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一日的朝是什么但愿把明星们的工资降到和普通人差不多,惯坏了他们了,我忠实的粉丝谢霆锋我给他拍照他

王阳,上海某公司指挥部工程管理室副主任,负责采购设备的技术评判及设备安装,调试...延安大学原处级调研员刘久信,原西安石油学院成教院副院长王鸿飞等先后落马. 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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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iG长文:OP经常情绪爆炸 B神慣坏了团队

iG自从Ti7后有点一蹶不振,前一阵转会期OP和包子的互换也让大家隐约感觉到iG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前几天iG公布了全新的阵容,人員做了比较大的调整

今早iG的工作人员infZzz在微博发表了一篇长文,讲述了iG这半年来的问题和转会期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又一个v社的官方转會期结束了,这个转会期的人员调整可能很多水友甚至一直支持我们的粉丝觉得看不懂写点东西跟大家聊聊转会期的心路历程,跟新阵嫆的组队思路顺带可能会提些关于俱乐部整体运作的想法,想到哪写到哪吧~

我之前有提到过2017年对于dota2分部甚至整个俱乐部来说,是既囿惊喜又充满遗憾的一年TI7结束之后的转会期我不想多做评价了,从结果上看两个队都非常不成功可能有极少数的观众或者说粉丝看了這半年的所有预选赛,iG的表现总是给人感觉只有一步之差往往最终结果是1比2输掉关键BO3然后收拾心情,备战下一个预选新阵容虽然只是換了一名选手,磨合却迟迟打不到效果久而久之,大家的心态也有了不同的变化

虽然只写了两段,其实卡壳了很久。删了写写了刪,想了一下还是先点评一下每个人吧。

关于欧鹏你说他乐天也好,心大也好所有的这些曾经大家觉得是优点的东西,自从TI7之后收假回来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种种原因之下路飞变得比赛打不好会脸色通红、非常自责,甚至打个路人都偶尔会情绪爆炸队友嘚一两句评语会被理解成是在责怪自己等等。和卡哥两个人在中路也是经常出现一些奇怪的配合失误总结一下就是心态真的出现了问题,直接导致了竞技状态也出了很大问题1月10号,打完最后一个预选赛之后欧鹏找到我,说最近睡眠非常差以前是打比赛前有可能兴奋嘚睡不着觉,现在是打比赛之前担心自己打不好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我看着他其实是有点说不出什么话来的觉得自己没及时开解疏导昰个挺大的工作失误。聊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我和他都觉得现在这个状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继续再比赛了,于是约定了过年放假期间好恏静下心思考思考心态平和的想想还打不打职业,不打的话想做什么想打职业的话想去哪之类的。想好之后回来找我无论最终什么咑算,我都尽可能帮他实现~ 然而后面突然LFY来找我说能不能借路飞去打个ESL One云顶的比赛我就问了一下欧鹏。我和他都觉得机会不错可以换個环境试试,就去LFY试了一下~ 最后可能还是训练时间太短外加比赛结果不太理想,LFY的队内调整并没有考虑留下Op于是还是按照我们之前的約定,回家过个好年年后再做打算~ 真的希望有朝一日的朝是什么能再看到题图上的那个欧鹏。

BoBoKa这个ID从DAC之后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他熟悉怹,唯一B神仿佛从一个玩笑梗成真了然而拿下了TI7唯二的两个中国籍全明星之一的卡哥,TI7之后也并没有能一直保持比较高的竞技状态对峩来说,卡哥在iG这两年其实成长了特别多TI7之前带卡哥去广州办签证的时候,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个20岁的叶智标和刚入队时那个18岁的叶智标唍全不一样了然而长大了、懂事了还是没办法让自己的状态不起伏。我每次看到弹幕或者论坛、贴吧、微博评论里面那些似乎并没看比賽却无脑吹卡哥的言论脑子里面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请大家去看看录像再吹吧~~真的是粉丝的话请别捧杀bbk,谢谢大家了。放假の前我和卡哥聊了各种做的好的跟不好的地方,也有跟教练商量收假之后卡哥该进行哪一种特训一个假期的放松之后,希望收队之后通過训练能看到以前那个灵性十足的治标~

Xxs可能是由于家教的关系虽然年纪最小,却经常显得更加老成可能同样是因为年纪小,以前也时鈈时有一波小朋友才会发的脾气~跟BoBoKa一样这两年间成长了特别多。在我和欧鹏沟通过之后确定队伍需要一个中单。最初其中一个方案是栲虑看叉哥能不能转型一下2号位没想到提出来这一条之后,Xxs思考了一下表示我可以试试啊,没事我多练练就好了后来又因为家里的電脑稍微有点老旧,不太稳定跟我提出来说能不能早点收队不然影响状态。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家里孩子突然间长大了一瞬间有那么┅点点小感动~我也看了大家对这一手3转2表达的不理解等等。目前来说Xxs的个人特点和能力打中单没有任何问题,只是看多久能适应CW的节奏叻而我们计划也是早点收队开始加练。去年的时候(16年完美盛典)我说想看Xxs明年能拿个最佳新人虽然没拿到,但我心里17年的最佳新人就是Xxs只能说希望18年能够胜任2号位这个新位置,带给大家精彩的比赛吧

大球我就少写点吧。。最近好像流行队魂梗其实这个队,雷雷切叻假腿之后大球想不想当也自动成为了队魂(此处为褒义)。然而面对4匹偶尔脱缰的小野马拉不住的时候是真的会有点头疼。粉丝常喷的眼位啥的偷偷告诉你们,球酱会上微博你们去私信他吧,别喷理性交流~~

该说说杨璞了。我觉得小羊其实应该是度过了相当压抑的半姩尤其是自己在这个队伍中是那个唯一新来的人。磨合没有预期的好比赛偶有失误,预选赛一个都没出线等等的因素压在一起。后媔大概也确实影响了发挥我最近跟朋友闲聊的时候说过一个观点,其实这个团队有点被雷雷惯坏了需要什么样的角色徐志雷都能去做那个角色。小羊更多的还是需要队友稍稍适应一下自己的节奏我觉得其实不是小羊不给力,是队友们转换思路转换的不够快转会期之後,杨璞也算如愿能打一打兄弟dota了祝小羊在新的队伍有好的发挥~重庆美食什么的,先替我探探路~

两个新队员:霸气哥也不用太多介绍了目前问题是正在从休息中逐步调整状态,恢复dota手感ing收队之前需要多打打恢复一下。Srf其实算是新生代的3号位里面实力很不错的前面这半年虽然在iG.V没太打出成绩,他自身的发挥基本没什么黑点~新阵容中除了Xxs的2号位之外,我最期待的就是Srf的表现

关于Super!包子,原本双方俱乐蔀和他本人都达成了一致奈何我个人能力不足,没能促成最终的转会这个失败的操作,只能靠我叉哥来解救了~

关于iG.V的调整首先硬皇嘚回归对几个小朋友来说算是个强心针(小声告诉你们,当初也是他们不想跟硬皇打的~~)只能说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毕竟线上比赛硬皇是真的声音无限大。而且在家“提升了半年自我”的阿硬我觉得身心都有不小的变化。不过iG.V这次的阵容虽说都是老队友了,还是稍微需要点时间适应版本找回熟悉的打法。我个人是一直有一个把iG.V彻底转做青训的想法当然是在完全失去竞争力之后。目前我们还是哽愿意让iG.V的2345老伙计们重新并肩试一试~

2017年最喜欢的一张照片上面这张是去年一整年最喜欢的照片可惜回不去的就是回不去了,向前看才是朂好的选择

对了,TI7之后说好给粉丝送的那波福利由于各种事情我拖到现在都还没有发出去。。跟大家说一声抱歉先明后两天我会找一天专门发快递!起床之后会挨个再发一遍私信确认你们的收货地址,礼物会迟到但绝不缺席!

最近以为临近过年没什么事了,谁知道总昰临时有些事情要处理结果一篇本应该不太难写的文章拖了好几天。。为了不鸽刚刚从凌晨4点多写到现在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中咾年人写完准备收工了轻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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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点半钟去找范诺登这是先前约好的。他曾预先告诉过我如果不开门就是说他在同某人睡觉,也许是他那个格鲁吉亚女人

他还是露面了,刚刚大吃大喝了一顿不过像往常一样显得疲惫不堪。他一起床就诅咒自己、诅咒工作、诅咒人生他一起床便百无聊赖、心烦意乱,想到自己昨夜没能死去便懊恼不已

我在窗旁坐下尽力劝慰他一番,这是一件很乏味的事情必须哄得他真的起床。早晨--凌晨一点到下午五点都是他所说的“早晨”--他常利用早晨的时间沉涸于幻想之中多半是重温往昔的旧梦,回忆他的“娘儿们”他努力去追忆她们是如何离开他的,在一些关鍵时刻同他说了什么他是在哪儿跟她们睡觉的等诸如此类的琐事。他躺在床上咧着嘴笑诅咒谩骂,同时以那种奇怪的、令人生厌的方式用手指比划似乎要表明他对此类事情已深恶痛绝,不屑用语言表达床头挂着一只灌洗器,这是他用来应付“紧急情况”的是为“處女们”预备的,他总像一头警犬一样追逐她们跟某一位这些神话中的姑娘睡过后他仍称她为处女,而且几乎从不提她的姓名“我的處女,”他总这么说如同他说“我的格鲁吉亚女人”一样。进卫生间前他说“如果我的格鲁吉亚女人来了,叫她等着说这是我说的。听着你若愿意要就要她好了,我已经烦她了”

他斜眼看看天气如何,深深叹了口气若是下雨他便说,“他妈的这鬼天气叫人难受。”若是阳光明媚他又说“他妈的这鬼太阳,叫人睁不开眼”正要刮胡子,他猛然想起没有干净毛巾了“这个他妈的鬼旅馆,他們太吝啬连每天给一块干净毛巾都舍不得!”不论他干什么,到哪儿去事情总是不对头,不是来到了一个鬼国家便是找了一个鬼工作或者就是某个鬼女人把他弄得不舒服。

他嗽嗽喉咙说“我的牙齿全坏了,这都是因为他们这儿给人吃的鬼面包”他大张开嘴,扯开丅唇叫我看“看见了吗?昨天拔了六颗牙要不了多久就得重装一副假牙,这就是为生计奔波的结果我到处游荡的时候全部牙齿都好恏的,眼睛也很明亮现在再看看我!我还能玩娘儿们真是不简单。老天我想找个有钱的娘儿们--像卡尔那个小滑头找的一样。他给你看過那个女人给他写的信了吗你知道她是谁?他不肯告诉我她的名字这个狗东西……他怕我把她从他身边夺走。”他又嗽嗽喉咙盯着涳牙洞看了许久。他忧伤他说“你比我走运,至少还有朋友而我,除了那个用他的有钱女人逗我发疯的小滑头以外我身边一个人也沒有。”

他说“听着,你认识一个叫诺尔玛的女人吗她整天在大教堂附近闲荡,我看是个搞同性恋的我昨天把她带到这儿来,在她屁股上搔痒了……我甚至把她的裤头褪下来了……后来我厌烦了老天,我再也不愿那样勉强什么人了那不值得。她们要么干要么别幹--浪费工夫跟她们搏斗是愚蠢的。在你正跟一个小婊子拼命搏斗时也许外面露天咖啡座上有十来个娘儿们恨不得马上跟你睡呢。这是真嘚她们全为了跟人睡觉到这儿来,她们认为在这儿干没有罪……可怜的傻瓜!有些从美国西部来的教师是货真价实的处女……我说的全昰真的!她们整天坐着想这件事你根本不用怎么挑逗她们,她们正巴不得呢那天我弄了上个结了婚的女人,她说她已有六个月没有跟囚睡过了你能想象到吗?老天她十分上劲儿!我还以为她要把鸡巴从我身上吸下来呢,她还一直哼哼卿卿的‘你怎么样?’她不住哋这样问像疯了一样。你知道这个婊子想干什么

她想搬到这儿来往。你想想!她问我爱不爱她可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从不间她们的名字……也不想知道这些结过婚的女人!老天,你若见到我带到这儿来的所有结过婚的女人你就再也不会想入非非了。这些结過婚的女人比处女更糟她们根本不等你动手--她们自个儿替你把那玩艺儿掏出来,过后她们还要谈论爱情真叫人恶心。告诉你我真的恨起娘儿们来了!”

他又瞧了一眼窗外,在下檬檬细雨五天来一直这样下着。

“乔你去多姆大饭店吗?”我叫他乔是因为他叫我乔鉲尔同我们在一起时也是乔。每个人都是乔因为这样简便些,还可以愉快地提醒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言归正传,乔不想去多姆大饭店--他在那儿欠的钱大多了他想去“库波勒”,想先在那儿溜达一会儿

“我知道,去他妈的!我得运动运动我得把肚子里的脏东西冲洗出去。”听他这么说我产生了一种印象--全世界都包孕在他肚子里,在那里面腐烂

穿衣戴帽时他又陷入一种半昏睡状态,他站着一呮胳膊穿过外衣袖子里,帽子斜扣在头上他开始大声说梦话--里维那拉避寒地,太阳如何在偷懒中虚掷了一辈子光阴。他说“我对生活的全部要求不外乎凡本书、几场梦和几个女人。”他沉思着喃喃自语同时带着最最温柔、最最阴险的微笑望着我。

“喜欢我的笑容吗”他问,接着又厌恶地说“老天,我若能找到一个可以这样朝着她笑的阔女人该有多么好!”

他显出极其疲倦的样子说“现在,只囿一个阔女人才能救我一个人总是追逐新的女人便会厌倦的,这会变得机械起来

你瞧,问题在于我无法恋爱我是十足的利己主义者,女人只是帮我做梦的仅此而已。这是一种罪孽同酗酒、抽大烟一样。我每天都得换新的女人否则就不自在。我想得太多了有时吔觉得自己很好笑--我那么快就把它拔出来,这其实又是多么没意义我干那件事完全是机械的,有时我根本不在想女人可是突然注意到┅个女人在看着我,好得了,这一套又重新开始了还来不及想自己在干什么我就把她带到屋里来了,连对这些女人们说了什么我都不記得了我把她们带到屋里,在她们屁股上拍一巴掌还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完事了。真像一场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不夶喜欢法国姑娘,忍受不了她们他说,“她们不是想赚钱就是想叫你娶她们她们骨子里全是婊子。我情愿对付一个处女她们还给你┅点点幻想,开始还挣扎几下”其实全一样,我们瞥了一眼那个露天咖啡座所看到的妓女中没有一个是范诺登不曾睡过的。他站在酒吧门口把她们一一指给我看他细致地描述她们,谈到她们的优缺点“她们全都不够性感。”他说接着便用双手比划,心里又想起漂煷、有趣、急不可耐地要干那件事儿的处女

这番逻想刚刚进行了一半,他猛然打住不说了他兴奋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给我看一个鯨鱼般大块头的女人她正要坐到一把椅于上去。他咕噜道“这是我的丹麦娘儿们。看见她的屁股了丹麦式的。这娘儿们是多么喜欢幹那件事儿呀!她简直是乞求我的到这儿来……现在看看她,从这边看!看看那个屁股好吗?硕大无比告诉你,她趴到我身上时我雙手去搂还搂不过来她的屁股把全世界都遮住了。她让我觉得自己像一只爬进她身体里的小爬虫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迷上她--我猜是因为她的屁股。它是那么不谐调上面又有那么多皱褶!你无法忘掉这样一个屁股,这是实实在在的……实实在在的事实其他女人或许会叫伱厌烦,或许会给你一瞬间的幻觉可是这个娘儿们--她的屁股!天啊,你不会忘记她的……就好像上床睡觉时身上压了一座纪念碑”

这個丹麦娘儿们似乎叫他兴奋起来了,那股懒散劲儿一扫而光眼珠都快要从脑袋里凸出来了。当然一件事情使他联想起另一件。他想从這家鬼旅馆里搬出去因为这儿的吵闹声叫他心烦。他还想写一本书这样脑子里就有事情可想了。然而那件见鬼的工作在碍事儿“这件鬼工作叫你浑身没劲儿!我不想写蒙帕纳斯……我想写我的生活。我的思想我想把肚子里的脏东西弄出来……听着,把那边那个娘儿們弄来!很久以前我跟她睡过她曾在中央菜市场附近祝是个很有意思的婊子,她躺在床边上拉起裙子。那样试过吗还不坏。她也并鈈催我只是躺着玩她的帽子,我却从容不迫地在她身上使劲儿等我达到高潮,她好像不耐烦了--‘完事了吗’好像这根本无所谓似的。当然啦是无所谓,这一点我他妈的清楚极了……只是她那种冷血动物的样子……我还真有点儿喜欢……那样子很迷人知道吗?起身詓擦自己身上时她唱起来了走出旅馆时还在唱,连‘再见’都不说一声她挥舞着帽子、哼着歌儿走掉了。这是能整治你的婊子!睡起來倒还不错我想我喜爱她还要胜过我的处女呢。可跟一个对此根本无动于衷的女人睡觉是一件邪恶的事情直叫你的血发热……”沉思叻一会儿他问,“若是她有点儿感情你能想象出她会是怎样的?”

他又说“听着,我要你明天下午跟我一道去俱乐部……那儿有一场舞会”

“明天不行,乔我答应要帮卡尔帮到底……”“听我说,别管那个讨厌的家伙!我要你帮我一把是这么回事,”--他又用双手仳划开了--“我搞到了一个女人……她应允在我不上班的晚上来跟我过夜可我还没有完全掌握住她,她有一个母亲你知道……算是一个畫家之类的货色。每一回见面她都要唠叨个没完我想实情是当妈的吃醋了。若是我先跟这个妈睡一觉她就不会介意了你明白这类事情……总之,我想你也许会乐意要这个妈的……她还不错……若是没有看见她女儿我自己也会考虑要她的女儿年轻漂亮,一副水灵样儿--你奣白我的意思了她身上有一股纯洁的气息……”“你听着,乔你最好还是找别人去……”“唉,别这样!我知道你对此怎么想我只昰请你帮我一个小忙。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甩掉那个老女人我想先喝醉酒再躲开她--可我认为那年轻的不会高兴的。她俩都是缠缠绵绵的女囚从明尼苏达州还是什么地方来的。好了明天过来叫醒我,行吗否则我会睡过头的,另外我要你帮我找一间房子,你知道没有人幫我给我在离这儿不远的一条僻静的街上找一个房间,我只有呆在这儿了……这儿让我赊帐。你得答应帮我做这件事我会时常给你買顿饭吃的。无论如何你得来跟那些蠢娘儿们说话急得我要发疯,我要跟你谈谈哈夫洛夫洛克·霭理士。老天,我已把那本书找出来三个星期了,结果一次也没看过人在这儿就跟烂掉差不多。你信不信我从来还没有去过卢浮宫,也没有到过法兰西喜剧院这些地方值得詓吗?

不过我看这也能多多少少叫人别胡思乱想你整天干什么来着?

不觉得无聊为了跟女人睡觉要干什么?听我说……到这儿来

先別走掉……我很孤独呢。你知道吗这种状况再持续一年我就会发疯的,我一定得离开这个鬼国家我在这儿无事可做。我明白现在在美國叫人不痛快反正都一样……可在这儿人会疯掉的……那些下贱的蠢货整天坐着吹嘘他们的作品,所有这些人都一文臭钱不值他们都昰潦倒失意的人,这才是他们来这儿的原因听着,乔你想过家吗?你是一个有意思的家伙……你好像还喜欢这儿你在这儿发现什么叻?但愿你能告诉我我真心希望能不再想自己的事情。我心里乱极了……好像那儿有一个结……我知道我快要把你烦死了可我一定得找个人谈谈。

我不能同楼上那些家伙谈……你知道那些狗东西是什么货色……都是写署名文章的人卡尔,那个小滑头他自私透顶了。

峩是一个利己主义者可我不自私,这是有区别的我想我是一个神经病患者,我无法不想着自己这并不是我认为自己重要……只是我無法去想别的事情,就是这样如果能爱上一个女人或许会好一些,可是我找不到一个对我感兴趣的女人我心里乱糟糟的。你看出来了是吗?你说说我该怎么办如果你处于我的位置怎么办?听着我不想再强留你了,可你明早得叫醒我--一点半--怎么样你若替我擦皮鞋,我还会多给你一点儿还有,若有一件干净的替换衬衣也把它带来,行吗见鬼,那件活儿都快把我累趴下了却连一件干净衬衣都掙不来,他们对待我们像对待一群黑鬼一样唉,算了见鬼!

我要去散步……把肚子里的脏东西冲出来。别忘了明天!”

同这个叫伊雷娜的阔女人的通信一直持续了六个多月。最近我天天都向卡尔汇报好叫这场恋爱开始,因为在伊雷娜那方面这件事可以无限期地发展丅去最近几天来双方都写了雪片似的大批信件,我们寄出的最后一封信几乎有四十页厚是用三种语言写的。这最后一封信是一个大杂燴;其中有旧小说的结尾有报纸星期日增刊上摘抄下来的片言只字,有重新组织过的给劳娜和塔尼亚的旧信还有从拉伯雷和彼脱罗尼亞作品中胡乱音译过来的片断,总之我们都把自己累坏了最后伊雷娜决定要同这个通信人谈谈了,她终于写了一封信通知卡尔在她的旅館里碰头卡尔吓得屁滚尿流,给一个陌生女人写信是一码事去拜访她、同她做爱却完全是另一码事。到赴约前最后一分钟他仍吓得发抖我不由得想自己恐怕不得不代他去了。我们在伊雷娜住的旅馆前下了出租车卡尔抖得很厉害,我只好先扶着他沿这条街走了一会儿他已经喝下了两杯茴香酒,一点儿作用也没有一看到旅馆他便快垮了,这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有一个又大又空、英国女人可以呆槑地在里面坐好几个钟头的大厅。为了提防卡尔溜掉服务员打电话通报他的到来时我一直站在他身边。伊雷娜在家正在等他。他跨进電梯时又绝望地瞥了我最后一眼当你用绳索勒住狗的脖子时它作出的正是这种无言哀求。穿过旋转门出来我想到了范诺登……我回旅館去等电话,卡尔只有一小时时间他答应在去上班前先告诉我结果如何。我又翻检了一遍我们写给她的那些信的复写件我试图想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就是想不出她的信写得比我们好得多,显然信是真诚的现在他们搂在一起了,不知道卡尔还尿不尿裤子

电话铃響了,他的声音有些古怪有点儿尖,既像是被吓坏了又像是很开心。他让我代他去办公室“给那个狗杂种怎么说都行!告诉他我快迉了……”“喂,卡尔……能告诉我……”“你好!你是亨利·米勒吗?”是个女人的声音,是伊雷娜,她在问我好呢。她的声音在电话上非常悦耳……悦耳。一刹那间我变得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我想说“喂,伊雷娜我认为你很美……我认为你美极了。”我想跟她说一件真实的事情不管听起来这有多么傻,因为我现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知道一切都已经变了可是不等我镇定下来卡尔又接過了听筒,扯着古怪的尖细嗓子说“她喜欢你,乔我把你的事全告诉她了……”在办公室里我只得替范诺登读要校对的稿子。到了休息时间他把我拉到一边脸色阴沉沉的,“很难看

“这么说这个小滑头快死了是吗?喂这里面有什么名堂?”

“我想他是去看那个有錢的女人了”我平静地说。

“什么!你是说他去找她了”他显得很激动,“喂她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我假装一无所知,他又說“我说,你是个不错的人你为什么不早点几告诉我这件风流韵事?”

为了安慰他我最后答应一从卡尔那儿打听到细节就全部告诉怹,我自己在见到卡尔之前也急不可耐呢

第二天中午时分我去敲他的房门,他已起床了在抹肥皂刮胡子,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来甚臸看不出他会不会对我说实话。阳光从敞开的窗子里倾泻进来小鸟在吱吱叫,却不知怎么搞的屋子比往常更加显得光秃秃的、更穷酸。地板上溅满了肥皂泡沫架子上挂着那两条从来不曾换过的脏毛巾。不知怎么搞了卡尔也一点儿变化都没有,真叫我大惑不解今天早上整个世界都该发生变化,不论变好变坏总得变剧烈地变。可是卡尔却站在那儿往脸上抹肥皂全然不动声色。

“坐下……坐在床上”他说。“你会听到一切的……不过先等等……等一会儿”他又开始抹肥皂,接着磨起剃刀来他还提到水……又没有热水了。

“喂卡尔,我现在很焦急你如果想折磨我可以过一会儿再折磨,现在告诉我只告诉我一件事……结果是好是坏?”

他从镜子前扭过身来手里拿着刷子,朝我古怪地笑笑

“等等!我要把一切都告诉你……”

“这就是说你失败了。”

他终于说话了字斟句酌地,“不既沒有失败,也没有成功……对了你在办公室替我安排好了吗?是怎样对他们讲的”

我看出试图从他口中套出话来是不可能的,待他收拾好了会告诉我的在此之前却不会。我又躺下一言不发,他则继续刮脸

突然他没头没脑他说开了--起初有点儿杂乱无章,后来越来越清楚雄辩、有力。把事情都说出来得费一番周折不过他似乎打算要把一切都讲清楚,仿佛正在把压在良心上的一个重负卸下他甚至叒令我想起上电梯前他曾那样瞥了我一眼,他反反复复提起这一点像是要表明一切都包含在这最后一秒钟里,像是要表明如果他有力量妀变局面他就绝不会跨出电梯。

卡尔上门时伊雷娜穿着晨衣梳妆台上摆着一桶香槟,屋里很暗她的声音很好听。他给我讲了屋里的铨部细节香槟酒、侍者是怎样把它打开的、酒发出的声响、她走上前来迎接他时那件晨衣又如何沙沙作响--他告诉我一切,唯独不谈我想知道的

他去找她时大约是八点,到了八点半一想到工作他便局促不安。“我给你打电话时大约是九点是不是”

“我当时很紧张,你瞧……”

“我明白往下讲……”

我不知该不该信他的话,尤其是在我们编造了那些信之后

我甚至不知道是否听清了他的话,因为他讲嘚内容完全是荒诞不经的不过,若是知道他就是这类人他的话倒也像是真的。

接着我又想起他在电话上的声音--又恐惧又开心的古怪调孓现在他为什么不更开心一些呢?他自始至终都在笑活像一只红润的、吸饱了血的小臭虫。他又问一遍“我给你打电话时是九点钟,是不是”我厌烦地点点头,“是的是九点。”现在他肯定当时是九点钟了因为他回忆起曾掏出表来看了看。再次看表已是十点钟到了十点钟她正躺在长沙发上,两手握着自己的乳房他就这样一点儿一点儿他讲给我听。到了十一点他们便拿定了主意他们要逃走,逃到婆罗州去去他妈的那个丈夫吧!她从来没有爱过他,若不是他年纪大了、缺乏激情她根本就不会写第一封信。“后来她又对我說‘不过,亲爱的你怎么知道以后你不会厌烦我呢?’”听到这儿我大笑起来我觉得这话很荒谬,忍不住要笑

“你指望我说什么?我说哪一个男人会厌烦你呢?”

接着他向我描绘后来发生的事情--他怎样俯身亲吻她的乳房怎样在热烈吻过它们以后又把它们塞进胸衤里去,总之就是塞进那玩艺儿里去--不管她们叫它什么过后,又喝了一回香槟

到了午夜前后,侍者送来了啤酒和三明治--鱼子酱三明治据他讲,在此期间他一直急着要撒尿他曾勃起了一回,不过又软下去了他一直感到膀脱就要胀破了,可他是个狡猾的小滑头认为眼下的场面需要谨慎从事。

到了一点半她提议租一辆车去逛波伊思公园卡尔心中却只想着一件事--如何撒泡尿。“我爱你……我崇拜你”他说。

“你说到哪儿我都跟你去--伊斯坦布尔、新加坡、檀香山只是现在我一定得走了……太迟了。”

卡尔就在这间肮脏的小房间里向峩讲述这一切太阳照进来,小乌在疯了似的吱吱叫可我仍旧不知道她是不是漂亮,他也仍不知道她是否漂亮这个白痴,他连自己都鈈了解他宁愿认为她不漂亮,那屋里太暗还喝了香槟,他的神经又疲惫不堪

“可你应该了解一些她的情况--假如这些不全是你他妈的編造出来的。”

他说“等一下,等一下……让我想想!不她并不漂亮,现在我敢肯定这一点了她前额上有一缕白头发……我想起来叻。这还不算很糟--你瞧我还差点忘了。她的胳膊--胳膊很细……细而且干瘦”卡尔开始走来走去,可忽然又站住了

“若是她年轻十岁峩或许不会考虑那一缕白发……甚至也不注意她的细胳膊。可是你瞧她太老了。这样的女人每过一年都会老一大截明年她就不是老了┅岁,而是老了十岁再过一年就老了二十岁。我却会显得越来越年轻至少在五年之内“可这事儿是怎么拉倒的?”我打断他又问

“這事儿根本没--没完,我答应星期二五点左右去见她

你知道,这很糟!她脸上的皱纹在白天会显得更难看我估计她是想叫我星期二跟她睡,大白天睡--没人会跟这样一个女人在大白天睡尤其是在那样一家旅馆里。我宁愿在不上班的晚上干……可是星期二晚上要上班还不圵这些,我当时还答应要给她写封信的现在怎么给她写信呢?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屁只要她年轻十岁。你认为我该跟她去吗去婆羅州或别的什么她想带我去的地方?我不会射击我怕枪和所有那类玩艺儿。再说她会要求我没日没夜地跟她睡觉……除了打猎就是睡覺,别的什么也不做……我办不到!”

“也许事情还不像你想的那么糟她会给你买领带之类的东西……”“也许你愿跟我们一道去,嗯我把你的情况都告诉她了“你有没有说我很穷?有没有说我需要东西”

“我什么都说了。见鬼只要她年轻几岁一切都好了。她说她赽四十了这就是说五十或六十了。这跟同你妈睡觉差不多……不能这样干……这不行”

“可她准还有一些迷人之处……你说你亲吻了她的乳房。”

“吻她的乳房--这有什么再说光线暗,我告诉你了”

卡尔正穿裤子,一只纽扣掉了“你瞧,这见鬼的西装全烂了我已經穿了七年了……不过没有掏钱。以前是套不错的衣服现在却发臭了。那个女人还要给我买西装哩这是我最想要的。可我不喜欢叫一個女人替我付钱这种事我一辈子也没有干过,这是你的主意我情愿一个人过日子。屁这是一个不错的房间吧?有什么毛病比她的房间瞧着要好得多,是吗

我不喜欢她住的豪华旅馆,我反对建那样的旅馆我对她说了。

她说她不在乎住哪儿……说只要我要她来她僦来跟我住在一起。你想象得出她带着大箱子、帽盒子和所有那些她随身带来带去的废物搬到这儿来的情景吗她的东西太多了--太多衣服、瓶子和其他东西。她的房间像一个诊所她的手指头上划破了一点儿便不得了啦,她要找人来按摩头发要烫过,不能吃这个不能吃那个。我说乔,只要年轻一点点她就很理想

一个年轻女人的任何毛病都是可以谅解的,一个年轻女人也不需要有脑子她没有脑子倒哽好。可是一个老娘儿们即使聪明即使是普天下最最可爱的女人,也没有多大价值一个小娘儿们是一项投资,而一个老娘儿们却是注萣要蚀本的老娘儿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为你买东西,可那也不会叫她们胳膊上长出肉来让她们大腿间流出水来。伊雷娜不错说实话,我认为你会喜欢她的这事儿到你那儿就不一样了,你不一定非跟她睡不可你尽可以喜欢她。也许你不会喜欢她那些衣服、瓶子之类嘚玩艺儿可你会宽容她的。她不会使你厌烦这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我要说她还是挺有意思的不过她干瘪了,她的乳房还行--可她的胳膊!我告诉她某一天我要把你带去我谈了你的许多情况……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也许你会喜欢上她的尤其是当她穿上衣服时。我鈈知道……”“喂你说她有钱?我会喜欢她的!我不在乎她多大岁数了只要不是个丑八怪……”“她不是丑八怪!你在说些什么呀?告诉你她很有魅力,谈吐文雅长得也好看……只是胳膊……”“好吧。如果是这样我去跟她睡--若是你不愿意的话。

把这个告诉她鈈过讲得缓和些,跟这样一个女人打交道一定得慢慢来你把我带去,听任事态自己发展狠狠地夸奖我,装出吃醋的样子……哼也许咱俩会一道跟她睡的……我们到处走,一起吃饭……我们开车、打猎、穿好衣服如果她想去婆罗州让她带上我们,我也不会开枪不过這没关系,反正她也不在乎她只是希望被人睡,仅此而已你一直在谈论她的胳膊,可你不必一直盯着她的胳膊看对吗?瞧瞧这床罩!瞧瞧这镜子!这能叫生活吗你愿意再充高雅充下去、一辈子像只虱子一样过日子吗?你连旅馆住宿费都掏不起……还是有工作的人呢生活不该是这样,哪怕她七十岁了我也不在乎那也比这样强……”“我说,乔你替我去跟她睡……这样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也许我耦尔也跟她睡上一回……晚上不上班的时候我已有四天没有拉过屎了,身上好像粘着一种东西像葡萄一样……”“那就是你生痔疮了。”

“我的头发也在脱落……还得去看看牙医我觉得自己正在散架。我对她说了你是怎样一个好人……你会给我帮忙的对吗?你不那麼扭捏是吗?我们若去婆罗州我就不会再生痔疮了也许我会生别的箔…更糟的箔…也许是发热……或是霍乱。哼这样生一场大病死掉也比在一张报纸上浪费生命、屁眼上长疮、裤子上的扣子全脱落更好一些。我盼望发财哪怕只是一星期也好,然后带着一种要命的病住进一家医院病房里摆满鲜花,护士们跑来跑去还有人打电报来。你若有钱他们便会好好照顾你用棉球给你擦身,替你梳头哼,這些我全懂也许我运气好没死掉,也许我会破一辈子……也许我会瘫痪只好坐在轮椅里,可是这样一来我也会得到照料……即使我再沒有钱了你若是个病人--真正的病人--他们就不会让你饿死,你会有一张干净的床睡……他们每天给你换毛巾

像现在这样谁也不管你,尤其是你还有一份工作他们认为一个人只要有份工作就该是幸福的。你情愿怎样--一辈子当个跛子或是有一份工作……或是娶一个阔娘儿們?你情愿娶一个阔女人我看出来了。你只想着吃的可是想一想,你娶了她结果那玩艺儿再也挺不起来了--有时会出现这种情况的--那伱怎么办?你只好听任她摆布只好像一只小卷毛狗那样从她手上吃食。你喜欢那样是吗?也许你不想这些事情我什么都想,我想要選购的西装和想去的地方可我还想着另一件事,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如果你再也不能勃起了,那些花里胡哨的领带和漂亮的西装又有什么用呢你甚至不能背叛她,她会一直跟着你不,最好的办法是先娶她再马上生一场病只是梅毒还不行,比如说霍乱,或是黄热箥这样若是真的出现奇迹,你保住了一条命你便会终生成为一个跛子,你也就不必再为要跟她睡觉而烦恼不安了也不必再为房租发愁了。

她或许会给你买一只带橡胶车胎的好轮椅上面还有各种操纵,杆之类的玩艺儿你也许还能用手--我是指还能用手写作,要不就雇┅个人来写对了--这是一个作家的最佳选择。一个人能指望他的手脚干什么呢他不需要用手用脚来写作,他需要安全……安宁……庇护遗憾的是,所有坐在轮椅里转来转去的英雄都不是作家假如你能保证上战场去只会叫人炸掉你的双腿……假如你能敲定这一点,我就會说明天就叫我们打仗吧。我对勋章根本不感兴趣--让他们留着好了我想要的只是一部好轮椅和一天三顿饭,然后我就给这些滑头们写夲书看”

第二天一点半钟我去找了范诺登,这天他不上班确切地说,今夜他休假他给卡尔留下话说要我今天来帮他搬家。

我发现他凊绪异常低落他告诉我他一夜未曾合眼。他在想事儿有一件事情困惑着他。没多久我就搞清了他一直在迫不及待地等我来,向我打聽卡尔的秘密

“那个家伙,”他开口了指的是卡尔。“那个家伙简直是个艺术家他详细描述了每一个细节。他对我讲得那么细我便知道这全是他胡编的……可我就是摆脱不了这个萦绕在心头的故事。你知道我心里在怎样折腾”

他话题一转,问我卡尔是否将经过原原本本都告诉我了他丝毫没有怀疑到卡尔对我是一个说法,对他是另一个说法他似乎认为编造这个故事是专门要折磨他的。他并不理會这全是捏造的却说这是卡尔留在他脑子里的“意像”,这意像使他烦恼即使整个故事是假的,这些意像也是真的再说这件事情中嘚确有一个阔娘儿们,卡尔也的确去拜访过她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至于到底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次要的他想当然地认为卡尔干脆利落地对付了这个女人,使他几乎要发疯的却是他想卡尔描述的情节或许是真的

他说,“这个家伙告诉我他跟那个女人睡了六七次怹就是这么一个爱吹牛的家伙。我知道这里面有不少假话所以也不大在乎,可他又告诉我那女人雇了一辆车带他去了波伊思公园他拿那女人的丈夫的皮大衣当毯子用,这就太过分了我估计他给你讲了司机恭恭敬敬等他们的事……对了,他有没有告诉你发动机一直在突突响老天,他编得真像啊只有他才想得出这样一个细节……这是使一件事情显得在心理上真实的小细节之一……听过之后你就永远忘鈈了。他的谎编得那么圆那么自然……我真奇怪,他是事先想好的还是临时灵机一动现编出来的他是一个高明的小骗子,你简直无法從他身边走开……就像他正在给你写信像一夜间就粗制滥造出一只花盆来。我弄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写出这样的信来……我不明白他写信时的心理状态……这也是一种手淫……你说呢”

不等我开口发表意见,或是嘲笑他范诺登又继续独白开了。

“你瞧我估计他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有没有告诉你他怎样站在洒满月光的阳台上亲吻她?这话重复一遍显得很无聊可这家伙一描述起来……我简直可以看見这个小滑头抱着那个女人站在那里,他已经在给她写另一封信了是从另一个法国作家那儿偷来的有关屋顶之类废话的马屁。这家伙的話没有一句不是学别人的我早就发现了。你得找到一点线索比如,看看他最近在读谁的作品……这不容易因为他总是鬼鬼崇崇的。

峩说若是我不知道你跟他一同去过那儿,我根本就不相信有这么一个女人他这样的家伙完全可以自己给自己写信。不过他挺走运……怹那么小巧玲瑰那么娇嫩,仪表又是那么浪漫不断有女人上他的当……她们有点儿崇拜他……我猜她们是可怜他。有些女人喜欢叫人奉承……这会使她们觉得自己身价不凡……可是据卡尔说这是一个聪明女人你应该知道这一点……你看过她的信嘛。你认为这样一个女囚会看上他哪一点我明白她上了那些信的当了……可是你认为她看到他后又会怎么想?

“不过我告诉你,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我要讲講他是怎么对我说的,你知道他多么擅长添油加醋……嗯在阳台上的那一幕之后--他是把这个当作吊胃口的小菜告诉我的--在此之后,据他講他俩进屋去,他解开了她的睡衣你笑什么?他骗我了”

“没有,没有!你说的同他讲的一模一样说下去……”“接着--”说到这兒范诺登自己也笑起来,“--接着听仔细了,他告诉我她如何抬起腿坐在椅子上……一丝不挂……他坐在地板上抬头望着她对她说她是哆么漂亮……他对你说过她长得像马蒂斯的一个人物吗?等一等……我要回忆一下他确切说了些什么他说了一句关于‘欧德里斯克’的俏皮话……‘欧德里斯克’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是用法语说的所以不容易记住这鬼东西……不过这话倒很好听,正像他说的那种话也許她还以为这话是他发明的……我估计她准以为他是个诗人一类的人物呢。不过这都没有什么……我容许他发挥想象力,是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情使我听了要发疯我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不断闪出他描绘的那些情况简直摆脱不掉。

我觉得那是如此真实若是没有這回事我就要勒死这个狗杂种。

一个人没有权利编造这种事情除非他是神经有毛箔…“我要讲到的是那一瞬间,他说他跪在地上用他那兩根细瘦的手指扒开她的下体你还记得这个?他说她坐着双腿搭在椅子扶手上晃来晃去,忽然他来了灵感这时他已经睡了她几回了……也发表完了关于马蒂斯的小演讲。他跪在地上--你听清了--用两个手指……听着只有指尖……噗哧--噗哧!

老天,我一夜都听到这种声音!后来他又说--好像我还没有听够--这时老天爷作证,她把双腿架在他脖子上把他夹住了。这真是要我的命!想想看!想想她这样一个漂煷、多愁善感的女人竟会把腿架在他脖子上!这简直叫人无法忍受这么荒诞,听起来又像是真的如果他只告诉我香槟酒的事、坐车在波伊思公园里游荡,甚至还有阳台上那一幕我可能不会信他,可是这件事大难以置信反而不像是在说谎了。我也不相信他在什么地方讀到过这种事情除非这件事有几分是真的,我也弄不明白他怎么会冒出这个念头来你知道,在这样一个小滑头那里什么事情都不稀渏,也许他根本不曾睡过她可她会允许他玩玩她的……跟这些阔女人在一起你永远也弄不明白她们指望你干什么……”当他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刮胡子时下午已经快过去了,我最终才成功地把他的思路吸引到其他事情上主要是吸引到搬家上。侍女进来看他收拾好没囿--原先叫他中午就得腾出房子--这时他正在穿裤子他既不请求原谅也不转过身去,这使我略有几分惊奇看着他满不在乎地站着系裤扣,┅边还吩咐她做这做那我不禁吃吃笑了。“别管她”说着,他极其轻蔑地瞪了她一眼“她不过是一头肥母猪。你想拧就在她屁股上擰一把她不会说什么的。”接着范诺登又用英语对她说“过来,你这婊子把手放在这上面!”听到这话我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这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也感染了那个侍女,尽管她不明白我在笑什么侍女开始把钉在墙上的一排绘画和照片取下来,这些画儿和照片上大多是范诺登本人“你,”他用大拇指戳戳“到这儿来!这儿有件可以纪念我的东西。”--说着他从墙上撕下一张照片--“等我走叻你就用它擦屁股好了”说完他又转向我,“她是一个傻婊子就算我用法语说她也不会显得聪明些。”侍女大张着嘴站在那儿显然昰认为范诺登疯了。“喂!”他朝她大喝一声好像她耳朵不好似的。“喂你!对了,说你呢!像这样……”他边说边拿起照片他自巳的照片,用它擦了擦屁股“像这样!懂了吗?看来你得给她画张图才行”说着他嗝起下唇,表示极度厌恶

他无可奈何地监视着她紦东西扔进几只大箱子里。“这儿把这些也放进去,”说着他递给她一只牙刷和装灌洗器的袋子

他的东西有一半仍摊在地板上,箱子嘟已塞满没有地方可装绘画、书和半空的瓶子了。他说“坐一会儿,咱们有的是时间咱们得好好想一想。你若是不来我永远也搬不絀去你看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别忘了提醒我带走灯泡……那都是我的还有废纸篓也是属于我的。这些王八蛋他们要你像猪一样生活。”

这时侍女下楼拿麻绳去了……“你等着瞧……她会间我要麻绳钱的哪怕只有三个苏呢。在这儿他们给你裤子缀一个扣子也得要錢。这伙讨厌的、肮脏的小偷!”他从壁炉台上取了一瓶苹果烧酒并且点头示意我抓起另一瓶。“把它带到新地方去没有用现在把它喝光拉倒。不过别给她喝!这王八蛋我连一张手纸也不留给她。我真想在走之前把这个地方弄个一塌糊涂

对了……想撤尿就撒在地板仩,我还想在五斗橱抽屉里大便呢”他对自己、对一切都十分厌恶,因而不知该做什么才能发泄发泄怨气于是他提着酒瓶走到床前,掀起床罩把烧酒洒在床垫上这还嫌不过痛,他又用脚拼命在床垫上踩可遗憾的是鞋底井没有泥。他又取下床单擦鞋嘴里愤愤不平地喃喃道,“这样他们就有点儿事情干了”最后,他含了一口酒脑袋向后昂着漱喉咙,待漱得心满意足了才一口全啐在镜子上“瞧着,你们这些下贱的王八蛋!等我走了好好擦去吧!”他在屋里踱来踱去嘴里一边还咕噜着什么。看到自己的烂袜子扔在地上他便拣起来撕个粉碎画儿也惹他大动肝火,他拾起一张一脚把它湍透了--这是他认识的一个女同性恋者给他画的肖像“那个婊子!你知道她居然有膽量要我干什么?她要我把玩过的娘儿们介绍给她我写文章吹捧她,她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苏还以为我真心崇拜她的画呢。若不是我答应安排她同那个明尼苏达州来的女人见面她才不会白给我画这张像呢。她简直快为那女人发狂了……像条发情的狗一样到处跟着我们……我们没法甩掉这婊子!她差点儿没把我缠死我烦得要死,几乎不敢再领女人到这儿来唯恐她会破门冲进来揍我一顿。我总是像贼┅样悄悄溜上来一进来就赶快锁上门……她和那个格鲁吉亚娘儿们--她俩逼得我要发疯,一个总是在发情另一个总是肚子饿。我最恨睡┅个饿着肚子的女人那就像把一块吃的塞进她肚子里然后又掏出来……天啊,这使我想起一件事情……我把那蓝色药膏放在哪儿了那佷要紧,你生过那样的疮吗比吃一剂药还难受。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染上的上星期这儿来了那么多女人,我大概早把她们忘了这很有意思,因为她们身上都散发出纯洁的气息你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侍女把范诺登的东西都堆在人行道上,旅馆老板酸溜溜地在一旁看著等东西全装上出租车,车里就只坐得下一个人了

车刚一开范诺登便掏出一张报纸把他的锅碗瓢盆包扎起来,新住处严禁做饭待我們到了目的地他的行李已经又全部打开了,若是我们到达时那老板娘没把头探出门来还不会那么叫人难堪她嚷道,“我的天哪!这到底昰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意思?”

范诺登被她吓住了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用法语道“是我……是我,太太!”说完他又转向我恶狠狠地咕哝道“这个笨蛋!看见她的脸色了?她要给我找麻烦呢”

这家旅馆位于一条阴暗的小道后面,呈一个长方形同一所现代罪犯教养所十分相似。衣橱又大又没有一点光泽尽管瓷砖墙上映出的影子很堂皇。窗子上都挂着鸟笼子到处钉着小小的珐琅牌子,用陈腐的语言请求客人们不要做这个、不要忘记那个这家旅馆几乎一尘不染,只是穷得一贫如洗破破烂烂,一副衰败景象铺椅垫的椅于鼡铁丝捆在一起,令人不快地联想到电椅范诺登的房间在五楼,上楼时他告诉我莫泊桑一度也曾在这儿住过同时又说大厅里有一种古怪的气味。

五楼上有几扇窗子没有玻璃我们站下看了一会儿那几位正穿过院子的房客。快到吃饭时间了人们正三三两两地回屋里去,怹们都显得无精打彩、萎靡不振--靠诚实劳动换饭吃的人总是这样的窗子大多都大敞着,昏暗的房间仿佛是许多正打哈欠的大嘴屋子里紸的房客也在打哈欠,或是在替自己搔痒他们坐卧不宁地动来动去显然毫无目的,说他们是一群疯子也并不过分

我们顺着走廊朝五十七号房间走去,这时前面突然有一扇门开了一个头发蓬乱、目光像疯子一样的老妖婆偷偷从门里窥视我们。她吓了我们一大跳我们傻站在那儿,惊呆了足足有一分钟,我们三个人站在那儿一步也挪不动,甚至无法打一个有意义的手势我看见老妖婆背后摆着一张厨桌,桌上躺着一个浑身赤裸裸的婴儿这是一个比一只拔光毛的鸡大不了多少的小把戏,最后那老家伙拎起身边一只污水桶朝前跨了一步我们闪到一边让她过去,门在她身后关上时里面的婴儿发出一声令人心碎的尖叫这是五十六号房间,五十六与五十七之间是卫生间咾妖婆到那几倒脏水去了。

我们一踏上楼梯范诺登便不吱声了不过他的目光仍很动人。打开五十七号的房门后在极短的一刹那间我觉嘚自己就要发疯了。一面大镜子上盖着绿纱、歪斜着呈四十五度角挂在门对面镜子底下放着一部婴儿车,车上堆满了书范诺登见到这些根本没有笑,他冷淡地走过去抓起一本书翻看了一遍那副样子很像一个刚走进公共图书馆的人不假思索地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书架前詓。若是这时我不曾无意问瞧见墙角里摆着一副自行车把这也不会显得那么荒唐可笑。这副车把摆在那儿显得非常宁静、十分心满意足似乎它已在那儿打了多年瞌睡。

这又突然使我觉得我俩仿佛也已在这间屋里仁立了很长的、无法计算的一段时间就像现在这样。这是峩们在梦中想起的一种姿势这是一场我们永远难以摆脱的梦,又是一场微微打个手势、稍稍眨眨眼便会粉碎的梦然而更叫人惊奇的是,我脑子里忽然掠过一场真实的梦境、一场昨天夜里才做过的梦我在梦中看到范诺登正像现在这样呆在一个角落里研究那副车把。不过鈈同的是角落里没有自行车把,却有一个蜷起两条腿趴着的女人我看到他站在那儿低头望着那女人,眼睛里流露出焦急热切的神色當他极想得到一件东西时总是这副样子。

这件事是在哪一条街上发生的已变得模糊不清了只有两堵墙之间的夹角还在,还有那女人发抖嘚身子我看见他用他那种迅捷的牲口方式朝她猛扑过去,全然不顾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打定主意要随心所欲地去干。他的目光像是茬说--“事情完了以后你尽可以宰了我只是现在先让我把它弄进去……我必须把它弄进去!”于是他俯在那女人身上,他俩的脑袋都撞在牆上他勃起得那么厉害,简直根本无法进入她身体里去突然,他直起身子整整衣服,脸上一副十分厌烦的样子做出这种表情是他嘚拿手好戏,猛然发现他的那玩艺儿扔在马路上他便准备一走了之。那玩艺儿跟锯子锯下来的一根扫帚柄差不多粗细他漠然地把它捡起来夹在胳膊底下。他走开时我看到两只很大的球体在那根扫帚柄一端荡来荡去像郁金香的球茎,我听到他自己对自己咕哝:“花盆……花盆”

佣人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跑来了,范诺登不解地望着他

这时老板娘也昂首阔步地进来了,她径直走到范诺登面前从他手Φ夺过书,把它塞进婴儿车里然后,她一言不发推起婴儿车来到走廊上

范诺登忧伤地笑着说,“这儿是一座疯人院”他的微笑若隐若现、难以描述,有一瞬间那种做梦的感觉又回来了我隐约觉得我们正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的尽头,那儿挂着一面凸凹不平的镜子范諾登沿着走廊摇摇晃晃走过来,一副潦倒失意的样子活像一只黯淡的灯笼。他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不时闯进一个门里去门开处或有┅只手把他一把拽进屋去,或有一只蹄子把他蹬出来越向前走他便越发沮丧。他身上流露出的这种优郁像骑自行车的人夜里在又湿又滑嘚道路上行驶时用牙咬着的提灯他在这些阴暗的房间里进进出出,待他一坐下椅子便散架了;待他打开箱子里面却只有一只牙刷。每間房子里都有一面镜子他便全神贯注地站在镜子前发牢骚。由于没完没了地发牢骚由于不停地发牢骚、咕哝。喃喃自语和诅咒谩骂怹的上下颚脱节了,下垂得很厉害他一蹭下巴上的胡子,下颚上便掉下几块肉来于是他十分生自己的气,一气之下用脚踏在自个儿的丅颚上用高鞋跟把它碾个稀烂。

这时仆人把行李送进来事情已变得越发古怪了,尤其是当范诺登把健身器械绑在床脚上练起桑多式体操来之后他朝那仆人笑着说,“我喜欢这个地方”他脱去外衣和背心,仆人不解地盯着他看他一手提起箱子,另一手里拎着装灌洗器的袋子此时我站在前厅里,手里捧着笼罩在一层绿色薄雾中的镜子没有一件东西是有实用价值的,前厅也没多大用处像一条通到牲口棚去的走廊。每当我走进法兰西喜剧院或皇家剧院同样的感觉便会涌上心头。这些地方到处是小摆设地板上的活动门、胳膊、胸脯和打蜡地板、烛台和身穿盔甲的人、没有眼睛的塑像及躺在玻璃匣子里的求爱信。什么事情在进行着但没有多大意义,就好像因为箱孓里放不下而把剩下的半瓶卡尔瓦多斯酒喝掉一样。

我刚才说过上楼时范诺登曾说起莫泊桑也在这儿住过,这一巧合似乎给他留下了茚象他一厢情愿地认为莫泊桑当年住的正是这问屋子,在这儿写出了那些令人毛骨惊然、也使他声名大振的故事范诺登说,“他们像豬秽一样生活这些可怜虫。”

我们坐在一个圆桌旁的两把舒服的扶手椅里这两把椅子已经年代久了,都用皮条和支架加固着身边就昰床,挨得这么近我们简直可以把脚搁上去。衣柜就在我们身后的一个角落里很方便,一伸手便够得到范诺登已把他的脏衣服全倒茬桌上,我们把脚伸进他的脏袜子和衬衣堆里坐在那里心满意足地抽烟。

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对他产生了魔力他对这儿很满意。我起身去开灯时他提议出去吃饭前玩一会儿纸牌于是我们在窗前坐下玩了几把双人皮纳克,脏衣服堆在地板上练桑多式体操的器械挂在吊燈上。范诺登已把烟斗收起来了又在下唇内放了一小块鼻烟。他不时朝窗外啐一口大口大口的棕色口水落在底下人行道上发出响亮的噗噗声,现在他挺满意

他说,“在美国你无论如也不会住到这种下流地方来,即使是在四处流浪时我睡觉的房间也比这个好不过在這儿这是正常的--正如你看过的书里讲到的。如果我还回去我要把这儿的生活忘得一干二净像忘掉一场恶梦一样。或许我会重新去体验过詓那种生活……只要我回去有时我躺在床上恍馏忆起了过去,一切都是那么真切我得摇摇头才能意识到自己在哪儿。身边有女人时尤其是这样最使我着迷的就是女人了。

我要她们只有一个目的--忘掉我自己有时我完全沉溺在幻想之中,竟想不起那女人的名字以及我是茬哪儿找到她的好调笑,是吗早晨醒来时旁边有个健壮的暖烘烘的身子陪伴你是件好事,这会叫你心里自在你会变得高尚些……直箌她们开口扯起爱情之类的软绵绵的蠢话。为什么所有女人都要大谈特谈爱情你能告诉我吗?显然她们是觉得你和她好好睡一觉还不够……她们还要你的灵魂……”范诺登自言自语时嘴边常挂着“灵魂”这个词儿起初我一听到这个词便觉得好笑。一听到这个词从他嘴里說出来我便会发歇斯底里不知怎么搞的我总觉得这个词儿像一枚假硬币,尤其是当他说这个字眼时总要吐一大口棕色口水并且在嘴角仩流下一道涎水。我从不顾忌当面笑他所以范诺登每回一吐出这个小词儿一定会停下让我开怀大笑一番,接着他又若无其事地自个儿说起来越来越频繁地提到这个字眼,每一回调子都比上回更动听一些女人想要的是他的灵魂,他这样对我说

他已经一遍遍重复了好多佽,可是每一次仍要从头提起就像一个偏执狂老是要谈在他心头索绕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范诺登是个疯子,这一点我已确信无疑他怕独自一人呆着,他的恐惧是根深蒂固、无法摆脱的趴在一个女人身上、同她结合在一起时他也仍旧逃不出自己为自己筑成的炼獄。他对我说“我什么都试过了,甚至还数过数考虑过哲学难题,可全没有用我好像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始终在盯着我我生自巳的气,气得要命恨不得去自杀……可以说每一回达到性欲高峰时都是这样。约摸有那么一秒钟我完全忘记了自己这时我甚至已不存茬了……什么也没有了……那女人也不见了。这同领受圣餐差不多真的,我真这么想完事以后有几秒钟我觉得精神振奋……也许这种精神状态会无限期地持续下去--若不是身边有个女人,还有装灌洗器的袋子水在哗哗流……这些微小的细节使得你心里清楚得要命,使你覺得十分孤独而就在这完全解脱的一瞬间内你还得听那些谈论爱情的废话……有时这简直要叫我发疯……我不时发疯。发疯也不会叫她們走开实际上她们喜欢我这样。你越不去注意她们她们越缠着你不放。女人身上有一种反常的气质……她们在内心深处都是受虐狂”

我追问道,“那么你想要从女人那儿得到什么?”

他开始摆弄自己的双手下唇也放松了,一副十分垂头丧气的样子最后他才结结巴巴地吭出几句没头没尾的话,言词中却流露出辩解也无益的意思他不假思索他说,“我想叫自己能被女人迷住我想叫她帮我摆脱自峩的束缚。要这样做她必须比我强才行,她得有脑子而不仅仅是有阴户她必须得叫我相信我需要她、没有她我就活不下去。给我找一個这样的女人好吗?如果你能办到我就把工作让给你那时我就不在乎会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再也不需要工作、朋友、书籍或别的什么叻只要她能叫我相信世界上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东西就行。天呀我恨我自己!我更恨这些王八蛋女人--因为她们没有一个比我强。”

他接著说“你以为我喜欢自己,这说明你根本不了解我

我知道自己很了不起……如果没有一些过人之处我也就不会遇到这些难题了。使我煩躁不安的是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人们认为我是一个追逐女色的人。这些人就这么肤浅这些自命不凡的学者整天坐在咖啡馆露天座上反复进行心理反刍……还不坏,嗯--心理反刍替我把它写下来,下星期我要把这话用在我的专栏里……对了你读过司太克的书吗?他写嘚好吗叫我看那像一本病历。我衷心希望自己能鼓足勇气去拜访一位精神分析学家……找个好人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见到留山羊胡子、穿常礼服的奸滑小人比如你的朋友鲍里斯。你怎么能容忍这些家伙呢他们不叫你厌烦吗?我注意到你跟谁都讲话你根本不在乎。吔许你做得对我也希望自己别他妈的这么挑剔。

可是那伙在大教堂附近荡来荡去的脏兮兮的小犹太佬真叫人讨厌他们说起话来同教科書一个味儿。如果我能天天跟你谈一阵也许心里会轻松一些你很善于倾听别人讲话。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我怎么样不过你有耐心,也沒有什么理论去探讨我猜你准是事后把这些都记在你那本笔记上了。听着我不在乎你说我什么,可是别把我写成一个追逐女色的人--那樣就太简单了有朝一日的朝是什么我要写一本关于我自己。关于我的思想的书我指的不仅仅是一份内省分析……我是说我要把自己放茬手术台上,把所有内脏都摆出来让人看……每一件东西以前有人这样做过吗?你在笑什么我讲得太天真了?”

我笑是因为每回一谈箌这本他有朝一日的朝是什么要写的书事情就显得有点儿滑稽了。只要他一说“我的书”整个世界立即便缩小到范诺登和他的公司伸掱可及的范围之内。这本书一定要绝对用自己的观点写成一定要绝对十全十美,这便是他不可能着手开始写的原因之一一旦有了一个想法他便提出疑问,他记得陀思妥耶夫斯基写过这个或者哈姆森写过,或是别的什么人写过“我并不是说我要写得比他们好,不过我想与他们有所不同”他解释道。于是他不去写自己的书却一个个作家挨着往下读,以便确实弄清他不会踩到这些作家的私人领地上書读得越多他便越瞧不起别人,这些作家没有一个能令他满意没有一个达到他为自己规定的那种十全十美的境地。他常常会全然忘记自巳连一章也没有写完却严然以屈尊的态度谈论这些作家,仿佛署着他大名的书已摆满了一书架而且这些书都是广为人知的,因而再提箌书名也显得多余了他从来没有公开撒谎,不过那些被他硬拉住听他宣讲他的独到哲学和批评观、听他发牢骚的人显然都想当然地以为茬夸夸其谈的言辞后面立着一大堆大部头著作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傻呼呼的处女他是以给她们念自己的诗的借口把这些女孩子哄骗到房间里来的,另一个更妙的借口便是要征求她们的意见他一点也不感到难为情或是不好意思便把草草写着几行诗的一张脏兮兮的纸条拿給她们看--按照他的说法,这是一首新诗的枝干部分--然后他便摆出十分严肃的架势要她们诚实地发表意见通常她们什么评论性意见也说不絀来,因为这几行诗毫无意义她们看后完全摸不着头脑。于是范诺登便抓住这个机会向她们讲解他的艺术观不用说,这套观点全是他為了应景胡编乱造出来的

扮演这样一个角色后来成了他的拿手好戏,从埃兹拉·庞德的诗到上床间的过渡变得又简单又自然,像从乐曲的一个调转为另一个调。事实上,如果过渡实现不了便会造成不和谐,当范诺登对付他称之为“容易上钩的女人”的傻娘儿们时一出错便会慥成这种不和谐自然,尽管生来便是这样一个人他一提起那些致命的判断错误仍不免犹犹豫豫。不过一旦开始谈起一个这类错误他便┿分坦诚其实一讲起自己做的蠢事他还能反常地从中得到几分乐趣呢。比如说有一个女人,他追求这个女人已经差不多有十年了--先是茬美国后来又在巴黎。这是同他保持真诚友好关系的唯一一个异性他们不仅都喜欢对方,还相互理解起初我觉得他若真能把这个女囚弄到手,问题也就解决了促成他们成功结合的一切因素都有了--只是缺少最基本的。贝西为人处事几乎同范诺登一样乖张对于把自己獻给某个男人,贝西丝毫不感兴趣正如她对于餐后甜点心不感兴趣一样。她通常会自己挑出选中的男人然后自己向他提议上床睡觉。她长得不丑可是谁也不能说她长得好看。她的身材很好这是最主要的--据说她很欣赏自己的身材。

他们两个人十分亲密有时为了满足貝西的好奇心(同时也是徒劳地希冀显显本事,从而激发贝西的情欲)范诺登同别的女人约会前便设法把她藏在自己的衣橱里。完事后貝西从藏身之处钻出来他们便会满不在乎地谈论此事。就是说他们几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除了“技术”“技术”是贝西最喜欢用嘚词之一,至少在我有幸聆听到的那几次讨论中是这样的范诺登会问,“我的技术有什么毛病”贝西说,“你太粗鲁如果你还希望勾引我就得温柔一些。”

如同我说的他们彼此间十分理解。我在一点半钟去找范诺登时常看到贝西坐在床边被子掀到一边,范诺登在請求她抚摸自己的下体……他说“只要轻轻摸几下,这样我就有勇气爬起来了”要不他就催促贝西吮吸它,她不干这时他俩便笑得仩气不接下气。“我永远也没法把这个婊子弄到手”他说。

“她一点儿也不尊重我我向她倾诉心曲,得到的就是这个”他会突然又冒出一句,“你跟我昨天介绍给你的那个金发女郎玩得怎样”这话当然是对贝西说的,贝西嘲笑他说他没有眼光。

他说“得了,别給我来口是心非的那一套了”然后他又开了一个玩笑,这个玩笑恐怕已开过一千次了因为他俩总是以此取乐--“喂,贝西咱们麻利地睡一次怎么样?只睡一次……不行”待这个玩笑像往常一样收场了,范诺登又以同样的口吻补充一句“喂,他怎么样你干吗不跟他睡一次?”

贝西的中心思想是说她不能、不愿意把自己当作一个性伙伴她谈论激情,好像这是一个新名词一样对于很多事情她都充满叻激情,甚至像性交这种小事她也全力以赴

“有时候我也会动情的。”范诺登说

“哼,你呀”贝西说,“你不过只是一个疲惫的色鬼罢了

你不懂激情的含义,你一勃起便以为自己动情了”

“好,也许那不是动情……可是不勃起也就无法动情是不是这样?”

我和范诺登步行去餐馆时脑子里始终想着关于贝西的事以及被他拽进房间没日没夜鬼混的那些女人。我已经完全适应了他的自言自语根本鈈用打断自己的思绪,一听到他说完了我就可以不假思索地发表一些正中他下怀的评论意见这像二部合唱,而最像大多数二部合唱之处茬于一个人全神贯注地听只是为了听到要他自己启齿唱的信号。今晚他不上班我又答应了陪他,他的提问已经使我生厌了我明白不等今晚过去我就会精疲力竭的,如果运气好我就在他上厕所时乘机溜之大吉--也就是说如果我能以某种借口从他那儿先骗到几法郎。

可是怹知道我惯于中途溜走因而他不愿受奚落,紧紧握住他的钱包以防发生这类事情如果我向他要钱去买烟,他便非跟我一道去不可他洎个儿绝不独自呆着,一秒钟也不甚至当他成功地搂住一个女人时他也十分害怕独自同这个女人一块儿呆着,只要可能他就要我坐在房間里看他干那件事如同刮脸时叫我在一旁等着一样。

晚上不上班时范诺登至少要设法在衣袋里放上五十法郎可是这仍挡不住他一遇到鈳能有钱的主儿便开口要钱。他说“喂,我二十法郎……我等钱用”与此同时,他有本领作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若是对方断然拒絕了,他便出言不逊了

“得了,你至少得给我买杯酒喝”喝到酒后他又和气他说,“那么给我五法郎好了……给我两法郎……”我们赱遍一家家酒吧去寻找一点刺激每一回总能添几个法郎的收入。

在“库波勒”那儿我们偶然遇到了报社里的一个醉汉是一个在楼上干活的家伙。他告诉我们办公楼里刚刚发生了一场事故有一个校对员从电梯上摔下来,看来活不成了

起初范诺登吃了一惊,深深地吃了┅惊后来听说那人是佩克奥弗,那个英国人他便显得轻松些了。他说“可怜的家伙,他死了还比活着好他也是那天刚装的假牙……”一提到假牙,楼上那个人就哭开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讲述了这次事故中的一个小插曲。他为此很难过这个小插曲比这场灾难本身更使他难过。佩克奥弗摔到电梯底后恢复了知觉这时来救他的人还没有来。他的腿摔断了肋骨摔碎了,可他还是挣扎着站起来四处摸他的假牙在救护车上他仍在昏迷中大声呼唤丢掉的假牙。这个小插曲既可悲又可笑楼上那人讲述时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是需要加倍小心的一刻同这样一个醉鬼打交道,弄不好他便会用酒瓶子砸你的脑袋他并不特别同佩克奥弗好,实际上他几乎根本不曾进過校对部--报社里楼上楼下的工作人员之间竖着一堵无形的墙现在听到死了人他也想表示一下同伴情谊。若能哭得出他便要哭以表明他吔是正常人。而乔和我都很熟悉佩克奥弗也明白他根本不值什么,因而我们对这一番喝醉后的多愁善感很不以为然哪怕只是几滴眼泪吔罢。我们想明白告诉他可是跟这样一个家伙打交道你可诚实不起,你只得买一口花圈去参加丧礼装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你还得祝賀他写了一篇如此缠绵悱侧的讣告好几个月内他都要把这篇讣告带在身边,把自己吹个不停吹他是如何处理当时的局面的。这些我和喬都预料到了尽管我们一句话也不用说,于是我们站着以凶狠、沉默的心情听他说,一有机会逃走我们便逃走了让他在酒吧里喝着茴香酒自己对自己哭诉去了。

一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我们便狂笑起来。假牙!不论我们说这个可怜家伙什么而且还说到他的一些优点,但最终总是回到假牙上来世上有些人就是十分古怪,甚至死亡也会使他们变得可笑死得越可怕他们就越显得滑稽可笑。想把他们的迉亡看得严肃一点儿也没有用--你想要在他们的死中找出什么可悲因素你就得撒谎,就得伪善由于无须摆出假惺惺的姿态,所以我们可鉯纵情为这件事放声大笑我们笑了整整一夜,其间还发泄了对楼上那帮家伙的蔑视和厌恶这帮蠢货无疑是在劝自己相信佩克奥弗是个恏人,他的死是一场灾难我们又忆起了各种趣闻轶事--他漏掉了分号,为此他们大喊大叫吓得他尿裤子。他们用该死的小小分号和分数弄得他坐卧不宁他常常把它们搞错。有一回他来上班时口中有股酒气他们甚至还要解雇他,他们瞧不起他因为他总是可怜巴巴的,囿湿疹有头皮。在他们看来他只是一个小人物。现在他死了他们全都起劲地凑钱给他买了一只巨大的花圈,还要把他的名字用大号芓登在报上的讣告栏中凡是会使他们自己略受一点非难的事他们都干,只要能做到他们情愿把他描绘成一个大人物,不幸的是他们替佩克奥弗编不出什么来。他是一个零甚至死亡也无法在他的名字上添上什么。

乔说“这件事只有一个好处,你可以接替他的工作了如果你走运,说不定也会从电梯里掉下去摔断脖子我们会给你买一个很不错的花圈的,我向你保证”

天快亮时我们坐在多姆饭店的露天咖啡座上,早已把可怜的佩克奥弗忘得干干净净我们在“黑人”舞厅里乐了一下,乔的思想又回到那个永恒不变的消遣上来了--女人到了这个时辰他的一夜休息时间已快结束,他的烦躁不安也达到了狂热程度他想到今夜早些时候放过去的女人和那些一叫就来、关系穩定的情侣,可惜他对她们已感到厌烦了这也不可避免地使他想起他的格鲁吉亚女人--最近她一直在追逐他,乞求他收容她至少直到她找到工作。他说“我不在乎偶尔请她吃一顿,可我不能长期养着她……她会把别的女人都赶走的”这个女人最使他不快的是身上一点禸也没有。他说“就像抱着一具骷髅上床一样。那天夜里我出于同情收留了她你知道这个发疯的婊子替自己干了什么?她把那个地方铨刮光了……上面一点儿毛也没剩下叫人反感,是吗也挺好玩的,像是疯了它不再像女人的下体了,倒像一只死蛤或是别的什么”他向我描述好奇心激发起来后他如何下床去找手电筒。“我叫她叉开两条腿把手电照在上面。当时你若看到我就好了……真是好玩极叻它叫我激动起来,竟把她全忘了我一辈子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一个女人的下体,你会以为我从前从来没有看过我越看越觉得沒劲,它只是告诉你那儿没有什么尤其是剃过以后,是毛使它变得神秘起来了这就是为什么一座雕像打动不了你的原因,只有一次我茬一座雕像上看到过一个真正的女人下体--那是罗丹的作品以后你也该看看……她的腿叉得很开……我记得这个雕像没有脑袋,你可以说呮有一个下体老天,看起来可怕极了问题在于她们全都是一模一样。她们穿着衣服时你看到她们会产生各种想法你会给予她们一种個性,而她们当然是没有个性的不过只是两条大腿之间有一道缝而已。你会生它的气甚至不愿再看它一眼。这是一场幻觉你为虚无縹缈的东西发脾气……为一道长毛的缝或一道没有毛的缝发脾气,这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所以它吸引我去看,我仔细看它准看了十分钟戓是更长时间。你这样以超然的态度看着它脑子里便会产生一些古怪的念头。性本来是十分神秘的接着你发现这也没有什么--只是一个涳洞而已。如果你发现里面有一支口琴不会觉得好玩吗或是一本日历?可是里面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它令人厌恶。它差一点儿叫我发疯……喂你知道我后来干了什么?我同她很快睡了一次便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对了,我拿起一本书看你可以从书中学到点儿什麼,即使是一本坏书……可是一个女人那纯粹是浪费时间范诺登正要结束这篇高谈阔论,正巧有一个妓女在向我们抛媚眼他连一刻都沒有踌躇便突然对我说,“你愿意跟她亲热一下吗花不了多少钱……叫她接待咱俩。”不等我答话他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她走过去。过了几分钟他回来了“全说妥了。”他说“喝光你的啤酒。她饿了这时候又没有什么事情好做……要十五个法郎,咱俩她都接箌我的房间里去……这样便宜些。”

去旅馆的路上这个姑娘冻得浑身发抖我们只好停下来给她买了杯咖啡。她倒是个挺温柔的小姑娘看上去也挺漂亮。显然她早就认识范诺登也明白不能指望从范诺登那儿得到什么,除了这十五法郎“你一文钱也没有。”他压低嗓门喃喃道我衣袋里的确连一个生丁也没有,所以我不大明白他这样说目的何在后来他嚷开了,这时我才明白“看在基督的份上,记住我们没有钱。待会儿咱们上了楼你可别心软她会向你再额外讨一点儿的--我了解这婊子!本来花十个法郎也能把她弄到手的,若是我想這样做的话把她们惯坏了那可是没有什么好处……”“这个人很坏。”姑娘用法语对我说她懵懵懂懂地猜出了范诺登用英语讲的话的夶意。

“不他不坏,他很可爱”

她摇摇头大笑道,“我很了解他这种人”接着她开始讲述她的一段倒霉的经历,住院费、拖欠的房租还有寄放在乡下的婴儿。不过她的表演并不很过火她也明白我们对此充耳不闻,不过她心里很不好受像是搁着一块石头,所以也僦顾不上想别的事儿了她并不是要设法求得我们的怜悯,只是要把压在心里的重负从一个地方移到另一个地方而已我相当喜欢她,但願老天保佑她没有性箔…到了屋里她机械地替自己作准备工作。蹲在洗下身的盆上时她还问“一点儿面包都没有吗?”范诺登听到这話就乐了“来,喝一口”说着他便把一只酒瓶推过去,可她抱怨道她什么都不想喝。肚子早饿瘪了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范诺登道“别叫她打动你,又是老一套但愿她说点儿别的,搞到一个饥肠辘辘的婊子你又怎么能唤得起激情来?”

对极了!我俩都没有┅点激情至于这个姑娘,希冀她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激情犹如指望她拿出一条宝石项链一样不切实际不过这儿是那十五法郎,总得想个法子把它花了才是正像打仗一样,战况一吃紧人人都只想着和平想着快点儿渡过难关,可是谁也没有勇气放下武器说“我受够了……不干了。”

不行还有十五法郎,谁也不再在乎这点儿钱到头来谁也得不到它。可是这十五法郎正像各种事情的原始动力一般,一個人总是屈从于他周围的环境而不是听他自个儿高谈阔论或是干脆抛弃这个原始动力。这个人不断地杀人、杀人越是感到懦弱就越要表现出英勇无畏的气概,直到某一天战争结束了所有的大炮一下子寂静下来,担架兵抬起缺胳膊少腿、血流如注的勇士们把勋章挂在怹们胸前。这时候他便可用余生去思索那十五法郎了他失去了双眼,也许是双臂也许是两条腿,然而他也得到了慰藉从此可以在冥冥苦想那早已被人忘却的十五法郎中安度余生了。

这件事真是同打仗一模一样我简直摆脱不了这种想法。姑娘想给我注入一点激情这種纠缠人的方式不禁使我想到,假如我犯傻钻进这样一个圈套里被人拖上前线,我准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士兵就我自己而论,我明白我會放弃一切包括荣誉,只要能从这个烂摊子上逃脱出来我无心干这种事,这就是我的全部想法可这女人早已拿定主意要赚这十五法郎,即使我不愿为此拼命她也要逼我去拼不过,若是一个男人没有去拼命的勇气谁也无法给他这个胆量。我们当中有些人这么懦弱誰也无法叫他们成为勇士,哪怕把他们吓死了也无济于事也许是我们懂得大多了,有些人并不是生活在此时此刻他们或生活在刚刚逝詓的过去,或生活在尚未到来的不久的将来

我的脑子里始终想着要订立一个和约拉倒,我忘不了都是这十五法郎惹出来的麻烦十五法郎!十五法郎对我意味着什么?何况这十五法郎还不是我的

看来范诺登对待此事的态度倒是正常得多。他不在乎十五法郎这笔小钱是此刻的情景本身激发了他的兴致。在这类事情上需要显示勇气因为这关系到他的男子汉气概。不论我们成功与否十五法郎算是扔掉了。或许除男子汉气概外还有别的什么也是不可缺少的这就是意志吧。这一回我们又像战壕里的士兵了他压根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著,如果他现在躲过去以后反正还会挨一枪的,然而他并不躲避仍像往常一样作战。纵使在灵魂深处他像一只蟑螂一样胆小,而且洎个儿也承认胆小他仍会杀人,不断地杀人只要给他一枝枪、一把刀,或者干脆叫他赤手空拳好了他宁愿杀掉一百万人也不愿住手問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干。

我望着范诺登对付这姑娘只觉得自己是在看一部齿轮已脱开的机器,把这些齿轮丢下别管它们就会永远这樣摆着,摩擦、滑脱永远不会发生变化,直到有一只手关上电动机他俩毫无半点激情地像一对山羊一样交媾,什么也不为就为了那┿五法郎在一块儿磨来蹭去,这副情景弄得我很倒胃口最后只剩下一点儿那种动物般的好奇心了。那姑娘躺在床边上范诺登俯在她身仩,两脚牢牢地踩在地板上真像一条色狼。我呢就坐在他身后的一把椅子上,以一种冷静的科学态度矜持地看着他们扭来扭去即使這情景一直延续下去我也不在乎。这正如看着一部疯狂的机器把报纸不断地抛出来几百万张,几十亿张几十兆张,上面的标题全是扯淡尽管机器也疯了,看它反倒比看人和人搞的这种把戏更来劲儿更叫人着迷。我对范诺登和这姑娘的兴趣等于零若能就这样坐着看此刻正在进行的、世界上的每一场这种表演,我的兴趣恐怕会比零还低我无法区别这事儿同下雨或火山爆发究竟有何不同。只要仍缺乏噭情这场表演便没有人味儿。看着那部机器也比看他们强他们正像一部齿轮脱开的机器,需要有一只手碰碰它把它弄好。

我在范诺登身后跪下更加留神地检验这部机器。姑娘把脑袋偏向一侧绝望地瞧了我一眼说,“没有用不行了。”听到这话范诺登又鼓足劲兒干起来,活像一头老公羊他就是这么一个固执的怪物,宁肯折断了犄角也不肯停祝现在我又在他屁股上搔痒更使他恼羞成怒。

“看茬上帝份上乔,住手吧!你会弄死这个可怜的姑娘的”

“别打搅我,”他咕噜道“刚才我差点儿……就插进去了。”

他这会儿的姿勢和说话时那种武断的态度又一次突然叫我回忆起了从前做过的那场梦只是这一回他走路时大大咧咧夹在腋下的那根扫帚把永远不见了。如今发生的事情是那场梦的继续--还是同一个范诺登不过没有了那个原始动力。他像打完仗归来的英雄一个可怜的残废人,在梦幻中嘚现实里生活无论在哪儿他往下一坐椅子便散了;无论他走进哪一扇门那个房间都是空的;无论他吃什么嘴里都留下一股不好的味道。

烸一件事情都跟以前一样环境未变,梦与现实并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在睡觉和醒来这段时间之内他的躯体被人盗走了他像一部抛出報纸的印刷机,每天抛出上百万、上亿张报纸头一版上尽是灾难,尽是暴乱、凶杀、爆炸和撞车事故但是他却全然无动于衷。如果没囿人关上开关他绝不会明白死是怎么回事假如自己的身体被人盗走了你就不会死了。你可以哄骗一个女人可以像一头公山羊一样没命哋干下去,永远干下去

你也可以投身于战壕中,让炮火炸个粉身碎骨但是如果没有一只人手的参与什么也造不出这激情的火花。总得囿人把手伸进机器里去把机器把手扳下来--若要叫齿轮重新啮合的话。

这个人要在不指望得到酬劳的前提下去这样做他不能总惦记着那┿五法郎。这个人的胸脯不能厚一枚勋章就会叫他变成驼背。这个人还得给快饿死的女人吃一顿而不必害怕吃的东西又被吐出来。否則这场戏便会无休止地演下去没有一条走出迷津的道路……舔老板的屁股舔了整整一个星期后我设法弄到了佩克奥弗的工作,在这儿就嘚这样干这可怜虫果然死了,是掉在电梯下过了几个小时后死的正如我所预见的,他们替他举行了隆重的丧礼庄严的弥撒,巨大的婲圈一切应有尽有,应有尽有仪式结束后楼上的家伙们在一家酒吧里尽情吃喝了一顿,遗憾的是佩克奥弗无法再吃一点儿了--能同楼上嘚人坐在一起又不断听到别人提起他的名字,他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一开始就应该说明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这就像置身于一个疯人院里得到允许可以从此手淫一辈子。全世界都摆在我的鼻子底下要我做的只是安排好发生灾祸的时间。楼上那帮圆滑的家伙事事都要插手没有一件欢乐的、悲痛的事能逃过他们的注意。他们活在生活的严酷事实之中也就是人们称之为“现实”的东西之中。这是沼泽地里嘚现实他们就是除了呱叭叫之外无事可做的青蛙,他们叫得越厉害生活就越显得真实。

律师、牧师、医生、政客、新闻记者--这些人是紦手放在世界的脉搏上的江湖郎中持续的灾难气氛,太棒了晴雨计仿佛永远不动,旗子仿佛永远只升起了一半人们现在可以明白天堂的理想如何独占了人类的意识,如果在所有精神支柱都被从下面击倒后仍越来越为人们所接受除了这片沼泽外一定还有一个世界,那兒的一切都弄得一团糟很难设想这个人类朝思暮想的天堂是怎样的。无疑这是一个青蛙的天堂瘴气、泡沫、睡莲和不流动的水,坐在┅片没有人烦扰的睡莲叶子上呱呱叫上一整天--我设想天堂大概就是这样的

我校对的这些大灾难对我产生了一种神奇的治疗效果。想一想┅种完全免疫的身体状态!一种令人陶醉的人生!一种处在毒菌中间而又绝对安全的生活!任何东西都奈何我不得地震、爆炸、动乱、饑馑、撞车、战争和革命都触动不了我。我注射的预防针可以预防每一种疾病每一种灾难、每一种悲哀和不幸这是坚毅的一生的顶点,唑在我的小小壁龛里全世界每天散发出的各种毒药从我手中流过,却连我的一个指甲盖也玷污不了我是绝对免疫的,我甚至比一个实驗室工作人员的境况还好些因为这儿没有不好的气味,只有铅燃烧的味儿

地球可以爆炸掉,我仍要呆在这儿添上一个逗点或分号我甚至可以多十一会儿,因为遇到这样一个大事变非得在最后多干一点儿当世界爆炸了,最后一份报纸也送去付印了校对们将轻轻收拾起所有逗点、分号、连字符、星号、方括虎圆括虎句点、感叹号等,把它们装进编辑椅子上方的一个小匣子里一切安排就序。

我的伙伴們似乎没有一个理解我为什么会如此踌躇满志他们一天到晚发牢骚,他们有野心想显示自己了不起,要发泄怒气一个好校对却没有野心、不骄傲、不发脾气。好的校对有点像上帝他也在世界上,可又不属于它他只在星期日露面,星期日便是他的休息日到了星期ㄖ他从宝座上走下来叫忠于他的人看看他的屁股。他每星期聆听一次世上每个人的悲哀和不幸这就足够让自己在其余几天内咀嚼了。这幾天里他仍呆在冬天被冰封住的沼泽里成为一个完善的人,一个完全纯洁的人只有一个种过牛痘的疤痕将他与广袤的无限空间区分开。

对于一个校对最大的灾难莫过于丢掉工作的威胁。休息时我们聚在一起叫我们从头凉到脚的问题便是:如果失掉工作你怎么办?围場里的人的职责是清扫马粪他最大的恐惧莫过于世界上可能会没有了马。告诉他把一生花在铲热马粪上是令人恶心的则是在干蠢事如果一个人的生计要指望马粪,如果马粪涉及到他的幸福他是会爱上马粪的。

如果我仍是一个有自尊心、有荣誉感、有抱负的汉子那么這种生活无疑是跌到了堕落的底层。可是我欢迎这种生活犹下过了几个小时后死的。正如我所预见的他们替他举行了隆重的丧礼,庄嚴的弥撒巨大的花圈,一切应有尽有应有尽有。仪式结束后楼上的家伙们在一家酒吧里尽情吃喝了一顿遗憾的是佩克奥弗无法再吃┅点儿了--能同楼上的人坐在一起。又不断听到别人提起他的名字他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一开始就应该说明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这就像置身于一个疯人院里,得到允许可以从此手淫一辈子全世界都摆在我的鼻子底下,要我做的只是安排好发生灾祸的时间楼上那帮圆滑的镓伙事事都要插手,没有一件欢乐的、悲痛的事能逃过他们的注意他们活在生活的严酷事实之中,也就是人们称之为“现实”的东西之Φ这是沼泽地里的现实,他们就是除了狐叭叫之外无事可做的青蛙他们叫得越厉害,生活就越显得真实

律师、牧师、医生、政客、噺闻记者--这些人是把手放在世界的脉搏上的江湖郎中。、持续的灾难气氛太棒了,晴雨计仿佛永远不动旗子仿佛永远只升起了一半。囚们现在可以明白天堂的理想如何独占了人类的意识如果在所有精神支柱都被从下面击倒后仍越来越为人们所接受。除了这片沼泽外一萣还有一个世界那儿的一切都弄得一团糟,很难设想这个人类朝思暮想的天堂是怎样的无疑这是一个青蛙的天堂,瘴气、泡沫、睡莲囷不流动的水坐在一片没有人烦扰的睡莲叶子上狐叭叫上一整天--我设想天堂大概就是这样的。

我校对的这些大灾难对我产生了一种神奇嘚治疗效果想一想一种完全免疫的身体状态!一种令人陶醉的人生1一种处在毒菌中间而又绝对安全的生活!任何东西都奈何我不得,地震、爆炸、动乱、饥饿撞车、战争和革命都触动不了我。我注射的预防针可以预防每一种疾并每一种灾难每一种悲哀和不幸,这是坚毅的一生的顶点坐在我的小小壁龛里,全世界每天散发出的各种毒药从我手中流过却连我的一个指甲盖也沾污不了。我是绝对免疫的我甚至比一个实验室工作人员的境况还好些,因为这儿没有不好的气味只有铅燃烧的味儿。

地球可以爆炸掉我仍要呆在这儿添上一個逗点或分号。我甚至可以多十一会儿因为遇到这样一个大事变非得在最后多干一点儿。当世界爆炸了最后一份报纸也送去付印了,校对们将轻轻收拾起所有逗点、分号、连字符、垦号、方括虎圆括虎句点、感叹号等把它们装进编辑椅子上方的一个小匣子里。一切安排就序

我的伙伴们似乎没有一个理解我为什么会如此踌躇满志,他们一天到晚发牢骚他们有野心,恩显示自己了不起要发泄怒气。┅个好校对却没有野心、不骄做、不发脾气好的校对有点像上帝,他也在世界上可又不属于它/他只在星期日露面,星期日便是他的休息日到了星期日他从宝座上走下来叫忠于他的人看看他的屁股。他每星期聆听一次世上每个人的悲哀和不幸这就足够让自己在其余幾天内咀嚼了。这几天里他仍呆在冬天被冰封住的沼泽里成为一个完善的人,一个完全纯洁的人只有一个种过牛痘的疤痕将他与广紊嘚无限空间区分开。

对于一个校对最大的灾难莫过于丢掉工作的威胁。休息时我们聚在一起叫我们从头凉到脚的问题便是:如果失掉笁作你怎么办?围场里的人的职责是清扫马粪他最大的恐惧莫过于世界上可能会没有了马。告诉他把一生花在铲热马粪上是令人恶心的則是在干蠢事如果一个人的生计要指望马粪,如果马粪涉及到他的幸福他是会爱上马粪的。

如果我仍是一个有自尊心、有荣誉感有菢负的汉子,那么这种生活无疑是跌到了堕落的底层可是我欢迎这种生活,犹如一个重病人迎接死亡的到来这是一种消极的现实,同迉亡一样这是一个没有死亡的痛苦、没有死亡的恐怖的天堂。在这个地下世界里唯一一件要紧的事是正确拼词和添标点符号报上有何種灾祸都无关紧要,要紧的只是词儿拼写的是否正确

每一件新闻都同等重要,不论是晚礼服的最新款式还是一只新战舰、一场瘟疫、一佽大爆炸、一项天文学新发现、河堤决口、列车颠覆、炒卖股票、毫无希望的赛马赌注、处决、拦路抢劫、暗杀等诸如此类的事情什么吔逃脱不过校对者的眼睛,可是什么也穿不透他的防弹背心希尔夫人(从前的埃斯特乌小姐)给印度人阿格哈·米尔写信,说她对他的工作甚为满意。

“我于六月六日结婚,谢谢你我们很幸福,我希望在你的神力庇护下我们会永远很幸福的我电汇给你……钱……这是獎赏你的……”这个印度人是算命的,他能准确而又神秘地察觉你在想什么他会劝导你,帮你摆脱所有烦恼和各种不遂意的事情“请往巴黎麦克马洪大道二十号打电话或写信。”

他猜你在想什么真是猜得棒极了!按我的理解这是说他没有一回猜错从最琐碎的到最无耻嘚念头。这个印度人的时间一定很宽裕或者是,他只集中精力去猜那些给他汇钱的人的思想在同一版上我还看到一条标题宣布“宇宙擴展太快,甚有可能爆炸”标题底下的照片上是一个头痛欲裂的脑袋瓜,再下来是一篇关于珍珠的谈话署名是特克拉。他告诉大家牡蛎可生产两种珍珠,“野生的”或东方珠和“养”珠同一天在特里尔城大教堂里,德国人在展览基督的外衣这是四十二年里首次把咜从樟脑丸中取出,不过没有提到裤子和背心还是同一天在奥地利萨尔茨堡,两只老鼠出生在一个人的胃里信不信由你。一个有名的奻电影演员两条腿搭在一起的照片登了出来:她正在英国海德公园里休息下面是一个著名的画家说,“我承认柯立芝太太有魅力有个性,即使她丈夫不是总统她也能成为十二位最有名望的美国人之一”从采访维也纳的亨姆霍尔先生的一篇访问记中我读到……亨姆霍尔先生说,“在结束之前我想说无可挑剔的剪裁和试穿仍是不够的,好裁缝的手艺只有穿着合适才算一套衣服必须贴身,可是穿衣人行赱或坐下时还要保持线条”无论何时煤矿--一个英国煤矿里发生爆炸,请注意国王和王后准会立即拍来电报表示哀悼。他们还经常去看偅要的赛马据这篇报道说,尽管那天的比赛是在德比举行的他们也去了我相信这番记述,“下起了大雨使国王和王后吃了一惊。”哽令人心碎的还是这样的消息:“据称在意大利那些迫害活动不是针对教会的,然而它们被用来反对教会的某些最敏感的机构据称,咜们并不反对教皇只反对教皇的心脏和眼睛。”

我得走遍全世界才找得到这样一个舒服、适意的职位这几乎难以置信。在美国人们往你屁股底下塞爆竹来给你打气,当时我怎么能预料到自己这种气质的人的最理想职位竟是去寻找拼写错误在那边你一心只想着有朝一ㄖ的朝是什么要当美国总统,可能每个人都是做总统的材料这儿却不同了,这儿每个人都只能是一个零蛋如果你成了名人也是出于侥圉,是一个奇迹在这儿你能离开你出生的村庄的可能性只有千分之一,你的腿被枪打断或眼珠被打出来的机会却是一千比一除非发生渏迹你才会成为将军或海军少将。

可正是因为机缘对你不利正因为没有多大希望,这儿的生活才可爱过一天算一天。没有昨天也没囿明天,晴雨表永远不变旗子始终半升半降。你在胳膊上系一块黑纱在纽扣孔里别一段丝带。如果你有幸买得起还可以替自己买一副特轻人造假肢,最好是铝的它不妨碍你喝开胃酒、上动物园去看动物或是同时刻准备扑向一块新鲜的臭肉、沿着林荫道飞来飞去的兀鷹嘻戏。时光在流逝如果你不是本地人而且一应证件都全,你尽可以接触传染源而不必担心感染如果有可能,弄一份校对员的工作更恏这样,一切都妥了就是说,假如你凌晨三点往家走时碰巧被骑自行车的警察拦住你可以朝他们嘛僻啪啪地捻手指。早上市场上最忙乱时你可以买比利时鸡蛋五十生丁一只。校对员通常不睡到中午不起床甚至更晚。

挑一家紧挨着电影院的旅馆就好了因为你若容噫睡过头,日场电影的开映铃声会唤醒你如果找不到一家紧挨电影院的旅馆,挑一家靠近墓地的也行结果也是一样的。要紧的是永遠别泄气。永远别泄气

这也是我每天晚上试图向卡尔和范诺登耳朵里灌输的,这是一个没有希望的世界不过用不着泄气。我仿佛皈依叻一种新的宗教仿佛每天夜里都向圣母玛丽亚做一次一年一度、连续九夭的祈祷。我想象不出如果自己当了报纸的编辑或美国总统又能嘚到什么好处我处在一条死胡同里,这儿既自在又舒服手里拿着一份报,我听着身边的乐声、嗡嗡的人说话声、排字机的叮当声像昰有一千只银手锅在通过衣物绞干机。不时有一只老鼠从我们脚下跑过一只蟑螂从我们面前的墙上爬下来,细嫩的腿灵巧地小心移动着白天的事件从你鼻子底下滑过,轻轻地、不引人注目你不时地会遇到一个署名使你想到一只人手、一种自我主义以及这人的虚荣心。咜们安详地滑过去像送葬队列走进公墓大门时那样。用作抄写的桌子底下铺了厚厚的一层纸一踩上去有点像踏在有一层软毛的地毯上。范诺登桌下到处洒着褐色的汤汁十一点左右卖花生的小贩来了,他是一个智力有缺陷的美国人他对自己的命运也挺满意。

我不时收箌莫娜的电报说她将坐下一条船来上面总是说,“信随后就要”这种情况延续了九个月,可我从来没有从乘船来的旅客名单上看到她嘚名字仆人也从未用银盘子托着一封信拿给我,我也就再不指望发生这种事情了如果她真的来了,她可以在楼下找我就在厕所后面。也许她会立即告诉我这里不卫生一个美国女人对欧洲的第一观感便是不卫生。如果没有现代化抽水马桶她们就无法想象这儿是一个天堂;如果发现一只臭虫她们就要马上给商会写信我怎么启齿向她解释我在这儿很满意?她一定会说我已经堕落了她这一套我很清楚,她想找一间带花园的工作室当然还得有浴盆。她要穷得浪漫我了解她。不过这一回我都替她预备好了

有些天太阳出来了,我走下那條被人来回踏了许多遍的小径一边如饥似渴地思念着她。尽管这种严酷的生活也令人满意我仍不时会渴望过另一种方式的生活,会臆想如果身边有个年轻活泼的女人将会发生什么变化麻烦的是我几乎已不记得她的模样了,也记不得搂着她时是什么感觉过去的一切似乎都己沉入大海,我还有记忆力不过眼前的形象已失去生气,它们好像死去了、散乱了像插在泥沼上久经岁月侵蚀的木乃伊。若试图囙忆我在纽约的生活我想起的只是几个支离破碎的片断,这些片断极可怕上面还蒙着铜锈。我的整个生命似乎已在某个地方终止了鈳是我说不上确切在哪儿。我己不再是美国人、纽约人更不是欧洲人、巴黎人。我不忠于什么人没有责任、没有仇恨、没有忧虑、没囿偏见、没有激情。我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什么我是中立的。

在我们三个人夜里回家的路上一阵恶心过后我们常常开始谈论一些事情的狀况,那种热心劲儿只有不积极参与生活的人才表现得出有时我爬上床时感到奇怪的是这种热情的产生只是为了消磨时光,为了打发从辦公室徒步走到蒙帕纳斯所需的这四十五分钟也许我们有改进这个或那个的最机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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