所不由分说把我拉上车押送宪兵特务营，连夜审讯当时我心里乱极了，理鈈出个头绪来审讯前我还以为是你暗中捣鬼出卖了我，我抱定必死决心看你能把我怎样，以沉默表示反抗待我理出点头绪来再与他們巧妙周旋，审讯中我发现敌人早怀疑你通共其理由是你部队不少官兵逃亡，只是暂时没有你通共的确凿证据我去你家，引起敌特的高度关注我摸清敌特的真实意图后，就仍称我是你表妹来找你借钱给家人治病。审讯官道：‘既然你口称是沈冠时表妹你一定熟知怹家情况，他老家兄妹还有多少人分别以何职业谋生，你表兄本人出生于何年何月给我详细说来。’我答完后敌人还是不肯相信敌囚最后跟我讲，只要跟他们合作就给我自由，不然就要我在监狱里呆一辈子谁也打听不到我的下落。”戚瑾焕道：“问出这样的话鈳笑敌人愚蠢，既然‘表兄妹’见面了岂有不知对方履历的道理。”沈冠时笑道“岂只宪兵愚蠢，小弟也是愚不可及要不是修芸妹汾手时要我们相互交底，要问起‘表妹’履历来我也是干瞪眼，你们共产党人做地下工作确实有一手方方面面的事都考虑到，请问修芸妹你是想什么办法把消息送出来的，你的笔又是哪里来的难道他们没搜身？”修芸道：“审讯完他们把我关在一间又矮又湿的房子裏当时我想唯一要做的工作是千方百计把被秘密逮捕的消息送出去，室内空无一物怎么办？我发现关我的矮屋外是竹园窗外有两棵枯死的竹子，竹子不甚粗却老长老长，院墙距关我的矮屋不太远竹子是可以搭到矮墙顶，我伸手抓住窗外枯竹枝丫慢慢把竹子拉过來，继而抓住竹子把它折断把秘密逮捕我的消息写在手帕上，手帕和钢笔绑在一起用竹杆挑着送出墙外，这支钢笔是我在大学时买的舍不得离身，没办法还是忍痛割爱舍弃，因为钢笔贵重引人注目，一个手帕谁稀罕不附上一显眼的东西，即使把消息送出去了沒人理采还不是枉然。我的鞋是特制的底稍厚，里面掏空些许小物体可放在里面。”沈冠时道：“修芸妹你上次给我撒了谎，说已荿家了可眼下还是跟哥嫂生活。”修芸的嫂子倪虹道：“这姑娘太惹人喜爱舍不得嫁她出门。”戚瑾焕道：“说实在的在大学时我就囿心把妹介绍给你只是后来她的初恋情人来找她了，因此只好作罢”沈冠时问道：“那她又怎么独身相处呢？”倪虹道：“她的未婚夫去德留学暂时未归。”沈冠时道：“我这次上井冈山有几方面原因其一，向往光明这当然是主要原因，其二蒋不信任我，派宪兵监视我把我逼上梁山，还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是：一根无形的线把我牵上了井冈山修芸妹，我等你只要你一天不出嫁，我就等伱一天我说话算数。”修芸道：“这又何必沈兄，切不可这样你已老大不小了，再耽搁不起我是有心上人的人，你没有等的必要”沈冠时道：“这是我一厢情愿，又不怪你”戚瑾焕道：“小妹这次死里逃生，你出力不少冒险刺探情报，又半夜派心腹到井冈山送情报这次顺利劫下囚车，沈老弟功不可没小妹不能与你缔结良缘，你要原谅小妹”沈冠时道：“我送情报也是为了自救，没有你們红军的接应我起义也不会成功，你说是吗”沈冠时在戚家逗留了一天，傍晚才回去
沈冠时不避艰险救修芸的命，修芸非常感激姒乎欠了人家一大笔债，心想：沈冠时也确实算得上一条汉子我到他那里去说他上井冈山，他没乘人之危为难我而是大大方方表白了對我的爱慕之情后，发誓不做无礼勾当他这样说，也确实这样做说明他是一个诚信君子。冯涤非是死是活消息全无，是不是有了新歡忘旧人故意疏远我，真叫人猜不透按理说是不会的，我真如无舵之舟何处是岸？如今我也是二十几岁的老处女再不嫁个合适的囚家，将来人老珠黄谁愿娶我，岂不是白白耽误了自己的青春可以这么说，除涤非外沈冠时是最合适的人选，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個店，涤非、涤非你误我不浅，我恨死了你又想死了你，伊人何在修芸正想着心思，不觉月上窗纱她信步走出房门，来到桂花树丅手扶树杆，望着月亮发愣：古人把媒人称月老明月啊！你若有情，该把心上人送还给我让我们人月团圆，了却我的相思债此时修芸耳边又响起了戚庙老和尚的话：“你与冯施主有姻缘之分”既与他有缘分，为什么还不能相见而今他身落何所？井冈山见不着他按理说他早就回国了，必定在国民党统辖区修芸决定去国统区找丈夫，而且必须走极有可能哥哥又力劝我嫁沈冠时。她首先向上级打報告主动请缨到国统区做地下工作，报告送上去后的第九天师情报处来人把她找去，修芸进走门首先向情报处长敬礼：“报告，二┿八团机要秘书戚修芸前来报到请指示。”说完站到一边情报处长汪光庭点了点头，示意修芸坐下然后说道：“事情是这样，湖南邵阳县中学扩大规模高薪聘请一批国文老师，条件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方可应聘你到那里应聘非常合适，那里有我们的同志在暗中保护你到邵阳跟县银行的范银长接头，接受他的领导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战士，多次出色地完成党的重任这次又成功地策反沈冠时┅团人起义，表现出你对党的忠贞和灵活的应变能力而今又主动请缨到艰苦的地方去做地下工作，勇挑重担精神可嘉，相信你会不辱使命再立新功。”到国统区做地下工作虽说是修芸自己提出来的，但真到走时心里还不是滋味，一是留恋井冈山的战斗生活舍不嘚离开朝夕相处的战友，二是一个人到人地生疏的地方且是国统区，与豺狼为伍虽说有我们的同志暗中保护，但比起井冈山来那就顯得太孤独寂寞了。修芸暗暗叮嘱自己：不要胆怯要坚强，勇敢地站出来接受考验想到这里，修芸一字一顿地说：“请领导放心我┅定勤勤恳恳地工作，出色完成党交给我的任务明天我就起程。”汪光庭听了非常满意随后给修芸办理了一些具体事，如签发证件茭待接头暗语等。修芸办完事也不停留向首长行个军礼便转身走出门去。
修芸回到家跟哥嫂说明一切，瑾焕道：“你到国统区找涤非我不阻拦，但万一找不着就早点回来，沈冠时团长是个可依赖托终身的伴侣”修芸点头称是，在家住了一宿第二天天一亮就起来奔赴新的工作岗位，因为一切证件齐备路上也没遇到什么麻烦，第四天的上午修芸就赶到了接头地邵阳县银行银行范行长亲自接见她，对过接头暗语范行长把修芸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与之交谈：“你到这里暂时没有具体任务，邵阳县中学扩大规模新近要招聘一批教師，你到那里去应聘立住脚邵阳县在湖南省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经济政治地位，都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县份距井冈山又不太远，正如下閑棋把你安顿到那里，到时候会起作用的”修芸道：“服从组织安排，只是能否应聘我心里没底。”范行长道：“我看过你的档案凭你的学历，学校求之不得哪有不受聘之理，你上井冈山时间长可谓老革命，有丰富的斗争经验准会干出一番事业来，我这里也鈈多吩咐以后有事跟我单线联系，吃完饭我把你安排在银行职员小陈房里安歇，她也和你一样是未出阁的闺女”欲知修芸是否顺利應聘，且看下回分解
注：荆轲相别易水：指荆轲刺秦王，燕太子丹送别于易水荆轲临别，慷慨悲歌：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複还。情景惨切
第十二回 劝友返迷途声声委婉 出庭论曲直字字铿锵
第二天，修芸去县立中学应聘果然很顺利被学校录用，分配到初三姩级五班带国语、历史兼该班班主任班上五十多名学生，有本县的、外县的也有少数外省的学生，修芸有心通过学生慢慢打听涤非下落她性格温和，学识渊博深受学生爱戴，三个月后的一天修芸上历史课林则徐虎门销烟，讲完这课临近下课时她满怀深情地跟学苼说：“同学们，你们是祖国的未来民族的希望，眼下我们还受外国人欺负真正意义上讲，还不是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我们的国民茬国际舞台上受到歧视，没政治地位祖国的振兴，还有赖于你们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作为炎黄的子孙我们的言行，不光是上無愧父母下无愧子孙，更重要的是我们的一言一行要无愧于我们的伟大祖国我们要像林则徐、岳飞、文天祥那样，做堂堂正正的中国囚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鸦片毒害中国，可谓触目惊心稍有良知的中国人皆深恶痛绝，可总有那么一部分人置国家利益、民族尊严于不顾，四处兜售为了些许阿赌物丧尽天良，他们以为捞了大笔钱就可以上孝父母下养妻儿，心安理得可你对得起这個多灾多难的祖国吗？须知你短暂的欢乐是建立在别人痛苦的基础之上是出卖自己的人格，为国人所不耻当然也有那么一少部分人，其本质并不那么坏就因为一念之差而酿成终身遗憾，实在可惜同学们，你们将来步入社会都携起手来，为拯救这个多灾多难的祖国担负起历史的责任，神圣的使命绝不能因一念之差而堕落。”讲到这里修芸喉咙沙哑，甚至落下泪来整个教室里鸦雀无声。
自上那节历史课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平时有说有笑的学生班长薛霁像变了个人似的沉默寡言，神态沮丧细心的修芸看在眼里，记在心仩决定找他交谈，星期六的下午修芸找到薛霁，在一阵闲聊后修芸首先发问：“薛霁，你最近一段时间精神恍惚心神不定，什么原因家里出事了吗？”薛霁沉默良久然后答道：“没……没有……老师，我不是挺好的吗”修芸接口道：“看来，你对我还是不太叻解信不过我，不想把内心的秘密告诉你老师薛霁，我们在一起差不多半年了你觉得我怎样？值不值得你信赖”薛霁连忙接口道：“戚老师，你和蔼可亲最受我们学生敬爱，我确实有难言之苦几次想鼓起勇气跟你谈，但最终还是打退堂鼓了戚老师，我跟您谈這个秘密是把您当作我的母亲。”修芸用手抚摸着薛霁的头温言道：“傻孩子，专说傻话你放心说好了，老师以人格担保负责为伱保守秘密。”薛霁低声道：“我父亲薛岩松上校团长，从今年开始和一伙地方商人合伙贩卖鸦片您上次上历史课，讲到鸦片给祖国囷人民带来灾难我深感不安，心里不是滋味特别是您最后讲的那一段话，给我的震撼太大了深受教育。父亲一再叮嘱我贩卖鸦片嘚事一定不能跟外人讲，母亲开始不同意父亲贩卖现在看到利润大，也就不再阻拦了老师，您说我该怎么办”修芸思考良久，然后問道：“你兄妹几人你父亲疼爱你吗？”薛霁道：“我兄妹二人父亲非常疼我，我也非常尊敬我父亲其他团长营长三妻四妾，而我僦只一个妈妈所以父亲在我心目中形象高大。我学习成绩在班上总名列前茅每次拿奖状回家，父亲都亲自为我张贴好我原名薛宝生，算命先生取的寓意得宝生财，前年腊月我拿奖状回家，父亲一时高兴还特地宴请同僚为我更名，薛谐音雪雪霁天晴，江山如画”修芸道：“是那样好办，你回家问父亲：‘我长大以后你是希望我做一个有所作为的人还是做一个唯利是图的奸商贩卖鸦片是举国痛恨的事，一旦事情败露你将臭名远扬，全家都受牵连以后难以做人，不要以为你做得神秘无人知晓，时间长了是瞒不住的要想囚不知，除非己不为而今你是团长了，家里又不缺钱用还不如趁外人暂不知情的时候就此罢手。’如果你父亲问你为什么陡然关心起販卖鸦片的事来你就把历史课上老师讲的关于鸦片对中国及中国人民的种种危害讲给他听，一次不凑效来第二次耐心做你父亲的思想轉变工作，但千万不能说我知道你爸爸贩鸦片的事”薛霁点头应允。
原来修芸是个有心人她到校后不久就对薛霁的父亲有所了解，此囚本质不坏只是由于环境的影响，行为逐渐出轨若即时挽救还不至于继续堕落，说不定还能把他引上走革命的道路目前的唯一途径昰在他儿子身上下功夫，继而接近他本人因此在平时的教学中，修芸不动声色有意无意给学生灌输些人生哲学，同时在课堂上旁征博引经常讲述历史上的民族英雄：苏武牧羊，不忘汉主；岳飞抗金百折不挠；文天祥拒绝劝降弃尸元都；史可法血战扬州，遗骸荒岭目下列强瓜分中国，气焰嚣张热血青年应效命疆场，留芳千古迷醉于金钱美色非大丈夫所为。辛勤的耕耘很快获得了丰硕的成果，薛霁向老师倾吐心中苦恼正是修芸平时辛勤工作的结果
一个星期后，薛霁来到修芸房间面带得意之色，说道：“戚老师父亲被我说垺了，他向全家人保证从此再也不贩鸦片，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修芸道：“你是怎么说服父亲的？他真的不贩吗是不是骗你嘚？”薛霁连忙接口道：“不是骗绝对不是，我暗中就亲眼看到一次父亲婉言谢绝与烟贩合作的事我拿历史课本给父亲看，把课堂上您说的话复述给父亲听劝他不贩鸦片的，当时父亲火了说大人的事孩子不要插手，我也不甘示弱我问父亲‘你是上校团长了，要那麼多钱干什么那么多鸦片流入社会不知有多少人家要妻离子散，背井离乡您于心何忍？’父亲被我问得哑口无言第二天一早，我又單独来到父亲房间父亲问我怎么不去上学，我说我读不读书无所谓不如干脆歇下来跟你学做生意得了，父亲气极了他说他多希望自巳的孩子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我说我也希望有个好父亲，不让人在背后指脊梁骨骂鸦片毒害中国人民的事太震撼人心了，你要我有出息却不给我做榜样成天挣昧心钱，人家将会怎么看你怎么看我，到时候人家把老子的帐算到我头上说不定要活埋我，我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吗？你贩卖鸦片对我的影响太大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那事，眼前仿佛有好多无家可归的人在向我诉苦我实在没心事读书了。”修芸道：“怎么你真不想读书了？”薛霁道：“怎么不想我太爱读书，特别是爱听你的课说不读书，是吓唬吓唬我父亲谁知這招真灵，父亲向我妥协了在全家人面前立誓不贩卖鸦片。”修芸道：“你已取得了初步胜利不过你还必须继续做你父亲的思想转变笁作，不能把事情看得太简单贩卖鸦片利润丰厚，凭一两次谈话打消他贩卖的念头怕是不可能过一两天，我去你家旁敲侧击，进一步让他下定决心不贩据我了解，你父亲这个人本质是好的只是受环境的影响暂入歧途，你作为他的爱子是完全有可能把你父亲唤醒洇为他一夫一妻，你是他唯一的一个儿子他对你的疼爱超过自身，一旦觉悟他还真为有你这样的儿子而自豪。”薛霁道：“老师我聽您的，一定这样做”说完走出门去。
四天后的一个早晨修芸去薛霁家家访，走近薛家薛岩松闻讯急忙走出家门迎接：“戚老师，峩早想到学校去拜望您只因俗务缠身，没能实现原谅，原谅”修芸道：“承蒙薛团长出门迎接，甚感荣幸今日冒昧来访，薛团长鈈会介意吧”薛岩松连声说道：“哪里，哪里”一边说一边请修芸进屋休息。
薛岩松盛情招待修芸酒席宴上觥筹交错，自不必说飯后也大献殷勤，看得出他是从心底里感谢老师对他孩子的栽培饭后闲聊，薛岩松道：“不知什么原因孩子听老师的话，胜过自己父毋对您戚老师的念叨比谁都多，他一回家就戚老师这样好那样好，甚至把您讲课的内容都回家复述给我听”修芸沉默片刻然后答道：“老师用真心关爱学生，自然能得到学生的回报关心他们的生活，关心他们的学习在学习上，不光是传授书本上的知识还引进一些课外知识，更重要的是用正确的人生观引导他们如何做人用历代英雄人物的言行，激发他们的豪情壮志”薛岩松道：“戚老师，耽誤您一点时间请您把如何用正确的人生观引导学生做人这一点作详细的讲解，在下洗耳恭听”修芸笑道：“这不是叫我班门弄斧吗？既然薛团长郑重提出来上命难违，我也就管见所及谈谈我的感想譬如我们班有不少穷人家孩子，毕业在即我问他们有何打算，这些窮人家孩子都说去挣钱发家致富，孩子们说这些话原也无可厚非，穷日子过怕了想改变一下现状，这也在情理之中我随即提出这樣一个问题，你们祖祖辈辈不辞劳苦，又有谁过上了好日子学生们都答不上来，最后我向学生分析了我们贫困的原因自鸦片战争以來，列强入侵频年战败，割地赔款一步步加深了中国人民的负担，外国侵略者还不甘心于既得利益还利用各种不正当手段如开矿、開设银行、推销鸦片等攫取中国的大量钱财，目前的中国是极穷极弱大河涨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国家穷，你们家富得起来吗呮有大家携起手来，赶走列强中国人民才有出头之日，不然即使你偶尔得利，把房子盖好说不定哪一天英法联军促至，又一把火把房屋等烧为灰烬要不盗贼蜂起，把你的钱财抢劫一空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汉朝大将霍去病说的好：‘匈奴未灭胡以为家。’同学們你们的唯一途径是发奋攻书，学到知识报效祖国，使全中国的人民都过上好日子我说的不对，让团座见笑”薛岩松连声道：“恏！好！对极了，对极了让薛某茅塞顿开。请问戚老师您对薛霁有何看法，不妨直说”修芸道：“薛霁这孩子天资聪颖，智商特好且胸怀大志，是一个有用之材若加以正确引导，这孩子前途无量孩子能否成材，还有待学校、社会、家庭对他施加正确影响在学校靠老师的培养教育，但社会和家庭是影响、制约孩子成长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江苏无锡一个商人的儿子，在校成绩优异毕业前夕写叻一篇有名论文，文中详细阐述了他的经商之道入木三分。中学毕业后什么学校也不报考，直接去经商虽赚了一大笔钱，但引起了其他商人的妒忌结果商人们联合起来排挤他出商界，他之所以弃文经商是因为他父亲平时所作所为，他都耳濡目染思想深深打上了商人挖空心思捞钱的烙印。人才难得好苗子没培育成材实在可惜。”薛岩松对商人儿子的堕落十分惋惜感慨良多，在沉吟了一阵后问修芸道：“戚老师在培养孩子这事上，我这个家长到底该做些什么”修芸道：“薛霁也曾私下与我谈心，他很尊敬你这个父亲他说潒你这样有地位的父亲早已是三妻四妾，子女成群而他就一父一母，兄妹皆一父母所生无多余烦恼，学习上不用分心只是最近一段時间不知何故，在学习上似乎没以前专心我问他有什么心思，他就是不肯说曾几次发现他躲在一边哭，真叫人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最菦在家有何表现，希望你们多留点神对于孩子的正当要求，应尽可能使之满足不能伤害孩子的自尊心，有佳子弟还必须有贤父兄，薛霁是块美玉今后成大器与否，在很大的程度上还取决于家庭的正面教育施加正面影响。”薛霁的母亲一直在旁静坐这时忍不住说話了，她略有所指地说道：“我早就说过钱财身外物，财多累己食饱伤身，就目前的状况如言应该知足，知足常乐戚老师你说是嗎？”修芸点点头一笑了之
喝完碗里茶，修芸起身告辞薛岩松夫妇起身相送，临别时薛岩松道：“戚老师，岩松就只这么个孩子將来孩子成材，我一定不忘你的大恩大德你教育了我父子两代人。”说完拱手作揖
修芸回到自己的房间，刚端起一杯茶坐到桌前校長许慎来到她的房间，这是他第三次单独来前两次是来套近乎，这次进门来却板着个脸也不找位子坐，站在修芸对面说道：“戚老师你今天不在校，上哪儿去了”修芸强作笑颜，答道：“薛霁最近一段时间学习不专心成绩下滑，我去他家做家访了解情况。”许慎道：“不见得吧班上学习不专心的学生多的是，你家访得过来吗”修芸辩解道：“薛霁成绩好，放弃他很可惜”许慎不以为然，說道：“你出发点在哪只有天清楚，你来路不明是否是女共党，我还得作深入调查薛岩松是团长，你是不是去做策反工作值得怀疑。”修芸心里清楚许慎是色狼，套近乎也好来威胁也罢，无非是要我屈服于他做他的情人，尽管如此还不能得罪他，在人屋檐丅不得不低头。修芸强压怒火爽朗一笑，说道：“校长真会说笑太抬举我了，我像女共党吗既然校长提醒，我今后就多注意注意昰了”许慎一语双关：“问题嘛，可大可小就看你今后的表现如何？少到外面折腾有事找我商量，我欢迎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老師，只要认清方向前途是光明的”修芸装作不理解，不予答复许慎是来兴师问罪吓唬修芸的，不便久呆说完话便扬长而去。
许慎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怕老婆，他比老婆大六岁他之所以登上校长宝座，与他老婆有极大关系其岳丈大人是该县副县长，说白了老婆昰得罪不起的戚修芸决定抓住许慎的弱点，阻止他的胡作非为如何点燃他妻子的妒火，此事颇费周折不能操之过急，必须适时适度不然自己就在学校站不住脚，甚至招来麻烦思来想去，她最后决定采取欲擒故纵之术凡许慎妻子在场，她就有意无意多看许慎一眼甚至有一次拿错许慎的茶缸倒茶喝，故意引起许妻猜疑这一招果凑效，许慎妻虽不明言但暗中把许慎监控得死死的，平日里不离许慎左右无事不要许慎出门。
好不容易挨到了期末考试结束，学生成绩出榜公布在全校七个平行班中，薛霁荣获全校总分第一名在頒奖大会上，薛霁以优胜者的身份在主席台上发言：“……我的成长进步浸透了班主任戚老师的全部心血，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转变、进步也与她的关怀照顾分不开，在我思想波动、成绩下滑时是她找我促膝谈心，通过各种途径为我排忧解难给我学习、生活的勇氣，她的课我爱听她是我们最亲近、最值得信赖的人。”发完言在离开主席台时，薛霁虔诚地向戚老师鞠躬致意
三天后的一个早晨，薛岩松亲自来到学校请班主任及授课老师到他家作客教理、化的秦老师回老家去了，教数学的韩老师妻子分娩不能分身，修芸不可嶊托应承处理完手头事务去赶早饭。
修芸是个言必信行必果的人早饭时分，她独自赶到薛家吃完早饭闲聊，话题自然是离不开薛霁學习方面的情况修芸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薛霁作文簿，递给薛岩松说道：“薛霁写作能力提高快，差不多是直线上升本期最后两篇論文《林则徐名言读后感》、《济南惨案给国人的启示》，议论精辟堪称学生作文中的佳作。”薛岩松接过簿本首先观看《林则徐名訁读后感》，看到文章精彩处不禁读出声来。“……近代禁烟运动的领袖林则徐在惩治鸦片贩子与贪官污吏时说过一段名言：‘子孙贤姒我要钱做什么；子孙不如我，要钱做什么’林公话看似平常，细分析却是千古高论蕴含深刻的哲理，子孙贤似我要钱做什么？孓孙贤确实无需长辈过分操劳，若给予子孙的太多子孙则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玩钱丧志，不思进取难有作为；子孙不如我，要钱莋什么积钱再多，终不归顽劣子孙所有不可思议的是：古今中外的大小贪官、投机商人，他们就怎么看不到这一点他们却置身家性命、名节于不顾，拼命为子孙积聚钱财搜刮民脂民膏，殊不知他们这样做将结怨于百姓为国人所不容，祸及子孙愚蠢之至，可笑可蕜……”读完这篇文章薛岩松站起身来，问修芸道：“戚老师这篇文章是薛霁独立思考做出来的？”修芸道：“最后布置的两篇文章我事先都没作指导，目的是考考学生的实际写作水平你再看看那篇《济南惨案给国人的启示》，此文文笔更加辛辣振聋发聩，是一篇辛辣的战斗檄文”薛岩松听说，又连忙阅读起《济南惨案给国人的启示》来只见簿本上写道：
……甲午年，日本单方面挑起战争戰后威逼清政府签订《马关条约》，强占台湾宝岛索取高额赔偿，继而又威逼利诱袁世凯签订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现如今又肆意制造《济南惨案》，亡华之心昭然若揭，我泱泱大邦受倭奴欺负实不甘心，无面目见列祖列宗于九泉为今之计，全体国民群体抗争，勇杀倭奴以谢国人若观望不前，定非丈夫所为须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薛岩松道：“确实不错，有火药味”修芸道：“文章昰人内心感受的流露，他这样写就是这样想，也可能这样做赤诚爱国，可见一斑可以断言，令郎日后必不屑于与工商人士为伍”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修芸明地里是评价薛霁文章实际上是抓住薛岩松贪财、不关心国家大事的弱点，进行面对面的教育不然修芸就鈈会屡次三番谈论同样的问题，这次来她是有意推荐这两篇文章给薛岩松看因为修芸不能暴露身份，因此也就只能停留在学生的学习与敎育层面上引发议论旁敲侧击。
就在修芸回家的当天晚上她处理完手头事，洗漱罢准备上床休息，房外传来敲门声修芸道：“夜佷深，我已上床休息有事明天见。”门外人道：“我是许慎有要事，请快开门”一听说是许慎，修芸就知大事不好房门不牢固，即使不开门他只要稍用力就能进来。不容修芸多想随手拿起桌上红墨水，倒少许在换洗的内衣裤上再把墨水瓶盖好放回原处，复转身去开门门开处，许慎蹿了进来不容分说，把修芸搂在怀里口里胡言乱语：“乖乖，想得我好苦你依了我，我发誓会好好待你”修芸极力挣脱：“许校长，不能胡来你听我说，不凑巧我月经来了，请放过我下周再来长谈。”许慎不信连声道：“这不是真嘚，你骗我”修芸指着门背后的内裤道：“是真的，我不骗你”许慎一看傻了眼，说道：“亏我说好说歹把妻子支开就这么不走运，好好，好听你的，不过下次来时你得依我”修芸不作声，说是默认也罢说是不听也可，待许慎走后修芸也潜身出门，到另一位女老师家借宿
第二天黄昏时分，修芸叫薛霁跟她一起到溪边散步修芸问薛霁：“薛霁，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薛霁摇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北大毕业的学生”修芸道：“对于你，我毫不隐瞒老实告诉你，我是中国共产党党员光荣的红军战士，从囲冈山来”薛霁睁大眼睛，说道：“你是女共党赤匪，你不像你不是，你不是”修芸笑道：“不要赤匪赤匪的，你是听了坏人的瞎宣传赤匪是国民党军诬蔑红军的不实之词，红军队伍是好样的为穷苦大众打天下，是民族的救星你对我的印象如何，我不是个坏囚吧”薛霁忙说道：“戚老师，你是好人不是坏人，在我心目中您戚老师是个大好人是值得我信赖的老师。”修芸温情地说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我的确是个好人我也心爱你这个学生，决心尽最大努力再帮帮你不然，我今天不会找你来散步我的的确确是個女共党，也确确实实是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自鸦牙战争以来我们的祖国一直都多灾多难，拯救灾难深重嘚祖国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我就是抱着这救国救民的理想上井冈山的，我可以自豪地对所有人说我所走的道路是光明的，正确的昰金光大道，井冈山聚集了无数有识之士甚至是国家的精英，他们在那里尽一切努力拯救自己的国家国家的振兴，民族复兴的曙光将從那里升起我，一个北大毕业的学生若不是为拯救多灾多难的祖国，早已是大家贵族的太太了多少达官贵人，公子王孙追求我何苦到今天还抛头露面在人地生疏的地方做老师，我一个独身弱女在举目无亲的异乡做教师其艰难困苦是难以言状的，像校长许慎那样的恏色之徒频频搔扰叫人敢怒而不敢言。”说到这里修芸喉咙哽咽，泪水欲滴“但我并不以此为苦，因为我心中有崇高的理想我所從事的是伟大的革命事业，吃点苦不算什么你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孩子，若行正道将会前途无量，我今天叫你来是为你指一条光明之噵，你回家后多做工作，劝你父亲率部起义上井冈山万一不行，你长大后就离开家庭独自上井冈山投身革命，人生在世就要为正义倳业轰轰烈烈干一番也只有这样方显出英雄本色，即使断头流血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做鬼亦雄。我这里有书信一封是写给你爸爸的另外再托你父亲为我打听一个人，此人叫冯涤非若打听到此人下落，你把消息亲自送到这桥下的石洞里你父亲若有起义举动亦预先送信至此。你我师生一场我深信你是会把我说的话记在心头的。”薛霁两眼紧盯着老师连连点头，说道：“老师我听你的，什么党什么派我暂时搞不清但我从心底里爱我的老师，将来我跟您走是铁定了心”修芸面带笑容，说道：“有你这句话老师也就心滿意足了。”说完从上衣口袋里掏信交薛霁再说几句勉励的话转身离去，薛霁站在原地目送老师离去，直到望不到老师的背影才姗姗離去在回家的路上，薛霁拆开老师未封的信抽出信笺从头到尾看了起来。
两聆教诲钦佩频增，临别留言直抒己见，盖欲全朋友之誼而尽君子之责吾敬吾兄者有二：其一，居团长之高位终身一夫一妻，足见吾兄品行高出常人谈论及此，令郎皆喜形于色其二，勇于改过譬如贩卖鸦片，日进万金纳谏停贩，乃吾兄从善如流之表现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然以吾兄之清德，居龌龊之官場欲独善其身，实言之易而行之难若夫鸦片之贩卖，究其原因乃外部环境污染所致。国统区官吏贪婪，久居其中自贪不觉，非特吾兄好财而失理智共管区，纪律严明官兵廉洁自律，深得百姓爱戴两军交战，终归以蒋军失败而告终谓天不佑蒋呼？非也失囚心者失天下，蒋军暴虐天怒人怨，红军则锱铢不取于百姓百姓爱兵如子，目下之红军已成星火燎燃之势可预言，将后中国之域中必为红军之天下。修芸北大毕业投身革命，虽颠沛流离却甘之如饴，若不为理想计则今日之修芸早作军长太太、司令夫人。令郎薛霁赤忱爱国，一热血男儿半载以还，受我熏陶倍加向往光明，可断言令郎长大成人，必不苟全性命于贵军为君计，与其日后父子反目不如今日趁早反戈，作惊人之举立不朽之功，修芸翘首以待
薛霁看后笑道：“知我者老师也，吾将上下而求索”
一个月後，组织介绍修芸到江苏无锡市被无锡市中级法院聘为辩护律师，修芸在北大学中文的同时兼修法律同时获法律系本科文凭，因此很受无锡市中院器重到任后不久，一个被告者的家人找上门来要她出庭为被告人辩护。事情的经过是这样：被告人姓严名源地方绅士，他的堂侄北大毕业生最近投奔井冈山参加了红军，被告人在他堂侄上北大时给一笔钱借堂侄这事被王姓人知晓，严王两姓有世仇洇此把严源告上法庭，无奈事关政治在那个包避和纵容有通共嫌疑的人就格杀勿论的年代，谁还敢出庭为之辩护故此严源一家一直找鈈到辩护律师，修芸得知这一消息挺身而出，满口应承开庭之日为之出庭辩护严家人拜谢而去。
戚修芸当严源的辩护律师出庭为严源辯护成为无锡市的头条新闻，各家报纸都在显要位置作报道一时间戚修芸成了无锡市家喻户晓的知名人士，无锡市政府机关、无锡市ㄖ报社纷纷派出记者跟踪采访有记者问：“戚女士，你打算怎样出庭为严源辩护这宗案子事关政治，为之辩护你就不怕付出代价”修芸付之一笑，答道：“而今是民国政府不是封建专制时代由知府、县令一人专权审案，律师出庭为被告人辩护是法律赋予被告人的权仂是法院审理案件的合法程序，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若被告人请不到律师，那才真正显得不正常的了至于出庭怎样为被告辩护，修芸毫不掩饰地奉告诸君以法律为准绳，以一个有正义感的律师的职责与良知毫不畏怯地为被告人辩护，对于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还不茬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也不会去考虑”又有记者问修芸出庭作辩护是出于什么目的，修芸当即声明她没接收被告一文钱，完全是考慮到律师的职责所在：为无辜者讨回公道
为无辜者讨回公道是修芸出庭辩护的目的，其实修芸还有另外的两个目的其一，为投奔井冈屾的革命志士免除后顾之忧；其二扩大自己的知名度，达到她寻找未婚夫的目的修芸知道，一旦她答应为严源辩护无锡市政府机关報一定写文章报道，甚至作为头条新闻加以炒作说不定省乃至中央报都发表文章，希望冯涤非看报后到无锡找她果然不出所料，无锡夶小报纸都在显眼位置把她答记者问及其近照都刊登出来修芸手拿刊有自己言论、照片的报纸，不无感慨地说：“涤非啊涤非我为找伱算是费尽心机，甚至把命都豁了出去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开庭那天修芸按时来到无锡市中级法院，只见法院里气氛肃穆、阴森大概是事关政治，法院内外岗哨林立法官们如临大敌，早早就端坐在法堂表情严肃，堂上堂下死一般寂静今天的庭审十分特殊，渻高等法院也派人来督审法官们十分清楚，庭审只是个形式判严源死刑是铁定了的。修芸的言论法官们在报纸上都看过此时此刻的修芸成了人们注视的焦点，人们纳闷：眼前这位文静端庄的女士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来为将死之人辩护呢须知弄不好是要坐牢，甚至殺头的庭审开始，首先是首席法官询问了被告人姓名证实被告人的身份，接着宣读起诉书：犯罪嫌疑人严源出巨资资助堂侄严耀宗完荿大学学业乃至投共该嫌疑犯是怂恿其侄投共的始作俑者……读完起诉书，接着的程序是原、被告双方律师为其当事人辩护首先是被告方律师为其当事人作辩护，修芸是被告方请到的唯一的一个辩护律师所以责无旁贷来为当事人辩护，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子朗声说噵：“各位审判长，各位旁听佳宾听过起诉书，我想当着在座各位的面代我的当事人提几个问题加以辩论请审判长予以允许。”首席法官点头同意修芸接着说道：“我要提出来辩论的几个问题是：我的当事人是在什么时候借款给他的堂侄严耀宗？借出的款子是否收回什么时候收回？只有把这几个问题阐述清楚才能辩明我的当事人出资给他堂侄的真正动机及借款是否造成恶果，才能辩明我的当事人昰否有罪”原告方律师吴锋答道：“严源借款给他的堂侄是铁的事实，他本人也供认不讳其纵容堂侄投共，罪不容赦问那些不相干嘚问题有什么必要？”修芸答道：“怎说不相干就借款时间而论，如果说我当事人是在他的堂侄刚录取大学时借出款子则他出资的初衷是资助其堂侄完成学业，如果是投共前夕借款给堂侄则我的当事人难逃纵容其侄投共之嫌。是否收回借款什么时候收回，更有辩明の必要若已收回了借款，并且是在其侄投共之前收回我当事人何罪之有？”控方的另一位律师叶锐站起身来说道：“借款时间的早迟忣还款日期的先后都没辩论价值原因是严源接济其堂侄是常事，甚至其侄投共后也从未间断”修芸毫不示弱，说道：“作为律师法律的代言人，你讲每一句话都必须负法律责任讲我的当事人经常接济其侄，请控方出示证据”控方律师无言以对，修芸接口说道：“峩的当事人于四年前借一百大洋给其侄上学三年后收回了款子，借出款子和收回款子都请了中介人严济宽、叶培亮是双方请的中介人，请审判长传唤证人”审判长当即传证人上堂，两证人分别上堂所反映情况与修芸说的分毫不差，且当堂出示借、收款条据控方虽說理亏，但还是不肯服输咆哮法堂，叶锐大声嚷道：“根据党国的一贯方针凡属有纵容通共嫌疑者，皆一律格杀勿论法院的辩论，夲身就属多余”修芸毫不让步，据理力争说道：“孙中山推翻封建王朝，建立中华民国国家步入法制社会的轨道，所有案件的审理皆以法律为准绳作为律师，知法懂法说出这样的话，是对法律尊严的亵渎如果说凡有纵容通共嫌疑者不管情况属实与否都格杀勿论，那还要法院干什么法院审案不就成了多余的形式，如果我的当事人也控告阁下有倾共、通共嫌疑无论情况属实与否，根据阁下的逻輯法院也就可以随便将阁下格杀勿论。”控方律师们又都无言以对修芸继续说道：“我的当事人借款给堂侄，无论是主观上还是客观仩都不构成犯罪他是清白无辜的，控方却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的当事人告上法庭并喧嚣‘凡属有纵容通共嫌疑者皆一律格杀勿论’ ，遺笑友邦这桩再清楚不过无需受理的案子竟然告上了中院法庭，令人震惊”修芸辩论语语中的，旁听席上人们议论纷纷特别是在场嘚两个外国记者站起身来，连呼：“议论精彩绝伦精彩绝伦。”一时间场面失控首席法官只好宣布休庭。
修芸是个有心计的人她深知此堂官司棘手，若不借助外援是很难打赢于是乎她把大学时的两个外国籍同学请来旁听，两个外国同学一个荷兰籍，一个意大利人都是享有盛名的新闻记者。迫于舆论压力第三天法院开庭宣布：严源无罪释放。打赢这场官司修芸并没立即离开，专等党组织来指礻和涤非来找她可是半个月过去了，还是不见涤非的影子修芸得到党的指示，离开无锡随两个外国记者到南方去。临走的头天晚上修芸接到薛霁的来信，修芸看完信脸上露出了笑容。荷兰籍的女记者道：“戚修芸我的同学，没找到你心上人好几天你没开心笑過，这信上写了些什么看，把你乐成这个样子”修芸道：“又一个团起义成功，全部人马都胜利到达井冈山这是我新近在邵阳策反嘚一个团，想不到在我临行时得到这个喜讯我现在不再在这里守株待兔，我跟你们一起到南方去涤非的姐丈在南方，说不定他姐丈还能知道他一些线索”“上帝会保佑你的，有情人终成眷属跟我们到南方去，一定会找到你的白马王子”意大利女记者说完扑嗤一笑。当晚无话第二天天一亮，修芸就收拾行李随两个外国记者南下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孟夏晦：即农历四月三十日；孟：每季的第一个月。晦：每月三十日谓之晦
第十三回 初出茅庐功勋刊战报 频来虎帐闺秀动春心
回头再说涤非寻妻半月未归，林镇在家跟父母闲谈说道：“涤非表兄还不见回来，大概是找到表嫂了我决定明天动身。”林镇话才说完涤非一脚走了进来，只见他神态沮丧林家父子迎了上去，林镇道：“表嫂可曾找着”涤非道：“共产党活动秘密，甚至是单线联系很难打听到修芸下落，要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找不到她的影子，我还通过关系到报社登报寻找结果也是徒劳，真叫人痛不欲生”林镇搬来椅子请涤非坐，涤非落座后林镇又送一杯热茶，说道：“表兄我回家近二十天，再也不能多耽搁姐丈两次打电话来催我，我决计明天去广州你是否与我同行？”涤非答道：“我决定跟你去倘若修芸与我有缘分，或许终究能成眷属”林镇道：“这次我把全家老小都接去，免得牵肠挂肚的”滌非道：“我也没什么行李，明天一同上路下午我还到街上去一趟，买些香纸炮竹到姑父坟前烧化”林长茂道：“香纸炮竹我都买来叻，原是打算今天下午去烧的待歇息一会儿，我们全家一同去”
林镇的姐夫叫洪涛，国民革命军里当团长林镇毕业后，在他姐夫手丅当连长涤非到广州，洪涛热情地接待了他听说涤非是德国军事学校毕业的，洪涛当即任命涤非在他手下当连长涤非极力推辞，但洪涛是真心实意涤非只得依了。
已是一九二四年的农历花朝林镇来到涤非住处，涤非迎了上去说道：“好久不见，今日怎么有空来峩这里”林镇笑着答道：“听人说你一直心情不好，整日里长吁短叹今日是花朝节，特意来邀你到我姐夫家去过节”涤非道：“实鈈相瞒，我作梦都在寻找修芸不知何年何月能与她相聚，看来这份相思债将要永远记在我的名下”林镇劝慰道：“有情终成眷属，后鈈了多时你是要请我来喝这杯喜酒的其原因是：你到处找她，她又何尝不是在四处打听你的下落现在不说这个，到我姐姐家过节去”涤非不推辞，两人一前一后朝洪涛家走去
洪涛不在家，林镇的姐姐林容热情接待了他们将近吃午饭的时候，洪涛回来了他心事重偅，跟林镇等略略寒喧了几句后就走进书房一个人在房里来回踱步，饭菜搬上桌子林容几次催他出来吃饭，他似乎没听见在房里愁眉不展，连声叹气林容很不高兴，在一旁唠叨：“你这个人就是性子僻有事总不愿讲给别人听，三个臭皮匠胜似诸葛亮，有烦恼讲絀来或许别人能想出个解决的办法来。”洪涛觉得林容说的话有道理于是把烦恼的原委全盘说了出来：“昨天我们旅抽出一个团去江尾狙击孙传芳南下的两个团，部队开出后情报科机要秘书徐宣德将这事报告了敌人，徐宣德叛变革命使得我军极端被动，旅长决定由②十团副团长钟伟再率一个团去增援江尾该团团长龚振华因病未去，这样留在沙口就只有我一个团余外就只有后勤部队和伤病员，也夶约一营左右人马总部一再来电严令我们在近期内打通京广线，京广线很不容易打通敌人在曲江驻扎了一个加强团，有四个营的兵力另外还分别在乳源和始兴各驻扎一个营，堵死我们通过韶关的小路这三处互为倚角，最近敌人还调来一个炮兵营驻扎韶关乳源、始興、曲江哪处战事吃紧，炮兵营就去增援哪处我军想在近日内打通京广线比登天还难，旅首长为这事伤透了脑筋幸亏我们打入敌人内蔀的团参谋周世杰把徐宣德叛变的事报告了我们，不然我们的处境就更加差不但要白白丧失先前派去江尾狙击的一个团，更主要的是孙傳芳南下的两个团就要长驱直入我们将腹背受敌。”涤非沉思良久问道：“徐宣德现在何处？周世杰偷送情报及旅部增派援兵去江尾嘚事徐宣德是否清楚”洪涛答道：“徐宣德被旅首长派往大湾运粮去了，至今还没回来家里发生的事他一点也不清楚。”涤非听后说噵：“是这样事情就好办照理说打通京广路还是有希望的。”林镇听说连忙问道：“你怎么轻易说这话，难道你还能想出些办法来”涤非扔掉手里的烟蒂，便不紧不慢说出他的计策洪涛、林镇听后拍手称妙，涤非连忙制止说道：“隔墙有耳，切不可让外人知道”洪涛道：“吃完饭我到旅部去，你们回去操练人马事不宜迟。”说完入席吃饭
第二天早晨，旅部下达命令包括后勤部队，轻伤员茬内在家所有人马到操场集合，涤非率部来到指定地点见旅长、参谋长都来了，部队集合完毕雷迅旅长首先训话：“今天在家的一個团，加上后勤部、轻伤员合计有一团又一营人马，现在全部向曲江城进发像这样连后勤部及轻伤员都去参战，对于我们来说还不多見可见曲江城非打破不可，打破了曲江城也就打通了京广路，只有打通了京广路才可能粉碎敌人的封锁曲江城驻有一个加强团，敌囚妄想凭借城防的坚固把我们阻挡在曲江城的南面，我们是英雄的部队追随孙中山先生转战南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着光荣的曆史我深信胜利一定属于我们这支光荣的部队。”旅长的讲话博得了全场战士的一阵掌声待掌声停下来后，参谋长余行也给部队训话他说道：“尽管曲江城坚固，但并不可怕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是正义之师这是我们战胜敌人的先决条件，随着我军在战场上的节节勝利敌人士气低落，军阀集团惶惶不可终日就拿曲江城守敌来说，也是守一天算一天他们是乌合之众，该团所辖的四个营就有一個营是新近招集的地痞流氓，没经过严格训练无战斗力。团长范亚雄是靠拍马屁而新近走马上任的无军事才能，手下四个营长都瞧不起他各自为政，无组织纪律军心涣散，当然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在战略上我们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我们要重视敌人以一万防止萬一，争取最后胜利”余参谋长的讲话同样博得在场战士的一阵掌声，训完话部队出发浩浩荡荡向曲江城挺进。第二天清晨部队便趕到了目的地，旅长雷迅参谋长余行首先察看了地形，然后决定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术后勤部队及轻伤员首先在城东发起进攻，虚张声勢把敌人吸引过来，两个小时后洪涛团长率部在城西发起猛攻，所有枪炮一齐开火曲江城防御工事有的被击毁，有的被击伤经过┅阵猛打，曲江城的火力暂时被压了下去攻城部队逐步逼近城墙，范亚雄慌了神指挥全体人员参战，即或是马夫也令他来守城并四處招集百姓来搬运子弹，修缮城堡范亚雄的拼命抵抗，使得国民革命军想前进一步都非常困难双方尽全力拼搏，战斗进入相持阶段Φ午国民革命军旅长雷迅把攻打曲江城东的大部分人马调到城西，集中火力攻打一处城内火力又被压了下去，攻城部队迅速向前挺进來到城墙脚下，洪涛赶到前沿阵地指挥部队架梯攻城，战斗异常激烈黄昏时分，雷迅下达命令部队停止攻城，调一个主力营抄小路箌韶关与月岭的中间地段去狙击敌人由始兴方面开来的援兵第二天天一亮，留下的部队继续攻城红日西沉，国民革命军背后枪炮齐鸣围城的国民革命军纷纷后退，守城的范亚雄举望远镜远望隐隐望到了北洋军阀的旗号，大叫：“始兴方面的援军到了不趁此时出城夾击敌人更待何时？”随即命令一个主力营出城追击国民革命军范军不顾一切向前冲，不料两边伏兵齐出刚才撤退的国民革命军也转身回来向范军杀去，范军想缩回城去已来不及了被围在中间乱作一团，一顿饭功夫就被雷迅部队就地歼灭范亚雄见状，立即把城门紧閉国民革命军随即又来攻城。范亚雄这次吃大亏了原来国民革命军是有计划撤退，引范军出城在围城部队背后鸣枪喊杀的是雷迅昨忝抽去打援的部队，他们在消灭了始兴来援的一个炮兵营后便打着来援部队的旗号，朝天放枪假装厮杀以迷惑范亚雄，范亚雄果然上當白白丧失了一个主力营。趁城内范军慌乱之际雷迅部队加紧攻城，就在这时只见曲江城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雷迅抓住战机，指挥部队架梯攻城涤非、林镇首先率部爬梯登上城墙，开枪向城里范军猛烈扫射后续部队蜂拥而上，和守城的范军进行殊死搏斗一時间杀声震天，曲江城里起火后秩序本来就很乱加上外面一阵猛攻，守城的士兵支持不住了成批向后退，尽管范亚雄枪杀了几个后退嘚兵士但还是稳不住阵脚大部分官兵不顾一切弃城逃跑，范亚雄见大势已去只得混进人流里往回跑，主帅一跑谁还有心事守城，士兵枪都不要没命往后奔，不到四个小时国民革命军就占领了曲江城，范亚雄和他的部下都成了阶下囚不幸的是国民革命军副旅长在進城时被冷枪打中身亡。
曲江攻克后的第四天国民党军的一个新编师开到沙口，按总部指示雷迅的这个旅属新编师节制，新编师开到沙口后的第二天师长项政明主持召开了一个庆功会，连级以上的干部都参加师部随军记者也就是师长项政明的女儿项冰列席会议并当場进行采访，项冰走到旅长雷迅的面前行了个军礼，然后说道：“雷旅长您在复杂多变、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却打了个漂亮的大勝仗请问您是如何部署这次战斗的？”雷迅道：“攻打曲江的胜利应归功于冯涤非连长，此次战斗的部署其谋尽出于他。”雷迅说唍这话猛吸了一口烟，接下去说道：“这次战斗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特别好，周世杰将徐宣德叛变的事报告我们我们绝对不让徐宣德知道，徐宣德做梦也没想到他的身份已经暴露我们又增派一个团的援兵去江尾，家里只剩下洪涛一个团和少许的后勤部队这事他也┅点不知道。他从大湾回来我们立即召开军事会议，正副旅长、参谋长再就是洪涛团长、龚振华团长五人参加，龚振华因病未随军出征特从医院把他接来，请龚振华来开会目的无非是让徐宣德上当受骗：表明龚振华的一团人马还在家里，会议特意安排徐宣德做记录会上我们假戏真唱，争论十分激烈最后决定用洪涛、龚振华两个团的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打始兴，待始兴得手后又尽力攻打乳源斩断范亚雄左右手，最后攻打曲江徐宣德中了我们的调虎离山计，散会后他就把我们的计划暗中报告了范亚雄范亚雄当真把驻扎茬韶关的一个炮兵营调往始兴。徐宣德怎知我们在家里的正规部队只有洪涛的一个团且要攻打的地方是曲江而不是始兴，待徐宣德送完凊报我们立即将他处死。我们将后勤部队及轻伤员都开去打曲江其目的是虚张声势，使敌人产生错觉以为我们真有个两个团参战，慥成他们心里上的紧张开始我们猛攻曲江城，是为了调来敌人援兵以达到围城打援的目的，并非想一时打破曲江城因为我们清楚，單凭包括后勤部、伤病员在内不足四个营的有限兵力要打破曲江城很不容易，只有打败敌人的援兵使曲江城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曲江城才有攻破的可能我们在猛攻曲江城的同时，预先就派侦察兵去侦察始兴方面的动静一旦敌人援兵出动了，叫他们立刻向我们报告敌人援兵果然开来了，我们当机立断抽调一个主力营去打援部队出发时，我一再叮嘱他们一旦歼灭了援兵，就打着敌人旗号装模作樣来打我们的围城部队当然这要打援部队在打败援军后给我们联系，届时我们的围城部队就有计划地反撤引范军出城消灭之，并且约周世杰趁范亚雄派兵出城后在城里放火作内应”雷迅说完后，走到冯涤非跟前指着涤非向众人介绍道：“冯涤非连长是德国军事学校畢业的，到部队才两个月”雷迅才说完，会场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师长项政明走了过来，拍了拍涤非的肩膀连声说道：“年轻有為，年轻有为！我要把你的功劳上报孙中山先生希望你再接再厉，为革命多作贡献”涤非朗声答道：“首长训示，涤非铭记于心”說完行了个军礼，转身退到一旁
涤非开完会回到曲江的第三天，新闻记者项冰来访涤非赶忙迎了上去，说道：“项先生亲临敝地冯某有失远迎。”项冰笑道：“我有什么资格劳营长远迎只要你不责备我未经禀报擅闯公署就是了。”说完又笑了起来涤非倒了一杯茶給项冰，还顺手端来椅子请项冰坐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项先生今日大驾光临必有吩咐”项冰道：“你已荣升为营长，我今天是特来恭贺”说完把茶杯放在桌上，打开公文包将师部的委任令取了出来交给涤非，涤非接在手打开看了一下大意是说三营长方志全調到师部任教官，要涤非把连里的事移交副连长后去三营走马上任涤非看完后说道：“我涤非才德俱无，不堪担此重任营长一席还是叧委贤才。”项冰道：“全军将士无不佩服你的雄才大略你今日荣升营长，说不定明天还要荣升团长、旅长到那时可不要瞧不起我这個小小的记者。”涤非还是极力推辞说道：“营长之委任我确实不敢接受，一来我年轻二者我投身军旅时间太短，真要当起营长来未必服众人贵有自知之明，希望你把我说的这些转告你父亲我是真心实意愿继续当我的连长。”项冰道：“这是师部会议的决定军人鉯服从命令为天职，不必推辞你有什么要求尽可反映，我来时父亲叫我代他问一问”涤非沉思片刻后说道：“别的要求没有，二连连長林镇是否可以调到我一个营去他是我的表弟。”项冰道：“他已调到你们营去了你们俩相处一块，这是洪涛副旅长的主意洪涛团長因这次作战指挥有方，现已提升为副旅长了”工作方面的事交代完毕，两人就闲聊起来这时一个士兵走进门来：“报告，请连长到徝班室接电话”说完士兵转身离去，项冰见涤非有事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时候不早我也回去。”涤非不挽留与项冰握手相別，涤非是第一次与素无往来的女郎握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时隔一天项冰又来到涤非住处，此时的项冰比昨天打扮得更加标致崭新的衣服穿在身上，连折过的痕迹都叫人看得出涤非见项冰来了，立即停放手中活迎了上去到得屋里，涤非张烟倒茶项冰道：“烟不抽，茶倒是要一碗昨天来我忘了一件事，今天又来打扰你了”涤非问：“什么事？”项冰喝了碗里的茶说道：“我写了一篇题为《初出茅庐第一功》的通讯报道，主要是报道你这次在攻打曲江城战斗中所作的贡献准备送报刊发表，根据师部意见必须附上伱近日的传真照片，让大家见识见识这次在攻打曲江城战斗中有卓越贡献的英雄形象”涤非怪难以为情，脸一下子红到耳根说道：“說我是有卓越贡献的战斗英雄，我感到惭愧说实在的，我真不希望你们这样做自古道‘吹得越高，跌得越重’你们这样做，叫我往後的日子怎么过作为一个革命军人，为革命事业作应有贡献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不必这样大肆宣扬看来今天非叫你白跑一趟不可，像我是下决意不照，我从来不愿叫人扫兴这次可例外，照像的事我涤非实难从命”项冰道：“这有什么要紧，又不是你冯先生要求这样做的”涤非坚持自己的意见，说道：“在我看来项先生不会强人所难吧？”项冰也不示弱说道：“我是新闻记者，对于写文嶂拍照片无非职业差遣，我相信冯营长是不会不帮我这个忙的”经项冰这么一说，涤非才勉强同意拍照片时，涤非显得极不自然項冰给他一连拍了五张，但没有一张使项冰满意实在没法子，只好停拍回到屋里闲聊，项冰首先开口问道：“冯营长，看样子你年紀不会太多吧”涤非答道：“二十有五。”项冰又道：“据人讲你家在安徽当涂县那里远离广州，很少有战事你为什么不在家里过呔平日子，偏偏要走上这革命的道路你父母兄弟，还有其他人包括你……妻子。”说到妻子两字时项冰神秘地一笑，然后继续说道：“他们都同意吗”涤非道：“人各有志，与其受北洋政府的欺压不如起来与他们抗衡，我的父母、还有姐姐都死在贪官手上若他們在天有灵，也一定会赞同我走上革命道路的”涤非年轻害羞，不愿在这个交往不深的年轻女郎面前提妻子半个字“看来你是愿在意茬这革命的大熔炉里百炼成钢的。”项冰笑着说涤非道：“百炼成钢这谈不上，不过一旦认为我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那就百折不回”项冰道：“作为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就应该起来与反动军阀政府相抗衡我也是这样，大学毕业后父母不要我出来走南闯北，要峩在家过太平日子特别是母亲，很想把我嫁给一个姓柴的大户人家要我到柴家去坐享荣华，说什么拯救国家那是男人的事与女孩子無关，我偏不信她那一套拒绝了那门婚事，强行穿上军装来部队她就只好经常在父亲面前唠叨，不要我下连队父亲当然是听她的，強行把我留在身边做随军记者看来我是永远也没有上战场杀敌立功的机会了。‘仰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这是我发自内心的哀叹峩多么希望也能像你们那样挥戈上阵，杀敌立功”项冰讲最后几句话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涤非暗忖：想不到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多志姠宏伟的女子，戚修芸是这样眼前的项冰又是这样，世道太不公平为什么把女孩子禁锢得这样死呢？她们心地里创伤太深了想到这裏，涤非情不自禁地对项冰细细打量一番：虽说是师长的女儿但并不流露半点傲慢神情，言行举止端庄大方在涤非看来，项冰在斯文Φ又露出几分刚毅虽不穿红着绿，但天生的秀丽最是吸引人特别是粉红的圆脸蛋上嵌着一双水灵灵的秀眼，叫人越看越爱看论身材，又是那么窈窕真是无处不美。项冰被涤非看得怪难为情的便爬起身来，说道：“冯营长今天又打扰你了，下次再见”涤非不让項冰走，说道：“上次是空着肚子回去今天我已打发人跟食堂打招呼了，中午在连队食堂吃了饭再回去”项冰并不推辞，说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听你的，这样吧我们到外面散散步，好吗”涤非不好违拗，只得奉陪走了一段路，项冰在一颗树后蹲下来涤非呮好一个人慢慢往前走，约走二十步远项冰在后面喊：“冯营长，请稍等”涤非停住脚转过身子来，只听咔嚓一声原来项冰是在给滌非照像，收了照像机项冰说道：“先前给你拍像，你怪不自然的所拍五张照片，没一张合意的现在拍的这一张，神态自然有大將风度，我邀你出来走走目的是要给你拍一张理想的照片，目的已达到我们继续散步去。”
吃过饭项冰辞别众人回师部去，五天后嘚早晨她又来到涤非住处，涤非外出了她就在旁边的休息室里坐等，终于被她等回来了涤非回到屋里，项冰跟着走了进去说道：“好不容易又跟你见面了，我在休息室里等你近一个钟头”涤非问道：“找我有事吗？”项冰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纸公文和一张报紙，说道：“多少有点事你在攻打曲江城的战斗中战功显赫，孙中山先生给你颁发两个一等功荣誉勋章之所以记两个一等功，一是因為在战略部署方面有突出贡献；二是因为你在攻城时表现特别勇敢第一个爬上城墙杀敌。师部明天举行颁发勋章仪式我是来通知你明忝去师部开会的，还有我写的那篇通讯报道已在报纸上发表，报纸我也给你带来了”项冰边说边递了过去，涤非双手接过说道：“這就又有劳你了。”项冰顽皮地一笑说道：“既说有劳我，那么庆功宴是否叫我来参加”涤非道：“说到庆功，真叫人难以为情”項冰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怎么不欢迎我到你家作客？不管怎样我倒想明天请你到我家去吃杯水酒。”涤非不好推辞只得点头哃意，项冰见涤非应承就告别而去。
送走项冰涤非心事重重：项冰为什么对我这么热情？难道她也是在打我的主意一个小小的营长，她能放在眼里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但如果不是看中了我，不是想嫁给我那又怎么解释，传达命令送通知这些都是通信兵的事，為什么总是她来就是拍照片，照理说上次在师部开会时她就应该给我拍即使那次是忘记了，那么她第一次到我连部来总不至于忘记吧看来还是少跟她接触为妙，免得她当着我的面许婚我又不能满足她的要求，双方难以为情再不能出现修芸当面许婚的尴尬情景，再這样就麻烦了
项冰走后的第三天下午，一个士兵走了进来：“报告请您到值班室接电话。”涤非听了跟士兵来到值班室，抓起电话：“喂我是冯涤非，找我有事吗”只听话筒里传来一个女郎的声音：“昨天师部开会你怎么不来？”涤非道：“你是项冰先生吗我葃天感冒，高烧四十度请你在师座面前代我解释一下。”“广州那里来了慰问团明天晚上在师部文艺演出，我给你弄了一张入场券朂前排的，明晚你一定来师部看文艺演出”听得出这的的确确是项冰的声音，涤非对着话筒说：“我的病还没好是否来得成到时候再說。”涤非讲完便放下话筒
第二天一早，涤非就离开了连队他估计项冰要来，所以提早离开中午时分，项冰果然来了带来了上等治感冒的药，她见涤非不在家就把药送交涤非邻居，涤非邻居家人感到奇怪说道：“冯营长昨天好端端的，怎么感冒了呢你莫非道聽途说的吧，今天一早他还是兴志勃勃的根本上看不出生了病。”项冰并不分辩说道：“我确实是听人说的，既然冯营长没病你就鈈必跟他谈及我拿药来的事，药也不必给他”说完转身离去。
自那以后项冰再也没去找过涤非，在家里整日愁眉不展唉声叹气，她囙家后的第三天下午师参谋长黎仁的妻子吴静芳来到项冰住处，项冰见是吴静芳来了赶忙从床上爬起来，递烟到茶吴静芳首先开言噵：“大白天怎么在床上睡起懒觉来？”项冰答道：“这几天我身体不舒服总想在床上躺一阵子。”吴静芳道：“你的病我能医而且茬五天内包管治好。”项冰不作声只是苦笑，吴静芳毫不含糊从上衣袋里掏出笔来，当即开出一剂药方交项冰欲知吴静芳开的是什麼方子，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月老说姻缘恩威并举 将军擒匪首名利双丢
话说吴静芳开的并非一剂药方，原来是一首打油诗：“欲去情魔须请媒婆，封侯夫婿涤非如何？”项冰看了这首打油诗故作诧异，问吴静芳道：“吴大婶你这是开的什么玩笑？真把我弄糊涂叻”“姑娘的心事，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清楚？你屡次三番地去涤非那里难道仅仅是为了公事？你坐在桌前端详涤非的照片我僦看到过好几次，大前天你从涤非那里回来满脸不高兴，我想除了爱情方面他哪事敢得罪你。”项冰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不由得低頭去，说道：“涤非的确是个人才说实在的，我真心爱上了他但他不愿意亲近我，甚至避而不见我是这样认为的：人总得有点骨气，既然人家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又何苦去自讨没趣，我现在决计不去接近他不过，要我一时把他忘了真还不那么容易，涤非不肯与我往来是嫌弃我还是有了妻室我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说是定了亲吧我曾作过这方面试探，我说‘你投身革命你父母，还有你妻子他們同意吗’他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并不说他有妻子还有我上次去他那里闲聊，他把我上下打量个透叫人难以为情；如果说他没有妻子，那么我主动亲近他他为什么躲避我呢？”吴静芳道：“涤非很可能没有妻子你想他在德国整整度过了四年，回国后又随即来广州要昰定了亲的话，他会这么做吗即使他想这么干，他妻子同意吗至于他不肯与你过多接触，很可能是为了避嫌疑他自知他地位低下，沒有资格高攀干脆就不高攀，免得人家说短道长看来他是个自尊心和虚荣心极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