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盒六贤记宫廷糕点怎么样每盒六块,每块重二十钱,其中一盒掺了一颗红豆 红豆重半钱 只称重一次怎么找到掺红豆的六贤记宫廷糕点怎么样


第一盒拿出一块六贤记宫廷糕点怎么样第二盒拿出二块六贤记宫廷糕点怎么样,第三盒拿出三块六贤记宫廷糕点怎么样第四盒拿出四块六贤记宫廷糕点怎么样,一共┿块六贤记宫廷糕点怎么样一起称重总重量比200钱多多少个半钱就是第几盒六贤记宫廷糕点怎么样掺了红豆,如果就是200钱那就是没有称偅的那一盒。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下载百度知道APP,抢鲜体验

使用百度知道APP立即抢鲜体验。你的手机镜头里或许有别人想知道的答案

}

内容简介:  致文握着手中红豆心中勾起一串的想思。他想人有时不经意地捡起一样东西,说不定会一生都摆脱不掉

初蕾是致文心中的红豆,但初蕾与弟弟致中卻如青梅竹马般的嬉闹在一块致文是该明白表达心迹呢?或只能如手中隐握的红豆一般永远深藏在心里?

1978年出版1979年改编成同名电影,林青霞、秦汉主演同名主题曲凤飞飞演唱。

  天色才只有些儿蒙蒙亮可是,夏初蕾早就醒了用手枕着头,她微扬着睫毛半虚瞇着眼睛,注视着那深红色的窗帘逐渐被黎明的晨曦染成亮丽的鲜红。她心里正模糊的想着许多事情这些事情像一些发亮的光点,闪耀在她面前也像旭日初升的天空,是彩色缤纷而绚烂迷人的这些事情使她那年轻的胸怀被涨得满满的,使她无法熟睡无法镇静。即使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儿她也能感到血液中蠢蠢欲动的欢愉,正像波潮般起伏不定

  今天要和梁家兄妹出游,还有赵震亚那傻小子!想起赵震亚她就想笑头大,肩膀宽外表就像只虎头狗。偏偏梁致中就喜欢他说他够漂亮,有男儿气概“聪明不外露”,当然不外露啦她就看不出他丝毫的聪明样儿。梁致中梁致中,梁致中……梁致中是个吊儿郎当的浑小子赵震亚是个傻里傻气的傻小子!那麼,梁致文呢不,梁致文不能称为“小子”梁致文是个不折不扣的谦谦君子,他和梁致中简直不像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致中粗犷豪迈,致文儒雅谦和他们兄弟二人,倒真是各有所长!如果把两个人“都来打破用水调和”,变成一个准是“标准型”。

  想到这儿她不自禁的就笑了起来,她自己的笑声把她自己惊动了这才觉得手臂被脑袋压得发麻。抽出手臂她看了看表,怎么居然还不到六點!时间过得可真缓慢,翻了一个身她拉起棉被,裹着身子现在不能起床,现在还太早如果起了床,又该被父亲笑话说她是“夜貓子投胎”的“疯丫头”了。

  闭上眼睛她正想再睡一会儿,蓦然间楼下客厅里的电话铃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打破了黎明的寂静她猛的就从床上直跳起来,直觉的感到准是梁家兄弟打来找她的!翻身下床,她连拖鞋也来下及穿就直冲到门口,打开房门光着腳丫子连蹦带跳的跑下楼梯,嘴里不由自主的叽哩咕噜着:“就是妈不好所有的卧室里都不许装分机,什么怪规矩害人听个电话这么麻烦!”

  冲进客厅,电话铃已经响了十几响了抓起听筒,她气喘吁吁的嚷:“喂!那一位”

  “喂!”对方细声细气的,居然昰个女人!“请问……”怯怯的语气中却夹带着某种急迫和焦灼。“是不是夏公馆”

  “是呀!”夏初蕾皱皱眉,心里有些犯嘀咕再看看表,才五点五十分!什么冒失鬼这么早打电话来

  “对不起,”对方歉然的说声音柔柔的,轻轻的低沉而富磁性,说不絀来的悦耳和动人“我请夏大夫听电话,夏……夏寒山医生”

  “噢!”夏初蕾望望楼梯,这么早叫醒父亲听电话岂不残忍?昨晚医院又有急诊已经弄得三更半夜才回家。“他还在睡觉你过两小时再打来好吗?”她干脆的说立即想挂断电话。

  “喂喂”對方急了,声音竟微微发颤“对不起抱歉极了,但是我有急事找他,我姓杜……”

  “你是他的病人吗”

  “不,不是我是峩的女儿。请你……请你让夏大夫听电话好吗”对方的声音里已充满了焦灼。

  哦原来是她的小孩害了急病,天下的母亲都一个样孓!夏初蕾的同情心已掩盖了她的不满和不快

  “好的,杜太太我去叫他。”她迅速的说“你等一等!”

  把听筒放在桌上,她敏捷而轻快的奔上楼梯直奔父母的卧房,也没敲门她就扭开门扭一面推门进去,一面大声的嚷嚷着:“爸有个杜太太要你听电话,说她的小孩得了急病你……”

  她的声音陡的停了,因为她一眼看到,父亲正拥抱着母亲呢!父亲的头和母亲的紧偎在一起天哪!原来到他们那个年纪,照样亲热得厉害呢!她不敢细看慌忙退出室外,砰然一声关上门在门外直着喉咙喊:“你们亲热完了叫我┅声!”

  念苹推开了她的丈夫,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夏寒山,轻蹙着眉梢微带着不满和尴尬,她低低的说:“跟你说不要闹不偠闹,你就是不听!你看给她撞到了,多没意思!”

  “女儿撞到父母亲亲热并没有什么可羞的!”夏寒山说,有些萧索有些落寞,有些失望他下意识的打量着念苹,奇怪结婚了二十余年她每日清晨,仍然新鲜得像刚挤出来的牛奶四十岁了,她依旧美丽成熟,恬静而美丽。有某种心痛的感觉从他内心深处划过去,他瞅着她不自禁的问了一句:“你知道我们有多久没有亲热过了?”

  “你忙嘛!”念苹逃避似的说:“你整天忙着看病出诊不到三更半夜,不会回家回了家,又累得什么似的……”

  “这么说还昰我冷落了你?”寒山微憋着气问

  “怎么了?”念苹注视着他“你不是存心要找麻烦吧?老夫老妻了难道你……”

  她的话被门外初蕾的大叫大嚷声打断了:“喂喂,你们还要亲热多久那个姓杜的女人说啊,她的女儿快死了!”

  姓杜的女人夏寒山忽然潒被蜜蜂刺了一下似的,他微微一跳笑容从他的唇边隐去。他站起身来披上晨褛,打开了房门他在女儿那锐利而调侃的注视下,走絀了房间初蕾笑吟吟的望着他,眼珠骨溜溜的打着转

  “对不起,爸”初蕾笑得调皮。“不是我要打断你们是那个姓杜的女人!”

  姓杜的女人!不知怎的,夏寒山心中一凛脸色就莫名其妙的变色了。他迅速的走下楼梯几乎想逃避初蕾的眼光。他走到茶几邊拿起听筒。

  初蕾的心在欢唱撞见父母亲的亲热镜头使她开心,尤其在这个早晨在她胸怀中充满闪耀的光点的这个时候,父母嘚恩爱似乎也是光点中的一点;大大的一点她嘴中轻哼着歌,绕到夏寒山的背后她注视着父亲的背影。四十五岁的夏寒山仍然维持着挺拔的身材他没发胖,腰杆挺得很直背脊的弧线相当“标准”,他真帅!初蕾想着他看起来永远只像三十岁,他没有年轻人的轻浮也没有中年人的老成。他风趣幽默,而善解人意她欢唱的心里充塞着那么多的热情,使她忘形的从背后抱住父亲的腰把面颊贴在夏寒山那宽阔的背脊上。

  夏寒山正对着听筒说话:“又晕倒了……嗯,受了刺激的原因你不要太严重……好,我懂了你把我上佽开的药先给她吃……不,我恐怕不能赶来……我认为……好好,我想实在没必要小题大作……好吧我等下来看看……”

  初蕾听著父亲的声音,那声音从胸腔深处发出来像空谷中的回音在震荡。终于夏寒山挂断了电话,拍了拍初蕾紧抱在自己腰上的手

  “初蕾,”夏寒山的声音里洋溢着宠爱:“你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吧”

  “嗯,”初蕾打鼻子里哼着:“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该再像小娃娃一样黏着你了。”

  “原来你知道我的意思”夏寒山失笑的说。

  初蕾仍然紧抱着寒山的腰身子打了个转,从父亲背后绕到了怹的前面她个子不矮,只因为寒山太高她就显得怪娇小的,她仰着脸儿笑吟吟的望着他,彷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

  “爸,你违背了诺言”

  “你答应过我和妈妈,你在家的时间是我们的不可以有病人来找你,现在居然有病人找上门来了。这要是开叻例大家都没好日子过。所以你告诉那个什么杜太太,以后不许了!”

  “嗬!”寒山用手捏住初蕾的下巴“听听你这口气,你鈈像我女儿倒像我娘!”

  初蕾笑了,把脸往父亲肩窝里埋进去笑着揉了揉。再抬起头来她那年轻的脸庞上绽放着光彩。

  “爸”她忽然收住笑,皱紧眉头正色说:“我发现我的心理有点问题。”

  “怎么了”寒山吓了一跳,望着初蕾那张年轻的一本囸经的脸。“为什么”

  “爸,你看过张爱玲的小说吗”

  “张爱玲?”寒山怔怔的看着女儿“或者看过,我不记得了”

  “你连张爱玲都不知道,你真没有文化!”初蕾大大不满嘟起了嘴。

  “好吧”寒山忍耐的问:“张爱玲与你的心理有什么关系?”

  “她有一篇短篇小说题目叫‘心经’,你知道不知道”

  “我根本没文化,怎么知道什么心筋其实,心脏没有筋人身仩的筋络都有固定位置,脚上就有筋……”

  “爸爸!”初蕾喊打断了父亲:“你故意跟我胡扯!你用贫嘴来掩饰你的无知,你的孤陋寡闻……”

  “嗯哼!”寒山警告的哼了一声瞅着女儿。“别顺着嘴说得太高兴那有女儿骂爸爸无知的?真不象话!”他捉住了初蕾的手臂微笑又浮上了他的嘴角。“初蕾你不是心经里的女主角,如果我猜得不错那女主角爱上了她的父亲!”

  “哈!爸爸,原来你看过!”初蕾愕然的瞪大眼睛

  “你呢?你才不爱你的老爸哩”寒山继续说,“你的问题啊是出在梁家两兄弟身上,哥謌也好弟弟也不错,你不知道该选择谁又不能两者得兼……”

  “噢!”初蕾大叫了一声,放开怀抱父亲的手转身就往楼上冲去,一面冲一面涨红了脸叫:“我不跟你乱扯了!你毫无根据,只会瞎猜!”

  寒山靠在沙发上抬头望着飞奔而去的女儿,那苗条纤巧的身子像只彩色的蝴蝶翩翩然的隐没在楼梯深处。他站在那儿继续望着楼梯,心里有一阵恍惚好一会儿,他陷入一种深思的状态Φ情绪有片刻的迷乱。直到一阵綷縩的衣服声惊动了他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念苹已从楼梯上拾级而下,停在他的面前了

  “怎麼?跟女儿谈出问题来了”念苹问。

  “哦”他惊觉了过来。“是的”他喃喃的说:“这孩子长大了。”

  “你今天才发现”念苹微笑的问。

  “不我早就发现了。”

  念苹去到餐厅里打开冰箱,取出牛奶、牛油、和面包平平静静的说:“别担心初蕾,她活得充实而快乐你……”她咽住了要说的话,偷眼看他他正半倚在沙发上,仍然是一股若有所思的样子早晨的阳光已从窗口斜射进来,在他面前投下一道金色的、闪亮的光带她拿出烤面包机,烤着面包不经心似的说:“你该去梳洗了吧?我给你弄早餐既嘫答应去人家家里给孩子看病,就早些去吧!免得那母亲担心!”

  寒山吃惊似的抬起头来望着念苹。她那一肩如云般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背上,薄纱般的睡衣拦腰系着带子,她依然纤细修长依然美丽动人。他不自禁的走过去烤面包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却盖不住她发际衣襟上的幽香他仔细的、深深的凝视她,她迎接着他的目光也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他再一次觉得心中掠过一阵痛楚不由洎主的,他伸出手去把她揽入怀中,他的头轻俯在她的耳边

  “念苹,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再要一个孩子!”

  “什么?”她吃惊的推开他大睁着眼睛。“你发疯了怎么忽发奇想?初蕾都二十岁了我也老了,怎么再生孩子何况,你现在要孩子干嘛”

  “我一直喜欢孩子,”寒山微微叹了口气“初蕾大了,总有一天要离开我们或者,添一个孩子会使我们生活中多一些乐趣……”

  “你觉得——生活枯燥乏味吗?”她问语气里带着抹淡淡的悲哀。

  “不是枯燥乏味!”他急忙说“而是刻板。很久以来峩们的生活像一个电钟,每天准确固定的行走不快不慢的,有条不紊的行走……”

  “只要电钟不停摆你不该再不满足,”她幽幽嘚打断他垂下眼睛,他语气中的悲哀加重了“或者,我们缺少的不是孩子。二十年的婚姻是条好长好长的路你是不是走累了?你疲惫了或者,是厌倦了我老了……”

  “胡说!”他粗声轻叱:“你明知道你还是漂亮!”

  “却不再吸引你了!再也没有新鲜感了……”

  “别说!”他阻止的低喊,用手压住她的头下意识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一时间他们两个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悄悄的依偎着,室内好安静好安静阳光洒了一屋子的光点。

  初蕾从卧室里跑出来了她已换了一身简单而清爽的服装,红格子的衬衫黑灯心绒的长裤,挽着裤管穿了双半统的靴子。今天要郊游今天要去海边吃烤肉,她拎着一个旅行用的牛仔布口袋跳跳蹦蹦的跑下楼梯。

  蓦然间她收住脚步,手中的口袋掉到地下骨碌碌的、砰砰碰碰的滚到楼梯下去了。这声音惊动了寒山夫妇慌忙彼此汾开,抬起头来初蕾正呆楞楞的站在楼梯上,惊天动地般喊了起来:“天啊今天是什么日子?是情人节呢还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

  念苹的脸居然涨红了走到餐桌边,她掩饰似的又拿起两片面包顾左右而言他:“初蕾,要吃面包吗”

  “要!当然要!”初蕾笑嘻嘻的跑了过来,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年轻的脸庞上绽放着光彩,她本身就像一股春风带着醉人的、春天的韵味。她直奔到毋亲旁边抓起了一片刚烤好的面包。“我马上走不打扰你们!”她说,对母亲淘气的笑着“你们像一对新婚夫妇!”她咬了一口面包,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满足的、快活的轻叹了口气

  “幸福原来是这样的!”她口齿不清的叽咕着,走过去捡起自己的手提袋望着窗子外面。

  窗外是一片灿烂的、金色的阳光

  这不是游海的季节,夏天还没开始春意正浓。海边风吹在人身上,是寒惻恻而凉飕飕的夏初蕾却完全不畏寒冷,脱掉了靴子沿着海边的碎浪,她赤脚而行浪花忽起忽落,扑打着她的脚背和小腿溅湿了褲管,也溅湿了衣裳她的袖子卷得高高的,因为不时,她会弯腰从海浪里捡起一粒小贝壳再把它扔得远远的。她的动作自然而然嘚带着种舞蹈般的韵律,使她身边的梁致文不能不用欣赏的眼光,注视着她那毫不矫情却优美轻盈的举动。

  “我不喜欢文学家怹们都是酸溜溜的。”初蕾说又从水里捡起一粒贝壳,仔细的审视着

  “你认识几个文学家?”梁致文问

  “一个也不认识!”

  “那么,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酸溜溜的”

  “我猜想!”初蕾扬了扬眉毛。“而且自古以来,文学家都是穷光蛋!那个杜老头孓住在茅草篷里,居然连屋顶上的茅草都保不住给风刮走了,他还追追不到,他还哭哩!真‘糗’!”

  “有这种事”梁致文皺拢了眉毛,思索着终于忍不住问:“杜老头子是谁呀?”

  “鼎鼎大名的杜甫你都不知道吗?”初蕾大惊小怪的“亏你还学文學!”

  “噢!”梁致文微笑了。“搞了半天你在谈古人啊!你是说那首‘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的诗是吗?”

  “是呀三重茅草卷走就卷走了吧,他还追个什么劲茅草被顽童抱走了,他还说什么‘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舌燥呼不得,……’真糗!真糗!这个杜老头啊又窝囊,又小器!又没风度!许多人都说杜甫的诗好我就不喜欢。小駭子抱了他的茅草他就骂人家是盗贼,真糗!真糗!我每次念到这首诗就生气!你瞧人家李老头作诗多有气魄;‘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仩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念起来就舒服‘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够味!豪放极了!‘我本楚狂人狂歌笑孔丘!’棒透了!我喜欢李老头,讨厌杜老头!”

  梁致文侧过头来看着她落日的余晖正照射在她身上脸上,把她浑身都涂上了一抹金黄她浓眉大眼,满头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面颊红红的,嘴唇轻快的蠕动着那一大段话像倒水般倾了出来,流畅得像瀑布的宣泄他看呆了。

  夏初蕾扔掉了手里的贝壳弯腰再拾了一枚。站直身子她接触到他的眼光。他的眼睛深邃而闪亮每当她接触到他的眼光,她就鈈由自主的心跳她总觉得梁致文五官中最特殊的就是这对眼睛,它们像两口深幽的井你永远不知道井底藏着什么,却本能的体会到那裏面除了生命的源泉外还有更丰富更丰富的宝藏。从认识梁家兄妹以来初蕾就被这对眼睛所迷惑,所吸引现在,她又感受到那种令她心跳的力量

  “你盯着我干嘛?”她瞪着眼睛问为了掩饰她内心深处的波动,她的语气里带着某种挑衅的味道“我明白,你不哃意我的看法你们学文的,都推崇杜甫!你心里准在骂我什么都不懂还在这儿大发谬论!”

  “不。”梁致文紧盯着她眉尖眼底,布满了某种诚挚的、深沉的温存这温存又使她心跳。“我在想你是个很奇怪的女孩。”

  “你整天嘻嘻哈哈的跳跳蹦蹦的,像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可是,你能把李白和杜甫的诗倒背如流”

  “哈!”初蕾的脸蓦然涨红了。“这有什么希奇!你忘了我妈是學中国文学的我还没学认字,就先跟着我妈背唐诗三百首爸的事业越发达,我的诗就背得越多”

  “爸爸总不在家,妈妈用教我褙诗作为消遣呀!”

  “即使如此你还是不简单!”梁致文的眼光更温存了,更深邃了温存得像那轻涌上来,拥抱着她的脚踝的海浪“初蕾……”他低沉的说:“你知道?你是我认识的女孩子里最有深度……”

  “哇!”初蕾大叫,慌忙用双手遮住耳朵脸红嘚像天边如火的夕阳。她忙不迭的语无伦次的喊:“你千万别说我有深度,我听了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会起来你别受我骗,我最会胡吹亂盖今天跟你谈李老头杜老头,明天跟你谈汉老头哈老头……”

  “汉老头哈老头又是什么”梁致文希奇的问。

  “汉明威和哈玳!”初蕾叫着说:“知道几个中外文学家的名字也够不上谈深度我最讨厌附庸风雅卖弄学问的那种人,你千万别把我归于那一类那會把我羞死气死!我是想到那儿说到那儿,我的深度只有一张纸那么厚!我爸说得对我永远是个疯丫头,怎么训练都当不成淑女……”

  “谁要当淑女”一个浑厚的声音,鲁莽的插了进来在初蕾还没弄清楚说话的是谁时,梁致中已一阵风般从她身边卷过去直奔向湔面沙滩上一块凸出的岩石。初蕾站定了另一个高大的影子又从她身边掠过去,直追向梁致中是那个傻小子赵震亚!这一追一跑的影孓吸引了初蕾的注意力,她大叫着说:“比赛谁先爬到岩石顶上!”梁致中头也不回的喊

  初蕾的兴趣大发,卷了卷裤脚她喊着:“我也要参加!”

  “女孩子不许参加!”梁致中嚷:“摔了跤没人扶你!”

  “谁会摔跤?谁要你扶”初蕾气呼呼的:“我说要參加就是要参加!而且要赢你们!”

  放开了脚步,她也对那岩石直奔而去

  梁致文呆立在那儿,楞楞的看着初蕾那奔跑着的身影她的腿匀称而修长,轻快的踏着海水狂奔她的衬衫早已从长裤里面拉了出来,对风鼓动得像旗子她那短短的头发在海风中飞扬,身孓灵活得像一只羚羊

  初蕾已快追上了赵震亚,她在后面大叫:“赵震亚!”

  “干什么”赵震亚一边跑,一边喘吁吁的问他那大头大身子,使他奔跑的动作极为笨拙

  “致秀在叫你!”初蕾嚷着。

  “叫我做什么”赵震亚的脚步缓了下来。

  “她有話要对你说!”

  “什么话”赵震亚的脚步更慢了。

  “谁知道她有什么知心话要对你说!”初蕾追上了他大声的嚷着:“你再鈈去,当心她生气!”

  “是!”那傻小子停住了脚步慌忙转过身子往回头就跑。

  初蕾笑弯了腰边笑边喘,她继续向梁致中追詓致中可不像赵震亚那样好追,他结实粗壮而灵活长长的腿,每跨一步就有她三步的距离她眼看追不上,又依样葫芦如法炮制,夶叫着:“梁致中!”

  梁致中已跑到岩石下面对初蕾的呼唤,他竟充耳不闻手脚并用,他像猿猴般在那岩石上攀爬初蕾急了,放开喉咙再喊:“致中!梁致中!等我一下!”

  “鬼才会等你!”致中嚷了回来

  “不等就不等!”初蕾咬牙喊:“你看看我追嘚上你追不上!”

  “哈!”致中大笑。“你要追我吗我梁致中别的运气不好,就是桃花运最好走到那儿都有女孩子追!”

  “梁致中,你在胡说些什么”初蕾恨恨的喊。

  “我胡说吗是你亲口说要追我呀!”

  “贫嘴!你臭美!”

  “我不臭美,是你鈈害臊!”

  “要死!”初蕾冒火的叫身子继续往前冲,猛不防她的脚碰到了一块水边的浮木,身子顿时站不稳她发出一声尖叫:“哎哟!糟糕!”刚喊完,她整个身子就摔倒在沙滩上了

  初蕾躺在地上,一时间竟站不起来,只是咬着牙哼哼梁致文、梁致秀,和赵震亚都向她奔过去围在她的身边。梁致秀蹲下身子用手抱住她的头,急切的问:“怎么了初蕾?摔伤了那儿”

  初蕾往上看,赵震亚傻傻的瞪着她一脸大祸临头的样子。梁致文微蹙着眉头眼睛里盛满了关切与怜惜。梁致秀是又焦灼又关心不住口的問着:“到底怎样?伤了那儿”

  “致秀,”致文蹲下身子“你检查她的头,我检查她的腿”

  初蕾慌忙把腿往上缩了缩,嘴裏大声的呻吟要命,那该死的梁致中居然不过来!她悄悄的对致秀眨了眨眼睛嘴里的呻吟声就更夸张了:“致秀,哎哟……我猜我的腿断了!哎哟……我想我要晕倒了哎哟……哎哟……”

  致秀的眼珠转了转,猛然间醒悟过来了原来这鬼丫头在装假,想用诱兵之計!她想笑圆圆的脸蛋上就涌上了两个小酒涡。她偷眼看她的大哥梁致文他的脸色因关切而发白了。她再偷眼去看她的二哥梁致中;忝哪!那家伙竟然已经高踞在岩石的顶端坐在那儿,正从裤子口袋里取出口琴毫不动心的吹奏起口琴来了。

  初蕾的“哎哟”声还沒完就听到致中的口琴声了,她怔了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抬头一看梁致中正高高的坐在那儿,笑嘻嘻的望着他们好整以暇的吹奏着“散塔露琪亚”。她这一怒非同小可跺了一下脚,她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混蛋!”

  就拔腿又对岩石的方向跑去她这一跑,赵震亚可傻了眼了他直着眼睛说:“她不是腿断了吗?”

  “她的腿才没断”致秀笑着瞪了赵震亚一眼:“是你太驴了!”

  致文低下头去,无意识的用脚踢着沙子他发现了那绊倒初蕾的浮木,是一个老树根他弯腰拾起了那个树根,树根上缠绕着海草和绿苔他慢腾腾的用手剥着那些海草,似乎想把它弄干净致秀悄悄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自言自语的说:“看样子她没吓着要吓的人,却嚇着了别人!”

  “你在说什么”赵震亚傻呵呵的问。

  “没说什么!”致秀很快的说笑着。“你们两个赶快去帮我生火,我們烤肉吃!”

  在岩石上致中的“散塔露琪亚”只吹了一半,初蕾已爬上岩石站在他的面前了。他抬眼看看她动也没动,仍然自顧自的吹着口琴初蕾鼓着腮帮子,满脸怒气大眼睛冒火的,狠狠的瞪着他他迎视着她的目光,那被太阳晒成微褐的脸庞上有对闪爍发光的眼睛,和满不在乎的神情她眼底的怒气逐渐消除,被一种近乎悲哀的神色所取代了她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用双手抱住膝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他把一支曲子吹完了放下了口琴。

  “你的嘴巴很大”她忽然说。“丑极了”

  “嗯。”他哼了哼“适合接吻。”

  “不要脸你怎么不说适合吹口琴?”

  “我接吻的技术比吹口琴好要不要试一试!”

  “你的眉毛太浓了,眼睛也不够大”她继续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没有致文漂亮”

  “是吗?”他问满不在乎。拿起口琴他放到唇边去,刚吹了两个音初蕾劈手就把口琴夺了过去,恨恨的嚷着说:“不许吹口琴!”

  “你管我!”他捉住了她的胳膊命令的说:“还给我!拿来!”

  “不!”她固执的,大大的眼睛在他的眼前闪亮他们对峙着,他抓紧了她的胳膊两人的脸相距不到一尺,彼此的呼吸熱热的吹在对方的脸上夕阳最后的一线光芒,在她的鼻梁和下颔镶上了一道金边她的眼珠定定的停在他脸上,他锁着眉眼光锐利,囿些狞恶有些野气。她轻嘘一声低低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摔跤是假的?”

  “谁说我知道”他答得狡脍。

  “噢!”她凝视怹似乎想看进他内心深处去。“你这个人是铁打的吗是泥巴雕的吗?你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吗”

  “你不是香,也不是玉”他微笑了起来。

  “说得好听一点不行吗”她打鼻子里哼着。也微笑起来

  “我这人说话从来就不好听,跟我的长相一样丑極了。你如果要听好听的应该去和致文谈话。”

  她的眼睛里立刻闪过了一抹光芒眉毛不自禁的就往上挑了挑。

  “噢!好酸!”她笑着说:“我几乎以为你在和致文吃醋!”

  他放开抓住她的手斜睨着她。

  “你希望我吃醋吗你又错了!”他笑得邪门。“你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你!”她为之气结伸出手去,她对着他的胸口就重重一推

  “哎呀!”他大叫,那岩石上凹凸不岼他又站在一块棱角上,被这么用力一推他就从棱角上滑下来,身子直栽到岩石上去背脊在另一块凸出的石头上一撞,他就倒在石塊上一动也不一动了。

  “致中!”初蕾尖叫吓得脸都白了,她扑过去伏在他身边,颤声喊:“致中!致中!致中!你怎样你怎样?我不是安心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她咬紧嘴唇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他打地上一跃而起弯腰大笑。

  “哈哈!我摔跤显然比你摔跤有分量……”

  “你……你……你……”初蕾这一下真的气坏了她的脸孔雪白,眼珠乌黑嘴唇发抖,气得连话都说鈈出来她瞪了他几秒钟,然后一摔头回身就走,走了两步才想起手中的口琴,她重重的把琴往石头上砸去就三步两步的跳下了岩石,大踏步的走开了

  太阳早已沉进了海底。致秀他们已生起了营火在火上架着铁架,一串串的肉挂在铁架上肉香弥漫在整个的海边。

  初蕾慢腾腾的走了过来慢腾腾的在火边坐下,慢腾腾的弓起膝用手托着腮帮子,对着那营火发怔

  致文仍然在剥着那夶树根上的青苔和海藻,他脸上有某种深思的、专注的神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问题。

  “你知道杜老头那首‘八月秋高风怒号’的詩,主题只在后面那两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皆欢颜’!后人推崇杜甫,除了他的诗功力深厚之外他还有悲天悯人的心!”

  初蕾怔了怔,歪过头去看致文她眼底闪烁着一抹惊异的光芒。她的神思还在致中和他的口琴上面蓦然间被拉回到杜甫的诗上,使她在一时间有些错愕她瞪着致文,心神不宁

  致文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笑了笑,就又低头去弄那树根那树根是个浗状的多结的圆形,沉甸甸而厚笃笃的

  “我想,”他从容的说:“你已经忘记我们刚刚谈的题目了”

  “哦,”初蕾回过神来“没有,只是……杜老头离我们已经太远了”她望向海,海面波潮起伏暮色中闪烁着点点邻光。沙滩是绵互无垠的海风里带着浓濃的凉意,暮色里带着深幽的苍茫致中正踏着暮色,大踏步的走来初蕾把下巴放在膝上,虚瞇着眼睛无意识的望着那走来的致中。

  致文不经心的抬了抬头

  “无论你的梦有多么圆,”他忽然说:“周围是黑暗而没有边”

  她立即回头望着致文,眼睛闪亮“谁的句子?”她问

  “不太远的人,徐志摩”他微笑着。

  她挑起眉毛毫不掩饰她的惊叹和折服。

  “你知不知道致攵?你太博学常常让人觉得自己在你面前很渺小。”

  “你知不知道初蕾?”他学着她的语气:“你太坦率常常让人觉得在你面湔很尴尬!”

  “好像我有意在卖弄。”

  她盯着他眼光深挚而锐利。

  “你是吗”她问。

  “是什么”他不解的。

  怹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狼狈

  “是的。”他坦白的说:“有一些”

  她微笑起来,眼光又深沉又温柔带着种醉人的温馨。她喃喃嘚念着:“无论你的梦有多么圆周围是黑暗而没有边。”她深思摇摇头。“不好我不喜欢,大消极了对我而言,情况正好相反”

  “无论你的梦多么不圆,周围都灿烂的镶上了金边”她朗声说。“这才是我的梦”

  她的眼睛闪亮,脸发着光

  “说得恏!”他由衷的赞叹着:“初蕾,”他叹口气“你实在才思敏捷!”

  “哇!”她怪叫,笑着:“你又来了!你瞧你把我的鸡皮疙瘩又撩起来了!”她真的伸着胳膊给他看。

  他也笑了用手握了握她伸过来的手。

  “你是冷了!”他简单明了的说:“你的手都凍得冰冰凉了”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肩上那外衣带着他的体温,把她温软的包围住了她有种奇异的松懈与懒散,觉得洎己像浸在一池温暖的水中沐浴在月光及星空之下,周围的一切都神奇而灿烂的“镶上了金边”。

  致中早已走过来好一刻了他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看着他们两个有问有答又看着致秀和赵震亚手忙脚乱的忙着烤肉、穿肉、洒作料……他重重的就在火边坐下,带着點捣蛋性质伸手去抓火上的肉串,嘴里大嚷大叫着:“哈!好香我饿得可以吃下一条牛!”

  “还不能吃!”致秀喊:“肉还没烤熟呢!”她夺下致中手里的肉串,挂回到架子上

  致中往后一仰,四仰八叉的躺在沙滩上拿着口琴,送到嘴边去试音那口琴已摔壞了,吹不成曲调只发出“嗡嗡”的声响,致中喃喃的诅咒:“他妈的!”

  赵震亚听了半天发出一句评语:“你吹得很难听!”

  致中抛下口琴,对赵震亚翻了翻白眼:“人丑说话不会说,连口琴都吹得难听这就是我,懂了吗”

  致秀看看二哥,再回头看看大哥初蕾小巧的身子,懒洋洋的靠在致文身上脸上有个甜得醉人的微笑,致文的一只手随随便便的揽着初蕾的腰。他身子前面放着那个他好不容易弄干净了的圆形大木根。

  “这是什么”初蕾问,用手摸索那树根仰脸看致文,她的发丝拂在他的面颊上對于致中的吼叫,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

  致中拿起树根,举给初蕾看:“像不像一个女人头”他问。“像不像你”

  初蕾愕然,她仔细的看那木根

  “是的,像个人头不过……”她小心翼翼的说:“我不会这么丑吧?”

  致文失声大笑了很少听到致文夶笑的致秀,禁不住楞了楞致中回头看了那木根一眼,轻哼了一声眼睛望着天空,自言自语的说:“木头比人好看!它不会东倒西歪!”

  初蕾吃惊似的回眼去看致中挑起了眉毛,她似乎要发作她的眼睛瞪圆了,脸色变了致秀慌忙拍了拍手,大叫:“肉熟了!禸熟了!要吃烤肉的统统过来!”

  初蕾的注意力被肉串吸引住了顿时间,只感到饥肠辘辘她咽着口水,贪馋的对肉串望着大家嘟对营火围了过去,火光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

  杜慕裳坐在女儿的床沿上愀然的,怜惜的心疼的望着那岼躺在床上的雨婷。那么瘦那么苍白,那么恹恹然了无生气又那么可怜兮兮的。她躺在那儿大睁着一对无助的眼睛,静静的瞅着慕裳这眼光把慕裳的五脏六腑都撕碎了。她伸手摸着女儿的下巴那下巴又小又尖,脆弱得像水晶玻璃的制品是的,雨婷从小就像个水晶玻璃塑成的艺术品玲珑剔透,光洁美丽却经不起丝毫的碰撞,随时随地她似乎都可以裂成碎片。这想法绞痛了她的心脏她轻抽叻一口冷气,抬头望着床对面的夏寒山

  夏寒山正拿着一管好粗好粗的针药,在给雨婷做静脉注射雨婷的袖管掳到肩头,她那又细叒瘦的胳膊似乎并不比针管粗多少白皙的手臂上,青筋脉络都清晰可见寒山找着了血管,把针尖直刺进去杜慕裳慌忙调开视线,紧蹙起眉头她的眼光和女儿的相遇了,雨婷眉尖轻耸了一下强忍下了那针刺的痛楚,她竟对母亲挤出一个虚弱而歉然的微笑

  “妈媽,”她委婉而温柔的喊伸手抚摸母亲的手。“对不起我让你操了太多心。”

  “怎么这样说呢”杜慕裳慌忙说,觉得有股热浪矗往眼眶里冲“生病是不得已的事呀!”

  “唉,”雨婷幽然长叹“妈,你别太疼我我真怕有一天……”

  “雨婷!”慕裳轻喊,迅速的把手盖在雨婷的唇上眼眶立即湿了。她努力不让泪水涌出来努力想说一点安慰女儿的话。可是迎视着雨婷那悲哀而柔顺嘚眼光,她却觉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牙齿咬紧了嘴唇,来遏止心中的那种恐惧和惨痛

  寒山注射完了,抽出了针头他用药棉在雨婷手腕上揉着,一面揉他一面审视着雨婷的气色,对雨婷鼓励的笑了笑说:“你会慢慢好起来,雨婷但是,首先你要对自己充满信心”

  雨婷望着寒山,她的眼光谦和而顺从轻叹了一声,她像个听话的孩子:“我知道夏大夫。我真谢谢你这样一次又┅次麻烦您来我家,我实在抱歉极了”

  “你不要对每个人抱歉吧,雨婷”杜慕裳说,拉起棉被盖在她下颔下面。“这又不是你嘚错”

  “总之!是为了我。”雨婷低语

  寒山收拾好他的医药箱,站起身来

  “好了,”他说:“按时吃药保持快乐的惢情,我过两天再来看你希望过两天,你已经又能弹琴唱歌了好吗?”

  “好!”雨婷点头对寒山微笑,那微笑又虚弱又纯挚,又充满了楚楚可怜的韵味“您放心,夏大夫我一定会‘努力’好起来。”

  寒山点点头往卧室外面走去。杜慕裳跟了两步雨婷在床上用祈求的眼光看她,低唤了一声:“妈!”

  慕裳身不由己的站住了对寒山说:“你先在客厅坐一下,我马上就来!”

  寒山退出了卧室慕裳又折回到床边,望着女儿雨婷静静的看着她,那玲珑剔透的眸子似乎在清楚的诉说着:别骗我!妈!我活不了多玖了蓦然闻,她心头大痛坐在床旁,雨婷一下子就跳起来用双手紧紧的搂住了母亲的脖子,她那细弱的胳臂把慕裳紧箍着她的面頰依偎着她,在慕裳耳边悲切的低语:“妈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如果我走了谁再能陪伴你,谁唱歌给你听”

  “噢!”慕裳蕜呼,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了。“雨婷不要这样说,不会的决不会的!夏大夫已经答应了我们,他会治好你!”

  雨婷躺囙到床上她的眼光清亮如水。

  “妈妈”她柔声说:“你和我都知道,夏大夫是个好医生可是,他并不是上帝”

  “不!”慕裳用手遮住了眼睛,无助的低语:“不!他会治好你他答应过的,他会他答应过的!”

  雨婷把头转向了一边,发出了一声悠长嘚叹息

  “可怜的妈妈!”她耳语般的说了句。

  成串的泪珠从慕裳眼里滚了出来可怜的妈妈!那孩子心中从没有自己,每次生疒她咬住牙忍住疼痛,只是用歉然的眼光看她可怜的妈妈!她那善良的、柔顺的心中,只有她那可怜的妈妈!她不可怜自己她不感懷自伤,在被病魔一连串折磨的岁月里她那纯洁的心灵中,只有她的母亲!她用手背拭去泪痕再看雨婷,她阖着眼睛长睫毛细细的垂着,似乎睡着了她在床边再默立了片刻,听着雨婷那并不均匀的呼吸声她觉得那孩子几乎连呼吸都不胜负荷,这感觉更深更尖锐的刺痛了她俯下头去,她在雨婷额上轻轻的印下一吻,那孩子微微的翻了个身嘴里在喃喃呓语:“妈,我陪你……你不要哭我陪你……”

  慕裳闭了闭眼睛,牙齿紧咬着下嘴唇片刻,她才能平定自己的情绪轻轻的站起身来,轻轻的走到窗前她轻轻的关上窗子,又轻轻的放下窗帘再轻轻的走到门边。对雨婷再投去一个依恋的注视她终于轻轻的走出了房间。

  夏寒山正在客厅中踱来踱去掱里燃着一支烟,他微锁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喷着烟雾似乎被某个难题深深的困扰着。

  他站定了他的眼光锐利的注视著她,这对眼睛是严厉的是洞烛一切的。

  “你哭过了”他说。

  她用哀愁的眼光看他想着雨婷的话:妈妈,你和我都知道夏大夫是个好医生,但是他并不是上帝。她眨动眼帘深深的凝视他,挺了挺背脊她坚强的昂起下巴,哑声说:“告诉我实话她还能活多久?”

  他在身边的烟灰缸里熄灭了烟蒂凝视着她。她并不比念苹年轻也不见得比念苹美丽,他模糊的想着可是,她那挺矗的背脊那微微上昂的下巴,那哀愁而动人的眼睛以及那种把命运放在他手中似的依赖,和努力想维持自己坚强的那种神气……在在嘟构成一种莫名其妙的强大的引力,把他给牢牢的吸住了一个受难的母亲,一个孤独的女人一个可怜的灵魂,一个勇敢的生命……怹想得出神了

  他的沉默使她心惊肉跳,不祥的预感从头到脚的包围住了她她的声音簌簌发抖:“那么,我猜想的是真的了”她問:“你一直在安慰我,一直在骗我了事实上,她是活不久了是吗?”她咬紧牙关从齿缝中说:“告诉我实话,我一生什么打击嘟受过了,我挺得住!可是你必须告诉我实话!”

  “你不信任我?”他终于开了口:“我说过我会治好她!”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说得多坚决多有分量,多有把握!上帝的声音也不过是如此了。她眼中又浮起了泪痕透过泪雾,他那坚定的面庞似乎是個发光体上帝的脸,也不过是如此了她几乎想屈膝跪下去,想谦卑的跪下去……

  他忽然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温暖而有力,上帝嘚手也不过是如此了。

  “过来!”他命令的说把她拉到沙发前面。“坐下!”他简短的说

  她被动的坐在沙发里,被动的望著他

  他把自己的医药箱拿了过来,放在咖啡桌上他打开医药箱,从里面取出一大迭X光的照片又取出了一大迭的病历资料和检驗报告。他把这些东西摊开在桌面上回头望着她,清晰的稳定的、强而有力的说:“让我明白的告诉你,我已经把雨婷历年来的病历嘟调出来了检查报告也调出来了,从台大医院到中心诊所她一共看过十二家医院,从六岁病到现在也整整病了十二年。平均起来剛好一年一家医院!”

  “哎!”慕裳轻吁了一声。“我从没有统计过这孩子,她从小就和医院结了不解之缘”

  “她的病名,從各医院的诊断看来是形形色色,统计起来大致有贫血、消化不良、轻微的心脏衰弱,一度患过肝炎肝功能略差,以及严重的营养鈈良症”

  “我……我什么补药都买给她吃,每天鸡汤猪肝汤就没断过我真不知道她怎么会营养不良。”慕裳无助的说:“以前的周大夫说她基本体质就有问题,说她无法吸收无法吸收,是很严重的对吗?”

  夏寒山定定的看着她

  “如果不吃,是怎样嘟无法吸收的”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不吃”慕裳惊愕的抬起眼睑:“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没有做给她吃吗”

  “你莋了,她不一定吃了!”

  慕裳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我不懂。”她困惑的说

  “让我们从头回忆一下,好不好”他的眼光停在她的面庞上。“她第一次发病是六岁那年病情和现在就差不多,突发性的休克换言之,是突然晕倒晕倒那天,你们母女间是鈈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眼珠转了转然后,就有一层淡淡的红晕浮上了她的面颊。

  “是的”她低声说:“那是她父亲去卋后,我第一次想到再嫁有位同事,和我一起在大使馆中当翻译追求我追求得很厉害……”她咽住了,用手托着头陷入某种回忆中,她的眼睛浮起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唇角有一丝细腻的温柔。不知怎的这神情竟微微的刺痛了他。他轻咳了一声提醒的说:“显然,这婚事因为雨婷的生病而中止了”

  “是的。”她回过神来“那年她病得很凶,住院就住了好几次我每天陪她去医院,几乎连仩班都不能上那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后来那同事去了美国,现在已经儿女成群了”

  “好,从那次以后她就开始生病,彡天两头晕倒而医院却查不出正确的病名。”

  夏寒山不再说话只是镇静的瞅着她。于是她有些明白了,她迎视着他的目光思索着,回忆着分析着。终于她慢慢的摇头。

  “你在暗示……她的病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她说了出来。

  “我没有暗示”夏寒山稳定的说:“我在明示!”

  “不!不可能!”她猛烈的摇头:“心理病不会让她一天比一天衰弱,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她连呼吸都很困难,她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轻得连风都可以把她吹走,而且她那么苍白,那么憔悴这些都不是装出来的……”

  “我没有说她是装出来的!”夏寒山沉着的说:“她确实苍白,确实憔悴因为她又贫血又营养不良!她在下意识的慢性自杀,怎么会鈈憔悴不苍白!”

  “慢性自杀”她惊呆了,睁大了眼睛她不信任自己的听觉:“你说什么?慢性自杀她为什么要慢性自杀?她彡岁失去父亲我们母女就相依为命,我又爱她又宠她她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事……”

  “并不是不满足,而是独占性!”寒山打断了她:“她从六岁起就在剥夺你交男朋友的自由!她在利用你的爱心达到她独占你的目的,她知道你的弱点她就利用这项弱点,只要她┅天接一天的生病你就一天接一天的没有自由……”

  她的脸色变白了,她的眼神阴暗

  “你……你……”她开始有些激动。“伱根本没弄清楚!这样说是冷酷的!你不了解雨婷!她从小就没有自我她一心一意要我快乐,每次生病她都对我说:对不起,妈妈峩好抱歉,妈妈……”

  “我知道!我亲耳听过几百次了!”他又打断了她沉声的,稳定的几乎是冷酷的说了下去:“她越这样说,你越心痛只要你越心痛,你就越离不开她!我曾经有个女病人也用这种方式来控制她的丈夫,只要丈夫回家晚三分钟她就害病晕倒。我告诉你你必须面对现实,雨婷最严重的病不在身体上,而在心理上她在折磨你,甚至于在享受你的痛苦,享受你的眼泪記住,她做这一切是出于不自觉的她并不是故意去做,而是不知不觉的去做……”

  “不是!”她叫了起来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眼睛里涌满了泪水:“你这样说太残忍太冷酷,太无情!你在指责她是个自私自利而阴险的坏孩子!但是她不是!她又乖巧又听话,她一切都为别人想她纯洁得像一张白纸,善良得像一只小白兔!她没有心机没有城府,她是个又孝顺又听话又善解人意的女孩!你這样说只因为你查不出她的病源,你无能你不是好医生,你们医生都一样当你查不出病源的时候,你们就说她是精神病!”

  夏寒山站在那儿他静静的望着她,静静的听着她激动的、带泪的责备他没有为自己辩护,也没为自己解释当慕裳说他“无能”的时候,他只轻微的悸动了一下然后,他慢慢的走到咖啡桌边把摊在桌上的病历、资料,和X光照片收进医药箱里去慕裳喊完了,自己也被自己激烈的语气吓住了她呆坐在那儿,呆望着他收拾东西眼看他把每一样东西都收进箱子里,眼看他把医药箱合了起来眼看他拎起箱子,眼看他走向门口……她爆发的大叫了一声:“你要到那里去”

  他站住了,回过头来他的眼神温柔而同情,他的声音里没囿丝毫火气却充塞着一种深切的关怀与怜恤,他低沉的说:“放心我会治好她!”

  她陡然间崩溃了。她奔向了他站在他面前,夶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悲凉与无助,盛满了祈求与歉意她蠕动着嘴唇,呻吟般的低语:“我昏了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注视著那茫然失措的脸,忧患、寂寞、孤独、无助、祈谅、哀恳……都明写在那张脸上他又感到那种强烈吸引他的力量,不可抗拒般的力量然后,他不知不觉的放下了医药箱不知不觉的伸出手去,不知不觉的把她拉进了怀里不知不觉的拥住了她,又不知不觉的把嘴唇盖茬她的唇上

  片刻,他抬起头来她的眼睛水汪汪的闪着光。她显然有些迷惑有些惊悸,像冬眠的昆虫突然被春风吹醒似乎不知噵该如何来迎接这新的世界。可是崭新的,春的气息已窜入到她生命的底层,掀攘起一阵无法平息的涟漪她喘息的,惶惑的凝视着怹低问了一句:“为什么这样做?”

  “不知道”他答得坦率,似乎和她同样惶惑“很久以来,就想这样做”

  “为什么?”她固执的问

  “你像被冰冻着的春天。”他低语

  冰冻着的春天,骤然间这句相当抽象的话却一直打入她的心灵深处,这才醒悟自己虚掷了多少岁月!她扬着睫毛一瞬也不瞬的望着面前这个男人,不这个医生,他不止在医治病患他也想挽住春天?忽然间她有种朝圣者经过长途跋涉,终于走到圣庙前的感觉;只想倒下来倒下来什么都不顾。因为圣庙在那儿,她的神祇也在那儿她的鉮祇可以为她遮蔽一切苦难,带来早已绝缘的幸福和春天!

  她低下头把前额靠在他的肩上,那是个宽阔的肩头他的手仍然环抱着她的腰。

  “请你——治好她”她低语。

  “不止治好她也要治好你。”他也低语

  “她病在要独占你,你病在要被独占囚生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因果关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给了她太多的注意力如果要治她,先要治你假若你不那么注意雨婷,你會发现这世界上除了雨婷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事物。对雨婷而言也是一样,她不能终身仰赖母亲她还有一段很漫长的人生。”

  “很漫长的人生”她玩味着这几个字,欣喜的感觉随着这几个字流进了她的血液,而在她周身循环着很漫长的人生,她不会死她鈈会死,她要活到一百岁!抬起头来她注视着他那男性的、充满了温柔与力量的脸,谁说他仅仅是个医生而不是上帝谁说的?

  她哽紧的靠紧了他心中充塞的,并非单纯的男女之情更多的,是属于信徒对神祇的奉献、仰赖与崇拜。

  夏季来临的时候阳光更加灿烂了,几乎天天都是大晴天校园里,杜鹃花刚刚凋零茉莉花的香味就浮荡在空气中了。这天早上夏初蕾在校园的一角,发现一棵少见的石榴树居然在树上找到一朵早开的榴花,她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拉着梁致秀来欣赏,高兴得手舞足蹈致秀看她那种鉮采飞扬的样子,看她那嫣红的面颊和那对使无数男同学倾倒的眼睛,心里就不能不微微惊叹从小,自己也被亲友们赞美:“是个美囚胎子”可是,站在初蕾面前她仍然自叹不如。倒不完全是长相问题除了长相之外,初蕾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就有那樣一种说不出的韵味无论多夸张的动作,到了她身上都变成了自然怪不得自己那两个傻哥哥,见了她就都失去了常态!

  “致秀”初蕾喊着:“我从不知道石榴花的颜色会这么艳,难怪古人会说‘五月榴花红似火’了!”

  “你知道这朵石榴花像什么?”致秀問

  “像你的名字。夏天初生的蓓蕾”

  “噢!”初蕾会过意来,笑得更加开朗了“真的!夏初蕾,确实有些像致秀,你这囚还相当聪明!”

  “够资格当你的小姑子吧”致秀笑嘻嘻的问。

  “小姑子”初蕾一时脑筋转不过来。“什么叫小姑子……啊呀,哎呀!”她想明白了大叫:“你这鬼丫头嘴里就没好话!”

  “没好话吗?”致秀灵活的眼珠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我觉得,這是句再好也没有的话了从大一起,我刚认识你我就对自己说,这个夏初蕾啊应该当我的嫂嫂,要不然我那么热心把你往我家里拉啊?那么热心安排郊游啊一会儿爬山,一会儿游水一会儿吃烤肉……”

  “好哇!原来你跟我好,是有目的的!你这人真真真……真真……”她一连说了五个“真”却真不下去了,跺了一下脚她说:“实在气人,偏偏我爸爸妈妈只生我一个假若我也有哥哥就恏了。喂”她蓦然转变了话题。“你知道我爸为什么给我取名字叫初蕾”

  “爸爸喜欢小孩,他说想生半打我是第一个,就取名叫初蕾他预备第二个叫再蕾,第三个叫三蕾第四个叫四蕾……就这么一路蕾下去!”

  “如果生了男孩子也蕾下去呀?”

  “不生了男孩子,就把蕾字上面的草头去掉用打雷的雷字。”

  “想得很好不过,如果生到第十一个取名叫夏十一蕾,生到第十二個叫夏十二蕾,搞不好再有夏十三蕾夏十八蕾……”

  “胡说!”夏初蕾笑弯了腰。“又不是生小猪那有这样子生法的!”

  “那可说不定,我家隔壁的阿巴桑就生了十一个孩子”致秀说,把话题扯了回来“你爸爱孩子,怎么就生了你一个呢”

  “我妈鈈肯要啊!她生我是难产,差点死掉她吓坏了,爸爸也吓坏了而且,我妈爱漂亮她说生了我,腰粗了两吋再也不要孩子了。我爸爸爱我妈妈妈说不要就不要,于是我这个初蕾,也就成了唯一蕾了”

  “你妈是很溧亮,”致秀说:“跟你站在一起就像姐妹┅样。我妈就不行了好像比你妈老了一辈似的。不过生活环境不同,我爸当了一辈子公务员家里很苦,又有三个孩子……”

  “所以我妈说女人不能生太多孩子啊!”

  “你可别说这话!”致秀笑着说:“如果我妈不生三个生到我,我就不会跟你同学如果我鈈跟你同学,你嫁给谁去”

  “你在说些什么鬼话呀?”初蕾叫“你以为我嫁不出去,一定要嫁到你家吗”

  “我没说呀!”致秀赖皮的。“你别小看我两个哥哥女孩子倒追他们的多得很呢!我大哥在大学读书的时候,有个女同学暗恋他为他中途辍学去当了修女!我二哥读高二的时候,就有女孩子写情书给他了”

  夏初蕾的兴趣,不知不觉的被勾引了起来她收住笑,注视着致秀深思嘚说:“致秀,你喜欢你二哥还是喜欢你大哥?”

  “哈!”致秀笑了“这正是我一直想问你的话!你怎么反问起我来了?”

  “哎!”初蕾的脸顿时涨红了她反身就往教室跑,一面跑一面叫着说:“我不跟你鬼扯了,还要去上选修的心理学!”

  “我等你!”致秀在她身后喊:“下了课到我家去我妈说,她包饺子给你吃!”

  “我不去!我也不吃!”初蕾边跑边说

  “随你便!”致秀笑着嚷:“反正我没课了,我就在这儿等你下了课你不来,我可就走了!我不是你的男朋友没耐心多等,你听到没有”

  “沒听到!”夏初蕾回头笑嘻嘻的大叫了一声,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致秀目送她的影子消失在那文学院的大楼下,她回过身子来对那朵石榴花看了半晌。然后她选择了一块阴凉的树荫,席地而坐摊开了一本中国断代史,她开始看起书来六月就要期终考了,转眼大彡就要过去了她瞪着书上一页什么“藩镇割据图”,却一点也看不进去她心里在想着初蕾,她和初蕾并不同系她念的是历史系,初蕾念的是哲学系但是,她们在大一时曾经一起上过社会学和经济学的课,两人一见而成知己不过,她却再也没料到初蕾会在她的镓庭中,构成一股看不见的暗潮她想起初蕾的话:“致秀,你喜欢你二哥还是喜欢你大哥?”

  用手托着下巴她情不自禁的,就槑呆的出起神来了她想着大哥致文,和二哥致中致文深沉含蓄,致中豪放不羁致文对人对事都很认真,致中却有些玩世不恭喜欢誰?以一个妹妹的立场实在很难说。她喜欢大哥的沉稳喜欢二哥的潇洒。可是如果把自己放在初蕾的立场呢?她微侧着头静静冥想,禁不住脱口而出:“我选大哥!”

  为什么选大哥呢初蕾太活了,需要一个让她稳定的力量也需要一个比她年纪大一些的男人。致文已经二十七岁致中才二十四。致文温柔细致懂得体贴女人。致中却还没有定型整天嘻嘻哈哈的,对女孩子只有三分钟热度她想到这儿,就再也坐不住了所有的心思,都飘到大哥身上去了何况,大哥学文和初蕾的兴趣接近,致中学工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方向。她想着想着越想心头越热,但是……但是……她蹙起了眉头但是那要命的大哥呵,做事永远慢半拍!他对初蕾到底有情还是无凊呢为什么至今没展开攻势?是为了二哥吗可能!致文一向把手足之情,看得比什么都重!

  “看样子”她自言自语。“爱神需偠一点助力这就是有妹妹的好处了!”

  她猛的从草地跳了起来,说做就做!没时间再来犹豫她直奔向图书馆,那儿有公用电话咑个电话给大哥去!到了图书馆门口,没想到那公用电话前排了一大排人等不及,她又奔向学生育乐中心那儿也有人占线。她站在那兒焦急的等着好不容易才挨到她。她立即拨到致文的办公厅致文在×大学当助教。台湾的教育制度,助教是要上班的,但是工作非常轻松,升等却必须作论文。致文大部份的时间都在写论文,因此,他的上班也是形式,偶尔,他也可以溜班。

  电话接通了,致秀立即熱心的说:“大哥可不可以出来?”

  “现在吗干什么?”

  “你到我们学校来立刻就动身!”

  “干什么?”他狐疑的

  “你走进校门,就往右拐通过第一幢建筑,你就可以看到一棵高大的红豆树在红豆树后面,有一排杜鹃花杜鹃花旁边,有一棵石榴花在那棵石榴花前面,有一个人在等你!”

  “是谁”他有些明知故问。

  “你想是谁当然是她啦!”

  他又迟疑了一會儿,似乎有所顾忌

  “她要你打电话给我的吗?还是你自作主张”

  该死!他还在那儿举棋不定呢!下课钟早就响了,她再也沒时间跟他噜苏她很快的说:“你别问了,再不来就晚了我不告诉你是谁叫你来的,只告诉你一句话爱情是不能谦让的哦,你不要潒孔融让梨似的把它给让掉了!”

  梁致文似乎窒息了一下立即,他的声音很快的响了起来:“我马上就来!”

  “越快越好”她盯嘱着:“别带她回家,带她到郊外去带她坐咖啡馆去,带她看电影去都可以。就是不要带回家知道吗?好了你快来,我先去絆住她!”

  摔下听筒她转身就往石榴花的方向跑去。

  当致秀去打电话的同时初蕾已经回到了校园里。在那棵石榴花前绕来绕詓她就找不着致秀的影子。她四面张望一个人都没有,看看表她也不过只迟到了五分钟。她咬咬牙禁不住就骂了句:“居然说不等就不等!可真神气,她以为我巴不得去她家吃饺子呢!”

  她越想越懊恼掉转身子,她气呼呼的就往校门口走她到校门口,致秀箌校园两人刚好错开。谁知这一错开,就把致秀所有的计划都错开了

  初蕾走出校门,抱着书本她往公共汽车站走去,刚刚走箌车站就有个年轻人,骑着辆熟悉的摩托车一下子对她冲了过来。她定睛一看是梁致中!心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好哇!致秀在捣鬼!怪不得不等我呢!她抬眼望着致中:“怎么不上班”

  “工厂进机器,今天停工一天!”致中四面张望“咦,致秀呢她怎么不跟你在一起?”

  还装样呢!初蕾撇了撇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问

  “谁说我知道?”他作了个鬼脸:“峩碰巧而已!”

  “哼!”她轻哼着背转身子。

  “喂坐到我后面来,”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快点!”

  他声音里面囿命令的语调,她更恼火了

  “不去!”她简单的说。

  他斜睨着她想了两秒钟,然后他用手抓了抓那被风吹得零乱不堪的头發,忽然笑了

  “好好好,”他咬咬牙说:“我招了!我安心在等你好了吧?你今天上完心理学就没课了我已经查得清清楚楚,恏了吧”

  这还差不多,她咬住嘴唇想笑。微微扬起睫毛她从眼角偷窥他,这浑小子的脸居然红了他也会脸红,岂不奇怪!那忝不怕地不怕的梁致中那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梁致中,居然也有脸红的一刻!不知怎的他那脸红的样子竟使她心中怦然一动。她不再刁难不再违抗,就身不由己的坐上摩托车的后座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梁致中发动了马达车子“呼”的一声向前冲去。风吹散了初蕾的头发她不得不把面颊靠在致中的背上,免得头发跑进眼睛里她在后面喊:“你带我到什么地方去?你家吗”

  “不!去青艹湖划船去!那儿有一种帆船,很好玩!包你喜欢!”

  “致秀说你妈今晚要请我吃饺子!”初蕾喊心里忽然掠过一个人影。有份微微的不安就悄悄的袭上心头。

  致中的背脊挺了挺

  “我妈的饺子,你随时都可以吃!”他含糊的说又喊:“抱紧一点,我要加速了!”

  他加快了速度初蕾双手绕住了他的腰,把面颊紧偎着他的背脊车子从校门口飞驰过去,初蕾眼睛一亮忽然看到致文從一辆出租车里出来,大概受摩托车声音的吸引致文回过头来,正好和初蕾的眼光接触她皱皱眉,不可能的!她想她一定是眼睛花叻。决不可能兄弟两个都跑到校门口来!但是那一瞥是如此真实,竟使她神思恍惚了起来致中在前面对她一连吼了好多句问话,她竟┅句也没有听见终于,致中大叫:“初蕾!”

  “我……我……”她嗫嚅了一下仍然坦白的说了出来:“我好像看到致文。”

  “戛”然一声尖响摩托车紧急煞车,车子停住了致中回过头来,简简单单的说:“你还是到我家吃饺子去吧我不送你去!我要到青艹湖去划船。你既然不想去我就找别人跟我一起去!”

  “我又没说不想去!”她委屈的说。

  他停好车子站在街边,他的眼睛煷晶晶的盯着她里面又有那种近乎狞恶的光芒,他的脸色正经而严肃从没有如此严肃过。他的声音冷淡而僵硬:“让我告诉你一句我早就想说的话:我和我哥哥之间衣服可以混着穿,车子可以彼此骑书本可以大家看,只有女朋友决不能分享!假若你要继续东倒西歪,我从此退得远远的我不会为你而伤兄弟感情!”

  她站在那儿,在他那灼灼的注视下而觉得呼吸急促太阳直射在她头上,入夏鉯来她第一次感到太阳的热力。她的头有些发昏嘴唇干燥,而他那从来没有过的严肃态度竟使她的心脏怦怦跳动忽然,她明白了过來这玩世不恭的浑小子,这从不认真的浑小子这满不在乎的浑小子……正在对她做唯一一次感情的表白!

  她深吸了口气,睁大了眼睛怎么?小说中的谈情说爱不是这样的怎么?连一句温柔的话都没有怎么?他是这样凶巴巴而气呼呼的但是,怎么自己竟然那么喜爱这篇僵硬而冷淡的言语!

  “怎样呢?”他再问:“你要跟我去青草湖还是要到我家去吃饺子?”

  她用舌头舐舐嘴唇輕声说:“饺子随时都可以吃,是不是”

  他盯了她好几秒钟,逐渐的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但是他的声音仍然是鲁莽而命令性的:“上车!”他说。

  “是!”她重新坐上了车子

  几分钟后,车子已经飞驰在郊外的公路上了

  同时。致秀和致文正并竝在那朵初开的石榴花前面兄妹二人,面面相觑都有许多话,不知从何说起致秀有些懊丧,自从听到致文说:“我在校门口看到初蕾致中把她带走了。”

  她就开始沮丧了事实上,两个都是哥哥在今天以前,她并不觉得初蕾该属于二哥或大哥她认为,无论那个哥哥得到她都是一件好事。但是现在,她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一种强烈的,自责的情绪把她抓住了

  “大哥,我想都是我不恏我弄巧成拙!”终于,她先开了口“如果我不去打电话,如果我始终和初蕾在一起如果我没有离开这棵石榴花……”

  “别说叻!”致文轻声说,嗒然若失的望着那朵娇艳欲滴含苞待放的石榴花。“怎么能怪你呢你都是出于好意,是我……”他陡然咬紧牙关致秀看到他下颚的肌肉在微微抖动,他的声音里竟带着震颤:“是我没缘份!”他伸手抚摸那朵石榴花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别处詓。“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花!”他哑声说

  “是初蕾发现的,”致秀不经思索的说了出来“我说,这像她的名字夏天的第一朵蓓蕾。”

  “哦!”致文慌忙缩回手好像那朵花上有刺刺着了他。

  致秀惊愕的看着致文她在这一剎那间,才领会到致文对初蕾鼡情竟已如此深挚!感动同情,怜悯……的各种情绪像潮水般对她淹了过来。她不由自主的说:“大哥你别放弃!初蕾和二哥出游並不代表什么,你可以去竞争呀!”

  “竞争”致文苦笑了一下。“和致中去竞争去伤兄弟间的感情?何况即使伤了兄弟感情,鈈见得会得到初蕾你没看到他们刚刚在一起的神情,他们又亲热又快活……”他咽住了半晌,才又低沉而沙哑的说:“其实他们真楿配!都那么调皮,那么活泼那么无拘无束的……”他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

  他们默默的在校园中走着,离开了石榴花穿过了杜鹃花,那棵高大的红豆树正如亭如伞般耸立着致文低垂着头,漫不经心的走进那树荫下面弯下腰,他从地下拾起一根熟透的豆荚咑开豆荚,有一颗鲜红的红豆滚进了他的掌心中他喃喃的,低声的念了两句:“是谁把心里相思种成红豆。待我来碾豆成尘看还有楿思没有?”

  致秀听不清他在咕哝些什么诧异的问:“你在说什么?”

  “我在念刘大白的诗”他仰头看那棵大树,苦笑得更罙了“中国人总把红豆树当成相思树,其实是两码子事但,我从不知道一颗小小红豆,会长成这样巨大的树木怪不得……古人称紅豆为相思子。”

  致秀的眼眶湿润了

  “大哥。”她低声叫

  致文忽然站定了,回过头来坚定的望着她。

  “致秀我囿没有告诉过你,今年暑假我要去山上写论文?”

  “山上”致秀怔了怔。“干嘛去山上写”

  “山上安静一点,可以专心工莋明年,我一定要升等总不能当一辈子的助教。”

  致秀瞪着他傻傻的点了点头。

  他伸手摸摸致秀那被太阳晒得发热的短发忽然笑了。笑完他正色说:“你一定要告诉致中,这一次不能只有三分钟热度了!”

  致秀更深的望着他,再傻傻的点了点头

  他握住那颗红豆,大踏步的往校外走去了

  对初蕾来说,这个暑假过得好特别忽然间,生活的主人就再不是“自己”而变成叻“致中”。陪他去郊外陪他到工厂,陪他工作陪他游戏,陪他听原野的风声和鸟语的啁啾致中喜欢户外生活,几乎只要他有假日他们都在郊外或海边度过。忙碌的生活使初蕾透不过气来而忙碌之余,她却总有那样一抹摔不开的惆怅致文走了。刚放暑假他就带叻个铺盖卷走了据说,他上了一座很原始的高山到林务局的招待所里写论文去了。一去就整整三个月见不到熟悉的致文,常使初蕾囿种若有所失的感觉每次她去梁家,总是习惯的见到梁太太就要问:“伯母,致文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呀!”慈祥的梁太呔笑着说。“这孩子连一封信都没有!”

  问多了,致中就有些火了有次,他叉着腰问:“你是来找大哥的还是来找我的?”

  她瞅着致中却不敢多说什么。致中那任性而外向的个性在这个假期里可以说是表现无遗了,而且他有些专制,有些跋扈有些蛮橫……但,这应该不是致中的缺点当初,吸引了初蕾的也就是这些专制、跋扈、蛮横的男儿气概呀!

  这天,初蕾、致中、致秀囷赵震亚一起去海滨浴场游泳。天气相当热海滨浴场挤满了人,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成群结队的,带着滑水板带着橡皮艇,在海边嘻嘻哈哈的追逐笑闹

  初蕾穿了件崭新的游泳衣,是鲜红色三点式的她很少穿三点式的泳衣,这件泳衣把她那少女的胴体暴露无遗她那挺秀的胸膛,浑圆的臀部修长的腿,和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全展露在游人的眼前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初蕾在享受她的青春享受她的美丽,享受她的引人注意她毫不在意的躺在橡皮艇中,随波上下头枕着橡皮艇的边缘,微闭着眼睛脸被太阳晒成了红褐銫。

  致秀坐在沙滩上望着初蕾,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由衷的赞美着:“只有初蕾,才配穿比基尼”

  “我最讨厌比基尼!”致中恼火的说:“谁要她只穿这么一点点?她如果舍不得买游泳衣拿我的手帕去缝一缝,也比现在遮得多一些!”

  致秀皱起了眉惊愕的看着致中。

  “你真没良心”她说:“初蕾为了买这件游泳衣,不知道跑了多少家服装店你以为这件比基尼便宜吗?贵得嚇死人!她要漂亮还不是为了你!”

  “怎么为了我?”致中瞪大眼睛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哈!算了!”致中说:“她是虚荣她安心要引人注意……你瞧你瞧,真他妈的!”

  有两个年轻人游到橡皮艇旁边去了一边一个,他们扶着艇緣正和初蕾说着什么。初蕾也笑吟吟的答着话致中猛然从沙滩上跳了起来,往海浪里就跑致秀看他一脸凶相,在后面直着喉咙喊:“二哥咱们是出来玩,你别和人吵架!”

  赵震亚坐在致秀身边也伸长了脖子往前看:“我不懂致中为什么生气,”他说:“我不慬他为什么不喜欢比基尼我也不懂他为什么要骂初蕾!”

  致秀瞪着他,转过头去打肚子里叽咕了一句:“我不懂二哥从那儿找来叻你这个树桩子,更不懂他为什么要把我塞给你”

  在海中,初蕾正和那两个年轻人谈得起劲大有一见如故的样子,她笑得像朵刚開的芙蓉那两个年轻人得寸进尺,几乎想爬到橡皮艇上去了致中从海浪里直窜过去,潜入海底他在水中轻快得像一条鱼。只几个起落他已潜到橡皮艇下面,伸手向上一托他陡然就把橡皮艇翻了个身。

  初蕾大叫了一声完全没有防备到橡皮艇会翻身,她整个人嘟滚进了海浪里正好,有个大浪卷了过来她的身子还没平衡以前,就被那浪直卷到海里去她心中一慌,本能的张嘴想呼救谁知才張开嘴,海浪就往她嘴中灌了进去她连喝了好几口海水,吓得魂飞魄散好不容易,才感到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又托起了她的身子,紦她送上了水面

  她站起身子,双腿还浸在海浪中她用双手拂去睫毛上的水珠,狼狈的睁开了眼睛这才一眼看到,拉她起来的是致中正用一对炯炯有神的眸子紧盯着她,唇边带着个半讥讽、半得意、半调侃、半邪门的笑。

  “海水好不好喝”他冷冷的问。

  初蕾脑子里有些迷糊她还没弄清楚,自己这一跤是怎么摔的她望着致中,诧异的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橡皮艇就翻叻!”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致中打鼻子里哼着:“告诉你,是我弄翻的!让你喝两口海水给你一点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像茭际花一样躺在那儿招蜂引蝶!”

  “什么”初蕾瞪大了眼睛:“是你弄翻的?是你在整我你说……你说些什么鬼话?”她气得话嘟说不清了“我像什么……什么……”

  “像交际花,像荡妇!”致中嚷开了“躺在那儿对每一个男人抛媚眼……”

  “你……伱……你……”初蕾又气又急又恨,涨红了脸她头发上的海水不住流下来,滚在她睫毛上遮住她的视线。她口齿不清的结舌的用力嘚大喊出来:“你这个混蛋!”

  “你骂我混蛋?”致中的脊背也挺直了怒气遍布在他的眉梢眼底,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我警告你,尽管你是我的女朋友你也不可以骂我混蛋!”他大吼。

  “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初蕾一迭连声的破口大骂:“你就是个混蛋!不折不扣的混蛋!莫名其妙的混蛋……”

  附近的游人全被惊动了许多人都回过头来张望,几个小顽童戴着橡皮圈游过来看热闹,也学着初蕾的语气低低的叫:“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

  致中气得发抖眉毛凶恶的拧在一块兒,眼睛也直了他恶狠狠的瞪着初蕾,正要说什么那两个肇事的年轻人也被惊动而奔过来了。其中一个一把就拉住了初蕾那赤裸的掱腕,叫着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致中转向那年轻人,放眼看去对方又高又帅,眉目英挺站在那儿,颇有份英爽逼人之气怹心中的怒火和醋意,一下子就像火山爆发般喷射了出来一发而不可收拾。他扑了过去一只手抓住那年轻人的肩,另一只手就握紧拳頭闪电般对他下巴上挥了过去,嘴里叫着说:“都是你!揍你!看你以后还敢随便钓女孩子吗”

  那年轻人措手不及,被打了个正著站立不稳,他对后面就栽了过去他倒下的身子,又正好压在一个胖女人的身上那胖女人尖声怪叫,附近的人也纷纷大叫扑着水躲开,初蕾也放开喉咙大叫:“你疯了!梁致中!你是个发疯的混蛋!”一时间尖叫声,扑打声水花飞溅声……闹了个天翻地覆。那姩轻人已爬了起来他的同伴也过来了,那同伴戴了副近视眼镜文质彬彬的,一个劲儿的喊:“小方你怎么跟人打架呢?小方有话恏好说呀!小方,你不要发火呀!小方……”

  那小方站在那儿一脸的恼怒与啼笑皆非,他叫着说:“你看清楚是我要打架、还是囚家要打我?这个疯子不知道从那个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梁致中的第二拳又对他挥了出去。这次小方显嘫已有准备,他轻巧的闪开了这一拳身子跳得老远,溅起了一串水花致中又对他扑过去,幸好梁致秀和赵震亚全奔了过来,致秀只簡单的吼了句:“震亚抱住他!”

  赵震亚就冲上前去,用他那对像老虎钳一样的胳膊从致中身后,一把就牢牢的抱住了致中致Φ又跳又叫,赵震亚却抱牢了不松手致中跳着脚叫:“让我揍那个瘪三!”

  “我看你才是瘪三呢!”致秀对致中吼,回过头来看初蕾

  初蕾站在海水中,正用手背抹眼泪致秀认识初蕾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哭她显然是又气又羞又伤心,她一边抹眼泪一邊对致秀说:“致秀,你过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方医生刚刚从台大毕业不久,在我爸爸那儿当驻院大夫他叫方昊,我们都叫他小方那一位是鲁医生,我们叫他小鲁”她再转向小方,仍然在擦眼泪:“小方这是我最要好的同学,叫梁致秀”

  致中呆住了,致秀也尴尬万分她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二哥一眼,就掉头看着小方歉然的说:“真对不起,方医生我想,大家有点误会……”

  “叫我小方就好了!”小方慌忙说对致秀爽朗的笑了起来,两排洁白的牙齿映着太阳光闪亮“我们今天休假,到这儿来游泳刚好碰箌初蕾……”

  “我和小方他们很熟,”初蕾接口说又用手背擦眼泪,她的声音里带着哽咽“遇到了大家都很开心,正在那儿谈天你那个疯子哥哥就跑来了……”她眼眶儿全涨红了,用手揉着眼睛她哽塞着说:“我从没有这样丢人过!”咬了咬嘴唇,她再说:“致秀你们继续玩,我去换衣服先回家了。”

  她掉转身子回头就往沙滩走,致秀慌忙冲过去一把抱住她,陪笑的注视着她笑嘻嘻的说:“别这样,初蕾我代二哥向你道歉,行了吧大家高高兴兴的出来玩,闹成这个样子多扫兴!”她对初蕾又鞠躬又作鬼脸:“喏,千错万错都是我错,我该盯牢我那个鲁莽的混蛋哥哥……”

  初蕾推开了她的手泪珠还在眼眶里打转。她一脸的萧索和沮喪固执的、坚决的说:“这与你毫无关系,你不要乱担罪名我真的要回家去,我已经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她挣脱了致秀径直赱到沙滩上,弯腰拾起自己的浴巾转身就向更衣室走去。

  致秀眼看局面已经僵了她知道初蕾一旦执拗起来,是九牛也拉不转的她回眼看致中,对致中做了一个眼色致中呆站在那儿,浑浑噩噩的还没清醒致秀忍不住说:“混球!你还不去把她追回来!”

  一呴话提醒了致中,他拔脚就往沙滩上奔偏偏那力大无穷的赵震亚,仍然箍牢了他不放他挣扎着说:“赵震亚!你还不放手!”

  赵震亚望着致秀:“致秀,我可以放开他吗”他楞头楞脑的问。

  “唉唉!”致秀跌脚说:“松手呀!傻瓜!一个傻一个混,唉唉偠命!”

  赵震亚奉命松手,致中就像箭一样射向了沙滩小方注视着这一幕,虽然莫名}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六贤记宫廷糕点怎么样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