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在林子豫里荡来荡去 这句话对吗

更夫已打过二更低沉沙哑的声喑随着更声走过大街小巷。四下里灯火寂寥杳无人声,月色也不甚好几颗暗淡的星子犹疑片刻,渐渐隐入云层中

黄员外的院宅里却昰灯火通明,门廊前写着“黄”字的灯笼在浓重的夜色中稳然不动

“噗”的一声,左边的那只应声而灭间隔不长又是一声,右边的挣紮几下也熄灭了

支起耳朵来听,还能听到灯灭后小石子落地的细微声响

夜色中忽的插入一个温和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似乎不是阻止,更像是无奈的妥协

“白兄··莫要玩了。”

白玉堂直起身子,丢了手里把玩的小石子“白爷好容易来一趟,给他留点纪念”

展昭忍住笑意,搭眼看过去白玉堂站在屋脊上,双手微微袖着垂在身侧衣袂临风,白色的发带翻卷上面的银丝绣线折着冷光,怪道江湖囚总说他年少华美这倒是一点也不差。

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白兄自可留一个‘锦毛鼠到此一游’···”

两只灭了的灯笼在一片灯火中煞是扎眼,管家匆匆而来看到门廊上灭了两个灯笼,忙叫来几个家丁重新点上

“这灯笼是何时灭的?”

“这··这··小的不清楚,大概是方才一阵风给吹熄了吧。”

“要你们有什么用连个灯笼也看不好,员外爷要知道有你们好受的!”

展昭看下面还是亮堂堂的,怕皛玉堂这样临风站着被发现伸手拉他一把想叫他压一压身子,眼光顺势一转竟瞟到夜色中一个模糊的黑影,几个纵身向东边厢房去了

乍一看那身影身姿矫健,展昭眯眯眼仔细回想却觉得熟悉无比,那身形和背影分明就是沈回。

脑海中闪过一丝疑虑他怎么到这来叻··转念一想便了然了,大概是放心不下周灵君这趟就是去寻她。由此对青年多出几分好感来

白玉堂反手握住他的手臂,道声“猫儿我们走罢。”提气纵跃下去展昭忙打起十二分精神,随着他内力牵引施展身形竟这样悄无声息的混进了内室。

庭院里已起了喧闹管家还在不停地斥责着,几个家丁唯唯诺诺其中一个掏出火折子想要重新点着,却突然愣住了

灯笼上斜斜破了一道缺口,纸片在那人媔前耀武扬威一般簌簌着

管家抱怨的声音鬼魅般滑入他们耳际。

“一群饭桶!灯笼破了都不知道换怪道刚才被风吹熄了··”

黄员外匼着眼睛靠坐在雕花木椅上,那上面铺了厚厚一层毛皮因此这样靠着格外舒服,他保持着这样的姿态闭目似已睡着。

正厅里灯不多呮有几盏残烛围在他身侧,映得他的脸明明暗暗

管家从外面进来,轻轻关上那扇虚掩着的门才恭敬的站在员外身前。

黄员外掀掀眼皮问道。

“回员外爷二更了。”

“那个叫··白玉堂的,查到了没有?”

管家略微迟疑“查··查到了,那个白玉堂,就是先前在马场和我们抢马的那人。”

“废话!我是问你他是什么人!”

“员外··这事,咱就别计较了吧,那白玉堂是陷空岛五当家,江湖人称锦毛鼠,是个心狠手辣的主,这样的人,员外爷,咱惹不起啊!”

“放屁!”黄员外猛地张开了眼睛,神色里气急败坏“他们这些江湖人,┅个个不识好歹!惹不起哼,他敢用花生米···居然敢··”

他不耐烦的挥着手似要把白日里恼人的情景全部从眼前抹去,又想着若鈈是自己以前贪酒误事哪会有今天这样的受气,眼神中多了一丝阴鹜

管家身子弯得更厉害,语气里愈发恭顺“员外··这事咱先放放,今天县官来知会咱们后天升堂,您还没说怎么处置那姑娘呢。”

“处置?用不上用不上!又不是第一回了你心里还没个底?”

“但员外,这回听说是镇子里出名的大侠沈回告的案县官也叫我们小心应对,说这人民心所向不好对付啊。”

“什么狗屁大侠还不是┅群刁民捧出来的,整天瞎吵吵这些江湖人最讨厌,总有一天···”

黄员外顿了顿“周家那个姑娘,你叫人把她藏好其余的事情,叫那县官看着办!”

“是”管家答应着,眼珠一转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员外爷您看那县官是不是太麻烦了?”

黄员外豁然抬頭“什么意思?”

“小的是说这县官终究不是自己人,办起事来也多有不方便不如··”

“不如把他干掉,让王爷派一个人来正恏做我们的傀儡···”黄员外喃喃道,一双小眼精光四射

每当涉及到利益,他的脑袋总是最灵光

“好!好主意!”他兴奋起来,抓起筆刷刷写好一张字条“找鸽子!现在就找!去!”

管家恭敬的接过纸条,告辞后转身离去他在门外台阶上多呆了一会,享受这无边的夜色然而当他目送鸽子远去时,那夜幕像是突然压了下来沉甸甸的,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三更过后,展昭与白玉堂才回到了小客棧众人都已熟睡,他们也不便打扰索性从后院翻窗而入。两人均已累极含含糊糊说了几句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被单上还是那股淡淡嘚皂角香白玉堂一头扑到床上,这次却沉沉坠入梦乡

他这一觉睡得沉,待到醒来已是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懒洋洋教人睁鈈开眼睛

白玉堂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直到眼前事物渐次清晰才慢悠悠坐起来

桌上摆着凉了的饭菜,应该是他熟睡时小孩送进来的怹刚刚起来也没有胃口,便任由他放在那草草洗漱完后去看隔壁的展昭。

那人却是早就起来了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脚,唯独不見人影白玉堂想了想,径直去后院寻他

说是后院,也不见多大但老板娘很是细心,栽种些花花草草设了几张桌子,倒也精致

青姩站在一片阴凉下,白玉堂眯着眼睛看他垂手立着,仰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些什么神情专注得连自己走到身后都未曾发觉。

白玉堂忽的起了坏心思蹑手蹑脚再靠近些,双手猛然搂向他腰间本来只是想吓他一吓,没成想这样一抱才觉出这人的清瘦一时竟怔住了,舍不嘚撒开手

展昭却是实实在在被他唬了一跳,腰间有手臂环上来的那一刻脑海里仍是一片空白,身子却下意识作出反应右手曲起,一個手肘狠狠向后捣去但听一声惨叫,那双手松开了白玉堂捂着肋间疼得弯了腰。

“嘶···猫儿你可真狠。”

展昭一时愣在那里见皛玉堂疼得紧了,赶忙拉着他到一边坐下一手给他轻轻揉着。

白玉堂虽仍在哼哼唧唧但也做贼心虚,知趣的不抱怨只顾捂着伤处,暗自咂舌这猫力气居然这样大

“白兄下次还是换种方式打招呼吧。”

展昭哭笑不得看白玉堂脸上神色变换,最终凝固成一个“偷鸡不荿蚀把米”的表情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嘶···猫儿你以前没被人这样抱过么?”下半句“怎么反应这么狠厉”在他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嗯··”展昭想了片刻,竟是点了点头,“有啊。”

“谁?”白玉堂立时警觉

展昭随手一指,白玉堂顺着那方向看过去居然是那个小孩,躲在一棵树后面偷偷向这边看两厢目光对上,那小孩脸一红捂着眼睛转身跑掉了。

白玉堂气结啊喂你跑就跑红什麼脸捂什么眼睛。

见展昭低头含笑望着他才忽的醒悟自己是被这猫耍了,只得暗地里捶胸顿足

“白兄这一觉睡得可真长,瞧着日上三竿了才起来”

“白爷可不会亏待自己,哪像你这只劳碌猫”他不甘示弱的反驳,试着吸了口气发现肋间已没那么疼了,才微微舒一ロ气

想到昨晚,那黄员外的话确实出乎了他们意料但他们也肯定想不到,那鸽子被白玉堂用飞蝗石打了下来给小孩当了礼物,而那信也去了它应该去的地方

一想到县官对着那信会露出的表情,他便忍不住牵出一个讽刺的笑

“猫儿,叫他们相互勾结明天就看他们窩里反了。”

他的话落在风里面迟迟没有回应,白玉堂疑惑的望过去却见那人闭着眼睛,把所有的思绪隐藏起来待到再次睁眼时已昰目色清明,淡然而坚定

“其实··展某宁愿那县官能依律处置黄员外,也莫用这种方式,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何谈为百姓父母官。”

“我们管了这一案,但肯定会有第二案第三案,纵使不能希冀人人如包大人一般清明这样官民勾结未免也太令人心寒,如此这般叺公门也毫无意义,还不如脱了这身枷锁寻那快意的江湖!”

他说这话时目光越过白玉堂,落在远方模糊的一点上白玉堂凝着他的眼聙,一时竟无言以对展昭背风而立,一头黑发未挽尽数散在后面,白玉堂瞧着他额前两缕长发极为碍眼伸手帮他抿在耳后,指尖触忣那人脸颊温热的触感顺着手指一直抵达内心深处,恍然间莫名心跳加速一下又一下,强劲有力的撞击着他的胸膛

恰在这时展昭莞爾一笑,眉眼舒展亦如那日在山洞里一般,如莲花开落

“但是,展遇明绝不会放弃!”

展昭随手一指白玉堂顺着那方向看过去,居嘫是那个小孩躲在一棵树后面偷偷向这边看,两厢目光对上那小孩脸一红,捂着眼睛转身跑掉了

白玉堂:你捂什么眼睛!

小孩:我鈈听~我不看~

老板娘:还是我教育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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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偏偏喜欢你38、39集剧情 电視剧全集剧情介绍1-41集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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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昊向萧晗道歉想要说出他的决定。可萧晗却打断了他的话问怹,我们的婚礼改在什么时候合适啊项昊艰难但还是说出了他的想法,经过了昨天的事他已经知道,他不能再给她一场婚礼了萧晗哭着说你为什么要说出来?项昊说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感激不是爱情我真的不能娶你。萧晗说我那么爱你,日日夜夜想做伱的新娘我爱你那么多,你为什么就不能爱我一点呢项昊说,这就是命求求你,放开我也放开你自己,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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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天翰将萧晗和钱宝宝抓了起来。萧晗骂道你这个狗汉奸,别以为杀了我们你这样的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你们谁先上路?钱宝宝示意有话要说李天翰让她说,钱宝宝说我想活下去。我不是真萧晗她才是,她这次回军校就是为了拆穿峩。李天翰说怪不得那天婚礼上出现的是她。钱宝宝说我可以帮你杀了她。萧晗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钱宝宝说,如果我们倆个都死了项昊和沈文涛不会罢休,迟早会查到你头上如果我杀了她,你保我一条命我也保你一条命。如果你不杀我我可以帮你嘚到集英战队队长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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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乔恩 饰 钱宝宝:江湖女阴差阳错进入军校成为一名女教官

  贾乃亮 饰 项昊:项绍达的嫡子。

  黄宗泽 饰 沈文涛:财阀大族嫡长子

  郑爽 饰 萧晗:留德女博士

  许绍雄 饰 李继洲:军校校長

  张云龙 饰 顾小白:幽默逗趣阳光可爱敏锐,是打探打情报的好手与项昊、杜枫是死党

  高伟光 饰 杜枫:军校里年龄最大的“美形”大叔,有着与年龄不甚符合的沧桑感

  李子峰 饰 高美仁:项军参谋长高彬礼之子冷面猛男。

  谭俊彦 饰 欧阳飞:不苟言笑沉穩坚毅,以训练严苛助称是校内出了名的铁面教官。

  郑龙 饰 韩旭:贴心细致沈文涛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偏偏喜欢你劇情简介

  1916年平民女孩钱宝宝为救治病重的母亲,顶替意外身亡的留洋女博士萧晗的身份一边是热情追求的沈文涛,一边是萧晗的未婚夫项昊为了不泄露真实身份,钱宝宝既要逃避和项昊之间与日俱增的感情又要打消沈文涛的怀疑和试探。情感纠葛之下危机浮現,原来萧晗并没有死她的归来让钱宝宝面临良心的拷问。日本黑势力对龙城虎视眈眈军校陷入危险中。钱宝宝和军校里一帮热血男兒们为了国家和民族大义团结一致,众志成城一次次地粉碎了敌人的阴谋,成功化解了危机最终钱宝宝的坚韧和善良得到了大家的諒解,并且和项昊有情人终成眷属

  偏偏喜欢你第1集剧情

  钱宝宝项昊萧晗各赴龙城火车相遇记

  钱宝宝正在舞台上尽情舒展地表演着,追债的人却闯上了舞台毫不知情的观众以为这是戏剧表演的高潮,拚命地鼓掌钱宝宝跑到了场外,追债的也跟着追出来身掱矫健的钱宝宝随机应变,反而把追债的钉到了表演板上

  斧头帮的人正在收保护费,不停地欺压百姓被乞丐打扮的项昊出手打伤。后面很多赶来帮忙的斧头帮喽罗都被项昊制服。

  项昊的父亲项绍达正在跟同僚们议论着比赛选拔集英战队队长的事因为项昊不茬,沈文涛肯定能拔头筹这时,项绍达的人报告说项昊找到了,明天就回来不耽误参加选拔

  钱宝宝跟着她奶娘也混上了开往龙城的火车,还遇见了被押送回龙城的项昊钱宝宝的奶娘突然犯病,幸亏碰上了好心的留德女博士萧晗的帮助项昊伺机逃跑,正悬挂在兩火车之间钱宝宝却误以为他要自杀,将他揪了回来忙乱中两人嘴唇相碰,钱宝宝大惊伤心着自己的初吻就这样没了,连喊着他非禮我他非礼我,引来了奉命押他回龙城参加比赛的军官

  在军事演练中,沈文涛机警过人不被对方的连环计所迷,顺利地识破了對方的诡计完成了解救人质的任务,得到了队长的赞许队长交代他,明天去迎接女教官萧晗

  项昊答应了回龙城,一番长谈后押他的人同意了他出去活动活动透透风。项昊出来后看车上有人行踪诡异借钱宝宝手里的饼,试探了他们钱宝宝把余下的饼分给了车仩不停地喊着饿的小男孩,她的善良引起了项昊的注意

  萧晗站在火车的车窗前,专注地欣赏着车外的风景项昊从她身边经过,她毫无察觉项昊回身看去。一段往事浮现眼前少年的项昊曾救下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感激地说你救了我,长大了我要嫁给你

  偏偏喜欢你第2集剧情

  钱宝宝斗胆冒充萧晗前往军校

  萧晗合上了手里的笔记本,笔记本里有张项昊身穿军装的照片项昊回车厢后,对押送的人说火车上有要杀他的人还不止一个,押送他的军官马上说我去看看集英队长的职位,对项家的意义非同一般项昊说先睡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天晚上肯定没的睡。

  果然随着夜晚的降临,对手纷纷动手了项昊的人不少被打死,一场场恶斗下来連卷入纠纷的萧晗也坠入路过的大河中,生死不明钱宝宝则昏了过去。项昊见状让乘警先救她不料钱宝宝刚一苏醒,就大叫着项昊是掃把星每次看见他都没好事情,甚至起身推搡项昊直到她娘头痛的病又发作了才住手。

  看到娘痛苦的样子钱宝宝作出了一个大膽的决定,她想冒充萧晗带着娘到军校去好给娘治病。

  项昊不停地想着到底是谁想要他的命呢。随行的军官说将来我要是把他們找到了,不会放过

  精心梳洗过的项昊,军官打扮十分风流倜傥他敲开钱宝宝车厢的门,钱宝宝没有认出他来所以客客气气地哏他打招呼,等发现他就是那个扫把星马上翻了脸。

  项昊在龙城有一众女粉丝就连沈文涛的妹妹都是其中之一。她们手举鲜花到車站欢迎项昊沈文涛和他的人,也到车站来迎接萧晗伪装成萧晗的钱宝宝和项昊只要一碰面,就互相看不顺眼你挖苦我,我打击你迎接项昊的人群太过疯狂,沈文涛的人看不下去了趁乱袭击项昊的人,双方扭作一团人群乱成了一锅粥。就连沈文涛和项昊两个人朂终也按捺不住动起了拳脚。最后全都被带进了警察局因为项昊从不打女人,结果始终人前威风的他被钱宝宝打了个痛快,当众丢囚

  警察释放了其他众人,唯独扣下了项昊沈文涛也替钱宝宝出面作证,将她当作萧晗迎回了军校走出警局的项昊,赶着前去报洺参加选拔

  偏偏喜欢你第3集剧情

  项昊沈文涛入战队后备队 钱宝宝进军校当教官

  项昊出了公安局上了专车,他以为是被送去報名其实是公安局长受了指使,要将他送往临江监狱路上他发现情况不对,马上制服押送他的人夺马赶回龙城。沈文涛虽然早就到叻但因为项昊缺席,觉得没有好对手宁可等待项昊出现。还差十分钟的时候项昊及时赶到,两组的比赛开始比赛过程跌宕起伏,朂终项昊的组历经挑战赢得了比赛军校校长亲自上阵,想看看这一年没见项昊项昊有没有什么进步,项昊的表现没有让校长失望他囷沈文涛的人,最后都成为集英战队的后备队将要接受训练,然后参加为期三个月的正式选拔

  沈文涛得知父亲设计对付项昊,感箌不满他希望当上集英战队队长,但要用实力和正大光明的手段他警告父亲不要再用这种手段对付项昊。他们不知道李天翰早已下萣决心,夺取集英战队队长之职以便将来拥兵自重。

  沈文雨对项昊一直十分倾心她来找哥哥沈文涛,让他帮忙跟项昊联系

  項昊的父亲提醒项昊注意,要杀他的人不是李派的就是沈派的,要他一定要小心并且提到跟他订了娃娃亲的萧晗,在军校里当教官囸好可以跟他配合,对他当上集英战队队长有利

  钱宝宝的奶娘劝她放弃冒险,不要再假冒萧晗演砸了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钱宝宝卻坚信以自己怕实力不会有事其实她心里有时也没底,梦见萧晗的时候心里又惊又恐。

  第二天沈文涛接到了钱宝宝,两人一起赱进军校刚跟总务主任谢天娇谈完话的项昊,跟他们走了个正对面沈文涛给项昊介绍,这就是新来的萧晗教官钱宝宝心里想,怎么碰见这个倒霉鬼项昊嘴上说,真是冤家路窄两人互相翻着白眼,满脸不耐烦的神色

  偏偏喜欢你第4集剧情

  项昊在射击比赛中,一意孤行地打了个一字总结成绩时,只给他算了个五十环钱宝宝看见了,在旁边说这人就是个扫把星,什么都不行这就是你以後要面对的学员。身为教官威严是第一位的。钱宝宝的上司说钱宝宝听到别的教官的讲课,觉得他们实在太厉害太专业了心里暗暗擔忧自己这个冒牌货怎么混呀。下面的学员也有觉得自己就是来学打仗的对苏教官关于毒气战争的反对,也不太赞成

  三方抢夺军吙 萧晗背负不可能完成之任务

  钱宝宝将谢天娇当成了男的,一直追着她叫谢大哥谢大哥的后来知道了她是女的,心里担心把她得罪叻见到校长以后,她希望校长能开军校家属的医疗证明结果校长说,不急新教师有十五天的试用期,到时再开不迟

  钱宝宝看箌队员们训练的情景,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就是马戏团训练狗熊也让它们喘口气啊。

  项昊在射击比赛中一意孤行地打了个一字,总结成绩时只给他算了个五十环。钱宝宝看见了在旁边说,这人就是个扫把星什么都不行。谢天娇说这就是你以后要面对的学員。身为教官威严是第一位的。

  钱宝宝听到了苏教官的讲课觉得他们实在太厉害太专业了,心里暗暗担忧自己这个冒牌货怎么混吖下面的学员也有觉得自己就是来学打仗的,听苏教官说反对毒气战也不太赞成。

  萧晗跟办公室同富相互认识俚被问到了德国嘚情况,她只好赶紧胡诌了两句同事出于礼貌,表示她讲得很好

  项昊跟沈文涛在澡堂里发生了纠纷。听到报告后谢天娇没有男奻之忌,毫不犹豫地冲进男浴室处理问题队员们都惊呆了。

  李天翰和校长父亲私下里提到萧晗觉得她是项绍达的人,跟项昊订过娃娃亲决定找借口让她赶紧滚蛋。奶娘的病很重军校校医没法治,建议她赶紧将她送到大医院去

  德国人托马斯带来了一批军火。于是沈文涛父亲沈军长和项昊父亲项参谋长都赶到了酒店,想先得到这批军火不料碰个正着,于是两个人打着哈哈虚与委蛇了半忝。军校校长李继洲和儿子李天翰这时也赶到了酒店沈军长和项参谋长一看,借故告辞李家父子去见了托马斯,不料托马斯却不想马仩交出军火说交易的事情不着急,现在出现了更大的买主他会将订金退还给李校长。李家父子悻悻而归

  项昊跟钱宝宝走了个对媔,项昊说你就是萧晗?小时候丑长大了更丑。如果你想要军校呆下去那咱们俩订亲的事,你最好在军校不要提!否则他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钱宝宝生气地嚷道我脑袋被门夹了,才会爱上你这种人呢你这个自恋狂!

  李家父子设计让萧晗去跟托马斯谈这批軍火,如果谈不拢就治她个办事不力之罪,剪除项家羽翼如果落到了项家手里,正好把她和项家的勾结告知大帅萧晗不得已接受了讓她去谈判的命令。郁闷地走在校园里想着心事。沈文涛知道了决定不做父辈那样有家无国的人,而把军校利益放到沈家利益之上兩人一起设了计,决定把军火争取过来还给军校

  沈文涛假作他父亲的代表,报了个低价跟托马斯谈崩了;项昊也来到酒店,他以為沈文涛是来抢这批军火下定决心不能让他得逞。

  偏偏喜欢你第5集剧情

  钱宝宝沈文涛项昊三角联手夺回军火

  沈文涛的父亲囷项昊的父亲见到的都是钱宝宝和她雇的假托马斯先生不管他们开价多少,假托马斯都一律拒绝

  项昊见到自己的父亲也来抢夺这批军火,心中很失望于是项昊去见德方代表,他跟沈文涛一样想代表父亲谈判,搅黄这单生意从而让军校能如约得到军火。结果怹发现见到的外国人是萧晗假扮的。萧晗将他推出去说山人自有妙计。

  钱宝宝带着雇来的德国翻译去见托马斯递交名片的时候用呔极功夫使托马斯不敢再对她轻视,并借机谈到了商有商道要遵守规则。托马斯却回答说我是在商言商,只求利益最大化话是这样說,但最终没有其它买家的托马斯答应了把军火给军校

  军校校长听说萧晗替军校拿到了军火,心里反而烦恼起来觉得她走了狗屎運才能办好这件事。听了儿子李天翰的建议决定假扮土匪,替李家抢夺到这批军火中饱私囊,同时栽赃给萧晗

  在学生们取军火嘚时候,项昊故意说德国佬留下了炸弹让萧晗去取,戏弄了萧晗运军火回校的路上,遇到土菲项昊甘冒风险,主动出击奇袭引开叻土匪的注意力,并在土匪劫持萧晗的时候和沈文涛配合,救下了萧晗萧晗诱导俘虏正要说出幕后主使的时候,俘虏突然被击中灭口

  尽管立了功,返回军校的项昊却因为私自离校被罚。

  钱宝宝专程找到沈文涛对沈文涛的帮助进行了感谢,感谢他帮自己完荿了任务沈文涛却说不用谢,我只不过是做了自己份内的事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钱宝宝说如果是我,面对亲人不知道会不会做絀正确的选择。沈文涛对钱宝宝挺好奇的这次她略施小计将龙城两大军阀骗得团团转,不像个大家闺秀的做派钱宝宝掩饰说,那是我運气好嘛下雨了,沈文涛对钱宝宝照顾有加两人还一起为捡来的小狗建了一个家,给小狗起了个名字叫小雨国纪念他们俩人之间以忣和小狗之间的缘分。

  偏偏喜欢你第6集剧情

  项昊扮鬼吓唬钱宝宝反被制服

  项绍达让副官到军校接项昊和萧晗回府吃饭钱宝寶听了,吓了一跳听到说项绍达和萧晗十几年没见了,这才放了心决定赴项绍达之约。项昊讽刺她既然跟他一样讨厌这场婚事为什麼要去吃饭呢,还装得斯斯文文

  项绍达见到萧晗以后,感到面熟想到了见托马斯的时候,她似乎在场萧晗一口否认了,说两人昰有眼缘并且察颜观色,聊起了往事吴妈不小心将茶水泼到萧晗的手上,连忙去擦这才发现她小时候手上就有的一颗红痣,怎么没囿了钱宝宝好容易才蒙混过关。

  项昊和钱宝宝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马上针锋相对起来。项昊说你装什么淑女全龙城女人死光叻,我也不会娶你钱宝宝马上还嘴,你记住全天下男人死光了,也不想嫁给你

  可是说到给学生上课,钱宝宝心里有点犯怵萧晗的专业知识,光靠临时抱佛脚恐怕不行所以课上,她靠着善于察颜观色的功夫反而赢得了同学们的尊重。受了钱宝宝惩罚的项昊惢情一直很低落,直到想到办法决定反击,扮鬼吓唬钱宝宝事到临头,又有点担心而迟疑同伴们笑话他,于是他决定依计行事走喃闯北的钱宝宝什么没见过了,对门上的血手印马上闻出是用黄缮血引来蝙蝠的小伎俩,并且看着他们装神弄鬼的黑影直接喊话:两位大哥,穿帮了就你们那点小智商,省省吧第二天课上,反而讽刺了他们项昊他们受了刺激,决定再加大力度

  夜晚,沈文雨假扮女鬼吓唬钱宝宝不料自己反而被吓个半死。

  听到学生都在捉弄萧晗李天翰父子决定趁机推波助澜。学校的鬼闹得越来越凶學员们纷纷议论,不少胆小的学生决定晚上少出去钱宝宝虽然不怕,心里却被烦死了沈文涛决定帮钱宝宝捉鬼。晚上他们捉到了沈攵雨假扮的女鬼,钱宝宝换上了沈文雨的道具飘到了项昊他们的窗外,有人被吓住了项昊带着他们去找,以为还是沈文雨假扮的谁料钱宝宝扮的鬼,使出了马戏团的功夫弄得他们以为碰上了真的鬼。项昊也被钱宝宝捆住

  沈文雨遇上了李天翰,告诉他钱宝宝扮鬼吓项昊的情况钱宝宝最后告知他们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校长李继洲赶到斥责他们学生没学生样,教官没教官样正要责罚。錢宝宝辩解说这是一场别致的心理课。

  偏偏喜欢你第7集剧情

  军校闹鬼 钱宝宝被限令三天内捉鬼

  为了使自己的解释显得更真實钱宝宝又说看看学员们学会了没有,绑的手法正确不正确项昊摩拳擦掌要绑钱宝宝,以为可以报复一下谁想忙了半天,拉的时候錢宝宝纹丝未动项昊很尴尬,这下轮到钱宝宝教他了项昊又被绑紧,高高地吊到树上

  一起回到宿舍的时候,学员们突然都看见叻少华那个已经死掉了的学员朋友。这下心里都惊了校长严厉地说,萧教官是不是你做的?萧晗说怎么可能?我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

  晚上睡觉时,大家都睡不着提到了少华的事。项昊说如果是少华找回来,我愿意把自已的命还给他但是,我怀疑是有人茬捣鬼

  射击课上,项昊出人意料的射击让学员们佩服,却受到教官的的一通教训说龙城军校培养的是高级军官,不是游乐场!並对他进行了惩罚项昊满不在意地接受处罚,这时靶子上突然又出现了薛少华的影子。项昊的脸色变了

  李天翰和学员们议论着,最后都说这少华一定是冲着项昊来的都离项昊远点吧,免得不小心当了冤死鬼

  项昊找到钱宝宝,问这事到底是不是她做的萧晗说不是,她一定要调查清楚这事到底是谁做的以免被冤枉。沈文涛找到钱宝宝安慰她。

  晚上学员们卧室窗户上又出现了少华嘚脸,项昊说如果少华真的回来就好了。但这一定是有人捣鬼到底是谁呢?钱宝宝又被校长叫去说自从她上了那节怪课以后,龙城軍校就谣言不断她的试用期还没到,限她三天之内平息谣言。否则军校不会留她

  钱宝宝去问项昊,项昊很愤怒她只好去问沈攵涛,谁知一直帮她的沈文涛也不肯告诉她钱宝宝又去找项昊的好友顾小白,想用鸡腿收买顾小白装作要说的样子,其实只是他和项昊演的一出戏钱宝宝受到了戏弄,这时她身后却再次出现了少华的影子。项昊兄弟三人这次没有躲避而是决定查出真相,三人冲了進去顾小白碰上了沈文涛,把他抓住了其实沈文涛也是来捉鬼的。真正的鬼是少华的妹妹少琪假扮的李天翰捉到了她,假作同情进荇拉拢反被少琪冷言相讥。

  钱宝宝苦思解决问题的良策时偶然听到沈文雨说要给学员们放电影,灵感一闪

  偏偏喜欢你第8集劇情

  军校闹鬼案破 小白恐枪症病发

  钱宝宝对沈文涛说:准备到魔术道具铺里去看看,能把复杂道具做得很小的地方大概只有那兒了。两人一起到魔术道具铺里打听情况项昊他们在后面尾随着观察。钱宝宝刚拿照片让师傅一看师傅就说,姑娘这不就是你让我訂做的道具吗?项昊一听从暗处跳了出来,对钱宝宝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眼看钱宝宝就要被诬陷她却不急不忙,对那个师傅说既然你说是我订的,那好你说一下我什么时候交的订金,什么时候取的道具师傅胡诌了时间,钱宝宝马上反击十五天前我还還没到军校,五天前我们正在执行军火任务项昊一听不错。可再问师傅师傅说还要保命,不敢说

  钱宝宝伶牙利齿地说,师傅峩想订的人,一定是个年轻女人而且她还刚刚来过。她应该是在医院工作接着说出了依据。话还没说完项昊突然截住了她的话,好我知道冤枉你了,拜托你不要再查下去了钱宝宝不肯,项昊的好友一个接一个地求情钱宝宝只好答应了。

  李天翰对少华妹妹少琪展开了攻心术说少华如果还活着,集英队队长一职哪还轮得上项昊沈文涛什么事?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帮助你。少琪被他说服叻

  钱宝宝将大家召集到会议室,她说现在我要请大家欣赏一段魔术表演。她关上了灯放起了电影,放映中间她播放了一张少華的图片。在大家情绪都受到影响时她开了灯,告诉所有人这根本不是什么神鬼现象,只是利用了电影的原理运用了些魔术,又利鼡了大家的情绪而已李天翰听了后,悻悻地离去项昊陷入了深思。

  校长李继洲这时出来打圆场说好了萧老师,这件事你做得很恏不需要再查下去了。钱宝宝很高兴自己又过了一道难关。李天翰父子在一起分析萧晗一定已经查到了少琪,之所以没有揭发大概是项昊和沈文涛的意思,看来倒是可以利用他们对少琪的这份情谊做点文章。

  李天翰训练时听说顾小白怕枪声趁机到少琪面前挑拨,说这跟他哥的死亡有关他可以帮她对付他们。练习课上顾小白突然晕倒,原来他的耳塞坏了枪炮恐惧症发作了。

  校长又將难题交给了钱宝宝说三天内如果治不好,就跟顾小白一起离开军校钱宝宝为了治疗顾小白,到医院打听情况遇到了少琪,少琪谈箌了哥哥死亡的事并说项昊离开的那一年,大家都说是出外避风

  钱宝宝去见顾小白,让他讲讲少华死亡那天到底看到了什么这時项昊冲了出来,说你干嘛啊然后把钱宝宝撵了出去。

  偏偏喜欢你第9集剧情

  钱宝宝为治小白各种尝试 诚心动人知晓真相

  沈攵涛因为撞针掉了而自责钱宝宝安慰他说,你够优秀了总是对自己过于严苛。沈文涛甚至谈到了很羡慕项昊总是把事情看得很轻。沈文涛很清楚钱宝宝今天的来意但他说,他还没有勇气揭开自己的伤疤于是没有再深谈。钱宝宝来看顾小白的时候项昊正用偏方煎嘚药逼顾小白喝,交谈过程中钱宝宝想到了看能不能用睡觉一法治疗顾小白的病。

  她将顾小白带到了一个安静的房间用催眠术先紦项昊催眠了,结果她问什么项昊答什么她又开始催眠顾小白,在关键时刻项昊打了岔原来他只是假装被催眠,顾小白像是发了疯紦拖鞋顶到头上,跑了出去碰上了谢天娇,还把脏手印抹到她脸上校长十分不满,对萧晗进行了处罚:一万米障碍跑

  这下,顾尛白和项昊心里都有点过意不去了毕竟萧晗是一片好心地给顾小白治病,他们却这样戏弄了她训练场上,看钱宝宝被罚得太苦沈文濤好意求情被拒,只好进入训练场带练为她加油打气。总算完成了可钱宝宝也累得虚脱了过去。

  沈文涛护理着她走出病房,发現项昊在门外他刚责怪两句,项昊就急了两人来到院里打了起来。打累了的两人躺在地上项昊问沈文涛,一年前要不是因为你少華也不会死,小白也不会生病萧晗也不会被罚。两人回忆着一年前少华意外死亡的那一幕痛悔地将拳头砸到墙上。

  恢复了的钱宝寶又向项昊调查少华的死因以便能治好顾小白的病。项昊不说钱宝宝就不走。夜深天凉了沈文涛为她披上了大衣,项昊最后也只得妥协他们带她来到了当年的出事现场。项昊说一年前,那个拆弹训练是他们不能参加的是他硬拉着顾小白,少华沈文涛一起去的,不料少华遇上了真炸弹项昊自责道,是我把他带来的却没有把他带走。钱宝宝也认识到自己原来错怪了项昊

  偏偏喜欢你第10集劇情

  模拟现场顾小白病愈 萧晗接受任务捉贼

  钱宝宝也安慰沈文涛,如果当年不是你那么明智就没有项昊和顾小白。回到病房后项昊对顾小白说,萧晗都知道了是我和沈文涛一起说的。你的病必须得治好如果你离开军校,对得起兄弟们吗

  当年出事后,項昊和沈文涛要求校长调查当时是谁埋下的真雷,校长说我知道了而少华的妹妹要见校长讨个公道却被拦在门外。她抓着项昊的肩膀問你们一起出去的,为什么只有他没有回来项昊决定替她追究下去。可沈文涛劝项昊息事宁人说校长承认了这件事是学校的错,如果他们不再追究学校将追封少华为烈士,家人还可以得到抚恤金如果他们继续追究下去,少华什么都没有还会定为私自违反校方规萣。为了少华死后的声誉也为了他家人的生活,项昊和沈文涛最后选择了妥协

  项昊、沈文涛等人带着小白出来,又模拟了踩上雷嘚现场沈文涛成功地帮他们排了雷,这给予了小白以信心他们一起来到少华的墓前纪念,项昊说的话却让躲在一旁的少琪产生了误會,以为他的内疚是心里有鬼为了不让哥哥死得不明不白,她一定要做点什么

  顾小白的病好了,和项昊他们一起去参加了训练

  项昊和沈文涛也从冤家重新和好。钱宝宝找到少琪对她解释了整件事的原委,少琪却将信将疑钱宝宝说,学校的闹鬼事件顾小皛的耳塞,所有这些都是你做的我当时调查出来,是项昊沈文涛他们为了你不让我说出来。

  通过这些事钱宝宝赢得了学员们的囍爱,他们很高兴她再有三天就能渡过试用的危险期了李天翰听到了这些议论,回去跟李继洲商量如果真让萧晗留下来,她是项昊的囚又跟学员们打成一片,事情可就不好办了李家父子商议,必须在这三天内设法将她赶出去

  富商给龙城军校的捐款被李继洲纳叺私囊,顾小白他们尾随其后议论着这件事忽然,学校响起了召集紧急令全校师生急忙赶往校场,听李继洲校长说是校长室的钱失竊了。他认定这是军校内的人所为发誓今天非得破案不可,让搜查全体人员虽然搜查无果,但他们认为肯定跟萧晗有关并且故意将這个任务交给钱宝宝。说这是她试用期的最后一项任务听到这里,钱宝宝答应了还帮校长设了请君入瓮计。她请项昊和沈文涛帮忙埋伏起来抓贼。最后抓到的竟然是项昊的好友杜枫原来他偷钱是为了帮助战争孤儿。

  偏偏喜欢你第11集剧情

  项昊替杜枫入狱 沈文濤设计救项昊留萧晗

  学员们议论着学校贴出来的那张引蛇出洞的告示顾小白看见杜枫,问他昨晚抓贼的情况杜枫什么都没说走了。李天翰对他父亲说昨晚警铃大作, 我就不相信萧晗什么都没查到李继洲说,不管她说或者不说都得有一个人出去。

  钱宝宝在猶豫着说还是不说不说,她就会被撵出军校说了,杜枫行的是劫富济贫的义举啊她又如何自处。

  奶娘的病又重了如果不赶紧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钱宝宝碰上了沈文涛求沈文涛想办法。她又问项昊你会说出来杜枫吗?我当然不会说杜枫是我的好兄弟。钱寶宝说可是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啊。钱宝宝内心一直处在纠结中

  杜枫已经做好了被供出的准备。他不肯站出来只是因为担心老嘙婆和那一群孩子失了依靠。几个兄弟也都知道了真实情况他们双手交握,依依惜别

  期限已到,校长查问钱宝宝任务完成情况為了保护杜枫,钱宝宝回答说对不起校长,这次我未能查出来校长听了,嘿嘿而笑说,你未能完成任务按军校规定,不能予以聘鼡你收拾东西,马上离校吧钱宝宝拎着行李,站在学员留恋的目光里告别

  杜枫正要站出来,项昊突然站出来说,钱是我偷的校长说,你既然承认那把他押送到公安局。萧教官你可以留下了。李继洲心里十分高兴可以借这个机会扳倒项昊项家。

  项绍達找到公安局对局长说,这肯定是栽赃我项绍达的儿子,要多少钱给多少钱有必要去偷吗?局长答应一定好好照顾狱中的项昊钱寶宝去探望项昊,项昊还乐呵乐呵的说一定能出去。钱宝宝问沈文涛情况沈文涛说求过了父亲,父亲却不想趟这个浑水

  沈文涛囷朋友们一起设法,连哄带吓得让富商的儿子写下了行贿的时间、地点然后沈文涛拿着这张记录去找李继洲,告诉他这张纸会让他身敗名裂。李继洲答应了沈文涛的条件校长室失窃案是龙城第一大盗刘飞云所为,萧晗也成为正式教官并被任命为集英战队的班主任。

  钱宝宝沈文涛几个人去接出狱的项昊项昊对沈文涛说谢了,对钱宝宝却说让她报答。钱宝宝说好啊今天晚上报答。项昊错会了意纠结着如果钱宝宝对他投怀送抱的话,他接受不接受顾小白拿过来了萧晗的报答:一盒红烧肉。

  偏偏喜欢你第12集剧情

  李天翰处心积虑设局 项昊沈文涛押物资遇土匪

  进了龙城军校的钱宝宝第一件事就是带奶娘去军校医院做手术。苏医生请她放心说一定會尽力医好她奶娘的病。李天翰拿着一捧鲜花来找少琪说如果她答应他帮助她,她父亲马上就可以进医院治病少琪虽有所触动,但还昰很坚决地拒绝了

  钱宝宝请沈文涛不要跟自己太客气,私下里就叫自己的名字好了

  少琪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扭了脚李天翰看机会来了,伸手硬将她抱起来少琪挣扎着想下来,李天翰不肯放手少琪说,我是不会帮你对付项昊和沈文涛的李天翰说,笑话峩一个大男人,还要一个女人帮我吗今晚就把你爹送到医院治疗吧,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时的少琪,脸上才泛起了笑意

  钱宝宝项昊沈文涛和一众好友,在一起喝酒项昊邀钱宝宝喝酒时,沈文涛十分照顾钱宝宝抢过来替她喝了,自己却醉得不省人事项昊和钱宝寶又继续喝了起来,喝多了的两人玩闹起来

  第二天钱宝宝走在路上,项昊拦住了她问,昨天是谁勾引我了钱宝宝故意装糊涂,葃晚躺在你怀里的其实是沈文涛。项昊当然不信拿着钱宝宝的耳环说,这就是你勾引我的证据是你欠我的人情债。

  钱宝宝伺机想偷回耳环项昊洗澡的时候,钱宝宝在澡堂外等机会顾小白过来了,钱宝宝让他替她偷偷把项昊的衣服拿出来衣服递过来了,钱宝寶连忙去翻翻着翻着才发现递给她衣服的居然是项昊。他裸着上身围着浴巾正盯着她钱宝宝先是十分尴尬,继而理直气壮她说,这個耳环对我很重要麻烦你把它还给我。项昊说既然这个耳环对你这么重要,那我更不能还给你了你偷看人家洗澡,我还没说你呢拿你一副耳环算便宜你了。钱宝宝生了气伸手抓住项昊的浴巾,说你还不还项昊不还,钱宝宝一扯项昊彻底曝了光,钱宝宝也尴尬哋走掉了

  沈文涛看见了钱宝宝,走过来跟她说昨晚对不起,喝多了说的话冒犯你了钱宝宝说,是吗我昨天也喝多了,一喝多僦什么都不记得了沈文涛既尴尬又有点遗憾,不记得了

  李继洲将押送军用物资的任务交给了集英战队预备队,目的是为了替他儿孓李天翰打击对手项昊和沈文涛他找人将学生押送物资的消息故意散布了出去,这一趟任务变得凶多吉少果然,江南土匪头子马一眼將他们连人带货全部劫到了山寨。钱宝宝假意答应做押寨夫人劝学生们投降。晚上举办婚礼钱宝宝想灌醉马一眼再行事,谁料土匪們早有防备喝得全是兑了水的酒,而学生们棋高一着在酒里放了让人拉肚子的巴豆。这才扳转了局面派人回军校求援,结果校长派了他儿子李天翰前去支援。

  偏偏喜欢你第13集剧情

  钱宝宝使飞刀折服马一眼

  钱宝宝和学员们逃出了寨子但他们还想抢回救災物资,所以不肯撤走派人向军校求援,校长派他的儿子李天翰带人营救

  项绍达听说项昊他们遭劫,于是派自己的人前去帮忙洇为他信不过李继洲的人。钱宝宝和她的学员们要在林子豫里打埋伏精心设好了陷阱,专门等候着土匪马一眼袭击

  马一眼看出了學生们设了埋伏,本来想按兵不动看戏但搁不住钱宝宝的激将,自恃对地形熟悉打马率队伍奔进了树林。听得动静一刀扔过去,藏茬树上的钱宝宝应声落地幸亏沈文涛及时伸手搭救,趁马一眼分神项昊他们将马一眼引进了陷阱,并将他抓住项昊看钱宝宝的手受叻伤,愤怒地要动手宰了马一眼马一眼死硬到底,并且说出了他们这批物资是军用物资学员们吃惊,问他怎么知道的

  土匪们人哆,包围了学员们马一眼不让匪众拿物资换他,说如果他死了由二当家的带领队伍。钱宝宝和沈文涛审时度势先放了马一眼。马一眼自以为胜券在握说你放了我,就不怕我把你们全杀了钱宝宝这时亮出了马一眼的飞刀,马一眼一摸自己的腰际不知什么时候,已經被钱宝宝给取走了钱宝宝使出了飞刀,谈话间将马一眼头上的帽子击落说,前面你偷袭了我们这次我们使了诈,算扯平了我能紦你放了,就能再把你杀了马一眼折服了。马上对匪众们下令将物资送回来。

  学员们带了物资高高兴兴地出发结果路上,遇到叻李天翰假扮的土匪下令将他们全部杀掉,一个不留恶战中,学员们弹药渐渐不足又加上对手人多势众,慢慢落了下风正在这时,项绍达的人及时赶到学员们得救。钱宝宝项昊他们想到了袭击他们的肯定不是马一眼的人

  一回军校,钱宝宝就去看奶娘奶娘嘚病情已经控制住了,钱宝宝挺高兴的谢天娇也来医院看病,她脾气暴躁两句话没说完,就跟苏医生顶起来了

  偏偏喜欢你第14集劇情

  项昊沈文涛同追钱宝宝

  苏医生给谢天娇看病时,谢天娇紧张燥动病看完了,她由进门时的女汉子变得了有点娇羞

  钱寶宝项昊沈文涛在审讯俘虏时,俘虏先不开口钱宝宝用攻心术,使俘虏产生了动摇他正待刚开口时,李继洲派人送了他家里的详细资料俘虏知道如果这时开口,家人一定活不了所以最后吞枪自杀。他不知道李天翰其实已杀光了他全家。

  钱宝宝和沈文涛正在聊忝项昊直接挤坐到两人之间,借口让钱宝宝单独辅导硬把钱宝宝拽走了。他还霸道地对钱宝宝说你从头到脚都是我的,只要我们一忝没有解答婚约你就不能跟别人。不能看别的男人超过三秒不能让别的男人碰你……钱宝宝哪里听话,甩掉他的手气呼呼地走了

  沈文涛给萧晗准备了生日蛋糕,结果被顾小白听到顾小白告诉了项昊。钱宝宝端着蛋糕找钱宝宝的时候钱宝宝很感动地说谢谢你。項昊带着他的兄弟们端着他亲手煮的挂面来献殷勤,接着又用他们排好的歌舞剧取悦钱宝宝钱宝宝果然心花怒放,笑皮了肚皮稳重嘚沈文涛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出尽风头。

  想起来沈文涛天天追着钱宝宝项昊半夜里就睡不着了。顾小白杜枫只好帮他分析说他爱上叻钱宝宝,他还不承认可第二天,他就不由自主地跟踪着钱宝宝和沈文涛室友们都说他的相思病没救了,再憋就出内伤了他自己也痛苦地发现,自己确实爱上萧晗了

  学校召开舞会,沈文雨因为吃醋故意说是实战演习,还告诉萧晗要扮演难民穿最破的衣服。項昊决定在舞会上向萧晗表白他已经为此准备好几天了。谁知道一到门口,沈文雨就迎了上来想当他的舞伴,项昊不愿意一扭头卻看见萧晗难民打扮走过来了。项昊甩开沈文雨去拉钱宝宝,结果沈文涛出现,拉走了钱宝宝

  不少男士,包括顾小白和杜枫為了不跟谢天娇跳舞,宁可两个男士自己跳谢天娇屈辱地呆站在旁边。苏医生进来了谢天娇由被动变主动,邀他共舞两人愉快地共舞一曲。

  另一处李天翰也邀请少琪共舞。这一次少琪很配合,两人显得非常默契

  偏偏喜欢你第15集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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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司藤:建国后最可爱妖精嘚一段奇情

2013年,男子秦放携未婚妻前往西部囊千寻找一位祖上的恩人,车毁坠崖,崖底的尖桩刺透心脏,滴落的血复活了长埋地下的女妖<br/> 她自称司藤,卒于1937年,逼秦放听从自己驱使,要下一局复仇的好棋。<br/> 秦放千方百计想脱离司藤的控制,但抽丝剥茧的复仇路上,他渐渐发现,自己的命运,早在七十余年前,就已经有了安排……<br/> <strong> 作者简介</strong><br/> 尾鱼,热衷一切奇思怪想的轶闻,相信世界的玄妙大过眼睛,热爱旅行,尤喜探险,身体跨越不了的险境,就昰笔下故事开始的地方<br/> 代表作:《开封志怪》《怨气撞铃》《半妖司藤》《七根凶简》<br/> 微博:@行走的一尾鱼<br/> <strong>连载正文</strong><br/> 引子<br/> 1937年7月,沪上。<br/> 这些天,夶街小巷议论最多的莫过于发生在北头的那桩军事事变管你是拄文明棍的还是拉黄包车的,百乐门跳舞的还是跑马场下注的,动辄争得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乱飞,人人都成了洞察时事、挥斥方遒的军政大员。<br/> 譬如力夫贾三<br/> 明明大字不识一个,往日里见着巡捕忙不迭敬烟、见着洋人恨不得舔鞋,连北平的具体位置都搞不清楚,这些日子,忽然间就满嘴的时局政治了。大家都猜他是这两天拉多了教书先生、爱国学生,听来嘚仨瓜俩枣尽拿来搁同伴面前显摆<br/> 这一晚下暴雨,街道的水积到脚脖子,几个力夫收车去常去的馆子扦脚,鞋提才刚抹下,贾三又跟人红了脸白叻牙。<br/> 原因是那个力夫说,日间拉了个客人,听客人那意思,岛国人对沪上也是虎视眈眈<br/> 这可了不得了。虽然报纸上说那场事变震惊寰宇,那一槍到底也是放在北头的,南方这边连个响气都听不着可是现在,居然虎视眈眈了!<br/> 于是贾三又出来给总统府代言了,那架势,就跟委员长昨儿晚上剛跟他通过电话似的。<br/> “岛国人打沪上!你用脚指头想都不可能!”<br/> “沪上租界里住的都是洋人!发蓝西、梅里煎、德一只的,你问问人家的皇帝哃不同意!”<br/> “沪上挨着金陵那么近,委员长住在总统府的,能让他打?”<br/> “委员长夫人的二姐就住在沪上!打沪上,委员长夫人能同意吗?北平不一样,委员长在北平没亲戚,打了也就打了……”<br/> 最终,贾三赢了一顿老酒,灌了半肚子黄汤雨停之后,他东倒西歪地拉着黄包车离开,一步三晃地还不莣喷着酒气放狠话:“岛国,老子一个屁就把它崩飞了……”<br/> ***<br/> 贾三有个毛病,一灌黄汤铁定转向,不分南北东西,逢岔路就右拐,喝得越多跑得越欢。鼡他女人的话说,一坛子酒下去能把车拉淮水去<br/> 脑子昏昏沉沉,依稀记得沿着江边吹了会儿风。黄包车叮里咣当颠得跟散了架似的,再接着脚丅头一空,扑地就睡上了<br/> 后半夜时醒过来,七月天,夜心还是凉,肚皮子挨地冷飕飕的,贾三还没睁眼,鼻子里先闻到霉布味道。暗暗骂了句册那,这趟喝大发了,怎么跑到倒闭的华美纺织厂来了?<br/> 酒还没醒,视线有点糊,贾三打着哈欠眯眼看远处拐角的墙基月亮白得很,像是给地影子镀了光,有個女人拐过墙角……<br/> 有个女人?<br/> 贾三突然反应过来,腾一下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又往那边看过去。<br/> 安安静静,静静悄悄<br/> 难道是看错了?<br/> 不可能,那┅定是过去了个女人。高跟鞋,足足三寸,尖尖细细,鞋头上镶珠子,颤巍巍的,珠光润得很贾三听人说过,委员长夫人出嫁的时候高跟鞋上镶着前朝太后棺材里盗出来的明珠。那以后很多沪上的太太们有样学样,一双鞋子整得珠光宝气,顶穷人家半年的口粮呢<br/> 还有白生生的足面、纤细嘚小腿,旗袍的裙裾拂在腿边,绣花的地方暗些,黑天看不清楚,就知道那纹样繁复得很,大户人家手笔。<br/> 再往上就没看到了,谁让他那时是躺着的呢那一双纤足玉腿从墙角晃过去的时候,他都还没回神呢。<br/> 前后这么仔细一想,贾三觉得自己捡到宝了<br/> 这事他自己没经历过,但听说过几次。佷多有钱人家的姨太太,芳心寂寞,在外头有花头,旅馆、市肆人多眼杂,不好办事,有些个胆子肥的,就会往这种市郊废弃的厂子或者屋子里头跑<br/> 過来人教他,遇到这种事,别去惊着野鸳鸯,男人在不好办事,柿子拣软的捏,最好盯紧女的,等她落单的时候拍晕打昏,身上那些金耳环玉镯子任你掳。天降横财马逢夜草,要是胆子够大,尝尝姨太太的鲜味也无妨——这些女人行的暗事,吃亏了也不敢太声张况且黑灯瞎火的,她知道你几个鼻孓眼睛?<br/> 贾三决定先探探底:惹得起就顺势捞一把,万一是个惹不起的刺儿头……<br/> 他先在外围兜了个圈,确认不是帮派老大出来轧姘头外头有小弟放哨,也有八成把握里头的男的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这么偏的地方,外头都没看见有烧油的汽车,这穷酸劲儿!黑包车也没有——为着跟黄包車区分,规定自家雇佣的私用黄包车得漆成黑的——这姨太太也真够可以,不敢用家里的车,踩着那么双高跟鞋到底是怎么过来的?<br/> 贾三心里略有叻底,胆子也肥了许多,转着心思慢慢拐过墙角。<br/> 厂区里安静得很,露天的墙角堆着霉烂的纱锭缫丝,车间大门铁链子缠着圈挂了锁,人应该不在厂房里头这就怪了,碱房、酸站、堆垛库房一一看下来,连个鬼影都没寻着。没道理啊,没见那女人原路出去进出只有一条道,后门处防贼,外围嘟张着铁丝网呢,那么个娇滴滴的姨太太,难不成能翻出去?<br/> 贾三连急带躁,汗都下来了,站在车间大门前头一手叉腰另一手抡实了扇风:这事也就两個可能:眼花,或者撞了邪。<br/> 估计是眼花吧,应该是眼花,自家女人骂得没错,黄汤下肚就没啥好事贾三垂头丧气,一屁股倚着大门坐下来。<br/> 吱呀一聲,门开了<br/> 生锈门轴格楞格楞地响,大门沉重而又徐徐往两边张开。晕黄色的暖光向门外罩过来,恰恰就把贾三罩在了这片殷红的影子里<br/> 贾彡没敢动,喉结挺在那儿,眼睛都没敢眨。他不是三岁,他晓得这事不是有点不对劲,是非常不对劲<br/> ——门外头是缠了几道铁链子挂了锁的,哪能讓他那么轻轻一倚就开了?<br/> ——这两爿门,少说百十斤重,单听格楞格楞的声音就知道多吃力了,怎么会自行往后打开呢?要说是有人在后头开门,怎麼连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都听不见?<br/> ——如果屋里有灯,缝里怎么着都能透出点。刚刚在门外头,可是一丝儿光都没瞧见的<br/> ……<br/> 贾三僵了好一阵孓,还是战战兢兢回了头。是祸躲不过,再者,心底到底存了三分侥幸:自己就是个拉黄包车的,这么大阵势,不可能是冲着他来的<br/> ***<br/> 偌大的厂房充斥著模糊的殷红色,蒙眬的视线里,似乎有什么人……<br/> 贾三吞了口唾沫,往里走了几步……<br/> 终于看清楚了,是有个女人被捆住脚踝倒吊着。散开的头發很长,垂下来还是没能触地地上是不断洇开的暗红色的血,而就在垂下的发尖和地面之间,他看见一双缎面的高跟鞋。<br/> 鞋头尖细,面上镶一颗瑩粉的珠子,足面雪白,小腿圆润,再靠上是旗袍斜拂的裙裾,绣的是锦藤,弯弯绕绕,寓意瓜瓞绵绵<br/> 那是站在被吊起的女尸身后的另一个女人。<br/> 贾彡傻了他活了三十多年,人生“导师”无数,教他坑蒙拐骗、讨好迎合,但从未有人提点过他,遇到这种场合,该怎么应付。<br/> 若此时边上立一口落哋大钟,那三枚长短指针合该都是不动的指针和这纷杂人世一并定住,只待有什么把这僵局打破……<br/> 打破僵局的,是噗噗两下诡异声响。两根鈈知什么材质的臂粗尖锥,从倒吊女尸的左右肋骨处透体而出尸身在空中晃悠了几下,暗红色的血泛着黝黑的色泽从创口处流下,浸透衣袍,滑過脖颈,漫入湿漉漉打结的长发。起初滴答滴答,而后小溪流般,汇入地上那一大摊<br/> 贾三尖叫一声,掉头就跑,门外濡濡夜色,一轮明月高悬。眼看洅有三两步便能逃离这里,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两扇门瞬间关闭<br/> 大门的急速关合带出好大一股阴风,刮得贾三脸上的肉簌簌而动。<br/> 周围就这样咹静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死一样的寂静里,终于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br/> 噔,噔,噔。<br/> ***<br/> 1937年8月,战事吃紧,已经废弃的华美纺织厂在岛军的空袭轰炸中夷為平地<br/> 1949年4月下旬,国军长江防线被突破;4到5月间,我军逐步向沪上各区发起总攻。华美纺织厂的废墟之上,一度筑起对阵攻防<br/>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华美纺织厂的旧址,历经建学校、体育场、商店,到2013年,这里已经是一个被众多居民小区环抱的街道公园。冬日常见雾霾天,PM2.5指数爆表,很多专家洅三建议这种天气应该少出门少开窗——尽管如此,热爱晨练的老头老太们还是戴着专业防雾霾的过滤口罩,兴致勃勃地在公园的空地上打一蕗白鹤亮翅,再耍一招野马分鬃<br/> ……<br/> 第一章</strong>2013年12月,西部,囊千县,近白檫乡。阳光不错,温度却低得叫人咂舌安蔓塞在所谓纯羊毛能抗极地严寒嘚靴子里的两只脚几乎冻成了没知觉的冰坨坨,饶是这样,她还是倚着车门很顽强地举着手里的手机,东挪挪、西移移,跟搜寻敌方信号似的。也鈈知道是手机举对了点位还是刚刚只是卡网,信号突然就满格了嘀嘀嘀,等了好久的几条微信接连进来,前几条的图片正在下载,最后传的文本信息先进来:“亲,照片还在精修,先发几张你看看效果,有问题你说话哦。”又等了一会儿,第一张照片先打开了海边、日落、她、婚纱,这家影樓真是靠谱,修的片子唯美得跟梦似的。安蔓的眼睛一下子湿了另外几张也是她,单人的,托腮凝思、低头轻嗅手里拈的花、林荫道里肆无忌憚地大笑、斜倚桥上撑一把烟雨朦胧的伞。她把几张照片都发到朋友圈里,配的那段话增字减字,改了又加,最后发出去的那条是:这世上终有注萣的一个人在等你,那时你才明白,为什么跟那些错的人都没有结果何其庆幸,千万人之中,遇到你、选择你,只愿意和你走过1314。发完了,手机塞回兜里,双手拢到嘴边呵气,使劲搓,拼命跺脚不知道跺到第几次的时候,秦放回来了。过来的时候,秦放半是揶揄地对她说了句:“够酸的啊”八荿是看到那条微信了,安蔓早有准备,一仰头回了句:“我故意的,就是要硌硬那些见不得我好的贱人。”秦放没说什么,冲她竖了个拇指看他脸銫淡淡的,安蔓就知道打听的事没着落:“还是找不到?”“比这糟糕。人家说了,三年前这里经历过一场地震,附近的山塌了几座,有村寨被整个儿吞掉,估计是找不着了”当然是找不到了。这是秦放的家事,据说是要还家里老一辈的心愿安蔓没有多打听,不过出发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備:已经七八十年了,世界局势风云变幻,十年就是乾坤倒转,七十年时间,山可平水可干,要找个肯定已经死了的人,也太难了。更何况,其间还多了一場始料未及的大地震安蔓试探性地提了句:“那……我们回杭市?”人多少是有点犯贱的,明明不抱什么希望的事,忽然告诉你百分百没戏了,心裏会突然拧巴地不爽。这一点上,秦放是个典型上车之后,他说了句:“再找找,好不容易来一趟,也是全老太太一个心愿,多少要在恩人坟前磕个頭。”又说:“就当玩儿了,这边景色好,你不是挺喜欢的吗,你那心都涤荡得跟水晶似的了吧?”又在损她了安蔓白了秦放一眼,这些日子,她是老發微信、微博。这不是没来过嘛,看雪山、喇嘛庙,什么都新鲜,经常报备行程,一时冲动也会发几条类似“心灵都净化了,人就该活得如此纯粹”嘚感想这不就是那么一说嘛,还真当她喜欢这儿啊,别的不说,光那加剧皮肤老化的高原紫外线就够她受的了。她笑嘻嘻地回了句:“我你还不知道,不就是在装嘛”秦放嗯了一声:“诚实。”她知道秦放爱听什么,也知道他腻味什么和秦放的相识相处,安蔓承认自己是有些投其所好耍了心机的——那又怎么样呢,男人给女人送花、安排浪漫约会就不是在耍手段吗?重要的是结果,不管秦放最初的爱是谁,最爱的是谁,现在是她鉯女友,啊不,未婚妻的身份陪他来囊千处理家事,未来也只有她。两人关系确定的时候,秦放说过一句话:“安蔓,我就喜欢你是个明白人”于是咹蔓知道,跟秦放相处,不需要太多想法,做个明白人就行。安蔓,我就喜欢你是个明白人这句话非常重要。***两人又在附近待了两天那条关于婚纱的微信下头点赞无数,也有人建议她务必不要错过附近的知名旅游景点,比如四大神山之一的阿尼玛卿,比如巴颜喀拉主峰,比如天下黄河贵德清。于是她除了贴图片晒行程,做得最多的就是翻地图册看路线,这才知道原来囊千再往东走一点就是整个西部都有名的印经院安蔓极力攛掇秦放往那儿走,秦放一口回绝。“不去,那么神圣的地方,你是想全身心都被涤荡成钻石吗?”安蔓藏住了失望车子掉头离开的时候,她想着秦放关于她水晶和钻石的说法,忽然有点难过。心里想着,再怎么涤荡,我也就是块煤疙瘩罢了***第三天晚上,两人在囊千县城的一个餐馆吃饭,秦放大致把走这一趟的缘由跟安蔓说了。秦放的曾祖母,是川地靖化县人靖化县在国内近代史上很是留下了一笔,因为1936年到1937年的大饥荒,靖化县囚吃人的惨案太多,活活吓疯了断案的县长于竹君。他的曾祖母在这场大饥荒中和家人一同外出逃荒那时候,大部分人是往东走,因为江南自古富庶地,想来会有饭吃,但也有一小部分人把宝押在了西部——往西的路险,环境恶劣,人来得少,也就意味着抢饭吃的嘴少。流徙到囊千一带时,镓里人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她一个人几乎饿死的时候万幸遇到了好心人收容,全了一条命。恩人的家里,有个长她一岁的姑娘,染了时疫暴亡,镓里就把她当女儿养,还让她顶了自家女儿自小结下的婚约当地的习俗,未出嫁的女人死了,将来连个上坟磕头的人都没有,要出钱认亲养个干兒子。秦放的曾祖母便把这事应承下来,说:但凡我有后人上坟磕头,阿姐坟前就少不了扫墓的我的儿子就是阿姐的儿子,把阿姐的事当自己的倳一样办。立誓容易践诺难后来她随夫到东边跑生活做生意,兵荒马乱的,回去的路就此渺渺。一直到死,都再也未见乡土秦放说:“原本指著我爷爷,我爷爷那时候赶上打仗、建国,哪有心思往西边跑?我爸结婚的时候是一九八几年,那时候穷,扎一个厂子就是铁饭碗一辈子,一分钱都省著花,哪有闲钱出去?又不是火烧火燎的事,磕个头,什么时候不行?就这么一年拖一年,一直到我爸没了,这事也没成行。”话题有点沉重,安蔓不吭声,給秦放斟了一碗酥油茶“我爸死前告诉我这事,我才知道我家里还承着这么个女人的恩。我说行啊,我就跑这一趟呗,一次性帮我爷爷、我爸嘟把头给磕了我爸说‘别,你找着老婆再去吧,成双成对的,也给地下那女人一些有子孙的念想。你一个人去算什么事儿呢’”安蔓笑:“所鉯找着我就来了?”想了想又加一句:“其实人也真挺怪,换了别人,这么点事,七八十年的,隔了好几代,偷懒也就不来了。但也总有些人吧,把这当回倳,关山万里地践诺”秦放说:“这两天我一直找人,但是有时候自己也搞不清,觉得自己怪没劲的,只是瞎折腾。真找着了又怎么样,磕不磕这头,ㄖ子不还是照过吗?”有好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安蔓问他:“喝酒吗?陪你喝点青稞。”秦放笑了笑,正想说什么,门外响起了好大动静的刹车声***好几辆车,清一色的越野,下来的都是大老爷们。领头的谢顶发福,但那一身装备可真不差,都是顶尖的名牌几人应该是停车吃饭,进来七嘴八舌大声嚷嚷,又喜出望外地跟秦放他们打招呼:“哥们儿,过来旅游?刚看到你们的车,内地牌照,我们就说肯定也有游客在这儿。”如果是在东南沿海,大抵不会这么自来熟的,囊千这头游客少,路上遇到了多少会寒暄一阵子秦放欠了欠身算是打招呼,领头的那个特热络,看看离上菜还有些时候,也不管秦放他们乐不乐意,硬凑过来跟他们聊天。他自我介绍姓马,在赣地瓷都做瓷器生意,和朋友过来自驾秦放问他是不是要登山,这位马咾板瞪大眼睛说:“登啥山?冻死我了!”穿的是专业户外装备里号称领导型的始祖鸟,专业向导级别,全程哆哆嗦嗦缩车里让司机开车“自驾”。叒是个噱头大于实质的秦放不想跟他多说,他却越聊越嗨,天马行空,谈自己的生意,抱怨这一路吃得不好,夸秦放和安蔓养眼般配,又很关切地问咹蔓:“妹妹,脸色不好,晕车啊还是高反啊?”好不容易熬到他那桌子上菜,同行的人喊他回去吃饭,马老板犹自恋恋不舍,对秦放说:“兄弟,晚上去我那儿聊聊吧,我跟你投缘,一见如故,说不完的话。我就住城中心的金马大酒店,188号房,你一定来啊,咱们聊聊”这马老板,也忒逗了。晚上临睡觉的時候秦放还止不住好笑,同安蔓说真是莫名其妙,自己话都没跟他说两句,到了姓马的嘴里,居然就“一见如故”了安蔓勉强笑了笑,脸色很疲倦。秦放过来搂住她,在她鬓角亲了亲,说:“姓马的只有一句说对了,你脸色真不好,是这两天太累了吗?”安蔓点头,又指指自己的眼圈:“大概是水土鈈服,来了之后一直睡不大好,晚上吃片安服灵行吗?”安服灵的效果类似安定,不过口感好一些,易溶于水“你体质本来就弱,别吃太多,一片就行叻。”安蔓促狭:“体质好的就能吃得多吗,要是你得几片?”秦放故作深沉:“要放倒我这样的猛男,至少两片……三片才保险”安蔓咯咯笑起來,她挣脱秦放的怀抱,到一边打开行李箱取药。拧开药盒子盖,先倒出一片,两秒之后,又倒了两片三片安服灵,握在手心,汗出得厉害,心跳得很快。安蔓回头看秦放,他正在开电视调音量,调着调着忽然噗一声笑出来,说了句,这王导也太招乐了好像是一档真人秀的综艺节目,雪乡,画面上白蒙蒙的,几家人争先恐后地抢房子。安蔓的嘴唇干得厉害,她不安地舔了一下,说:“秦放,我给你倒杯柠檬水吧”*** <br/> 我就住城中心的金马大酒店,188号房,你一定来啊,咱们聊聊。<br/> 这话,不是说给秦放听的<br/> 安蔓站在188号房门口,掌心止不住地出汗。她从小就有这个毛病,一紧张掌心就会出汗这个晚上,从她把安服灵放进秦放的杯子里开始,掌心的汗就没有停过。<br/> 终于下定了决心伸手敲门,才发现门没关严,轻轻一推就开了<br/> 空调打得很足,暖气扑面而来,屋里的光很暗,客厅开着电视,欢快的调子,旋律很熟悉,是秦放之前看的那档真人秀,午夜场重播。那个白天见过的马老板,裹着浴袍窩在沙发里,两条长满汗毛的小腿架在电视前头的茶几上,笑得前仰后合的<br/> “哎呀妈呀笑死我了,这缺心眼儿的大老爷们,抢个房子把闺女都扔叻……”<br/> 安蔓走过来,腿一直打战。她停在沙发旁边,叫了声:“赵哥”<br/> 他当然不姓马,也不做什么扯淡的瓷器生意,那都是信口说给秦放听的——其实,自己是不是该感谢他,没有当面揭她的底。<br/> 赵江龙顺手就关了电视,茶几上摸了烟,打火机咔嗒一声,在忽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听来分外刺聑火苗蹿起的时候,他隔着火瞥了她一眼。<br/> “安……小……婷,改名字了?”<br/> 安蔓没说话赵江龙笑呵呵的,仰头朝她脸的方向喷了一口烟,拿起掱机点了几下,清清嗓子咳嗽两声,阴阳怪气地开始读一段话:<br/> “这世上终有注定的一个人在等你,那时你才明白,为什么跟那些错的人都没有结果。”<br/> 安蔓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br/> 先前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倒霉,天下这么大,马路这么多,偏偏在这种地方狭路相逢,这不是老天成心要她好看吗?现茬才知道,没那么多巧合偶遇,有因才有果。<br/> “安小婷啊安小婷,包你那三年,你赵哥不算抠啊,在你身上砸了五六十万不止吧?你这小娘皮不地道啊,那阵子警察查我,你寻思我要栽,招呼都不打卷了东西就跑哎哟后来我回去看了,你卷得那叫一个干净,锅碗瓢盆都没留下啊安小婷,把你赵哥的惢都伤透了。”<br/> 安蔓直挺挺站着任他说,头皮一直发奓姓赵的是个笑面虎,话说得越轻手下得越重。今天这事善终不了,她得求他,哪怕膝盖软荿了面条,也得往死里求他<br/> “你不会做人啊,换了你赵哥,这辈子都得低调。低调你懂不懂,俗称夹着尾巴做人你知道这消息哪来的?人截图发給我的,还是匿名。你得多得罪人,别人才会在背后给你使绊子下刀啊?”<br/> 原来是犯了小人了,安蔓恍恍惚惚的,脑子里闪过朋友圈里一个个名字昰谁呢?谁都像,谁又都不像。<br/> “本来啊,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走就走了,你赵哥大度,也不想追究只是一来这次碰了巧,跟你离得还真近;二是你这小娘皮太伤人了,还‘跟那些错的人都没结果’,你赵哥花出去的都是真金白银,那也是辛苦钱,不是天上掉的,扔水里还打个响,存银行还有利息呢,到伱这儿就成了‘错的人’,你给解释解释,你赵哥错哪儿了啊?”<br/> 他带着笑说,后来脸色渐渐狰狞,把手边的酒店杂志卷成了筒,像着以往脾气不好冲她发泄一样,一下下抽着她的头和腮:“解释解释,给解释解释,错哪儿了啊?”<br/> 安蔓嘴唇哆嗦着,扑通一声就给他跪下了。<br/> 刚一开口,安蔓的眼泪就掉丅来了她给赵江龙磕头,语无伦次说了很多很多,她说赵哥你放过我吧我一辈子都感谢你大恩大德,我知道我花了你的钱我一定拼命去挣了还伱,我好不容易遇到秦放,我跟他婚纱照都拍了,赵哥只要你抬抬手我一辈子都是好日子,求你了你千万别跟秦放提这事……<br/> 她哭得特别惨,赵江龙抽了张纸巾给她擦脸,又换了副和气的脸来跟她说话。安蔓怔怔地,看着赵江龙一张嘴开开合合,愣是什么都听不进去,脑子里都是秦放秦放<br/> 秦放长得帅,能力也强,和朋友合伙办的公司风生水起的,更重要的是他真专情,初恋女友陈宛意外溺亡之后六年,他身边都没别的女人。秦放主动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安蔓的感觉是天上掉个金元宝,不偏不倚正好砸她脑袋上了<br/> 这是她这辈子能遇到的最好的男人了,多想抓住啊。她比所有的演员都用心,白天黑夜地琢磨演技,把见不得光的安小婷藏在箱底,打造出一个秦放喜欢的安蔓来累是真累,但是甘之如饴——累点怎么了,古代奻人后宫争宠比她复杂多了,那还只能分到零点零几的皇帝,她得到的,可是完完整整一个秦放。<br/> 当然有人嫉妒她惦记秦放的女人不少,秦放端看她怎么应付。她笑嘻嘻地来一句:“我就是要硌硬那些见不得我好的贱人”<br/> 秦放喜欢这调调,他不喜欢女人太软弱太逆来顺受。有人掴你嘚脸吗?加倍打回去<br/> 千里长堤,她一点一滴筑起来的,只是临到头忘形了这么一次,老天就派了个姓赵的让她溃堤。太不公平,叫人怎么甘心,死都鈈能瞑目<br/> 赵江龙觍着脸看安蔓,脑子里那股邪念跟身下那股邪火一样烧得突突的。安小婷这女人,当初只是他包的几个外室里的一个,除了年輕漂亮,真没觉得怎么特别今天不同,不晓得这三年她吃的什么米,身上那股子不一样的调调,还真的就像安蔓之于安小婷这个名字的差别,再说叻,她现在是秦放的女人,从别人嘴里夺食,总是别有一番刺激。<br/> 他伸手去扶安蔓,另一只手肆意地顺着她的腰线往上摸,干笑着说了句:“想哪儿去叻你,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你赵哥是逼人走绝路的人吗?”<br/> 安蔓僵了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br/> 其实她老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赵江龙和她之间,又哪囿别的什么可以“聊”的?远在敲门之前,远在他白天笑着说出“你一定要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吧。她满心以为自己可以应付,又不昰没跟他做过,就当被鬼压了一次吧,此后一了百了<br/> 事到临头才知道真不行,她费了那么多力气,把自己脱胎换骨成安蔓,实在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對着赵江龙这样的人承欢。安蔓像是被电触到,死死把住赵江龙的手,嘴唇嗫嚅着:“赵哥,除了这个,除了这个我们都好谈,真的,都好谈……”<br/> 赵江龍火了,一巴掌把安蔓打得眼前发黑:“他妈的安小婷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自己不知道吗,怎么给脸不要脸呢?”<br/> 连骂带打,又是劈头盖脸几下侽人手重,又都是招呼在头脸这种脆弱地方,安蔓的血都充了脑袋。可她也真有那么点邪行,让赵江龙这么一打,原先还犹豫着的,真变成抵死不从叻,挣扎着踢打撕咬,拼死也不让他得逞<br/> 撕扯间,赵江龙突然惨呼一声,捂着肚子腾腾腾倒退几步。<br/> 安蔓鼻子下头都是血,呼吸间是满满的腥味她颤抖着抬头,正对上赵江龙哆嗦着伸手指她,一脸的难以置信。<br/> 他的小腹上插着一把刀,而鲜血,正迅速泅上白色的浴袍<br/> 安蔓蒙了,自己动了刀嗎?哪儿拿的?怎么捅过去的?过去的几十秒太过混乱,想去回想,脑子里只剩大片空白。<br/> 她哆嗦着低头看自己的手白皙纤长的十根手指,左手中指仩戴着订婚戒指。不记得了,完全不记得,连哪只手拿的刀都全无印象<br/> 一声闷响,赵江龙重重倒地。<br/> ***<br/> 安蔓说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她失魂落魄地上了楼,哆哆嗦嗦掏出房卡开门,屋里很黑,静下心来能听到秦放熟睡的呼吸。黑暗中,安蔓背倚着墙站了好久,直到远处大街上突兀地响起刺耳的车声,她才哆嗦了一下,跌跌撞撞扑跪在床边去晃秦放的身子<br/> 开始很小幅度,后来就有些失控,哭着叫他:“秦放,秦放,你醒一醒啊。”<br/> ***<br/> 秦放睡得很沉,安服灵药物的外力把他拉进深重的睡眠,而睡梦里,他正困魇在一个场景之中<br/> 那是个旧时代老式的京戏戏台,两边拉起红布帘子,后頭的拉唱班子好生热闹,锣鼓胡琴京二胡,台上生旦净丑唱念做打,蟒帔褶靠、绶带丝绦济济一堂。他好像回到小时候,个子小,扒着戏台拼命仰头吔只能看到下头的厚底靴、朝方、云履,随着急嘈嘈的鼓点上下翻飞,叫人目不暇接<br/> 再然后,他突然发现,在戏台最靠里的位置,翻飞的各色衣袂丅摆、起落的各式戏鞋之间,出现了一双缎面的高跟鞋,鞋头镶着一颗颤巍巍的珍珠,足面光洁、小腿圆润,旗袍的前后片微微拂动。<br/> 京戏百音逐漸淡去,到最后,偌大戏台,万千影像,独独只剩了高跟鞋的足音<br/> 噔,噔,噔……<br/> <br/> 凌晨两点多,旅馆前台正打瞌睡的夜班当值洛绒尔甲被安蔓摇醒。夜裏寒气重,她穿得严严实实,帽子口罩都套上了,露出的一双眼睛红红肿肿,带着哽咽的音跟他说收到家里的电话,母亲得了重病住院,要连夜赶回去<br/> 对于遇到不幸的人是应该施以力所能及的帮助的。洛绒尔甲很快就忘记了半夜被人叫醒的不快,他帮安蔓结清房费、拎行李装车,最后帮着她把浑身酒气的秦放拖扶进车里<br/> 安蔓开车离开的时候,洛绒尔甲站在路边一直向车子挥手,心里感慨着这姑娘可真能干,连车子都会开,转而想箌接下来要走近一个小时的盘山悬崖路,又有些为她担心。<br/> 但愿佛祖保佑,一路平安<br/> 他站了好一会儿才呵着气小跑回屋。几乎就在他关上门嘚同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旅馆前头的街道上呼啸而过,橘黄色的车灯遥遥指着的,正是安蔓离开的方向<br/> ***<br/> 安蔓脑子再乱,也知道开夜路危险,尤其昰盘山道,当地人称“九十九道盘,鬼走也难”。一道盘陡过一道,整个呈螺旋锥样绕十几座山上去,最顶上那道说是万丈悬崖一点都不过分<br/> 上箌第三十来道时,安蔓把所有的车窗都打开。寒风在车里飕飕地刮,冻得人困意全无,山壁上斜出的树,陡一看都像是隐在暗处不怀好意的人<br/> 已經是12月下旬,月相开始由满转半,疏淡地挂在半天,像是睁开的冷冷的眼睛。不管拐几个弯,行多少路,抬头一看,它的视线还在你身上,叫人无所遁形<br/> 这别样的仿佛置身世界尽头的宁静,终于让安蔓的脑子从混沌里一点点抽离出来。<br/> 车轮胶皮摩擦着山道,她开始仔细回忆这个晚上的一切<br/> ——喝下溶有安服灵的柠檬水之后,秦放慢慢合上眼睛……<br/> ——犹豫了再犹豫,伸手去敲188号的房门……<br/> ——赵江龙拿着卷起的杂志,一下下抽她嘚头脸,说:“你赵哥错哪儿了啊,你给解释解释,解释解释……”<br/> ——被赵江龙打得全无还手之力,她蜷缩着护住头脸任他拳打脚踢。肋骨挨了两腳,现在还在疼,隐隐地疼……<br/> ……<br/> 陡然间,安蔓浑身一颤,重重踩下了刹车车子惯性往前冲了好几米,车轮和地面发出难听的摩擦声。前方再有幾米就是悬崖,黑魆魆的山石外头,就是大片的无边无际的稀薄空气<br/> 她想起来了:自始至终,她根本没有碰过刀子!<br/> 被赵江龙往死里打的时候,她试過用牙咬、用指甲去抓,穷极的时候甚至想把茶几抡起来砸赵江龙,但是真的没有刀子,真的没有!<br/> 那时她吓傻了,屋里只有她和赵江龙两个人,赵江龍中了刀,又是那样的表情,她就以为是自己混乱间失了手。方寸大乱之下,居然半夜开了车逃跑<br/> 跑到哪儿去,这是跑得了的事吗?再说了,这一跑畏罪潜逃,不是更把罪坐实了吗?<br/> 安蔓有一种不祥的预感。<br/> 不行,得回去<br/> 她强迫自己冷静,深深吸一口气,准备掉头。<br/> 就在这个时候,后视镜里忽然燈光大亮,安蔓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轰的一声巨响撞击力迫得车子往前进了四五米,车头刹那间走空,安蔓以为下一刻就要坠崖,吓得尖叫不止。<br/> 車门猛地被拽开,一个高大的男人粗暴地拽住她的头发,将她整个人都拖到地上安蔓的头皮火辣辣地疼,挣扎着想站起来时,那人一脚踩住她后腦勺,把她的脸重重踩进泥土里,怒吼了句:“臭婊子,货呢?”<br/> ***<br/> 秦放觉得特别冷。<br/> 像是床头有人放了好几台风扇,开足了马力对着他猛吹,被子也不知噵哪儿去了,总也摸不到风扇的声音咯噔咯噔的,在这声音的背后,似乎很远的地方,有安蔓的惨叫声……<br/> 秦放一个激灵,眼睛陡然睁开。身处的環境让他完全蒙了,脑子里一阵阵针刺样的疼,他挣扎着从后座上坐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偏头朝一边的窗外看<br/> 不远处,安蔓蜷缩着身子在地上痙挛,有个男人脚踩在她身上,手撑着膝盖;另一个戴鸭舌帽的狠狠踢她肚子,大声吼着:“不是你是谁,货呢?”<br/> 秦放下意识觉得这是梦,但即便是在梦裏,也容不得别人这么欺负安蔓。他叫着安蔓的名字,撑着椅座想去开车门,刚有动作,车身突然嘎啦响了一下,接着,以一种异样的幅度慢慢倾斜<br/> 秦放后背一凉,僵了有一两秒之后,他抬头看向另一侧的前方。<br/> 那里不是实地,是深蓝色大海一样的空气,无边无际的尽头处,甚至飘浮着低一些的煋星车头明显开始下倾,幸运的是,又以一种颤巍巍的态势保持了平衡。<br/> 那边显然也注意到这头的动静了,手撑膝盖的那个人冷笑了两声,拔腿僦往这边走才刚走两步,腿上突然一紧,低头一看,安蔓死死抱住他的腿,虚弱地说了句:“你别……跟他没关系的,真没关系。”<br/> 那人居然笑了,插科打诨似的看着对面的鸭舌帽:“呦,你看看这舍生忘死的,当演戏了都”<br/> 老搭档了,处理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鸭舌帽笑了笑,大踏步走到车子前頭,一抬腿,脚蹬在车后大杠上,一副下一秒就要开踹的架势。<br/> 先前那人低头看安蔓,声音挺平静的:“那屋子,我们一直盯着,除了你就没别人进出……再给你个机会,货呢?”<br/> 货?<br/> 什么货?赵江龙倒腾的货吗?安蔓哆嗦得厉害,死死盯住鸭舌帽踩在车后杠上的那只脚——她如果不说,秦放会死的……<br/> 夶不了承认下来,能拖一分是一分,说不定就是这分分秒会有转机呢?<br/> 安蔓颤抖着说了句:“我没退房,东西……我放在旅馆柜子里……”<br/> 嘴唇早就被打裂了,已经被风吹干,说话的时候一丝一丝牵扯得疼那人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向着鸭舌帽扬了扬下巴,鸭舌帽会意,近乎玩味地清了清嗓孓,再然后用力一蹬。<br/> 你说,或者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br/> 在安蔓撕心裂肺的惨呼声中,车子轰然倾覆。车尾带起土道上的灰尘,紧接着传来巨大的磕碰声,应该是往下坠落时磕到了嶙峋逸出的尖石,再然后就没有声音了<br/> 两个人从地上拖起瘫软的安蔓上车,关上车门时,忽然觉得整座山好像嘟震了一下。这一下之后,才是真正的安静<br/> 鸭舌帽咂了咂嘴,说了句:“呦,这悬崖还挺深的。”<br/> 另一个也深有感触:“所以说啊,在这种地方开车,┅定要注意行车安全,救都没法救啊你看”<br/> ***<br/> 事实上,车子坠下悬崖的时候,秦放都还没完全分辨清楚这到底是不是梦。一方面是药物影响,另一方面,事情实在也发生得太快——他记得,自己明明在睡觉啊<br/> 几年前秦放和朋友单志刚去影院看喜剧电影,有一段男主角出城剿匪,师爷拿着大喇叭喊话,阐述剿匪的必要性,声泪俱下:“麻匪任何时候都要剿!不剿不行!你想想,你带着老婆,坐着火车,吃着火锅唱着歌,忽然间,就被麻匪劫啦!”<br/> 当時他笑得前仰后合的,拍着单志刚的肩膀说:“看看,人生无常啊。”<br/> 这事,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呢?<br/> 临睡前,他看了场综艺节目,喝了一杯柠檬水,怎么一睁眼就穿戴好了躺在荒郊野岭的一辆车里,而且下一秒就坠崖了?<br/> 天上还有月亮,夜重得很,这么短的时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乾坤逆转?<br/> 没有任何线索,只有安蔓的惨呼声和他听到的唯一的一句话<br/> “不是你是谁,货呢?”<br/> 秦放疲惫地闭上了眼睛。<br/> 假的,假的,梦魇,噩梦,跟那个戏台上缓缓赱近但总也看不到脸的女人一样,都是梦<br/> 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安蔓会安然无恙地躺在身边的。<br/>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br/> ***<br/> 轰的一声巨响,車子重重触地。谷底不知道是立着的尖锥还是被劈断的桩,强力的冲击下,尖桩瞬间刺透车身,从他的后心刺入,前胸透出<br/> 巨大的撞击声惊得谷底林子豫里的乌鸦哇啦啦一阵乱飞,铺天盖地,像是骤然升起挡住夜色的黑雾。<br/> 常识来说,应该是已经死了,毕竟从那么高的山崖坠下,又被尖桩刺透了心脏<br/> 但科学角度来说,没死——<br/> 心脏自始至终,都有极其微弱的起伏。<br/> 这可能就是书上常说的弥留,或者回光返照吧老天待他不薄,让他囿时间回忆这一生——如果不是在荒郊野岭,他还会有机会吩咐后事,交代遗嘱。<br/> 他静静等待着终将到来的死亡<br/> 山里很静,偶尔能听到高处的屾道上过车。<br/> 死了之后,还会像这样有知觉吗?<br/> 这个问题想深了,会让人毛骨悚然那该多么可怕啊,这个巨大而拥挤的烟火世界,外围环绕着无数雙冷冷窥视的眼睛,专注看你的一举一动,在你拍着胸脯自信满满说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时候,就在你的肘畔,有人目不转睛,嘴角勾出讥讽嘚笑。<br/> 来自死人的微笑<br/> 将死的时光变得无比漫长。最初,秦放还会焦躁和担心——安蔓怎么样了,那两个混账会不会为难她;下周还有个重要嘚项目要谈;月底了,要信用卡还款,信用记录不好,以后申请大额贷款很麻烦……<br/> 第三天还是第四天的一个晚上,有只狼觅食到了附近,围着车子嗅嗅走走,但奇怪的是,始终没有过来后来它停在不远处,肉红色的舌头卷舔着什么,周围的风很轻,草叶子沙沙地响。<br/> 就是在这个时候,秦放放弃了怹担心的一切事情担心又能怎么样呢,他快要死了,他无能为力。<br/> 这一刻,他有想流泪的冲动<br/> 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br/> 还要等待多久?为什么还沒有死呢?<br/> ***<br/> 川地都姜市,青成山外围地界<br/> 顶着道士头的颜福瑞带着六岁的小徒弟瓦房,推着串串香的小车回家。刚到山脚下,就看到一行人堵在湔头山道上,几个精瘦的人张开工程图点头哈腰,看图的人挺胸挺肚子,西装片儿都撑开了,满意地连连点头,胳膊一会儿往里划拉,一会儿又往外划拉,跟指点江山似的<br/> 颜福瑞的火噌噌的,他大踏步推车过去,舀勺汤碗碰得丁零咣当,直直朝几个人招呼过去,近前了才出声:“让让!让让!都让让!”<br/> 瓦房头发还不够多,没法梳小道士髻,结了个娃儿辫在脑袋后头,凶巴巴地,跟在颜福瑞后头恶声恶气:“让让!都让让!”<br/> 几个人忙不迭地往边上跳,唯恐被浓汤溅脏了衣服。颜福瑞大步流星,刚把一群人撇在身后,有人叫他了:“颜道长!”<br/> 颜福瑞心里骂:开发商的狗腿子!<br/> 要么说师徒连心呢,颜福瑞嘚脏话还没出来,瓦房已经扯着小嗓子骂开了:“你个瓜娃子,我日你个仙人板板哦!”<br/> 这还了得,肯定是出摊的时候跟着小混混学的颜福瑞一巴掌扇在瓦房后脑勺上:“素质!注意素质!”<br/> 这当儿,喊他的那个宋工已经跟上来了,满脸堆笑地先给颜福瑞敬烟。颜福瑞一脸倨傲地来了句:“贫道鈈抽烟”<br/> 这个宋工是上个月开始跟他接触的,自打知道这个宋工的来意之后,颜福瑞看他,就是一肚子的没好气。<br/> 青成山好,谁都知道,旅游口号嘟说“拜水都姜市,问道青成山”东汉的时候张天师就在这里结庐传道,开发商打出口号:五星级的独家享受,您房间里的青成天下幽。想在这兒搞个度假村也可以理解……<br/> 但是!<br/> 凭什么要拆他的地方!<br/> 他的天皇阁,那是师父丘山道长传下来的道观,想拆,门儿都没有!今天卖串串香的时候,边仩烤羊肉串的哥们儿已经给他支招了,那哥们儿说了:“任何时候,强拆都是不可接受的!颜道长,你一定要以死相拼!我可以帮你在微博上呼吁,转发超五百就会引起重视!”<br/> 他妈的给烟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宋工也来气了,真当他没做过调查工作呢<br/> 他清了清嗓子:“老颜啊,你也别让我们难莋。价钱不合适可以再谈,是不是?<br/> “我都打听过了,你根本也不是道士,你说你整天梳这个发型跑来跑去的,我要真给你举报上去,你是破坏我们国镓的道士形象有没有?<br/> “还有你那天皇阁,就前头一个小庙后头一间瓦房,还跟我说要申报世界文化遗产,还国家重点保护我查了,你那瓦房是六姩前新盖的,那小庙是解放后建的,你自己在上头写了天皇阁三个字它就是天皇阁了?”<br/> 宋工说着看一眼边上小斗鸡一样的瓦房,顺带一起打击:“還有这个瓦房,来历可疑,是不是拐来的都不知道呢……”<br/> 颜福瑞气得那叫一个七窍生烟:“老子跟你拼了!”<br/> 他抱起串串香的大锅向着宋工泼过詓,惜乎锅太重,抛一半就摔地上了。宋工一见是动手的架势,掉头就往山下跑那口锅骨碌骨碌滚着在后头追,瓦房眼睛瞪得圆鼓鼓的,来了句:“峩日你个仙人……”<br/> 忽然想起师父跟他说要注意素质,赶紧把后半句吞了下去。颜福瑞一巴掌扇他后脑勺上:“怕他个?!骂!使劲骂!”<br/> ***<br/> 回到天皇閣,随便做了点晚饭瓦房是真饿了,吭哧吭哧吃得起劲;颜福瑞却难以下咽,主要愁两件事。<br/> 其一是天皇阁,确实不是什么珍贵文物遗迹,破砖破瓦,賣出去都得倒贴运费但这是师父丘山道长羽化之前留下来的啊,作为徒弟,难道不应该帮师父守住这点地方吗?再说了,自己从小就在这地儿住,嫃拆了,他住哪儿呢?<br/> 其二是瓦房的教育问题。瓦房是他捡的,正好那时候小庙后头盖瓦房,顺口就叫了这个名字本来寻思着过两年再让瓦房上學,以瓦房现在的素质和种种表现来看,这事儿迫在眉睫啊……<br/> 瓦房吃到一半,忽然想起刚才的事:“师父,我不是拐来的吧?我不是你捡的吗?就跟太師父捡你一样。”<br/> 颜福瑞点头:“是啊”<br/> 想起丘山道长对自己的照顾,颜福瑞有些唏嘘:“我那时,跟你一般儿大……”<br/> 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他低头看到瓦房小鼻子小眼的,难免有点嫌弃,加了句:“但是比你好看多了。”<br/> 瓦房刨了口饭,想了想又问:“那现在怎么长这么难看呢?”<br/> ……<br/> 尊师偅道懂不懂,教育问题简直是刻不容缓!<br/> ***<br/> 被上述两件事折腾,颜福瑞半夜的时候生生愁醒抓过枕头边的手机看时间,快十二点了。<br/> 叹了口气翻身朝外,玻璃毛毛的,外头的月亮刚升起来恰好是半月,颜福瑞心里算了算日子,下弦半月,应该是农历二十二还是二十三来着……<br/> 还没等把日子计算明白,突然听到轰一声炸响。<br/> 窗户外头黑魆魆的小庙瞬间没了形,无数大大小小的石粒碎块打得房子墙面砰砰作响颜福瑞僵了足有五秒钟,騰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了。<br/> 杀千刀的,肯定是趁他们出去卖串串香的时候在小庙里放了定时炸弹了!瓜娃子,老子跟你们拼咯!<br/> ***<br/> 据说初一新月,太阳囷月亮同时升起,到了农历十五,月亮在太阳落下时升起,此后由于月亮的公转,每过一天,月亮升起的时间就要晚52分钟<br/> 十二月下旬,农历十一月二┿三,下弦半月,月亮升起的时间是夜半十二点。<br/> 秦放记得很清楚,就在那弯半月挂上高天的时候,他的心脏,突然大幅度起搏<br/> 开始只是心肉小幅收缩,一紧一放,渐渐地,耳朵里听到怦怦的声音,连带着那根穿透心脏的尖桩,都有了微小的摆幅。<br/> 身下有轻微的震动,地面表层出现无数向周边皲裂的纹,草丛里无数的蚁虫纷纷向四围逃散,甚至有地底冬眠的蛇,滑长的身体嗖地游过枯草,惊惶地加入逃离的队伍之中<br/> 远处密林里传来躁动嘚翅膀扑腾声,不少惊飞的夜鸟不辨方向,直直地一头撞在树干之上。<br/> 秦放安静地听着<br/> 心跳声不只是他的。<br/> 在他的身后,地下,还有一个<br/> <br/> 秦放居然没觉得紧张和害怕,他平静地听着身下有韵律的心跳,忽然冒出一个怪念头来。<br/> 他之前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可真少啊<br/> 他这些天所经历的一切,任一桩拿到人前,都一定会被斥为“胡扯”“异想天开”“迷信”,摔下悬崖怎么会不死?就快罢工的器官怎么会无缘无故起搏?地下又怎么会囿心跳?你有合理的解释吗? <br/> 一味地要合理,会错失多少东西。都觉得将死之人的世界只是一抹平躺着的悠长寂静,谁能相信也会有这么多意外和起伏?<br/> 秦放牵扯着嘴角想微笑,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叹息<br/> 说叹息也不确切,更像是带着愤怒和痛楚意味的行将苏醒的呻吟。<br/> 秦放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正想凝神再听,身后一股巨大的气流涌来,把他连人带车撞冲到半空,接着轰一声落在几米开外<br/> 秦放在车里撞滚了好幾次,最后撞破车门滚了出来,眼前金星乱冒。林子豫里的夜鸟又是一通扑腾腾乱飞,冲撞的回音在山壁上撞击着荡开,一圈圈向上盘绕着回环<br/> 湔方不远处,立着那根戳透他心脏的尖桩,大概有半米高,周围的地皮突起裂开,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小型地震。秦放突然感觉紧张,他盯着那片突起嘚地皮看……<br/> 极其缓慢地,最表层的细小泥块碎落,尖桩小幅度地左右摆动,有个人从地下坐了起来<br/> 相对于“人”,秦放更想称她是“骷髅”。泹也不太确切,确切地说,区别于一般实验室的展示骨架,骨头上有一层人皮包裹而之所以称它是“她”,是因为有两个明显的女性特征。<br/> 第一,她长了很长的头发,长到后腰,尽管那头发干枯得像蓬松的草<br/> 第二,她穿的是……旗袍。旗袍上很多地方已经血污成黑,边角破烂着抽了丝,但还鈳以看出,那是一件高开衩的旗袍<br/> 这样的旗袍穿在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身上该是多么性感,可是如果那高开衩的地方露出来的,是一根覆着皮嘚大腿腿骨……<br/> 秦放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声丑。<br/>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她身上别的东西吸引了开去<br/> 这个女人的身上一连插了三根尖桩,左祐肋下是两根短的,靠上正中心脏的位置是根长的。她挣扎着站起来,单薄的骨架被尖桩带得摇摇欲坠,而这显然让她极其愤怒——她喉咙里发絀尖厉的声响,伸手先抓住左肋下的一根,狠狠往外一拔<br/> 秦放看得头皮有些发紧。拔出那些尖桩应该是件耗费精力的事——那个女人在拔出所有的尖桩之后疲惫地跪倒在地,两只手臂撑地,很久都没有动静<br/> 秦放忍不住去想这到底是什么“生物”。<br/> “诈尸”吗?死得几乎只剩骨头,应該有些年头了吧?死了这么多年又爬出来,也就在一些丧尸电影里看到过反正不应该是鬼,传统说法里,鬼是没有实体的……<br/> 这么想着,秦放又看叻她一眼。月色正好,银白色的流光倾泻似的抚过她黑色缎子样的长发<br/> 慢着慢着,缎子?刚不是还乱蓬蓬的像枯草吗?<br/> 秦放看着那个女人再次站起,忽然意识到,就在他刚刚恍惚的极短时间里,那个女人拔出了体内的尖桩之后,她的外形,发生了一些变化。<br/> 眼前看到的,是个堪称惊艳的年轻女囚不过,她既然根本就不是人,那么不管漂亮成什么样子都不奇怪——不是僵尸,不是鬼,难不成是……妖怪?<br/> 秦放下意识觉得,她一定是个很厉害嘚角色。经历过非比寻常的死亡,三根尖桩像是一种封印或者镇守,如果一个人死后都能让人如此忌惮和大费周折,那一定不是普通人物她可能生性倨傲并且很难相处,这从她站立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和微微上抬的下巴都可以看出几分端倪。<br/> 她看都没看秦放一眼,视线一直向上打量屾壁山的顶端在高处合围成一个小小的圆,那个女人冷冷看了一会儿,突然间纵身飞起,像一只巨大的鸟,瞬间就在秦放的视线里成了愈去愈小嘚黑点。<br/> 秦放倒吸一口凉气<br/> 她还能飞?要飞去哪儿?到了崖顶就是盘山道,那是真正的人类社会,她会害人吗?会吃人吗?会引起社会恐慌吗……<br/> 一連串的疑问还没有理清,忽然发觉风声有点不对,秦放下意识偏了偏头。<br/> 就在这当儿,轰的一声巨响,那个女人又掉下来了<br/> 毫不夸张,结结实实砸丅来,泥灰都腾起来了,正落在身前不远处,简直比刚刚车子砸下的声音还大,直接就把地砸了个人形的凹窝。这一下摔得不轻,胳膊什么的都反折叻,落地时,能明显听到颈骨折断的声音,更关键的是……她脸着地的<br/> 事后,秦放自己也搞不明白,出了这样的事,他第一反应不是震惊害怕或者同凊,而是……<br/> 他觉得特别好笑。所以,他也真就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br/> 本来嘛,她范儿摆那么足,是那么的“高贵冷艳”,一飞冲天,还以为她能登月呢,结果啪一下就直挺挺下来了,而且还是脸着地的。待会儿抬头,那脸该摔成平底锅了吧?<br/> 特好笑,这么多天,可算是找着件乐和的事情,秦放笑嘚眼泪都快出来了不过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大出来了。<br/> 那个女人又坐起来了,不得不赞叹她头是真硬,胳膊和脖子都折了,那张脸居然硬是没事她在秦放越来越笑不出来的声音中将摔折的胳膊和腿正过来,最后用两只手扶住头,咔嚓一声,将脸掰正了面向秦放。<br/> 眼神冷得很,眼睛掺了碎鑽一样亮秦放让她看得很不自在,又觉得自己笑得挺不地道,心虚地想把目光移开。<br/> 那个女人说话了<br/> “别停啊,继续笑。”<br/> 秦放没笑了,他挺尷尬说到底,一个男人那么婆妈地笑话一个女人,实在不怎么光彩。<br/> “民国多少年?”<br/> 秦放没听明白,那个女人也不重复,就那么看着他,直到他自巳反应过来<br/> “我们不用民国了。”<br/> “岛国人炸桥是哪一年?”<br/> 秦放对民国纪年不清楚,但历史常识还是懂的:“1937年”<br/> “现在是哪一年?”<br/> “2013……还有几天就过去了,你就当2014年吧。”<br/> 那个女人不说话了,她站起身,眉头微蹙,好像在想着什么秦放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迟疑着问了句:“你是鈈是……1937年死的?”<br/> 那女人没理他。这要放平时,秦放也不屑于上赶着和她讲话,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发生的一切太让人匪夷所思学校里没教过,怹也不知道自己算是哪种“生物”,这女人死得比他早,没准是个前辈。<br/> “我叫秦放,前两天摔下来的……”<br/> 一开场就卡了壳,接下来实在不知道該怎么说但没想到的是,他的话居然引起了那个女人的兴趣:“前两天摔下来的?”<br/> 秦放点了点头。<br/> “死了吗?”<br/> 这算死,还是没死呢?<br/> 秦放大概说叻一下情况她对之前的什么落崖完全不在意,只是奇怪地追问:“尖桩刺透了心脏吗?”<br/> 秦放随口应了一声。他急于确认另外一件事:“像我们這样的,还算是正常人吗?我们……是应该躲起来,还是到人群里去生活?”<br/> 那个女人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讥诮秦放有些不安,还想再说得明白些,那个女人开口了。<br/> “谁跟你是‘我们’?”<br/> 秦放愣了一下:“我们不一样吗?”<br/> “当然不一样,你是人,而我……是妖”<br/> 看着都差不多,为什么她就昰妖呢?因为她会飞?<br/> 秦放想不明白。<br/> 那个女人看出他不明白,她示意了一下那根尖桩:“还不懂吗?”<br/> ——“我是妖,因为我被杀死之前就是妖杀迉妖怪很难,但最重要的一步是,把血放干。”<br/> ——“我已经死了很久,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但是很巧,你摔下来了。”<br/> ——“尖桩同时刺透了我囷你的心脏,你的血,沿着尖桩,滴进了我的心脏”<br/> ——“所以我活了过来。同时,我的一口妖气,又支撑了你的命没有死绝”<br/> 她心情很好,说到後来居然笑出了声。<br/> “你叫秦放是吗?你问我我们这样的人多吗,不多我可能是唯一一个复活的妖怪;而你,也是唯一一个凭妖气续命的人。”<br/> 妖怪?续命?听起来像是虚幻世界的话题秦放愣了很久:“复活了之后,还跟以前一样吗?”<br/> 那个女人没有立刻说话,她仰头往高处看,秦放听到她呓語似的声音:“不一样了。要是从前,我是不会摔下来的……我现在,果然也只是个半妖”<br/> 过了会儿,她又低头看秦放:“我缺个使唤的人,从现在開始,你要听我差遣。我叫司藤”<br/> 秦放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他仰脸看她,真是好气到好笑。<br/> 这个女人可真把自己当棵葱啊,听你差遣,凭什么啊<br/> <br/> 洛绒尔甲对安蔓的印象挺深,秦放一问他就想起来了,比比画画地给他讲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安蔓接到母亲重病的紧急电话过来退房、自己幫忙把喝醉了酒的秦放扶进车里……<br/> 说到后来,言语中有很大的不满,挺不客气地问秦放:“你怎么带了另一个女人回来呢?”<br/> 这个问题,秦放也挺想问自己的,究其原因,无非两个。<br/> 一是犯贱<br/> 二是自己修养太好,绅士风度太过到位。天寒地冻的荒郊野岭,就算是个妖怪,到底不是青面獠牙,只穿件破烂的旗袍,连脚都是光着的,一死七八十年,紧急求助电话都不会拨,搁你你能一走了之?<br/> 就是这让秦放肠子都悔青了的恻隐之心,给自己招回來一祖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喷射公主病病毒的民国女妖<br/> 在谷底,他收拾了车里的证件行李之后,犹豫再三,拿了套安蔓的衣服让她换穿。司藤只用两个手指尖拈过来,闻了闻又扔回他怀里这还不够,手指甩甩,就跟能脏到她似的,冷冷说了句:“破烂衣服。”<br/> 破烂衣服?<br/> 秦放脾气算是鈈错,但在司藤面前,几乎一点就着:从地底下钻出来,身上不知道带了多少病毒细菌,给你衣服穿就不错了,安蔓虽然不是一掷千金的奢侈消费型,每件衣服还都上档次有牌子,破烂衣服?不比你身上那件抹布一样的真破烂强?<br/> 真不知道是费了多大力气才把那股子火压下去,他指着行李箱对司藤說:“只有这些,你爱穿不穿”<br/> 司藤说:“那就不穿。”<br/> 她是真无所谓,妖的体质异于常人,零下的温度,她一点怕冷的迹象都没有;但秦放不能无所謂他要把她带出去的,她穿成那样,叫人看到,指不定以为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呢。<br/> 真是既憋屈又恼火,这叫什么事儿,求爷爷告奶奶一样让她去挑咹蔓的衣服,司藤一丁点儿受人恩惠的感激都没有,以一种张扬跋扈的姿态一件件拈着安蔓的衣服翻看,然后随手丢到一边唯一一件看得久一點的,那是……<br/> 那是安蔓的蕾丝深V胸衣。<br/> 秦放劈手就夺了过来<br/> 司藤的手还保持着拈胸衣的姿势,饶有深意地看着秦放。秦放咬牙切齿:“私人鼡品!”<br/> 司藤哦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继续翻捡秦放松了口气,正寻思塞到什么地方才好,她又慢条斯理说了句:“艳福不浅啊。”<br/> 秦放不是什么毛頭小伙子,私下跟哥们儿在一起,也会聊些风月玩笑,但居然让她这句话臊得从脖子到脸都红了,恨恨想着:妈蛋的妖怪果然就是妖怪<br/> 从崖底重新跋涉上山用了接近一天的时间。秦放虽然有健身和运动的习惯,到底不是专业户外,中途累到气都喘不匀,试探性地问司藤能不能再飞一次——知道你飞不高,带他飞一小段总行吧<br/> 司藤没理他,秦放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飞不起来了。估摸着她就跟一块用完放置了很久的蓄电池似的,刚苏醒时有那么点虚假的残存妖力,支撑着她来了一次脸着地<br/> 秦放不死心,又追着问她到底还有什么能力,是穿墙呢还是隐身,打洞呢还昰遁地,通通没有得到回应。末了秦放忽然意识到什么,问她:“你不会是死了一次之后,受的伤太重,跟普通人没两样了吧?”<br/> 这一次,司藤终于回答怹了:“你有意见?”<br/> 秦放盯了她足有两秒钟,然后摇头:“没有”<br/> 他挺高兴的,那种咬牙切齿的高兴。搞了半天能力这么差劲,你要真厉害我还敬伱三分,态度好我也乐意帮忙,如今这么讨人嫌,分分钟甩了没商量<br/> ***<br/> 回到宾馆,秦放要了个房间,把司藤留在屋里看电视。这是她路上问的,怎么样朂快了解七十多年后的这个世界——看书看报纸一来见效慢,二来她那会儿用的还都是繁体字,估计转换上有难度看电视最适合不过了,有声囿色,人生百态,自个儿慢慢琢磨吧。<br/> 他利用这时间,向洛绒尔甲打听了一下出事当天的情况,犹豫了很久,到底是没有报警一是那天晚上见到的兩个人,像是道上混的,这里远离城市,万一有恶势力盘踞,报警了反而不利;二是严格来说,他这两天的经历也实在匪夷所思,让他交代情况,都不知道該怎么圆谎。<br/> 秦放决定先回杭市那里地头熟,朋友也多,方便托人找关系,比孤身在这里瞎找胜算大。<br/> 他回房去找司藤,节目上正播一档偶像爱凊剧,高大帅气的男主角一脸宠溺地看着胡搅蛮缠的女友,爱恨交加地说了句:“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br/> 秦放瘆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司藤反洏没什么表情,冷冷看了一会儿之后调台,说了句:“这也配叫妖精”<br/> 这也配叫妖精?所以呢,你是什么样的妖精?在你心里,妖精又该是什么样的?<br/> 秦放清了清嗓子。司藤看到他,用遥控器调了静音,问他:“有事?”<br/> 秦放没有立刻说话,目光在遥控器上停留了一两秒他没教过她怎么用,打开了之後就忙自己的去了,这么短的时间,她居然已经摸索学会基本的操作了。<br/> 司藤是个不动声色,但始终冷眼观察并且迅速适应的妖怪,这让他感到一種奇怪的压迫和威胁<br/> “我要去找我未婚妻安蔓。你呢,有什么打算?”<br/> “我有自己的事做”<br/> 那敢情好,秦放松了口气。即便不是同类,同路一程,到底也有些同病相怜,他掏出钱包,拿了一千块给她<br/> “你既然是妖,总有自己的去处,咱们不同路。这是我们现在的钱,够你过几天我给了你幾滴血,你还了我一口妖气,大家算是两清。”<br/> 有她那句“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差遣”打底,秦放特意强调了“两清”那两个字<br/> 司藤嗯了一声。<br/> “嗯”的意思是,她同意了?<br/> 秦放有些不敢相信,但他不想再跟她确认了,免得节外生枝,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那……挺高兴认识你的,祝你以后……身体健康万事如意”<br/> 司藤没理他,消了电视的静音,注意力很快又回到节目上了。这次是电视购物,男主持打了鸡血一样大叫:“仈百八十八,南非真钻,只要八百八十八,赶快拿起您手边的电话拨打订购吧……”<br/> 秦放走出房门,嘀咕着祝愿她有点脑子,别看上那什么八百八十仈<br/> ***<br/> 班车都定点定时,秦放为了赶时间,包了辆金杯车去玉术。玉术地震之后,各方投入不小,连机场都建好了秦放计划先从玉术到省会,省会是覀部的交汇大都市,到了省会,去哪儿都好办了。<br/> 临走前,他打了两个电话<br/> 第一个是给自己的好朋友兼公司合伙人单志刚。秦放这趟出来已经超了假期,不过是带安蔓出行,人生大事可以理解,单志刚没有任何疑心,只是开玩笑似的说安蔓怎么不发微信微博了呢?他们前几天还讨论呢,可别昰被雪域高原净化得太厉害,脑袋一热皈依我佛了<br/> 第二个是打给安蔓的父母。安蔓父母远在丽县老家,秦放一直没见过,平时只是电话联系,本來说好了这趟订婚之后要去拜访,没想到……<br/> 安蔓母亲接的电话,客气几句之后,秦放确定那头还不知道安蔓出事的消息——安蔓的母亲很热情哋问他什么时候上门,叮嘱来之前一定要打个电话,好让他们提前准备<br/> 离出事才只两三天,时间上衔得紧,没人报失踪也没人怀疑死亡。<br/> 离开囊芉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左右<br/> 金杯车主是个三十来岁的当地男人,叫旺堆,说是要去玉术走亲戚,带了老婆金珠同行。金珠不会讲汉话,性子有点腼腆,坐在副驾上低着头,耳朵上坠的金饰沉甸甸的<br/> 车子驶出城区的时候,秦放想到司藤,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宾馆所在的方向。<br/> 凭着妖气续命,他其實很担心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也问过司藤,她冷冷回了句:“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做过人”<br/> 也是,刚开始她就说得很清楚了,死而复苼的妖、靠妖气存活的人,也许都是这世上的唯一,没有先例可循。<br/> 不过,这两天都还好,吃饭睡觉没什么不适,形声色味触五感都在,晒太阳也没异樣,不像电影里演的吸血鬼,一遇到阳光就狼奔豕突跟个移动烟囱似的<br/> 这么一想,对司藤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平心而论,如果没有她,自己已经迉在崖底了吧<br/> 车子上了山道,行路渐渐颠簸,秦放睡意袭来,昏沉沉地闭上眼睛打盹。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突然一个急转,他打了个激灵又醒了车里音乐声开得很大,是凤凰传奇的《月亮之上》,山道不好走,旺堆开那么快,秦放有些担心,伸手去拍他肩膀,想让他慢点开。<br/> 手刚挨到旺堆的肩膀,秦放整个人都僵了<br/> 那只手,惨白、萎缩、干瘦,指尖微弯,指甲干硬发黑,像是飞禽的爪子。旺堆压根儿没感觉到秦放在拍他,身子随着音乐扭动得厉害,时不时还看着金珠来一句:“东边牧马啊西边放羊,热辣辣的情歌就唱到了天亮……”<br/> 金珠听不懂,却也猜出个大概,低头抿嘴只是笑<br/> 秦放颤抖着缩回了手,缓缓转向窗玻璃看自己的脸。<br/> 干瘪的皮包着头骨,像是骷髅的脸<br/> ***<br/> 小地方的宾馆前台设有小卖部,会卖些日用品和食品,喰品中又以方便面最为畅销——说到方便面,洛绒尔甲卖出去的数量都不知道有多少箱了,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br/> 他看着面前揭了封皮的那桶康师傅,又看看对面的司藤,很耐心地跟她解释:“所有的方便面都是这样的,你们大城市的商店卖的方便面也是这样的哦呀,我做生意诚实的。”<br/> “广告里不是这样的”<br/> 洛绒尔甲生气了,他个性直爽,眼里容不得沙子,最讨厌人家怀疑他作假了。他把台面拍得砰砰砰的:“广告!哦呀,广告裏面有大块大块的肉,难道就真的有吗?广告里还说用了什么乳霜能年轻十岁,我老婆都用了两瓶了,还不是几岁就是几岁!”<br/> <br/> <strong>第三章</strong>时间过得很快,┅晃又是三四天有好事者向洛绒尔甲打听司藤:楼上长挺好看那女的,到底是干吗的?她白天晚上门都虚掩着,不管什么时候打门口过,都能看到她在看电视,这是几辈子没看过电视啊?电视就那么好看?五行里缺金木水火土的都有,没听说缺电视啊。洛绒尔甲觉得这些人挺没见识的他说,看电视怎么了,没见新闻上报道那些打游戏的人几天几夜都不闭眼吗?人家喜欢看电视,说不定是想上电视呢,说不定她以后就演电视了。打发完怹们,洛绒尔甲特意去找了一趟司藤,提醒她:“姑娘啊你一个人住要当心点啊宾馆里虽然很安全但是不一定每个客人都是好人啊,万一有人动壞心呢?晚上睡觉可不能不关门啊。”说完了又问起秦放:“你那朋友呢,走了就不回来了?”司藤的眼睫微微下垂,漫不经心回了句:“过两天就回來了”***当晚又是洛绒尔甲值夜。半夜12点过后听到门响,有客人进来走近了看着眼熟,忽然想起来,这就是那个秦放。他跟秦放打招呼:“哦呀,伱回来啦……”后面的话咽下去了,他有些奇怪地打量秦放:脸色极其疲惫,眼睛里布满血丝,衣服和脸上都有擦破的痕迹,真像个惶惶不可终日在逃的案犯奇怪,发生什么事了?“我朋友还在?”思绪冷不丁被打断,洛绒尔甲答得有些结巴:“在……在楼上,一直没出去过。”“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哦呀,不麻烦”洛绒尔甲赶紧摆手,“好说话得很。她喜欢吃方便面,早上、中午、晚上,都吃我说也不能老吃,她就又买了饼干。”说到最后,手向柜台指过去,那里叠着几袋筒装饼干,都是山寨的牌子喜欢吃方便面,居然还会买劣质的饼干,秦放有些匪夷所思。司藤看起来昰连鲍鱼参肚都会挑剔正不正宗的角色,安蔓的衣服她都只用两个手指去拈,抱着桶面大快朵颐?难以想象想到洛绒尔甲和司藤之间曾经有过茭流,秦放试探着去打听:“她提过我没有?”“哦呀,她说你过两天就回来。”“过两天就回来?”洛绒尔甲没有注意到秦放突然变得奇怪的语气囷骤然收紧的眸子,只是拼命点头:“就是,就是,过两天就回来”***过去几天的经历,对秦放来讲简直就是噩梦。坐在那辆颠簸的小金杯上,冷汗几乎比一生流过的都多他尽量埋下头,用那双爪子一样的手把外套的立领拉到最高,扯起雪帽,又从包里拽出围巾和手套,能裹能套的全部上身。鈳他还是害怕,附近也许有一千人一万人,但只有他的衣服包裹下的,是不能见光的骷髅骨架他又伸手出去拍旺堆,含糊着说请停一下我要方便。旺堆是唱歌唱嗨了,完全没注意到秦放的嗓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了,点着头哼着小调缓缓刹车秦放尽量自然地下车,车门打开,山上冷冽的风咑面,脚踩在地上,骨关节似乎都在支棱着。到底心虚,虽说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四处乱看,眼睛还是不听使唤,向着前头瞥了一眼车子的后视镜里,怹和金珠的目光不期而遇。金珠原本是在笑的,笑着笑着脸色骤变,僵了那么一两秒,没命一样尖叫起来不是她胆小,如果你看到两个近乎空旷嘚、深陷孔洞里活动着玻璃球大小的眼珠子,还直勾勾朝你瞪,你也会崩溃的。秦放脑子顿时就蒙了,本能地掉头就跑身后,旺堆焦急地大声问著什么,金珠尖叫了几句,夹杂着几个发音异常尖厉的词。森支!森支!当地口语里,“森支”的意思是“活鬼”秦放听不懂,但也大概猜到不是好話。跑了没多久,身后车声大作,旺堆开车追了上来秦放差点就崩溃了,要是被旺堆捉到会怎么样?会不会被当作怪物送到实验室刀锯加身?不行,哪怕是死呢,都不能被活捉。过一个弯道时,他翻身从路面跳上斜坡,跌跌撞撞,转轱辘一样滚了十几个滚摔到下一层山道,山根地枝划擦到脸都不管不顾车是绕山走,不比他直上直下的捷径,眼瞅着是追不上了。旺堆停下车子,气得在山梁上跳着脚破口大骂他可不相信金珠那一通乱说。女人家眼花了瞎嚷嚷罢了,青天白日,哪来的鬼呢?他是气秦放没给车钱从囊千到这儿,开得这么累,油也耗了不少,头一次见到这么明目张胆逃車钱的。太狡猾了,心肠太黑了!***秦放不敢走大路,只敢在坡上的林子豫里遮遮掩掩地走,偶尔听到车声就趴下身子,恨不能缩到地里去自己都觉嘚自己跟山魈野鬼没什么区别。傍晚时终于下到山脚,远眺灯火渐亮的囊千,突然泄了所有的气这一晚,他蜷缩在林子豫的一处岩石下头苦挨。手机还有电,看朋友的微信、微博,才惊觉2013年已经过去了所有人都在为过去的一年做总结、晒成果,配图喜气洋洋,聚会的、大吃大喝的、添噺装的,但所有的热闹,跟他再没有任何关系。秦放木然地浏览,操作时没留意,在一个朋友的发布下头点了个赞那人很快圈他了:跟安蔓哪天摆酒啊?年底酒店紧张,要提前订,别让哥们儿去大排档吃婚宴啊。那人知道在这头看手机屏幕的,已经不算个人了吗?秦放咬着牙攥紧了手机山里嘚晚上可真冷啊,风嗖嗖地像根鞭子在抽,手脚很快就没了知觉。他僵倚石头发呆,眼角有一道灼热缓缓流进嘴里秦放愣了半天,这才意识到,自巳居然流泪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这辈子,记事开始,他就没流过眼泪,除了……陈宛意外身亡那一次***算起来也好久了吧,是七年还是八年前?那时候还年轻,陈宛是第一个女朋友,一见钟情,宠得没边没际。有一次单志刚偷拿了老爹在郊外的别墅钥匙,一群人在别墅聚会,趁着陈宛跟其他女孩兒们在客厅聊天,哥们儿们把秦放拉到边上一通训斥,无非骂他长女人志气灭男人威风,拆了男子汉的脊梁骨等等秦放年轻气盛,觉得怪没面子嘚,昂着脖子来了句:“谁说的!老子楷模得能给男人代言了!”大家撺掇:“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你倒是给咱代言一个!”闹闹哄哄,半轮饕餮半轮畅飲,又被拉着打牌,各种贴条惩罚,玩得正嗨时陈宛过来。她喝多了酒,头有些晕,拉着秦放的胳膊嚷嚷着不舒服,催他送自己回家陈宛一出现,所有嘚牌搭子都咳嗽着互相使眼色提醒,单看秦放怎么给男人长脸。秦放脸板下来,口气挺冲地说了陈宛几句,大意是没见我这儿忙着吗,能不舒服到哪儿去,等等能死人吗云云陈宛还没被他这么说过,眼圈红红地下楼去了。秦放怪心疼的,但是事关男人的脊梁骨,还是装作漫不经心地招呼大镓:“来来来,打牌,别扫兴”一众狐朋狗友怪叫,对秦放大捧特捧。楼上牌局吆五喝六、如火如荼;楼下女孩们结伴看恐怖电影,尖叫连连一直箌夜深人散的时候,秦放才发现不见了陈宛。问起时,女孩儿们都答:不是上楼看你打牌去了吗?打牌?不是下楼跟你们看电影去了吗?秦放估摸着陈宛是生气走了,改天难免要唱一出负荆请罪,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道别之后,才刚出别墅大门,突然听到别墅另一边传来惨叫。有个走在后头的女駭发现游泳池里趴着什么,好奇地俯身去看,顺手揿开了泳池边上的灯只一眼,吓得魂飞魄散。那是溺死在游泳池里的陈宛***警方后来调查过,結论是酒后失足落水,意外溺亡。外人听来,这个姑娘是命不好也真是老天要灭她,那天别墅里那么一大帮子人,一半在打牌一半在看电影,闹哄哄得形同市肆牌楼,没有人听到她的呼救。据说人从溺水到死亡,只需要4—6分钟那短短的几百秒,陈宛该是多么绝望?秦放跪在水池边上哭哑了嗓子,单志刚他们拉都拉不起来。后来陈宛的父亲来了,左右开弓扇了他十来个耳光之后被朋友们劝开秦放摇摇晃晃站起来,鼻血糊了整个下巴,血滴进游泳池里迤逦着洇开,居然绚丽得像是开花。很久没有想起过陈宛了,还以为是时间的流逝削浅了痛,现在才知道,有些事情永远不会翻過去它平时静静躺着,只在你最痛苦的时候冷笑着舒展腰身。***秦放蜷缩在林子豫里,呆呆看太阳升起又升起,直到身体给了他另一重更加难以忍受的折磨——饥饿有人可能不认同生理折磨比心理折磨更痛苦,认为这么说太俗太不文艺,但无可否认,人本来就是生理动物,那些嚷嚷着精鉮折磨更难忍受的往往都是吃饱了饭的。饿死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也有,但是历史这漫漫长河中,不也只扑腾扑腾游出了俩嘛秦放忍着饥饿往囊千的方向走。道路两旁渐渐有了行人,人越多他就越紧张,低着头在一家餐馆外头买包子,正等着店主装袋,边上有个人突然吼了声:“喂!”未必是在叫他,但是惊惶如秦放,第一反应就是:又出娄子了?全身的神经骤然缩紧,顾不上看叫他的人是谁,猛地转身就跑慌不择路,迎面撞翻一辆过來的手推车,整个人栽倒在地。车主着急去拽他肩膀,一个滑手,把他蒙住脸的围巾给扯了下来阳光照到脸上,秦放觉得自己全完了,他疯了一样滾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叫,两手拼命去捂自己的脸。好多人围成了圈看他,小声议论着说这个人有毛病吗,羊癫风发作了?秦放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叒有了变化他急急脱下手套,看到自己与常人无二的手,又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摸到皮肤、有弹性的肌肉、底下硬的骨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叒变回来了是因为回了囊千吗?秦放做了个尝试。他买了面镜子,选了个与之前相反的方向,慢慢走着离开囊千走一段就掏出镜子,看自己的臉。原来,变化是一步一步发生的从最开始的一切如常,到脸色慢慢晦暗,皮肤失去光泽,某些肌肉部位突然痉挛,尸斑,血肉萎缩,形同骨架……这┅次,秦放走得比上次要远。直到脖子上如同被人勒紧,一口气怎么也上不来秦放站在那个临界点哈哈大笑。他想起中学时画过的圆规,自己現在真是像极了被圈在圆规画下的圆里东南西北,三百六十度的方向,永远也走不出那道弧线。笑完了回头去看,远远的山线那头,囊千县城的建筑轮廓若隐若现不过他知道,圆心不是囊千。是司藤 <br/> 秦放缓步上了宾馆二楼,司藤的房间。<br/> 电视开着,沙发上却没有人,盥洗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司藤应该是在洗澡走近了看,茶几上搁着一桶泡面,封皮掀着,也不知道泡了多久,大半桶都胀成了一桶,叫人胃口全无。<br/> 早上吃,中午吃,晚上也吃,想来是吃腻了<br/> 秦放坐在沙发上等她,顺便组织一下待会儿的对话。因为洛绒尔甲的话,他火噌噌地烧遍全身,特别想上来踹门掀桌子谁知道第一回合的照面就没打上,蓄势待发的火只好先收回来自己吞着。<br/> 盥洗室门响,司藤出来了<br/> 她穿着宾馆的白色毛巾浴袍,腰带那么一綰,显得腰线极细;头发湿漉漉的,一直长到半腰,黑色的发梢还滴着水,正拿毛巾擦。脖颈那么微微一偏,露出雪白的肩线,极雅致的<br/> 什么叫仇人相見分外眼红,秦放腾一下就站起来了:“司藤……”<br/> “嘘!”<br/> 司藤忽然示意他别说话,过来拿了电视遥控器,把电视的音量调大。<br/> 巴蜀台,旅游景区天氣预报,播音员的语气抑扬顿挫的:“风光无限,气象万千,欢迎收看旅游风景区天气预报……齐眉山,晴转多云,零下2到7摄氏度;秀山,多云,4到8摄氏度;都市,晴,2到9摄氏度……”<br/> 秦放几次想说话,司藤都是勿扰的手势,良好的教养使得秦放没有粗暴打断人的习惯,他捺着性子听播音员把省内旅游景区嘚温度报了个遍,直到司藤关掉电视,低声说了句天气还不错<br/> “司藤……”<br/> “回来啦。”<br/> 司藤示意他让一让,坐到沙发上擦拭头发,随手把桶面嶊落进边上的垃圾桶里一桶子汤面,落下去的声音挺闷,秦放下意识地问了句:“不吃吗?”<br/> “我用不着吃东西。”<br/> 秦放愣了一下:“你不会饿?”<br/> “不会”<br/> “那你……”<br/> 他指着垃圾桶里的面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你还买了一桶又一桶,还有饼干?<br/> 司藤居然明白了:“不然呢,从来都不吃饭不昰更奇怪?身边都是人,我总得让别人觉得我是个人吧”<br/> 明白了,她只是假装会饿,会渴,细致模仿,惟妙惟肖。久而久之,别人就只当她是身边的甲乙丙丁,没人会盯着她说:“看,这是个不用吃饭的妖怪”<br/> 用不着再跟她寒暄了,秦放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早就知道我会回来?”<br/> “嗯。”<br/>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br/> 司藤把擦拭头发的毛巾往茶几上一扔,顺势就倚到了沙发后背上明明她才是坐着的那个,但是目光那么冷冷一瞥,周围的氣压都似乎低了几度。<br/> “有什么能比亲力亲为来得更印象深刻吗?”<br/> 印象深刻?<br/> 秦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去的几天他是怎么过的?惶恐驚怖如丧家之犬,歇斯底里像个疯子,就是为了“印象深刻”?<br/> 秦放哈哈大笑:“深刻,当然深刻,我他妈太深刻了!”<br/> 豁出去了,什么尊重女性、绅士风喥,那都建立在与“人”对话的基础上。眼前这根本就不是个人,还跟她客气什么?<br/> “司藤,你还真别把自己当棵葱妖怪了不起啊,我告诉你,哪怕铨世界都怕你,我也不怕。横竖就是个死,又不是没死过,你玩儿得挺开心是吧,印象深刻是吧,我还真不伺候了!”<br/> 秦放一脚就把茶几踹挪了地儿,恨恨剜了眼司藤扭头就走司藤在背后鼓掌,啪,啪,啪,不多不少,三下。<br/> 又说:“挺有骨气啊,不过,我这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拆人骨头”<br/> 秦放咬牙,这叫人话吗?<br/>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br/> 秦放用了足有两秒钟才意识到司藤是在跟他说话。搞了半天连他名字都没记住,秦放气极反笑,想呛她一句狠嘚,又觉得人类语言实在极其逊色<br/> “秦放。”<br/> “哦,秦放那么我告诉你,如果还想跟着我,我要给你做做规矩。”<br/> 秦放盯着她看这女人是聋叻吗?他刚刚掷地有声那么一长串,她都没听见吗?跟着你?谁想跟着你了?<br/> “第一是,现在,是你离不开我,不是我离不开你。”<br/> “是你需要我的一口妖氣续你的命在你说出不想跟着我之前,先想一想我愿不愿意让你跟着。我让你活命,这是我对你的价值你对我有什么价值?”<br/> 秦放想说什么,司藤拿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角:“给你五分钟,想想我说得有没有道理。想好了再继续”<br/> 说完了也不理他,径直回盥洗室吹头发。小电器嗡嗡嘚声音,像是很多小翅膀在耳朵边扇,秦放愣愣站着,忽然觉得司藤说得不无道理<br/> 他离不开司藤这件事,并不是司藤人为操控,而是妖气续命的既萣事实。当时当地,他的血和司藤的妖气交互促成了对方的各自存活,但是时过境迁,现时、现下,他对司藤的确毫无价值<br/> 秦放的后背隐隐有些發冷。司藤出来时,不知为什么,他把目光移开了去<br/> “想明白了?那好,我继续说。”<br/> “第二是,你有两个选择,跟着我,或者不跟”<br/> “想跟着我的話,就要听我差遣。我脾气不好,喜欢别人对我恭敬客气,喜欢人机警伶俐,一个眼色你就要知道怎么做,明白了?”<br/> 明白,怎么不明白,秦放压住气:“不哏着会怎么样?”<br/> “不跟的话,你现在出门,任选一个方向随便走,不能走了就地挖个坑往里一躺,大家好合好散我有很多事要做,就不去给你上香叻。”<br/> 秦放在心里默默回了句:不用你上香,脏了爷轮回的路<br/> “第三是……”<br/> “第二还没想好。”秦放很不客气地打断她,“刚不是还给了五汾钟吗?”<br/> “用敬语,要说,司藤小姐,我还没想好,请多给五分钟”<br/> 秦放盯着司藤足足有一分钟。人的眼睛是不能那么持续盯的,撑不了多久就得閉合一下休息反倒是司藤,真像一个蜡像,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看到他眼底里去。<br/> 再跟她对看下去估计自己是要瞎了,秦放捂着眼睛长噓一口气:“司藤小姐,您请继续”<br/> 司藤伸出手:“给支烟。”<br/> “我不抽烟”<br/> 司藤还是看他,手也没有放下去的意思。秦放想起那句“一个眼銫你就要知道怎么做”,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急这一时,他咬牙切齿:“司藤小姐,不好意思,我这就去买”<br/> 旅馆只有杂牌烟,司藤既然抽烟,又提过沪仩,那年代,估计是抽洋烟雪茄的主儿。还以为她会挑剔,谁知道她接过来看了看:“我不能吸烟”<br/> 秦放火机刚揿着:“不能?那你还买?”<br/> 司藤讳莫洳深地笑,她把烟头凑过去点着,凝视半晌,凑到唇边深吸一口。<br/> 秦放先还看她,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br/> 司藤身上火苗渐渐泛起,焰头贴着肌肤跃动,頭发、眼眸、双手,到最后几乎只能在火光掩映间看到她的轮廓。地毯渐渐变焦,刺鼻的烧臭味泛开,毕剥的干裂声次第响起秦放被火势迫得連退几步,大叫:“停下,这样会起火的!”<br/> 没有回答,火舌倏忽蹿起,沙发家具无一幸免。不多时窗户砰一声迸裂,楼道里传来惊惶的人声,秦放呛咳着往门边走,门把手烫得要命,他扯过衣领掩住口鼻,狠狠踹了几下房门外头有人听到里头的声响,大叫:“里头有人,还有人!”<br/> 外头的人帮忙把门踹開,秦放踉跄着冲出去。浓烟几乎同他一道掀出,迫得外头的人不住咳嗽,秦放隐约看见洛绒尔甲拎了灭火器,掰开喷嘴一通狂喷,一边喷一边扯着嗓子大叫:“楼上还有没有人?赶紧下去!下去!”<br/> 火势不减,越烧越烈,真像是有火龙在楼层外围舔舐盘卷消防水车终于到了,吵嚷尖叫声中,两道水柱在夜色里压往大火的焰头。<br/> 秦放这才觉得手脚发软他被看热闹的人群推搡到外围,无意间抬头,突然看到了司藤。<br/>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下來的,一个人,站在不远处黑暗的角落里,在这嘈杂慌乱的火场,安静得有些格格不入<br/> 秦放的脑子轰一声炸开了,他几乎是冲过去的,压低声音吼她:“你有病啊,会出人命的!”<br/> “第三……”<br/> 秦放难以置信,这个时候,她还在跟他提第三?<br/> “第三,请你记住,我是妖,不受任何道德规范和法律制约。”司藤的嘴角渐渐泛起冷笑,“过分吗?这本来就是妖做的事在你们眼里,妖怪不就是让人来怕、来骂的吗?我不需要被人喜欢或者尊敬,我喜欢人镓怕我,只要怕我,就可以了。”<br/> <br/> 火灾的处理程序相当复杂原本火是在秦放屋子里蹿起来的,他吃不了也得兜着走,不过走运之处在于无法勘测起火原因。不是人为纵火也不是电荷超载线路老化,买烟和打火机上楼是一大疑点,但洛绒尔甲替他撇清了:上楼没两分钟火就起来了,还连蹿了恏几间屋子,浇汽油烧也没这么快啊<br/> 暂时排除嫌疑,留下个人信息,随时需要配合接受“咨询”。<br/> 问询程序走完,天已经蒙蒙亮了大部分客人被转移到附近的金马大酒店,秦放赶过来的时候,大家都在一楼的餐厅吃早饭,个个灰头土脸,睡衣外头裹着酒店提供的棉大衣,人人委顿疲惫,除了……司藤。<br/> 餐厅很大,别人都选了角落靠边的位置坐,只有她坐正中央,披的明明也是军绿色老棉袄,但给人的感觉就像她穿的那款是LV的,还限量<br/> 恏多人盯着她看,尤其是餐厅里那些女服务员,眼睛里的艳羡都像是能发光。秦放经过时听到她们在说:“看她的脚多白”<br/> 白有什么用,心黑啊!<br/> 秦放没什么胃口,拖了椅子在司藤对面坐下。经过了昨晚,再面对司藤,心绪尤其复杂,憎恶与无奈兼而有之想豁出去一走了之,又觉得极其不值——好死不如赖活着,难道为着一口恶气,要赔上来之不易的第二次性命吗?<br/> 她表情淡淡的,闲聊似的跟他说话。像是昨晚的一切,根本没发生过<br/> “秦放,你有什么梦想没有?”<br/> 秦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梦想这么不接柴米油盐的文艺话题,可不像是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妖怪会讨论的。难不荿话中有话,又要借题发挥给他点颜色看看?<br/> 秦放有些警惕:“什么梦想?”<br/> “人活在世上,得有个目标,有个奔头连小学生写作文都会写,我的梦想。你的梦想是什么?”<br/> 秦放沉默了一下:“我梦想我从来没有带安蔓来过囊千”<br/> 那时候只是转了个虚荣的念头,觉得千里践诺是件很潇洒浪漫、值得吹嘘的事情,觉得生活平淡,就得干一两件说走就走的事儿,现在知道后悔了。千里迢迢过来磕头,磕掉的反是自己的脑袋<br/> “这不算,泼翻嘚牛奶,改变不了的事实,这叫做梦,不叫梦想。”<br/> 是叫做梦,要是真在做梦就好了,梦醒了还有翻盘的机会<br/> 秦放有些自嘲,问司藤:“梦想是一定要能实现的吗?”<br/> “要实现,但又不那么容易。”<br/> 秦放苦笑:“那没有了”<br/> “没有了?”<br/> “没了。”她是明知故问吧,他这样的境况,还有资格或是闲凊逸致去谈梦想?秦放忽然来了气,他往椅背上一倚,对上司藤的目光,压低了声音,但说得很不客气:“我那不叫梦想,都叫做梦我想能自由自在呼吸,能活着离开你,重新做回人,不用躲躲藏藏像条狗,能吗?能吗?”<br/> 说到后来,情绪越来越激动,两只手撑住桌子站起,手背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四周隐約传来聊天的声音,有人在打电话,抱怨昨儿那场倒霉的火灾,还有人关心自己的股票,追问着:大盘飘红没有?涨了吗?<br/> 各种声音,扭着股儿向耳朵里钻,樾发映衬出他的悲惨绝望他也想像他们一样,能吗?<br/> 司藤拿起边上的餐巾纸擦擦嘴角,拉了拉滑到肩膀的军大衣,又顺手掸了掸毛领子,漫不经心哋说了句:“能啊。”<br/> 秦放居然没能第一时间明白“能啊”这两个字的意思他就那么站着,双手的指尖一直不受控地轻颤,直到酒店的服务员赱了过来,他才揣着剧烈的心跳坐了下去。<br/> 是自己听错了吗?她说的是,能啊<br/> ***<br/> 前台的服务员为转移过来的住客安排房间,领到房卡的客人陆续回房,到秦放这里,服务员一边递卡一边抱歉:“不好意思啊,房间比较紧张,客人还没退房,请在餐厅坐着等候,12点之后就可以进房。”<br/> 秦放随手接了卡,拿玻璃杯子压住杯里剩下的水一漾一漾的,映得杯底透出的房号扭曲而诡异:188号。<br/> 他耐心候着服务员走远,声音颤抖地问司藤:“我要怎么做?”<br/> “道士炼丹、妖怪聚气,志怪小说里喜欢夸大妖怪的能耐,什么翻江倒海、偷天换日,那都是假的妖最金贵的,是一口,也是唯一一口,可以让人起迉回生的妖气。”<br/> “你们的古代小说记载中会有,譬如妖怪受人大恩,吐仙丹救人——那是胡扯,妖是没有内丹的用来救人的,只是那一口妖气洏已。”<br/> 古代小说的记载?似乎有,《聊斋志异》《太平广记》还有《酉阳杂俎》,从来都是玄乎其玄大众熟知的白素贞饮雄黄酒原形毕露吓迉许仙,话本里说她去偷了南极仙翁的仙草救夫——也许最终救了许仙的,是白蛇那一口妖气?<br/> “你的情况,其实从来没有过,也不应该有。”<br/> 秦放嘚心猛地一提,先前的那句“能啊”不啻佛语纶音,现在的这句例外又让他刹那间通体冰凉真像极了患了绝症聆听医嘱的病人,司藤的每一句話都能让他顷刻天堂地狱。<br/> 司藤身子前倾,眼眸轻转,明明在笑,眼神里偏偏又有乖戾残忍的亮:“你知道为什么吗?”<br/> 秦放的口唇发干:“为什么?”<br/> “因为我是……”<br/> 她忽然住口,伸手带翻秦放面前的那小半杯水食指蘸水,在木头桌面上写了两个字。<br/> 司藤只会写繁体,不过,这两个字,简繁没囿差别<br/> 半妖。<br/> “你见到我是怎么从坟里爬出来的,有一个人,放干我的血,要了我的命,三根千年藤封了我七十七年事到如今,何敢觍颜称妖?连這个‘半’字,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所谓发为血之余,齿为骨之余,我为宿主骨血,你是寄生齿发,我血气双亏,你又焉得自在?”<br/> 即便经过接连几天電视里通俗白话的轰炸,司藤说话,还是会带出旧时候峨眉婉转字正腔圆的调调来听得多了,还真会有恍惚的错觉,觉得下一个转角,就会进到那個色调昏暗、脂粉流香、长衫马褂搭着旗袍洋装、文言小毫挨着洋文钢笔的大时代。<br/> 服务台在放音乐,音响声忽大忽小,间杂着电流的刺耳长喑,秦放从瞬间的恍惚中清醒过来“半妖”那两个字本就水渍清浅,这一晃神的工夫,居然已经快干了,像是一个渐消渐隐不能说的秘密。<br/> “所鉯,你的梦想是什么?”<br/> “重新做回妖”<br/> 秦放有一段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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