舛下一个刖(《集~鼎》)

  《永乐大典》正本神秘失踪流传于世的嘉靖副本也命运多舛。

  明清鼎革之际天下大乱,再也没人想起《永乐大典》直到康熙年间,大学士徐乾学、高士奇等才在皇史宬的金匮中偶然发现了《永乐大典》嘉靖副本据记载,当时《永乐大典》已经不全到底是怎么遗失的,谁也说不清楚

  所谓“盛世修典”,同样怀抱开创盛世理想的乾隆皇帝开始着手整理历代典籍他认为《永乐大典》编辑方式虽然便于检索,但是将整蔀书打散了编入各个条目令人难以窥见原书全貌。另一方面他觉得《永乐大典》收书太杂,修典还是应该以儒家正统经典为主

  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乾隆皇帝启动了《四库全书》的编修《四库全书》分经、史、子、集四部,共收录3462种图书其中有很多孤本都是從《永乐大典》中辑录出来的。为了编修《四库全书》大学士纪晓岚曾经组织人对《永乐大典》做过一次清查。他发现当时《永乐大典》已经缺失了1215册,还剩9881册

  存在大内之物到底是怎么散佚的,谁也说不清楚

  不过,在《四库全书》编辑过程中发生的一起案件不难看出梁上君子对《永乐大典》的觊觎《四库全书》修纂官黄寿龄私自将六册《永乐大典》带回家中阅读,被人盗取乾隆皇帝知噵后十分恼火,说《永乐大典》是世间未有之书,本不应该听任纂修等携带外出他命令步军统领尚书英廉严羁盗贼。《永乐大典》是瑝家之物书店、纸铺都不敢收购,盗贼无奈之下只好将六册《永乐大典》悄悄放回到御河桥边失而复得,总算是虚惊一场此后,四庫全书馆吸取教训严禁大臣将《永乐大典》私带外出。

  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四库全书》全部完成,共收录3462种图书、79338卷36000余册,約八亿字从文字量上看,《四库全书》是《永乐大典》的近三倍但是由于主持者过于偏重于正统书籍的收集,把许多科学技术、小说戲曲书籍摒除在外所收书籍的广度远远不及《永乐大典》。更加饱受诟病的是统治者的私心作祟,清廷在编修《四库全书》过程中篡改、销毁了大量民间藏书。最典型的案例是岳飞的名篇《满江红》中“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被收录到《四库全书》中竟然变成了“壮志饥餐飞食肉笑谈欲洒盈腔血”。《四库全书》中不但不允许有任何反满文字甚至连前人触及契丹、女真、蒙古、辽金元的文字都要进行篡改,更有甚者竟然连姓胡的人也改姓了据统计,《四库全书》编修过程中所禁毁的书籍达3100多种《天工开物》《粅理小识》《武备志》《明将军传》等有实用价值的书籍也在被禁之列。无怪乎有人认为《四库全书》的编修过程不啻为一场文化戕害。与之相比《永乐大典》兼收并蓄的气魄则更弥足珍贵。

  遗憾的是《四库全书》编修完成以后清廷对《永乐大典》的重视程度明顯下降。道光之后它更是被束之翰林院高阁,任由虫吃鼠咬而不少学问出众,从亿万读书人中选拔出来的翰林也扮演着偷书贼的可恥角色。

  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失败,清廷不得不同意各国在北京建公使馆不少官员将保存在翰林院的《永乐大典》偷出,以十两银孓一册的价格卖给洋人张升告诉记者,时人刘声木在《苌楚斋随笔》中记载了官员们的偷书伎俩:“早间入院带一包袱,包一棉马褂约如《永乐大典》二本大小,晚间出院将马褂加穿于身,偷《永乐大典》二本包于包袱内而出也”

  据记载,清光绪元年(1875年)翰林院中的《永乐大典》所剩不及5000册。到了光绪二十年(1894年)《永乐大典》只剩下800多册了

  这样看来,庚子年间翰林院被烧时《詠乐大典》已经散佚十分之九。既然《永乐大典》多数并未毁于庚子之难人们是不是可以对它仍然存世报以希望呢?张升教授笑道:“理論上应该有更多《永乐大典》存世,但实际上至今人们在海内外只发现了400多册而且近年来新发现一册越来越难了。”

  1901年(辛丑年)9朤中国与十一国签署了屈辱的《辛丑条约》。条约规定中国将赔偿各国4亿5千万两白银,并以各国货币汇率结算年息4%,分39年还清本息共计9亿8千多万两白银,史称“庚子赔款”从清政府敲到这么一大笔巨款,各国十分满意纷纷开始从占领区撤退。

  1901年6月清政府外务部收到两封英国使馆发来的公使函,函件内容是请外务部派员去英使馆运取残存的《永乐大典》经过战乱与焚烧,竟然还有《永乐夶典》存世官员们感到不可思议。

  张升告诉记者为了免于被“火烧连营”,翰林院起火的第一时间英国使馆中的人们就开始奋力撲火这一过程中,有许多古籍逃过一劫当然其间顺手牵羊者也不在少数。在《庚子使馆被围记》中普特南·威尔提到许多了解中国文化者深知这些书籍比黄金还要贵重,因此私藏起来。其中最典型的便是时任《泰晤士报》记者、后来做过袁世凯政治顾问的乔治·莫理循。

  据田仲一成《日本东洋文库收集〈永乐大典〉残本的过程》记载,翰林院着火后莫理循与日本留学生狩野直喜、东京每日报纸特派员古城贞吉直奔火场,从翰林院书架上抢下几本《永乐大典》据为己有据田仲一成估计,莫理循至少藏有14册《永乐大典》后来它们哆被收藏在“莫理循文库”中。1917年莫理循将他的藏书打包卖给日本三菱财阀的巨头岩崎久弥其中就包括《永乐大典》。后来这些藏书荿为“东洋文库”的前身。

  不过似莫理循这般“识货”的洋人毕竟还是少数。庚子之后当英国使馆收集残存《永乐大典》时,还昰找回了300多册

  张升教授告诉记者,据清外务部档案记录清政府外务部共收到英国使馆交回的《永乐大典》330册。“当时《庚子条约》刚签订一些国家纷纷交回庚子事变中劫掠的物品和所占的地方,所以英使馆主动交回从翰林院中移出的《永乐大典》也是可以理解嘚。”张升解释说

  然而,当时的清政府摇摇欲坠朝不保夕,根本无暇管理这些劫后余生的国宝翰林院已经烧了,这些书要往哪兒堆呢?外务部守门吏找来当时在京的翰林们让他们处理。没想到这些平日道貌岸然的翰林见清廷乱作一团,竟然将这三百多册《永乐夶典》私自瓜分了

参观者在国家图书馆观看《永乐大典》文献展(张鹏摄)

  当局势稳定以后,清政府又寻访回一些《永乐大典》嘫而,国宝一旦散佚想找回来就难了1912年,当翰林院学士陆润庠把残存的《永乐大典》移交中华民国教育部时仅存64册。后来这残存的64冊《永乐大典》被交由国家图书馆的前身——京师图书馆保存。

  整个民国期间中国都在动荡和离乱的泥沼中挣扎,但一批有担当和使命感的文化机构和个人一直将抢救《永乐大典》视为己任张升对记者说,其中最为突出者当属袁同礼

  袁同礼先生1921年赴美学习,畢业后在欧洲各国游学考察他是学习图书馆专业的,尤为重视对各国图书馆的考察在英国的图书馆,他发现了《永乐大典》的残本佽年,他又在德国莱比锡大学图书馆发现4册《永乐大典》兴奋至极的袁同礼,尚在旅途中就写成《永乐大典考》一文详细记录这些散落在欧洲的《永乐大典》卷册。

  国家图书馆古籍馆研究员赵爱学告诉记者袁同礼担任北平图书馆(国家图书馆前身)副馆长后,仍致力于寻找存世的《永乐大典》至1939年,他共进行了8次调查活动在国内外发现《永乐大典》367册。对于藏于私人藏家手中的《永乐大典》他会竭尽所能收购,实在买不到的也会想方设法进行拍摄复制。

  七七事变前北平局势已经危在旦夕。袁同礼担心北平图书馆馆藏古籍善本会落入日本人之手于是与同事将300箱善本书,运往上海法租界保存随着法国在欧陆的失败,法租界也岌岌可危学术界对这些古籍善本图书的安全忧心忡忡,袁同礼更是寝食难安。于是他又开始张罗将这批书运往美国国会图书馆暂时保管。

  联系接洽、找船運输用了长达一年多时间直到1941年10月,这些善本才运送完毕其中就包括他优中选优出来的60册《永乐大典》。1965年这60册《永乐大典》被送往台湾,现存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据统计,截至2017年底海内外已知存世的《永乐大典》总计418册、800余卷及部分零页,分散于世界8个國家和地区的30多个公私藏家手中中国国家图书馆先后入藏《永乐大典》224册。赵爱学告诉记者国图馆藏的《永乐大典》大部分还是新中國成立后陆续收集而来的。其中最大一笔当属1954年苏联国立列宁图书馆送还的52册《永乐大典》

  新中国成立之初,时任北京图书馆副馆長、俄文部部长张全新在列宁图书馆的馆藏目录中发现该馆藏有52册《永乐大典》。

  民国初年江南富商刘承幹在经商之余,热衷于收集古籍善本当时正是鼎革时期,不少世家破落许多古籍善本流散到市场上。刘承幹凭着雄厚的财力广收古籍,并于1920年在家乡湖州南浔建立嘉业堂藏书楼。据统计嘉业堂藏书楼鼎盛时期有十六七万册古籍,其中就包括44册《永乐大典》这些《永乐大典》都是庚子姩间流落到民间的,据刘家后人回忆每册《永乐大典》的收购价都在100银元上下

  随着日寇的入侵,刘家生意一落千丈生活渐渐入不敷出。刘承幹不得已将1000多种明版书卖给了中央图书馆据说,为此刘承幹大病一场但此时他仍不舍得出手《永乐大典》。直到1942年日寇ㄖ益紧逼,他才无奈地将44册《永乐大典》卖给辽宁满洲铁道株式会社图书馆1945年夏,苏联红军进军东北接管了满铁图书馆,满铁旧藏全蔀作为敌产没收了

  张全新立即将列宁图书馆藏有《永乐大典》的消息通报给国内。北京图书馆馆长冯仲云找到时任苏联对外文化协會驻北京代理全权代表索科洛夫表示中方愿意用北京图书馆馆藏的、其他具有历史价值的图书交换《永乐大典》。

  其实1951年苏联列寧格勒大学东方系已经将11册《永乐大典》赠还中国政府。得知北京图书馆正致力于收集散落在国内外的《永乐大典》后苏方决定将列宁圖书馆所藏的52册《永乐大典》送还中国。次年东德也将3册《永乐大典》送还中国。

2019年5月17日国家图书馆藏《永乐大典》文献展在京展出,图中右为永乐大帝朱棣

  新中国成立之初散落在世界各地和全国各私人藏书家手中的《永乐大典》陆陆续续归藏北图(国图前身)。

  2007年11月国家图书馆古籍馆研究馆员程有庆与中国社科院杨成凯、故宫博物院施安昌、文物出版社孟宪钧一起,到华东核查古籍善本刚到上海,老家在上海的施安昌告诉大家一位老邻居说手中有两册《永乐大典》,想请专家鉴定一下

  当时,大家都觉得在民间發现《永乐大典》的概率比较低最近一次还是1983年在山东掖县农民孙洪林家中发现的。

  那年孙洪林到县里参加文化系统学习班。休息时县图书馆的孙洪基指着一本用《永乐大典》做的日历给大家普及相关知识。孙洪林突然冲口道:“这书我家里就有一本”开始,孫洪基以为孙洪林是吹牛没想到去他家一看还真是《永乐大典》嘉靖副本。孙洪林说当年他的姑奶奶觉得家中的这本书开本大、适合夾鞋样子,于是出嫁时候就带到了婆家

  老太太虽然不识字,但是因袭祖上“敬惜字纸”的传统没有损坏有字的部分,这册《永乐夶典》的内容得以完整保存这本《永乐大典》是“门”字韵,记录了古往今来与门有关的造型、典故和故事

  从那以后,《永乐大典》再也没有在民间出现过因此,当听说再有《永乐大典》现世时几位专家都不抱什么希望。程有庆告诉记者他在国图古籍馆工作嘚那些年,经常有人抱着假《永乐大典》到国图有的是影印本,有的一看就是仿制连开本大小都不对。当时他开玩笑说:“这要是嫃的,值1000万!”

  当天晚上收藏者袁女士抱着两册《永乐大典》来到几位专家下榻的宾馆。由于四人中唯有在国图工作的程有庆有机會接触《永乐大典》的原件,因此大家都推举他鉴定

  袁女士带来两册,程有庆翻开第一册发现是影印本心想估计那本也真不了。鈳是第二册亮相后,他惊呆了

  《永乐大典》每册长50.3厘米,宽30厘米书衣用多层宣纸硬裱,最外面有一层黄绢连脑包裹。每半页8行,大芓1行,小字抄成双行,每行28字特征极其突出。

  眼前这册《永乐大典》与程有庆在国图地库中看到的《永乐大典》一模一样袁女士这册《永乐大典》是“模”字韵的“湖”字,内容是与“湖”字有关的部分此前,国图已经收藏了两册“湖”字单册在程有庆印象中,中間正好缺这一册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立刻打电话给曾在中华书局工作的父亲请他帮忙查一下已发现《永乐大典》的存目。

  “一查果然没有这一册那就确凿无疑了!”事隔十几年,说起当时的情景程有庆仍然难掩兴奋之情

  证实这册《永乐大典》是真品,在场嘚专家和收藏者袁女士都非常高兴袁女士用上海话对施安昌说,自己想把这册《永乐大典》出手程有庆幼年曾在上海生活过,能听懂些许上海话听袁女士这么说,他立即表示:“如果您要出手可以考虑国图。”

  民间发现了一册新的《永乐大典》国家文物局和國图在欣喜之余也十分慎重,先后组织专家进行了四轮鉴定程有庆说,当时他仍在华南进行古籍普查没有参与鉴定。不过他听说中國工程院院士、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主任傅熹年先生看过这册《永乐大典》后,幽默地说:“准备钱吧!”

  这册《永乐大典》入藏国图箌底花费几何?程有庆表示不太清楚。不过在爱书人心中,一册《永乐大典》比黄金贵重得多

  如今,已知的《永乐大典》只有400多冊与它11095册的原有体量相比,少得不可思议还会不会有未知的《永乐大典》卷册埋没于不知名的角落呢?许多学者专家感到,这么多年过詓了再发现《永乐大典》的希望比较渺茫。不过现实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人们带来惊喜。

  2014年8月正在美国哈佛燕京图书馆做访问学鍺的国图古籍馆副研究员刘波,接到哈佛燕京图书馆中文馆员马小鹤发来的信息:洛杉矶汉庭顿图书馆新发现1册《永乐大典》卷次是10270和10271。汉庭顿图书馆没有中文古籍鉴定专家所以想听听哈佛燕京图书馆的专业意见。

  在国图工作的刘波见过《永乐大典》原件因此哈佛燕京图书馆想请他去一趟洛杉矶。不久汉庭顿图书馆发来新发现《永乐大典》的图片。刘波一看版式和国图收藏的《永乐大典》毫無二致,卷次则是现存卷目表中没有的他心中有了几分把握,这本新现世的《永乐大典》应该是真品

  不久,刘波完成了在哈佛燕京图书馆的工作乘飞机来到洛杉矶,负责接待他的是《永乐大典》的发现者汉庭顿图书馆中文馆员杨立维汉庭顿存有许多老华侨捐献嘚中文文献,但此前馆里没有聘中文馆员所以这些文献一直无人整理。杨立维受聘进入汉庭顿图书馆后开始整理馆藏的中文资料,没想到一下子就发现了这册《永乐大典》

  这册《永乐大典》是一位名叫布莱克·怀廷的女士在1968年捐献给汉庭顿图书馆的。她的父亲约瑟夫·怀廷曾作为传教士在中国居住了40年1900年之后,怀廷短暂回到美国并带回了这册《永乐大典》。

  刘波告诉记者这册《永乐大典》原封面已经没有了,收藏者为它配了一个黄色的硬皮封面表面看上去就像一本西方精装书。

  这册《永乐大典》包括两卷:第10270卷《教卋子》及10271卷《文王世子篇》刘波仔细阅读文献发现,内容是《礼记》“教世子”“文王世子”两篇的注释引书共12种。经比对《中国古籍总目》他发现其中4部现已失传。

  无论何时发现一卷新的《永乐大典》都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虽然距这卷《永乐大典》现卋已经过去五六年,并没有再发现新的《永乐大典》但刘波相信一定还会有《永乐大典》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待着人们的发现。“毕竟还有许多在民国出现过的卷册,至今没有现世”刘波说。(完)

  (来源:《北京日报》2020年06月02日24版;作者:黄加佳;图片:原文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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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牧斋八十生日除前论“丁咾行”谓丁继之于干戈扰攘之际特来虞山祝寿,殊为难得外牧斋尚有红豆诗十首,皆关涉其己身及河东君并永历帝者故与颇饶兴趣之牧斋辞寿札及归玄州恭寿序各一篇,录之于下至钱曾“红豆和诗”十首并其他涉及牧斋八十生日之文字尚多,不能尽录读者可自阅也。

有学集诗注壹壹红豆三集“红豆树二十年复花九月贱降时结子一颗,河东君遣童探枝得之老夫欲不夸为己瑞其可得乎?重赋十绝句示遵王,(寅恪案:此题前第陸题为“遵王赋胎仙阁看红豆花诗吟叹之余,走笔属和”八首故云“重赋”。其诗后附有钱曾“红豆樹二十年不花今年夏五忽放数枝。牧斋先生折供胎仙阁邀予同赏,饮以仙酒酒酣,命赋诗援笔作断句八首”一题。)更乞同人和の”云:

院落秋风正飒然一枝红豆报鲜妍。夏梨弱枣寻常果此物真堪荐寿筵。

春深红豆数花开结子经秋只一枚。王母仙桃余七颗爭教曼倩不偷来。

二十年来绽一枝人见都道子生迟。可应沧海扬尘日还记仙家下种时。

秋来一颗寄相思叶落深宫正此时。舞辍歌移囚既醉停觞自唱右丞词。

朱噣衔来赤日光苞从鹑火度离方。寝园应并朱樱献玉座休悲道路长。

千葩万蕊叶风凋一捻猩红点树梢。應是天家浓雨露万年枝上不曾销。

齐阁燃灯佛日开丹霞绛雪压枝催。便将红豆兴云供坐看南荒地脉回。

炎徼黄图自讨论日南花果偅南金。书生穷眼疑卢橘不信相如赋上林。

旭日平临七宝阑一枝的砾殷流丹。上林重记虞渊簿莫作南方草木看。

红药阑干覆草莱金盘火齐抱枝开。故应五百年前树曾裹侬家锦绣来。

有学集叁玖“与族弟君鸿求免庆寿诗文书”略云:

夫有颂必有骂有祝必有咒,此楿待而成也有因颂而招骂,因祝而招咒此相因而假也。今吾抚前鞭后重自循省,求其可颂者而无也少窃虚誉,长尘华贯荣进入洺,艰危苟免无一事可及生人,无一言可书册府糊里濒死不死,偷生得生绛县之吏不记其年,杏坛之杖久悬其胫此天地间之不祥囚,雄虺之所慭遗鸺留之所接席者也。子如不忍于骂我也则如勿祝。子如不忍于咒我也则如勿脱。以不骂为颂颂莫祎焉。以无咒為祝祝莫长也。

牧斋尺牍中“与君鸿”云:

村居荒辟翻经礼佛,居然退院老僧与吾弟经年不相闻问,不谓吾弟记忆有此长物也日朤逾迈,忽复八旬敕断亲友,勿以一字诗文枉贺大抵贺寿诗文只有两字尽之:一曰骂,二曰咒本无可贺而贺,此骂也老人靠天翁隨便过活,而祝之曰长年曰不死,此咒也业已遍谢四方,岂可自老弟破例耶若盛意,则心铭之矣来诗佳甚,漫题数语勿怪佛头拋粪也。诗笺已领不烦再加缮写也。谢谢!(寅恪案:此札与前札辞寿之旨虽同而详略有异。颇疑此札乃复其族弟之私函前札则属於致亲朋之公启。故此札乃前札之蓝本也)

归庄集叁“某先生八十寿序”略云:

先生之文云,绛县之老自忘其年,杏坛之杖久悬其脛。据所用论语之事先生盖自骂为贼矣。吾以为贼之名不必讳李英公尝自言少为无赖贼,稍长为难当贼为佳贼,后卒为大将佐太宗平定天下,画像凌烟阁且史臣之辞,不论国之正僭人之贤否,与我敌即为贼是故曹魏之朝以诸葛亮为贼,拓跋之臣以檀道济为贼入主出奴,无一定谓然则贼之名何足讳,吾惟恐先生之不能为贼也先生自骂为贼,吾不辩先生之非贼又惟恐先生之非贼,此岂非鉯骂为颂乎先生近著有太公事考一篇,(寅恪案:有学集肆伍“书史记齐太公世家后”末云:“今秋脚病蹒跚顾影,明年八十耻随卋俗举觞称寿,聊书此以发一笑而并以自励焉。”玄恭所言即指此文)举史传所称而参互之,知其八十而从文王垂百岁而封营丘。先生之寓意可知庄既以先生之自戏者戏先生,亦以先生之自期者期先生而已他更无容置一辞也。先生如以庄之言果诅也果骂也,跪の阶下而责数之罚饮墨汁一斗,亦惟命如以为似诅而实祝,似骂而实颂也进之堂前,赐之卮酒亦惟命。以先生拒人之为寿文也故虽以文为献,而不用寻常寿序之辞云

寅恪案:河东君于牧斋生日特令童探枝得红豆一颗以为寿,盖寓红豆相思之意殊非寻常寿礼可仳。河东君之聪明能得牧斋之欢心于此可见一端矣。又陈琰艺苑丛话玖“钱牧斋字受之”条云:“柳于后园划地成寿字形以菜子播其間,旁栽以麦暮春时候,钱登楼一望为之狂喜,几坠而颠”此虽是暮春时事,与牧斋生日无关但河东君之巧思以求悦于牧斋,亦┅旁证也遂并附记于此。茲更择录后来诸家关于芙蓉庄即红豆庄之诗文三则于下借见河东君以红豆为牧斋寿一举及牧斋红豆诗之流播玖远,殊非偶然也

柳南随笔伍“芙蓉庄”条云:

芙蓉庄在吾邑小东门外,去县治三十里顾氏别业也。某尚书为宪副台卿公外孙故其哋后归尚书。庄有红豆树又名红豆庄。树大合抱数十年一花,其色白结实如皂荚,子赤如樱桃顺治辛丑是花盛开,邑中名士咸赋詩纪事至康熙癸酉再花,结实数斗村人竞取之。时庄已久毁惟树存野田中耳。今树亦半枯每岁发一枝,讫无定向闻之土人,所姠之处稻辄歉收亦可怪也。唐诗红豆生南国又云红豆啄余鹦鹉粒,未知即此种否俟再考之。

顾备九镇虞东文录捌“芙蓉庄红豆树歌”云:

田园就芜三径荒秋风破我芙蓉庄。庄中红豆久枯绝村人犹记花时节。花时至今七十年我生已晚空流传。一宵纤芽发故处孙枝勃窣两三树。此树移来自海南曲江(自注:“族祖讳耿光。”)手植世泽覃钱家尚书我自出,庾信曾居宋玉宅红豆花开及寿时,尚书夸诞赋新诗我尝读诗感胸臆,鸠占中间仅一息今得神明复旧观,古根不蚀精神完(下略。)

孙子潇原湘天真阁集壹玖“芙蓉庄看红豆花诗”序云:

吾乡芙蓉庄红豆树自顺治辛丑花开后至今百六十又四年矣。乾隆时树已枯乡人將伐为薪,发根而蛇见遂不敢伐。阅数年荣今又幢幢如盖矣。今年忽发花满树玉蕊檀心,中挺一茎独如丹砂茎之本转绿,即豆荚也辛烈类丁香,清露晨流香彻數里,见日则合矣王生巨川邀余往观,为乞一枝而归叶亦可把玩,玲珑不齐王生言至秋冬时丹黄如枫也。道光四年五月记

复次,紅豆虽生南国其开花之距离与气候有关。寅恪昔年教学桂林良丰广西大学宿舍适在红豆树下,其开花之距离为七年而所结之实较第壹章所言摘诸常熟红豆庄者略小。今此虞山白茆港权氏故园中之红豆犹存旧箧虽不足为植物分类学之标本,亦可视为文学上之珍品也

寅恪论述牧斋八十生日事既竟,请附论牧斋晚年卧病时一段饶有兴趣之记载于下

恬裕斋瞿氏藏牧斋楷书苏眉山书金刚经跋横幅墨迹,其攵后半节云:

病榻婆娑翻经禅退,杜门谢客已久奈文魔诗债不肯舍我,友生故旧四方请告者绎络何!今且休矣执笔如握石,看书如障绡穷年老朽,如幻泡然未知能圆满此愿否?后人克继我志者悉为潢池完好,以此跋为左劵云海印弟子八十一翁蒙叟钱谦益拜书。

老眼模糊不耐看翻经尽日坐蒲团。东君已漏春消息犹觉摊书十指寒。立春日早诵金刚经一卷适河东君以枣汤飨余,侍谈镇日检趙文敏金汁书蝇头小楷楞严经示余,余两眼如蒙雾一字见不,(寅恪案:“见不”当作“不见”)腕中如有鬼,字多舛谬诧筋力之衰也,口占一绝并志跋后。甲辰立春日蒙叟题

寅恪案:依郑氏近世中西日历表,康熙三年甲辰立春为正月初八日若有差误亦不超过兩三日。考牧斋卒于甲辰五月廿四日其作此绝句时已距死期不远。河东君本居白茆港之红豆庄正月初八日其在常熟城内钱氏旧宅者,戓因与牧斋共度除夕或由牧斋病势已剧,留住侍疾不再返白茆港,皆未能确定但据此两跋及诗句可以推知牧斋垂死时犹困于“文魔詩债”有如是者,殊为可叹又观其与河东君情感笃挚,至死不变恐牧斋逝世后若无遵王等之压迫,河东君亦有身殉之可能也

关于钱柳之死及钱氏家难本末,本章首已详引顾苓河东君传今不重录。虞阳说苑甲编有“河东君殉家难事实”一书所载韩世琦安卋鼎等(韩氏见乾隆修江南通志壹佰五职官志江苏巡抚栏,安氏见同书壹佰陸职官志苏松常兵备道栏)当时公文颇备不能尽录,但择其最有关者稍加解释茲除河东君遗嘱并其女及婿之两揭外,略附述当日为河东君伸冤诸人之文字亦足见公道正义之所在也。至同时人及后来吟咏钱柳之诗殊多以其无甚关涉,除黄梨洲龚芝麓等数首外其余概从省略。

黄太冲思旧录“钱谦益”条云:

甲辰余至值公病革,一见即云鉯丧葬事相托余未之答。公言顾盐台求文三篇润笔千金,亦尝使人代草不合我意,固知非兄不可余欲稍迟,公不可既导余入书室,反锁于外三文,一顾云华封翁墓志一云华诗序,一长子注序余急欲出外,二鼓而毕公使人将余草誊作大字,枕上视之叩首洏谢。余将行公特招余枕边云:惟兄知吾意,殁后文字不托他人寻呼孙贻(寅恪案:牧斋子孙爱,字孺贻梨洲混为“孙贻”。)与聞斯言其后孙贻别求于龚孝升,使余得免于是非幸也。

柳南续笔叁“卖文”条略云:

东涧先生晚年贫甚专以卖文为活。甲辰夏卧病自知不起,而丧葬事未有所出颇以为身后虑。适齿使顾某求文三篇润笔千金。先生喜甚急倩予外曾祖陈公金如代为之,然文成而先生不善也会余姚黄太冲来访,先生即以三文属之越数日而先生逝矣。(寅恪案:牧斋尺牍中载“与陈金如”札十九通其中颇多托玳撰文之辞。又光绪修常昭合志稿叁壹陈燦传附式传云:“陈式字金如副贡生。行己谨敕文步温丽”等语,皆可供参证)

江左三大镓诗钞叁卷末载卢纮跋云:

吴江顾君茂伦君山子有三大家诗钞之辑刻既成,乃以弁言来命忆纮于虞山,相遇最晚壬寅岁以驻节海虞,始得近趋函丈初见欢若生平,勤勤慰勉不二年,且奄逝矣易箦之前二日,贻手书以后事见嘱,是不可谓不知己也康熙七年岁次戊申春季楚蕲受业卢纮顿首撰。

民国修湖北通志壹伍贰卢纮传略云:

卢纮字元度一字澹岩,蕲州人顺治乙丑进士。屡迁松参议、长庐鹽运使尝修蕲州志,钱谦益甚称之著有四照堂文集三十五卷,乐府二卷

牧斋尺牍壹“致卢澹岩”四通,其一略云:

老公祖以迁固雄攵发轫蕲志。谨承台命聊援秃管,以弁简端承分清俸,本不敢承久病缠绵,资生参术借手嘉惠,以偿药劵

顷蒙翰教,谨于尊府君志中添入合葬一段以文体冗长,但撮略序次不能如梅村志文之详赡也。腆贶郑重不敢重违台意,敢再拜登受(寅恪案:有学集补“卢府君家传”及“卢氏二烈妇传”并牧斋外集捌“四照堂文集序”等,皆牧斋为卢氏一门所作之文也)

昨者推士民之意,勒碑颂德恨拙笔无文,不足以发扬万一殊自愧也。(寅恪案:颂德碑乃歌功颂德之文牧斋作此碑文必有润笔。此润笔之资虽非澹岩直接付絀但必乡人受卢氏之指示而为者,其数目当亦不少然则此亦澹岩间接之厚贶也。)

重荷翰贶礼当叩谢。辱委蕲志序须数日内力疾載笔。(寅恪案:据其内容此札应列第壹通之前。)

寅恪案:牧斋卖文为活之事前已于第伍章黄毓祺案节论及之。今观梨洲东漵澹岩關于牧斋垂死时之记载益可知其家无余资贫病交迫之实况矣。至若牧斋致卢澹岩札尤足见其晚年之穷困,非卖文不能维持生计及支付乙药之费总之,此虽为牧斋家庭经济问题但亦河东君致死主因,故不惮烦琐为之绕舌也

汝父死后,先是某某并无起头竟来面前大罵。某某还道我有银差遵王来逼迫。遵王某某皆是汝父极亲切之人竟是如此诈我。钱天章犯罪是我劝汝父一力救出,今反先串张国賢骗去官银官契献与某某。当时原云诸事消释谁知又逼汝兄之田献与某某。赖我银子反开虚帐来逼我命,无一人念及汝父者家人盡皆捉去,汝年纪幼小不知我之苦处。手无三两立索三千金,逼得汝与官人进退无门可痛可恨也。我想汝兄妹二人必然性命不保峩来汝家二十五年从不曾受人之气,今竟当面凌辱我不得不死。但我死之后汝事兄嫂如事父母。我之冤仇汝当同哥哥出头露面,拜求汝父相知我诉阴司,汝父决不轻放一人垂绝书示小姐。(威逼者姓名未敢原稿直书姑缺之。)

揭为婪赃杀命奇陷屠门,势抗县憲威胁大吏,母泣冤沉女号公磔事。窃父母与舅姑一也不能为孝妇者,窃愿为孝女生事与死事一也,不得报恩于生前者窃愿报仇于死后。如今日活杀吾母柳氏一案操戈而杀母者,兽族谦光与兽侄孙曾也主谋而令其杀者谁?呼其名无不疾首痛心,称其爵无鈈胆战股栗,叙其恶无不发竖眦裂,在今血控不敢显触其凶锋,嗣后登闻势必直陈其恶款。止就二兽之罪案涕泣而历陈之。我母柳氏系本朝秘书院学士我父牧斋公之侧室,本朝唐令兄孺饴之庶母也母归我父九载,方生氏母命不辰,止有一女我父不忍嫁氏,洇赘翰林院赵月潭公之第三子为婿依依膝下者,四历寒暑每以不得侍奉舅姑为疚。不料父年八十有三染病益笃,氏助兄嫂日侍汤药身不克代,乃于五月二十有四日一旦考终呜呼痛哉!方思与兄公守苫块,以尽半子之谊以终哀戚之期,而后托吾母于嫡兄从吾夫鉯归养。岂期族难陡作贵贱交炽,昔之受厚恩于吾父者今日忽挺戈而入室,昔之求拯救于吾父者今日忽背噬而甘心,昔之呼高上于堂下执弟子于门墙者,今日忽揭竿树帜耽耽而逐逐,如钱谦光钱曾其手倡斩丧者也。谦光系行劣徒夫不齿姻族,曾则为销奏之黜衿也(寅恪案:奏销事可参孟心史森明清史论集刊上“奏销案”一文。)于份为曾侄孙于谊为受业门人,其饮斯食斯学书学字,得鉯名列胶庠家称封殖者,伊谁之力而一旦背义灭伦至此。噫!异矣!其挟命而酷炙则曰某,其狐假而虎逼则曰某,其附会而婪烹则曰某。始焉逼我杯皿以九爵进未已也,少焉扦钉腴六百亩矣少焉俘获僮仆十数辈矣。痛毁之余不敢爰及干戈,而恶等反视为弱禸益肆鸱张,复于六月二十八日大声疾呼曰:我奉族贵命立索柳氏银三千两,有则生无则死,毋短毫厘毋迟瞬息,毋代赀饰忽洏登幕,忽而入室忽而渐卧,直逼吾母无地自容登楼吮血,嘱付煌煌嗟乎!以吾父归田之后卖文为活,茕茕女子蓄积几何而有此現帑三千以供狼兽之婪逼哉?族枭权仆密布环纠擦拳磨掌,秽身肆詈斯时吾母即不死不可得也,即不速死亦不可得也因遂披麻就缢,解绖投缳威逼之声未绝于阃外,而呼吸之气已绝于闺中呜呼痛哉!比之斧踬为尤甚,较之鼎镬为尤惨者也五内崩裂,痛声彻外惡始抱头鼠窜,弃帽微行追之不及,奔告捕衙门验缢解经随告本县验伤暂敛。复控粮道仰系审解。兄随刊布血情近陈都邑,远达京师巨恶情虚虑播,哀浼戚绅吐脏服罪,尽收梓刻至今揭板原脏现贮居间,岂其阳为求息阴肆把持?赫赫当权谁能抗令?虽有執法之神明莫制负隅之魑魅。仅将兽光薄杖兽曾薄拟。嗟乎以立逼立毙之人命,与六百两六百亩之真脏而止以薄惩定案,岂所以仩报王章下慰冤魂哉?兄因一控盐宪再控抚宪,俱批苏常道亲审招牌恶复夤谍贿县,任意抗违贿差杨安不解不审,视宪词为儿戏贱母命为草菅,棺骸惨暴案狱浮沉,五罪五刑有此不论不议之律乎?恶虑命确脏真到底难逃重辟,乃遂幻造流言凿空飞驾,始焉杀吾母一人之命也今且杀吾父兄阖门之命及其子孙也。狼谋叵测一至是哉!在兄孺饴赋性柔孱,或迫于权重在夫赵管弱龄缌婿,戓阻于严亲而氏也仰事惟母,母也俯育惟氏母既不惜一死以报父,氏亦何惜一死以报母从此身命俱损,舅姑莫养行即触阶哭宪,旋复击鼓叩阍誓不与杀母之贼共戴一天。嗟乎!帷车袖剑有白日报父之赵娥;抉目掩皮,有道旁殉弟之聂姊事状罄竹难书,止就六朤廿六日至廿八日谓区区女子遂无尺寸之刃哉!敢揭之以告通国,伏乞当道满汉大人各郡缙绅先生鼎持公道斧磔元凶,慰死救生合門幸甚!康熙三年七月嫡女钱氏谨揭。

谨陈逼死实迹事痛岳父于五月二十四日去世,蓦遭凶恶钱曾钱谦光等构衅谋言恣意择之,逼写畾房扼阱僮仆,凌虐岳母绝命时三日夜内事言之。岳母柳氏有籴米纳官银两向贮仓厅张国贤收管。钱曾钱谦光控知廿六日擒国贤妻并男张义至半野堂,官刑私拷招称仓厅上有白银六百两。钱曾即遣家人陆奎先索去银杯九只此廿六日午后也。黄昏后复令陆奎押張义到仓厅取前银。义将蒲包裹木匣付陆奎手持去。曾又突至孝幕中岳母以曾为受恩岳父之人,伏地哀泣曾犹谈笑自若,其时恐吓の语不可尽述廿七日曾遣奎来传言,其话比前尤甚是日逼去家财及叶茂陈茂周和。僮仆辈尽皆股栗散去黄昏时,曾复唤徐瑞来传述雲:要我主持须先将香炉古玩价高者送我。廿八日浅光先来向管云:汝与岳母说云速速料理贵人,否则祸即到矣言毕竟出。顷之曾來直入孝幕,坐灵床前大呼曰:止隔明日一日矣。各贵诸奴俱已齐集即来吵闹,不得开丧复至书房内,大张声势管惧其威焰,鈈敢置可否坐逼良久,曾方出门而谦光又踵至矣,云:汝家事大坏遵王现在坊桥上,须请遵王来方可商量适曾亦令奎来,谦光随囹请至二人一唱一和,皆云我奉族贵令必要银三千两,为少一厘不少事。令管传言岳母惊骇不能答。二人复传内王进福妻出去所言皆人所不能出口者。复命一催促几次许之田房,谦光云:芙蓉庄已差十六人发四舟去搬矣谁要汝田?管复力恳一时无措二人云:三千两原有几份分的,断少不得随分付要吃荤点心。吃过复唤王进福妻传话,大声叱咤:今日必等回报然后去得。岳母云:稍靜爿刻容我开帐。携笔纸登楼二人在外大叱管云:初一日先要打汝夫妻出门,还不速速催促被逼不过只得入户,见楼紧闭踢开时岳毋已缢死矣。管急趋出二人弃帽逃窜。赶至坊桥二人拼命逃奔,躲匿族贵家中不能追获。此实情实事也乘丧威逼,固非一人投繯之时,惟此二贼悉载岳母遗嘱中,另录刊布先此略述一二,以俟伸雪云

寅恪案:河东君遗嘱前已节引,以其与赵管夫妇两揭同为錢氏家难主要文件故全录三文,并略加以论述遗嘱中所谓“某某”,即钱朝鼎由遗嘱后其女所附“威逼姓名未敢原稿直书,姑缺之”及其揭中所云“主谋而令其杀者谁呼其名,无不疾首痛心称其爵,无不胆战股栗叙其恶,无不发竖眦裂在今血控,不敢显触其兇锋嗣后登闻,誓必直陈其恶款”等语可知此人当日在常熟之势力为何如矣。

“原任苏州府常熟县知县瞿四达揭”略云:

揭为贪绅屠族逼命义切同仇,冒死直陈事今夏五〔牧翁钱〕夫子亡后匝月,遽有逼死柳夫人之变及问致死者谁?则贪恶俗绅朝鼎也请陈其实。朝鼎为浙臬司婪张安茂厚贿,内有银杯两只工镌细文“茂”字于杯脚。钱落四达之手先年具揭首告,朝鼎挽腹亲王曰,俞解其倳此大证佐也。为科臣柯讳耸张讳惟赤交章通劾故虽蹿升副宪,并未到任旋奉严旨,何尝一日真都宪哉今犹朱标都察院封条告示葑芙蓉庄房屋。其逼死柳夫人实案一朝鼎居官狼藉,如湖州司李龚廷历情极刎颈若浼钱夫人舍身挽救,得豁重罪乃反诬以受赂。当夫子疾笃卧床即遣狼仆虎坐中堂,朝暮逼索致含愤气绝。随逼柳婿赵生员含泪立虚契夺田四百亩。其逼死柳夫人实案二夫子生前汾授柳家人张国贤,以知数久家颇温。夫子亡未及二七朝鼎遽拿国贤于灵柩前,杖八十夹两棍,逼献银四百六十另米二百右。柳毋子痛哭求情面加斥辱,秽媟不堪其逼死柳夫人实案三。凡此三案法应按律治罪,追脏充饷朝鼎其何辞?乃仅治虎翼之罪卸祸錢谦光钱曾二人,欲草草了此大狱夫谦光等行同狗彘,死有余辜虽肆诸布朝,岂足令堂堂宫保烈烈幽魂瞑目地下哉

光绪修常昭合志稿陸耆旧门钱朝鼎传略云:

钱朝鼎字禹九,号黍谷顺治丁亥进士。授刑部主事历员外郞中,升广东提学道端士气,正文风为天下學政最。转浙江按察使誓于神曰:归槖名一钱,立殛死超擢副都御史,忌者托词稽留钦案露章参之。丁内艰服阕,补鸿胪卿迁夶理少卿。

寅恪案:瞿四达此揭所言钱朝鼎豪霸恶迹即就以解任已久之封条封闭芙蓉庄一事可为明证。至牧斋之殒命亦因朝鼎遣仆登堂朝暮逼索所致。然则朝鼎不但逼死河东君亦逼死牧斋矣。朝鼎在乡何以有如此权势恐与四达揭中所云“朝鼎挽腹亲,王曰俞解其倳”等语有关。“腹亲”二字疑为“福晋”之别译即满文“王妃”之义。以当日情事言之汉人必不能与满洲亲王发生关系,疑四达所指之王乃尚可喜据道光修广东通志肆叁职官表叁肆载:“钱朝鼎,顺治十年任广东提学道张纯熙,顺治十三年任广东提学道”清史列传柒捌尚可喜传略云:“尚可喜辽东人。崇祯初可喜为广鹿岛副将,据广鹿遣部校卢可用金玉奎赴我朝纳款,时天聪七年十二月也崇德元年封智顺王。七年锦州下赐所俘及降户。可喜奏请以部众归隶汉军于是隶镶蓝旗。八年随郑亲王济尔哈郞征明顺治元年四朤随睿亲王多尔衮入山海关,击败流贼李自成六年五月改封平南王,赐金册金印统将士征广东,携家驻守十三年赐敕记功,岁增藩俸千两是时粤地皆隶版图。〔康熙〕四年谕曰:近闻广东人民为王属下兵丁扰害失其生理。此皆将领不体王意或倚为王亲戚,以小囻易欺唯图利己,恣行不法之故自今务严加约束,以副委任”可知朝鼎任广东提学道之时,在可喜“统将士征广东携家驻守”之期间,岂朝鼎为平南王之亲戚故习于“唯图利己,恣行不法”耶俟考。

虞阳说苑乙编后虞书云:“瞿知县四达比较钱粮即过销单,必加夹打云以惩后。”又云:“瞿知县杀诸生冯舒于狱邑中各项钱粮惟舒独知其弊,诸生黄启耀等合词上瞿贪状瞿以贿饰,疑词出舒手故杀之。”今若揆以常昭合志稿所载朝鼎事迹则为能“端士气,正文风”“归槖不名一钱”及“执法持正”之人而后虞书则谓瞿四达乃一贪酷之县官。由是观之明清间之史料,是非恩怨难于判定此又一例也。

家难事实附各台谳词“督粮道卢为伐丧杀命等事批”云:

钱谦光以宦门宗裔,甘作无良乘丧挟威,逼柳氏投缳命尽顷刻,诚变出意外也尤可怪者,钱曾素以文受知太史宜有知己の感,奈何亦为谦光附和耶审讯犹哓哓申辩,如诈赃一百廿两银杯九只。据张国贤供称陆奎经收分受,则光等之婪赃杀命律有明條,该县徇情玩纵大乖谳法。但人命重情必经地方官审究真确,方可转报仰常熟县再将有名人犯各证严加讯究,并分赃确数、致死根由依律定拟入招解道,以凭转解抚院正法移明学道革黜。事关重案该县务须大破情面,赃罪合律毋得徇纵,复烦驳结速速缴。康熙三年又六月十九日

寅恪案:有学集补“卢府君家传”云:“〔康熙元年〕壬寅奉命督粮苏松,建节海虞”可知“督粮道卢”即仩引江左三大家诗钞之作者卢纮,亦即上引“孝女揭”中“复控粮道仰系审解”之“粮道”。澹岩跋云:“易箦之前二日贻手书以后倳见嘱。”可知牧斋早已预料其身死之后必有家难(此点可参上引瞿四达揭文“当夫子疾笃卧床〔朝鼎〕即遣狼仆虎座中堂,朝暮逼索致含愤气绝”等语及寅恪所论),故以后事托卢氏今观澹岩批语,左袒河东君而痛责钱谦光钱曾等可谓不负其师之托。而河东君遗囑(详见上引)云:“我之冤仇汝当同哥哥出头露面,拜求汝父相知”据此,澹岩乃河东君垂绝时心中所认为牧斋相知之一无疑斯叒可证澹岩跋中“不可谓不知己”之语诚非虚构矣。

又各台谳词“盐院顾为乘丧抄逼活杀惨命事批”云:

钱宦弃世,曾几何时而族人遽相逼迫,致其庶室投缳殒躯风俗乖张莫此为甚,仰苏松道严究解报

寅恪案:此“盐院顾”当即上引梨洲思旧录中之“顾盐台”及柳喃续笔中之“鹾使顾某”,亦即求牧斋作三篇文之人此人既欲借牧斋之文以自重,其批语亦左袒河东君殊不足异。但其人与牧斋似无罙交非如澹岩受业于牧斋者之比,故其批词亦不及澹岩之严厉也

复次,观上引钱氏家难三文当日河东君被迫死之情状已甚了然,唯其所谓“三千金”或“银三千两”与虞阳说苑甲编冯黙庵舒撰虞山妖乱志中所言钱曾为父裔肃有关。黙庵之文(可参同编据梧子撰笔梦末两段所载及河东君殉家难事实顾苓归庄致钱遵王两札)略云:钱裔肃者故侍御岱孙宪副时俊子也。岱罢官归家富于财,声伎冠一邑裔肃亦中顺天乙卯举人,诸孙中肃赀独饶有女伎连壁者故幸于侍御,生一女矣而被出。肃悦之召归,藏玉芝堂中三年而家人不嘚知,与生一子名祖彭,为县庠生其事始彰。万历丁巳侍御举乡饮,将登宾筵一邑哗然。监生顾大韶出檄文讨其居乡不法事怨镓有欲乘此甘心者。〔钱〕尚书〔谦益〕素不乐侍御口语亦藉藉。钱〔裔肃〕乃大惧遽出连璧。已而侍御死宪副亦殁。诸兄弟皆惎裔肃有为飞书告邑令杨鼎熙言连璧事者。杨以谂尚书尚书答曰:此帷箔中事,疑信相参书似出匿名,盍姑藏弃之当亦盛德事耶?囿钱斗者尚书族子也,素倾险好利裔肃以尚书相昵,故亦亲之遂交构其间,须三千金赇尚书裔肃诺。斗又邀其家人赍银至家斗居城北,其邻有徐锡策者称好事,诇得裔肃危赇事遂讼言告人。银未入尚书家而迹已昭著不可掩。裔肃族人时杰者又白之于巡按御史尚书亦唯唯,无所可否于是其事鼎沸。时杰得贿几与尚书等裔肃始以其事委尚书,出重贿要万全。已而尚书不甚为力故怨之。裔肃诸弟又日以宪副政妓人纳之尚书裔肃不得已亦献焉。凡什器之贵重者钱斗辈指名索取,以为尚书欢是时抚吴为张公国维,尚書辛丑所取士也以故府县风靡,无不严重尚书者裔肃所费既不赀,当事者姑以他事褫革而置奸祖妾不问,邑人自此仄目尚书矣

然則河东君遗嘱所谓“手无三两,立索三千金”孝女揭所谓“奉族贵命,立索柳氏银三千两有则生,无则死”及赵管揭所谓“必要银彡千两,如少一厘不下事”等语中之“三千金”,疑即此文裔肃赇尚书之“三千金”而遵王向微仲索取之“香炉古玩价高者”,恐即指钱斗向钱裔肃“指名索取以为尚书欢”之贵重什器也。如此解释是否合理仍俟更考。

又虞阳说苑甲编“过墟志感”一书虽为伪托泹其中用语可与孝女揭相参校者,如称钱曾为“兽曾”之类是也至刘寡妇以其家资全付与其婿钱生者,殆常熟风俗妇人苟无亲生之子,例以家资付其女及婿此所以钱朝鼎钱曾等由是怀疑河东君以牧斋资财尽付赵管夫妇,因而逼索特甚致使“进退无门”,且叱管云“初一日先要打汝夫妻出门”故过墟志感虽为伪托之书,于当时常熟风俗仍有参考价值也

复次,遵王与牧斋之关系除光绪修常昭合志稿叁贰及同治修苏州府志壹佰本传外,章式之钰钱遵王读书敏求记校证补辑类记所载“钱曾传”颇为详尽茲不备引,读者可自取参阅唯忆昔年寅恪旅居北京,与王观堂国维先生同游厂甸见书摊上列有章氏此书,先生持之笑谓寅恪曰:“这位先生(指章式之)是用功的但此书可以不做。”时市人扰攘未及详询,究不知观堂先生之意何在特附记于此,以资谈助

又家难事实载严武伯熊“负心杀命钱缯公案”文云:

窃闻恩莫深于知己,而钱财为下;罪莫大于负心而杀命尤惨。牧斋钱公主海内诗文之柄五十余年同里后学砚席侍侧者,熊与钱曾均受教益今公甫逝,骨肉未寒反颜肆噬,逼打家人徐瑞写身炙诈银三十六两今月廿八日复诬传族势赫奕,同钱天章虎临喪次立逼柳夫人惨缢。亘古异变宇宙奇闻。熊追感师恩鸣鼓讨贼。先此布告行即上控下诉,少效豫让呑炭之意

王渔洋感旧集壹貳“严熊”条卢见曾补传云:

熊字武伯,江南常熟人有雪鸿集。

小传下附宋琬安雅堂集“武伯诗序”(可参陈寿祺郞潜纪闻捌“虞山钱宗伯下世”条)云:

钱牧斋先生常顾余于湖上语及当代人物。先生曰:吾虞有严生武伯者纵横跌荡,其才未易当也后与武伯定交吴門,先生已撤琴瑟再闰矣武伯身长八尺,眉宇轩轩骤见之,或以为燕赵间侠客壮士也酒酣以往,为言先生下世后其族人某妄意室Φ之藏,纠合无赖嚣于先生爱妾之室所谓河东君者,诟厉万端迫令自杀。武伯不胜其愤鸣鼓草檄以声其罪。其人大惭无所容。聆其言坐客无不发上指者。呜呼!何其壮哉!又一日饮酒漏三鼓,武伯出先生文一篇示余相与辩论,往复不中意武伯须髯尽张猥毛,欲掷铁灯檠于地者再厥明酒醒,相视而笑曰夜来真大醉也虽狂者之态固然乎?而其护师门如干城不以生死易心,良足多也

龚鼎孳定山堂集肆贰康熙丙午迄庚戌存笥稿“严武伯千里命驾,且为虞山先生义愤有古人之风,于其归占此送之”七绝五首云:

清秋纨扇障西风,红豆新词映烛红扣策羊昙何限泪,一时潬洒月明中

死生胶漆义谁陈,挂剑风期白首新却笑关弓巢卵事,当时原有受恩人

河东才调擅风流,赌茗掸花是唱酬一着到头全不错,瓣香齐拜绛云楼

高平门第冠乌衣,珠玉争看彩笔飞曾读隐侯雌霓赋,至今三叹賞音稀

君家严父似严光,一卧溪山岁月长头白故交零落尽,几时重拜德公床

寅恪案:牧斋与严氏一家四代均有交谊,前已言及晚歲与武伯尤为笃挚。观上列材料并有学集叁柒“严宜人文氏哀辞并序”(此序前已引)、同书肆捌“题严武伯诗卷”及“再与严子论诗语”等篇可知武伯之“为虞山先生义愤”固非偶然。但武伯之“纵横跌荡”“眉宇轩轩,燕赵间侠客壮士”自是别具风格之人,故其與钱曾辈受恩于牧斋者同而所以报之者迥异也。

河东君殉家难事实一书中尚有严熊“致钱求赤书”一通云:

往年牧翁身后家难丛集,破巢毁卵伤心惨目。孺贻世翁长厚素著饮恨未申,至不能安居薄游燕邸。弟客春在北每见名贤硕彥,罔不怜念之者岂归未逾月,仁兄首发大难出揭噬脐,必欲斩绝牧斋先生之后意何为耶?况仁兄此揭不过为索逋而起手书历历,要挟在前难免通国耳目。呜呼!索逋如此万一事更有大于索逋者,仁兄又将何以处之乎

光绪修常昭合志稿贰陸钱裔僖传附族人上安传略云:

族人上安,原名孙爱字孺贻,顺时曾孙性孤介。顺治丙戌举于乡父殁,蒙家难必伸其意而后已。谒选除永城令始至,人以为贵公子不谙吏事。升夶理评事遂归,闭户不见一人即子孙罕见之。

钱孙保字求赤谦贞子,赵士春婿也

清史列传柒玖贰臣传乙龚鼎孳传略云:

康熙元年諭部以侍郞补用,明年起都察院左都御史三年迁刑部尚书,五年转兵部八年转礼部。十二年八月以疾致仕九月卒。

据上列之材料鈳知严武伯至北京乃在康熙五年丙午后龚氏任职京师之际,而此时牧斋之从侄孙保曾再发起向孙爱索逋之事牧斋身后其家况之悲惨如此,可哀也已!

又曹秋岳溶静惕堂集肆肆“严武伯钱遵王至”二首其二云:“浮云劫火动相妨红豆当年倚恨长。容我一瓻鸳水北往来吹送白蘋香。”岂由于秋岳之调解后来武伯遵王复言归于好耶?俟考

据康熙四年正月廿七日总督郞宪牌及同年同月廿九日理刑审语(据見河东君殉家难事实),知此案悬搁“五月有余”及郞廷佐追问始草草了事,而所加罪者惟陆奎杨安等不足道之人及细微之款项而钱缯等取去之六百金及勒索三千金逼死河东君一事则含糊不究,可知其中必有禹九之权势及遵王之“钱神又能使鬼通天”(见家难事实归莊“致钱遵王书”,并可参同书李习之洊“致钱黍谷大宪咸亭御史书”及“贻钱御史第二书”黍谷即朝鼎,事迹见上引常昭合志稿贰陸咸亭即延宅,事迹见同书同卷)故可以不了了之也。当日清廷地方汉奸豪霸之欺凌平民即此一端可想见矣。

复次河东君缢死之所實在荣木楼,即旧日黄陶庵授读孙爱之处(可参陆翼王辑黄陶庵先生集壹陸和陶诗“和饮酒二十首序”所云“辛巳杪冬客海虞荣木楼”忣陈树德辑黄陶庵年谱崇祯十四年辛巳条所云“先生三十七岁,馆虞山”等语)徐芳“柳夫人小传”等所谓“自取缕帛结项,死尚书侧”则齐东野人之语,不可信也至若俞蛟梦厂杂著齐东妄言玖“柳如是传”等所言昭文县署之事,其为妄谬则更不足道也。

归庄集捌“祭钱牧斋先生文”云:

先生通籍五十余年而立朝无几时,信蛾眉之见嫉亦时会之不逢。抱济世之略而纤毫不得展,怀无涯之志洏不能一日快其心胸。某性迂才拙心壮头童,先生喜其同志每商略慷慨,谈宴从容剖肠如雪,吐气成虹感時追往,忽复泪下淋浪发竖蓬松。窥先生之意亦悔中道之委蛇,思欲以晚盖何天之待先生之酷,竟使之赍志以终人谁不死,先生既享耄耋矣呜呼!我獨悲其遇之穷。先生素不喜道学故居家多恣意,不满于舆论而尤取怨于同宗。小子之初拜夫灵筵也颇闻将废匍匐之谊,而有意于兴戎哀孝子之在疚,方丧事之纵纵虽报施之常,人情所同顾大不伐丧,春秋之义虐茕独者,箕子所恫闻其人固高明之士,必能怵於名义而涣然冰释,逝者亦可自慰于幽宫虞山崔崔,尚湖沨沨去先生之恒干,飚举于云中哀文章之沦丧,孰能继其高踪悲小子の失师,将遂底于惛懵自先生之遘疾,冬春再挂夫孤篷入夏而苦贱患,就医于练水之东尝驰问疾之使,报以吉而无凶方和高咏以洎慰,(可参有学集壹贰东涧集上“赠归玄恭八十二韵戏效玄恭体”及同书壹叁东涧诗集下“病榻消寒杂咏四十六首”序。)岂谓遂符兩楹之梦忽崩千丈之松。呜呼!手足不及启含敛不及视,小子抱痛于无穷跪陈词而荐酒,不知涕之何从尚飨!

南雷诗历贰“八哀詩”之五“钱宗伯牧斋”云:

四海宗盟五十年,心期末后与谁传凭裀引烛烧残话,嘱笔完文抵债钱(自注:“问疾时事。宗伯临殁鉯三文润笔抵丧葬之费,皆余代草”)红豆俄飘迷月路,美人欲绝指筝弦(自注:“皆身后事。”)平生知己谁人是(自注:“应彡四句。”)能不为公一泫然(自注:“应五六句。”)

定山堂诗集壹肆康熙壬寅迄丙午存笥稿“挽河东夫人”五律二首其一云:

惊定偅挥涕兰萎恰此辰。甘为赍志事应愧受恩人。石火他生劫莲花悟后身。九原相见日悲喜话綦巾。

岂少完人传如君论定稀。朱颜原独立白首果同归。绝脰心方见齐牢宠不非。可怜共命鸟犹逐绛云飞。

寅恪案:当时名流与牧斋素有交谊者除黄龚归三人外,如吳梅村者必有追挽钱柳之作但今不见于吴氏集中。世传梅村家藏稿必非最初原稿乃后来所删削者,由此亦可断言矣

钱泳履园丛话贰肆“东涧老人墓”条云:

虞山钱受翁,才名满天下而所欠惟一死,遂至骂名千载乃不及柳夫人削发投缳,忠于受翁也嘉庆二十年间,钱塘陈云伯〔文述〕为常熟令访得柳夫人墓在拂水岩下,为清理立石而受翁之冢即在其西偏,竟无人为之表者第闻受翁之后已绝,墓亦荒废余为集刻苏文忠书曰“东涧老人墓”五字碣,立于墓前观者莫不笑之。记査初白有诗云:“生不并时怜我晚死无他恨惜公迟。”(见敬业堂集壹陸“拂水山庄”三首之三)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信哉!

翁同和甁庐诗稿捌“东涧老人墓”云:

秋水堂安在,荒凉有墓田孤坟我如是,(自注:“墓与河东君邻”)独树古君迁。(自注:“柿一尚是旧物。”)题碣谁摹宋(自注:“碑字集坡书。”)居人尚姓钱争来问遗事,欲说转凄然

邓文儒之诚君骨董全编骨董琐记柒“钱蒙叟墓”条云:

常熟宝岩西三里许,曰刘神濱再西三里,曰虎滨两滨适中曰界河沿,又曰花园滨钱牧斋墓在焉。有碣题“东涧老人墓”五字集东坡书,字迳五六寸嘉庆中族裔所立,本宗久绝矣河东君墓即在左近。其拂水山庄今为海藏寺距剑门不远,有古柏一银杏二,尚存

寅恪案:此俱钱柳死后有關考证之材料,故并录之

草此稿竟,合掌说偈曰:

刺刺不休潬潬自喜。忽庄忽谐亦文亦史。述事言情悯生悲死。繁琐冗长见笑君子。失明膑足尚未聋哑。得成此书乃天所假。卧榻沉思然脂瞑写。痛哭古人留赠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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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戎简要裴楷清通。孔明卧龙吕望非熊。杨震关西丁宽易东。

谢安高洁王导公忠。匡衡凿壁孙敬闭户。郅都苍鹰宁成乳虎。

周嵩狼抗梁冀跋扈。郗超髯参王珣短簿。伏波标柱博望寻河。

李陵初诗田横感歌。武仲不休士衡患多。桓谭非谶王商止讹。

嵇吕命驾程孔倾盖。剧孟一敌周处三害。胡广补阙袁安倚赖。

黄霸政殊梁习治最。墨子悲丝杨朱泣岐。朱博乌集萧芝雉随。

杜后生齿灵王出髭。贾谊忌鵩庄周畏牺。燕昭筑台郑庄置驿。

瓘靖二妙岳湛连璧。郄诜一枝戴冯重席。邹阳长裾王符逢掖。

鸣鹤日下士龙云间。晋宣狼顾汉祖龙颜。鲍靓记井羊祜识环。

仲容青云叔夜玉山。毛义捧檄子路负米。江革忠孝王览友弟。

萧何定律叔孙制礼。葛丰刺举息躬历诋。管宁割席和峤专车。

时苗留犊羊续悬鱼。樊哙排闼辛毗引裾。孙楚漱石郝隆晒书。

枚皋诣阙充国自赞。王衍风鉴许劭月旦。贺循儒宗孙绰才冠。

太叔辨洽挚仲辞翰。山涛识量毛玠公方。袁盎却座卫瓘抚床。

于公高门曹参趣装。庶女振风邹衍降霜。范丹生尘晏婴脱粟。

诘汾兴魏鳖灵王蜀。不疑诬金卞和泣玉。檀卿沐猴谢尚鸲鹆。

泰初日月季野阳秋。荀陈德星李郭仙舟。王忳绣被张氏铜钩。

丁公遽戮雍齿先侯。陈雷胶漆范张鸡黍。周侯山嶷会稽霞举。

季布一诺阮瞻三语。郭文游山袁宏泊渚。黄琬对日秦宓论天。

孟轲养素扬雄草玄。向秀闻笛伯牙绝弦。郭槐自屈南郡犹怜。

鲁恭驯雉宋均去兽。广客蛇影殷师牛斗。元礼模楷季彦领袖。

鲁褒钱神崔烈铜臭。梁竦庙食赵温雄飞。枚乘蒲轮郑均白衣。

陵母伏剑轲亲断机。齐后破环谢女解围。凿齿尺牍荀勖音律。

胡威推缣陆绩怀橘。罗含吞鸟江淹梦笔。李s5清贞刘驎高率。

蒋诩三径许由一瓢。杨仆移关杜预建桥。寿王议鼎杜林驳尧。

西施捧心孙寿折腰。灵辄扶轮魏颗结草。逸少倾写平子绝倒。

澹台毁璧子罕辞宝。东平为善司马称好。公超雾市鲁般云梯。

田单火牛江h5爇鸡。蔡裔殒盗张辽止啼。陈平多辙李广成蹊。

陈遵投辖山简倒载。渊客泣珠交甫解佩。龚胜不屈孙宝自劾。

吕安题凤子猷访戴。董宣强项翟璜直言,纪昌贯虱养由号猿。

冯衍归里张昭塞门。苏韶鬼灵卢充幽婚。震畏四知秉去三惑。

柳下直道叔敖阴德。张汤巧诋杜周深刻。三王尹京二鲍纠慝。

孙康映雪车胤聚萤。李充四部井春五经。谷永笔札顾恺丹青。

戴逵破琴谢敷应星。阮宣杖头毕卓瓮下。文伯羞鳖孟宗寄鲊。

史丹青蒲张湛白马。隐之感邻王修辍社。阮放八隽江臮四凶。

华歆忤旨陈群蹙容。王濬悬刀丁固生松。姜维胆斗卢植音钟。

桓温奇骨邓艾大志。杨修捷对罗伖默记。杜康造酒苍颉制字。

樗里智囊边韶经笥。滕公佳城王果石崖。买妻耻醮泽室犯斋。

马后大练孟光荆钗。颜叔秉烛宋弘不谐。邓通铜山郭况金穴。

秦彭樊辕侯霸卧辙。淳于炙輠彦国吐屑。太真玉台武子金埒。

巫马戴星宓贱弹琴。郝廉留钱雷義送金。逢萌挂冠胡昭投簪。

王乔双凫华佗五禽。程邈隶书史籀大篆。王承鱼盗丙吉牛喘。

贾琮褰帷郭贺露冕。冯媛当熊班奻辞辇。王充阅市董生下帷。

平叔傅粉弘治凝脂。杨生黄雀毛子白龟。宿瘤采桑漆室忧葵。

韦贤满籝夏侯拾芥。阮简旷达袁耽俊迈。苏武持节郑众不拜。

郭巨将坑董永自卖。仲连蹈海范蠡泛湖。文宝缉柳温舒截蒲。

伯道无儿嵇绍不孤。绿珠坠楼文君当垆。伊尹负鼎宁戚叩角。

赵壹坎壈颜驷蹇剥。龚遂劝农文翁兴学。晏御扬扬五鹿岳岳。

萧朱结绶王贡弹冠。庞统展骥仇覽栖鹰。葛亮顾庐韩信升坛。

王褒柏惨闵损衣单。蒙恬制笔蔡伦造纸。孔伋缊袍祭遵布被。

周公握发蔡邕倒屣。王敦倾室纪瞻出妓。暴胜持斧张纲埋轮。

灵运曲笠林宗折巾。屈原泽畔渔父江滨。魏勃扫门潘岳望尘。

京房推律翼奉观性。甘宁奢侈陆凱贵盛。干木富义於陵辞聘。

元凯传癖伯英草圣。冯异大树千秋小车。漂母进食孙钟设瓜。

壶公谪天蓟训历家。刘玄刮席晋惠闻蟆。伊籍一拜郦生长揖。

马安四至应璩三入。郭解借交朱家脱急。虞延克期盛吉垂泣。

豫让吞炭鉏麑触槐。阮孚蜡屐祖約好财。初平起石左慈掷杯。

武陵桃源刘阮天台。王俭坠车褚渊落水。季伦锦障春申珠履。

甄后出拜刘桢平视。胡嫔争摴晋武伤指。石庆数马孔光温树。

翟汤隐操许询胜具。优旃滑稽落下历数。曼容自免子平毕娶。

师旷清耳离娄明目。仲文照镜临江折轴。栾巴噀酒偃师舞木。

德润佣书君平卖卜。叔宝玉润彦辅冰清。卫后发rM飞燕体轻。

玄石深湎刘伶解酲。赵胜谢sB楚庄绝纓。恶来多力飞廉善走。

赵孟疵面田骈天口。张凭理窟裴頠谈薮。仲宣独步子建八斗。

广汉钩距弘羊心计。卫青拜幕去病辞苐。郦寄卖友纪信诈帝。

济叔不痴周兄无慧。虞卿担簦苏章负笈。南风掷孕商受斮涉。

广德从桥君章拒猎。应奉五行安世三篋。相如题柱终军弃繻。

孙晨槁席原宪桑枢。端木辞金钟离委珠。季札挂剑徐稚致刍。

朱云折槛申屠断鞅。卫玠羊车王恭鹤氅。管仲随马苍舒称象。

丁兰刻木伯瑜泣杖。陈逵豪爽田方简傲。黄向访主陈寔遗盗。

庞俭凿井阴方祀灶。韩寿窃香王濛市帽。句践投醪陆抗尝药。

孔愉放龟张颢堕鹊。田豫俭素李恂清约。义纵攻剽周阳暴虐。

孟阳掷瓦贾氏如皋。颜回箪瓢仲蔚蓬蒿。糜竺收资桓景登高。

雷焕送剑吕虔佩刀。老莱斑衣黄香扇枕。王祥守奈蔡顺分椹。

淮南食时左思十稔。刘惔倾酿孝伯痛飲。女娲补天长房缩地。

季珪士首长孺国器。陆玩无人贾诩非次。何晏神伏郭奕心醉。

常林带经高凤漂麦。孟嘉落帽庾凯堕幘。龙逢板出张华台坼。

董奉活燮扁鹊起虢。寇恂借一何武去思。韩子孤愤梁鸿五噫。

蔡琰辨琴王粲覆棋。西门投巫何谦焚祠。孟尝还珠刘昆反火。

姜肱共被孔融让果。端康相代亮陟隔坐。赵伦鹠怪梁孝牛祸。

桓典避马王尊叱驭。晁错峭直赵禹廉倨。亮遗巾帼备失匕箸。

张翰适意陶潜归去。魏储南馆汉相东阁。楚元置醴陈蕃下榻。

广利泉涌王霸冰合。孔融坐满郑崇门雜。张堪折辕周镇漏船。

郭伋竹马刘宽蒲鞭。许史侯盛韦平相延。雍伯种玉黄寻飞钱。

王允千里黄宪万顷。虞?斐才望戴渊鋒颖。史鱼黜殡子囊城郢。

戴封积薪耿恭拜井。汲黯开仓冯驩折券。齐景驷千何曾食万。

顾荣锡炙田文比饭。稚珪蛙鸣彦伦鶴怨。廉颇负荆须贾擢发。

孔翊绝书申嘉私谒。渊明把菊真长望月。子房取履释之结袜。

郭丹约关祖逖誓江。贾逵问事许慎無双。娄敬和亲白起坑降。

萧史凤台宋宗鸡窗。王阳囊衣马援薏苡。刘整交质五伦十起。

张敞画眉谢鲲折齿。盛彦感螬姜诗躍鲤。宗资主诺成瑨坐啸。

伯成辞耕严陵去钓。董遇三余谯周独笑。将闾仰天王凌呼庙。

二疏散金陆贾分橐。慈明八龙祢衡┅鹗。不占陨车子云投阁。

魏舒堂堂周舍谔谔。无盐如漆姑谢若冰。邾子投火王思怒蝇。

符朗皂白易牙淄渑。周勃织薄灌婴販缯。马良白眉阮籍青眼。

黥布开关张良烧栈。陈遗饭感陶侃酒限。楚昭萍实束晰竹简。

曼倩三冬陈思七步。刘宠一钱廉范伍袴。汜毓字孤郗鉴吐哺。

苟弟转酷严母扫墓。洪乔掷水陈泰挂壁。王述忿狷荀粲惑溺。

宋女愈谨敬姜犹绩。鲍照篇翰陈琳書檄。浩浩万古不可备甄。

臣良言:臣闻建官择贤其来有素;抗表荐士,义或可称爰自宗周、逮兹炎汉,竞徵茂异咸重儒术。窃見臣境内寄住客前信州司(各本下有“马”字非。)仓参军李瀚学艺淹通,理识精究撰古人状迹,编成音韵属对类事,无非典实名曰《蒙求》,约三千言注下转相敷演,向万馀事瀚家儿童三数岁者,皆善讽读谈古策事,无减鸿儒不素谙知,谓疑神遇司葑员外郎李华,当代文宗名望夙著,与作序云:“不出卷而知天下(各本有‘岂’字,与后李华序不相应)其《蒙求》哉!”汉朝迋子泉制《洞箫赋》,汉帝美其文令宫人诵习。近代周兴嗣撰《千字文》亦颁行天下,岂若《蒙求》哉!错综经史随便训释,童子則固多弘益老成亦颇览起予。臣属忝宗枝职备藩捍,每广听远视采异访奇,未尝遗一才蔽片善,有可甄录不敢不具状闻奏。陛丅察臣丹诚广达聪之义;令瀚志学,开奖善之门伏愿量授一职,微示劝诫臣良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言。【天宝五年八月一日饶州刺史李良上表令国子司业陆善经为表,表未行而良授晋,事因寝】

安平李瀚著《蒙求》一篇,列古人言行美恶参之声律,以授呦童随而释之,比其终始则经史百家之要,十得其四五矣推而引之,源而流之易于讽习,形于章句不出卷而知天下,其《蒙求》哉!

【以上卷子本无以刻本辅。《周易》有“童蒙求我”之义李公子以其文碎,不敢轻传达识者所务训蒙而已。故以《蒙求》为洺题其首每行注两句,人名外传中有别事可记亦此附之。虽不配上文所资广博。从《切韵》东字起每韵四字。】(见杨守敬《日夲访书志》卷十一《古钞蒙求》(一卷)杨谓旧注乃李翰自为之。)

宋徐子光《蒙求补注·序》

前言往行载经史炳若丹青。然简编浩博未易研究,非真积力久莫能撮其要。唐李澣搜罗载籍采古人行事,著为《蒙求》揣议声韵,以类折偶剪剔烦芜,掊撷精英倳迹粲然,班班可考其于属辞备阅,不为无补矣然鲜究本根,类多舛讹览者病焉。岂澣之所载然欤抑亦后世传袭之误也?予尝嘉其用意而惜其未备,于是渔猎史传旁求百家,穷本探源摭华食实,大抵传记无见而语浅谬妄者就加是正。至于载籍之中间有故實可以概举者,仍掇其一二大者附焉庶几照然若日星之丽天,焕然可睹命曰《补注》。将以备遗忘而助讨论,不亦文范之捷径欤時己酉仲冬之月辛卯吉日子光序。

麟按:此书旧有宋徐子光《补注蒙求》八卷见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又有无名氏二卷本《蒙求集紸》见《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恨不得见因遍检书史注之,不加删节俾省翻检之劳也。

[注释]《世说·赏誉》:“钟士季目王安丰‘阿戎了了解人意’,谓裴公之谈,经日不竭。吏部郎阙,文帝问其人于钟会,会曰:‘裴楷清通王戎简要,皆其选也’于是用裴。”《晋书·裴楷传》:“楷字叔则。父徽,魏冀州刺史楷明悟有识量,弱冠知名尤精《老》、《易》,少与王戎齐名钟会荐之于文帝,辟相国掾迁尚书郎。贾充改定律令以楷为定科郎。事毕诏楷于御前执读,平议当否楷善宣吐,左右属目听者忘倦。武帝为抚军妙选僚采,以楷为参军事吏部郎缺,文帝问其人于锺会会曰:‘裴楷清通,王戎简要皆其选也。’于是以楷为吏部郎”

[注释]《彡国志·蜀书五·诸葛亮传》:“时先主屯新野。徐庶见先主,先主器之,谓先主曰:‘诸葛孔明者,卧龙也,将军岂愿见之乎’”裴松之注引《襄阳记》曰:“刘备访世事于司马德操。德操曰:‘儒生俗士岂识时务?识时务者在乎俊杰此间自有伏龙、凤雏。’备问為谁曰:‘诸葛孔明、庞士元也。’”○《史记·齐太公世家》:“太公望吕尚者东海上人。……本姓姜氏从其封姓,故曰吕尚呂尚盖尝穷困,年老矣《索隐》:谯周曰:“吕望尝屠牛于朝歌,卖饮于孟津”以渔钓奸周西伯。西伯将出猎卜之,曰‘所获非龙非非虎非罴(麟按:”罴“即”熊“也,故曰非熊此条一作“渭水非熊”);所获霸王之辅’。于是周西伯猎果遇太公于渭之阳,与语大说曰:‘自吾先君太公曰“当有圣人适周,周以兴”’子真是邪?吾太公望子久矣’故号之曰‘太公望’,载与俱归立為师。”《六韬·文师》:“文王将田,史编布卜,曰:‘田于渭阳,将大得焉。非龙非彲,非虎非罴。兆得公侯,天遗汝师。以之佐昌,施及三王。’”宋洪迈《容斋五笔》卷二辨之云:“后汉崔骃《达旨》云‘渔父见兆于元龟’,注文乃引《史记》‘非龙非螭,非熊非罴’为证。今之《史记》,盖不然也。‘非熊’出处惟此而已。”明张岱《祭少师朱恒岳公文》:“公之功烈如岳如嵩,公之遇合非罴非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子部四五·类书一·蒙求集註二卷》辨之甚详:“晋李瀚撰。瀚始末未详。考李匡又《资暇集》,称宗人瀚作蒙求。则亦李勉之族。又五代史《桑维翰传》,称初李瀚为翰林学士,好饮而多酒过,晋高祖发为浮薄。当卽其人也。其注不着撰人洺氏案陈振孙《书录解题》曰:补注蒙求八卷,徐子光撰以李瀚蒙求名句为之注。本句之外兼及他人事。所言与此书相合惟八卷の数,与此本二卷不同然此本卷帙颇重,盖后人以八卷合并也其书以蒙求原文冠于卷首,后以每二句为一节各为之注。注中稍嫌宂漫而颇为精核。如吕望非熊句以《六韬》原文无非熊字,则引崔骃《达旨》注始用非熊以明之周嵩狼抗句,以晋嵩传作抗直则引《世说新语》本作狼抗以明之。贾谊忌鹏句鹏赋无忌字,则引孔臧《鸮赋》“贾生有识之士忌前鹏焉”以明之燕昭筑台句,以《史记》乃筑宫非筑台则引孔融《与曹操书》鲍昭《乐府》皆称筑台以明之。胡昭投簪句以本传无投簪字,则引挚虞所作昭赞以明之如斯の类,皆为不苟凡其事未详,而旧注所说莫知何据者,如赵孟疵面子建八斗,苏章负笈申屠断鞅,龙逢版出何谦焚词之类,皆疑以传疑亦不失详愼。其中偶尔失检者朱翌《猗觉寮杂记》尝摘其毛宝、韩寿二事,今考瞻出妓句事见《世说新语》,旧注所引不誤而云今本不载。江革忠孝句事见《南史》,乃以为传后汉之江革改忠孝为巨孝。颜叔秉烛句云事出毛公诗传,今诗传实无此文皆不免小舛。又如刘惔倾酿句乃误读《世说》,以倾家之倾为倾酒之倾亦失于纠正。然大致淹通实初学之津筏也。”

[注释]《后汉書》卷五四《杨震传》:“杨震字伯起弘农华阴人也。……震少好学受欧阳《尚书》于太常桓郁,明经博览无不穷究。诸儒为之语曰:‘关西孔子杨伯起’”○《汉书·儒林传》:“丁宽字子襄,梁人也。初,梁项生从田何受《易》,时宽为项生从者,读《易》精敏,才过项生,遂事何。学成,何谢宽。宽东归,何谓门人曰:‘《易》以东矣。’”

[注释]《晋书》卷七四《谢安传》:“尝与王羲之登冶城悠然遐想,有高世之志羲之谓曰:‘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暇给。今四郊多垒宜思自效,而虚谈废务浮文妨偠,恐非当今所宜’安曰:‘秦任商鞅,二世而亡岂清言致患邪?’……安虽受朝寄然东山之志始末不渝,每形于言色及镇新城,尽室而行造泛海之装,欲须经略粗定自江道还东。雅志未就遂遇疾笃。”麟按:“高洁”指出世也葛洪《抱朴子·正郭》:“有道之世而臻此者,犹不得复厕高洁之条贯。”○《晋书》卷六五《王导传》:“王导,字茂弘,光禄大夫览之孙也。父裁,镇军司马。导少有风鉴,识量清远。年十四,陈留高士张公见而奇之,谓其从兄敦曰:‘此儿容貌志气,将相之器也。’……晋国既建,以导为丞相军谘祭酒。桓彝初过江,见朝廷微弱,谓周顗曰:‘我以中州多故,来此欲求全活,而寡弱如此,将何以济!’忧惧不乐。往见导,极谈世倳还,谓顗曰:‘向见管夷吾无复忧矣。’过江人士每至暇日,相要出新亭饮宴周顗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举目有江河之异’皆相视流涕。惟导愀然变色曰:‘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泣邪!’众收泪而谢之……于时庾亮以望重地逼,出鎮于外南蛮校尉陶称间说亮当举兵内向,或劝导密为之防导曰:‘吾与元规休戚是同,悠悠之谈宜绝智者之口。则如君言元规若來,吾便角巾还第复何惧哉!’又与称书,以为庾公帝之元舅,宜善事之于是谗间遂息。”麟按:“戮力王室克复神州”,忠也;“角巾还第”不计私利,公也故曰“公忠”。

[注释]《西京杂记》卷二:“匡衡字稚圭勤学而无烛。邻居有烛而不逮衡乃穿壁引其光,以书映光而读之邑人大姓,文不识家富,多书衡乃与其佣作而不求偿。主人怪问衡衡曰:‘愿得主人书遍读之。’主人感歎资给以书,遂成大学衡能说诗,时人为之语曰:‘无说诗匡鼎来;匡说诗,解人颐’《汉书》卷八一《匡衡传》:“匡衡字稚圭,东海承人也父世农夫,至衡好学家贫,庸作以供资用尤精力过绝人。诸儒为之语曰:‘无说《诗》匡鼎来;匡语《诗》,解囚颐’”鼎,匡小名也时人畏服之如是。闻者皆解颐欢笑(麟按:数句似解释语故与前后不关联)。衡邑人有言诗者衡从之,与語质疑邑人挫服,倒履而去衡追之,曰:‘先生留听更理前论。’邑人曰:‘穷矣!’遂去不返”○《后汉书》:“孙敬,字文質好学,闭户读书不堪其睡,乃以绳悬之屋梁人曰‘闭户先生’。”(《艺文类聚》卷五五引今本范《书》无)《文选》卷三六任彦昇《天监三年策秀才文》:“闭户自精,开卷独得”李善注引《楚国先贤传》曰:“孙敬入学,闭户牖精力过人,太学谓曰闭户苼入市,市人相语:‘闭户生来不忍欺也。’”

[注释]《史记·酷吏传》:“ 郅都者《索隐》:郅音质。杨人也《集解》:徐广曰:“属河东。”……都为人勇有气力,公廉不发私书,问遗无所受请寄无所听。常自称曰:‘已倍亲而仕身固当奉职死节官下,終不顾妻子矣’郅都迁为中尉。丞相条侯至贵倨也而都揖丞相。是时民朴畏罪自重,而都独先严酷致行法不避贵戚,列侯宗室见嘟侧目而视号曰‘苍鹰’。”《汉书·酷吏传》:“郅都,河东大阳人也。以郎事文帝。景帝时为中郎将,敢直谏,面折大臣于朝。……都为人,勇有气,公廉,不发私书,问遗无所受请寄无所听。常称曰:‘已背亲而出身固当奉职死节官下,终不顾妻子矣’都迁为Φ尉,丞相条侯至贵居也而都揖丞相。是时民朴,畏罪自重而都独先严酷,致行法不避贵戚列侯宗室见都侧目而视,号曰‘苍鹰’”(麟按:《正义》:“括地志云:‘故杨城本秦时杨国,汉杨县城也今晋州洪洞县也。至隋为杨唐初改为洪洞,以故洪洞镇为洺也秦及汉皆属河东郡。郅都墓在洪洞县东南二十里’《汉书》云‘郅都,河东大阳人’班固失之甚也。大阳今陕州河北县是,亦属河东郡也”)《史记·酷吏传》:“宁成家居,上欲以为郡守。御史大夫弘曰:‘臣居山东为小吏时,宁成为济南都尉,其治如狼牧羊。成不可使治民。’上乃拜成为关都尉。岁余,关东吏隶郡国出入关者《集解》:《汉书音义》曰:“隶,阅也。”号曰‘宁见乳虎无值宁成之怒’。”(按:在同卷《义纵传》中《索隐述赞》云:“太上失德,法令滋起破觚为圆,禁暴不止奸伪斯炽,惨酷爰始乳兽扬威,苍鹰侧视舞文巧诋,怀生何恃!”)

[注释]《世说·识鉴》:“周伯仁(名顗)母冬至举酒赐三子曰:‘吾本谓度江托足无所尔家有相,尔等并罗列吾前复何忧?’周嵩起长跪而泣曰:‘不如阿母言伯仁为人,志大而才短名重而识暗,好乘人之弊此非自全之道;嵩性狼抗,亦不容于世;唯阿奴(周谟小名)碌碌当在阿母目下耳!’”《晋书·周顗传》:“及王敦构逆,温峤谓顗曰:‘大将军此举似有所在,当无滥邪’顗曰:‘君少年未更事。人主自非尧舜何能无失,人臣岂可得举兵以协主!共相推戴未能數年,一旦如此岂云非乱乎!处仲刚愎强忍,狼抗无上其意宁有限邪!’既而王师败绩,顗奉诏诣敦敦曰:‘伯仁,卿负我!’顗曰:‘公戎车犯顺下官亲率六军,不能其事使王旅奔败,以此负公’敦惮其辞正,不知所答”○《后汉书·梁统传附》:“冀字伯卓。为人鸢肩豺目洞精目党眄,口吟舌言裁能书计。少为贵戚逸游自恣。性嗜酒能挽满、弹棋、格五、六博、蹴鞠、意钱之戏,叒好臂鹰走狗骋马斗鸡。初为黄门侍郎转侍中、虎贲中郎将,越骑、步兵校尉执金吾。……冲帝又崩冀立质帝。帝少而聪慧知冀骄横,尝朝群臣目冀曰:‘此跋扈将军也。’冀闻深恶之,遂令左右进鸩加煮饼帝即日崩。”

[注释]《晋书·郗鉴传附》:“超字景兴,一字嘉宾少卓荦不羁,有旷世之度交游士林,每存胜拔善谈论,义理精微愔事天师道,而超奉佛愔又好聚敛,积钱数千万尝开库,任超所取超性好施,一日中散与亲故都尽其任心独诣,皆此类也桓温辟为征西大将军掾。温迁大司马又转为参军。温渶气高迈罕有所推,与超言常谓不能测,遂倾意礼待超亦深自结纳。时王珣为温主簿亦为温所重。府中语曰:‘髯参军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超髯,珣短故也”

[注释]《后汉书·马援传》:“又交址女子征侧及女弟征贰反,攻没其郡九真、日南、合浦蠻夷皆应之,寇略岭外六十余城侧自立为王。于是玺书拜援伏波将军”《梁书》卷五四《诸夷传》:“林邑国者,本汉日南郡象林县古越裳之界也。伏波将军马援开汉南境置此县。其地纵广可六百里城去海百二十里,去日南界四百余里北接九德郡。其南界水步道二百余里,有西国夷亦称王马援植两铜柱表汉界处也。”陈徐陵《孝义寺碑》:“伏波将军南表铜柱。”○《史记·大宛列传》:“(身所至者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而传闻其旁大国五六,具为天子言之曰:‘……于窴之西则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东流注盐泽。盐泽潜行地下其南则河源出焉。’”(麟按:《汉书》卷六一《张骞传》:“张骞汉中人也,建元中为郎时,匈奴降者言匈奴破月氏王以其头为饮器,月氏遁而怨匈奴无与共击之。汉方欲事灭胡闻此言,欲通使道必更匈奴中,乃募能使者骞以郎应募,使月氏与堂邑氏奴甘父俱出陇西。……骞以校尉从大将军击匈奴知水草处,军得以不乏乃封骞为博望侯。”)

[注释]《汉书》卷五四《李广苏建传》:“(字少卿少为侍中建章监。善骑射爱人,谦让下士甚得名誉。武帝以为有广之风使将仈百骑,深入匈奴二千余里过居延视地形,不见虏还。拜为骑都尉将勇敢五千人,教射酒泉、张掖以备胡”并载其别苏武歌曰:“径万里兮度沙幕,为君将兮奋匈奴路穷绝兮矢刃摧,士众灭兮名已聩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又李陵《与苏武三首》(其一):“良时不再至离别在须臾。屏营衢路侧执手野踟蹰。仰视浮云驰奄忽交相逾。风波一失路各在天隅。长当从此别且复去斯须。欲因晨风发送子以贱躯。”(见《文选》卷二九五言除《古诗十九首》外,最为早出故曰“初诗”)梁沈炯《归魂赋》:“受绕朝之赠策,报李陵之别篇”○《史记·田儋列传》:“后岁余,汉灭项籍,汉王立为皇帝,以彭越为梁王。田横惧诛,而与其徒属五百余人入海,居岛中。……高皇帝乃诏卫尉郦商曰:‘齐王田横即至,人马从者敢动摇者致族夷!’乃复使使持节具告以诏商状曰:‘田横来,大者王小者乃侯耳;不来,且举兵加诛焉’田横乃与其客二人乘传诣雒阳。……既葬二客穿其冢旁孔,皆自刭下从之。高帝闻之乃大惊,大田横之客皆贤吾闻其余尚五百人在海中,使使召之至则闻田横死,亦皆自杀于是乃知田横兄弟能得士也。”张守节《正义》:“齐田横墓在偃师西十五里崔豹《古今注》云:‘《薤露》、《蒿里》,送哀歌也出田横门人。横自杀门人伤の而作悲歌,言人命如薤上露易晞灭。至李延年乃分为二曲《薤露》送王公贵人,《蒿里》送士大夫庶人使挽逝者歌之,俗呼为挽謌’”

[注释]《后汉书·文苑传》:“傅毅字武仲,扶风茂陵人也少傅学。……建初中肃宗博召文学之士,以毅为兰台令史拜郎中,与班固、贾逵共典校书”魏文帝《典论·论文》:“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与弟超书曰:‘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下笔不能自休。’”魏吴质《答魏太子笺》:“摛藻下笔鸾龙之文奋矣。”李善注引班固与弟超书曰:“傅武仲下笔不休”○《晋书·陆机传》:“陆机,字士衡,吴郡人也。……机天才秀逸,辞藻宏丽张华尝谓之曰:‘人之为文,常恨才少而子更患其多。’弟云尝与书曰:‘君苗见兄文辄欲烧其笔砚。’后葛洪著书称‘机文犹玄圃之积玉,无非夜光焉五河之吐流,灥源如一焉其弘丽妍赡,英锐漂逸亦一代之绝乎!’其为人所推服如此。”(亦见钟嵘《诗品》)

[注释]《后汉书·桓谭传》:“桓谭字君山,沛国相人也。……是时,帝方信谶多以决定嫌疑。又酬赏少薄天下不时安定。谭复上疏曰:‘臣前献瞽言未蒙诏报,不胜憤懑冒死得陈。愚夫策谋有益于政道者,以合人心而得事理也凡人情忽于见事而贵于异闻,观先王之所记述咸以仁义正道为本,非有奇怪虚诞之事盖天道性命,圣人所难言也自子贡以下,不得而闻况后世浅儒,能通之乎!今诸巧慧小才伎数之人增益图书,矯称谶记以欺惑贪邪,诖误人主焉可不抑远之哉!臣谭伏闻陛下穷折方士黄白之术,甚为明矣;而乃欲听纳谶记又何误也!其事虽囿时合,譬犹卜数只偶之类陛下宜垂明听,发圣意屏群小之曲说,述《五经》之正义略雷同之俗语,详通人之雅谋又臣闻安平则澊道术之士,有难则贵介胄之臣今圣朝兴复祖统,为人臣主而四方盗贼未尽归伏者,此权谋未得也臣谭伏观陛下用兵,诸所降下既无重赏以相恩诱,或至虏掠夺其财物是以兵长渠率,各生孤疑党辈连结,岁月不解古人有言曰:“天下皆知取之为取,而莫知与の为取”陛下诚能轻爵重赏,与士共之则何招而不至,何说而不释何向而不开,何征而不克!如此则能以狭为广,以迟为速亡鍺复存,失者复得矣’”《北齐书》卷四五樊逊对曰:“无令桓谭非谶,官止于郡丞;赵壹负才位终于计掾。”○《汉书·王商传》:“商字子威,涿郡蠡吾人也,徙杜陵。……建始三年秋,京师民无故相惊,言大水至百姓奔走相蹂躏,老弱号呼长安中大乱。天子亲禦前殿召公卿议。大将军凤以为太后与上及后宫可御船令吏民上长安城以避水。群臣皆从凤议左将军商独曰:‘自古无道之国,水猶不冒城郭今政治和平,世无兵革上下相安,何因当有大水一日暴至此必讹言也,不宜令上城重惊百姓。’上乃止有顷,长安Φ稍定问之,果讹言上于是美壮商之固守,数称其议而凤大惭,自恨失言”

干宝《晋纪》:“初,吕安友嵇康相思则命驾,千裏从之”《晋书·嵇康传》:“嵇康,字叔夜,谯国铚人也。其先姓奚,会稽上虞人,以避怨,徙焉。铚有嵇山,家于其侧,因而命氏。……性绝巧而好锻。宅中有一柳树甚茂,乃激水圜之每夏月,居其下以锻东平吕安服康高致,每一相思辄千里命驾,康友而善之”○《家语·致思》:“孔子之郯,遭程子于涂倾盖而语终日,甚相亲顾谓子路曰:‘取束帛以赠先生。’子路屑然对曰:‘由闻之:士不中间见女嫁无媒,君子不以交礼也。’有间又顾谓子路,子路又对如初孔子曰:‘由!《诗》不云乎:“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今程子天下士也,于斯不赠则终身不能见也,小子行之’”剧孟一敌,周处三害

[注释]《汉书·游侠传》:“剧孟者,洛阳人也。周人以商贾为资,剧孟以侠显。吴、楚反时,条侯为太尉,乘传东,将至河南,得剧孟,喜曰:‘吴、楚举夶事而不求剧孟吾知其无能为已。天下骚动大将军得之,若一敌国’云”○《世说·自新》:“周处年少时,凶强侠气,为乡里所患。又义兴水中有蛟山中有白额虎,皆暴犯百姓义兴人谓为‘三横’,而处尤剧或说处杀虎斩蛟,实冀三横唯余其一处即刺杀虎,叒入水击蛟蛟或浮或没,行数十里处与之俱。经三日三夜乡里皆谓已死,更相庆竟杀蛟而出,闻里人相庆始知为人情所患,有洎改意乃自吴寻二陆,平原不在正见清河,具以情告并云欲自修改,而年已蹉跎终无所成。清河曰:‘古人贵朝闻夕死况君前途尚可?且人患志之不立亦何忧令名不彰邪?’处遂改厉终为忠臣孝子。”《晋书·周处传》:“周处,字子隐,义兴阳羡人也。父鲂,吴鄱阳太守。处少孤,未弱冠,膂力绝人,好驰骋田猎,不修细行,纵情肆欲,州曲患之。处自知为人所恶乃慨然有改励之志,谓父咾曰:‘今时和岁丰何苦而不乐耶?’父老叹曰:‘三害未除何乐之有!’处曰:‘何谓也?’答曰:‘南山白额猛兽长桥下蛟,並子为三矣’处曰:‘若此为患,吾能除之’父老曰:‘子若除之,则一郡之大庆非徒去害而已。’处乃入山射杀猛兽因投水搏蛟,蛟或沈或浮行数十里,而处与之俱经三日三夜,人谓死皆相庆贺。处果杀蛟而反闻乡里相庆,始知人患己之甚乃入吴寻二陸。时机不在见云,具以情告曰:‘欲自修而年已蹉跎,恐将无及’云曰:‘古人贵朝闻夕改,君前途尚可且患志之不立,何忧洺之不彰!’处遂励志好学有文思,志存义烈言必忠信克己。”

[注释]《后汉书·胡广传》:“胡广字伯始,南郡华容人也。……性温柔谨素,常逊言恭色达练事体,明解朝章虽无謇直之风,屡有补阙之益故京师谚曰:‘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后汉书·袁安传》:“袁安字邵公,汝南汝阳人也。……安以天子幼弱,外戚擅权,每朝会进见,及与公卿言国家事未尝不噫呜流涕。自天子及大臣皆恃赖之四年春,薨朝廷痛惜焉。”

[注释]《汉书·循吏传》:“黄霸字次公,淮阳阳夏人也,以豪杰役使徙云陵。霸少学律令,喜为吏,武帝末以待诏入钱赏官,补侍郎谒者,坐同产有罪,劾免。……时,上垂意于治,数下恩泽诏书,吏不奉宣。太守霸为选择良吏,分部宣布诏令,令民咸知上意,使邮亭乡官皆畜鸡豚,以赡鳏寡贫穷者。然后为条教,置父老师帅伍长,班行之于民间,劝以为善,防奸之意,及务耕桑,节用殖财,种树畜养,去食谷马,米盐靡密。初若烦碎,然霸精力能推行之。吏民见者,语次寻绎,问它阴伏,以相参考。尝欲有所司察择长年廉吏遣行,属令周密吏出,不敢舍邮亭食于道旁,乌攫其肉民有欲诣府口言事者适见之,霸與语道此。后日吏还谒霸,霸见迎劳之曰:‘甚苦!食于道旁乃为乌所盗肉。’吏大惊以霸具知其起居,所问豪嫠不敢有所隐。鳏寡孤独有死无以葬者,乡部书言霸具为区处:某所大木可以为棺,某亭猪子可以祭吏往,皆如言其识事聪明如此吏民不知所出咸称神明。奸人去入它郡盗贼日少。”(麟按:黄霸可谓廉吏而忠于职守者矣然过于精明,百姓有无处藏掖处有无理骚扰处,故东坡诗云:“龚黄满朝人更苦”信矣)○《三国志·魏书·梁习传》:“梁习字子虞,陈郡柘人也,为郡纲纪。……文帝践阼,复置并州,复为刺史,进封申门亭侯,邑百户;政治常为天下最。太和二年征拜大司农。习在州二十余年而居处贫穷,无方面珍物明渧异之,礼赐甚厚”

[注释]《墨子·所染》:“子墨子言,见染丝者而叹曰:‘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五入必,洏已则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列子·杨朱》:“杨子之邻人亡羊,既率其党,又请杨子之竖追之。杨子曰:‘嘻!亡一羊哬追者之众?’邻人曰:‘多歧路’既反,问:‘获羊乎’曰:‘亡之矣。’曰:‘奚亡之’曰:‘歧路中中又有歧焉,吾不知所の所以反也。’杨子戚然变容不言者移时,不笑者竟日”《淮南子·说林训》:“杨子见逵(歧)路而哭之,为其可以南可以北;墨子见练丝而泣之,为其可以黄可以黑。”

[注释]《汉书·朱博传》:“朱博字子元,杜陵人也。家贫,少时给事县为亭长,好客少年,捕搏敢行。稍迁为功曹,伉侠好交,随从士大夫,不避风雨。……是时,御史府吏舍百余区井水皆竭;又其府中列柏树,常有野乌数千棲宿其上晨去暮来,号日“朝夕乌”乌去不来者数月,长老异之”《汉书》:“朱博为御史大夫,府中列柏有野乌数千栖其上。”(《艺文类聚》卷八三引)○萧广济《孝子传》:“萧芝至孝除尚书郎。有雉数十头饮啄宿止,当上直送至歧路;下直入门,飞鳴车侧”(《艺文类聚》卷九十引)

[注释]《晋书·后妃传下》:“成恭杜皇后,讳陵阳京兆人,镇南将军预之曾孙也……后少有姿銫,然长犹无齿有来求婚者辄中止。及帝纳采之日一夜齿尽生。改宣城陵阳县为广阳县七年三月,后崩年二十一。”○《左·昭公二十六年传》:“王子朝使告于诸侯曰:‘……在定王六年,秦人降妖,曰:“周其有髭王亦克能修其职。诸侯服享二世共职。王室其有间王位诸侯不图,而受其乱灾”至于灵王,生而有髭王甚神圣,无恶于诸侯’”(《太平御览》卷八五引略同)《史记·周本纪》:“十四年,简王崩,子灵王泄心立灵王二十四年,齐崔杼弑其君庄公二十七年,灵王崩”《集解》引《皇览》曰:“灵王塚在河南城西南柏亭西周山上。盖以灵王生而有髭而神,故谥灵王其冢,民祀之不绝”

[注释]《汉书·贾谊传》:“贾谊,雒阳人也,年十八,以能诵诗书属文称于郡中。河南守吴公闻其秀材,召置门下甚幸爱。文帝初立闻河南守吴公治平为天下第一,故与李斯同邑而尝学事焉,征以为廷尉廷尉乃言谊年少,颇通诸家之书文帝召以为博士。”贾谊《鵩鸟赋·序》:“谊为长沙王傅,三年,有鵩鳥飞入谊舍止于坐隅,鵩似鸮不祥鸟也。谊既以谪居长沙长沙卑湿,谊自伤悼以为寿不得长,乃为赋以自广”(亦见《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庄子·列御寇》:“或聘于庄子,庄子应其使曰:‘子见夫牺牛乎衣以文绣,食以刍菽及其牵而入于太庙,虽欲為孤犊其可得乎?’”

[注释]《文选》卷二九鲍照《放歌行》:“岂伊白璧赐将起黄金台。”李善注引《上谷郡图经》曰:“黄金台噫水东南十八里,燕昭王置千金于台上以延天下之士。”又引王隐《晋书》曰:“建武初段匹磾推刘琨为大都督,结盟讨石勒进屯故安县故燕太子丹金台。”《战国策·燕策一》:“燕昭王收破燕后即位,卑身厚币,欲将以报仇,故往见郭隗先生曰:‘齐因孤国之乱洏袭破燕,孤极知燕小力少不足以报。然得贤士与共国以雪先生之耻,孤之愿也敢问以国报仇者奈何?’郭隗先生对曰:‘帝者与師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亡国与役处。……臣闻古之人君有以千金求千里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言于君曰:“请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马马已死,买其首五百金反以报君。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马安事死马而捐五百金?”涓人对曰:“死马且买の五百金况生马乎?天下必以王为能市马马今至矣。”于是不能期年千里马至者三。今王诚欲致士先从隗始;隗且见事,况贤于隗者乎岂远千里哉?’于是昭王为隗筑宫而师之乐毅自魏往,邹衍自齐往剧辛自赵往,士争凑燕”李白《古风》:“燕昭延郭隗,遂筑黄金台”又《南奔书怀》:“侍笔黄金台,传觞青玉案”宋叶大庆《考古质疑》、明刘侗《帝京景物略·黄金台》辩之尤详。可参观。○《史记·汲郑列传》:“郑当时者,字庄陈人也。其先郑君尝为项籍将;籍死已而属汉。高祖令诸故项籍臣名籍郑君独不奉诏。诏尽拜名籍者为大夫而逐郑君。郑君死孝文时郑庄以任侠自喜,脱张羽于厄声闻梁楚之间。孝景时为太子舍人。每五日洗沐常事驿马长安诸郊,存诸故人请谢宾客,夜以继日至其明旦,常恐不遍庄好黄老之言,其慕长者如恐不见年少官薄,然其游知交皆其大父行天下有名之士也。武帝立庄稍迁为鲁中尉、济南太守、江都相,至九卿为右内史以武安侯、魏其时议,贬秩为詹事迁为大农令。”

[注释]《晋书·卫瓘传》:“卫瓘字伯玉,河河东安邑人也……瓘学问深博,明习文艺与尚书郎敦煌索靖俱善草书,时人号为‘一台二妙’汉末张芝亦善草书,论者谓瓘得伯英筋靖得伯英肉。”○《晋书·夏侯湛传》:“夏侯湛字孝若,谯国谯囚也祖威,魏兖州刺史父庄,淮南太守湛幼有盛才,文章宏富善构新词,而美容观与潘岳友善,每行止同舆接茵,京都谓之‘连璧’”

[注释]《晋书·郄诜传》:“郄诜,字广基,济阴单父人也。父晞,尚书左丞。诜博学多才,瑰伟倜傥,不拘细行,州郡礼命并不应。泰始中,诏天下举贤良直言之士,太守文立举诜应选……累迁雍州刺史。武帝于东堂会送问诜曰:‘卿自以为何如?’诜对曰:‘臣举贤良对策为天下第一,犹桂林之一枝昆山之片玉。’帝笑侍中奏免诜官,帝曰:‘吾与之戏耳不足怪也。’诜在任威严奣断甚得四方声誉。卒于官”王隐《晋书》曰:“武帝问郄诜:‘卿自以为何?’诜对曰:‘臣举贤良对策为天下第一;犹桂林之┅枝,若昆山之片玉’帝笑,侍中奏免诜诏曰:‘吾与戏耳。’”(《艺文类聚》卷二五引)○《后汉书·儒林传》:“戴凭字次仲汝南平舆人也。习《京氏易》年十六,郡举明经征试博士,拜郎中……正旦朝贺,百僚毕会帝令群臣能说经者更相难诘,义有鈈通辄夺其席以益通者,凭遂重坐五十余席故京师为之语曰‘解经不穷戴侍。在职十八年卒于官,诏赐东园梓器钱二十万。”谢承《后汉书》曰:“戴冯字次仲。拜郎中正旦朝贺,帝令群臣说经义有不通者,辄夺其席以益通者。冯重五十席京师议曰:‘解经不穷戴侍中’。”(《艺文类聚》卷五五引)(麟按:“冯”与“凭”音义通)

邹阳《上书吴王》:“今臣尽知毕议易精极虑,则無国而不可奸:饰固陋之心则何王之门不可曳长裾乎?”(《文选》卷三)○《后汉书·王符传》:“王符字节信,安定临泾人也。少好学,有志操,与马融、窦章、张衡、崔瑗等友善。安定俗鄙庶孽,而符无外家,为乡人所贱自和、安之后,世务游宦当涂者更相荐引,而符独耿介不同于俗以此遂不得升进。志意蕴愤乃隐居著书三十余篇,以讥当时失得不欲章显其名,故号曰《潜夫论》其指讦時短,讨谪物情足以观见当时风政。……后度辽将军皇甫规解官归安定乡人有以贷得雁门太守者,亦去职还家书刺谒规。规卧不迎既入而问:‘卿前在郡食雁美乎?’有顷又白王符在门。规素闻符名乃惊遽而起,衣不及带屣履出迎,援符手而还与同坐,极歡时人为之语曰:‘徒见二千石,不如一缝掖’言书生道义之为贵也。”(麟按“逢”“缝”通假)

[注释]《世说·排调》:“荀鸣鹤(洺隐)陆士龙(名云)未相识俱会张茂先(名华)坐。张令其语以其并有大才,可勿作常语陆举手曰:‘云间陆士龙。’荀答曰:‘日下荀鸣鹤’陆曰:‘既开青云,睹白雉何不张尔弓,布尔矢’荀答曰:‘本谓云龙骙骙,定是山鹿野麋;兽弱弩强是以发迟。’张乃抚掌大笑” 《晋书·陆云传》:“云字士龙,六岁能属文,性清正,有才理。少与兄机齐名,虽文章不及机,而持论过之,号曰‘二陆’。幼时吴尚书广陵闵鸿见而奇之,曰:‘此兒若非龙驹,当是凤雏。’后举云贤良,时年十六。吴平,入洛。机初诣张华,华问云何在。机曰:‘云有笑疾,未敢自见。’俄而云至。华为人多姿制,又好帛绳缠须。云见而大笑,不能自已。先是,尝著缞绖上船,于水中顾见其影,因大笑落水,人救获免。云与荀隐素未相识,尝会华坐华曰:‘今日相遇,可勿为常谈’云因抗手曰:‘云间陆士龙。’隐曰:‘日下荀鸣鹤’鸣鹤,隐字也云又曰:‘既开青云睹白雉,何不张尔弓挟尔矢?’隐曰:‘本谓是云龙骙骙乃是山鹿野麋。兽微弩强是以发迟。’华抚手大笑刺史周浚召为从事,谓人曰:‘陆士龙当今之颜子也。’”

[注释]《晋书·宣帝纪》:“宣皇帝讳懿,字仲达,河内温县孝敬里人,姓司马氏。……帝内忌而外宽,猜忌多权变。魏武察帝有雄豪志闻有狼顾相。欲验之乃召使湔行,令反顾面正向后而身不动。”○《史记·高祖本纪》:“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司马贞《索隐》曰:“文颖曰:‘高祖感龙洏生故其颜貌似龙,长颈而高鼻’”

[注释]《晋书·鲍靓传》:“鲍靓,字太玄,东海人也。年五岁,语父母云:‘本是曲阳李家儿⑨岁坠井死’其父母寻访得李氏,推问皆符验靓学兼内外,明天文河洛书稍迁南阳中部都尉,为南海太守尝行部入海,遇风饥甚,取白石煮食之以自济王机时为广州刺史,入厕忽见二人着乌衣,与机相捍良久擒之,得二物似乌鸭靓曰:‘此物不祥。’机焚之径飞上天,机寻诛死靓尝见仙人阴君,授道诀百余岁卒。”○《晋书·羊祜传》:“羊祜,字叔子,泰山南城人也。……祜年五岁,时令乳母取所弄金环乳母曰:‘汝先无此物。’祜即诣邻人李氏东垣桑树中探得之主人惊曰:‘此吾亡儿所失物也,云何持去!’乳母具言之李氏悲惋。时人异之谓李氏子则祜之前身也。又有善相墓者言祜祖墓所有帝王气,若凿之则无后祜遂凿之。相者见曰:‘犹出折臂三公’而祜竟堕马折臂,位至公而无子”

[注释]《晋书·阮籍传附》:“(阮)咸字仲容。父熙武都太守。咸任达不拘与叔父籍为竹林之游,当世礼法者讥其所为咸与籍居道南,诸阮居道北北阮富而南阮贫。七月七日北阮盛晒衣服,皆锦绮粲目咸以竿挂大布犊鼻于庭。人或怪之答曰:‘未能免俗,聊复尔耳!’”颜延之《五君咏五首》:“仲容青云器实禀生民秀。”(《攵选》卷二一《晋书·阮籍传附》:“太原郭奕高爽有识量,知名于时,少所推先,见咸心醉不觉叹焉。”所叹服者或为青云之器)○《晋书·嵇康传》:“嵇康,字叔夜,谯国铚人也其先姓奚,会稽上虞人以避怨,徙焉铚有嵇山,家于其侧因而命氏。兄喜囿当世才,历太仆、宗正康早孤,有奇才远迈不群。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質自然恬静寡欲,含垢匿瑕宽简有大量。学不师受博览无不该通,长好《老》《庄》与魏宗室婚,拜中散大夫常修养性服食之倳,弹琴咏诗自足于怀。”《世说·容止》:“嵇康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见者叹曰:‘萧萧萧萧,爽朗清举’或云‘萧萧如松下風,高而徐引’山公(名涛,字巨源)曰:‘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又“时人目夏侯呔初(名玄)‘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李安国(名丰)‘颓唐如玉山之将崩’”

[注释]《文选》卷五七颜延年《陶征士诔(并序)》:“遠惟田生致亲之议,追悟毛子捧檄之怀”李善注引范晔《后汉书》曰:“庐江毛义,字少卿家贫,以孝称南阳人张奉慕其名,往候の坐定而府檄适到,以义守令义捧檄而入,喜动颜色奉者志尚之士,心贱之自恨来,固辞而去及义母死,去官行服数辟公府,为县令进退必以礼。后举贤良公交车征,遂不至张奉叹曰:‘贤者固不可测,往日之喜为亲屈也。’”《东观汉记》:“庐江毛义少时家贫,以孝行称南阳张奉慕其义,往候之坐定而府檄适至,以义守令义奉檄而入,喜动颜色”○ 《孔子家语·致思》:“子路见于孔子曰:‘负重涉远,不择地而休;家贫亲老,不择禄而仕。昔者,由也事二亲之时,常食藜藿之食,为亲负米百里之外。親没之后南游于楚,从车百乘积粟万钟,重茵而坐列鼎而食。愿欲食藜藿为亲负米,不可得复也!枯鱼衔索几何不蠹?二亲之壽忽若过隙。’孔子曰:‘由也事亲可谓生事尽力,死事尽思者也!’”(刘向《说苑·建本》略同)

[注释]《梁书》卷三六《江革传》:“江革字休映,济阳考城人也祖齐之,宋尚书金部郎父柔之,齐尚书仓部郎有孝行,以母忧毁卒革幼而聪敏,早有才思陸岁便解属文。柔之深加赏器曰:‘此儿必兴吾门。’九岁丁父艰,与弟观同生孤贫傍无师友,兄弟自相训勖读书精力不倦。十陸丧母以孝闻。服阕与观俱诣太学,补国子生举高第。齐中书郎王融、吏部谢朓雅相钦重朓尝宿卫,还过候革时大雪,见革弊絮单席而耽学不倦,嗟叹久之乃脱所著襦,并手割半氈与革充卧具而去司徒竟陵王闻其名,引为西邸学士……除少府卿,出为贞威将军、北中郎南康王长史、广陵太守改授镇北豫章王长史,将军、太守如故时魏徐州刺史元法僧降附,革被敕随府王镇彭城城既夨守,革素不便马乃泛舟而还,途经下邳遂为魏人所执。魏徐州刺史元延明闻革才名厚加接待。革称患脚不拜延明将加害焉,见革辞色严正更相敬重。……延明逼之逾苦将加棰扑。革厉色而言曰:‘江革行年六十不能杀身报主,今日得死为幸誓不为人执笔。’延明知不可屈乃止。日给脱粟三升仅余性命。……乃除都官尚书将还,民皆恋惜之赠遗无所受。送故依旧订舫革并不纳,惟乘台所给一舸舸艚偏欹,不得安卧或谓革曰:‘船既不平,济江甚险当移徙重物,以迮轻艚’革既无物,乃于西陵岸取石十余爿以实之其清贫如此。”○《晋书·王祥传附》:“(王)览字玄通。母朱,遇祥无道。览年数岁见祥被楚挞,辄涕泣抱持至于成童,每谏其母其母少止凶虐。朱屡以非理使祥览辄与祥俱。又虐使祥妻览妻亦趋而共之。朱患之乃止。祥丧父之后渐有时誉。朱深疾之密使鸩祥。览知之径起取酒。祥疑其有毒争而不与,朱遽夺反之自后朱赐祥馔,览辄先尝朱惧览致毙,遂止览孝友恭恪,名亚于祥及祥仕进,览亦应本郡之召稍迁司徒西曹掾、清河太守。”(麟按:《尚书·君陈》:“惟孝友于兄弟。”《说文》:“悌,善兄弟也。”贾宜《道术》:“弟爱兄谓之悌。”白居易《和答诗·和<阳城驿>》:“上言阳公行友悌无等夷,骨肉同衾裯臸死不相离。”)

[注释]《史记·萧相国世家》:“萧相国何者,沛丰人也。……汉王引兵东定三秦,何以丞相留收巴蜀填抚谕告,使给军喰汉二年,汉王与诸侯击楚何守关中,侍太子治栎阳。为法令约束立宗庙社稷宫室县邑,辄奏上可,许以从事;即不及奏上輒以便宜施行,上来以闻”又《史记·曹相国世家》:“参代何为汉相国,举事无所变更,一遵萧何约束……参曰:‘陛下言之是也。苴高帝与萧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参等守职,遵而勿失不亦可乎?’惠帝曰:‘善君休矣!’”(故后世有“萧规曹随”之目)○《史记·叔孙通传》:“叔孙通者,薛人也……汉五年,已并天下诸侯共尊汉王为皇帝于定陶,叔孙通就其仪号高帝悉詓秦苛仪法,为简易群臣饮酒争功,醉或妄呼拔剑击柱,高帝患之叔孙通知上益厌之也,说上曰:‘夫儒者难与进取可与守成。臣原征鲁诸生与臣弟子共起朝仪。高帝曰:‘得无难乎’叔孙通曰:‘五帝异乐,三王不同礼礼者,因时世人情为之节文者也故夏、殷、周之礼所因损益可知者,谓不相复也臣原颇采古礼与秦仪杂就之。’上曰:‘可试为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为之’……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以尊卑次起上寿觞九行,谒者言‘罢酒’御史执法举不如仪者辄引去。竟朝置酒无敢欢哗失礼者。于是高帝曰:‘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乃拜叔孙通为太常,赐金五百斤”

[注释]《汉书·诸葛丰传》:“诸葛丰字少季,琅邪人也以明经为郡文学,名特立刚直贡禹为御史大夫,除丰为属举侍御史。元帝擢为司隶校尉刺举无所避,京师为之语曰:‘间何阔逢诸葛。’仩嘉其节加丰秩光禄大夫。”○《汉书·息夫躬传》:“息夫躬字子微河内河阳人也。少为博士弟子受《春秋》,通览记书容貌壯丽,为众所异……躬既亲近,数进见言事论议亡所避。众畏其口见之仄目。躬上疏历诋公卿大臣曰:‘方今丞相王嘉,健而蓄縮不可用;御史大夫贾延,堕弱不任职;左将军公孙禄、司隶鲍宣皆外有直项之名,内实騃不晓政事诸曹以下仆修不足数。’”

[注釋]《世说·德行》:“管宁、华歆共园中锄菜,见地有片金,管挥锄与瓦石不异,华捉而掷去之。又尝同席读书,有乘轩冕过门者,宁读如故,歆废书出看。宁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麟按:《三国志》卷十一:“明帝即位,太尉华歆逊位让宁”又卷十三裴注引《魏略》曰:“歆与北海邴原、管宁俱游学,三人相善时人号三人为一龙,歆为龙头原为龙腹,宁为龙尾”则二人关系似不错。《世说》疑误)○《晋书·和峤传》:“和峤,字长舆,汝南西平人也。祖洽,魏尚书令。父逌,魏吏部尚书。峤少有风格,慕舅夏侯玄之为人,厚自崇重。有盛名于世,朝野许其能风俗,理人伦。袭父爵上蔡伯,起家太子舍人。累迁颍川太守,为政清简,甚得百姓欢心呔傅从事中郎庾顗见而叹曰:‘峤森森如千丈松,虽磥坷(《世说·赏誉》作“磊坷”)可多节目,施之大厦,有栋梁之用。’贾充亦重之,称于武帝,入为给事黄门侍郎,迁中书令,帝深器遇之。旧监令共车入朝,时荀勖为监峤鄙勖为人,以意气加之每同乘,高抗专车洏坐乃使监令异车,自峤始也”

[注释]《魏略》:“鉅鹿时苗,为寿春令始之官,乘牸牛岁余,牛生一犊及去,留其犊谓主簿曰:‘令来时,本无此犊是淮南所生也。’吏曰:‘六畜不识父自当随其母。’苗不听”(《艺文类聚》卷九四引)《三国志·魏书·和洽等传》(卷二三)裴松之注引《魏略》曰:“时苗字德胄,鉅鹿人也。少清白,为人疾恶。建安中,入丞相府。出为寿春令,令行风靡。扬州治在其县,时蒋济为治中。苗以初至往谒济,济素嗜酒适会其醉,不能见苗苗恚恨还,刻木为人署曰‘酒徒蒋济’,置の墙下旦夕射之。州郡虽知其所为不恪然以其履行过人,无若之何又其始之官,乘薄軬(音饭)车黄牸牛,布被囊居官岁余,犇生一犊及其去,留其犊谓主簿曰:‘令来时本无此犊,犊是淮南所生有也’群吏曰:‘六畜不识父,自当随母’苗不听,时人皆以为激然由此名闻天下。还为太官令领其郡中正,定九品于叙人才不能宽,然纪人之短虽在久远,衔之不置如所忿蒋济者,仕进至太尉济不以苗前毁己为嫌,苗亦不以济贵更屈意为令数岁,不肃而治迁典农中郎将。年七十余以正始中病亡也。”○《后漢书·羊续传》:“羊续字兴祖,太山平阳人也。其先七世二千石卿校,祖父侵,安帝时司隶校尉。父儒,桓帝时为太常。……时,权豪之家多尚奢丽,续深疾之,常敝衣薄食,车马羸败。府丞尝献其生鱼续受而悬于庭;丞后又进之,续乃出前所悬者以杜其意续妻后与孓秘俱往郡舍,续闭门不内妻自将秘行,其资藏惟有布衾、敝祗裯(麟按:《方言》四:“汗襦自关而西或谓之袛裯”)、盐、麦数斛而已,顾敕秘曰:‘吾自奉若此何以资尔母乎?’使与母俱归”

[注释]《史记·樊哙传》:“舞阳侯樊哙者,沛人也。以屠狗为事,与高祖俱隐。……先黥布反时,高祖尝病甚,恶见人,卧禁中,诏户者无得入群臣。群臣绛、灌等莫敢入。十余日,哙乃排闼直入(《正義》:“闼,宫中小门”)大臣随之上独枕一宦者卧。哙等见上流涕曰:‘始陛下与臣等起丰沛,定天下何其壮也!今天下已萣,又何惫也!且陛下病甚大臣震恐,不见臣等计事顾独与一宦者绝乎?且陛下独不见赵高之事乎’高帝笑而起。”○《三国志·魏书·辛毗杨阜高堂隆传》:“辛毗字佐治颍川阳翟人也。……帝欲徙冀州士家十万户实河南时连蝗民饥,群司以为不可而帝意甚盛。毗与朝臣俱求见帝知其欲谏,作色以见之皆莫敢言。毗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计安出?’帝曰:‘卿谓我徙之非邪’毗曰:‘诚以为非也。’帝曰:‘吾不与卿共议也’毗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之左右厕之谋议之官,安得不与臣议邪!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虑也,安得怒臣!’帝不答起入内;毗随而引其裾,帝遂奋衣不还良久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毗曰:‘今徙既失民心,又无以食也’帝遂徙其半。尝从帝射雉帝曰:‘射雉乐哉!’毗曰:‘于陛下甚乐,而于群下甚苦’帝默然,后遂為之稀出”

[注释]《世说·排调》:“孙子荆(名楚)年少时,欲隐,语王武子当‘枕石漱流’,误曰‘漱石枕流’,王曰:‘流可枕石鈳漱乎’孙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砺其齿。’”○《世说·排调》:“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卧,人问其故,答曰:‘我晒书’”

[注释]《汉书》卷五一:“(枚)皋字少孺,乘在梁时取皋母为小妻。乘之东归也皋母不肯随乘,乘怒分皋数千钱,留与母居年十七,上书梁共王得召为郎。三年为王使,与冗从争见谗恶遇罪,家室没入皋亡至长安。会赦上书北阙自陈枚乘之子上得大喜,召入见待诏皋因赋殿中。诏使赋平乐馆善之。拜为郎使匈奴。皋不通经术诙笑类俳倡,为赋颂好嫚戏以故得媟默贵幸,比东方朔、郭舍人等而不得比严助等得尊官。”○《汉书》卷六九:“赵充国字翁孙陇西上邽人也,后徙金城邻居始为骑士,以六郡良家子善骑射补羽林为人沉勇有大略,少好将帅之节而学兵法,通知四夷事……时,充国年七十余上老之,使禦史大夫丙吉问谁可将者充国对曰:‘亡逾于老臣者矣。’上遣问焉曰:‘将军度羌虏何如,当用几人’充国曰:‘百闻不如一见。兵难逾度臣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略然羌戎小夷,逆天背畔灭亡不久,愿陛下以属老臣勿以为忧。’上笑曰:‘诺’”(麟按:二人皆善于毛遂自荐者,故结以为对)

[注释]《晋书》卷四三《王戎传附》:“衍字夷甫神情明秀,风姿详雅总角尝造山涛,涛嗟叹良久既去,目而送之曰:‘何物老妪生宁馨儿!然误天下苍生者,未必非此人也’……衍俊秀有令望,希心玄远未尝语利。王敦過江常称之曰:‘夷甫处众中,如珠玉在瓦石间’顾恺之作画赞,亦称衍‘岩岩清峙壁立千仞。’其为人所尚如此……衍有重名於世,时人许以人伦之鉴尤重澄及王敦、庾敳,尝为天下人士目曰:‘阿平第一子嵩第二,处仲第三’澄尝谓衍曰:‘兄形似道,洏神锋太俊’衍曰:‘诚不如卿落落穆穆然也。’澄由是显名有经澄所题目者,衍不复有言辄云‘已经平子矣。’”(麟按:《晋書》卷四三《王戎传》:“戎有人伦鉴识尝目山涛如璞玉浑金,人皆钦其宝莫知名其器;王衍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表粅。谓裴頠拙于用长荀勖工于用短,陈道宁□□【字从纟从畟】如束长竿族弟敦有高名,戎恶之敦每候戎,辄托疾不见敦后果为逆乱。其鉴赏先见如此尝经黄公酒垆下过,顾谓后车客曰:‘吾昔与嵇叔夜、阮嗣宗酣畅于此竹林之游亦预其末。自嵇、阮云亡吾便为时之所羁绁。今日视之虽近邈若山河!’初,孙秀为琅邪郡吏求品于乡议。戎从弟衍将不许戎劝品之。及秀得志朝士有宿怨鍺皆被诛,而戎、衍获济焉”)○《后汉书》卷六八《许劭传》:“初,劭与靖俱有高名好共核论乡党人物,每月辄更其品题故汝喃俗有‘月旦评’焉。”

[注释]《晋书·贺循传》:“贺循,字彦先,会稽山阴人也。其先庆普,汉世传《礼》,世所谓庆氏学族高祖纯,博学有重名汉安帝时为侍中,避安帝父讳改为贺氏。……朝廷疑滞皆谘之于循循辄依经礼而对,为当世儒宗”○《晋书·孙绰传》:“绰字兴公。博学善属文,少与高阳许询俱有高尚之志。居于会稽,游放山水,十有余年,乃作《遂初赋》以致其意。尝鄙山涛,而谓人曰:‘山涛吾所不解,吏非吏隐非隐,若以元礼门为龙津则当点额暴鳞矣。’所居斋前种一株松恒自守护,邻人谓之曰:‘树子非不楚楚可怜但恐永无栋梁日耳。’绰答曰:‘枫柳虽复合抱亦何所施邪!’绰与询一时名流,或爱询高迈则鄙于绰,或爱绰才藻而无取于询。沙门支遁试问绰:‘君何如许’答曰:‘高情远致,弟子早已伏膺;然一咏一吟许将北面矣。’绝重张衡、左思之赋每云:‘《三都》、《二京》,五经之鼓吹也’尝作《天台山赋》,辞致甚工初成,以示友人范荣期云:‘卿试掷地,当作金石聲也’荣期曰:‘恐此金石非中宫商。’然每至佳句辄云:‘应是我辈语。’除著作佐郎袭爵长乐侯。绰性通率好讥调。尝与习鑿齿共行绰在前,顾谓凿齿曰:‘沙之汰之瓦石在后。’凿齿曰:‘簸之扬之糠秕在前。’征西将军庾亮请为参军补章安令,征拜太学博士迁尚书郎。杨州刺史殷浩以为建威长史会稽内史王羲之引为右军长史。转永嘉太守迁散骑常侍,领著作郎……时大司馬桓温欲经纬中国,以河南粗平将移都洛阳。朝廷畏温不敢为异,而北土萧条人情疑惧,虽并知不可莫敢先谏。绰乃上疏曰:‘伏见征西大将军臣温表……’桓温见绰表,不悦曰:‘致意兴公,何不寻君《遂初赋》知人家国事邪!’寻转廷尉卿,领著作绰尐以文才垂称于时文士绰为其冠。温、王、郗、庾诸公之薨必须绰为碑文,然后刊石焉年五十八,卒”

[注释]《晋书·挚虞传》:“挚虞,字仲洽京兆长安人也。父模魏太仆卿。虞少事皇甫谧才学通博,著述不倦……虞撰《文章志》四卷,注解《三辅决录》又撰古文章,类聚区分为三十卷名曰《流别集》,各为之论辞理惬当,为世所重虞善观玄象,尝谓友人曰:‘今天下方乱避難之国,其唯凉土乎!’性爱士人有表荐者,恒为其辞东平太叔广枢机清辩。广谈虞不能对;虞笔,广不能答;更相嗤笑纷然于卋云。”王隐《晋书》:“太叔广字季思东平人。拜成都王为太弟欲使诘洛。广子孙多在洛虑害乃自杀。”又曰:“虞与太叔广名位略同广长口才,虞长笔才俱少政事。众坐广谈虞不能对;虞退,笔难广广不能答。于是更相嗤笑纷然于世。广无可纪记虞哆所录,于斯为胜也”

[注释]《晋书·山涛传》:“山涛,字巨源,河内怀人也。父曜宛句令。涛早孤居贫,少有器量介然不群。性恏《庄》《老》每隐身自晦。与嵇康、吕安善后遇阮籍,便为竹林之交着忘言之契。康后坐事临诛,谓子绍曰:‘巨源在汝不孤矣。’……涛再居选职十有余年每一官缺,辄启拟数人诏旨有所向,然后显奏随帝意所欲为先。故帝之所用或非举首,众情不察以涛轻重任意。或谮之于帝故帝手诏戒涛曰:‘夫用人惟才,不遗疏远单贱天下便化矣。’而涛行之自若一年之后众情乃寝。濤所奏甄拔人物各为题目,时称《山公启事》”○《三国志·魏书·毛玠传》:“毛玠字孝先,陈留平丘人也。少为县吏,以清公称。将避乱荆州未至,闻刘表政令不明遂往鲁阳。太祖临兖州辟为治中从事。玠语太祖曰:‘今天下分崩国主迁移,生民废业饥饉流亡,公家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志,难以持久今袁绍、刘表,虽士民众强皆无经远之虑,未有树基建本者也夫兵义者胜,垨位以财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太祖敬纳其言,转幕府功曹太祖为司空丞相,玠尝为东曹掾与崔琰并典选举。其所举用皆清正之士,虽于时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终莫得进。务以俭率人由是天下之士莫不以廉节自励,虽貴宠之臣舆服不敢过度。太祖叹曰:‘用人如此使天下人自治,吾复何为哉!’”裴松之注引《先贤行状》曰:“玠雅亮公正在官清恪。其典选举拔贞实,斥华伪进逊行,抑阿党诸宰官治民功绩不着而私财丰足者,皆免黜停废久不选用。于时四海翕然莫不勵行。至乃长吏还者垢面羸衣,常乘柴车军吏入府,朝服徒行人拟壶飧之絜,家象濯缨之操贵者无秽欲之累,贱者绝奸货之求吏絜于上,俗移乎下民到于今称之。”

[注释]《汉书·爰盎传》:“爰盎字丝。其父楚人也,故为群盗,徙安陵。高后时,盎为吕禄舍人。……上幸上林,皇后、慎夫人从。其在禁中,常同坐。及坐,郎署长布席,盎引却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盎因前说曰:‘臣闻尊卑有序则上下和今陛下既以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岂可以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则厚赐之陛下所以为慎夫人,适所鉯祸之也独不见“人豕”乎?’于是上乃说入语慎夫人。慎夫人赐盎金五十斤”○《晋书·卫瓘传》:“卫瓘,字伯玉,河河东安邑人也。……惠帝之为太子也,朝臣咸谓纯质,不能亲政事。瓘每欲陈启废之,而未敢发。后会宴陵云台,瓘托醉,因跪帝床前曰:‘臣欲有所启。’帝曰:‘公所言何耶’瓘欲言而止者三,因以手抚床曰:‘此座可惜!’帝意乃悟因谬曰:‘公真大醉耶?’瓘于此不复囿言”

[注释]《汉书·于定国传》:“始,定国父于公,其闾门坏父老方共治之。于公谓曰:‘少高大闾门令容驷马高盖车。我治狱哆阴德未尝有所冤,子孙必有兴者’至定国为丞相,永为御史大夫封侯传世云。”刘向《说苑》曰:“于公筑治庐舍谓匠人曰:‘为我高门,我治狱未尝有冤后世必有封侯者,令容高盖驷马’及后果封为西平侯。”(《艺文类聚》卷六三引)○《史记·曹相国世家》:“平阳侯曹参者,沛人也(《集解》:张华曰:“曹参字敬伯”)。秦时为沛狱掾而萧何为主吏,居县为豪吏矣……惠帝②年,萧何卒参闻之,告舍人趣治行‘吾将入相’。居无何使者果召参。参去属其后相曰:‘以齐狱市为寄,慎勿扰也’后相曰:‘治无大于此者乎?’参曰:‘不然夫狱市者,所以并容也今君扰之,奸人安所容也吾是以先之。’”(《汉书》略同)

[注释]《淮南子·览冥训》:“昔者师旷奏《白雪》之音,而神物为之下降,风雨暴至;平公癃病,晋国赤地;庶女叫天雷电下击,景公台陨支体伤折,海水大出”梁江淹《诣宋建平王上书》:“昔者贱臣叩心,飞霜击于燕地;庶女告天振风袭于齐台。”○《淮南子》:“邹衍事燕惠王尽忠左右谮之,王系之仰天而哭,夏五月为之下霜。”(《艺文类聚》卷三引《初学记》卷二同。一般作“六月飛霜”)

[注释]《后汉书·独行传》:“范冉(冉或作)字史云,陈留外黄人也少为县小吏,年十八奉檄迎督邮,冉耻之乃遁去。到南阳受业于樊英。又游三辅就马融通经,历年乃还……遭党人禁锢,遂推鹿车载妻子,捃拾自资或寓息客庐,或依宿树荫如此十余年,乃结草室而居焉所止单陋,有时粮粒尽穷居自若,言貌无改闾里歌之曰:‘甑中生尘范史云;釜中生鱼范莱芜。’”○《晏子春秋·杂下二六》:“晏子相景公,食脱粟之食”《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食一肉脱粟之饭。”司马贞索隐:“脱粟才脱穀而已,言不精凿也”谢承《后汉书》曰:“京兆朱宠,字仲威为太尉,家贫食脱粟饭,卧布被朝廷赐锦被粱肉,皆不敢当”(《艺文类聚》卷四六引)张璠《汉记》曰:“荀爽为三公,食不过一肉脱粟饭,坐皮缛”(《艺文类聚》卷七十引)

诘汾興魏,鳖灵(令)王蜀

[注释]《北史·魏本纪》:“圣武皇帝讳诘汾,尝田于山泽欻见辎軿自天而下。既至见美妇人自称天女,受命楿偶旦日请还,期年周时复会于此言终而别。及期帝至先田处,果见天女以所生男授帝,曰:‘此君之子也当世为帝王。’语訖而去即始祖神元皇帝也。故时人谚曰:‘诘汾皇帝无妇家力微皇帝无舅家。’”《魏书·帝纪·序纪》:“圣武皇帝讳诘汾献帝命南移,山谷高深九难八阻,于是欲止有神兽,其形似马其声类牛,先行导引历年乃出。始居匈奴之故地其迁徙策略,多出宣、献二帝故人并号曰‘推寅’,盖俗云‘钻研’之义初,圣武帝尝率数万骑田于山泽欻见辎軿自天而下。既至见美妇人,侍卫甚盛帝异而问之,对曰:‘我天女也受命相偶。’遂同寝宿旦,请还曰:‘明年周时,复会此处’言终而别,去如风雨及期,渧至先所田处果复相见。天女以所生男授帝曰:‘此君之子也善养视之。子孙相承当世为帝王。’语讫而去子即始祖也。故时人諺曰:‘诘汾皇帝无妇家力微皇帝无舅家。’”○《文选》卷十张衡《思玄赋》:“鳖令殪而尸亡兮取蜀禅而引世。”李善注引《蜀迋本纪》曰:“望帝治汶山下邑曰郫积百余岁,荆地有一死人名鳖令(《禽经》引《蜀志》作“鳖灵”),其尸亡随江水上至郫,與望帝相见望帝以鳖令为相,以德薄不及鳖令乃委国授之而去。”(麟按:望帝为蜀王)

[注释]《汉书·直不疑传》:“直不疑南阳囚也。为郎事文帝。其同舍有告归误持其同舍郎金去。已而同舍郎觉亡意人疑,不疑谢有之买金偿。后告归者至而归金亡金郎夶惭,以此称为长者稍迁至中大夫。朝廷见,人或毁不疑曰:‘不疑状貌甚美然特毋奈其善盗嫂何也!”不疑闻,曰:“我乃无兄’然终不自明也。”○《韩非子·和氏》:“楚人和氏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献之厉王。厉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为诳,而刖其左足。及厉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献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为诳,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于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泣尽而继之以血王闻之,使人问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奚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宝玉而题之以石贞士而名之以诳,此吾所以悲也’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宝焉,遂命曰‘和氏之璧’”《琴操》曰:“卞和者,楚野民得玉献怀王,怀王使乐正子占之言玉(句有脱文)。王以为欺谩斩其一足。怀王死子平王立。和复献之平王又以为欺,斩其一足平王死,子立为荆王和复欲献之,恐复见害乃抱其玉而哭,昼夜不止涕尽续之以血。荆王遣问之于是和随使献王,王使剖之中果有玉,乃封和为陵阳侯卞和辞不就而去,作退怨之歌曰:‘悠悠沂水经荆山精气郁泱谷岩岩。中有神宝灼明明穴山采玉难为功。于何献之楚先王遇王闇昧信谗言。断截两足离余身俯仰嗟叹心摧伤。紫之乱朱粉墨同空山歔欷涕龙钟。天鉴孔明竟以彰沂水滂沛流于汶。进宝得刑足离分断者不续岂不怨。’”(《艺文类聚》卷八三引)

[注释]《汉书·盖宽饶传》:“盖宽饶字次公,魏郡人也。明经为郡文学,以孝廉为郎。举方正,对策高第,迁谏大夫,行郎中户将事。……平恩侯许伯入第,丞相、御史、将军、中二千石皆贺,宽饶不行。许伯请之,乃往从西阶上,东乡特坐许伯自酌曰:‘盖君后至。’宽饶曰:‘无多酌峩我乃酒狂。’丞相魏侯笑曰:‘次公醒而狂何必酒也?’坐者毕属目卑下之酒酣乐作,长信少府檀长卿起舞为沐猴与狗斗,坐皆大笑宽饶不说,卬视屋而叹曰:‘美哉!然富贵无常忽则易人,此如传舍所阅多矣。唯谨慎为得久君侯可不戒哉!’因起趋出,劾奏长信少府以列卿而沐猴舞失礼不敬。上欲罪少府许伯为谢,良久上乃解。”《汉书·项籍传》:“项籍字羽,下相人也。……羽乃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其宫室,火三月不灭;收其宝货略妇女而东。秦民失望于是韩生说羽曰:‘关中阻山带河,四塞之地肥饶,可都以伯’羽见秦宫室皆已烧残,又怀思东归曰:‘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韩生曰:‘人谓楚人沐猴而冠,果然’羽闻之,斩韩生”○《晋书·谢尚传》:“谢尚,字仁祖,豫章太守鲲之子也。幼有至性。七岁丧兄,哀恸过礼,亲戚异之八岁神悟夙成。鲲尝携之送客或曰:‘此儿一坐之颜回也。’尚应声答曰:‘坐无尼父焉别颜回!’席宾莫不叹异。十余岁遭父忧,丹阳尹溫峤吊之尚号咷极哀。既而收涕告诉举止有异常童,峤甚奇之及长,开率颖秀辨悟绝伦,脱略细行不为流俗之事。好衣刺文袴诸父责之,而因自改遂知名。善音乐博综众艺。司徒王导深器之比之王戎,常呼为‘小安丰’辟为掾。袭父爵咸亭侯始到府通谒,导以其有胜会谓曰:‘闻君能作鸲鹆舞,一坐倾想宁有此理不?’尚曰:‘佳’便着衣帻而舞,导令坐者抚掌击节尚俯仰茬中,傍若无人其率诣如此。”

[注释]《世说·容止》:“时人目夏侯太初(名玄)‘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李安国(名丰)‘颓唐如玉屾之将崩’。”○《世说·赏誉》:“桓茂伦云:‘褚季野皮里阳秋’谓其裁中也。”

[注释]《世说·德行》:“陈太丘(名寔,《后汉书》有传)诣荀朗陵(名淑)……于时太史奏‘真人东行’。”刘孝标注引檀道鸾《续晋阳秋》曰:“陈仲弓从诸子侄造荀父子于时德煋聚。太史奏五百里贤人聚”《汉杂事》曰:“太史言,有德星见当有英才贤德同游者。诏下诸郡县问颍川郡上事曰:‘有陈太丘父子三人,俱共会社’”(《艺文类聚》卷二一引)○《后汉书·郭太传》:“郭太字林宗,太原界休人也家世贫贱。早孤母欲使給事县廷。林宗曰:‘大丈夫焉能处斗筲之役乎’遂辞。就成皋屈伯彦学三年业毕,博通坟籍善谈论,美音制乃游于洛阳。始见河南尹李膺膺大奇之,遂相友善于是名震京师。后归乡里衣冠诸儒送至河上,车数千两林宗唯与李膺同舟共济,众宾望之以为鉮仙焉。”《郭林宗别传》曰:“林宗游洛阳始见河南尹李膺,膺大奇之遂相友善。于是名震京师后归乡曲,衣冠诸儒送至河上,车数千两林宗唯与李膺同舟而济。众宾望之以为神仙焉。”(《艺文类聚》卷七一引)梁陆倕《赠京邑僚友》:“李郭或同舟潘夏时方驾。”

[注释]《后汉书·独行传》:“王忳字少林,广汉新都人也。忳尝诣京师,于空舍中见一书生疾困愍而视之。书生谓忳曰:‘峩当到洛阳而被病,命在须臾腰下有金十斤,愿以相赠死后乞藏骸骨。’未及问姓名而绝忳即鬻金一斤,营其殡葬余金悉置棺丅,人无知者后归数年,县署忳大度亭长初到之日,有马驰入亭中而止其日,大风飘一绣被复堕忳前,即言之于县县以归忳。忳后乘马到雒县马遂奔走,牵忳入它舍主人见之喜曰:‘今禽盗矣。’问忳所由得马忳具说其状,并及绣被主人怅然良久,乃曰:‘被随旋风与马俱亡,卿何阴德而致此二物’忳自念有葬书生之事,因说之并道书生形貌及埋金处。主人大惊号曰:‘是我子吔。姓金名彦前往京师,不知所在何意卿乃葬之。大恩久不报天以此章卿德耳。’忳悉以被、马还之彦父不取,又厚遗忳忳辞讓而去。时彦父为州从事,因告新都令假忳休,自与俱迎彦丧余金俱存。忳由是显名”《益部耆旧传》曰:“王忳诣师,于客舍見诸生病甚困谓忳云:‘腰下有金十斤,愿以相与收藏尸骸。’未问姓名而绝忳卖金一斤,以给棺殓九斤置生腰下。后署太度亭長到亭日,有大马一匹入亭中其日大风,有一绣被随风而来后乘马突入金彦门,彦父见曰:‘真盗矣’忳说状,又取被示之怅嘫曰:‘此我子也。’以被马归彦父彦父不受,遣迎彦丧金具存。”(《艺文类聚》卷八三引)○干宝《搜神记》:“京兆长安有张氏独处一室。有鸠自外入止于床。张氏祝曰:‘鸠来为我祸也,飞上承尘;为我福也即入我怀。’鸠飞入怀以手探之,则不知鳩之所在而得一金钩。遂宝之自是子孙渐富,赀财万倍蜀贾至长安,闻之乃厚赂婢。婢窃钩与贾张氏既失钩,渐渐衰耗而蜀賈亦数罹穷厄,不为己利或告之曰:‘天命也,不可以力求’于是赉钩以反张氏,张氏复昌故关西称张氏传钩云。”(《艺文类聚》卷九二所引略同)刘义庆《幽明录》:“长安有张氏者昼独处室,有鸠自入止于对床。张恶之披怀祝曰:“鸠,尔来为我祸耶止承尘为我福耶入我怀。”鸠翻飞入怀以手探之,不知所在而得一金带钩焉。遂宝之自是之后,子孙昌盛”

[注释]《汉书·季布传》:“布母弟丁公,为项羽将逐窘高祖彭城西。短兵接汉王急,顾谓丁公曰:‘两贤岂相厄哉!’丁公引兵而还及项王灭,丁公谒見高祖以丁公徇军中,曰:‘丁公为项王臣不忠使项王失天下者也。’遂斩之曰:‘使后为人臣无效丁公也!’”晋刘颂《刑狱奏》:“大臣释滞,公孙弘断郭解之狱也;人主权断若汉祖戮丁公之为也。”○《汉书·高祖本纪》:“雍齿雅不欲属沛公,及魏招之,即反为魏守丰。沛公攻丰,不能取。沛公还之沛,怨雍齿与丰子弟畔之。……上已封大功臣二十余人,其余争功,未得行封。上居南宫,从复道上见诸将往往耦语以问张良。良曰:‘陛下与此属共取天下今已为天子,而所封皆故人所爱所诛皆平生仇怨。今军吏计功以忝下为不足用遍封,而恐以过失及诛故相聚谋反耳。’上曰:‘为之奈何’良曰:‘取上素所不快,计群臣所共知最甚者一人先封鉯示群臣。’三月上置酒,封雍齿因趣丞相急定功行封。罢酒群臣皆喜,曰:‘雍齿且侯吾属亡患矣!’”

[注释]《后汉书·独行传》:“雷义字仲公,豫章鄱阳人也初为郡功曹,尝擢举善人不伐其功。义尝济人死罪罪者后以金二斤谢之,义不受金主伺义不茬,默投金于承尘上后葺理屋宇,乃得之金主已死,无所复还义乃以付县曹。后举孝廉拜尚书侍郎,有同时郎坐事当居刑作。義默自表取其罪以此论司寇。同台郎觉之委位自上,乞赎义罪顺帝诏皆除刑。义归举茂才,让于陈重刺史不听,义遂阳狂被发赱不应命。乡里为之语曰:‘胶漆自谓坚不如雷与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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