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真的很累很累累了,谁可以给我一条可以安稳赚钱的路子呢?只想踏实

  幻想照进现实人类踏足未知。

  21世纪地球迎来灵气复苏,首当其冲的是因为灵气复苏而导致的天地灾变大雪灾、大洪水、大地震接踵而至。

  一年后则昰灵气爆发导致的妖兽狂潮,海妖登陆华国举国之力抵御东部海岸线,太阳国尸横遍野米国两岸惨状频发;同年,全球正式公布灵气複苏的真相确认修行道路的真实存在,修行者掀开神秘的面纱正式走到台前。

  海妖战争持续数年这场惨烈的战争纵然带来了血與泪的悲痛,但狩猎海妖也为修行者们提供了堪称丰厚的修行资源海妖战争末期,全球基本达成修行平民化修行不再是少数人的专利與特权,而是普罗大众都得以接触的事物

  灵气复苏第九年,海妖战争结束

  灵气复苏第十五年,华国率先研制出完备的灵能武器系统

  灵气复苏第二十年,基于和平发展的初衷由华国提议,全球组建地球灵能文明联盟后世史学家将这一年称之为灵能纪元え年。

  灵气复苏第二十五年集全球之力,首艘灵能飞船研发成功由酒泉卫星中心发射,成功探索月球与火星在荧惑古星(火星)勘测开发出大量珍贵的修行资源。

  灵气复苏第二十七年随着人类对于荧惑古星更加深入的开发,首度发现史前遗迹第一次接触古仙与古巫留在星空的痕迹,坊间传闻同时有残留于荧惑古星的古老传承被获取。

  灵气复苏六十年首位星球级人类强者诞生,有記载的人类文明历史中我们首度以肉身踏足星空,人类开启星海时代

  灵气复苏一百年,在数十位星球级强者的合力帮助下荧惑古星改造完成,人类开启太阳系移民计划

  灵气复苏一百五十年,人类强者突破星系壁垒走出太阳系,探索更加广袤的星空尽可能追寻着古仙、古巫留下的星空痕迹。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难这般让人顺遂

  灵能纪元之前,曾经有一部大火的科幻著作中这样描述着星空中文明之间的关系:

  “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像幽灵般潜行于林间,轻轻拨开挡路的树枝竭力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儿声音,连呼吸都必须小心翼翼:他必须小心因为林中到处都有与他一样潜行的猎人,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开枪消灭之。在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很快被消灭,这就是宇宙文明的图景”

  很早之前,就有星空文明盯上了人类这一古老却孱弱的文明

  灵气复苏六百年,人类文明与宇宙中臭名昭著的掠劫者势力星人文明正式相遇在银河系中

  惨烈的战争一触即发,在贪婪的星人文明的选项中只有臣服或者死亡,这是无可避免的慘烈战争而初生期的人类文明,又岂会是这样古老文明的对手

  短短四百年时间,人类文明频失阵地逐步丧失着银河系中的诸多資源星球,无数曾经在灵能纪元元年就崭露头角的人类强者也都相继陨落。

  直到最后人类文明退守太阳系星系壁垒,我们已经退無可退背后便是人类仅存的家园与祖地!

  黝黑的灵能舰船缓缓游荡在太阳系外围,死寂而幽冷

  舰船中,鬓发花白的舰长站在駕驶舱透过灵能玻璃,看着面前璀璨的星海

  凝视着星海,舰长疲惫的眉宇之中似乎有着解脱的神情。

  他轻轻按动面前的操莋面板

  “呼叫地球总部,这里是灵能舰船EDG—4396号我是舰长李林,人类灵能联盟华国成员修为星球级,年龄1021岁”

  “人类文明朂后一艘人员运输舰船EDG—7777号已由我舰护送入太阳系,我舰圆满完成掩护任务”

  “很抱歉,我舰无法按照原计划返航我舰已经暴露茬星人文明舰船的监视视野中,若强行返航将暴露人类文明在太阳系布下的极限复合阵法。”

  “依照《星海灵能舰船操作法规》第伍条第七则之规定终止通话五秒后,我舰将进行自杀式袭击!”

  “重复!终止通话五秒后我舰将进行自杀式袭击!”

  “重复!终止通话五秒后,我舰将进行自杀式袭击!”

  舰仓中是长达数秒的电流声音。

  “这里是地球总部李林舰长,祝你好运”

  舰船视野当中,已经可以看到星人文明舰船那狰狞的身影李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灵能舰船在李林神识的控制下开始加速。

  五秒后灵能舰船突破理论极限速度。

  迎着星人舰船不断倾泻而出的歼星炮迎着星人舰船群,迎着星人强者惊恐的面容李林將神识催动到极限,悍然自爆!

  拥抱死亡前的瞬间这孤独而平凡的一生也走马观花一般的在李林的脑海中闪烁而过。

  经历过灵氣复苏的李林有着比后辈人更多的经历,也有着更加漫长的平凡

  灵气复苏的大灾变初年,李林还是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即将迎接自己庸庸碌碌的未来。

  海妖战争爆发李林才从网络报道中知晓灵气复苏的真相。

  直到修行平民化的第二年已经参加工作嘚李林,才被检测出拥有修行体质踏上修行路途,注定没有顶尖修行法门的李林所修行的也不过是一部寻常的普世法门,过晚的修行也导致李林错过了最佳的筑基时期,这也注定了李林的修行天赋无法完美兑现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李林逐梦千年,苦行僧一样嘚修行到最后,也不过是人类文明百万星球级领主中的普通一员

  这是李林逐梦的一千年,也是李林饱含遗憾的一千年

  带着靈魂深处最后一缕淡淡的愁怨,李林彻底拥抱了死亡迎接了黑暗。

  漫无边际的黑暗失去了一切的感受。

  忽然李林觉得眼前嘚世界开始晃动起来,因着这一丝晃动开始有了光和亮,有一道似乎很近又似乎很渺远的声音在世界中回荡开来。

  “李林!林子!芽儿咯林子你醒醒!周教授盯着你咧!”

  艰难睁开疲惫的双眼,李林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宽阔的阶梯教室,永远坐不满嘚前三排讲台上一身唐装的老教授。

  梦幻一般的场景让李林以为自己在做梦

  灵气复苏的第一年,旧校址就淹没在了大灾变带來的剧烈动荡中

  修行的第十年,李林参加了老教授的葬礼

  灵能纪元第七百七十七年,好友刘航陨落在与星人文明的战斗当中横尸银河系,至此自己成了大学班中“硕果仅存”的人。

  转头看着身旁刚刚将自己摇晃醒的刘航。

  不顾周教授更加愤怒的目光李林堂而皇之的掏出了拼夕夕上淘换来的苹果X,看着屏幕上的时间显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管李林愿不愿意相信轰轟烈烈的自爆之后,睁开眼他回到了大四这年。

  而此时距离灵气复苏,全球大灾变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同学们还有半姩的时间,你们就要毕业了我知道你们不想再听老头子继续唠叨了,但我还是希望某些同学能够认真对待,这节课结束之后就是你們准备毕业作品和论文的时间,期间有什么问题咱们电话或者邮件沟通,老师留给你们两个月的时间咱们四月底再见,下课!”

  迎着周教授咄咄逼人的目光李林和刘航硬着头皮起身,从教室后门溜走

  大四下学期刚开学的第一周。

  川蜀蓉城的初春有着獨特的湿冷环境。

  走在校园里小风悠悠刮过,李林和刘航很有默契的一起打了个寒兢

  重回肉身凡胎,对于李林而言这几乎昰很陌生的感受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李林凭借强横的法力与道躯,已经足够肉身遨游宇宙更不要说是寻常的冷热。

  抖了抖伸手拉紧羽绒服的拉链,将下巴都缩进立起的衣领中跺了跺脚,两人快步朝着寝室的方向走去

  回到寝室中,李林刚坐下就听箌刘航杀猪一样的哀嚎声音。

  “芽儿咯可算活过来了,当年猪油蒙了心考到川蜀来,MMP!学锤子艺术就这破天气,这辈子都搞不嘚艺术!”

  听着刘航絮絮叨叨的牢骚声音李林却觉得莫名亲切。

  或许对于刘航而言自己只是朝夕相处了四年的室友。

  但昰对于李林而言这个声音,自己已经有两百多年不曾听到了

  截然不同的心态,让李林无端的心生感怀

  感谢这场重生,让自巳可以重新寻回曾经失去的一切修行上落后的遗憾,好友陨落的痛苦还有……父母亲情。

  想到这里李林拿起桌上的手机,猛地起身

  “胖子,你先嚎着我出去打个电话。”

  寝室走廊中李林捧着手机,看着通讯录上的备注犹豫良久,才轻轻伸手颤抖着点击了拨通按键。

  曾经的舰长李林即便是在自爆前的通话里,也是那样的镇定果决那个时候的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叻他并不畏惧死亡。

  可如今面对巴掌大小的手机李林却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手指的颤抖

  仿佛有一点火星落在了柴木上。

  李林的手臂开始颤抖紧接着,整个身躯都在不断的颤抖不受控制的痉挛。

  他的耳边已经能够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音。

  听着电话那头中年男人的声音李林哆嗦的双唇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自己的喉咙前所未有的干哑。

  已经不知如何去说话如何去发声。

  痉挛的感觉愈发严重张着嘴巴,李林却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腹腔倒涌出来这一瞬间,他有着强烈的呕吐感

  伸手抚着走廊尽头的窗台,李林整个人倚在墙壁上似是因为有了依靠,李林这才说出话来

  “怎么了林林?碰到啥事儿了跟爸说。”

  最初的紧张感觉开始缓缓散去李林的身躯也不再颤抖。

  “没事儿爸就是刚刚老师说了一下毕业作品的事情,就是一想到畢业还得答辩考核就有些紧张。”

  “嗨爸还以为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呢……”

  倚在墙上,听着电话那头李父不断宽慰自己的声喑听着抢过电话来柔声细语的母亲。

  他知道这一刻的自己一定笑的很开心。

  一直聊到手机发烫父子之间的这通电话才结束掉。

  “林林啊刚刚爸给你转了一万块钱,你们不是得拍什么毕业作品么爸爸不懂啥艺术方面的事情,只能从经济层面支持你了別怕花钱,好好弄毕业作品缺钱了再跟爸说。”

  挂掉电话李林站在窗前。

  仔细想想刘航说的也没有错,搞锤子艺术这辈孓都不可能搞艺术的。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学校都要没得了,还愁毕业的事情

  没错,未来人类文明百万星球级“强者”之一的李林学历——大学肄业,或者说是待毕业

  后世的专家学者曾经这样去总结这场大灾变——

  在灵气复苏注定的前提之下,这场災变已经无法避免也许地球上曾经有着灵气充沛的时期,而随着灵气的不断枯竭地球也逐渐发生着变化,一点点演变成灵能纪元之前我们所熟悉的样子。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一个从不曾吸烟的人,初次接触香烟的时候必定伴随着眩晕、咳嗽与肺部的不适,而当怹逐渐习惯吸烟甚至有了烟草依赖之后,再去戒烟的话往往会伴随着强烈的戒断反应。

  在这样的前景之下我们再去回看大灾变,这实则是地球的“戒断反应”是灵气干枯的地球重新适应灵气的必然现象,这才是大灾变的本质

  诚然这场灾难曾经带给了人类攵明无法避免的损失,但也伴随着人类无法想象的机缘古老的传承在这一时间重新绽放光辉,束之高阁的神鬼志异在去芜存真之后重噺指点着人类前行的方向。

  这是一段人类的苦难史也是诸多人类文明强者崭露头角的第一步,它是灾难也代表着机缘,危险却吔诱人。

  ——《灵能近代史》第一章第三小节《灾变本质》

  李林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的思绪更加复杂

  一心想要改變前世的遗憾,那么这段时间是自己最好的机会。

  灾变时期是人类文明之中,最早踏足修行的时期后世人类文明的顶尖强者,吔多数是自这群人当中脱颖而出

  于华国而言,则是古老的道家文明重现光辉

  连李林曾经修行过的法门,也是经过道家整理甴国家公开发布的普世法门。

  普世法门的优点在于门槛低在于更适合寻常大众,但缺点也同样明显没有足够的机缘,没有足够的累积极难脱颖而出。

  重活一世这自然不会再是李林的选择。

  想要接触顶尖法门或许只有拜师各大门派,说起来离着蓉城鈈远,就是道教名山青城山

  可是这样的想法又被李林再度否决。

  道家传承千年之久远不说曾经灵气充沛的时代,有道真修传承下来的经文法门更有后来灵气枯竭之后,后辈道家弟子假托先贤伪造的经书。

  千年传承道家典籍说起来浩瀚,实则鱼龙混杂真假难辨。

  即便是在后世各大门派的传承都秘而不宣,往往以更加通俗的化名称呼在外流传真经名讳不为外人所知,自然也不昰李林这样的普通修士可以接触的

  但熟悉这段历史的李林却知道,灾变时期道家各大门派也有着惨痛的经历。

  有弟子依照真經踏上修行道路

  但也有同样天赋惊艳的弟子,误学伪经毁掉大好前途。

  不说半月时间李林还来不来得及拜师入门,至少在各大门派的典籍彻底梳理清楚之前李林也不愿做实验的小白鼠。

  百般思绪在李林的脑海之中几乎纠缠成了一团

  想着想着,李林也开始逐渐理顺了灵气复苏初年的种种记忆毕竟这也是距离李林十分久远的事情了。

  甚至到后来他不仅仅思索着灾变时期,更想到了后面的海妖战争时期……

  窗外的冷风吹过李林一个激灵,忽然有一个人的名字跳出在李林的脑海中

  海妖战争第一年,東南海岸线某战场中全华国第一位陨落的先天修士。

  也是全民修行之后华国公布的第一位修行界英雄——祝淳元。

  他不是任哬一个门派的弟子而是出身散修。

  那是惨烈的一战为了守护那一处海岸线阵地,祝淳元修士苦战十七小时最后力竭身死。

  後来英雄祝淳元的日记被整理发行,其中就曾经记载着祝淳元在大灾变时期遗憾错失的一次无主机缘

  等后人依照祝淳元日记中的記载找寻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古修士留下的洞府已经彻底毁在了大灾变的动荡中。

  或许如果祝淳元当年完整的接受了传承,或许海妖战争中那次漫长的鏖战就不会带走他的性命,而人类文明的未来也将会多出一位顶尖强者。

  对于后世人而言这是对于英雄祝淳元的遗憾感慨。

  但是对于现在而言祝淳元的日记,是只属于李林一个人的秘密!

  回到寝室里刘航已经开始鏖战召唤师峡穀。

  拍了拍刘航的肩膀

  “胖子,哥们儿已经定了去齐鲁省的车票了明儿去选景,准备毕业作品等敲定的差不多了,再招呼伱过去”

  “芽儿咯,林子你吼辣么大声干什么!吓得我卢锡安都没有点到灯笼!”

  眼看十五分钟已到刘航光速投降,成功俯沖黑铁段位这才转过身来看向李林。

  “毕设你想好了去齐鲁省拍?”

  李林点点头“差不多,具体的不好说也就是个大概思路,我先去打前站顺便猫在宾馆里把剧本写出来。”

  “行吧咱这百十来公斤就交给你了,不求带我飞我也飞不动,能安稳毕業就行需要钱了告诉我一声。”

  李林低垂着头将目光隐在眼帘下,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个绑着灵能炸药冲向星人舰船的身影。

  两道“宽阔”的身影逐渐在李林的脑海中重叠起来

  看着还稍显青涩的刘航,李林只是笑着点头

  “放心吧,有哥们儿在准错不了!”

  两天后,华国齐鲁省昌乐县。

  李林舟车奔波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眼前喧闹的县城让人很难将它和三千年湔的齐国古都联系起来。

  《昌乐县志》载:“周武王十有三年夏四月封尚父于齐,都营丘按:营丘故城,即太公始封之地历六卋,始迁都临淄”

  《史记.齐太公世家》载:“商末,太公起渔钓为周文武师,号师尚父佐武王以平殷乱,封于齐都营丘。”又载:“齐始封昌乐,再徙博兴又迁临淄,传三十一世为田氏所篡。”

  所谓营丘古都就是如今的昌乐县营丘镇营丘村。

  李林的脚下是古老齐国都城的土地。

  在这里姜太公治国修政达五十年,相沿姜姓五世六侯都治营丘称齐国,历时一百八十八姩这才有了史书记载中的鼎盛——煮盐垦田,富甲一方、兵甲数万

  后世修士英雄祝淳元所记叙的机缘,那错失的古仙传承也与這座古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然因为这份传承在后世已经遗失,古仙洞府也彻底毁在灾变动荡之中所以很多真相已经被彻底淹没,这所谓的联系也是后世专家学者的推断,与李林自认为较为贴切靠谱的脑补

  古时修道者,有着较为完整且严谨的风水堪舆觀念对于他们而言,隐修之地的选择是重中之重

  宽泛些来说,隐修洞府的选择天、地、人三才之中,至少要贴切一种

  所鉯后世灵能纪元中,华国的顶尖传承要么出自古老险地,要么出自名山大川要么出自悠远古城。

  前者的机缘在灾变时期获取几乎已经成为妄想,所谓险地本身就注定了危机蛰伏,地势凶险再加上大灾变的加成,纵是有九条命只怕也要死上十次。

  在后世即便是度过灾变之后,也有先天修士为了探寻险地洞府折损的事情发生

  而名山大川,发展到如今几乎已经成为了各大门派的代洺词。

  只有后者才是灾变时期散修最为稳妥的选择。

  后世的顶尖散修机缘也大都是在华国历史古城附近获取。

  可是即便箌了星海战争阶段关于这些顶尖散修机缘的获取消息,也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来陡然“暴富”,自有财不露白的道理

  二來出于稳定的考虑,人类文明联盟也不曾将这些机缘的获取方式公布

  等到战争陡然爆发,不少顶尖散修相继陨落在星海中这些秘密也被他们带到了坟墓当中。

  想到这里李林也由衷的感谢后世的自己,当时出于情怀购买了祝淳元的出版日记。

  不然纵是重活一世李林也很难顺利的规划出自己的第一步。

  在祝淳元的日记中那错失的古仙机缘,就在距离这座古城不远处的首阳山中

  说来华国文化悠久,地大物博单说首阳山,全国就有数处

  只是昌乐县的首阳山,并非历史记载中的伯夷、叔齐二人隐居之处吔非是传说中李耳道祖隐修的道场。

  李林只能依照古仙洞府的存在去幻象曾经在这座首阳山中发生的事情:那位有道真修,是如何茬这里观日升月落悟道隐修,餐食日霞吸饮沆瀣。

  亦或某日极静思动乘云驾鹤,巡山访友又兴致而归。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直至某日悟道合真,破开虚空远去星海,留下诸多令后人费解的痕迹

  北方的初春时節,又正是乍暖还寒的风景

  心中虽然迫切的想要前往首阳山,恨不得下一刻那古仙的洞府就立在自己的眼前。

  但是逐渐凛冽嘚寒风还是打消了李林心中的念头。

  况且之前一番舟车劳顿李林也只好拖着疲惫的身躯,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下

  李林静静躺茬酒店的床上。

  他侧着身子透过拉开的窗帘,看着夜空中璀璨的星海

  曾经熟悉的星空,如今距离李林却十分遥远

  百无聊赖,李林也毫无睡意

  回想着重生之后,自己这几天中的诸多举动李林也只能笑着摇头,感慨自己的心急

  哪怕首阳山已经菦在眼前,但是距离灵气复苏依旧还有十三天的时间。

  没有灵气复苏带来的波动古仙洞府的禁制也不会被触动,即便此时自己深叺首阳山也无法找寻到古仙洞府的踪迹。

  但是守在首阳山下守着古仙的机缘,李林也莫名的心安

  为了这份传承,提前做出任何的准备工作都是应当的哪怕祝淳元的日记中有十分详实的记录,但前世今生李林都是首次踏足首阳山。

  唯恐古仙的传承再出現任何的变故李林已经打定主意,从明天开始就一定要每天进山,争取在灵气复苏之前熟悉首阳山的地形,如果能够提前确定古仙洞府出现的大概位置那就最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李林抻了抻有些发酸的双腿。

  整个准备计划也算是提前调养自身的身体了。

  毕竟……李林大学时期的生活习惯可以说是很不养生了。

  传媒类二本院校学校的管理本身就稍显宽松。

  经历了痛苦且鈈堪回首的高中炼狱般生活大一时期的课业又比较简单,李林也很快开始放飞自我

  熬夜打游戏是常事,动辄暴饮暴食、饮食油腻辛辣、醉酒、昼夜颠倒……

  不到四年的时间李林的身体已经落下了种种隐患。

  如果不是这次重生类似的宅男生活还要持续数姩,直到李林开始接触普世法门才开始健康的养生生活,但到了那个时候气血的亏损已经不知朝夕之间可以弥补的。

  为此李林吔在后天境界,只是为了弥补气血的亏损就耗费了不少的财力与时间,这也是导致李林错过最佳筑基时间的原因之一带着隐患晋升先忝修士,也注定了曾经的李林无法将自己的天赋完整兑现

  好在,现在悬崖勒马还为时不晚。

  夜色渐深李林也缓缓闭上双眼,进入睡梦中

  翌日清晨,李林从睡梦之中清醒

  东方的天空微微泛着光亮,夜尽天明之时晚冬初春的时节,更平添几分冷肃

  李林艰难破除了被窝的强力封印,将自己裹在羽绒服里走出房门,找了间包子铺简单解决了早餐。

  等李林再站到街边没过幾分钟的时间提前预约的网约车已经停在了他的面前。

  “师傅先去中药店吧。”

  简单交流之后李林就坐在副驾驶上,闭目養神

  一路上,两人无言清早的县城更是寂静,让李林能够更好的沉浸在思维世界中不断梳理着此行的所需。

  道家修行讲究五术。

  山、医、命、相、卜

  所谓山者,通俗些理解便是修行的法门,当然在更多道行精深的有道真修眼中,对于所谓的“山”或许会有更加玄妙而晦涩的解释,毕竟这是伴随修士一生的事情所谓仙,也不过是一人一山而已

  所谓医者,类似于中医但是更加神秘晦涩,宽泛笼统的去看外丹之法、符水之法、金针渡气之类,都算在其中当然,也有更加高深的祝由术如今道家的此类传承,与经文类似真假难辨,有的是真正传承有的则是古老封建迷信的衍生品。

  所谓命者通俗所知类似八字命格,在玄学嘚角度上看八字的命格代表着一个人的五行属性,又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一个人的运势若是踏上修行路途,也在某种程度上确定着一個人适合的功法属性

  所谓相术,相天为观星相地为风水堪舆,这一门传承与医类似同样鱼龙混杂,受古老迷信的影响很严重甚至直到灵能纪元开启后很久,都极难去梳理清晰绝大多数基本上被判定为伪经传承,这也间接导致了阵法一类的文明发展

  所谓卜术,古之传承颇多甚至少数自前辈古籍之中托生出的伪经,都有着一定卜卦的作用存在后世专家学者曾经研究过这一奇怪现象,得絀的结论是在古时灵气枯竭之前,卜术已经有着完整而系统的传承并且受灵气枯竭的影响较小,这才导致了这一传承较为完整的结果

  曾经的李林,对于对于修行的认识更多来自于网络小说的熏陶,若非机缘巧合踏上修行道路很多知识或许这一生都无法接触。

  这也是散修的短板所在大都出身民间,自由学习的是数理化对于诸多修行知识的认识,往往是踏上修行路之后才一点点弥补过来嘚

  反观那些真正的顶尖强者,强大的丹师、符师、器师、阵师无一不是名门大派。

  灵气复苏到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山上修習数年,精通养生与诸多五术相关的知识。

  对于这些人而言他们缺的只是一个机会,所以等到灵气复苏除了那些误学伪经的倒黴蛋,他们都得以一飞冲天

  即便是全民修行之后,公布了普世法与修行知识,但这些知识也是极其有限的是经过了筛选的。

  真正顶尖的修行知识都被名门大牌秘而不宣,只有经历过他们严格挑选、培养的弟子得以学习

  这也是后世百万星球级强者的现狀,他们大多什么都懂一点点但懂得也只有一点点。

  像是李林除了曾经修行过的普世法门之外,也仅仅一定程度上研究过医术這还是因为曾经为了弥补身体亏空的原因。

  到了灵能纪元开启星海时代后李林也曾经幻想着,在医术上有所建树以期能够弥补曾經筑基造成的损失,完美兑现自己的天赋从而更进一步。

  为此李林曾经花费巨大代价从一位腐国巫师传承的星球级强者手中兑换過部分强化身躯的生命炼金术知识。

  但是普通散修能够接触到的医术知识终归有限

  研究到最后,李林终于明白有些事情,错過了就是彻底错过了

  自己掌握的医道知识,提前查缺补漏容易亡羊补牢却几乎不可能。

  但好在如今的自己,正是查缺补漏嘚最佳时期

  当年自己花费巨大代价才购买到的珍贵药方,此刻依旧清晰的烙印在脑海之中

  想到这里,李林甚至有心情遐想

  即便是灵气复苏没有如期而至,凭借着这个药方自己也可以长命百岁了。

  不多时就已经到了中药店。

  顶着中药店女护士渏怪的目光李林面不改色的挑选着药材。

  “生黄精不要熟的……”

  “枸杞,这是一包多少哦,那先来五包……”

  “没囿不是,我就是泡水喝……”

  不多时李林抱着一大包中药走出药店。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李林又去了一趟银饰店。

  李林在店里询问了定做银碗的价格在缴付了定金之后离去,约定好明天上午来取

  又转头到了教具商店,选取了一套中学生实验用嘚化学器材一盏酒精灯,几个烧瓶量瓶

  直到中午时分将近,李林才带着大包小包回到酒店中。

  回到酒店中李林打开自己嘚笔记本电脑,又打开某网购页面搜索到了一家道教名山开的结缘店,购买了符纸、符笔、朱砂等诸多物品

  看着账户上不断缩水嘚资金,李林揉了揉脸

  都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其实修行也是这样

  药材需要花钱,而且是长期的花费

  日后想要炼器也得花钱。

  如今灵气复苏还没有到来自己就需要开始买买买……

  修行路就是一个无底洞,现在的一万块启动资金大约能够坚歭一段时间但后面的花费,却同样需要巨额资金去支持

  为了能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努力使自己变得富有吧

  将物品归置清楚,李林揉了揉眉头看着正午的阳光,李林拿出手机打开约车软件。

  是时候去首阳山先行探路了

  一边手指轻轻点在手机屏幕上,李林一边努力的回想着祝淳元日记之中记载的细节

  己亥年,戊辰月丙子日。

  卦书云:宜祭祀、祈福、求嗣、斋醮、采納、订盟、开光忌出火、嫁娶、开市。

  十余日过去温度渐渐回暖,正是春回大地磅礴萌发的光景。

  李林站在窗前看着外媔璀璨星海。

  短短十余日已经过去今夜子时,正是元炁复苏灵能纪元即将掀开帷幕的日子。

  有了诸般准备李林却依旧心怀忐忑,唯恐自己有了疏漏

  手机就在不远处,被李林调出钟表显示界面十点五十分将近,指针依旧在不停的摆动一点点朝着十一點逼近。

  深深吸气将心中杂念一点点摒弃。

  李林缓步转身将房间内的木桌推到窗户前,面朝正北

  把窗户打开,夜风轻輕吹动窗帘纯白边纱

  桌上正中,摆着三个纸叠的灵位正中上纸牌无字,上面画着星斗林立;右边纸牌无字其上画着日月齐辉;咗边纸牌亦无字,其上盖着三枚赤印——

  第一枚为道经师宝印一来礼敬道家先贤,心怀感念诸般法门皆是古之有道真修传下,才囿后辈享福得入仙缘;二是敬畏道法,道法成天地道法体自然。

  第二枚为先天八卦印先天八卦乾坤对位,载天地至理八卦中央,裹阴阳鱼浑然道成,可助聚四方灵炁

  第三枚为绳索纽扣印,此印上述道法森然,天规地矩此印在,可紧锁四方灵炁不臸随意外泄。

  纸牌灵位旁李林将三枚桃木印工整摆放,另一边点燃一盏莲花黄铜灯。

  正中灵位前有一袖珍香炉,炉身刻画著后天八卦并“道法自然”四字。

  李林恭恭敬敬燃老山檀香三柱。

  又将桃木板垫在桌面上用镇纸将符纸铺平。

  再拿来兩只银碗一枚可掌心全握的袖珍阔口银瓶。

  一只银碗中被李林倒入纯净水,便放在一旁

  另一只银碗中,被李林倒入朱砂叒用酒精将已经研磨好的朱砂粉末点点融化。

  李林静静的站在桌前凝视着银碗中的朱砂墨。

  古之先贤有言:开天于子劈地于醜。

  此二时清浊分立,阴阳立判龙虎交泰。

  先贤寥寥八字留下背后却似乎蕴含着深邃的道理。

  至少李林能够知晓的是这场灵气复苏伴随的异象,自子时起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

  这一瞬间,星光大亮!

  古老的星海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

  这一瞬间,天穹似乎距离着人们很近很近

  大地似乎也在轻微的颤抖。

  不是地震而是如同呼吸一般的抖動。

  若非凝神静气极难感受到这轻微的变化。

  李林缓缓闭上眼睛嘴唇轻轻颤抖。

  十余天的准备终归还是让自己等到了。

  灵气复苏如约而至!

  再睁眼开,李林目露精光静立的身形陡然而动!

  李林踏罡步斗,朦胧的星光笼罩之下李林的身影越发朦胧。

  含混不清的声音也在李林的口中低沉响起

  那仿佛是很古老的一类语言,与当今发声不同

  低垂着眼帘,李林能够感受到四周缓缓化生的灵炁,在不断的朝着自己的方向汇聚

  声音戛然而止,李林立在桌前拿起符笔,沾满朱砂墨

  下┅刻,便是笔走游龙

  少顷,李林落笔符纸上,有三清当首日月护列,星光做胆天罡收尾。

  放下符笔李林手掐子午诀,恭敬三拜

  拿起桃木印,三宝、八卦、绳索三印接连落在符纸上

  符纸上似是有星光一闪而逝,饱蕴灵光又尽数沉浸在符中,無有外泄

  李林捏起黄符,借莲花黄铜灯火将黄符点燃,又急急忙拿起一旁盛着水的银碗将燃烧起来的黄符掷入碗中。

  灼灼燃烧的黄符即便入水,火光依旧不曾消散

  李林捧起银碗,轻送力道碗中水以顺时针缓缓旋转。

  黄符燃尽水却不见浑浊,卻也不再是透明的颜色

  李林不敢怠慢,将一旁阔口银瓶打开将碗中水小心倒入瓶中,再急忙封上瓶口

  将银瓶放在桌上,李林才大口吐着浊气狼狈的坐在一旁椅子上。

  说来不过短短几分钟的事情李林却已经额头见汗,再看整个人也显得精神萎靡。

  重活一世眼前的银瓶中,便是李林制出的首件与修行有关的事物——符水

  这是后世灵能纪元中,各大门派汇总编撰流传出来嘚诸多符篆法门之一,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不过是入门级的符篆。

  甚至这样的符篆都没有什么准确的古称,因为接引的是星辰灵炁便被称之为星光符水。

  这是各大门派自三光神水的精深秘法之中简化出来的粗制法门,此外也有月光符水、日光符水初各大門派真传弟子之外,少有人知晓如何将这三种符水继续加以炼制进而炼成三光神水。

  这三类符水的作用便是作为精纯灵炁的存纳载體因此又被后世修行者戏称为“小蓝瓶”。

  李林还未踏入修行不曾炼化灵炁入体,所以制作符水的之后只能消耗自身的精气神,以罡步与秘音来牵引散逸在天地之间的灵炁这样的做法极损元气。

  也就是李林这段时间坚持养生又配出固本培元的药来弥补亏涳。

  换做是半月前的李林来只怕就这一瓶符水,就要挖空李林的阳气引邪风入体,疫病随身甚至折损寿元也不是不可能。

  泹看着眼前的银瓶李林还是说不出的畅快,古仙传承离自己又更近了一步!

  而随着异象现世名山大川之中,也有道家高人察觉到叻端倪

  不同的地方,都有人以同样的姿势类似的情绪,看着漫天星斗感受着灵炁弥漫大地。

  “师兄师兄!这是……紫薇噫位,九星离宫!”

  “变天了……变天了……”

  “别愣着赶紧把弟子们喊醒,别睡子午觉了!道炁萌发诸道皆兴,谁知道异潒会持续多久赶紧广播,喊他们去三清宝殿入定观想,错过这一次可别后悔!”

  有道爷披头散发显然是刚被人喊醒,看着满天煋斗喜极而泣疾呼“等到了!终于等到了啊!”

  有中年道长大笑,山间舞剑似要随风而去。

  有邋遢老道半似笑,半似哭飲酒酩酊。

  白云观中也有道爷,转身走进屋中仿佛有所迟疑,再三沉默之后拿起手机。

  “喂这里是白云观,请帮我转接楿关部门有紧要事情报备!”

  与此同时,逐渐缓过劲来的李林背着登山包,将银瓶小心的放在衣服内兜借着璀璨星光,已经站茬了首阳山下

  紧了紧衣领,李林大踏步走进山中!

  老实说,在面对古仙洞府之前李林并不担心首阳山中有什么会给自己带來危险。

  一来这首阳山不是什么名山大川,而华北本身就多是平原,海拔不高占地面积也算是寻常,不存在什么凶险要地甚臸从地理程度上看,更像是县城的附属乡下荒山

  二来,此地相关部门多年以来一直致力于将首阳山开发成旅游景区,这边从侧面證明了首阳山中的危险程度不至于有什么凶猛野兽蛰伏,即便有毒蛇之类的存在此时天气还未回暖,多半还在冬眠当中

  踏着山仩已经开辟出的青石板路,李林渐入深山星辰的璀璨光芒依旧透过光秃秃的树枝缝隙,洒落在地面上隐约照亮着李林面前的道路。

  踏着山路李林并非是漫无目的的乱逛。

  十多天接连进山李林的脑海之中几乎已经有了整个首阳山的大致轮廓。

  而后世祝淳え的日记之中对于这次错失机缘的事情,记叙还算详实至少对于李林而言,有迹可循

  当初的祝淳元,也是在和好友旅游的时候看完营丘古城之后,决定去首阳山见一见传说中姜太公的“钓鱼台”

  至于入山后,大地震爆发慌乱之中,祝淳元慌不择路先昰与好友走失,又险些被山上滚落的碎石砸伤一路磕磕碰碰,才从一处山坳处看到有亮光爆发。

  等祝淳元带着好奇走到近前的時候,古仙洞府已经大半毁在了大地震中

  祝淳元也只是草草的扫了几眼,就慌忙下山避难等自己后来接触了仙缘,跨入修行道路方才明白当初的自己错过了什么。

  凭借日记中的描述李林已经可以大致判定古仙洞府可能存在的方位。

  首先估计距离传说中鉮奇的景点“钓鱼台”不远

  当时的祝淳元还是一个普通驴友,在负伤的状态下不可能跑出太远。

  再就是古仙洞府存于一处山坳

  即便因为当时地震导致改变了部分山貌,那山坳可能不是本身存在而是因地震而形成,至少可以推断古仙洞府存在与山坳或鍺山体陡峭处。

  而在“钓鱼台”附近李林十几天的观察,只找到了两处山坳与一处峭壁。

  沿着山路拾阶而上“钓鱼台”已經近在眼前。

  借着之前白天来这里游览的记忆李林又走了段山路,便径直钻入树林当中

  之后的几处地点,已经没有了修整方便的山路

  李林一脚深,一脚浅颇有些狼狈的站在一处山坳前。

  灵气枯竭古仙洞府也随之隐匿,今夜之前即便是李林站在門前,也无法感受到古仙洞府的存在

  但如今已经变得不同。

  四下无人李林缓缓闭上双眼,张开双臂像是在感受什么。

  爿刻后李林才尴尬的睁开眼。

  判定完毕眼前只是一处普普通通的小山坳。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李林转身离去。

  如是辗转將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即便在幽冷的深夜山间,李林也开始气喘吁吁额头冒汗。

  两处山坳都转过了皆无寻常。

  李林站在最后那处峭壁前缓缓闭上双眸。

  万籁俱寂让李林顺利的进入了入定的状态,即便是以李林如今微弱的感知都能够感受到身周灵气的活跃。

  灵气像是被什么事物吸引着一般缓缓的朝着李林面前的峭壁汇聚。

  顺着灵气“流动”的方向李林的精深感知缓缓探去。

  刚一碰触到峭壁的瞬间李林的耳边仿佛有雷霆炸响!

  脸色一白,李林赶忙撤回自己的精深探知

  但即便如此,李林依旧感受到眉心的胀痛头顶仿佛有千金巨力压下。

  一时间李林的身躯僵硬,这是作用在灵魂上的压迫若是其实我真的很累很累生受叻这股力道,李林的身体不会出现问题但却很可能变成老年痴呆,甚至是只存在生理本能的植物人

  医学上将此称之为“脑死亡”。

  可是在探查之前李林对此早已有所预料,左脚下踩着的沙石像是不堪受力陡然松动,瞬息间的变化让李林失去重心,直指后仰倒下

  而李林也借着跌倒的尽力,将自己从“入定”的僵直状态中跌落出来

  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李林长长舒了一口气

  這便是古仙留下的洞府么。

  即便是洞府中的阵法还未完全吸纳灵炁彻底恢复就有了这样可怕的状态。

  甚至李林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古仙洞府中的阵法,很可能处于不曾开启的“半休眠”状态

  否则理论上,数月之后到来的那场大地震不会将有着阵法守护的古仙洞府也毁掉。

  凝视着眼前的峭壁李林将内兜的银瓶取出。

  打开瓶塞李林抬手一扬,将银瓶中的星光符水洒在了峭壁上

  已经找寻到古仙洞府的位置,确定古仙洞府入口的方法很简单摆在李林面前的只有两种。

  一是掌握强大的阵法知识在洞府阵法还未彻底吸纳灵气“复苏”之前,将其强行破掉彼时洞府自现。

  二是将更多的灵气灌注进阵法中等洞府阵法复苏,则洞府也会顯现在李林的眼前

  没办法,即便是后世的星球级修士在阵法知识方面,李林也是一顶一的学渣从来没有接触高深阵法的机会。

  如此真正摆在李林面前的选择只有第二条。

  而到了这一步李林也只能去赌,赌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洞府中的阵法,其实我嫃的很累很累处于“半休眠”状态没有被彻底开启。

  想到这里李林也只能无奈感慨,世上难有万全准备的事情到最后,自己还昰得将一切交给命运去判定

  符水缓缓渗入峭壁。

  一股古老而磅礴的气息在从峭壁中苏醒过来

  李林凝神,死死的盯着峭壁唯恐错过丝毫的变化。

  忽的一股狂风从李林的背后涌起。

  李林像是着了魔一般身躯不受自己控制的朝前跌去,慌乱中李林的手指触到了峭壁。

  下一刻李林就消失在了峭壁前。

  李林的面前是一间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古老洞府。

  洞府正中有古畫高悬,其上刻画着扭曲的痕迹仿佛是某个醉酒狂士的信手之作。

  目光落到古画上李林的眼神就再也无法挪动。

  他惊恐的发覺自己的灵魂像是被古画牵扯着,离开了身躯没入古画当中。

  莫名的世界李林眼神迷茫,像是忘却了自我又像是仅有最后的意识残存。

  这是雷霆密布的七彩世界

  有渺远的声音,在李林的耳边低语

  “无上三清尊,统天三十六

  九天普化中化形十方界

  “无上三清尊,统天三十六”

  “九天普化中,化形十方界”

  那道音或高昂,如飘在九天或低沉,如响在耳边

  其所述经文,皆晦涩难懂初时,李林还能勉强依照曾经掌握的知识粗略体悟所讲述的道法;等到了后面,干脆变成了玄门密语至此,李林便再难知晓那道音之中讲述着甚么样的至理

  盖因这玄门密语,乃是道家功法传承中的保密方式

  同样一字,有着通俗的解释但是在玄门中,各门各派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与释义。

  是故一篇经文传下按照古文言文的解读方式去看,左右不過是传颂某位尊神的无上但若按照玄门密语的解读,却可能是某种道法的修行方式

  这便是古时,各门派保护道统不至外传的方法本门密语的解读方式,只有掌教可知传法之时,也不提是哪一篇道经只传下功法,不讲密语真正的密语,只有嫡传可学且口口楿授。

  即便是那道音落在耳中李林不解其意,但是一字字讲过却像是被李林诵念过千万遍一般,尽数烙印在脑海之中

  偌大嘚画中世界,灵光已经不如先前那般璀璨夺目

  李林也逐渐恢复心神,正在疑惑该怎样获得脑海中经文的密语释义还有如何离开这畫中世界的时候,李林近前忽然有一雷霆光团,化作流光直接飞入李林魂灵之躯中

  缥缈道音再度响起。

  这一次道音中传下嘚,却是密语释义是古仙这一派的“字典”。

  等语毕少顷时间,又是一团雷霆化流光没入魂灵之躯中

  这次不止是道音了,還有诸多光影在李林眼前显现

  传下古仙一脉密篆,讲述诸般道字的写法

  如是这般,雷霆流光接连不停那光团或大或小,传法时间也长短不一或传某一秘法,或传诸般符篆又或是法器炼制、阵法落旗。

  不知过去多久的时间直至偌大的雷霆世界,彻底涳无一物陷入沉寂当中,李林便觉天地倒转失去了在这方世界的视线。

  现世的触感回归李林的感知当中

  晃了晃胀痛的脑袋。

  李林张开双眼入目所见,依旧是古仙洞府可是面对的古画上,本应该有着道道扭曲的痕迹如今再看,却空无一物只有在时間流逝当中,变得泛黄的白纸一张

  曾经煌煌道音传下的诸般经文密篆,仿佛是李林的臆想梦幻一样可那雷霆世界当中的一切,却昰那样的真实以至于李林能够将每一个字,每一段光影都完整的回想起来

  心念一动,李林便感觉到了自己与先前的不同

  不知何时,孱弱的神魂力量已经陡然之间暴涨。

  而且神念之精纯不含驳杂念头,只是心神一动竟然已经伏下心猿意马,陡然之间叺了定境

  正诧异着,不知道自己的神魂中发生了什么变故缓缓闭上双眼,李林惊喜的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做到内视。

  因为曾經千年修行所以李林很明白,神念的强大代表着什么

  修行修行,最为重要的便是神念的壮大

  神念强,方可统御诸炁

  若是反过来,则不成修士不过是存纳诸般灵炁的肉身躯壳,茫茫然不知前路稍有不慎,便是邪念入体动辄走火入魔,为修行大忌

  而在神念的修行当中,从单纯的精神力量凝练出真正纯粹的神念便是千难万难的事情。

  这关乎到了修士由后天境界能否成功筑基跨入先天。

  有神念庇护才有可能保护筑基的过程中,不被杂念邪祟干扰

  后世的修行者当中,不少修士后天的道法气力嘟已经修道了圆融的境界,就是因为神念不通达才不敢贸然尝试筑基。

  尤其是现代生活精彩程度远超古时,更不要说网络发达時代进步,种种诱惑纷至沓来

  这样的生活环境中,修士更难顺利的凝练神念

  可以说,这一步的大成让李林的后天境界几乎變成一条坦途,不需要为神念困扰甚至为日后神念的逐步壮大,打下了坚固厚实的根基

  将心头的激动缓缓按下,李林这才开始内視体内找寻着神魂变化的根源。

  念头涌动游遍四肢百骸。

  除却以往被忽略掉的一二损伤还未彻底弥补李林未曾发现丝毫不妥。

  等神念缓缓收回没入泥丸宫内的时候,李林方才发现变故的根源所在

  泥丸宫内,灵台之上

  有着璀璨的异象显现!

  一枚古怪的虚幻影像高悬泥丸宫内,居于魂灵中央恍若与李林的魂灵本源融合为一。

  那是很奇怪的虚幻影像

  像是一枚不知名的符篆,又像是某个抽象派画家的信手而为

  但是内视中,李林直面这枚符篆的时候却像是在直面雷霆本身。

  神念也因之洏颤抖李林隐约已经明白了这道雷篆存在的意义。

  雷篆之下是一散着七彩的雷霆光团,光团之中有一部虚幻的厚重金书悬于其Φ。

  上书六字以密篆书就。

  这正是先前李林所接受的传承中提到的古仙一脉密篆

  翻动金书,内中诸般记载与李林之前茚象中的诸般经文,一字不差皆由本门密篆书就,不说这部虚幻的道书外人不可探查纵是被旁人看到,也只当是一本鬼画符认不出┅字来。

  从内视状态中缓缓退出李林面露欣喜。

  古仙的传承真切的被自己掌握了!

  不是一篇单薄的经文那么简单而是一蔀厚重的道书!依照古仙传承之中所说,这是雷霄截云宗传承此宗古之道藏,诸般法篆尽数汇集于道书当中,于古仙飞升白玉京之前藏于古画中,以待后世有缘人

  道书之中,诸般宗门道藏本真功法,号曰《云霄历劫渡厄真解》又称《云霄经》。

  以修士內五行引天地外五行,养五炁雷霆

  以雷法,走的是五行真雷的路子外炼诸般神雷,庇护道途

  待修行到高深处,则反内外伍行凝先天一炁!

  至此,以混元神雷冲天棺,叩仙门大道可期。

  深深吸了一口气环视偌大洞府,古仙曾经存留在此地的種种皆尽在时光中腐朽,不曾找到古仙的遗物也未有甚么画像留存,心怀感念李林也只好将传承了自己金书的古画,代指古仙

  “弟子李林,今受仙法叩拜吾雷霄截云宗祖师,叩拜本门历代师祖叩拜师尊,传法之恩永世难忘!”

  话音落时,李林恭敬拜倒

  似是感怀李林之赤诚心念,又或者是因为传承结束无有灵炁庇护。

  李林面前那古画轻轻晃动着,短短数秒钟内渐渐变嘚斑驳腐朽,再无灵性存余

  与此同时,京华市

  时间即将到十二点,接连五两红旗轿车缓缓向白云观

  轿车在道观门前停丅,打开车门一中年,身穿中山装自第一辆车中走下。

  白云观前几位道爷已经站在了门前等候。

  不理会身后陆陆续续走下車的工作人员

  中年人径直朝几位道爷走去,正准备伸出右手的时候却见那白发道爷手掐子午诀,按在腹中朝着中年人欠欠身子。

  “老道敬元等候几位多时了。”

  看着一众道爷整齐划一的作揖动作中年男人稍显尴尬的将半伸出的右手收回,抱拳朝敬元噵爷拱手颇有些入乡随俗的意味。

  “叨扰老道长清修了事发突然,我们只好唐突拜访部门已经联系有关合作的机构,几位古代曆史学家、生物学家、能源学家还有天体物理学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因为有些检测器材需要搬运,耽误了点时间”

  敬元道爷坦嘫一笑,侧身让出道观的大门

  “无妨,几位请先入观中等候吧之前电话里一两句说不清楚,正好将详细发现统一汇报”

  说著,敬元道爷脸上逐渐淡去了笑容平添几分愁意,却又被道爷很好的遮掩过去

  众人入观中,月明星稀白云观中一派幽静,不复皛天那般喧嚣

  “刚接到电话的时候,部门的工作人员还以为接到了新套路的诈骗电话直到全国各地的分部工作人员接连将情况汇報的总部,我们才重视起来啧,灵气复苏……”中年男人摇摇头“这年头也就小说里敢这样去写了。”

  敬元道爷也是坦然一笑“谁说不是,守着老祖宗留下的基业那一本本道术,日日诵夜夜读,老道少年时入籍接连得先师传授经文、武术、养生,中年时肩忼传承重任开枝散叶。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没成想,临了却经历了这一遭直到现在,老道都时时恍惚只怕自己是在梦Φ,千般修行万般长生,都是祖师爷梦中给老道开的玩笑”

  听着敬元道爷的感慨,中年男人却揉了揉眉头

  “山雨欲来风满樓啊!”

  话音刚落,白云观外数量军用卡车轰隆隆开过来,斗大的车灯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那白光,仿佛划破了深邃的夜幕

  道殿外,近百位科研人员身穿防护服,一路小跑着搬运种种设备仪器仿佛长枪大炮,将偌大宫殿整圈包围

  道殿中,白云观┅众弟子皆在大殿内盘膝打坐,入定观想吞吐着诸炁,嘴唇轻轻蠕动似是在无声默念某一部道经,存神观想

  一旁的军用卡车旁,敬元道爷、中年男人、还有几位“聪明绝顶”的学者专家站在一起

  中年男人看着白云观中偌大阵仗,依旧不放心的看向身旁的某位能源学专家

  “赵院士,套用现代网络上时兴的说法这灵炁复苏,怎么看都算是神秘侧的事儿咱们这科学侧的实验仪器,能測出灵气的存在么”

  “能!而且严部长,只要仪器达标一定能观测到灵炁的存在!按照我的理解,灵炁本身就是能量的一种如果灵气复苏是真,那么我们可以猜测在古老时期,我们的古人找寻到了或者说学习到了一种方式,可以通过吸纳这些游离在天地之间嘚能量强化自身的同时,也可以获得一些奇妙的能力

  或许宫殿之中这群道长们的能量、吐纳,我们无法完全观测到但灵炁的存茬,只要灵炁是一种能量就一定可以被仪器捕捉观测到,按照客观的说法道教属于朴素唯物主义观,虽然我依旧认为存神观想这一蔀分,涉及到了部分唯心主义”

  “那……如果观测不到呢?”

  开口追问的正是一旁侧耳倾听的敬元道爷

  “如果观测不到,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灵炁这种能量,处于更微观的物理视角当中我们的仪器不够先进;第二种可能就是根本不存在灵气复苏,这呮是自我催眠式的臆想!”

  听到赵院士这么说敬元道爷明显有些不高兴,但是看了一眼庭院中来来往往的科研人员道爷也只是撇叻撇嘴,没有开口辩驳

  严部长又看向另外一位专家:“苏教授,关于天文观测这方面”

  苏教授拿出手中的平板电脑看了一眼。

  “还要等一些时候这时单一站点的观测图谱没有完全意义上的参考性,我正在联系一些国际上的学者友人还要稍等一段时间。”

  “孙教授你这边呢?”

  “全华国各大图书馆我已经相继联系了历朝历代道教典籍编撰丛书,也会在明天送至总部这方面,敬元道长是才是真专家到时候的研究工作,还要靠您老展开”

  道爷摆摆手,“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一众专家学者外加严部长和敬元道爷,俨然有着开启茶水会的趋势正在这时,一位科研人员一路小跑着走到赵院士面前

  “老师,仪器已经架设完畢”

  话刚说完,众人再也没有了先前闲散的状态连敬元道爷也面容整肃,看向道殿的方向

  赵院士走到显示仪器前,凝视着畫面中不断跳动的图谱和一旁杂乱且不断变动的数据。

  饶是知道自己一点都看不懂严部长等人也目光严肃的敢在赵院士身后,护衛两旁和大屏幕大眼瞪小眼。

  “再调整数据……”

  “再……停!继续观测!”

  赵院士不断发号施令旁人还好,敬元道爷箌最后几乎快要跳脚了恨不得自己直接钻进液晶显示屏中,把灵气观测数据一把揪出来然后告诉他们——

  “是的,其实我真的很累很累!灵气复苏了!修行的时代到来了!”

  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赵院士没有再说话

  良久,他转身看向严部长

  “严部长,现在我很郑重的向部门汇报,我们观测到了灵炁这一能量,真实地存在着且在急剧激增当中!”

  几乎就在赵院壵说完话的同时,几个身穿西装的年轻人也捧着平板电脑跑到了严部长的面前。

  “报告部长茅山观测到数据!”

  “报告部长,武当山观测到数据!”

  “报告部长龙虎山观测到数据!”

  灵炁复苏一个小时零五分钟,它以一种更能被世人所接受的方式變成一张张图谱,一个个阿拉伯数字向世人宣告着这样的消息——

  修行,真实地存在着!

  视线落回到首阳山

  时间刚过十②点,李林已经拿起手电筒探寻到了古仙洞府的深处。

  数千年前古老仙人在这里的生活,依旧留下了岁月无法抹去的痕迹

  幽深的洞府,让李林怀疑到底挖空了多少山体

  不过想到这里,李林倒也恍然难怪前世大地震爆发的时候,明明首阳山并不在某一個地震带上却依旧发生了严重的山体坍塌,甚至带走了一些鲜活的生命

  想来多半与古仙洞府有关,洞府挖空了部分山体曾经古仙在时候,有阵法开启支撑大山,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随着古仙离去,阵法陷入半沉睡状态一切也都成了隐患。

  而开辟出来的古仙洞府也让李林感慨古人的伟力。

  偌大的洞府被石壁分割成不同的石室李林一路走在,依稀将这些石室的作用分辨清楚

  囿古仙休憩的石室,石壁上依旧有着阵法留下的痕迹,可惜曾经布下阵法的材料已经消失不见踪迹或许在当年,被古仙一同带走或許已经在千年的时光中一点点挥发腐朽。

  石室的角落中有一张巨石雕刻而成的石床,上面似乎曾经摆放着一块整齐的木料或许是某种珍贵的灵木?只是如今的李林注定无法探寻这块木料的真实样貌了。

  曾经的灵木也早已经变得乌黑腐朽。

  石室中剩余的涳间内也有着类似腐木痕迹的存在,或许这里曾经摆放着案桌

  还有古仙修行的地方,李林找到了同样斑驳的痕迹那里大概是古仙曾经打坐的地方,地面上还有着类似劣质透明玻璃一样的碎石存在。

  李林捡起碎石透过强光手电筒的照射,能够清楚的看到其Φ白雾一样絮状的杂质

  类似的碎石,李林后世的时候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曾经被古仙使用过的灵石里面蕴含的精纯灵炁已經被汲取干净,让本应该半透明状的灵石改变了内质不禁变得通透,更产生了絮状物质

  还有接连数间石室,里面异常干净空无┅物,让人无法确定它们曾经的功用留给李林探索的,只有满地厚厚的灰尘

  一路走来,真正让李林在意的实则是偶尔发现的洞府阵法。

  那些阵法或许镶嵌在路过的墙壁上,或许高悬在石壁的顶端甚至偶尔不注意,已经被李林踩在了脚下

  哪怕已经逝詓了千年的岁月,这些古老的阵法依旧在李林的面前展露出鲜活的“活力”,它们在贪婪的吸纳着天地之间重新降生的灵炁一点点恢複着曾经拥有的能力。

  不顾墙壁上沾染的灰尘李林轻轻擦拭之后,露出了构建成这些阵法的本身材质

  这是一道镶嵌在墙壁上嘚阵法,是整个洞府大阵的一部分刚刚得到的传承,李林一时间无法消化吸收只能通过曾经拥有的知识,勉强认出这样的阵法具备著一定的镇压能力。

  或许这便是古仙洞府内部防御力量的一部分一旦被阵法的主人催动,可以让入侵者的实力在短时间内受到压制甚至邪魔外道,更会受到最大程度的镇压短时间丧失战斗力也不是不可能。

  而真正让李林在意的则是构建成这阵法的材料本身。

  前世今生李林也少有露出这样严肃目光的时候。

  整个阵法被镶嵌在了石壁上面或许是重新吸纳了灵炁的缘故,即便是关上叻手电筒阵法的材质依旧散发着类似荧光的暗金色光芒,而材质的本身也同样是一种晦暗的金色金属光泽。

  将手指轻轻触碰着暗金色材质的表面

  虽然这材质散发着金属光泽,但李林的触觉告诉自己这是一种很柔软的金属。

  仿佛自己只需要用力便可以按压下去。

  暗金色金属质地略软,具备极好的灵炁传导性……

  恍惚之中李林仿佛穿梭着时光,回到了记忆中的灵能纪元

  灵能纪元二百七十年,人类文明强者以太阳系为中心开拓整个星海。

  那是文明之火的熊熊扩散也是修行势力,灵能纪元资本者嘚狂欢盛宴

  也正是在这一年,人类文明强者驾驭着灵能舰船,探索到了一颗金属星球在这颗暂命名为XH-0413的资源星球上,一种暗金銫的金属被开发出来

  金属被送到星海前线的科研中心,经过科研人员的实验检测确定这一未知金属有着极好的灵炁传导性,尤其昰随后科研人员发现,这一金属在物理层面上的强大延展性——

  即便是将这一金属拉伸到纳米层面都不曾丝毫影响其对于灵炁的傳输,远超人类已知所有具备灵炁传导性的金属!

  这一灵能金属也被中文命名为凰血赤金,据说命名者也是这一灵能金属的第一發现者,出生于灵能纪元二百年学生时代曾经是古文化的爱好者,喜欢看一位叫做辰东的古代人在灵能纪元之前所写的小说

  当然,也因为凰血赤金的开发XH-0413星球成为了各大修行资本的角逐之地,甚至爆发了私人斗法这也间接导致了人类文明《星海法》的第七十二佽增添编撰。

  那次重大的发现也导致了人类文明在星海之中的探索不断提速。

  无数星球级强者的灵能舰船都因为凰血赤金的發开,不断的更新换代让灵能舰船真正做到了更快更强。

  在之后的七百多年中凰血赤金一直作为人类文明中最强大、最优质的灵能金属存在。

  背地里众人也将它称之为灵能时代的黄金。

  因为最强大、最优质往往也代表着价格最高。

  曾经李林自爆的那艘属于自己的灵能舰船上就有着七十八克凰血赤金Ⅺ(数字11)代金属布成的核心驱动阵法。

  站在石壁前看着占据了有四五平米嘚阵法,那暗金色金属组成的复杂线条足足有着手指粗细。

  那是连李林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绪

  他静静的看着以凰血赤金组成嘚阵法,丝毫没有陡然暴富的欣喜

  因为李林知道,这是根本不曾存在与地球上的金属

  这是不属于太阳系的金属。

  这是古咾仙人留下的法阵

  当年,都发生过什么古仙因何得凰血赤金?他们又因何而离去

  没有人能够回答李林心底的疑惑。

  忽嘫的发现让李林的情绪有些沉重。

  后世将近千年的灵能纪元人类文明走出星空,开拓资源但是如今回过头来看,这颗承载着人類文明起源的古老星球人类文明似乎从未有真正堪透。

  将纷杂的猜测压在心头不管古仙经历了什么,去向何方至少现在,自己昰活在当下的修士在太阳系外不远处,星人文明正在肆意的行走星海迟早要和人类文明相遇,并且重启战争

  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懸。

  如果未来那场战争注定无法避免李林只能在现阶段做到比曾经更强大。

  最后一间石室展现在李林的面前

  密集的凰血赤金组成的复杂阵纹,在这间石室中密集如同古树上的藤蔓一样,爬满整个石室最后在石室的中央汇聚。

  石室的正中央是一方石台,也是整个洞府法阵的枢纽所在

  李林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石台前

  暗金色的光芒映照着李林的脸庞,他的双眼则矗视着石台的中央。

  正中央处李林看到了一枚与魂魄之中高悬的虚幻符篆一般无二的雷篆。

  这是本门修行的核心是古老仙人眼中,代指雷霆本源的道篆

  也是整个仙府法阵的“遥控器”。

  只要李林能够让法阵“认主”那么整个洞府将真正被李林掌控,而且有了阵法的庇护等到后世大地震到来的时候,首阳山也不至于被波及到甚至会在阵法的笼罩下,安然无恙

  从怀中取出袖珍银瓶,轻轻晃动听到微弱的符水响动的声音,李林才松了一口气将银瓶再次打开。

  将银瓶聚到雷篆上空李林缓缓倾泻银瓶,矗至符水聚成水线一点点滑落到雷篆上面,李林当机将手也放在石台中央

  符水从李林的手背上流过,又在手指缝隙之中触碰到雷篆本身。

  李林也进入入定状态经过道法传承习练之后的强大神魂历练,缓缓自李林的眉心透出飘向石台中央。

  这是与雷篆哃源的气息夹杂着符水之中灵炁的刺激,又通过李林的手沾染着李林的身体信息。

  冥冥之中李林像是听到了阵法的欢鸣声音。

  李林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那是灵气穿梭在凰血赤金之中的“声音”只有在入定状态之中,才能听到的声音

  阵法核心被納入了李林的掌控之中。

  庞大的阵法纳入了李林神念笼罩当中只是李林清楚,这样庞大的阵法每一处细微的调动,需要的都是堪稱磅礴的神念更需要李林长久时间的熟悉,才能够做到如臂指使

  如今的李林,也只能勉强做到掌控阵法的开关

  阵法开启,李林也从入定的状态之中恢复过来

  古老的洞府闪烁着明亮的鎏金颜色,洞照出每个角落来

  游离在天地之间的灵气,也开始被靈阵强行吸纳而来

  在李林的眼中,这不是古老的仙人遗迹而像是曾经很熟悉的灵能时代的强大灵能机器。

  如同传说之中的凶獸饕餮一般贪婪无度的吞噬着灵气。

  洞府之中腐朽的气息开始一点点消散李林感受到了灵气的弥漫。

  仙府的阵法将四方的靈炁尽数牵引而来,部分用于阵法的维持而绝大部分,却在阵法的精炼提纯之后汇入洞府之中,又因为阵法的存在将这些灵炁紧锁茬一间间石室内,丝毫不层外泄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在李林粗略的感受当中石室内的灵气稀薄程度,已经与进洞府之前的首阳山歭平

  直到此时,李林方才能够明白前世那些得到了顶尖传承的强者,为何能够那样快的增进修为想来他们,也有着与自己类似嘚机遇有着这样的神仙洞府,前路已经通衢

  正走神想着,李林呼吸之间只觉得后脑有些胀痛。

  即便是有着十几日的调养現在的李林,终归是经历了现代生活“荼毒”的青年

  这样的胀痛,类似于空气中含氧量激增导致的身体不适

  李林注定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整,才能够适应古仙洞府之中灵炁富含状态的生活

  掏出手机,看着时间刚刚过十二点

  依照前世的记忆,星海异象嘚持续会有子、丑两个时辰也就是现代时间的深夜11点到第二天凌晨三点。

  在这四个小时中天地灵气的激增将会达到前所未有的状態,直到异象消散这种涨幅才会缓慢消减,但直到后世人类文明开启星海时代,地球上面的灵气依旧维持着很微弱的增长状态。

  不忍心错过这样的黄金时段李林决定在古仙洞府中,开启自己的第一次修行

  而且古仙布下的阵法,注定最为适合李林这一脉的功法修行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李林将身上的背包一类的杂物全部归置在洞府角落静静站在空地上,闭上双眸梳理着《御雷演圣金书》当中,有关于后天境界的传承

  所谓后天境界,只是灵能时代的通俗说法古时又称之为筑基境界。

  所谓筑基便是铸就根基之境界,如内家拳师一般熬炼筋骨,溯本追源打磨身躯,以演化出内气为入门标志彼时气血之中,蕴含灵炁气血如奔雷者登堂入室,气血如巍峨高山者大成

  此境界严格来说不为修行境界,本质上没有超脱凡俗的范畴至多依照传承功法,进行粗浅的观想但灵台中不存法相,辅以本门道武或者是牵引术引灵气入体,洗练身躯

  但登堂入室之后,气血鼎盛消去诸灾病,古时传闻此境寿数一百二十年。

  而对于雷法修士而言这一境界更为特殊。

  雷霆不管是古老的道法传承之中,还是科技发展的现代人认知之中都是一种暴虐却极其危险的能量。

  古时雷法又称为昆仑法取其渺远之意,又有“雷法第一统御诸法”的说法,为道门各派不传秘法各道脉一代至多传二三人。

  于筑基境界便牵引雷霆灵炁入体,实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不但无法熬炼身軀反而会起到反作用,损毁根基

  李林无从得知,各大门派传承的雷法当中如何在筑基境界规避这样的问题。

  而在《御雷演聖金书》当中雷霄截云宗的诸多前辈独辟蹊径,于筑基境界不采雷霆灵炁,而是引甲木灵炁入体以甲木灵炁熬炼身躯。

  等筑基圓满则借甲木化雷霆,入先天境界以甲木雷法为源头,聚五行雷法

  古语云:雷者,甲木变种

  是故,《御雷演圣金书》当Φ雷法于后天境界中,当修习甲木秘法蕴含动、静之功,一套道武一套抱桩法,合称《松鹤万寿》

  以青松指静功桩法,以灵鶴指动功道武以万寿指长生伊始。

  石室中有少年仙人,挥动身躯

  “林子,哥们儿今天下午的机票回家避难去了,学校发嘚通告你看了没有”

  “没注意,我这刚醒呢”

  “嗨!那我估计你也没怎么看新闻,昨晚上发布了全国降温预警气象部门发叻公告,全国大范围内即将迎来降雪部分地区将迎来暴风雪;学校研究一下,决定暂时停课全部放假回家,咱们的毕业日期也延迟了等大雪过去再说。”

  “那行吧胖子,你这就准备回京华了”

  “家里老太太安排哥们儿回去相亲,本来我没打算答应的但看了老太太发来的照片,啧……”

  翌日清晨昌乐县城中的宾馆里。

  李林披着浴袍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又跟着刘航闲扯叻几句才扣掉了电话。

  将手机放在一旁李林才逐渐回想起前世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当时的李林和刘航都没有想到从这场已經可以预见的大雪灾开始,他们就再也不曾回到那个学校

  这次电话中的分别之后,再次见到刘航已经是一年之后,李林决定前往京华找工作开始

  而真正开始跨入修行界,并且并肩作战已经是海妖战争的后期。

  说回这灾变的一年从这场气象部门的公告開始,谁都没有想到这场大雪灾持续了数月的时间,大面积的农作物因雪灾而毁掉部分偏远地区,甚至有人员的伤亡

  而等到时間步入夏季,冷肃的温度缓缓回升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接踵而至的则是连月的暴雨大暴雨引江河决堤,海水倒涌……

  再之後则是地龙翻身,山河颤抖……

  不止是华国这是整个人类文明,是全球人民历经灾难的一年

  即便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李林都能够回想起那些再难带给整个人类文明惨痛的记忆

  这也是灵能人类文明跌跌撞撞开始往前探索的开始。

  平复着心中复雜的情绪李林清楚,如今的自己只是一个还未毕业的大学生,而不是后世那个可以在星海中绽放璀璨光芒的星球级修士

  即便是罙夜首阳山一行,李林借助洞府阵法汲取而来的磅礴灵炁已经成功牵引甲木灵炁入体,熬炼身躯演化出甲木内气来。

  但这也只是證明李林已经在后天境界中入门

  纵使李林的脑海中有千万种阵法秘术,可以躲灾避劫却无有能力去施展。

  贫则独善其身达則兼济天下。

  李林如今能够做到的或许只是保护自己的家庭,在这场灾变之中安稳度过

  再想到首阳山中的仙人洞府。

  苦笑自己坐拥宝山却难再入其中。

  以如今洞府之中灵炁的浓郁程度只怕如今的自己,进入其中哪怕只是简单的呼吸,都可能引起洎己的经脉错乱

  那不是现在李林的神念可以完全驾驭的灵炁浓度。

  之前李林在其中坚持到星辰异象消散,已经是自己的极限

  以李林的推算,或许只有自己日后跻身先天境界演化出雷法神识来,有能够再入洞府之中修行

  一念至此,李林也明白自巳是时候回家了。

  回到那个在记忆之中已经阔别数百年的家。

  拿起手机在学校官网中找到了延迟毕业与全校放假的通告,截圖发给了父亲又将自己准备回家的事情说完,顺便在APP上网购动车票

  直到一切做完,李林才看着自己已经缩水近半的资金苦恼的揉了揉头发。

  古人诚不欺我直到今日,李林才明白财之一字,为何排在法的后面

  修行使我贫穷,贫穷使我寸步难行

  與此同时,京华市

  办公室内,一夜未睡的严部长抽着烟,双眼布满血丝看着手中的文件。

  这时有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姩捧着一沓文件敲门而入。

  “部长由敬元道长牵头,道教典籍的整理工作已经成功展开”

  “我知道了,关于组建修行战略组嘚事情呢”

  “按照敬元道长的说法,现在时机还不够成熟道教传承纷杂,道经真伪难辨的事情已经展露出弊端来了昨夜只白云觀,就有十一位道士在修行时期,走火入魔接连陷入昏迷状态。

  各地分部}

 搬运工《嫡谋》看的入迷

嫡謀  作者:面北眉南
  前一世,所谓的血脉至亲告诉她能为家族利益献身是她身为任家女子一生最大的荣耀。
  结果她与姐姐反目成仇让母亲垂泪早逝,累父亲血溅箭下……
  重生于幼学之年她再不是那任人摆布的棋子!
  心怀鬼胎的姨娘,狼心狗肺的长辈咄咄逼囚的外敌,朝堂暗处的冷箭……
  且看她如何谋算人心一一揭去他们的画皮,灭之于无形!
  所谓荣耀是守护所爱至亲一生平安顺遂。
  所谓荣耀是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标签:家斗、家长里短、权谋

  承乾十七年的冬天来的要比往年早些。


  重阳节才过詓几日靠北的几个州县就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大雪。
  前一日还是气爽天高这日午时刚至,天际却突然被一片灰中带橙的翻滚幕布所笼罩短暂的预示过后,密密麻麻的雪花便迫不及待地席卷了整片天地
  不过一夜的功夫,燕州以北地区全都换了装扮入目皆是┅片银装素裹。
  烧了地龙的厢房中任瑶期闭着眼睛躺在热炕上,压在她身上的被子有些重
  她的额头和脖颈已经浸出了一层细細密密的汗珠子,脸颊也被炕上的热度烧得绯红鼻息间充斥着薄荷脑的味道。
  隔着内室厚重的棉布帘子传来了两个丫鬟小声的交談声。
  “你这花样子真好看不像是自己描的,哪儿来的”
  “这是我找方姨娘身边的金桔姐姐要的。听说是南边京都里现在最菦时兴的花样子连云阳城里都没有。”
  “金桔姐姐你竟能从她那里要到东西?”
  “嘻嘻我说是帮五小姐绣鞋面用的,她敢鈈给”
  “你个奸诈丫头,小心五小姐知道了让方姨娘把你拉出去配小厮!”
  “好啊你个坏蹄子…看我不撕了你这张烂嘴”
  隔着帘子是两个丫鬟围着桌子追打的嬉闹声,桌上的茶具被撞的哗啦一响声音蓦然一静,只不过顿了片刻就又闹将起来总算是顾忌箌内室的人,响动小了许多
  这时一个严厉的斥喝声突然插了进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的声音。
  外頭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朱嬷嬷赎罪,奴婢”两个小丫鬟急急辩解
  朱嬷嬷却是不耐烦的打断道:“小姐醒了没有?”
  她的聲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还带着些焦躁,虽是这么问着脚步却是没有停顿地往内室这边来了。
  “刚喝了药歇下想必这会儿正睡得沉呢。”一个丫鬟急急回道也连忙跟了上来,似是要帮那嬷嬷打起内室的帘子
  “你们出去守着,别让人进来”朱嬷嬷止住丫鬟的動作。
  “是”两个丫鬟脚步一顿,利索地退了出去
  任瑶期闭着眼睛躺在那里没有动,似乎是睡着了
  隔断着内室与明间嘚棉帘子被掀开了,内室里闷热的空气被搅动比内室里略凉的风流了进来。
  “小姐小姐快醒醒,小姐”
  那人急急往炕边奔了過来喊了几声见任瑶期没有动静,便伸手过来隔着被褥轻推她的胳膊
  任瑶期终于睁了眼,却有些睡眼朦胧
  “朱嬷嬷?”她嘚声音有些干涩在高热的炕上久躺,需时不时进些茶水
  “诶,是奴婢小姐要不要喝水?”朱嬷嬷那圆圆的脸上立即就挤出了一個笑容眼中却是有焦急的神色。
  朱嬷嬷立即走到内室靠北墙放置着一整套粉彩茶壶茶蛊的长条矮几旁倒了一茶蛊水回来。
  她將茶蛊搁在炕几上再扶了任瑶期坐起身,一手撑着她的后背一手将茶蛊端到她唇边喂她。
  只是她倾的有些急任瑶期偏了偏头,茶蛊里的水便滴到了她盖着的棉被上松花绿的缎面立即就湿了一块。
  朱嬷嬷忙将茶蛊放下轻拍她的后背:“小姐,您没事吧”
  任瑶期彻底清醒了,她推开了朱嬷嬷的手斜睨了她一眼:“水是冷的”
  朱嬷嬷忙赔笑道:“哟,定是那两个当值的丫鬟耍滑偷懶忘记换热茶了,老奴等会儿就去教训她们”
  说着朱嬷嬷又将放在旁边的一件夹袄拿了过来,披到任瑶期的肩头一边道:“小姐,刚刚姨娘接到消息三太太和三小姐正在回府的路上,虽然大雪来的突然城外好几条路一夜之间被封,不过有燕北王府的骑卫开路马车最迟也能在今日傍晚前进城。”
  任瑶期身子一顿:“母亲和三姐回来了”
  她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拢在襟ロ处的手指却是忍不住有些发颤。
  朱嬷嬷的语气终于不掩焦急:“是啊听说还是让燕北王府老王妃的车架护送回来的,昨日上午就從庄子上出发了府里今日一早才接到消息。小姐这下可怎么办?”
  任瑶期迅速地眨了眨眼睛掩去眸子里泛起的水光,她将披在身上的夹袄拿下来想要穿在身上,朱嬷嬷立即上来帮忙一边还在任瑶期耳边念叨:“也不知道三小姐是使了什么手段说动燕北王老王妃的。五小姐等三小姐回来,这紫薇院里哪儿还能有您的容身之地”
  任瑶期闻言淡淡瞥了一眼正低着头急急给她扣襟扣的朱嬷嬷,心里却是不由得冷笑十几年前的任家果然有不少的牛鬼蛇神。
  这两日她都冷眼瞧着想要认真瞧清楚这一张张浓墨重彩的画皮背後的龌蹉。
  朱嬷嬷并未察觉任瑶期的异样帮她扣好了襟扣抬起头接着道:“老太太向来喜欢三小姐多过您,三太太又什么事都依着她咱们院子里的事无论大小都是她说了算,偏偏她又看你不顺眼处处为难于你,让三太太也跟着不将您这个女儿放在心上一心只信她的蛊惑”
  说到这里,朱嬷嬷拿眼悄悄觑了觑任瑶期令她意外的是任瑶期只是斜倚在炕头那大红底子方胜纹靠背上静静看着她,澄澈的眸子如上好的琉璃静谧剔透。
  任瑶期记得三姐任瑶华是在承乾十六年秋因为推了六弟任益鸿跌入了荷花池被老太太罚去了庄孓上思过。
  她们的母亲任家三夫人去找老太太求情被拒之院外,最后便陪着三姐去了庄子上九岁的她被留在了任家。
  母亲李氏是个胆小懦弱的女子。
  李氏的懦弱不仅仅来源于她幼时颠沛流离的经历
  她庆隆四十七年嫁入任家,头两年无所出第三年產下一女却在百日内夭折,第五年又生下一女
  这时候任家老太太对李氏已经十分不满,好在李氏在生下次女第二年又有了身孕
  只可惜李氏命中无子,第三胎生的竟然还是女儿这就是任家五小姐任瑶期。
  任家老太太因此对李氏彻底冷了脸在任瑶期出生三ㄖ之后就做主为任家三爷纳了自己娘家妹子的一个庶女为贵妾。
  贵妾方氏进门半年便有了身孕,怀胎十月产下一对龙凤胎奠定了洎己在任家的地位。
  而任瑶期的出生不仅让自己的母亲在任家的地位岌岌可危更是一个让祖母厌恶的存在。
  李氏从初怀上任瑶期开始任老太太就对她这一胎满抱希望。她找得道高僧算过命也找有经验的接生嬷嬷摸过胎,甚至还找巫师卜过卦那些人众口一致嘚说这一胎是个男胎,所以任老太太也坚信媳妇的第三胎怀的是个儿子
  于是等任瑶期出生后,任老太太便认定新出生的孙女是个妖孽将自己原本的孙子的位置给挤走了,对她喜欢不起来
  倒是同为李氏所出的三小姐任瑶华,因为长得肖似年轻时候的任老太太叒伶俐聪慧,因而得到了老太太的另眼相待
  “五小姐?”朱嬷嬷见任瑶期盯着自己不说话以为她是犯了困,便试着轻轻推了推任瑤期想着要不要再给灌一杯冷水下去。
  任瑶期扫了一眼朱嬷嬷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朱嬷嬷身子一僵,掩饰性的抬起了那只手撫了抚鬓一面笑道:“小姐,方姨娘说小姐您的病已经大有起色还用原来的药方的话担心药效过于烈性,说晚些时候就请大夫进府重噺给您把脉开方”
  任瑶期“嗯”了一声,没有反对
  朱嬷嬷却是在心中暗自嘀咕,怎么这两日五小姐瞧着有些不同了不过是個才满十岁的孩子罢了,那双沉静的眸子里偶尔流露出来的神色却让人觉得渗得慌
  对身边这些婆子丫鬟们,任瑶期大都已经没有什麼印象了因为她们在她身边伺候的时间并不长,过后不久就会被打发出去
  这个朱嬷嬷她倒是还记得,在她当年的印象里朱嬷嬷似乎是个很和善很贴心的婆子会给她出谋划则,算是她的心腹
  她记得自己甚至为了这朱嬷嬷跟三姐任瑶华吵了一架,最后还差点打起来
  可是以她如今的阅历来看,却不觉得这个朱嬷嬷有任何的可取之处
  她伺候她不够上心,对她院子里的丫鬟疏于管教言詞之间看似全是为她这个主子打算,实则却是处处挑破她与任瑶华的关系
  任瑶华性子霸道刚烈,幼时的她则倔强任性这样的两个囚在有心之人的教唆挑拨之下,紫薇院哪里还能得安宁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允许那些人利用她们姐妹之间的龃龉来做文章算计她們。
  任瑶期在心中喃喃念道这一世,你们定都要长命百岁才好

  正当这时,外头又响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接着帘子被掀开叻。


  一个身穿深绿色缎面袄石青色棉裙的清秀丫鬟走了进来匆匆行了一礼便急急道:“朱嬷嬷,三太太的马车已经到了大门口大呔太正安排了人去二门迎接,姨娘让您赶紧的安排人将紫薇院的正房和大小姐的东厢给收拾出来地龙都给烧热了。另外看看那被褥垫子囿没有受潮若是不能用就赶早的换下来。”
  朱嬷嬷原本是坐在炕前的小杌子上在听到这年轻丫鬟说话的时候早已经慌张的跳了起來,连那张小杌子也被她的动作给带到了发出一声闷响:“什么?怎么会这么快不是说要傍晚才到的吗?这才晌午刚过”
  “哎吖,您现在还问这些做什么横竖人已经快到了,您就赶紧的吧”说完就又转身匆匆跑走了。
  朱嬷嬷急的在屋子里乱转了两圈终於还是跺了跺脚转头对任瑶期交待了一句:“奴婢先下去安排去了。”
  朱嬷嬷掀帘子走了屋子里瞬间便安静下来。
  任瑶期偏头看着窗外眸子清亮若水。
  可能是因为下雪的关系隔着厚厚的玻璃纸只看到外头灰蒙蒙的一片,虽说是午时刚过却像是天刚亮的時候。
  任瑶期静静坐在炕头等着外头的动静,母亲回来定会先去老太太的院子问安然后才能回紫薇院。
  之前被朱嬷嬷遣走的那两个小丫鬟这时候回来了
  “雪梨,你看见没有燕北王府的那些侍卫大哥真是个顶个儿的高大勇猛,比咱们外院的那几个护卫大謌都要威风可惜一个个的都板着脸,连四小姐身边的寒露走到他们面前都没能让他们抬一下眼”
  “呀,我去的时候燕北王府的人巳经走了那你有没有见到老王妃啊?听说她是先皇的女儿是个公主。”
  “王妃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进咱们府里来她只是派人将三呔太和三小姐送进府里罢了。不过这女人啊身份再高贵不会生儿子也什么都白搭就算是公主也得给别的女人让路。”
  “这…皇帝的奻儿总会不同吧”
  “有什么不同的?现任燕北王可不是从这位公主肚子里爬出来的是那位云太夫人的儿子。公主生不出儿子就哏老天爷不下雨,当家的不说理一样能有什么法子?”
  “也有些道理我们还是别议论这些了,否则让朱嬷嬷进来看到又要责骂了”
  “放心吧,我之前瞧见朱嬷嬷正领着人打扫正房呢哪里有空来管我们?再说了朱嬷嬷也不过是训斥一番罢了,若是犯到三太呔身边的那位周嬷嬷手里那才是其实我真的很累很累完了。”
  “呀那现在三太太回来了,这紫薇院不还是得周嬷嬷拿主意那我們”
  “不会吧?我们又不是三太太的人我们和朱嬷嬷都是方姨娘给五小姐的。”
  “嘘——有人来了”
  外头突然安静了下來,原本安静的园子里突然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任瑶期坐直了身子,看着窗子外面有人影走过似是往正房方向去了。
  “三太太和彡小姐去了老太太那里不出半个时辰就要回紫薇院来了,你们动作麻溜儿些看看哪些东西缺了的立即去回了大太太。”
  可是任瑶期等了半日也没有人回来,倒是外头来来往往回话搬东西的声响依旧嘈杂,
  任瑶期之前用的药里有安神的药物等到后来竟支撑鈈住睡着了,只是心中依旧还是有惦记掌灯时分便又醒了来。
  她感觉到自己床边坐了一个人便立即睁开了眼。
  屋子中央的桌孓上已经点起了一对烛台烧了大约一寸的样子,甫一睁眼那昏黄的光线刺得她眼睛有些不舒服她不由得偏了偏头。
  “瑶期你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让任瑶期一愣
  那人似是注意到她的不适,起身去将烛台移到了西面的矮几上才又走了回来。
  “现在好些了么”
  任瑶期点了点头,对眼前的女子道:“姨娘是什么时候来的”
  虽然有些背光,她还是清楚了旁边的女孓她穿着一件浅紫色绣兰草缎面的狐皮袄子,白色的挑线裙乌黑的头发挽了一个堕马髻,只插了一对式样别致的金簪
  珍珠耳坠茬她耳下轻轻晃动,在莹白的侧脸上投下了小小一条阴影瞧着有一种别样的婉约细腻。
  这是方姨娘江南女子。她的言行举止总是優雅温柔似是古画上走出来的仕女。
  任府上下都说她不仅人长得美还有一副菩萨心肠。
  紫薇院里曾有几个半大的丫鬟暗地里學方姨娘说话走路被三姐任瑶华撞见了,三姐便命周嬷嬷找人用竹篾片将她们狠狠的抽了一顿抽的小腿和脚背血肉模糊后关进了柴房。
  因正当盛夏关了三日后几个丫鬟膝盖以下都长了蛆。
  在母亲和任瑶华去庄子上的这一年老太太将紫薇院连同她一起交给了方姨娘照料。
  在前一世的印象里这位方姨娘似乎对她百依百顺,极为照顾甚至连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九妹妹任瑶英也因此而嫉恨於她
  “刚来不久,我瞧着你出了一身的汗很热么?”微凉的手掌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任瑶期没有动:“嗯。”
  方姨娘轻歎:“热你怎么不说你刚病那会儿一直喊冷,盖了三层被子还冷得直打颤我才让人将你移到炕上的。现在你不怕冷了应当是病快好叻。等会儿我让人将床收拾好了今晚还是睡到床上去吧,也宽敞些”
  方姨娘看了她一会儿,斟酌着道:“瑶期你母亲和三姐回來了,以后这院子里的事情姨娘怕是再插不上手了你以后就多顺着你三姐一些。她气性高又讨长辈们欢心,你若还是处处与她拧着干吃亏的还是你。至于夫人那里…其实也不能怨夫人你知道你出生那会儿…总之,夫人她不是不看重你的毕竟你也是她的女儿,只是彡小姐是长女夫人难免会仰仗她多一些。”
  方姨娘柔声细语的劝着她的声音缓缓的,虽然说的是北方话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一些南边的口音,软糯悦耳
  任瑶期努力想象若是依着自己幼时的脾气,听着这番话会是如何的反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方姨娘見她不说话伸手替她整了整被子,又道:“等过几日身子好些了就去看看太太和三小姐吧我刚探着你额头还烫着,夫人和三小姐那边車马劳顿才将将安顿今日你就先歇着。我去吩咐人来给你换床铺”
  母亲和三姐已经回了院子?任瑶期点了点头
  方姨娘便起身出去了,帘子外头传来了她低柔的吩咐声
  过了一会儿,两个丫鬟便抱着被褥进来了走到北面的那张架子床旁开始铺床。
  那架子床已经有一阵子没有睡过人了原本是有些潮的,好在屋子里烧了地龙新换上的被褥也是干爽的。虽是如此可是比起那热炕来,還是要冰冷不少
  身体先热而发汗,乍然又遇冷收汗其实是极容易着凉的,不知道方姨娘知不知晓
  任瑶期让那个叫青梅的小丫鬟去弄了几个小手炉来,放进了被窝里捂着又让她们去拿一套干尽的贴身衣裳,先去熏炉上烘热了
  青梅与另一个丫鬟雪梨小声嘀咕:“先是嫌热,这会儿又怕冷五小姐与三小姐果真是亲姐妹,都惯会折腾人”
  “嘘——以后这话可千万别说了,东厢的回来叻”
  任瑶期没有听到丫鬟们的抱怨等床上捂热乎了,她让丫鬟伺候她换了贴身的衣裳扶着去睡了床。
  被小炉子捂了这许久床上的热度与炕上的温度相差无几。
  才躺下不久就有人端着药碗进来了。
  “五小姐该喝药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小声喚道。
  任瑶期睁眼便看到了之前来找朱嬷嬷的那个身穿深绿色缎面袄,石青色棉裙的清秀女子她是方姨娘身边的一个叫金桔的大丫鬟。
  “不是说要换方子吗”任瑶期被金桔扶着坐在了床头,看了那药碗一眼
  金桔脸上带着笑:“吃了这一剂再换。姨娘原夲请了大夫来半路被周嬷嬷拦下去看三夫人和三小姐了。大夫去老太太那里回了话后却被管事给送走了姨娘说明日再去给您请大夫来。”
  “母亲她生病了”
  金桔闻言看了任瑶期一眼,笑道:“三夫人与三小姐赶了一日的路外头又是冰天雪地的,想是担心受風寒吧五小姐,药要凉了快些喝了吧?”
  药碗凑到了她嘴边任瑶期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这不是她之前吃的药方
  之前吃的那方子虽然不温不火,却也是对症的这碗药却是改了好几味药材。
  她离开任家后曾跟着裴先生读了不少的书史书兵法这些不說,律法星相堪舆佛经这些都有涉猎药典更是背熟了的。
  世生万物皆是相生相克药草性分阴阳平,疾病又分寒热湿燥
  对症丅药不仅需要清楚药物的归劲走势、升降、浮沉,互相配伍还需知道五行生克,七情和合
  而相恶,相反都是用药大忌。
  比洳她原来吃的药方中有一味乌头,乃药中下品有毒。不过制成成药之后配伍得当也可成为良药。今日这碗药里除了有乌头还有一菋半夏。分开用都是无碍的用到一起却是犯了药性相恶之大忌。
  除此之外还有几味药材配伍的也极为不妥所以这药她若是喝了,雖不至于立即就伤了身体的根本只原本已经好的差不多的病又要拖延个几日了。

  她依稀想起上一世母亲和三姐回来的时候她因为疒情加重,没有及时去给母亲请安却在几日后父亲回府时,穿戴着父亲给她从京都带回来的衣裳首饰出门见客


  三姐任瑶华因此而愈加看她不顺眼。
  任瑶华恨她没有将母亲放在心上薄情寡义。
  她也怨母亲待姐姐比待她好上千百倍愿意陪着姐姐去庄子上吃苦,却将她一人留在府里让姨娘照看连她重病都不曾派人来瞧她,还将过来给她看病的大夫打发去了什么毛病也没有的三姐那里
  任瑶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时候,过往却又渐渐清晰起来这时候再来看当年那些事情,她自然瞧出了当中的猫腻
  有人在暗处捣鬼,处处挑拨她与任瑶华的关系
  “五小姐?再不喝的话药就要凉了。”金桔见她瞧着药碗皱眉忙陪着笑脸催促道。
  任瑶期皱著眉头接过了药碗凑到唇边。金桔见她肯喝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任瑶期却是将药碗又移开了眉头皱得更紧:“我怎么觉着今日的藥瞧着更苦了些?”
  金桔心中一跳眼睛往那药碗中一扫,强笑道:“怎么会小姐您都还没入口”
  任瑶期用眼角斜了她一眼,傲慢道:“本小姐久病成医一闻就知道今日的药苦了!”
  金桔强忍着脾气挤出一个笑脸,想要继续劝任瑶期又道:“你去找方姨娘要一碟乌梅丝儿来,就是那种用薄荷叶和蜂蜜一起腌制上面还洒了雪糖的。”
  金桔嘴角抽了抽原来今日这么难说话是因为贪嘴,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起身道:“奴婢这就去。”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任瑶期见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内室,便收起了脸上的矜傲之色披上厚厚的棉袄下了床,端着药碗走到了内室的那架屏风后面将药倒在了恭桶里。
  之后又回到了床上倚坐好了想了想又将那碗裏还剩下的几滴药汁点了些沾在自己的唇角处。
  金桔很快就回来了进来看见药碗空了不由得一愣,任瑶期已经有些不耐烦的道:“怎么去了这么会儿!想要苦死我啊!”
  金桔忙将手中的一碟乌梅丝递了上去任瑶期用碟子旁的银钎子取了一块入口,之后满意的半眯了眼睛:“好甜——”
  金桔的眼睛却是偷偷的瞄那药碗又看了看任瑶期,见到她嘴角还有残留的药汁的时候满意了笑容也真诚哆了:“这乌梅丝儿可是姨娘用娘家的秘法制的,别的地方都吃不到今年雨水多,北边好几个种着上好的青梅的园子都遭了涝所以姨娘也只腌制了这么一坛子,上次九小姐说要吃姨娘还不给呢,说是要留着给五小姐的九小姐因此与我们姨娘置了好几日气呢。”
  任瑶期见外头的帘子动了动突然偏头朝金桔眨了眨眼,笑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原来九妹妹这么小家子气,你不告诉我还不晓得呢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她知道你与我说她的坏话的”
  金桔闻言脸上一白,她没有在背后说九小姐不好的意思
  任瑶期打断了她的话,将自己手碗上的一只莹润通透的白玉镯子摘了下来递到了金桔眼前:“我从不亏待自己人这是打赏给你的。”
  金桔瞟了一眼镯子心中一跳,刚要出口的反驳的话却是硬给咽下去了
  她看了看左右,将镯子小心收到了衣袖里轻声道了一句:“奴婢谢五尛姐赏。”
  任瑶期掩着小嘴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想睡会儿,你下去”
  “是,五小姐”金桔伺候任瑶期躺下后,退下了
  任瑶期等了一会儿,轻声唤道:“谁在外头”
  一番窸窸窣窣的响动之后,青梅与雪梨两个丫鬟掀帘子进来了
  “小姐,有哬吩咐”青梅殷勤的凑上前道。
  任瑶期道:“你过来伺候我穿衣起身”
  青梅赔笑道:“小姐,您要做什么吩咐奴婢一声就是叻还是不要起身吧?”眼睛却是在任瑶期的手腕上瞟了一眼
  任瑶期装作没有看见她的视线,似笑非笑道:“本小姐要如厕你也能替?”
  青梅忙道:“那那将小袄披上就是了。”
  任瑶期皱眉:“你想让我着凉还是想要我如厕的时候衣衫不整有失体统!”
  如厕还要什么体统?平日里不也是这样的吗青梅汗颜。
  一旁的雪梨却是忙上前道:“小姐别生气奴婢伺候您穿衣就是了。”一边还冲着青梅使眼色让她不要多话。
  雪梨伺候着任瑶期穿上了一件厚袄又套上了百褶裙。
  “去把我那件猞猁皮的厚斗篷拿来”任瑶期吩咐雪梨道。
  雪梨一惊这是要出门的装扮?
  “小姐您要出去吗?”青梅已经开口问道
  任瑶期不理她,呮看了雪梨一眼
  雪梨被她拿眼神一扫,不得不起身:“诶奴婢这就去。”转身之前却是朝青梅使了个眼色
  青梅笑着道:“尛姐,您要去哪里您与奴婢说一声,奴婢好去安排”
  见任瑶期不理她,她眼珠子一转:“奴婢去给您准备个手炉免得您出门着涼了。”说着转身就走
  “站着。”任瑶期淡声唤道虽然只是轻轻的两个字,却是让青梅的脚步顿住了
  “去把我那条有二百伍十六颗珠子的长链子找出来。”
  “是小姐。”青梅心里虽然极想去找朱嬷嬷报信却是不敢违拗任瑶期的话,忙去了梳妆台不┅会儿就找出了一串由拇指盖儿大小的粉,白金三色珍珠串成的长链子来了。
  “小姐奴婢给您带上?”这链子太长任瑶期戴的話要绕个三四圈才行,平日里她都是嫌累赘不戴的今日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了。
  任瑶期却是摇头:“我嫌这链子土气你给我改改。”
  “啊”青梅呆怔,“小姐要怎么改”
  任瑶期指了指上头的珍珠道:“拆开来,一颗粉的一颗白的,一颗金的这样夹杂著串”
  青梅又苦着脸去壁柜里找针线。
  这时候雪梨已经将那件猞猁皮的鹤氅找了出来见青梅还在屋子里没有离开,不由得皱眉
  任瑶期让雪梨给自己简单的梳了头,穿上了鹤氅就要出门。
  “青梅留下串珠子雪梨跟我来。”
  与青梅对看了一眼膤梨犹豫了一瞬,还是赶上前去给任瑶期打帘子
  任瑶期这还是两天里头一次出门,外间的帘子一掀寒风便裹夹着鹅毛大的雪花回旋着扑来,冰渣子打得脸上生疼
  即便穿的厚实,身上也还是暖和的脸上却是瞬间就冻冷了,睫毛上沾了雪花眨了眨眼化开了一朵,模糊了视线
  她已经多年没有见到北地的风雪了。
  “小姐外头冷还是回去吧?”雪梨小心地劝道
  任瑶期没有理会,她将头上的风帽往下拉了拉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然后头也不回的朝正房走去越往前走脚步越快,到后来竟是小跑了起来
  “五尛姐,小心地滑——”雪梨在后面追着
  紫薇院不小,西厢离着正房还隔了一个穿堂和大大的庭院
  任瑶期沿着游廊一路飞奔而過,从连接抄手游廊的廊门筒子出来的时候还差点儿踩到正房檐廊下半化的轻薄积雪滑倒可是等其实我真的很累很累站在正房门口的时候却是有些近乡情怯。
  靛蓝色绣着金玉满堂的门帘下泄露出来了几丝亮光任瑶期隐隐约约听到了正房里有人在说话。

  “五小姐”当值的丫鬟原本瞧见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沿着游廊跑了过来还有些纳闷,待借着廊下的防风灯看清楚是任瑶期后吓了一跳连忙墩身行了一礼就急急的进去禀报了。
  不一会儿那靛蓝色的帘子就从里面被掀开了一个身穿银红色绣牡丹花出锋毛皮袄,鹅黄色百褶裙长得杏眼雪肤的美丽女孩子走了出来。
  她长任瑶期两岁身量生的又较同龄人高挑,站在门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俏脸含冰,正笼罩在她身上的橘红色灯笼光也无法让她看上去暖上半分
  任瑶期愣了愣,张了张嘴:“三”
  不想话还没有出口那女孩子卻是突然抬起手朝着她脸上狠狠地扇来,清脆响亮的巴掌声让在场之人都愣怔住了
  “任瑶期,你还有脸来!”冷冷的声音带着些嘲諷在任瑶期嗡嗡作响的耳边响起

  檐下是死一般的寂静,唯有落雪簌簌声可闻


  旁边站着的丫鬟婆子们都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一点聲响,只是那小心的瞧着任瑶期和任瑶华两人的目光却都是带了些紧张
  任瑶华冷厉的目光死死盯住任瑶期,见她挨了一耳光之后只昰捂着脸颊抿紧了嘴唇看着她一言不发没有扑过来要还她一巴掌,心里虽然有些奇怪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憋屈让她心中的恨意站叻上风,她二话不说抬手又要再扇
  这时候正房的门帘又是一动,一个四十来岁身材颀长双鬓微白的嬷嬷走了出来。
  她一瞧见廊下两人的对峙脸色就是一变见任瑶华还想要动手忙闪身过去一把将任瑶期搂在了怀里护住,面容严肃的对任瑶华道:“三小姐我们紟日才刚回府,你这又是做什么别忘了太太还病着呢。”一面却是悄悄朝任瑶华使眼色
  任瑶华瞧见嬷嬷眼中的焦急和担忧,想着毋亲还病着咬了咬牙,将手放了下来看着任瑶期的目光却依然冷冽。
  任瑶期将她们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周嬷嬷明面上瞧着是护著她不被任瑶华打,紧紧搂着她的双臂却是将她的胳膊也一并抱住了让她不能动弹,这是防着她扑上去找任瑶华报仇
  “五小姐,您也不要闹腾了好不好太太她正病着呢,你进去看看她吧”周嬷嬷板着脸低头对任瑶期哄道。
  任瑶期点了点头示意周嬷嬷放开她。
  周嬷嬷原本以为还要废上一番口舌才能劝住任瑶期不想任瑶期却似是轻易的就认了这次的亏,她不由得愣了愣随即仔细打量叻一下任瑶期的神色。
  任瑶期捂着脸微微垂眸面上没有过多的情绪。
  周嬷嬷试着慢慢放开了手任瑶期果然没有别的动作,只昰绕开了任瑶华掀了帘子进了正房
  紫薇院的总体布局是开间短,纵深长所以虽然算得上是个三进的大院子,正房却是只有三间恏在房间都很宽敞。
  正中的明间是正厅东次间可以用来会客,临窗一个大炕摆上炕桌后是平日用饭的地方西次间则是卧室,再往裏还有一间小净房净房有一扇小门朝北向开,方便从第三进的后院送热水进来
  任瑶期径直往西次间走去,西次间挨着北墙摆着一張千工满雕敞厅床新换上去的红色绸帐挂在了床柱的铜钩上,床上正躺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
  那妇人长了一张鹅蛋脸,头发浓密面容非常秀美,脸色却是带了些病态的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可能因为喜欢习惯性的蹙眉眉间有些淡淡的“川”字纹,使她原本姩轻的面容增添了老态
  “母亲”任瑶期轻轻走到床边,看着那即便是闭着眼睛也不敛愁容的妇人哽咽着轻唤了一声。
  她的声喑不大床上的妇人却是若有所觉的动了动眼睫,睁开了眼睛她长了一双妩媚的杏眼,任瑶华的眼睛与她像足了十分
  她似乎很困倦,可是在看清楚眼前的任瑶期的时候却是温柔的笑了朝她招手唤道:“期儿?过来让娘看看你长高了没有”
  任瑶期快步上前,撲到敞厅床外的围廊下跪了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李氏胸前“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氏见任瑶期哭的凄惨不由得愣了愣,她将手放在任瑶期的头上摸了摸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帘子一掀任瑶华和周嬷嬷走了进来。
  任瑶华见任瑶华扑在李氏身上哭怒火立马高涨,冷笑道:“她能怎么了不就是向您告状我又打了她么?还以为她在府里待了一年受了那个贱人的调教,能长进不尐不想还是这么不知所谓,只会冲人背后放冷箭!”
  说着就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扯住了任瑶期的手臂要将她拉出去。
  任瑶期身體本就没有全好被她这么突然的狠狠一扯,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她的脸抬了起来,左脸上的五个手指印也赫然呈现在了李氏眼中
  李氏惊呼一声,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是失了力气又倒了下去。
  “母亲——”任瑶期将任瑶华的手甩开了上前去看李氏。
  任瑶华也不管任瑶期了她将任瑶期推开,自己上前扶了李氏见她要起身就扶了她坐在床头,将床里边的一个软枕垫在了李氏背后:“娘您刚喝了药,起来做什么”
  李氏却是一把拉了任瑶期过去,捧了她的脸仔细瞧了瞧责备地看向任瑶华:“华儿,你怎么能对妹妹下这么重的手!”
  任瑶华瞥了任瑶期脸上的五指印一眼冷冷道:“若不是周嬷嬷拦着,我定要再赏她几个耳光”
  任瑶期嘚左脸已经有些红肿了,李氏瞧着心疼的紧任瑶华的话让她有些生气,她皱眉道:“华儿!你快过来跟妹妹陪个不是!”
  任瑶华闻訁微微扬了扬下颚轻蔑地道:“我向她赔不是?下辈子吧!”
  “华儿!”李氏无奈地轻叱了一声
  转头看向已经收了泪,依旧跪在她床前的任瑶期李氏左右为难道,“期儿你姐姐她不是有意的,你”
  可是看到任瑶期脸上触目惊心的红肿李氏的话又说不丅去了,只能又去与大女儿商量:“华儿看在娘的份上,你就不能退一步么”
  任瑶华见李氏满是疲惫的脸上焦急的神色,咬了咬脣
  她不想让娘伤心,可是让她放下自尊去与任瑶期道歉她又做不到不由得有些僵硬。
  “算了母亲不必了。”任瑶期轻叹了┅声突然抬头看向李氏道。
  李氏一愣任瑶华也皱眉的看了过来,似是不信这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任瑶期撑着李氏的床沿站了起来。
  她想起上一世等她病好了之后见到任瑶华也挨了她的耳光。
  之后到了母亲面前母亲也是让任瑶华道歉,她却觉得毋亲偏袒任瑶华不然怎么也该让她将那两个耳光还回去,而不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
  幼时总有人在她耳边说,因为她的出生才會让母亲在任家不被婆母所喜所以不仅祖母不喜欢她,母亲对她也是厌恶的不然也不会每次都偏袒姐姐,委屈她
  这种事情发生嘚多了,任瑶期便也信了于是她与母亲李氏之间总有些隔阂。
  任瑶华喊李氏喊的是“娘”任瑶期却从来都是唤她“母亲”。
  與庶出的九妹六弟一样的称呼。
  任瑶华抬头便看见李氏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
  见她看了过去李氏忙道:“期期儿你最乖了,比你姐姐懂事多了”一副安慰小孩子的语气。
  一旁的周嬷嬷也适时笑着开口:“奴婢就说刚刚一看到五小姐就觉着有些不同叻原来是长大了也懂事了,以后太太你就可以放心了”
  李氏点头干巴巴地道:“是啊。”想着任瑶期脸上的伤忙对周嬷嬷吩咐,“快去用热帕子给期儿敷敷上了药,不然晚上肯定会疼”
  周嬷嬷看了看任瑶华,又看了看任瑶期有些不放心让姐妹俩在一处,可是李氏又一直催促她周嬷嬷也只能匆匆出去了。

  房里只剩下了母女三人却是安静了下来,最后还是李氏拉着任瑶期坐在她床邊打破沉默地问道:“期儿你这一年在府里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有没有受委屈?”
  任瑶期摇头:“我很好没受委屈。”
  “哦你有你父亲在旁护着,她她也不敢委屈你的。”李氏看着她呐呐地道
  “呵!”任瑶华在一旁嘲讽地冷哼。
  任瑶期垂了垂眸:“母亲你刚喝了药吗?今日还是先歇着吧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着就上前去扶了李氏让她躺下
  李氏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却昰在躺下后拉着任瑶期的手不放:“期儿让周嬷嬷给你上了药再走好不好?”
  任瑶期点了点头安静的坐在了李氏的床边。
  任瑤华站在一边目光带着审视冷冷地落在任瑶期身上。
  李氏却是拉着任瑶期的手看着她笑:“期儿你其实我真的很累很累长大了。”
  这时候原本出去了的周嬷嬷又回来了
  “不是让你去要热水来吗?”李氏问道
  周嬷嬷连忙走过来:“太太,热水奴婢已經吩咐下去了方姨娘来了,说是带着六少爷和九小姐来给你请安的”
  李氏皱眉,疲惫地道:“我累了还是让她们回去吧。”
  任瑶华却是冷哼一声:“您回来这么久了都没瞧见她来打个照面这会儿来做什么。娘你躺着我出去见她!”说着转身就走。
  “華儿——”李氏唤了一声任瑶期却早已经掀了帘子出了西次间,李氏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周嬷嬷对李氏道:“奴婢跟去看看。”
  李氏点头周嬷嬷便跟着任瑶华走了。
  任瑶期陪着李氏坐了会儿想了想,还是道:“母亲我出去找人给我擦药,你先歇着吧”
  李氏想着周嬷嬷怕是一时回不来,忙点头:“那你快去吧”
  任瑶期帮李氏理了理被子,也退了出来
  才出了西次间,任瑤期就听见了东次间里有声音传了出来
  走近了,便听到一个还有些稚嫩的声音边哭边骂:“立什么规矩祖母也没有说要立规矩!伱算什么东西?又凭什么骂我姨娘!”

  “我是你嫡姐是你姨娘的主子!你说我算什么东西?一年未见你学的礼仪都喂狗去了?方姨娘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结果?”任瑶华冷笑道


  “三小姐恕罪,是婢妾教管失职”方姨娘声音低柔,姿态放得极低“九小姐,快去三小姐赔个不是”
  任瑶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我才不要与这种恶毒的人陪不是,她要害死六哥还打骂我們。姨娘我们走!”
  “任瑶英,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次”任瑶华冷冷地道。
  “说就说你…唔…唔”
  “三小姐,求您饶了九小姐的口无遮拦她还小不懂事,一切都是婢妾的过错婢妾给您跪下了。”方姨娘急急地恳求一边捂住任瑶英的嘴不让她再噭怒任瑶华。
  “姨娘——”任瑶英哭叫听起来场面有些凄惨。
  任瑶期看了一眼门外方姨娘带来的丫鬟和婆子应当还站在外头,她有些头疼
  想了想,她还是掀了帘子
  东次间里方姨娘低垂着头直挺挺的跪在了任瑶华面前,任瑶英在一旁拼命想要将方姨娘拉起来被方姨娘甩开了。
  任瑶华站在炕前冷眼看着周嬷嬷看了看方姨娘又看了看任瑶华有些欲言又止。
  六少爷任益鸿皱着眉站在帘子旁似是想要上前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有些为难
  那边几人也注意到任瑶期进来了。
  “五小姐你的脸——”方姨娘一眼就看到了任瑶期脸上的伤,忍不住惊声低呼
  任瑶英也惊讶地盯着任瑶期左脸上的五指印,然后又扫了任瑶华一眼对方姨娘道:“五姐定是被三姐给打了!”
  肯定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有些幸灾乐祸
  “你来做什么?”任瑶华冷着脸道
  任瑶期看叻任瑶华一眼,走过去扶方姨娘起身:“母亲让我过来与方姨娘说她刚喝了药精神不足不好见你们,六弟与九妹妹的孝心她已经知道也惢领了今日雪大风寒,路面又滑还请姨娘早些带六弟与九妹妹回去歇着,否则若因此着了凉姨娘不心疼她这个做母亲的却是要心疼嘚。”
  方姨娘身子一僵飞快地看了任瑶期一眼,又看向任瑶华
  任瑶期也顺着方姨娘的目光也看向任瑶华,见任瑶华只冷笑着站在那里又接着道:“不想姨娘这么诚心,还在这里给母亲跪下磕了头我一定会去转告母亲的。”
  任瑶英嚷嚷道:“我姨娘跪的鈈是”
  任瑶期迅速截断了她的话:“姨娘跪的不是母亲还能是谁这里只有三姐,六弟九妹还有周嬷嬷。三姐六弟,九妹你们虽嘫名义上是姨娘的主子可是方姨娘毕竟是父亲正正经经抬进府里的妾室,还育嗣有功算是半个长辈,跪你们哪一个都不合理也不合情若是被外人知晓了,岂不是会说你们张狂”
  在场之人皆是面色一变。
  方姨娘似是想要说话任瑶期却是不给她机会:“再说叻,即便我们几人都是孩子不懂这些道理,姨娘却是向来被祖母夸赞知书达理蕙质兰心的,难道她也不懂这个道理么她若跪的是你們,岂不是故意陷你们于不义我是不信姨娘会做这种事情的,是吧姨娘”
  任瑶期放了去扶方姨娘的手,站起了身偏头朝着她笑,一副对她十分信任的样子
  方姨娘低下头,缓缓挪着膝盖转过身子面朝着西次间李氏的卧房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磕唍了头方姨娘自己起身轻轻扫了扫嫩黄色缎面皮裙上的灰尘,然后才抬头看着任瑶期柔声道:“五小姐说的对婢妾跪的是太太,非是怹人”
  方姨娘将自己眼中对任瑶期的探究之色隐藏的很好,任瑶期也装作没有看到依旧是一副熟稔的模样轻快地道:“既如此,姨娘便与六弟九妹妹回去吧。周嬷嬷你快派几个婆子给方姨娘她们打灯,外面路滑可要她们扶仔细了。”
  周嬷嬷一愣看了任瑤期一眼,又看了看冷着脸一言不发的任瑶华最后还是低头应了一声是,对方姨娘躬身道:“姨娘六少爷,九小姐请奴婢让人送你們回去。”
  方姨娘朝周嬷嬷点了点头对任瑶华道:“三小姐,婢妾明日一早就过来伺候太太”说完就毫不拖泥带水的带着一双儿奻离开了。
  周嬷嬷也跟了出去
  任瑶期目送着方姨娘那柔美却挺直的背影走出了正房,点漆的黑眸虽然还带着笑却沉静的如同冬日的湖面,深邃无澜
  任瑶华的目光则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在任瑶期脸上,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任瑶期,你什么意思”
  任瑶期想了想,看着任瑶华认真地道:“三姐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意思?刚刚我若是任由方姨娘跪下去由着七妹妹闹丅去,惊动了府里其他人你以为吃亏的会是谁?”
  任瑶华眼神莫测的盯着任瑶期半响却是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讽刺:“我以为伱与方姨娘交往甚密与六弟他们手足情深,因而见不得他们在我这里受委屈难不成你忘了,当初是谁当着祖父祖母的面一口咬定是我嶊了六弟落水”
  任瑶期垂眸不语,这是她与任瑶华之间的死结解释无益。
  况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不奢望今日就能改变兩人之间的关系。
  “就当我不希望母亲再受牵连吧”
  这时候,周嬷嬷带着四个个捧了铜壶、铜盆、脸巾和药箱的丫鬟走了进来对两人躬身回道:“三小姐,五小姐奴婢已经谴了四个婆子送了方姨娘回芳菲院。”
  方姨娘虽然是她们父亲的姨娘却不是住在紫薇院,而是带着一双儿女独自住了一个院落虽只是一个一进的小院,也算是天大的脸面了

  任瑶期点了点头,周嬷嬷指挥着丫鬟將铜壶、铜盆等物放在了一旁的梅花小几上两个小丫鬟行礼退了出去只留下了李氏的两个大丫鬟在屋里:“五小姐,奴婢给您敷一敷脸吧不然等会儿出去吹了风晚上会不舒服。”
  任瑶期点了点头走回去坐到了炕上。
  大丫鬟喜儿将脸巾打湿拧干周嬷嬷接了过詓轻轻给任瑶期敷脸,面巾上滚烫的热度让任瑶期忍不住偏了偏头周嬷嬷忙道:“五小姐,敷一敷就好了您别动。”
  任瑶期便坐著没有动毕竟不是任性的十岁孩子了,一点痛忍忍就过去了
  两个大丫鬟喜儿与鹊儿对视了一眼,又垂下了头一个捧着药瓶候着,一个重新又拧干了一条面巾等着周嬷嬷换取
  任瑶华也没有走,坐在炕上的另外一侧低声与周嬷嬷说起了李氏的病
  任瑶期默鈈做声的听着,这才得知李氏是路上染了风寒偏偏回来后又在任老太太的院子外头跪了许久,因此病情加重了大夫来看过,给开祛风寒的方子
  上一世任瑶期自己也病了,所以不知道李氏生病的事情也没有人告诉她。好了之后去给母亲请安却被任瑶华两巴掌打了絀来
  她当时病了四五日,好起来的时候李氏也病愈了可见李氏这病应当不打紧。
  任瑶期想着明日还是要找周嬷嬷要大夫开给李氏方子看看
  周嬷嬷帮任瑶期热敷几次,又接过鹊儿手中的药膏给她轻轻的抹上了一层任瑶期坐着不动,任由她折腾
  “五尛姐,您是不是病着”周嬷嬷注意看了一下任瑶期的脸色,见她眼下有些浮肿嘴唇也不若平日里水润,想着任瑶期并没有在李氏回来嘚时候出门迎接便出口问道。
  任瑶期顿了顿点头:“病了些时日,不过这几日已经见好了约莫再吃两剂药就能痊愈。”
  周嬤嬷又气又急:“五小姐生病了怎么能见风?你身边的婆子丫鬟们不知道拦着吗”
  说到这里,周嬷嬷了脸色又是一变:“你说你巳经病了些时日了”她们在庄子上豪不知情,留在任府的人竟是没有给她们递信
  “嗯,上个月乍暖还寒的时候病的”秋老虎过後,北方气温急降寒热交替,最易生病
  周嬷嬷皱眉看向任瑶华,任瑶华已经满脸寒冰:“看来这紫薇院的人都已经忘了自己姓什麼了!”
  周嬷嬷叹气:“我们走了一年老太太又将紫薇院交给了她照管,自然是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想着莺儿与朱儿两个丫鬟性子沉稳,又跟了太太多年留下来看院子最为合适,府中若是有个什么事也能及时遣人给庄子上送个信儿不想却是让老太太给婚配了出去,如今她们连内院都难进倒是可惜了。”******新书求支持T-T投推荐票的方法就是点击封面下方那个“投推荐票”…

  莺儿与朱儿配给了外院嘚两个小厮成了外院的普通仆妇。


  任家外院与内院界限分明有些人即便在任家当了一辈子差,想要踏入那一扇垂莲柱出挑屋檐的垂花门都是极难的
  “嬷嬷你应当说彼一时此一时!如今我们回来了,她还想能把手伸得这么长不成”任瑶华双目淬冰,冷声道“明日我就将她安排进来的那些,和原本院子里风吹墙头倒的奴才们都给撵了出去”
  周嬷嬷劝道:“三小姐,我们才将将回来这倳儿还是先暂且放着吧?我们带回来的人终是少数这紫薇院还需要人当差呢,就算是要重新挑人或者另行采买也要先禀了老太太和大呔太那头。况且要撵人也需有个由头不能平白无故的就将院子里的人赶了,这样做不仅下头的人寒了心老太太那边也不好交差。”
  任瑶华心里对方姨娘已是恨极听了周嬷嬷的话便扬眉道:“祖母那边由我去说,至于由头么那还不简单?懒散碎嘴,偷窃不敬主…主子给她们定了罪,她们还能驳了不成”
  “三姐是要把这任家上下的人都给得罪完了才肯罢休?”任瑶期突然出声道
  任瑤华冷脸冷眼朝任瑶期看了过来,任瑶期对她的怒意视而不见淡声道:“方姨娘是给紫薇院重新安排了不少人进来只是除了我身边的朱嬤嬷以及两个贴身丫鬟外,大都并不是她自己的人”
  “不是她的人?”周嬷嬷想了想沉吟道,“按理说不过年余时间她确实也沒有那么大本事”
  人脉是需要经营的,周嬷嬷帮李氏经营了十几年也不过得了身边伺候的十几个正其实我真的很累很累心腹还被打發走了两个。
  任家的另外几个太太也都不是吃素的怎么会任方姨娘太过坐大,骑到她们上头
  任瑶期点头:“现在紫薇院里的丫鬟婆子,大多是一年前新从各处庄子上选上来的”
  任瑶华却是冷笑着斜睨了任瑶期一眼:“这院子是方姨娘管着,挑人不还是要經她的手这些人即便之前与她没有什么干系,走了她的路子不也成了她的人了”
  任瑶华虽然性子刚烈,却不是一个愚钝的人年紀虽然不大,却因自幼就帮着软弱的李氏拿主意而自有一番主见。
  任瑶期听任瑶华这么一说也不否认反而点头赞同道:“三姐说嘚没错,这些人走了方姨娘的路子得了这么个闲差,所以都对她感恩戴德这一年她在任府下人们口中的名声越发好了。”
  李氏与任瑶华去了庄子上紫薇院里主子少,份例却是照旧方姨娘又从不克扣,所以紫薇院的差事便成了任家奴才们公认的油水多的闲差
  这一次任瑶华虽然脸色更为难看,却没有立即出言了
  大丫鬟喜儿忍不住疑惑道:“可是开始五小姐不是说这些人不是方姨娘的人嗎?现在又说是她的人…那到底是不是她的人”
  任瑶期想了想,轻声道:“这些人虽然都是方姨娘新从庄子上挑出来的家生子却嘟与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五太太院子里得力的婆子丫鬟们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就比如管我们院门钥匙的牛嫂子她的小姑子是老太呔院子里桂嬷嬷的大儿媳,管我们院子来客时的茶水的那个柳儿是大太太身边一等大丫鬟秋分的亲妹妹后院负责热水的刘婆子原本是任镓外院的一个门房婆子,不过她的侄女现在在五太太院子里管着账”
  周嬷嬷也算是在后院里摸滚打爬过来的老人了听了这么几句就聽出了当中的厉害关系,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丫鬟鹊儿也是惊怒道:“她竟然拿我们紫薇院的差事来做人情,讨好任家其他主孓!”
  任瑶期摇了摇头她看了任瑶华一眼。
  任瑶华嘴唇紧紧抿着让她冷然的脸上带了几分倔强的神色,眸子里却是怒火如炽
  “她这么做固然能讨好老太太,大太太身边的人不过最主要的目的却不是这个。”
  众人闻言将的目光都投向了任瑶期。
  任瑶期却是看着任瑶华:“她的目的是三姐和母亲”
  无视几人错愕的眼神,任瑶期继续不急不缓地道“她是算准了三姐的性子嘚,知道你定是容不得她安排的人留在紫薇院一回来就会着手清理内院。其实这些人与她没有丝毫干系被打发到了哪里都碍不着她。她给出去的人情她照收你却是因此而得罪了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五太太的人”
  任瑶华怎么说也是任家的女儿,加上任老太呔对她总有几分眷顾所以她总会回到任家的。方姨娘自始至终都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从未想过能将任瑶华和李氏彻底赶出任家。
  她昰妾室即便生了儿子也不能扶正,所以她要的是三房后院的掌控权
  是即便李氏与任瑶华回到任家也再不能撼动她的地位。
  “這个卑鄙无耻的毒妇!”喜儿咬牙骂道
  任瑶华倒是因为怒极而渐渐平静了下来,用冷漠的语调一字一句道:“她就等着瞧吧我定會让她好看!”

  任瑶期却是冷静的问道:“你要如何让她好看?让她来给母亲立规矩然后趁机整治她?”
  任瑶华抬目沉着脸看着任瑶期。
  周嬷嬷怕姐妹两人又吵起来忙打圆场:“三小姐也是想着咱么走了一年,任家的人更是只知道有方姨娘不知道有太呔这个正经主子。想要借着给方姨娘立规矩的机会给太太立威”
  任瑶期也不想与任瑶华吵,遂点了点头:“想法没有错时机却不對。”
  “哦怎么不对?”任瑶华挑眉冷冷道。
  任瑶期认真道:“我之前不是问了三姐要怎么给方姨娘好看在你离府之前,確实是给过她几次好看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能给她好看让她吃了瘪也无处申冤?”
  任瑶华没有说话喜儿却是道:“当然昰我们三小姐在老太太面前比方姨娘更得脸!有老太太撑腰,方姨娘见了三小姐自然不敢放肆”
  任老太太不喜欢李氏,对任瑶华这個孙女却是不错的
  当初任瑶华推了任益鸿落水,老太太也认为她是年少气盛加之失手,并非蓄意陷害庶弟性命帮着她在任老爷孓那里说过好话。
  “方姨娘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若是有一日老太太她不再站到三姐这一方了,那又该如何”
  “这怎么可能,老呔太向来疼爱三小姐我们在庄子上的时候她也遣人给三小姐送过吃食。”鹊儿忙摇头
  任瑶华与周嬷嬷却是沉默不语。
  老太太身边并不缺承欢的小辈如今的任家是大太太嫡出的四小姐任瑶音与五太太嫡出的任瑶玉最为得宠,常常被老太太留宿在荣华院的东暖阁
  今日任瑶华与李氏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见了任瑶华虽然很是欢喜可是在任瑶华给李氏求情的时候却被她冷着脸斥责了一番。
  以前在任家任老太太是从不会对任瑶华说一句重话的。每次任老太太为难李氏的时候有任瑶华在一旁打圆场,任老太太便会给孙奻几分脸面
  “所以三姐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想法子找方姨娘的麻烦,让自己刻薄霸道的名声被人有目的的大肆宣扬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而是努力巩固自己在老太太面前的地位。只要你还是老太太身边最得宠的孙女你以后想教训方姨娘机会多的是。”任瑶期冷静又客观嘚指出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这份冷静中,所流露出来的对任老太太的冷漠似乎在她心里,任老太太只是在内宅之中用来立足的工具有利用价值,而非她嫡亲的祖母
  “三小姐,五小姐说的有道理”周嬷嬷琢磨了一遍任瑶期的话,越想越是心惊
  方姨娘先昰剪除了李氏留在紫薇院的旧人,一是可以切断了李氏与任家主宅的联系让任瑶期与李氏,任瑶华之间的隔阂加深二是给她接下来要弄到紫薇院的那些人空地方。
  她这么做等任瑶华回府之后必定会暴怒,于是她的后招就来了
  让任瑶华彻底失宠于任老太太,並得罪任家上下的主子奴才们陷入孤立之境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任瑶华这会儿也想明白了不由得心中憋屈,她想嘲讽地反问任瑤期一句“我失宠于祖母不正好称了你的意?”
  可是对上任瑶期那沉静的眸子她还是将话给咽下去了。
  任瑶华虽然不置可否可是周嬷嬷却是十分了解她的,知道她定是听进去了便十分欣慰地对任瑶期笑道:“五小姐果然是长大了,这些事情连夫人与老奴都沒有想过呢”
  任瑶期垂眸不语,她前世师从帝师出身的裴之砚这些内宅的弯弯绕绕在她现在看来就如同揭开了皮影戏的幕布与控囼,掌控着人偶举手投足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控线皆入目了然。

  任瑶期见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她最近因为有病在身,都是用了药就睡下了今日早过了她睡觉的时辰,又说了这么些话已是累极。
  周嬷嬷见她下盘有些虛浮知道她定是不舒服,赶紧忙让喜儿上前去扶了:“五小姐让喜儿送你回房吧,今晚就让她给你值夜你身边的嬷嬷和丫鬟都不可靠,还是防着些的好”
  任瑶期任周嬷嬷给她仔细整理身上的大氅与风帽:“喜儿姐姐送我回去之后还是回母亲这里当差吧,你们才囙来紫薇院里又多了不少外人,人手捉襟见肘我身边那两个丫鬟虽是方姨娘派给我的,却也因此不敢轻易违拗我的意思她们已经伺候我一段时间了,没有出过大岔子况且我的病也见好了,不比母亲正需要照料”
  周嬷嬷闻言,神情微暖:“太太身边还有奴婢呢五小姐尽管放心就是。”
  任瑶期还是摇头:“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暂且如此吧,过几日我若还是没有好嬷嬷再让喜儿姐姐詓照料我。”
  周嬷嬷是李氏身边最为倚仗的管事喜儿、鹊儿,以及被配了人打发到了外院的莺儿和朱儿四个大丫鬟是她为李氏精心調教出来的心腹这样的人还是都留在李氏身边的好。
  周嬷嬷见任瑶期坚持也不好再劝,只亲自送来她出门直到看到她被几个丫鬟簇拥着消失在了前一进过厅的角门处才又转身回了正房。
  进了东次间见任瑶华还坐在她原本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把小银剪有一下沒一下的拨弄着青花瓷烛台上的灯芯,烛影被她拨弄得摇曳不定
  周嬷嬷轻叹一声走上前去轻轻将任瑶华手中的剪子拿走:“三小姐,仔细烫到手”
  任瑶华对周嬷嬷这个母亲身边的老仆向来敬重,便也没有多言
  “三小姐,明日方姨娘来给夫人请安的时候若昰提出要侍疾就让太太推拒了吧。她性子狡诈太太却秉性敦厚,别吃了她的暗亏都不知道您虽然能制住她,却也毕竟差了辈分哪镓也没有由嫡女出面教训父亲妾室的道理,传了出去对您名声也不好”
  任瑶华淡蛋嗯”了一声。
  她虽然不怕自己的名声传出去鈈好听任瑶期的话却也不是没有道理。她犯不着在这个时候落入那贱人的圈套要收拾她,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个方姨娘当其实峩真的很累很累打的好算盘,我竟然没有料到她能如此阴险恶毒您若是中了她的计,坏了名声不仅失宠于老太太,还会得罪府里其他嘚主子紫薇院里若是没有你在老太太面前转圜,夫人以后的日子必定更为艰难我们三房上上下下岂不就全捏在了她的手中,任她摆布”
  想到这里,周嬷嬷忍不住一身冷汗方姨娘虽然是设计让任瑶华得罪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五太太身边的人可是周嬷嬷知噵这些在主子们眼前得力的丫鬟婆子们关键时刻能产生怎样的作用。
  “这笔账我会记下的!”任瑶华那还略显稚嫩的脸上,狠厉的鉮色一闪而逝让不小心瞥见的周嬷嬷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周嬷嬷看着任瑶华那晦暗不明的神色心中有些担忧:“三小姐,五小姐她既然先向您示好了以后你们姐妹两人就好好相处吧。”
  任瑶华看了周嬷嬷一眼冷声道:“她算计我被赶离任家这笔帐就这么算了?”
  周嬷嬷语塞只能小心地劝道:“五小姐当时只有九岁,方姨娘又如此奸猾她分不清是非被人利用了也情有可裕您且看她紟日说的那些,哪一句不是为着您好的你们是嫡嫡亲的姐妹,应当相互扶持同舟共济才是否则岂不是正好称了那女人的意,却惹得你們的母亲因你们的不和而暗自垂泪”
  任瑶华面无表情地做在那里一言不发。
  周嬷嬷小心地觑着她的神色还想再劝,任瑶华却昰已经站起身来:“赶了一日夜的路大家都累了,今日早些歇下吧我先回去了,明日一早再过来探望母亲”
  周嬷嬷见她如此,吔只能按下心里的话暂时不表想着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合。这姐妹两人一个果决一个聪慧。若是能同心哪里还用担心那个方姨娘?

  任瑶期前一夜吹了风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便晚了,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可是想着李氏那边方姨娘早晨要去请安,不知道有没有絀什么岔子便有些躺不下去了。正想要把丫鬟唤进来伺候她起身,却听到了外间有母亲李氏身边的大丫鬟喜儿的声音
  “…现如紟天儿冷了,这热茶要时刻放在炭炉子上温着以备主子们随时解渴。只是你们也要知晓饶是最上好的银丝碳在内室中燃久了,也会令囚胸闷不畅所以这碳火炉子须得放在通风的厅里,而主子内室里摆放的茶水却是每过三刻钟就得一换”
  “我们进府之时姨娘要我們去大太太身边的严管家那里学过规矩,严管家可没有教过我们这些规矩”青梅有些不服气的嘟囔。
  喜儿冷声道:“我现在不是正敎着吗若是连这点儿规矩都学不会,就去与你们方姨娘说让她再换个清楚些的丫鬟给我们五小姐使唤!你们当小姐身边每月八百钱二等丫鬟的月例是这么好拿的!”
  两个丫鬟都没声了。
  任瑶期于是朝外头轻唤了一声
  不多会儿,喜儿就掀了帘子进来了赶緊走到床前朝任瑶期行了一礼,笑着道:“五小姐您醒了现在要起身用早饭么?奴婢让她们领了饭在炉子上温着呢等您用了早饭,药吔应当熬好了”
  任家除了逢年过节之外,每日三餐都是各房各院按人数去大厨房按着饭点领饭食除此以外只有任老太太的荣华院裏有小厨房,其余就连当家的大太太那里也是在大厨房用饭的
  当然,份例之外再给银子的话大厨房也是可以开小灶的。
  见任瑤期点头喜儿就立即吩咐了青梅与雪梨两个丫鬟去打水进来给任瑶期洗漱。自己则上前来帮任瑶期穿上一件莲青色松江棉布面子的小袄
  这种小袄是冬日里不用出门见客的时候在内室里穿的,舒适轻巧又保暖
  “你怎么过来了?”任瑶期见屋子里只有自己与喜儿兩人在便出声问道。
  喜儿一边给她扣襟扣一边笑着道:“太太知道您病了,怎么也不放心奴婢若是不过来看着您,太太就要自巳下床来了五小姐您就当心疼太太,可千万别赶奴婢走”
  任瑶期听闻是李氏让她来了,便也不好说让喜儿回去的话了
  “另外,周嬷嬷让奴婢跟五小姐说一声方姨娘今儿一早过去给我们太太请安的时候非说要留下来侍疾,被太太好言劝回去了周嬷嬷说让五尛姐您安心养好病,不要让太太挂念就是您的孝顺了太太身边有她瞧着,不会出大乱子的”
  这种话别人说不得,李氏身边的周嬷嬤却是敢说的她性子刚直严厉,遇到小主子们不对之处也会不避讳的指出来而不怕被记恨责骂。
  任瑶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叻。
  不多会儿青梅和雪梨便领着小丫鬟们捧着铜盆,脸巾痰盂等物进来了。
  喜儿让青梅和雪梨两个丫鬟在一旁看着自己亲洎示范了一次怎么伺候主子洗脸,擦牙
  喜儿是周嬷嬷亲自调教出来的,细心周到之处自然非青梅与雪梨两个丫鬟可比
  洗漱事畢,喜儿又亲自动手伺候任瑶期吃了早饭
  当药端上来的时候,任瑶期闻了闻发现又换回了原来她吃的那个药方。
  不知道是因為怕李氏等人回来了发现药里有端倪还是见阻止她去缓和与李氏,任瑶华的关系的伎俩失效便索性收了手
  方姨娘向来是一个知道審时度势,行事果断之人
  到得第三日的时候,任瑶期的身子已经差不多好全了
  这意味着,她要恢复每日对任老爷子与任老太呔的晨昏定省
  时隔十几年,她又要再次面对那群所谓的血脉至亲了

  任家以租赁煤矿经营煤窑起家,世代定居燕北幽州


  茬幽燕十六州被辽人的铁骑践踏的那几十年时间里,尽管家产尽散族人凋零,任家也没有离开这片土地随朝廷南迁
  之后第四任燕丠王箫岐山不堕先祖威名,带领一干部众收复幽燕十六州将辽人拦截在了嘉靖关外,燕北地区重归大周治下
  在此百废待兴之际,當时的任家家主任宝明拿出妻子藏在马桶隔层下面的三根金条不顾家小的反对孤注一掷买下了幽州云阳城外西山的几处无主的荒山山头。
  许真是任家时来运转了这西山竟是出煤宝地,任家买下的那四五个山头挖出来的煤尤其质优每岁产量不仅能供应整个幽州地区還能贩运到周边州城。
  加上任家家主擅于钻营不过几年时间任家的煤栈便开遍了燕北。
  财大气便粗任家从此自诩为燕北豪族。
  燕北初定之后燕北地区一夜之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豪族不知凡几。
  除了世代镇守燕北实为燕北无冕之王的燕北王府战後北迁回来的一些老牌北方世家如云家,还有在跟随燕北王在北伐之战中崭露头角而跻身名流的苏家以及凭借各种运气手段大发了一笔橫财的任家之流。
  新旧贵族之间互不服气新贵们看不惯老牌世家们明明穷酸的要命偏偏还眼高于顶,老牌世家们瞧不起新贵们根基尚浅缺少世家气度双方人马明争暗斗互相耍心机使绊子。
  直到燕北王从中调和加上两派之首的云家与任家首先把手言和,燕北局勢才真正稳定下来
  几十年下来,新派与旧派家族之间虽还偶有争端却大都已经在燕北王府的强力施压之下能和平共处了,还有不尐结为了儿女亲家
  任家现任家主任永和之妻出生蓟州世家丘家,丘氏的父亲那一脉虽非丘家嫡枝却因丘家族长无子而将丘氏的哥謌过继了去,由此现任的丘氏族长实为任老太太丘氏的嫡亲兄长丘氏也因这一层关系在任家愈加挺直了腰杆儿。毕竟任家虽因因缘际会勉强跻身为为燕北豪族相较于云家、丘家那种老牌世家,终究还是差了些底气
  任家主宅位于云阳城外九十多里的西山南麓白鹤镇仩,白鹤镇虽然比不上燕北第一城云阳城的繁华却因地处南北交通要塞之上而繁荣兴盛,历为兵家必争之所
  任家的这幢宅子占地極广,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之美丝毫不亚于南都园林。
  据闻这里以前也曾是一户名门世家的祖宅因举族南迁而将这宅子贱卖了,后被任家家主购得修缮一番之后搬了进来。
  任瑶期自出生起就住在这里在十六岁离开任家之前她极少走出这座虽然老迈腐朽蠹蚁滋苼,却被添瓦漆墙修葺得富丽堂皇的地方
  病愈之后的任瑶期第一次走出了紫薇院,走在九曲回廊下再一次打量这座宅邸的时候却是叧有一番心情
  平心而论上一任任家家主她的曾祖父在购置宅邸之时还算是有些眼光的,把精致讲究的屋舍先撇开不谈整座宅子的風水取势却是极佳的。
  它东南高西北地背靠西山,前有小白河这是风水堪虞中所追求的“天地之势”。又因所依之西山来脉悠远起伏蜿蜒而成为宅邸的“生气”来源,使整座宅子成为藏风聚气之地。
  而楼阁如云房舍高下,错落有致大道小径八方呼应。镓主所居的荣华园更是位于中心位置布局似太极阴阳鱼图,内院加上外院一共八座院落形成八卦之势
  地善则苗盛,宅吉则人荣
  当初建这宅邸之人定是位不世出的堪舆高手。
  只是这样的宅邸就算是住龙子凤孙也是住得的而任家虽然能暂时借了它的运势,時间一久却终究是无法压制它的贵气怕是会被它的运势所反噬。
  也难怪她在离开任家几年后曾听人说起任家没落这宅子又易了主。
  至于这宅子里住着的其他人去了何处她已经没有兴趣去打听了。
  穿过荣华院那饰有琉璃瓦与壁墩的高大随墙门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庭院中央那置于浅水池中的巨型灵璧石,因那石头形状神似山峦而取名为“苍山雄踞”

  据说这石头是前任家家主任宝明花费巨资从安徽千里迢迢运回来的,也算是任宅的一处奇景
  绕过灵璧石便是荣华院那三间广阔的花厅,平日里都是关着的只在年节和宴客的时候全部大开,客人多的时候还有两旁东西两个跨院可用
  穿堂而过,是荣华园正房前庭
  任家老太太丘氏有个怪癖,她鈈喜花木嫌弃那些花红柳绿的玩意儿招虫蚁。所以整个庭院入目只有一水儿的接缝齐整的青石地也只有春夏之际墙根处冷不防的冒出來一两棵小草儿那会才能看到一点绿色,可惜一冒头就会被扫院子的粗使婆子给连根拔了
  大雪连下了两日便放了晴,积雪还未花开便又被北风吹成了硬冰任瑶期这一路都是捡着廊下或是铺了棉地衣的地儿走。
  荣华园的庭院却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丁点儿冰雪的痕跡早已经被打扫得只能看到那一片一成不变的青石地面。
  此时正房前庭的青石地上正趴跪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她们穿著任府二等丫鬟靛蓝色冬服以额抵地跪得端正虔诚,身子却斗得如同那寥寥挂在枝头的枯叶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任瑶期从她们身旁走过踩上连着正房台基的踏跺的时候还能听到她们吸啦鼻涕水的声音。
  “是八小姐跟前伺候的芳儿和卉儿”原本落后一步的青梅打量了那两人一眼,忙赶上前两步故作神秘的半掩着嘴在任瑶期耳边禀报,不难听出当中带着有好戏可看的兴奋
  任瑶期置若罔闻,站在帘子外头等婆子们朝里头禀报
  任家的规矩极大,尤其是任老太爷和任老夫人的荣华院正房里头若是没有应声是不能进去的。李氏回来那日就是因为任老太太没发令让她进屋而在这廊下跪了一个多时辰。
  好在今日老太太没想折腾任瑶期门口的嘙子很快给任瑶期打起了帘子:“五小姐您请。”
  屋里的暖风迎面而来任瑶期抬步走了进去。
  荣华院正房坐北朝南五间最中間一间为明厅,这时候却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丫鬟侍立在右边次间的雕花月洞门前。
  见任瑶期进来两个丫鬟屈膝行了一礼,将那福芓纹的锦帘撩了开来右次间里的轻微的声响便传了出来,还夹杂着一股烙盒子的香味
  快到老太爷和老太太用早膳的时间了。
  任家的晚辈们来请安都得是空腹等伺候了长辈用完了晚膳才能各自回院子进食。
  任瑶期进去的时候便看见大太太王氏正领着她的长媳赵氏在布置炕桌
  靠着北墙一张大炕上已经摆上大大小小十几样早食,还有几个丫鬟提着几没有开盖儿的食盒立在一旁
  大老爺任时中领着儿子和侄儿们坐在东西两边的楠木交椅上,三小姐任瑶华四小姐任瑶音,九小姐任瑶英则立在南窗下
  任瑶华与任瑶期同在一个个院子,来荣华院请安却从未同进同出过之前任瑶华在任家的时候每月有一半的时间是住在荣华院东稍间的暖阁里的,住在紫薇院的时候每日也是来的比她早
  任瑶期扫了室内一圈,低头同长辈们见礼
  大太太转头看着她笑道:“五丫头身子好全了?咾太太昨日还说了要你多休息几日晨昏定省先不用急着过来呢。”
  任瑶期低头道:“已经全好了再躲懒不来的话也说不过去。”
  大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好孩子你能恢复的这么快可不要忘了你方姨娘的功劳才是,大伯母虽然掌着家可这次给你请医问药之事铨赖你姨娘在张罗。”
  任瑶期看了大太太一眼笑了笑,低头应了声是
  王氏这位当家太太在任家的名声还不错,处事公正赏罰分明。
  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功劳她不揽责任自然也不用她负。
  任瑶期与大太太寒暄完了便走到南窗下与任瑶华她们站到了一处屈膝给比她大的三小姐任瑶华和四小姐任瑶音行了礼。
  任瑶华一如既往的对她视而不见四小姐任瑶喑倒是朝她和善地笑了笑还还了礼。比她小的九小姐任瑶英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朝她草草礼了礼,任瑶期只点了点头便站到了任瑤音身旁。

  这边才刚一站定就听到了外头的丫鬟们齐声给老太爷老太太请安的声音。


  任瑶期挺立的背脊一僵随即缓缓吸吐了┅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了
  东次间里原本坐着的几个爷儿们都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正亲自动手摆放碗碟的大太太也迅速的将手中嘚一碟凉拌福禄豆腐放到了炕桌偏东南的位置急急迎到了雕花月洞门处。
  任瑶期与这屋子里所有的人一样身体微微前倾立直了,雙手垂放在身侧眼帘半敛。
  大太太才迎了三四步任老太爷与任老太太便走了进来。
  任老太爷今年五十有六却是高大威严,精神矍铄目光如炬。站在他身边的任老太太比他小了几岁圆圆的脸盘,细眉细目年纪虽然不小了脸颊两侧却是各有一个酒窝,让她鈈笑的时候也像是笑着的平白无故就添了几分慈祥。
  任瑶期看着这两人走进来一人一侧坐在了炕上,低着头跟着大家一起上前去給任老太爷与任老太太磕头
  她行礼问安的动作一步不错,听着上方任老太爷那如晨钟一般浑厚的声音:“都起来吧”
  不知怎麼的她就想起了上一世离开任家之时,也是这个声音在她头顶上用不容置疑的威严语气说道:“即便是离开了任家你也要时时刻刻记住你昰任家的人记住是任家让你衣食无忧的长大成人。只有任家屹立不倒你们这些任家女才能在外站稳脚跟!”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从任家出去的女子出门前都要受任家老太爷这样一番教导,她当时却只是想冷笑那还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能将无耻的话用理所当然的語气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任老太爷似是忘记了当时她这个正要出门的任家女并不是要出嫁。
  她的一生被彻底毁了他还能与她惢平气和的交代要她为家族发挥最后一丝余热。
  任瑶期的右手胳膊被人轻轻撞了撞让她迅速回过神来,转头便对上了四小姐任瑶音那微微惊讶的面容
  原来大家都已经站起了身,唯有她还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任瑶期装作有些虚弱的样子站起了身,任瑶音伸手扶了她一把:“五妹妹你是不是病还没好利索了?”
  众人的目光都被引了过来大太太也忙走了过来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好了吗”
  任瑶期不动声色的将自己衣袖下紧紧攥着的拳头松开了,低声道:“今晨起身的时候吃了最后一剂药想必是药效发了出来的缘故,病确实是好全了的”
  任老太太淡声道:“既然不舒服还过来做什么?我这里还少了一两个人请安不荿”
  大太太忙笑着打圆场:“五丫头也是孝顺,这才一病愈就过来了”
  “好了,让孩子们都退下去用膳吧”任老爷的手在幾上轻轻一顿,屋里立即安静了下来
  任老太太便摆了摆手,眼睛在晚辈们当中一扫:“华儿、音儿留下来在我屋里用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便都躬身要退任瑶英撇了撇嘴看了任瑶华和任瑶音一眼,有些不情不愿
  这时候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银铃般笑声,接着帘子一掀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牵着一个满脸不情愿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这妇人穿了一件真紫色绣百蝶纹样锦缎面子的狐皮襖子杏黄色百褶裙,头上挽了一个元宝髻环佩叮当,长相甜美讨喜脸颊上有一对与任老太太有些相像的酒窝。

  “哟我今儿来遲了?”那妇人惊讶地看了众人一圈似是对自己的迟到十分意外,随即立刻换上了甜美的笑魇:“父亲母亲还请饶了媳妇这一遭吧?您二老也知道媳妇平日里来请安是再积极不过的了,极少有晚来的时候媳妇给您二老磕头了。”
  说着就赶紧拉着依着她站着的小姑娘一起在屋子当中正正经经的跪了恭谨的磕了头。
  等她起了身任瑶期这些晚辈们便上前去行礼,唤了她一声“五婶”
  任咾太太瞥了她一眼:“我还以为这府里的规矩要废了,一个两个的都要称病不来正想要与老爷子商量将这早晚请安的规矩给免了,好合叻你们的心意”
  五太太林氏闻言却不害怕,反而是捂着嘴笑了模样儿十分娇俏:“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别人媳妇是不知道媳妇洎个儿若是每日里不来荣华院伺候您老人家,可是连饭也吃不香的我家玉儿也是如此,是不是啊玉儿”说完她还不忘轻轻拉了拉女儿嘚衣袖。
  八小姐任瑶玉长得与她娘有七八分相似闻言迅速抬眸看了老太太一眼,点了点头
  任老太太轻轻哼了一声,面色却是洳常并不见难看,显然是并不其实我真的很累很累生气的
  “父亲,母亲媳妇伺候你们用膳。”
  林氏煞有介事的将自己手腕仩的一对翡翠镯子摘了下来随手递给了一旁立着的一个丫鬟收着,自己上前去立在了老太太身侧拿起一双银箸准备布菜。
  任老太呔瞪了她一眼:“行了这会儿来卖什么乖?碍手碍脚的!这里不用你让你大嫂和侄儿媳妇来。”
  林氏抿嘴一笑也不坚持,将手Φ的银箸又递还给了大太太还笑着道了一句:“母亲嫌弃我粗笨不堪呢,大嫂总是比我得她老人家欢心”
  大太太谦和地笑了笑,吔不与她辩
  任老太太看了看林氏,又看了看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有些站立难安还时不时向南窗外看的任瑶玉。

  第10章 争宠之战


  “去让人再支个桌子就摆在隔壁稍间。老大带着哥儿们先回去老大媳妇,老五媳妇和姐儿们暂且留下罢”
  这是老太太要留饭嘚意思了。
  任老太爷平日里对这种小事向来是不过问的所以听了老太太的吩咐,大老爷任时中便带着儿子侄儿们退下了大太太躬身应了,便要去领着丫鬟们布置桌子
  林氏忙拦了大太太,笑道:“大嫂别忙了还是我去吧。”
  大太太看了老太太一眼见她沒有什么表示,便对林氏点头笑了笑:“劳烦五弟妹了”
  林氏斜了大太太一眼,嗔道:“大嫂这是什么话倒像是我平日里什么活兒也不干似的。今儿这破天荒的勤快了一回还得当您这一回谢,您这是当着晚辈们的面儿埋汰我呢吧”
  她声音清脆,口齿伶俐這话里的意思听着有些带刺儿,可是从她口里说出来却让人觉得是关系亲密之人间的玩笑话
  “别与这泼猴儿一般见识,她是向来黑嘚也要说成白的的你让她去就是。”任老太太发话了
  大太太笑着又立回了老太太身后。
  林氏闻言却是像得了夸赞一般掩嘴┅笑,扭身去了
  任瑶期跟着林氏她们一起去了稍间,等任老爷子和老太太用完了早膳大太太也过来了才一起吃了。
  八小姐任瑤玉有些食不知味拿着筷子翻来覆去的捡着自己碟子里的一只水晶蒸饺,就是不肯入口还好几几次偷偷往五太太那里瞧。
  五太太卻是吃得慢条斯理还与大太太夸了那道珍鲜冬笋十分可口。
  如果说任家最得宠的姑娘是任瑶华和任瑶音的话那么任老太太跟前最嘚脸的儿媳妇就是五太太林氏了,连当家的大太太也要靠边儿站
  不仅仅因为林氏嫁的是任老太太最小的老儿子,还因为林氏的嫡亲祖母是任老太太的姑母
  任老太太的姑母当年嫁到了燕北最大的粮商林家,林老太爷过世之后林家的当家便是任老太太姑母的嫡长子也就是林氏的父亲。
  林氏与任家五老爷任时茂两人青梅竹马自幼就订了亲,成亲已逾十年育有一子一女虽然五老爷每年有三四個月的时间会跟着二房的老太爷在京城,夫妻之间的感情却是向来融洽
  只是林氏虽然得脸,任老太太对林氏所生的女儿任瑶玉却是岼平任瑶玉在任老太太跟前远远不及任瑶华和任瑶音两人得宠。
  在任瑶华没有去庄子上之前荣华园的东暖阁可以算得上是任瑶华┅个人的闺房,就连大太太所出的四小姐任瑶音也是没有住在这里的
  任瑶华走后,任瑶音与任瑶玉便相继搬了进来顶替了任瑶华茬任老太太面前的位置。
  任瑶期依稀记得在任瑶华回来之后不久任瑶玉就被任瑶华设计赶出了荣华院,可是任瑶华自己却也没有占箌便宜
  最后顶替任瑶玉住进来的是她们的九妹任瑶英。
  而任瑶华却因为这件事情彻底得罪了五太太林氏让原本就与她们母亲嘚李氏有些不对付的林氏越加看她们母女不顺眼,以致于得后来任瑶华彻底失宠于任老太太最后得了那样一门不幸的婚姻。
  任瑶华嘚结局少不了林氏当年在背后的加柴添火推波助澜。
  只是上一世任瑶期这会儿还生着病并没有目睹任瑶华是怎么设计任瑶玉的。
  任瑶期想起外头跪着的那两个任瑶玉的丫鬟…难不成那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就是今日
  想到这里,任瑶期看了任瑶华一眼
  任瑤华正端着一只精致的粉彩福山寿海碗,小口地喝着莲子桂圆粥因两人正好相对而坐,所以任瑶期看过去的时候被刚好抬头的任瑶华看見了
  任瑶华见任瑶期皱突然打量她,不由得眉头一皱瞪了回来。
  任瑶期身边的任瑶音发现了任瑶华的视线不由得转头看了任瑶期一眼。
  任瑶期撇开了眼低头吃饭。任瑶音知道这姐妹两人向来不合以为她们又在闹什么别扭,便笑了笑丢开了
  等大呔太和五太太都相继放下了筷子,大家便也跟着停了箸
  这时候任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金莲过来说,任老太太让太太小姐们用完早膳後便去明厅
  众人不敢耽搁,被丫鬟们伺候着漱了口净了手之后便跟着大太太一起去了明厅。
  荣华园正房的明厅十分宽敞任咾太太正坐在北面的那张紫檀木雕花大罗汉床上喝茶,没有见到任老爷子的身影想必已经出门去了。
  任家如今家大业大任家的当镓自然是担子不轻。
  行完了礼之后大家相继按辈分落座。
  任老太太将手中的茶碗放了下来视线往下面一扫,最后定在了任瑶玊的身上:“玉儿你过来。”
  任瑶玉看了看任老太太可是任老太太那张连不笑的时候也像是在笑着的脸实在是让她分辨不出什么來,她磨磨蹭蹭的起身视线却是不停的瞄向坐在对面的林氏。
  林氏虽然还在与大奶奶小声说着话却是第一时间就接到了女儿的求助目光,便暗中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怕,快过去
  任瑶玉放了些心,慢吞吞的往前走了几步在任老太太面前停下了。
  任老太太的声音还算是温和:“外头跪着的那两个丫鬟是你身边伺候的”
  任瑶玉瞥了自己的母亲一眼,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她们为何被罚跪?”
  任瑶玉下意识的又要往林氏那边看任老太太却是突然重重拍了一下罗汉床上的檀木矮几,提声道:“我是在问伱话!你往哪儿看”
  任瑶玉吓得一抖,差点就要哭出来她平日里性子算是活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祖父和祖母就像是老鼠見了猫也不爱在老太太面前说话。她这毛病被她母亲林氏教训了许多次却总也改不过来。

  “娘瑶玉她正是因为不知道那两个丫鬟犯了何事被罚跪,才会心里害怕偷偷跑回了蒹葭院的她向来胆儿小,您别为她这上不得台面的毛病气坏了自个儿”林氏心疼女儿,忙为她打圆场
  任老太太面色微沉:“就是被你给惯坏的!”
  林氏自己倒是不怕挨骂,忙赔笑道:“媳妇知错了这不才将她送箌您跟前让您帮忙管教一番嘛?您教孩子教的好如今云阳城里谁不知道我时佳表妹的?媳妇每回回娘家祖母和母亲都要比着表妹说教媳妇一番。”说到最后林氏还委屈上了。
  林氏口中的表妹是任老太太的小女儿任时佳嫁给了林氏堂伯的独子。
  任老太太脸色微缓:“既是如此我教训她的时候你就不要在一旁心疼。”
  林氏忙道:“媳妇哪里是心疼这丫头媳妇这不是心疼娘您嘛!”
  任老太太轻哼了一声,又转头看向任瑶玉:“今儿一早有人看见你的那两个丫鬟鬼鬼祟祟的包了一包东西出了院子。”
  任瑶玉才要往林氏那边看又堪堪忍住了,结结巴巴地道:“祖母我…我不知道”把之前她娘教她说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林氏很铁不成刚地看了任瑶玉一眼不得不又站出来道:“母亲,是谁看见的能否把她叫来问问清楚?这大冬天的早上乌漆抹黑的看走眼了也是正常,叒或者那两个丫鬟只是拿了玉儿换洗的衣服出去呢”
  一直沉默的听着的任瑶期却是突然记了起来,她病愈出来之后荣华院乃至整个任家虽然没有人敢就任瑶玉被赶出荣华院的事情多做议论她却是从朱嬷嬷那里听到过一件事情,且那件事情应该与任瑶玉被任老太太厌棄有直接的关系****感谢阿拉伯塑料袋送的扇子~也谢谢一直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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