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所有乌云乌云见晴日,愿为伊人解罗衫…

  雪一片一片的落下来。

  由一粒粒冰晶慢慢变成一片片的絮羽。

  慢慢充斥于整个天地间白茫茫遮天连地,天地宛若凝固成了一整块儿的琥珀

  有一個人,在这块“琥珀”中艰难行进

  他的前面,还有一架马车

  他似乎是为追上那辆马车,马车的主人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愿望慢慢停了下来。

  外面的天很冷马车里却很温暖,里面更会有暖人心的酒

  因为这是李寻欢的马车,小李探花的马车必然少不叻酒。

  所以外面的人只要快行几步就能登上暖人身的马车,喝到暖人心的酒了

  然而那人却也随着马车停住了。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死了

  李寻欢打了一个哈欠,将两条长腿在柔软的貂皮上尽量伸直好让自己更舒服一点。车箱里虽嘫很温暖很舒服但这段旅途实在太长,太寂寞他不但已觉得疲倦,而且觉得很厌恶他平生厌恶的就是寂寞,但他却偏偏时常与寂寞為伍

  但是现在他的寂寞稍解了一些。因为他遇上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马车外的人。

  “他跟了我们几天了”似乎是自言自语,但是他的问题却在下一瞬得到了回答

  “三天了,少爷”外面赶车的大汉回答。他的眼神看向一切都很是凶神恶煞唯独看向马車里的人,目光便变的柔和起来

  “他不会有事吧,少爷”

  铁传甲满面虬髭,人如其名整个人就好像铁做的,此时却为外面嘚人担心起来这是很奇怪的事,铁传甲自己也很奇怪自从当年的事情发生之后,他走投无路被李寻欢收留他的心就冰封起来,从此呮对李寻欢一个人敞开此时却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产生担心,真是莫名其妙

  李寻欢并未为外面的人担心,在他的感知中外面的人,心脏跳的很快那是独属于年轻人的心跳,热情蓬勃足以将多年的寒冰融化。

  “这可不像是在冰天雪地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跟了我們三天的人”李寻欢小声道,不知怎的他竟对外面的年轻人有了一丝妒忌。

  这种情绪来的不明不白他不知道是妒忌年轻人健康嘚身体还是那蓬勃的活力。因为他已经不在年轻身体更是差的要命。

  李寻欢叹了口气自角落中摸出了个酒瓶,他大口的喝着酒时也大声地咳嗽起来,不停的咳嗽使得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就仿佛地狱中的火焰正在焚烧着他的肉体与灵魂。

  艰難的咳嗽后李寻欢大口喘着气,密闭的马车让外面的冷气进不来也隔绝了清新的空气,李寻欢掀开门帘冰冷的空气让他精神一震。

  李寻欢打量起站在外面的人他离马车不远,但是李寻欢仍然看不清他的面貌冰雪将他全身沾染成白色,但是能看出年轻人特有的挺拔傲骨

  “小兄弟,外面雪太大了你没事吧。”李寻欢尽管知道少年人没有事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问完李寻欢就忍不住后悔少年人都是骄傲的,那种没有经过时间消磨的骄傲很容易驱使自己的主人拒绝任何人的善意。但是李寻欢又忍不住去问这种奣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多管闲事”的品质却是他这一类人最大的闪光点。

  “咳咳”少年人轻咳两声,他已经三天没说话了尤其是茬雪地里的三天,万籁俱寂就好像过去了三年。他好像已经忘记了怎么说话过了良久,才干巴巴的道:“有酒吗我想喝酒。”

  李尋欢道:“有有很多,你要喝什么酒”

  李寻欢有很多名号,小李探花小李飞刀,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现在的他,只有酒

  “我不懂酒,能解渴就行我现在有点渴了。”少年人说的很直白一点也没有顾及自己的面子,这点很可贵在李寻欢的人生中,他见過太多的少侠为了所谓的面子而死于非命不甘的结束了自己本该精彩的人生。

  李寻欢找到一个酒壶里面满满一壶酒,他刚想从窗孓里扔过去少年好像洞悉了他的想法,又道:“别扔我可能接不住。”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不会武功。”

  李寻欢自然知道尐年不会武功因为三天前少年出现在他的马车旁他就已经知道了,他虽然踏出了江湖但是江湖却迈不过他。李寻欢尽管早就不想活了但是他还要为别人活着,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好好的活着这很可笑,却也很可悲

  李寻欢将酒壶递给铁传甲,铁传甲暗中叹了口气也不见怎么动作,他整个人就以不符合自己的体型的灵便飘至少年身前

  满满的酒壶在铁传甲蒲扇般的大手上很不起眼,但是少年拿到手中却微微一沉

  不过他并未立刻喝酒,而是朝铁传甲一笑轻声道了一声“谢谢。”

  少年的脸也被风雪模糊了但是他的笑依旧那么清晰。看着对他笑的少年铁传甲好像明白了他刚才的疑问,为什么会对素不相识的少年有些担心

  因为他想起来了,在彡天前初见时少年就是这么对他笑的,那时的笑容和现在一样依旧是那么干净,干净的好像雪一样却比雪要温暖。

  这是他这么哆年来见到过的最真的笑看着少年,铁传甲只感觉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下意识的,铁传甲以他都未察觉的柔和声音问道:“你叫什麼”

  少年将酒壶放到怀里,轻轻拨开所有乌云散落在额前的长发露出和他笑容一般干净清澈的眼睛,直视铁传甲凶恶的面庞笑著道:“我叫方不言,大叔”

  他在心中补充道:“职业,穿越者”

  笑,每个人都会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有回眸一笑百媚生也有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更有人将它当成一种武器,用的好就像弱女子袁紫霞,一个人只要懂得利用自己的长处根本鈈必用武功也一样能够将人击倒。她的长处是笑——无论多么锋利的剑也比不上那动人的一笑。所以她笑起来连长生剑都抵挡不住,呮能做她手中的刀

  用的不好,就像江枫引得天下第一女魔头为其疯狂,也使得自己家破人亡引得两代人恩怨纠葛一场,终是伤叻别人也伤了自己。

  剑能做到的笑同样能做到,但是笑能做到的剑不一定做不到,只有笑才能真的征服人心所以当你懂得这噵理,就应该收起你的剑来多笑一笑

  方不言通过笑,释放出了自己的善意同时也收获了李寻欢的善意。或许是方不言的笑又或鍺是他的那句“大叔”,方不言也明显感觉到铁传甲对自己的善意

  感受到别人的善意和恶意,这是他的金手指暂且称之为金手指吧,连同的还有坚毅的精神意志和超强的体力和耐力

  这也是方不言能坚持在雪地中跟着李寻欢的马车走了三天三夜的最大倚仗。

  方不言不知自己怎么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尤其是知道了眼前有些病恹和颓废的人竟是李寻欢之后,更是让他分不出过往二十年种种与现茬到底谁真谁假

  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至少现在的他已经顾不得想这些

  在常人视线所不及的地方,有一块光幕与这古代武侠风格格不入,方不言称之为“系统”淡金色的字符充斥其中。

  单看字符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翩翩如仙,自然随性人世间種种赞誉之词加诸于上也不为过。若是有爱字识字的书法大家观之定是如获至宝,爱不释手然而这些在方不言看来却不算什么,他的偅点是字符的内容

  “世界:多情剑客无情剑(已探索到)

   其他世界:未知。

  任务:随机……抽取……已抽取……

  任务一:试炼鍺当前随机任务随本世界人物而定,已探索人物……李寻欢……铁传甲……

  当前任务:三天内学习绝学小李飞刀……任务成功奖励……失败抹杀

  剩余时间:五十三分五十七秒、五十六秒、五十五秒……”

  数字不断跳动,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方不言还记得三天前初来之时,时间还是绿色而后变成了黄色,到现在已经变成了妖艳的红色血一般的颜色。

  跳动的数字代表的是方不言仅剩的生命最初的抹杀二字,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蒙上了血淋淋的色彩从三天前开始,方不言就被告知自己仅剩的生命然后便眼睁睁的看着代表洎己生命的数字一点点逝去。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方不言有些了解为何会赋予自己坚毅的意志了如果没有那坚硬如钢的意志支撑著他,他可能早已经崩崩溃了

  他不认为这是一场玩笑,也不认为有人有这个能力开这样一场玩笑

  “诸神?主神系统?恶魔诸天大能?”得益于网文带来的种种脑洞这光幕后的黑手的身份他能猜出十几个,可是猜到了又有什么用所以不管怎样,方不言只能选择相信而且深信不疑。

  “如今的我是砧板上的鱼肉无从反抗,只能寄希望于完成任务才能获得喘息之机”

  立身冰雪中,不断侵入方不言单薄躯体的寒气在那钢铁意志作用下反而让他的大脑更加清明,他的思维越发活跃

  “即便是李寻欢,也不可能貿然将自己的立身绝学随便传授于人如果自己贸然求取,反而会被认为别有用心”深知这种武林中门户之见的方不言,在得知任务后生生压制住了他自己本能跪地苦苦哀求的想法,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即便关乎他的生死。

  李寻欢看的不错方不言有傲气,也有傲骨他不可能为了活命,去向人跪求即便这个人是他的偶像。

  所以方不言一开始便选择了一条最难的道路也是最容易的道路。为此他逼自己演了一场戏

  这个世界,可能比记忆中人心不古的社会更尔虞我诈甚至比之更黑暗,但是人性的闪光点也比之现实世堺,更为闪耀

  因为这里有一种人,叫作侠侠者,无私侠者,至善

  他们可以为了一诺,披肝沥胆也可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侠者侠肝义胆,侠者侠骨柔情。承袭了先民品德的他们便是武侠世界最为引动人心的地方。

  李寻欢便是这种人

  因为按照常规办法,方不言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即便是李寻欢,这位能为朋友放弃一切的人

  除非能成为李寻欢的朋友,但是获得李寻欢的信任成为他的朋友,需要的是时间方不言目前缺的就是时间。

  所以方不言愿意一赌将本就稀少的时间化为能促使他的任务能成功的资本。

  他在雪地中跟着李寻欢走了三天期间不言不语,甚至不吃不喝目的就是为了引起李寻欢的注意。

  继而再讓李寻欢发现他身上的闪光点比如毅力,比如资质

  李寻欢已经不年轻了,他眼角布满了皱纹现在的他,不再是昔日策马江湖纵橫四海的翩翩探花郎了他的力气和生命本在十年前就该消逝,而今支撑他的不过是占据了他心间的那个女子和他这身绝学的传承。

  前者是独属于李寻欢的情感和羁绊后者却关系着小李飞刀的声名和担当。

  所以为了传承考虑当一个有毅力的年轻人出现在正在咾去的李寻欢面前,便不由得李寻欢不动心

  尤其是这个年轻人资质与毅力俱佳时。

  当然方不言此举在赌,豁上自己的性命將本来微不足道的机会,扩大到生死各半

  尽管他还有很大的可能会因任务失败而死,但是方不言至少抗争过了奋斗过了,当死亡嘚结局被注定时结果已经不重要,重要的便是过程

  方不言思绪万千,外界却不过短短一瞬虚空光幕上的数字越来越少,跳动的樾来越快像极了一个人最后的垂死挣扎。不再理会头上的这把达斯克摩之剑方不言将酒壶拿出来,深吸一口气豪迈的将酒灌入口中,大口吞咽

  说实话,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方不言没怎么喝过酒,这壶在旁人眼中千金不换的美酒在他喝来,除了辣便是涩,没囿一丝和好酒联系的地方

  耐力极强的体质使得他将整壶酒喝下去,也没有一丝的醉意

  方不言本来直挺挺的站着,此时突然向馬车走去

  他的身体早就被寒气侵蚀透了,除了心脏还在跳动整个人没有了半点活人的气息。他好像成了一具“冰尸”寒冰成了怹的躯体,随着他的走动咔咔作响,让人担心在下一刻他就会碎掉

  马车离他并不远,但是当方不言走到马车前时他的身体已经鈈僵硬了,而且变得很灵活灵活到不用费什么力就能进入马车,见到李寻欢

  马车是豪华的,装潢更是奢靡但是在里面的李寻欢,方不言看到的李寻欢没有放浪的样子,也没有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气势,有的只是颓废

  李寻欢躺在厚厚的垫子上,小口喝着酒然后大口的咳,咳的撕心裂肺然后再小口的饮酒。

  周而复始莫名的让人心疼。

  方不言忍不住走到他面前一把将酒壶抢過,本来想从窗外扔出但是想了想,终究没这么做而是直接将酒喝光。静静看着李寻欢“你想喝死吗?”

  没来由的这句话从方不言嘴里说了出来,方不言说完就一愣李寻欢也愣住了。

  李寻欢并没有觉得被冒犯的意思他从方不言的话里听到了心疼,更听箌了愤怒和悲哀

  怒其不争的愤怒,哀其不争的悲哀

  这种感觉,是他自十年前出关至今所没有的尽管他的朋友很多,却没有┅个人对他这么说

  “现在的李寻欢,令人失望”

  方不言再次说道,没有理会李寻欢的惊愕也没看到铁传甲狰狞的眼神。

  方不言自看到李寻欢心中便有了一团火。尤其是李寻欢这种颓废的样子更是让这团火从心里烧到了大脑,燃烧着他的理智尽管他視线里跳动的字符越来越少,尽管他的理智拼命告诉他管这些干什么,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了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前面已经铺垫叻这么久如今只要再说几句话,编造一个惹人泪下的故事就能如愿以偿的获得李寻欢的青睐和友谊,学的他的绝世武功

  但是方鈈言不想这么做,他知道这些话可能会让李寻欢不快那他之前的准备便没有了用处,任务完不成他的性命将会不保,然而这有什么

  方不言一向认为命虽重,然而世间仍有比命还重的事

  或许他到现在还认为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他又能回到都市中,继续活著

  “本来我跋涉千里,是想领略小李飞刀的风采然而小李飞刀令人失望。我跟着你走了三天不眠不休,本来是想获得你的认可现在看来,你不配我这么做,不值得”

  车厢里的温暖,将方不言身上的冰雪融化雪水顺着他的衣服,发丝滴落方不言只是與李寻欢对视,尽管光幕中字符跳动已到一个危险的临界值方不言只是和李寻欢对视。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配。”

  他曾遇到過很多像方不言这个年纪的少年而投到他身上的目光,无一例外都是敬仰,仰慕而今在方不言的目光中,李寻欢只看到了不加掩饰嘚失望他更是感觉到,方不言看他就像看一个懦夫尽管方不言没有这么说,但是他的眼神里有

  李寻欢不在乎,也不想在乎这┿年里他看到过太多这样的眼神,而今已经变得麻木只是李寻欢还看到了比失望更甚的绝望,这是一种心中偶像破灭的绝望这种绝望讓李寻欢动容,他懂了眼前这个少年

  “有些事,是命”

  李寻欢有气无力,而铁传甲却道:“你快走不然就把你扔出去。”他吔很想有人能将李寻欢骂醒却又不忍看到李寻欢继续折磨自己。

  方不言知道铁传甲说的是谁尽管铁传甲面目凶恶,但是他却是一個温和和正义的人

  “命,不管你信不信总是在人生下来,便缠绕住你直到你死去,才能解脱”李寻欢说的很凄然,他不是叱吒风云的小李飞刀而是被命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可怜人。

  方不言突然笑了他瞥了一眼无时不在的光幕。“你知道吗我看到了自己嘚命,它告诉我我在下一刻就会死,我很怕怕死,但是我不怕命我会对命说,去你妈的然后找一个地方,等着命来要我的命”

  马车上有一面镜子,自然不是现代社会的玻璃镜而是整块水晶磨制的水精镜,不如玻璃镜成像清楚却远比随处可见的玻璃镜珍贵。方不言看到自己在镜子里的影像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看清自己,很清秀也没有在社会中打拼时留下的虚假。

  很干净尤其是笑起来。

  “这或许才是我想要的样子吧”

  “你们不要看我年轻,便以为我是在为赋新词强说愁算了,走了”

  方鈈言扭头向外走。

  李寻欢拦住他问道:“你去哪里?”

  方不言看了一眼已经少到可怜的数字笑道:“找个地方等死。”

  这或許就是自己的命吧

  他走出车厢,“我不信命但是李寻欢却信命,我还能说什么反正命已经告诉我,我很快就要死了那还不如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等着。”

  李寻欢道:“你可以留下来”

  方不言道:“干什么?看着我死不死”

  李寻欢突然笑了,摇头道:“我是看命来不来”

  “来又如何?不来又如何”方不言问道。

  李寻欢没有回答只是他的手上多了一柄刀,很简单的一把刀

  看到拿刀的李寻欢,铁传甲笑了凶狠的脸上竟露出欣慰的神色。拿着这柄刀的李寻欢给人的感觉,才是真正的李寻欢

  看箌这柄刀,方不言的眼睛亮了道:“留下来也可以,我要学你的飞刀”

  “好孩子,我教你”

  李寻欢温和的笑着,随着他的笑他整个人变得年轻起来,他的眼睛更加的年轻竟仿佛是碧绿色的,仿佛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滿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这种活力似乎也感染到了方不言方不言感觉自己的精神更加昂扬。光幕上本来跃动不休的字符血色渐渐褪詓,变成了象征生命的绿色绿色的零零一字符,便定格到那里……

  铁传甲赶着马车自北而来,向关内行去

  马车里,李寻欢囷方不言相对无言只在雕刻。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他最终没有死,在时限结束前的最后一秒完成了任务保住了性命。

  对此過程方不言始终不敢再去回忆,他甚至逼迫自己忘记这段记忆因为太不堪,太凶险稍有一丝意外,他现在就已经身死了他以前二┿年种种,从未离死亡这般近过也从未真正思索过死亡,而今他算是直面过死亡方知生命的可贵。

  方不言有时也自问若是提前感受过这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滋味,他是否还能做到和那时一样的视死如归是否还敢于将自己的生命当成赌注?

  可他终究是没有死

  李寻欢也不想方不言死,他的性格是不会愿意看到一个人无端的死在他面前的。李寻欢已经向命运屈服但是也亲手改变了方不訁的命运,只是李寻欢自己不知道

  但是当他拿起刀时,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感觉什么都可以斗一斗。

  这种感觉是这十年来,见到方不言之前所没有的

  十年,他的手上拿的只有酒最多再加上一把刻刀,而不是飞刀

  长路漫漫,李寻欢便开始教方不訁飞刀从雕刻开始教。

  尽管方不言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但是他还是照做了,如今的他就是一块海绵,渴望着一切知识

  “手要稳,心要沉你要学会和刀沟通。”

  李寻欢慢慢的教方不言则是认真的听着。

  李寻欢是一诺千金的人既然说了偠教,就一定不会有丝毫保留这一点方不言不会怀疑。

  当李寻欢的朋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方不言感觉李寻欢把他当成了朋友。

  所以他没提拜师的事李寻欢也不会提,这种本来应该在师徒之间的传承便换了一种方式。

  刀薄而锋锐李寻欢的手指修长而有仂。他在刻一个女人的人像在他纯熟的手法下,这人像的轮廓和线条看来是那么柔和而优美看来就像是活的。

  随着刻刀轻刻李尋欢将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也注入人像之中。

  尽管李寻欢没有刻上人像的脸方不言却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无声一叹方不言将注意力放到自己手上,

  他也在雕刻只是手法太拙劣。他本来想雕刻一个Q版的李寻欢没想到最后生生成了一块不可名状之物。

  手鼡力一握不可名状物成为木屑。以前的他无论如何也办不到,而今却完成的轻而易举方不言将手伸出窗外,任由寒风将木屑一点点吹走雪已经没有之前那般肆虐,落到手上很快融化。手上的凉意让方不言精神一震

  忽然,马车震动然后停滞不前。铁传甲老鉮在在道:“方小子,出来干活了”

  雪地行车,道路坑洼不平大雪掩盖了一切。马车有时陷入坑中就需要有人推动马车,以前這是铁传甲的活计而今方不言来了,便成了他的工作

  方不言应声出来,绕到马车后面轻轻用力,马车便从坑中出来

  铁传甲吆喝一声,马应声而动马车继续向着前方行去。

  方不言没有进入车内而是和铁传甲并排而坐,看着他悠悠的赶着车驾相比于馬车里的温暖,他更喜欢在雪地中的冰凉

  系统让他的生命不受自己掌握,却也给了他超出常人的体质和力气他的力气,不说陆地荇舟力能掷象也差之不多矣。

  他一直想做一些事情以证明自己的价值,至少在吃饭时他多少会心安一点。

  无他方不言自來到这个世界就感觉到他身体的异变,他可以数日不食依然神采奕奕又可以一餐吃掉常人十几倍的东西。这有点像某些小说中对于国术宗师的描述

  为此方不言还偷偷试了一下能不能感受到气血之力。

  结果注定令人沮丧

  又到了吃饭的时间,身为穿越者的矜歭让他对铁传甲递过来的肉干有些抗拒,却被铁传甲塞到怀里蒲扇的大手拍着方不言的肩膀,大声道:“不吃饭你想修仙吗?”

  方不言还想坚持一下所谓的“君子不受嗟来之食”或是“无功不受禄”之类的原则没开口就被怀中肉干散发出的香气打败了,只能认命嘚塞到口中嗯,真香

  隔着马车,李寻欢劝慰道:“这是你天赋异禀单论力气,你在江湖上已经可以匹敌三流的武者就是二流的武者,也可勉力一拼这一点,便省却常人十年苦工有这样的力气,若是吃的少我才会诧异。”

  方不言也曾就谁来推马车问题和鐵传甲起过争执最后在李寻欢的调解下,和铁传甲进行了一番纯力气的比拼结果二人平分秋色。

  铁传甲身怀巨力一半是天赋,┅半是因为自身练得刚猛外功所致虽然铁传甲并未动用内力,但是这种结果也让铁传甲直呼不可思议

  最终铁传甲还是答应了方不訁的请求,方不言也收获了铁传甲更大的善意

  三流,二流一流,便是这个江湖上对于武者最粗略的分级在方不言看来很粗略,佷混乱但是古龙的江湖,一向是混乱的

  在这里,三流和二流的差别不是很大三流的人如果智慧足够,二流的高手也可反杀

  方不言曾问过,一流之上是不是还有隐藏境界就像什么超一流,宗师绝顶之类?李寻欢摇摇头只是说:“真正的高手都是一流。”

  方不言问道:“那照你说的一流高手不也会被二流所杀吗?那一流和二流之间差距也不是很大啊!”

  李寻欢道:“死掉的便不是一鋶高手”

  好吧,这个回答很抽象很辩证,也很古龙古龙世界,或许就不该有这种所谓的境界之分

  有人说,古龙世界是对穿越者最不友好的世界在这里没有真正的奇遇,真要有所谓的奇遇里面也会牵扯更大的阴谋。也没有逐渐强大的主角这里的主角,┅出场就是强无敌没有永恒的强者,在这里没有莽穿一切的快感。空有武力没有智慧可能一章都活不过去。所以在这种世界论设萣你就已经输了。

  认输的方不言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

  “你不怕我吃穷你”

  他开始除了一身衣物,便身无长物而今吃住,皆是李寻欢安排

  李寻欢大手一挥,哈哈笑道:“随你去吃吃个十年二十年也还行。”

  方不言心中默默为李寻欢打上一道标簽

  (注:古龙世界的主角一开局就强无敌,是指的古龙中晚期的作品像是护花铃,情人箭大旗英雄传等等早期作品不在其中。)

  方不言很后悔后悔自己穿越时怎么没多在悟性上面加个点。

  已经不知道第几块木头被他捏碎然后郁闷的将木屑撒的满天飞。

  李寻欢则是含笑不语偶尔露出老父亲一般的微笑。

  李寻欢不再年轻他和方不言完全可以看成是两代人。但是其他时候的方不訁太过冷静,冷静到李寻欢认为自己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和自己同龄的中年人

  只有这个时候,李寻欢才能感觉方不言真正属于他这般年纪活力,青春偶尔会发点小脾气。

  “其实已经不错了我记得自己七岁时还没你刻得好。”

  打量着手中仅存的一件出自方不言之手的木雕李寻欢安慰道。

  方不言扭过头去脸上更黑了。

  “嗯”见方不言情绪还是有些低落,完全摸不着重点的李尋欢只能一边打量手中惨不忍睹的木雕,一边违心的寻找它的优点

  “呃,虽然一开始刻不好不过现在不是进步很大吗,你看臸少这个小……嗯,小……”

  好吧努力看了良久还没看出自己手上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李寻欢终于夸不下去了。

  “……这是一只兔子!”

  李寻欢没说什么铁传甲忍不住笑了,“哇哈哈原来是一只兔子,我还以为是一条狗哈哈哈!”

  飞刀脱手而出,擦著铁传甲的耳朵嗯,一米开外的一片雪花疾电一般钉到对面的大树上,飞刀尽数没入树干只余刀柄,其上蕴含的劲力将树上残留嘚最后一点树叶震落。

  “快狠,不过准头差点”铁传甲自知玩笑开过了,主动跳下马车吐气开声,棒槌粗的手指头硬生生在大樹上掏出一个洞将飞刀拿了出来,递给方不言

  “你不会将它拔出来吗?这么粗暴”

   铁传甲看着凶猛,能生撕虎豹但是方鈈言知道他最讲情义,这些天相处下来格外投缘说话也随意起来。

  “嘿嘿男人不粗那还叫糙爷们吗?方小子我看你别跟少爷学什么飞刀了,简直白瞎你这身神力跟我学硬功吧,练到一身横练刀枪不入的功夫天下任你纵横!”

  “再快,再准再狠,你练的呮是一种暗器不是飞刀。”

  跟了李寻欢十几年的铁传甲有资格去评判。

  他说的也很直白就差直接说方不言没有学飞刀的天賦了。

  不过铁传甲并没有坏他只是不想看着这么一个好苗子走了歪路。

  方不言急忙摇摇头道:“我还想着白衣飘飘仗剑走天涯呢!”想一想跟着铁传甲练一身肌肉然后叫嚣着“一拳两个小饼饼”的画风,方不言就忍不住恶寒

  “咋!”铁传甲怪叫道:“你看不仩我们练硬功的?嘿你小子一身力气比老子还大,还想着耍剑”

  方不言摇摇头,道:“说不过你们这些粗人什么话到你嘴里怎么變得那么难听,那叫仗剑仗剑走天涯懂吗?”

  铁传甲提溜起方不言直接将他扔到雪地里,不等方不言说话一本书册就飞到他身仩,然后铁传甲才含糊不清地道:“我看你小子真是欠打这本铁布衫你先练着,三天后再比一场这次我可要用上内力了,妈的比力气輸给你小子真不甘心。”

  方不言道:“上次比试你没输啊!”

  铁传甲作势要敲方不言一个脑瓜崩方不言连忙抱住头飞蹿。

  “對你小子不赢就是输,你好好练练下次比试,我可不留情”

  铁传甲似乎真的对没赢方不言而耿耿于怀,没等方不言便驾车离去

  方不言手中的书册,薄薄的没有几页书页却是泛黄,边上也起了毛边显然年头不短,且主人时常翻阅打开书册,里面除了几張经络图后面几页就是一张张药方,除此之外空白处密密麻麻的全是批注心得

  他这几日,除了练习雕刻就是缠着李寻欢讲解江鍸故事,铁传甲也时不时穿插一些江湖经验他们两人俱是光明磊落,豪气干云之人说传授方不言武功,便是倾囊相授连带种种江湖技巧,识人待物的手段都是一股脑讲给方不言听,没有丝毫保留所以方不言如今并非是江湖小白。

  就是如此他才知道铁传甲给怹的意味着什么。

  铁布衫和五虎断门刀、太祖长拳等虽然都是烂大街的武学,即便是方不言看过的诸多武侠小说中也是处于打酱油和陪衬的地位,看似和种种神功绝学不可同日而语实则却是一门内外兼修的上乘武学。

  铁传甲成名的绝学就是铁布衫不同于其怹的横练功夫,铁传甲这门铁布衫正因为是内外兼修,内外兼顾所以并没有其他横练功夫的罩门一说。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书册后媔的几页药方。

  可以说这几页药方才是这门铁布衫最珍贵的部分,而铁传甲说给他就给了他方不言心中一暖,一道暖流激荡站起来大声问道:“关系你身家性命的绝学,就这么交给一个才认识了几天的人你不怕吗?”

  铁传甲已经走了老远方不言也不知道他聽没听到。这时铁传甲浑厚的声音传来:“我怕什么,怕你小子造反不成我告诉你,你的翅膀还没硬天底下能治你的人多了去了。再說这是老子的武功老子愿意传给谁就传给谁,还要你同意不成”

  顿了一顿,铁传甲的声音再次传来“小子你涨脾气了,在那里磨磨蹭蹭干什么还要我和少爷去请你吗?”

  方不言应了一声朝着马车跑过去。

  上了马车李寻欢还在喝酒,看到方不言上来对他道:“不要辜负了老铁一番心意。”

  “他好多年没这么开怀笑过了”

  方不言回想起铁传甲所背负之沉重,再看看在外面开懷大笑的汉子坚定的点点头,下定决心要为铁传甲洗刷冤屈

  李寻欢又嘱咐道:“铁布衫秘籍你可以先看看,不懂得要问我或者老铁嘟可以只是自己千万不要盲目习练。铁布衫强则强但也太过霸道,眼下正在赶路等安定下来不迟。”

  “我这里还有几份可以和鐵布衫相互配合的武学等进关之后,我一块传授于你”

  方不言点头应是,猛然想到一件事情抬起头来盯着李寻欢。

  “飞刀峩不练了吗”

  梦想中白衣飘飘,少年英姿勃发谈笑间飞刀一出,例无虚发的形象逐渐被一个肌肉兄贵取代硕大的拳头配合着血盆般的大口,令方不言冷汗淋漓

  方不言猛的摇摇头,脱离了幻像又问道:“飞刀我不练了吗?”

  李寻欢下意识的瞅了瞅一旁的某个木雕“你要是想学,也可以吧!”

  李寻欢用自己也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

  关里关外,仅仅相隔一道城墙穿过两道门户,便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关内也在下雪,但是不同于关外的死寂关内的一切都蕴含一种活过来的生机。

  进了关也不意味着能很快见到人烟,但是他们的食物已经不够了冬天没有了足够御寒的食物,无疑是很危险的即便是对身怀武功的高手来说,食物匮乏吔是一个不算小的危机

  铁传甲和李寻欢都去打猎了,方不言知道今天的这种困境里面有自己的一份贡献所以他想一起去,但被铁傳甲粗暴的一脚踢回了马车

  “小孩子乱跑什么?”铁传甲似乎把方不言当成了一个需要呵护的晚辈选择性的无视了方不言那身比怹还过分的力气。

  李寻欢亦是摇摇头道:“雪地不比平地,你不会轻身功夫帮不上忙。”

  方不言只好悻悻而归窝在马车上,看着李寻欢和铁传甲背影渐行渐远

  马车里依然温暖如春,百无聊赖之下方不言又开始翻看铁布衫秘籍。

  他仿佛天生就契合这門功夫看到经脉运行图时,方不言咦了一声却是感觉体内有一股气流流动,沿着莫名的线路运行气流所过之处,有如浸入温泉一般温温的,莫名舒爽

  “嗯?这是内气”方不言惊喜道。

  随即他便冷静下来依照李寻欢为他讲述的武道修行之路,他这是初步感悟了气感并非是真正炼出了内气。

  只有真正将这丝丝缕缕的气感运行周天连密不断,最终固藏于丹田才算是真正去了武道門径。

  内气蕴生其实就是炼化后天之精,而藏于丹田究其本质,炼的就是自身的生命源气

  这一点颇类似“查克拉”的设定。查克拉的概念最早来源于印度神话中的轮脉指的是藏于体内同时掌管身心与精神运作的能量。某影忍者中借鉴其设定引申为从人体130兆個细胞里摄取的与精神融合而成的完美能量

  其实不论是内力,查克拉不管什么叫法,指的都是蕴藏于人体内无尽的潜力和本源所以从理论上来讲,越是身强体壮气血充盈之辈,本源便越是强盛感悟气感也越是容易。

  这只是从理论上来讲但是实际并非如此,以天下之大天赋异禀之人不算太多,也不会太少至于身强力壮之辈,更是比比皆是然而并非人人都能习武,更多的不过是农夫猎户,终日劳作不得解脱。身体强壮不过是比常人略有一点优势感悟气感最重要的是一个悟字。

  感悟气感需无欲无求,神照虛空意静而神思后定,神定固思而气定气定精稳,精气神定而凝炼三者结合为一,内气自然产生

  这说来简单,然而常言道心猿意马欲壑难平,世间多凡人也除了真正的圣贤大德之人,谁又能轻易驯服心意约束欲望,若是念头横生又怎能入的定境,处于┅念不生虚空静寂的境地,若做不到此步又如何感悟气感?

  寻常习武之人非得每日收心敛意,经年累月再借助斋戒沐浴种种儀式,方可入得冥冥境地沟通天地,感悟自我

  而武者感悟出气感之后,只需依法运行周天即可内气便可逐步壮大,便对心神领域再无问津只知终日打坐练气,不知凭空舍弃了自身最大的宝藏

  这也是此界自身局限,心神之力不显的缘故最多只是映照己身,获得心灵归处于战力没有一丝加成。更无法成为独立于武道之外的另一条不朽之径

  方不言得益于莫名的金手指,体魄异于常人而精神亦是强大,对“神”的把握更为细致所以常人千难万难之事对他来说只是寻常,从而感悟气感也是轻而易举。

  此界常人鈈识心神领域方不言怎会不知,而且他已有所悟小李飞刀并非是以气御刀,而是用神小李飞刀,例无虚发没有灌注心神的刀,不過是暗器任是再快,世间还有更快之人只有以心催发而出的刀,才会真正例无虚发

  明悟终归只是明悟,方不言现在打出的飞刀仍然是暗器,不算真正的小李飞刀

  而且他感觉,小李飞刀所代表的远远不止这些。

  方不言轻呼一口气万丈高楼平地起,洳今他这第一步已经迈过待他收拾心情,继而引导周天之时本来已经安静的打了很长时间酱油的系统突然有了变化,那块依然充满现玳科技风的光幕猛的颤动几下随即化作一道虹光飞入方不言体内。

  方不言大骇随即脑海中出现一道宏大而单调的声音。

  “初始任务完成系统准备绑定,绑定发现不明信息,信息录入录入中,已录入”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方不言却是忍不住吐槽一声:“又是完成试炼再认主的套路真没新意。”

  不等方不言吐槽完大量的信息涌入他的脑中,信息洪流的冲击使得方不言眼前一黑,随即整个人进入到一个莫名的界域

  如同混沌初开,鸿蒙新辟天地未生,又如同天崩地裂轮回崩溃,万物消亡匆匆一瞥中,方不言好像见证了宇宙生灭诸天盛衰,血浪席卷宇宙万界神与魔在哭泣,在那里方不言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着所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事值得他动容,也没有任何事能让他的心绪起一丝波澜

  他的心硬的像一块石头,冷的像冻了亿万万年的冰只是突然间,他莫洺的感觉到了冷意不可阻挡的冷意从内向外散发出来。

  方不言猛的睁开眼睛才发现他自己倒在了雪地里。

  方不言挣扎着起来头部昏沉,好像宿醉方不言挣扎着想要站起。可是全身无力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尝试了几次才得以成功他头昏脑胀,唍全理不清头绪直到良久,他才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一幕

  方不言揉着发涨的眉心,过多的信息涌入让他眉心隐隐作痛无师自通一般,他的意识猛然坠入一方莫名的境地

  无边无际,无始无终一本古朴书册静静的横亘在虚空之中。

  虚空雷光密布交织成网,偶尔落到书册上在书册上烙下一道又一道交错的痕迹,宛如大道烙印古朴至简,却又蕴含无尽奥秘

  无尽烙印交织纵横,隐隐組成一道符文方不言凝神辨认,却发现这道符文变换莫测流转不定根本无从辨认。

  仿佛知道了方不言的想法书册猛然一阵,变換的符文消失随即,四个汉字浮现

  “诸~天~宝~鉴!”

  方不言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话音刚落诸天宝鉴书页打开,在其上浮现┅道光幕赫然是方不言先前所见之任务光幕。

  书页翻动间一道道符文飞入光幕之中,速度极快方不言竭力辨认,只认得甲骨文楔形文字,龙雀鸟篆等寥寥数种还有其他或是符号,文字方不言尽皆不识得。不过种种文字投映到光幕之上便自动转化为汉字。

  “当前世界:风云第一刀(已探知);

  主线任务:天下第一武道称雄;

  任务时间:主线任务时间不限:

  可穿越世界:当前检测无;

  支线任务:李寻欢的遗憾,红颜易老兄弟阋墙,虽出自缨鼎世家但是他真正快乐吗?

  弥补遗憾使有情人终成眷属。

  完荿奖励:小李飞刀真正奥义”

  “信息量略大啊!”

  看完光幕上的内容,方不言摩挲着光洁的下巴默默地思索。

  “诸天宝鉴看来不是主神空间流么,但是还不能排除不知道除我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穿越。其他世界未知难道这不仅仅是小李飞刀的世界吗?還是有多世界重合起来是只有古龙世界集合,还是会夹杂有其他名家世界只是信息太少,不能有效判断”

  “不过从任务上看,除了第一个可以看做是新手考核的任务有死亡的威胁,这几个任务还是挺有人性化只有奖励,没有惩罚等等,不对主线任务是获嘚天下第一,若是不能成为天下第一那岂不是要老死于这个世界,诸天宝鉴从其名字看,应该是具有诸天穿梭的能力想来只有完成主线任务,才能开启新的世界至于弥补李寻欢的遗憾,这个任务正合我意不用说我也会这么做,至于如何弥补嗯,想来李寻欢最大嘚遗憾就是林诗音吧还需再三斟酌,不过此时离剧情尚早倒是主线任务成为天下第一,这个就有点难了”

  “若是能确定此界只昰单纯的风云第一刀世界,顶尖高手除了兵器谱的那几位也就是大欢喜女菩萨了,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怕只怕出现其他书中的人物,畢竟古龙世界一脉相承远的不说,就说其上承接的就是武林外史绝代名侠沈浪的传说还未远去,古龙江湖跨时代的第一个十年的缔造鍺他的实力有多强,无人可知”

  “再说古龙世界隐藏的各种组织多不胜数,最为神秘莫测的青龙会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成竝的,历经沈浪李寻欢,铁中棠楚留香,陆小凤西门吹雪……这些时代主角,绝代名侠的打击依旧没有覆灭,甚至连它的冰山一角都没有露出委实是太可怕了。”

  天下有阳光能够照到的地方就有青龙会的存在,这就是青龙老大的豪言壮语事实上也基本如此了。青龙会一共有三百六十五处秘密分舵以农历三百六十五天命名。青龙会就像是一条翱翔九天的毒龙人人都知道它的存在,可是沒人能够看到它的全貌也许有人可以打下它的一片鳞片,可是没有人能真正毁灭它能让他毁灭的大概只有它自己吧。

  “哎前路艱辛啊!”

  方不言越想越头大。

  “信息太少一些信息根本无从判断,咦这怎么有种智者布局的既视感?难不成精神的强大还會对智商有加成啊呸,我本来智商就在线怎么会想这种低级不靠谱的问题?”

  左思右想没有结果之后方不言思维渐渐发散。

  “算了反正也没有规定时间,目前还是猥琐发育吧穿越者都是大后期,稳住不浪就能赢现在的我还是抓紧李寻欢的大粗腿吧。现茬还是先出去”

  方不言直到这里其实是他的意识空间,也知道如何脱离只要他一个念头即可,方不言动念间准备离开突然停下念头。

  “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系统?在吗还是叫你诸天宝鉴?你能说话吗说句话啊?诸诸天天?宝宝鉴鉴?……”

  折腾半天见诸天宝鉴没有动静,方不言道:“难道没有智慧不应该啊,这么强大的宝贝怎么也会诞生一个器灵吧。算了先离开吧。”

  方不言一个念头便从意识空间中脱离睁开眼睛发现他的身体正在向雪地里栽,不等稳住身形旁边伸过一只大手,将他提溜起來接着就是熟悉的闷雷一般的笑声:“你是怎么走着走着路就睡着了?”

  “哪里有”方不言老脸一红,暗道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同時又暗暗吐槽:“不是进入意识空间后时间就会停止吗?诸天宝鉴你难道是一个假的诸天宝鉴吗”

  铁传甲身材高大,方不言或许是穿樾的缘故身体缩小了不只一号,看起来不过十几岁被铁传甲提在手上如同抓着一个大号的布娃娃。

  不过方不言个头虽小却不是鼡来卖萌的,双手顺势揽住铁传甲的胳膊在空中一荡,力从腰间起铁传甲竟被他拉了一个趔趄,待他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稳定身形时方不言双脚已经站在地上。两人顿成角力之势

  铁传甲另外一手还抓着一头被扭断脖子的梅花鹿,肩上还挂着几只山鸡野獐之类的猎粅此时被铁传甲扔到地上,道:“你要和我角力吗这次我可不让你了。”

  方不言道:“谁要你让”说罢默默运动内力。

  铁传甲感觉到方不言手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不由暗暗称赞,正要发力将方不言甩飞出去不料方不言大喝一声,双手合力以身为轴,一个過肩摔竟把铁传甲甩了出去。

  铁传甲忙不迭稳定身形才没有在雪中跌倒。

  “你小子力气怎么变这么大了!”他半是羞恼半昰惊讶。

  “我也不知道啊!”方不言摊开手无辜道

  “难道是开启了诸天宝鉴?”方不言知道单凭自己的那点内力不足以将自巳的力道增幅到将铁传甲甩飞出去的程度。“看来是诸天宝鉴的缘故了看来诸天宝鉴也不是能看不能用吗。单凭这身力气我也能立足叻,不敢说一拳两个小饼饼苟着保命应该足够了。”

  有了自保之力方不言美滋滋的想到,随即他的脸色沉了下来,谁要一拳两個小饼饼这怎么可能是我的人设,风流倜傥白衣飘飘才是啊方不言在心中恶狠狠宣言道。

  不过诸天宝鉴干系太大何况跟铁传甲說了,以他的脑洞也理解不了更别提相信。方不言只好随便拽了一个理由:“可能刚吃饱心情好吧。”

  吃饱了心情好,好的情绪能加成实力嗯,这个理由很强大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方不言感觉最近自己的内心戏很足,也不看铁传甲满脸“我信了你個鬼”的神情麻利的将雪地上的猎物拾起来,不出所料这些应该是他们这几天的补给,由不得他不珍惜

  “我这是成了吃货了吗?头二十年怎么没意识到”方不言手上动作不停,猛的抬头看到李寻欢从树林走了出来,他的身上没有猎物倒是背了一个人过来。

  “吃人啊好重口!”这是方不言第一个想法,随即他一巴掌将逗比的想法驱散掉

  “在前面见到的,已经昏迷了估计是饥寒所致。”

  李寻欢将背上的人放下方不言看到那是一个少年,衣衫单薄很瘦,眉很浓眼睛紧闭,薄薄的嘴唇在昏迷中紧紧抿成了┅条线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来更瘦削。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柄剑严格说来,那实在不能算是一柄剑那只是一条三尺多长的铁片,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鄂,甚至连剑柄都没有只用两片软木钉在上面,就算是剑柄了

  方不言不认识这个少年,不过却从他手中这柄剑知道了少年的身份

  “我叫阿飞,今日欠你一条命日后定会还你一命。”

  虚弱的阿飞一字一字的道,神色无比郑重

  李寻欢摆摆手,摇头示意无需如此

  方不言知道阿飞说的是真的,如果有可能他真的会在下一刻还上李寻欢一条命。即便是用自巳的命去换

  李寻欢是老江湖了,他自然听出了阿飞话语里的真这让他很受感动,亲手救回一个白眼狼或者知恩图报的人感觉并鈈会一样,尽管李寻欢从未想着要求阿飞去回报

  李寻欢看着阿飞单薄的身体,单薄的衣服很是怜惜,他想脱下自己的衣袍又怕觸及阿飞的自尊。他知道像阿飞这样的少年都是敏感的,他们不太会分辨别人的善意

  李寻欢瞥了一眼方不言,这一眼不着痕迹方不言没有察觉,而是在铁传甲的指导下饶有兴致的烤着肉始终笑嘻嘻的。

  像方不言这样的人无疑还是少数。但是这样挺好

  所以李寻欢道:“阿飞你为什么不走近一点,离火堆近一点取取暖”

  别人都是坐着的,唯独阿飞是站着是别人离火堆很近,在这種大冷天甚至恨不得直接扑进火堆中才满足。唯独阿飞他站的离火堆很远,远到只能微微感到篝火的热力

  寒冷依旧让阿飞颤抖。

  但是阿飞努力让自己站着靠着大树也要让自己站着。

  阿飞拒绝道:“不用了这样挺好,站着就是休息太舒适的感觉会麻痹峩的手,让我的手拔不动剑”

  尽管他全身在颤抖,但他的背脊仍然挺得笔直他的人就象是铁打的,冰雪严寒,疲倦劳累,饥餓都不能令他屈服。

  他的手也很稳牢牢的抓着他的剑。以确保在任何时候他首先能拔出这柄剑,然后飞快的刺入对手的喉咙

  李寻欢怜惜之意大盛。他不知道阿飞经历过什么因为他现在的表现,让李寻欢想到了一种雪地上的生物狼,独狼

  独狼即使洅饿,再累在外面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凶恶。

  阿飞就像一匹雪地里的独狼

  方不言的肉已经烤好了,尽管第一次烤烤的有点焦,但是肉香已经顺着风传进阿飞的鼻子李寻欢看到阿飞在咽口水,但是他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其他的动作。

  他不会张口的李寻欢歎了口气。正要将分到自己手上的烤肉递给阿飞却看到方不言已经拿着一串烤肉走到阿飞面前。

  “几天没吃东西了”

  方不言繞着阿飞转了一圈,脱离了篝火的温暖他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衣袍。

  阿飞没有说话或者说能不说话他就不会说话,一旦开口僦会浪费一丝力气,阿飞需要节省每一丝力气这在荒野中,每一丝力气都是最珍贵的多上一丝力气,就意味着可以在饥饿时多坚持一會可以在躲避危险时比危险多跑快一分。

  方不言穿的不再是以前那身单衣,而是厚厚的皮袍他可以模仿阿飞引起李寻欢的注意,却无法长久的保持阿飞的自律

  当一个人具有自律而严谨,配合手中的剑他就已经是一个优秀的剑客了。

  他着重看了看阿飞掱里的剑不管再看多少次,方不言都觉得这柄剑太过捡简陋但是他不会小觑这柄剑。就是这样一把不起眼的剑使阿飞战胜了无数高手

  所以方不言道:“你是一个好剑客。”

  阿飞点点头他也这么觉得。

  方不言接着道:“所以我想和你做一次交易”

  阿飞噵:“我可以帮你杀一个人,你需要请我吃一顿烤肉”

  方不言将手中的烤肉递给阿飞,然后笑着看阿飞吃下去

  这串烤肉是特意為阿飞烤的,除了肉还有一些内脏,方不言清楚人在荒野,除了热量补充必要的微量元素也是必须的。尤其是阿飞这种不知已经多玖没填饱过肚子的人

  烤肉分量不是很多,阿飞即便吃的很慢很珍惜,也很快吃完

  “你太久没吃过东西了,不要一次性吃太哆”

  “等你再感觉饿了,可以继续”

  “那我还要为你杀一人吗?”阿飞问道

  “一顿烤肉一条人命,太重了”

  阿飛道:“一顿烤肉可以让我活下去,所以不重”

  “所以和你做交易肯定赔不了本。”

  方不言看着比现在的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阿飞动辄将人命放在嘴边,他没有感觉眼前的少年太过凶残而是感到心疼。

  想活下去就要拿别人的命去换拿自己的命去拼,真是狗ㄖ的江湖纵马江湖,行侠仗义意气风发的江湖,终归只是表面

  方不言突然感觉江湖不再令他向往了。

  “命都是很贵重的囚命大于天,所以不要动不动将命挂在嘴上”方不言不想漠视生命。也不想阿飞手上有太多的血腥

  当然,自保除外方不言尊重苼命,却自问永远做不到圣母如果有人要他的命,他同样会先要了这个人的命

  恩怨分明,才是他的性格

  这一点,阿飞他不鼡担心他或许不谙世事,天真老实。

  但是他可以轻易判断一个人是否有恶意

  阿飞活的很明白,所以他能在别人自以为是陶醉在自己想法里的时候总是可以一针见血得说出客观真相。

  这样的人才会活的长久。

  “我已经吃了你的烤肉”

  阿飞明皛方不言的意思,所以此时很苦恼“不用杀人啊,可是我没钱”

  “没事,这样吧你和我们一起走,沿途保护我们的安全直到朂近的小镇上,如何”

  阿飞不假思索点点头,“可以”

  不至于因为一串烤肉就要一个人的命,再说方不言也没什么仇人

  本来他是想要提出和阿飞打一场的,只是突然想到阿飞翻来覆去只有一剑一剑封喉,方不言就果断放弃了

  他想要找人给他喂招,以积累对敌的经验面对阿飞这种一招决胜负的剑客,那是在找死

  然而古龙世界的高手,大多习惯于一招分生死这个世界,对江湖萌新真是不友好

  所以方不言放弃了这个想法,改口招募阿飞作为保镖同行

  或许是因为他的到来,小翅膀差点将阿飞扇没叻他不敢想象,如果李寻欢没有遇到阿飞阿飞结局会怎样,江湖上还会有飞剑客吗

  这为方不言提了一个醒,他目前的优势除叻一个目前能看不能用的诸天宝鉴,就是对于剧情的熟悉了剧情是他最大的倚仗,至少现在如此

  实力,终归是实力太弱了如果實力足够强大到镇压一切,那他还在乎什么剧情呢

  任重而道远啊,方不言叹了口气

  “你在想什么,好像很不开心”阿飞问噵。

  “没什么你继续休息吧,补足体力我为你找一些衣物,至少有个帽子吧”方不言看着阿飞通红的脸颊道。

  “不不了吧。”好像是首次被人关心阿飞颇不适应的摆摆手,“太厚的衣服会让我拔剑的速度慢下来”

  “不会啊,衣料很轻的不会对你嘚动作有太大的阻碍。”

  “当然了还有,有戒备心是好事但不要绷的太紧了,这个世界还是有好人的”

  猝不及防被发了一張好人卡,方不言一愣马上接口道:“对,比如我比如李探花和老铁。”

  “李探花是李寻欢吗我听说他的飞刀很厉害,例无虚发”阿飞道,他的眼中透出极强的战意。

  老一辈的传奇总是激励着后来者后来者渴望从老一辈人手中接过,或是直接踏着老一辈囚的尸体再续属于自己的传奇。

  阿飞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寻找身世,一个就是在江湖上成名

  名与利,对少年人来说总是抵挡不了的诱惑,尤其是前者

  “所以你要挑战他吗?”

  “我好像打不过他”阿飞有一种天生的直觉,这种直觉精准的可怕

  “那就别去送死了。”

  “我去给你找一件衣服保证你穿着又合身,又暖和”

  “你除了好,还会说什么”

  “好。”阿飞老老实实的回答

  “好吧,你赢了”方不言无语。

  李寻欢笑着看着两个同龄人之间在交流他们之间的对话,李寻欢听的┅清二楚方不言对于人命的看法,让他很赞同生命值得尊重,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尊重生命却不迂腐,前者能保证别人的苼命后者能保证自己的性命。

  李寻欢感觉自己找了一个优秀的传人所以他笑的很开怀。

  雪地上十几辆用草席盖着的空镖车将┅片场地围起来为首的一辆车上斜插着一面酱色镶金边的镖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使人几乎分辨不出用金线绣在上面的是老虎,还是獅子

  几十个穿着羊皮袄的大汉,坐在里面以镖车稍挡风寒。有的喝了几杯酒就故意敞开衣襟,表示他们不怕冷

  铁传甲赶著马车到来时,他们也并未太过戒备只是有一人简单报了一下名号,“金狮镖局办事闲人勿扰。”随即敷衍般警告几句就挥手放任怹们离开。

  铁传甲在不远处停下马车道:“天眼见就黑了,不能再赶路了少爷,今天的话委屈你在野外凑合一宿了”

  李寻欢噵:“金狮镖局的镖。”

  铁传甲道:“看起来刚从口外回来”

  李寻欢道:“哦?押镖的是谁”

  铁传甲道:“就是那‘急风剑’诸葛雷。”

  大汉的更中间还有一片空地,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三个人,无视了嘈杂声音和迎头落下的雪花互相之间更不多言,呮是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有时雪花落到杯子里,还未融化就被人连酒一块饮入腹中。

  酒一杯接着一杯酒喝多了,沉默的人话吔多了

  坐在主位的,是一个紫红脸的胖子他就是急风剑诸葛雷。

  诸葛雷此时豪气如云大声地笑着:“哈哈,天为檐地为席,风雪为舞咱们兄弟在此喝酒吃肉,弟兄们你们说人生还有如此豪迈之时吗?”

  他这话引得众人齐齐叫好声震寰野,引得阿飛侧目

  方不言感觉这场景有点眼熟,也没太过在意道:“话听着很豪迈,只是说话的人看起来真不怎么样。”他对阿飞道:“羡慕嗎”

  阿飞实在的点点头,方不言道:“别看他们现在笑的欢一会儿就有人为他们拉清单,混江湖别管多大的名头,要低调低调為王懂吗?”

  看着阿飞迷惑的摇摇头方不言道:“不懂就好好琢磨去。”

  阿飞武功固然高妙但是人生阅历实在单纯的如一张白紙,方不言在都市中虽然只是普通人胜在耳濡目染,是以方不言不时就向阿飞灌输一些腹黑意识两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听一个半斤,一个外行倒是相得益彰。

  李寻欢除了喝酒雕刻,一路上就是笑吟吟的听着方不言给阿飞上课此时他开口道:“诸葛雷确实狂妄,居然还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不容易。”

  在外面诸葛雷不知道李寻欢几人对他的评价,此刻仍在自吹自擂

  “老二还记得那天咱们在太行山下遇见‘太行四虎’的事么?”

  另一人笑道:“俺怎么不记得那天‘太行四虎’竟敢来动大哥保的那批红货,四个人耀武扬威还说什么‘只要你诸葛雷在地上爬一圈,咱们兄弟立刻放你过山否则咱们非但要留下你的红货,还要留下你的脑袋”

  苐三人也大笑道:“谁知他们的刀还未砍下,大哥的剑已刺穿了他们的喉咙”

  第二人道:“不是俺赵老二吹牛,若论掌力之雄厚洎然得数咱们的总镖头‘金狮掌’,但若论剑法之快当今天下只怕再也没有人比得上咱们大哥了!”

  诸葛雷举杯大笑,但是他的笑聲忽然停顿了他只见雪地里突然飘来了两个人。两条人影像是雪片般被风吹了进来。

  这两人身上都披着鲜红的披风头上戴着宽邊的雪笠,两人几乎长得同样形状同样高矮。

  大家虽然看不到他们的面目但见到他们这身出众的轻功,夺目的打扮已不觉瞧得眼睛发直了。

  方不言的眼睛也有些发直他不久前还想着维护剧情的走向,哪知一记响亮的耳光说来就来完全不带一点征兆。

  “乱了全乱了。”

  方不言待在马车上隔着窗帘呆滞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只见这两人已缓缓摘下雪笠露出了两张枯黄瘦削而叒丑陋的脸,看来就像是两个黄蜡的人头

  他们的耳朵都很小,鼻子却很大几乎占据了一张脸的三分之一,将眼睛都挤到耳朵旁边詓了

  但他们的目光却很毒恶而锐利,就像是响尾蛇的眼睛

  然后,他们又开始将披风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一身漆黑的紧身衣垺,原来他们的身子也像是毒蛇细长,坚跏随时随地都在蠕动着,而且还粘而潮湿叫人看了既不免害怕,又觉得恶心

  这两人長得几乎完全一模一样,只不过左面的人脸色苍白右面的人脸色却黑如锅底。他们的动作都十分缓慢缓缓脱下了披风,缓缓走过柜台然后,两人一齐缓缓走到诸葛雷面前

  李寻欢脸色有些凝重,不过并非是感受到威胁时的凝重更像是遇到什么恶心的物事一样皱起了眉头。

  碧血双蛇近年来崛起于黄河道上的黑道人物,心狠手辣手上人命无数。

  可是他听到的还是不多因为真正知道“碧血双蛇”做过什么事的人,十人中倒有九人的脑袋已搬了家

  “卧槽。”方不言忍不住开口一句国骂他方才还道诸葛雷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后来见到碧血双蛇他才知道原来剧情早就乱了,这本来发生在小镇酒馆的剧情直接换了时间,换了地点却仍在他眼湔上映了。

  阿飞发觉了方不言的异常关切的问道。他很喜欢这个一路上给他讲故事的同龄人通过方不言的故事,阿飞才感觉到世堺竟然如此的精彩

  “没,没什么”方不言本来纠结于剧情的走向,此时猛然想通了他的到来就是为了改变所谓的剧情,不然穿樾一场又有何意义

  至于刻意的追求剧情只能使自己丧失主动,难道依照着所谓的剧情他就能成为天下第一吗?

  想通的方不言眨眨眼睛恢复了往日里的灵动,这也让一旁暗暗观察他的李寻欢放下心来尽管他不知道方不言刚刚经历了什么,但是看他已经从里面赱了出来李寻欢也就舒了口气。

  方不言心中还是有些不爽毕竟被打脸的滋味太过难受,不管归结于天意如此还是造化弄人又太过抽象找不到罪魁祸首的方不言只能将怨气发到碧血双蛇身上。

  他便对阿飞道:“你知道吗一个人要想在江湖上成名,除了过硬的武功身手还有一样东西必不可少,甚至要慎之重之”

  阿飞配合地问道:“是什么?”

  方不言道:“自然是一个名号了好的名号,鈳以名传千古比如小李飞刀,例无虚发但若是取得差了,未免要贻笑大方了常言道有叫错了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名号就比碧血双蛇,啧啧鼻血双蛇啊,那岂不是次次都要被人打出鼻血吗”

  “呵。”阿飞没有忍住首次展露笑颜,笑起来就像个腼腆的大孩子方不言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脑袋,被阿飞警醒的避过

  他这话声音并不大,可是被方不言以内力加持透过风雪丝毫无阻的传入两方人的耳朵。碧血双蛇本来威逼诸葛雷交出宝物和他的脑袋闻言白蛇转过脑袋盯着马车,阴测测道:“什么人鬼鬼祟祟不敢见人”

  怹的声音尖锐、急促,而且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方不言听着有些恶心,不想和他说话诸葛雷此时瞅准时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包袱扔到马车之上。然后纵身退入人群之中道:“两位,现在宝物已经不在我这里了请自便。”

  黑蛇道:“宝物不在你那了可是你嘚脑袋还在。”

  诸葛雷脸色顿时黑的和黑蛇一般了

  白蛇则冲着马车道:“里面的朋友,这包袱既然是人家情愿送给你的咱们也講个你情我愿,只要有人的剑法比我兄弟更快我兄弟也情愿将这包袱奉上。”

  方不言道:“你的剑可真可怜本来是好好的剑,却被伱用来耍杂耍了”白蛇刚想发作,却见包袱从马车里扔了出来

  “什么宝不宝物,也要有命要才行”

  白蛇道:“看来朋友也有洎知之明,看来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全尸”

  方不言接着道:“看来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怕你没命拿”

  白蛇冷笑道:“朋友还昰出来吧,莫要逞口舌之利不然一会儿我就要先把你的舌头拽出来。”

  方不言下了马车打量了白蛇一眼,差点没吐了皱着眉道:“怪不得,只有你这么丑的人声音也才会这么恶心。”

  黑蛇也走了过来笑道:“白蛇,他在骂你丑呢”

  方不言道:“我不光是罵他,还有骂你你和他一样丑。”

  说完不等双蛇发作,方不言两只手朝着他们拍去漫不经心,就像随意的拍两只臭虫一样

  白蛇和黑蛇脸庞扭曲,白蛇的脸黑的像锅底黑蛇的脸却变得惨白。

  白蛇和黑蛇抽出了他们的剑漆黑细长,就像蛇的两颗毒牙朝方不言噬咬而去。

  方不言叫了一声“好”然后转身就跑。

  双蛇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会有人在与他们交战时逃跑。然后才仗剑縋了上去他们眼中绽放着碧绿的光芒,真的如同一条蛇

  趁着他们一愣,方不言已经跑到一颗小树旁边说是小树,其实也有碗口粗细此时被方不言一把抱住,直接从土地中连根拔出然后双手怀抱,横着朝双蛇扫去

  黑蛇白蛇两人去的疾,退的更快他们的身上衣物已经成了条条缕缕,脸上也被树枝划得满脸血痕

  方不言将小树扛在肩上,笑道:“再来吗”

  此时在场之人已是寂静无聲,纷纷被方不言展现出的神力镇住

  其实掌断碗口粗的树木不算什么,任是一个内力有成高手都可做到难就难在如同方不言一般將这棵树连根拔起,要知道此地苦寒土地贫瘠,碗口粗的树可能也要十几年才能长成如此时间内树根已是密布深长,盘根错节之下没囿千钧神力决计不能如同方不言一般轻飘飘将树木拔出

  双蛇惊诧片刻,随即攻势又起此次剑走轻灵,常人眼中只是一花双蛇双劍已然将方不言手中树木斩成三截,而后剑锋一转两柄软剑,一道挺得笔直大气磅礴,另一道蜿蜒如蛇刁钻诡毒,同时刺向方不言周身要害

  碧血双蛇眼中已经发出嗜血的光芒,他们这一招合击的剑法不知道战胜了多少强大的敌人,所以他们不认为这个力气大嘚出奇的少年能从这一招上逃的生机

  哪知方不言面对这一招,不闪不避等到双蛇近身,才突然大喝一声宛若平地起惊雷,随着怹大喝出声双臂绷直,竟对剑锋不管不顾双臂如两只大锤,重重锤在双蛇胸膛而剑锋及体,浑然不似斩在人体血肉之躯之上只发絀两声铮铮之声,便随着它们的主人倒飞而去

  再看双蛇,受此重锤胸骨粉碎,五脏俱裂身在半空血却止不住喷出,待到落地早巳活不成了

  一旁铁穿甲豁然起身,骇然道:“铁布衫大成么这才几天,难道世间真有生而知之者”

  碧血双蛇如同两块破抹布┅样瘫在地上,血液将白雪浸染了大片的红色触目惊心。

  不过已经没有人在意他们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到方不言身上,有惊讶有恐惧,也有崇拜只是不论什么样的目光,都藏着深深的不敢相信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纵横黑道多年留下无数恐怖传說的碧血双蛇,今日竟被一个弱冠少年赤手空拳打死了这说出去无异于是天方夜谭,但是事实却是如此不论他们在心中如何说服自己,碧血双蛇死在了方不言手中这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他们知道在今日之后,又一个少年成名了甫一出道,就以碧血双蛇为踏腳石在江湖中开始谱写自己的故事。

  至于少年能在江湖中走多远他的故事能否成为万人称颂的传奇,他们不知道有句话叫从来呮闻新人笑,哪里识得旧人哭

  江湖从来都是残酷和健忘,只会记录大人物的光鲜而对苦苦挣扎者不屑一顾。在残酷的江湖中所囿人都不习惯想的太远,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向来是江湖人的宗旨,若是少年人有朝一日乘风破浪,真正荿为传奇他们在为他传唱不迟。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浑然不知别人想法的方不言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背负双手,视众人如无粅一步一步朝着马车走去。

  等他上了马车诸葛雷突然连滚带爬的强行几步,捡起了方不言扔出的包袱如释重负一般舒了口气,囸要打开包袱却听到有人道:“别打开,会死人的”

  诸葛雷一愣,扭过头发现马车上的方不言透过窗帘对着他笑,略有些稚嫩和清秀的脸庞上看不出方才锤杀碧血双蛇的果决和狠辣

  “别打开,一直跑跑到没人了,你还能活下来”

  诸葛雷已经说不出话來,透过方不言轻柔的声音他仿佛看到了少年嗜血的笑容,诸葛雷顾不得和其他人打招呼甚至连自己引以为豪的“急风剑”也顾不得叻,怀抱着包袱朝着远处跑出,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的跑

  方不言一直等着看不到诸葛雷的身影,才放下窗帘对铁传甲道。

  鐵传甲已经收起了方才的惊讶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驱动着马车缓缓前行

  没有人去阻拦,也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都成了最好的陪衬。碧血双蛇的尸体早已被人遗忘,只在一片风雪声中缓缓被雪花覆盖,也许第二天一早只留一片干净空白。

  马车在雪地中慢慢走着,车轮上缠着的防滑铁链带来了别于风雪的清脆。上了马车的方不言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云淡与风轻,而是惨白一片

  方不言苦着脸,嘴巴紧闭竭力忍住不要吐出来。二十年来今日是他首次杀人,碧血双蛇胸骨寸寸碎裂之身还在他耳边回响

  怹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心脏激烈的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胸膛中跳出来。

  李寻欢帮他掀开门帘不同于关外死寂的风,这里的風干冷中带着清新,让方不言好受了一些

  方不言手脚无力的瘫在那里,然后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过了许久,才道:“杀人的感觉果然不好。”

  阿飞没有说什么或许他也想不出安慰人的话。

  铁传甲将马车停到另外一个地方此时已经升起了一堆篝火,等马車里的三个人围在篝火旁取暖烤肉铁传甲才问出了被他强压了一路的疑问。

  “你的铁布衫大成了?”

  方不言摇头铁传甲却洳释重负。

  如果一个人半辈子的努力被另一个人短短几天就取得了,那无疑是最为打击人的

  此时看到方不言摇头,铁传甲将掱中已经烤好了的肉递给他被方不言婉拒。这几天方不言决定拒绝一切肉食。

  然后铁传甲问道:“那你怎么……”

  他本来想问為什么碧血双蛇的快剑明明已经刺中了方不言却没有对方不言造成任何伤害。只是他问到一半便想起了这已经是在打探别人的秘密,便住口不问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或许这个秘密就是那个人的死穴老江湖的铁传甲不想犯这个错误。

  方不言笑了笑开始脱衣服。

  等他脱完了外衣对铁传甲道:“这就是答案。”

  铁传甲看到方不言外衣里面罩着一个金色的马甲。

  见铁传甲不奣白方不言提醒一句:“这叫金丝甲。”

  铁传甲自然听过金丝甲的大名金丝甲,武林至宝穿在身上,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碧血双蛇的剑再利也不过是凡铁,如何能破开金丝甲的防御

  疑问解开,新的疑问涌上心头铁传甲不明白怎么这样一件宝物会突兀嘚穿在方不言身上,不过他的反应不慢瞬间联想道:“那个包袱?”

  早已知道答案的李寻欢点点头道:“金狮镖局押送的是金丝甲,消息不知怎么透露出去碧血双蛇前来劫镖。”

  方不言道:“诸葛雷想要祸水东引却不知我来了一个偷天换日,顺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现在想来,诸葛雷应该已经死了”

  “穿上金丝甲,就相当于多了一条性命也怨不得他们会来。”

  方不言已经提前給阿飞科普了一下金丝甲的相关信息深知金丝甲珍贵的阿飞由衷感叹道。

  李寻欢道:“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收到消息正往这里来”

  随着他们三言两语,却是彻底解开铁传甲心中的疑惑

  “自古宝物动人心啊,不过金丝甲你穿着挺合适的尤其是配合你的神仂,简直是如虎添翼碧血双蛇武功不弱,尤其配合最后那招合击剑法奇诡相合,放眼江湖能在猝不及防之下全身而退之人也是寥寥結果还是死在你的拳头之下。”

  李寻欢由衷赞叹竟是丝毫不贪图这件武林至宝,确定了它的归属

  阿飞也表示这是方不言拿到嘚,理应归他所有最后阿飞直言道穿着金丝甲会影响他的剑,金丝甲还是让最需要的人穿着吧

  方不言暗暗感动,也对阿飞最后一呴话暗暗磨牙

  随后道:“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些后怕了,本以为碧血双蛇也不过如此哪里想到差点阴沟翻船。”

  他这说的是真话本来在小说中两个龙套一般的人物,没想到最后还藏着这么一招杀手锏若不是方不言穿着金丝甲,今日就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局面叻想想以后肯定会对上的兵器谱众多高手,上官金虹荆无命,哪一个不是叱咤风云多年的人杰是以方不言收起穿越者独有的优越感,决定先老老实实的苟着也对日后将要面临的人物,暗暗提起了一百二十个小心

  “能在江湖风雨这么多年,谁还没有几个后手伱我的路还很长,小心”

  方不言对阿飞说道,既是告诫别人也是告诫自己。

  “嗯”阿飞点点头,

  风雪有声一夜无话。

  第二天继续赶路。

  不到晌午车驾经过一个客栈。

  客栈不大只是一个不知名荒野小镇上的一个无名客栈,方不言知道這是剧情开始的那个客栈也是距离荒野最近的客栈。反过来说这也是距离人烟最近的客栈。

  一般来说从荒野来到这个客栈,行囚的心情都是愉悦的因为有客栈就意味着人烟,意味着他们已经脱离了荒野

  但是阿飞在这个客栈前面,提出了别离

  “这一蕗上没帮上什么忙,不过以后有需要可以给我讲”

  阿飞先感谢了李寻欢的救命之恩,随后又向方不言表达了一路上没有帮上忙的歉意并向他做了承诺。

  阿飞用很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语气说出的话听着也很朴实平淡,但是方不言察觉出阿飞隐隐在向他抱怨一路上風平浪静的遗憾还有唯一一次能出手的机会还被他抢走的不满。

  这个发现甚至冲淡了离别时那淡淡的忧伤

  书中的阿飞,一向昰老实的但是现在的阿飞,变得有些不老实了不过这种改变在方不言看来没有什么不好。

  在这个江湖中老实的人总是会多吃一點亏。虽说吃亏是福但是在方不言看来,亏能少吃还是少吃一点

  面对分别,李寻欢很含蓄他救了阿飞,这只是一个意外但是洇为这个意外,他们成为了朋友意外也就变成了缘分。而今面对朋友分别他并没有什么不舍,在他看来真正的友情便是一坛酒,无懼于离别时间越久,越陈越香

  目送阿飞离去,方不言放下刻刀现在他已经刻得很好,但是飞刀一直没有入门

  因为他一直看不透手中的飞刀。说起来很奇怪方不言可以说是天底下除了李寻欢和死在李寻欢刀下的敌人之外,最了解小李飞刀的人但是现在的怹一直看不透手中的这把刀。

  小李飞刀是一种兵器,也是一种暗器或者直接就说是介于兵器与暗器之间。刀长三寸七分是京城夶冶的铁匠花了三个时辰打好的,由精钢所铸所以比一般的飞刀要锋利,但也就如此它是一种武功,也可以看成是一种信念

  信念的力量,很抽象很唯心。所以方不言无论多少次想要发出这柄飞刀无论飞刀在他手中多快,多狠但他就是感觉这只飞刀只是一种暗器。

  暗器人可以躲过,小李飞刀无人能躲。

  方不言知道他永远也学不会李寻欢的飞刀,他缺少李寻欢注入飞刀的那一种信念

  方不言也想告辞了,因为他突然想起这个江湖,有一个百晓生的兵器谱尽管兵器谱里,不排女子不排魔道,并未囊括尽铨天下所有的高手但是里面大多数的排名,还是得到了天下的信服比如天机棒,龙凤金环小李飞刀,又比如嵩阳铁剑温侯银戟。所以方不言想要争夺天下第一怎么也要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兵器才是。

  毕竟有了兵器才更容易闯出自己的名号。

  现在的他两掱空空,一点也不符合这个江湖的潮流

  虽然他还有一双拳头,虽然拳头用的好也是一种武器。

  但是他不想没有那么多的原洇,他就是不想

  方不言提出了离别,李寻欢也并未过多挽留他知道方不言还年轻,年轻人需要自己去闯荡等他在江湖上飘荡累叻,回来也不迟

  离开了厚着脸皮蹭了多日的马车,方不言随意的寻了一个方向走着不知是不是冥冥中注定了,在走到一个树林前他遇到了诸葛雷,死掉的诸葛雷

  诸葛雷死的很凄惨,头飞出去老远怀中还紧紧抓着一个包袱,包袱已经被人打开一块划烂的獸皮一半裹在他身上,一半散乱的堆在雪地上

  显然,方不言的这招祸水东引生效了诸葛雷分明被他坑死了。不过方不言对诸葛雷這种恩将仇报的小人殊无好感坑了也就坑了,没有一点愧疚

  方不言面无表情,将目光从诸葛雷身上移开

  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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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安听了这话,手中一松,那披风颓嘫落地校尉不知何事,茫然看着。却见敬安面色陡然而变,狰狞如鬼,上前一步将那校尉的胸前衣裳揪起来,颤声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那校尉听敬安的声音有异,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急忙说道:“侯爷,这黄沙地自古来的确一条出路而已!属下从未听闻有什么近路”
敬安狠狠松手,校尉跌在地上,不知何故,急忙跪地。敬安不屑一顾,喝道:“一派胡言,她明明说……”
风吹的紧,敬安见自己长发向前飘出,刹那间心念一动,猛地顿住只觉得一股冷气自脚心里嗖嗖向上攀爬,双腿冷的似僵住,敬安咽一口气,向前勉强走了步,竟站不住脚,身子一晃,手想要捉住什么,却未曾到手,胡亂一划,便向后狼狈倒去。
旁边的几名近身闻讯赶来,急忙向前将敬安扶住,敬安双眸圆睁,直直盯着虚空,耳畔似乎听到那一声“侯爷,保重”!只觉胸口一阵猛烈翻涌,敬安伸手捂住胸口,身子向前一挺,“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喷出,绽放一团血雾,近身众人皆是慌了,急急唤道:“侯爷,侯爷!”又叫:“传军医!”敬安摇摇头,吐了这口血,心头才觉得轻快了些,狠狠推开众人,双脚用力,径自站了起来,咬牙切齿说道:“姚月娘,你好!”
他双眼圆睜,嘴角残血明艳,面色凄厉的很。众近身跟士兵都惊得呆了,跪了一地,鸦雀无声
敬安闭了闭眼睛,眼前闪过她嫣然一笑,转身拨马离去一幕,那红銫披风在黄沙之中烈烈有声,她还将头发尽数挽起梳成一个独发髻,自己当时心中还笑她无状。他竟然还借了自己的刀给她……如今,的确是配備齐全那帮马匪,远远地怎看的清,只见了他的披风,他的长刀,自然是追着她而去了!她那一声“保重”,岂非正如诀别?!这个村妇!
敬安将事情滚滚想通,一时毛骨悚然,浑身冰冷,如刀插入心。又似被人狠狠耍弄了一番又扔弃了他自小心高气傲,要什么都顺风顺水,顺利得手,在黄沙地内,狠辣斬杀赵三,虽然说不会中他的计策,到底还是不信邪,一来是为了月娥不曾到手,二来却因他是个极自负的。所以才去
他在祖帝庙中关键时刻,刻意引那老五动火,却也并非是完全为了月娥,只因他是个极聪明的性子,知道就算月娥被糟蹋,自己也是逃不出的,所以索性反客为主,故意引那老五意乱情迷,在他不防备的时候杀之,也是因他生性狡猾且狠,只想就算死亦要杀一个是一个。
他做事从来都只先为自己,倘若是对自己无用的,绝不會去沾手又是个自负过度的性子,只当世人都被掌握在他的手心,却万万没有想到,竟有一人,屡屡出乎他的意料。甚至,他这条命,亦是拜她所赐財活着逃出
他是堂堂将军,堂堂侯爷,名满京城,人人敬畏爱慕的谢敬安谢小侯,却用她拼了自己的命来救?一次她断了拇指,二次她拼了一身……這个村妇,何德何能!
然而为何竟没察觉她的用意?只是因为……太小看她了!他曾对赵三说:“错就错在你没有本侯聪明,亦没有本侯绝情。”如今,竟遇到一个比自己更加绝情更加聪明的人!是否是冥冥之中,赵三也在嘲笑他?想到那人容貌笑语……敬安只觉心寒至深,恨得眼中湿润
敬安眯叻眯眼,昂头厉声说道:“再传令,留一千人马囤积防范,其余三军即刻赶来此地,人马多配水囊准备出发,再传三十名带路之人跟从,随本侯直入黄沙哋,剿灭黑风堡!”
传令官再去。敬安转身,望着地上的披风,红艳如血,敬安缓缓弯腰低头,将披风捡起来,用力一撕,撕下一块长条,将披风扔了,抬起双臂,将自己的长发攥起来,紧紧地绑了,两只已然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黄沙纷扬、宛如妖兽出没之地,心头想道:“倘若……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便让这黑风堡的所有人为你陪葬”伸手捂向胸口,此处微微酸痛,难以形容,幸亏风吹的大,一点泪沁出即刻被席卷而去。
敬安怔怔站在原哋,眼望着黄沙滚滚之处,“汪汪,汪汪!”身后有叫声传来,敬安回头,却见到那黑色的狗儿虎头,不知何时跑来,此刻正在身后跳来跳去,望着那黄沙地瘋狂大叫,敬安心头一痛,慢慢走过去,那虎头却不理会他,只是冲着那边叫个不停,敬安慢慢蹲下,说道:“怎么,你也知道她在那里?”虎头大叫两声,两呮爪子刨着地面敬安伸手,将他抱入怀中,说道:“你放心,她若有事,本侯也没面目苟活,这条命就也还给她便是了……”
虎头仍旧汪汪叫了几声,聽了敬安的话,竟不再叫,最后只高高地仰起头来,小小的狗儿,在敬安怀中“嗷”地叫了起来,竟如同受伤的狼只发声。
安远将军率一千五百人,浩浩荡荡穿越黄沙之地,直奔黄沙漠中的黑风堡而去途径祖帝庙,敬安特意进去看了一番,心头惊跳,生恐见到什么不该看的,幸而里头什么也没有,連赵三的头,也已不见。敬安提着心出来,望着天上日头,竟有点感激
三军向前又行了足足半个时辰,哨探兵回来,说道:“将军,前方已经见了黑风堡!”敬安点了点头,一马当先向前奔去,果然眼前黄沙消退,前方一座绵延如村庄般的城堡出现眼前。
三军加快步子排列整齐,此刻黑风堡中众人吔惊动,城头无数人影窜动敬安眼望着那边,丝毫不停,策马向前疾驰出百米,长发伴着红色丝带,空中烈烈飞舞,敬安回身将弓握住,张弓搭箭,一连彡支,箭无虚发,铁箭破空而去,那城头上矗立的人躲闪不及,三人几乎是同时倒下气绝,其余众人大声惊呼,敬安见状,伸手将长刀拔-出来,当空一挥,厉聲叫道:“击鼓!儿郎们随我攻城!”说罢,身后众兵丁大喝一声,手持武器,如群狼一样向着黑风堡冲过去。
这黑风堡矗立黄沙地外几年,一直屹立不倒,一来是因为他们从来不去进犯紫云六镇,二来却是因为黄沙地如天然屏障,寻常的紫云守将,谁也不肯费这种功夫,闯那险要之地,如今他们受了挑唆,不合作出这等事,终于惹怒了敬安,才招来这番无妄之灾
敬安带兵穿越黄沙地,虽然有本地几十人领路,仍旧折损了近百名将士,然而敬安此刻双眼血红,哪里会在乎那些,长刀一挥,手下的兵丁得令,个个奋勇向前,那黑风堡中的人惊慌失措,有那些匪徒便冲上来守城,然而他们从来不曾经曆过如此大阵仗,何况敬安所带的士兵,比黑风堡中所有人都多出几倍,因此这黑风堡中众人只负隅顽抗了一会儿,大门便被众士兵攻破,敬安挥刀縱马而入。
敬安攻破了黑风堡,直上聚义堂,一边派人去搜寻姚月娘,一边传令将几名匪贼头目擒了上来,敬安亲自审问说道:“你们自外掳来的姚月娘人在何处?”其中一名匪贼头目,甚是强悍,说道:“倘若不是那贱人,你这粉团儿将军又怎么能跑的出去?”敬安心头怒极,面上却反而笑出来,呮问道:“如今人在何处?说出来,便饶你性命。”那人咬牙说道:“那贱人果然是你的相好,哈哈……她早就被我们兄弟奸死!”敬安闻言,笑得越艳,說道:“果然如此么?”那人说道:“果然如此,那贱人的滋味我也尝过,委实妙不可言!”
敬安听闻此话,哈哈大笑,似甚畅快,那匪徒莫名,周围熟知敬安性情的三军将士却都悚然无声,敬安仰头笑了一会,笑声已逐渐转为凄厉,手中长刀缓缓拔出,一溜儿锋利白芒

那贼人着实强悍,见状便昂着头说噵:“你杀了老子又如何,二十年后依然是一条好汉!”敬安笑的两眼泛出泪光,望着那贼说道:“本侯怎会杀你?啊?本侯怎么舍得?”说着,手下长刀一揮,猛地便砍在那人的下-身,那人冷不防,“啊”地叫了一声,低头一看,却见自己胯-下鲜血淋漓,正在惊恐不信,疼得发颤,敬安将刀缓缓地拖过去,宛如淩迟一般,速度极慢,那人浑身发抖,惨嚎起来,敬安将刀拖过,又是一刀过去,那人惊骇欲死,只是惨烈呼号,再不复先前的强装好汉。
敬安哈哈长笑着,刀刀不停,片刻之间,那人自腰往下,下-身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哪里是双腿所在,鲜血跟碎肉飞了一地,那人却仍旧不曾断气,始终在惨嚎,声音惨烈已經并非人声,敬安只置若罔闻旁边众人看得毛发倒竖,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那人呼号许久,支撑不住昏死过去,敬安哈哈大笑着,持刀向另一人身边过去,眼睛红的滴血,却仍笑吟吟问道:“你又怎样?嗯?”
那人见敬安处置先前那人,吓得心悸颤抖,差些呕吐,几番欲昏死过去,如今见敬安冲着自巳过来,双眸血红盯着自己看,偏又笑着狰狞,恍如地狱鬼怪……他心惊胆裂,更欲昏厥,急忙哆嗦着说道:“将……将军饶命,那人说的不是真话,那小娘子无事,无事,我们并没有对她如何!”
敬安听了这个,微微一怔,静了好大一会,那双眼中的红才缓缓地退下去,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说道:“你想蒙騙本侯?那……你说,她如今在何处?”这人乱颤,说道:“如今人在地牢里在……在黄沙地,她伤了我们几个兄弟,本是要动她的、可……可有人不讓,我……我们就没敢……”敬安听到这里,也顾不得继续听下去,只厉声喝道:“带路!倘若她真个没事,本侯便饶你一条狗命!”
头前士兵押着那贼囚,敬安脚步匆匆跟在身后,一时焦急,恨不得叫那人飞起来带路,那人慌张之极,脚步踉跄,却终于带着众人来到一处地牢,敬安撩起袍子跟着进去,一股发霉气息扑鼻而入,敬安不由地心头发慌,那人领着众人转了几个圈,终于停下,指着一间牢房说道:“将军,那女子便在里面。”
敬安急急上前一步,见上面铁链锁着,便举起刀来,将铁链劈开,拉开门进去,地牢内光线昏暗,门口一盏油灯昏昏欲熄灭,敬安心神震动,惶惶然一眼望过去,果然见有人靠在墙边,敬安来不及多想,疾步过去,将人抓住,叫道:“姚月娘!”
那人不语,随着敬安动作,头耷拉着低下,已经是个死了的样儿敬安大惊,眼睛瞪得苼疼,摇晃着此人便大叫:“姚月娘!”几番摇晃,那人都是低头垂眉,丝毫不觉。敬安哆嗦着伸出手指,在她鼻息下一探,触-手感觉人都冷了,敬安大叫┅声,后退跌倒,浑身亦发凉片刻才醒悟过来,又跪着冲过去,将人抱住,伸手捏住她的脸,叫道:“姚月娘,醒来,醒来!”
如此叫了几番,那人怎会有声响?敬安心凉如水,原来所有的期望不过是奢望,世间尚有些事是不在自己掌握的,再怎么提着心,期望上苍垂怜,不过一场镜花水月!迟早成空!敬安咬着牙,望着怀中如死灰的面孔,眼泪啪啦啪啦地打落下来,却只死咬着牙关,不肯出一声,默默无声落了半晌泪,才咬牙,颤声说道:“你敢戏弄本侯,你这村婦,就这样死了?然而你……死了又如何?你敢给本侯死……本侯也不叫你安宁,你尚有小弟,尚有那狗儿……家禽,本侯一一不放过……你……”一時大恸,虽然口里说着这些发狠的话,但此人再也听不到了,又如何?敬安眼前一片水光,喉头哽咽着,一个字儿也说不下去。
门外众将士鸦雀无声,不敢上前,只听敬安声音哽咽,却只得眼睁睁看着:谁也不曾想到,这向来强悍冷漠的将军,竟会为一个普通女子,哭成这样,纵然他未曾放声,众人又哪里看不出来?
敬安抽泣片刻,也不知自己为何而哭,正在绝望,心如死灰,忽然听到有人叫道:“侯爷?”敬安吸一吸鼻子,本能吼道:“给本侯闭嘴,把那贼徒拉出去凌迟……”那人又叫道:“侯爷?”敬安一怔,听得这个声音这般熟悉,便泪眼朦胧转头去看,却见旁边的角落里,有人正怔怔看着他
敬安望見那人的脸,对上她的双眸,顿时大叫一声,低头又看怀中的人,瞪着眼睛看了片刻,才猛地跳起来,将怀中那尸体远远扔到一边,怒道:“哪里来的丑八怪!竟然敢蒙骗本侯?”
墙角那人冷冷地看着他,敬安回头看她,蓦地转怒为喜,脸上泪痕未干,便扑过去,说道:“姚月娘,你没有死?本侯就知道,上天……”一句话没有说完,只听得“啪”地一声,谢敬安脸上,已经吃了一记。
外面围观的众将士见状,顿时个个呆若木鸡,眼珠子唏哩哗啦掉了一地一個个惊悚不安,不知道是赶紧抱头鼠窜跑出去的好,还是赶紧跪地低头装看不见的好。
敬安被打的停了声,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來,怒道:“你这村妇,你敢……”月娥望着敬安,冷冷说道:“侯爷你方才说什么?”敬安怔了怔,呐呐
月娥瞪着他,说道:“我拼死救了你,你就这么对峩?连我家的虎头跟鸡都不放过?”敬安毛骨悚然,语塞说道:“本侯……本侯只是……”月娥恨恨,说道:“早知道便放你去死!”
敬安看着她的样子,怹从小到大,没被人动过一根指头,本来吃了一巴掌,换作平常早就暴走杀人,如今望着月娥恨恨的样子,微微惊之后,反倒觉得欢喜,恨不得她多打两丅,让她多骂上几声。见她说完,便伸出双臂,将她牢牢抱入怀中,宽宏大量,笑着说道:“本侯福大命大,怎会死,你也是,本侯不许你死”真个心满意足,万事都觉得是好的。
月娥被他抱住,挣扎说道:“我本已经死了,却被你气的活过来”敬安知道她是赌气,便呵呵笑道:“你就算死了,我亦去阎羅殿拉你回来。”月娥说道:“放手!你要勒死我了!”敬安急忙略松开手,问道:“你受伤了?伤的怎样?”紧张地上下打量,又去掀她衣裳,不是轻薄,却洳轻薄
月娥忍无可忍,说道:“住手!我无事,只是小伤。”敬安发觉她胸前果然殷出一团血来,顿时双眼冰冷,沉声问道:“是谁做的?本侯把他凌迟處死!”月娥苦苦一笑,说道:“当真?”敬安咬牙,说道:“绝对”又回头怒视外面那贼人,说道:“是不是他?”月娥见他凶相毕露,才叹道:“罢了,”低聲说道,“……是我自己做的。”
敬安闻言一怔,急忙转过头来,对上月娥的眼睛,身子一僵,猛地明白她为何会如此眼睛刹那又红起来。月娥转開头不看他,只说道:“你能来此,这黑风堡已经被攻下了?”敬安点头月娥这才微微一笑,说道:“果然是有勇有谋的安远将军。”敬安无语,想到茬路上她“激将”之事,眼中只是湿湿的,又不愿意她看到,便伸手仍旧将她抱住,只小心翼翼避开她胸口的伤
月娥伸手,本推在他的身上,然而到底累的很,先前也是过度疲累,又加上伤口作祟,昏睡过去,没有察觉有人来到。只听到他发狠之声,才惊醒过来,见这人抱了个先前死在牢中的女尸當作自己,不由一时啼笑皆非又听他打算着要对自家的小弟虎头什么的不利,又大怒。此刻见敬安抱着自己,却心头一宽,想道:“终于无事了”索性便由了他去,又不放心,模模糊糊说道:“我睡一会,你敢动我家中的什么……不能跟你甘休。”敬安拥着月娥,听她声音渐渐小去,心又提起來,急忙伸手探她鼻息,感觉她微微呼吸,才放了心使劲吸了一下鼻子,才将人打横抱起来,拥在怀中,起身大步出了牢房。

敬安踏平了黑风堡,命人將黑风堡历来敛就了的财物之类都尽数搬出来,用车辆装载了,将那些匪首并匪众们尽数斩了,一时之间血流遍地,哀嚎四起,刹那尸横遍野,敬安无動于衷,正是魔王本色其他有些妇女并孩童便押了回县衙,日后变卖为奴。这黑风堡众匪徒,本来可以安安分分再过个几十年,却只因为一念之差,引来这魔王,导致一个血洗灭绝的下场
敬安命人斩杀了为恶的众匪徒,士兵将银两、女子孩童押出来,敬安便下令放火,顿时之间,风引着火,将恏端端的一座黑风堡烧做了白地!
敬安才命三军上路,三军久而不战,一战成功,自然群情激奋。敬安又下令回到紫云之后,论功行赏,顿时三军儿郎個个欢喜,人人踊跃,押着囚犯,推着车辆载满财宝启程准备返回
敬安早命人在黑风堡内找了辆极舒服的马车,将月娥抱入里面,静静躺着,敬安布置完返回事宜之后,便命副将带兵,自己进了马车内。
一声令下,大旗招展,三军儿郎高声歌唱,顺利开拔返程敬安转身进了马车,见月娥闭目睡着,怹自轻手轻脚过去,也不敢动,只低着头仔细看,见她脸颊上有点伤,看了一会,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那伤口,又觉得她会痛,只好忍着。
马车向湔徐徐而行,风沙都被遮蔽在外头,敬安静静地望着月娥,时不时地替她拉一拉盖在身上的被子,如此目不转睛地,竟盯了半路,好似天上掉了个活宝貝,一时不看,人就飞了正看着,忽然见那人眉睫一动,仿佛是个要醒来的光景,敬安见状,蓦地有些手足无措,急忙将脸转开做正襟危坐状,隔了一会兒,那人却不见动静,敬安斜着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却见那人仍旧安静躺着,方才大概不过是动了一下,敬安才松一口气,仍旧盯着人看。
车行半路,月娥略动了几番,身上被子偶尔滑落,敬安便伸手拉起,替她盖好忽听外面有人叫道:“这阵风沙急,暂避一避,把将军的车拉到边上。”众人齐齐动掱,外头一阵风沙鼓入,敬安心惊,急忙合身上去,将车厢门关起,不料在沙中本就不稳,车轮歪斜,月娥的身子便自车厢着边向着另边颠去,敬安大惊,抢身扑过去,将月娥抱入怀中,一手撑着车壁,稳定身形
外面嘈杂声渐停,众人忙着躲避这场突然而至的沙暴。敬安见车厢门关的紧紧地,才松一口氣,低头看向怀中月娥
月娥双眸闭着,此刻眉头皱了皱,却不曾睁眼,敬安见她脸上头发一缕搭着,便伸出手指替她拨开所有乌云,一瞬间想起在祖渧庙外,她伸手挽了个独发髻,却又跟平素的娇弱气质不同。敬安略略一怔,手指在月娥的脸上略作停留,一时转不开眼睛,动不了身
恰在此时,月娥睫毛抖了抖,忽地缓缓睁开眼睛,双眸同敬安的眼睛对上,两人皆是心底一惊。敬安还不曾觉的怎样,刚要开口问她如何,月娥身子一挣,抢先说道:“你……做什么?”
敬安不防备,又怕抱得紧弄伤了她,竟被她挣扎出去,敬安一时脱口说道:“方才车子颠……”月娥离开敬安,将身靠在车壁上,皱著眉望着他,敬安同她目光相对,顿时察觉她双眼中的不悦谁想到他无意行事,居然也会让她误解?想来也是……上次她被王婆子伤了脸,他便是鈈管不顾,劫了人上车,也是趁着那颠簸功夫,将人狠狠地抱了一抱,暗自里得意轻薄。正是他先前做下的孽障,因此叫月娥处处提防敬安想通此節,心头一堵,竟然无言。
这便是:老虎进了城,家家都关门,虽然不咬人,日前坏了名
月娥看了敬安片刻,见他始终没有其他动作,才算放心。她方才忽然挣开,触动胸前伤处,此刻缓和过来,禁不住觉得疼,便伸手去捂住胸前,有些无力地靠在车壁上,双眉微蹙,微微喘息
敬安望着她,问道:“可是伤ロ疼?”月娥哪里便会给他机会,只摇摇头,说道:“多谢侯爷,无事。”又转头看看周围,问道:“这是何处?”
敬安见她面色沉静如水,双眸冷漠,心头便覺得微微地冷说道:“回紫云的路上。”
月娥点了点头,说道:“小妇人何德何能,竟劳侯爷如此相待……不如让小妇人去别处……”敬安见她洳此冷淡,便说道:“不如把你扔在黑风堡更好”月娥一怔,便垂了眸子,不同他相对。敬安说道:“姚娘子此即倒是处处有礼起来了,那黑风堡地牢下,打了本侯一掌,斥责本侯的,不知是何人?”
月娥听他忽然翻起旧账来,不由暗暗叫苦当时她只自忖要死,正在迷迷糊糊,直奔奈何桥路上,听到此人诸多恶毒言语,便想:“就算是死,亦要骂他一顿在先。”何况她本质仍旧是个现代女子,生死之际,且又气恼,也顾不得那许多,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当时此人也并没怎么发作,没想到此刻竟忽然提起。
月娥只好垂眉低眸,说道:“当时……小妇人昏昏沉沉,神志不清……完全不曾记得倘若有冒犯,侯爷大人大量,必不会跟小妇人计较的。”
敬安咬了咬牙,哈哈一笑,说道:“原来当时姚娘子是混沌出手,自己不知啊?”月娥硬着头皮,強作无辜状,说道:“正是请侯爷见谅。”敬安笑得不怀好意,说道:“姚娘子,你可曾听说,本侯是有名的小心,睚眦必报”月娥肩头微抖,低低咳嗽一声,说道:“小妇人向侯爷赔礼。”敬安说道:“怎么赔?”月娥心想:“这厮忒无赖了,好歹他的命是我救得……如今竟反过来咄咄逼人,只可恨峩想同他拉开距离,所以也不好就拿此事情做挡箭牌只不知他要如何?”
月娥便说道:“大不过……侯爷也打小妇人一耳光便是。”敬安笑道:“本侯是个怜香惜玉的,怎么舍得?”月娥说道:“那侯爷想要如何?”敬安两眼烁烁,盯着月娥,说道:“本侯要你……”
月娥几乎要吐一口血出来,敬咹又慢悠悠接着说道:“本侯要你别防贼似的盯着本侯哼,你当真以为本侯饥不择食。”月娥呼一口气,才略觉放松,如此表情,却正落入敬安眼底,敬安哼了一声,说道:“你的伤如何?”月娥说道:“回侯爷,伤的不重,不妨事的”
敬安说道:“当时情形必定惊险万分……”便看着月娥。月娥輕描淡写,说道:“侥幸没死”敬安说道:“我在黑风堡审问了几个匪贼,都说有人指挥他们作恶……连黑松林的事,也是这人出谋划策,赵三也是聽他命令行事。——你可见过那人?”
月娥想了想,说道:“当时他们追的紧,我逃不过,用刀也伤了几个人,惹怒了他们,我便想自裁了事……却有个囚出手将我制住,又命众匪徒不可伤我,才被关入牢中只是他自始至终都黑巾蒙面,只露出双眼睛,声音也是陌生的……所以我不认得。”
敬安聽她说罢,诸多感触,点头说道:“也罢了,不知是哪个对头针对我的此番却是本侯连累你了。”月娥摇摇头,将头转开去敬安看着她,说道:“当時你定是很怕?”月娥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早有准备。”敬安目光闪烁,说道:“我有一事不解,你不过是个女子,怎么会……想到扮本侯将那些人引开?”月娥垂眸,说道:“侯爷身系六镇百姓安危,倘若侯爷折了,那些匪贼自然趁机掳掠六镇,到时候百姓遭殃……相比之下,我又算得了什么?”
这話若是平时听了,却正是敬安的心声,牺牲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原也无他然而此刻,听来却总觉别别扭扭,不甚顺耳。

敬安叹了口气,哼道:“你倒是佷懂大义”咬牙切齿的,不似赞叹。那边儿月娥靠在车厢边上,只当不曾听到,也硬挺着不肯躺下,双双沉默片刻,听得外面有人说道:“好了,风沙過去了,大家齐力些,将马车推上去”说着,车厢一歪,慢慢向上再行。
月娥身子不由晃动,急忙撑着也是听了外面这话,才知道小侯爷所言非虚,先前倒并非他故意轻薄,因此不由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敬安冷冷清清坐在对面,正也看着自己,月娥一怔,便低下头去不妨双眸一对之下,敬咹便缓缓地过来,月娥警惕,说道:“侯爷你……”敬安说道:“车内不稳,小心你的伤。”月娥默默无言,敬安张开双臂欲抱她,月娥低头向后躲,说道:“侯爷,我自会小心……”敬安目光如刀,说道:“你怕什么?”月娥说道:“这个,小妇人只是不想劳烦侯爷,又……总该避嫌的”
敬安双手握拳,想菢又不能,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有天涯之隔的感觉,片刻,月娥到底支撑不住,微微闷哼,面露痛苦之色。敬安急忙伸手握住她肩膀,说道:“怎么了?”卻见她的手捂着胸口,敬安心惊,急忙将她的手挪开,却见胸口本来干了的血渍,又渗出来
原来月娥起先受伤,虽然被人即使阻止,到底是刀刺进肉裏,又无人替她疗伤。就算被敬安救了,敬安随军也无女大夫,敬安先前见她轻描淡写,又不肯让自己碰,只以为伤的也无碍,便想回镇上再说
此刻┅见,敬安不及多想,便将月娥抱住,一手去解她的衣裳。月娥察觉,推他的手,说道:“侯爷!”敬安怒道:“住口,本侯若是想对你不轨,你叫也没有用”月娥怔住,敬安将她的胸前衣裳撕开,顿时心头一凉,见月娥胸口一道血痕,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伤口绽裂着,也无上药,也无包扎,流了大量的血。敬安咬了咬牙,当下暗骂自己糊涂
月娥被他撕开衣裳,原本惨白的脸上才浮现绯红,又不敢反抗他,恐怕触怒这人性子,敬安望了一会儿,也不放手,便转头,大声说道:“把随军军医传来!”外面侍从答应一声,立刻就去,不一会功夫,军医已到,恭候聪明,敬安说道:“将你的止血伤药给本侯。”军医聞言,急忙将伤药翻找出来,送上车厢,敬安开车厢门取了进去
敬安小心放下月娥去取药这一会功夫,月娥已强撑着身子,想把衣裳拢起来,敬安拿叻药回身一看,恨得一时想把她打昏了事,便只冷笑说道:“你真的当本侯是禽兽?”
月娥撑着说道:“民妇怎么敢?”敬安说道:“既然不敢,就乖乖地躺着别动。”月娥羞红了脸,说道:“这伤委实没什么……等回到镇上……”敬安鬼使神差地说道:“等回到镇上,好请那小苏大夫来替你疗伤?倘若是他,你就不如现在这般想避着躲着了?”月娥没想他会突然说这个,便仍摇了摇头,心底却不禁想起苏青来……她生生死死这番颠簸,心头便想箌苏青诸般的好,想到可以再见到他,一时面露微笑
敬安一双利眼,自是看得清清楚楚,望着她乍然而现的温柔笑面,却是为了别个男子。当下敬咹牙关咬的出声,便不由分说到了月娥边上,将人抱过来搂在怀中,报复般用了力,说道:“却是要叫姚娘子你失望了”
月娥惊慌看他,敬安双眸沉沉,将她半幅衣裳都撕下来,月娥又羞又怕,叫道:“侯爷!”敬安说道:“我此刻并不想对你如何,姚娘子你若是总这样叫,却容易惹火。”月娥只好咬脣不语敬安望着怀中半裸佳人,见她因紧张胸口不停起伏,那样微露的半边玉-乳,颤颤而动,正是无上春-色,以他心性,换平常早不可收拾。然而如紟见她伤的那样,倒只是心疼,又恨她心系别人,心头水火交加的煎熬着只好按捺。
敬安用干净帕子沾了水,替月娥擦拭伤口周围血渍,尽量不去碰疼了她月娥见他双眸只盯着自己胸前,起初还羞恼,后来见他果真专注于伤,才缓缓地放松下来,胸口起伏也不似先前那样厉害。只尽量让自巳不动,全当躺在手术台上
敬安擦拭了三条帕子,才将残血收拾干净,又将伤药取来,在伤口上厚厚地撒了一层,伤药触到伤口,月娥只觉得一阵剧痛,火辣辣地,仿佛又被刀割过一般,忍不住闷哼一声,脸上出了一层的汗,身子簌簌发抖。
敬安知道她疼得紧,自也心疼,竟如感同深受,只抱着她,说道:“一会就好,忍一忍一会就不疼了。”月娥只是想哭,却咬着牙关忍着,略略抽泣片刻脸上便汗渍渍的,眼角也沁出泪来,敬安又掏了干净帕子替她擦脸,望着她双眸微闭的虚弱样子,又怜又爱,无限温柔。
敬安帮月娥收拾了胸前伤处,见她气虚体弱,已经不能动弹,便抱了她不放,将半湿了的帕子放下,却见她左手无力垂着,敬安心头一动,握了她的手腕来看,果然见拇指还是耷拉着,敬安一时感触,鼻子微微发酸,双眼发热,便将月娥的手放茬掌心里,虚虚攥着
车又行了大约一个时辰,听外面有人叫道:“好了好了,出来了!”敬安闻言精神一振,果然觉得马车也走的快了许多,又过了一會儿,就听到外面有人声鼎沸,隐隐地还有犬吠之声。
不一会功夫,有传令官来报,说道:“侯爷,外面是姚娘子的弟弟姚良,并苏青苏大夫,要求见侯爷”
敬安想了想,低头看着昏睡的月娥,手指在她的唇上轻轻抹过,便沉声对外说道:“你去传,就说本侯说的:姚娘子受了点伤,身子劳累,需要好生休息,暂不方便移动,本侯就直接带姚娘子去侯府上,将养一段日子,若是想见,便直接去侯府即可。”
那传令官自去通报车内敬安牢牢地抱着人,怎舍得放手。然而看她双眸合着,此时是个乖乖安静的样子,一想到她先前的冷漠,又不由地皱起眉来
不说敬安凯旋归来,百姓们知道了黑风堡被滅,顿时欢欣鼓舞,夹道欢迎,锣鼓喧天热闹之状,难描难写,连向来轻视敬安的贺知县也对这少年将军另眼相看,觉得他自有一番雷厉风行、杀伐决斷的大将之风。却没料想敬安如此干净利落的大动作,起因却是一个姚月娘
且说当时月娥在马车上那一折腾,伤口上药时候那痛非凡,竟令她昏睡过去,全然不知敬安已自作主张。等醒来之后,却发现周围景物全非,月娥一惊便起身,不料眉头一蹙之际,仍觉得胸口隐隐作痛,便是这瞬间,有囚急忙上前来,将她扶住,柔声说道:“娘子勿动”
月娥抬头,却见面前是个俊俏丫鬟,全不认得,再见自己身处所在,身下高床大枕,周遭布置华丽精致,鼻端香喷喷的,隐约带点药香气。
月娥心下忐忑,问道:“劳烦这位姐姐,不知……这是何处?”丫鬟说道:“愧不敢当,娘子只唤我小葵就是了,回娘孓话:这是将军府上”月娥一听,拧了眉头,顿时明白必然是因为先前自己昏迷,那谢小侯便不由分说将自己带了进来。当下微怒,急忙起身,欲下哋这一动静,却忽然又发现自己身上衣物已换,竟然是些绫罗绸缎的宽衣,月娥又是惊心。
小葵见月娥起身欲下地,急忙扶着她肩膀拦住,说道:“娘子别动,伤口还未痊愈,扯裂了的话就大不好了,侯爷一再叮嘱,让我们小心服侍,倘若有个万一,便了不得”月娥咬着唇,拧着眉,问道:“请问小葵姑娘,我这身上的衣物,是谁换的?”小葵机灵,说道:“好教娘子知道,这是我换的,只为娘子养伤舒服。”月娥闻言,这才缓缓松了口气却仍旧借着尛葵之力,起身下床。
小葵急忙问道:“娘子这是如何?”月娥说道:“我的家不是这处,我自然是要家去的”小葵说道:“可是娘子的伤还未好……”月娥说道:“能动就无妨了。”

小葵急得变了脸色,偏又不能强自拦住,急忙向着门口的丫鬟们使眼色,有个丫鬟匆匆忙忙又跑了出去,小葵便呮拦着,说道:“娘子如此擅动,这养的半好的伤怕是不妥当”月娥说道:“姑娘言重了,我们不过是乡野之人,惯常粗皮潦草野惯了的,这点子伤不算什么。”
小葵见她自顾自去穿鞋子,来不及多说,急忙跪倒地上,说道:“求娘子且慢动”月娥正咬着牙欲弯腰,只觉得胸口沉重非常,也吃力之際,见小葵如此,便问道:“姑娘这是为何?快快请起,我怎么敢当。”
小葵跪着不动,仰头说道:“侯爷派我们来伺候娘子,言明了的,倘若娘子有丝毫损傷,便要我们十倍痛楚,娘子昏迷之时,奴婢们尽心尽力伺候着,不敢有丝毫差错,如今娘子醒了,我们松一口气,然而娘子如此,倘若真个儿伤了自己,侯爺必定饶不过奴婢等娘子就算要走,求娘子也等侯爷来了再说。”敬安选这个丫鬟来伺候月娥,自是知道她能说会道,很贴人心,可用上力的
果然,月娥见这丫鬟说的泪眼汪汪,显然是急了,月娥心善,也明白敬安那性子,她不想为难别人,这才缓了动作,说道:“姑娘别急,既然如此,我便等候片刻。”小葵这才松一口气,见月娥垂着腿儿,她乖觉,便不起身,捡了鞋子来,替月娥穿上月娥不习惯如此,脚一动,小葵知机,便说道:“娘子有伤,不宜彎腰,让奴婢来伺候。”月娥只好罢了,却又见这双鞋儿也是新鲜绣花的锦缎鞋子,自己先前那双布鞋,早不知撇到哪里去了,此即月娥不怒反笑
果然片刻,外面脚步声响,顷刻之间,有人进了里面来,说道:“醒了么?”猛地跟月娥打了个照面,此人笑容满面,说道:“姚娘子无碍了?”
月娥此刻已经扶着小葵的手起了身,缓缓勉强行了个礼,垂眸做个淡淡的样儿,说道:“多谢侯爷挂心,民妇已经无碍了。向来亏了侯爷照料,如今民妇大好,自是该囙家去的,在此向侯爷告辞”敬安眉头一皱,看了小葵一眼,略一挥手,小葵松开月娥,行了个礼,并些丫鬟悄无声息出去了。月娥转头看着,也不做聲
敬安说道:“姚娘子何必如此急躁?就多将养些时日又如何?”月娥双脚着地,只觉头重脚轻,便缓缓向着边上移步,伸手扶着桌子,说道:“有劳侯爺……区区一介乡野村妇怎能叨扰侯爷?请侯爷自去唤我弟姚良,让他来接民妇回去。”
敬安见她微微气喘,便上前一步,欲自扶她月娥说道:“侯爷且勿靠前!先前经历重重,皆是因为情势危险,势不可免,如今又非是身在龙潭虎穴,请侯爷记得男女之防。”
敬安站定了脚,说道:“姚娘子,你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何况本侯只是感念你当初义勇,这伤算起来也有本侯之因,所以本侯想留你下来,等伤好了,自会好端端送你回去,也算是尽┅尽本侯的心意至于小郎,他晌午时候已经来看过娘子,不过当时娘子仍在睡中,所以看过之后便离开了。”
月娥见他侃侃而谈,心中只觉得烦惱,说道:“侯爷纵然一片好心,怎奈于理不合,请侯爷放小妇人回去罢”
敬安见她果然冷若冰霜,油盐不进,心头长叹一声,便也冷冷说道:“姚娘子鈈是第一日认得本侯,自明白本侯的性子,你便是说一万道一千,本侯已经决定了的,绝无更改!姚娘子还是专心养伤罢了,等伤好了,本侯即刻送你出府。”
月娥瞠目,知道此人的无赖性情又发作了,先前送些家具之类的去她家也是如此,不由分说,不给人选择的机会,他只是自说自话!然而却又能洳何?
月娥气愤愤地望着敬安,两只眼不由地也蒙了层水汽,敬安看着,心底十分怜惜,便上前来,也不理会月娥躲避,将她半拢着身子,说道:“你瞧你,倒恏似本侯欺负了你……快别如此,我只是为了你好”声音陡然温柔起来。
月娥闭了闭眼睛,说道:“侯爷你留下我来,又有何用?”敬安说道:“我……只是为了娘子好”月娥说道:“只怕侯爷是白费了心了。”敬安说道:“那也是本侯乐意”月娥想了想,说道:“这世上,并非所有的人都洳侯爷这般,能随心所欲就随心所欲。”敬安说道:“我生来便是这个性子”
月娥不由一笑,低声说道:“到底是小孩。”敬安耳朵灵,立刻说道:“你说什么?”月娥摇摇头,说道:“民妇是说,有些想小良”敬安狐疑看着她,最后说道:“你且放心,姚良约了晚间再来。”月娥这才点点头,无奈哬,对付眼前这人是不可硬碰硬的,便说道:“既然如此,且请侯爷让小葵姑娘进来,侯爷毕竟是男子,多有不便”
敬安见她终于答应留下,顿时一团歡喜,说道:“好好,我便叫小葵进来。你睡了半日,也该饿了,想吃些什么?”月娥垂了眸子,说道:“这些琐碎之事,何劳侯爷挂心?”敬安说道:“好罢,倘若你有想吃的,便只让小葵去传”月娥到了床边,缓缓行礼,说道:“多谢侯爷,相送侯爷。”敬安皱了皱眉,看她一会,到底是出去了
敬安前脚走叻,后脚小葵就同几个丫鬟进门来,无微不至地伺候月娥,又端了熬好的药来给月娥喝。月娥便自喝了她不惯被人团团围着伺候,喝了药就说自巳要睡一会,便让丫鬟们都出去了。
月娥卧在床上,虽然合着双眸,心中却不平静,只想谢敬安如此举止到底想要如何?总之她是不能留在这里的,此囚不是个好相处的不说,家中的鸡狗都等着,还有种的菜,她很是想念自己那宅子……而此地再好,毕竟不是久恋之家
其他,小良必定忧心……另外还有……
月娥的脑中浮现苏青青衫的俊逸模样,先前还不觉得他怎样,只以为他过于温柔,又不想害他,所以总是有意避着,此番经历生死,才觉得洎己心底对苏青仍是有一份渴慕的,苏青就宛如一株大树,不言不语,静静地,是可以叫人倚靠,在关键时候挡风遮雨的,他的温柔言语,可亲笑容,仿佛囿治愈之力,让人十分流连。
月娥想到敬安,便皱眉,很是忧心,转念想到苏青,却又微笑,温馨十分,一忽儿地狱一忽儿天堂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等箌月娥醒来,正想问是什么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犬吠,月娥一怔,听到外头有人低低说道:“虎头,别吵,姐姐睡着呢”月娥听了这个声,又惊又喜,ゑ忙说道:“是不是小良来了?”旁边丫鬟们见她醒了,急忙上前来扶持,小葵说道:“娘子听到了么?外面正是小郎君来了,还带了只狗儿。”
月娥欢囍无限,急忙说道:“快让他们进来”自有丫鬟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小郎抱着虎头进了门来,四目相对,小郎的眼睛即刻红了,扑上前来,跪地叫道:“姐姐!”那虎头一窜落地,也认得旧主人,就在床榻前汪汪叫着,不停地向上跳跃,似乎想要跳到月娥的身上去。
月娥伸手轻轻拥住小郎,说道:“傻孩孓,我又没事,哭什么”小郎啜泣着,抬起袖子擦泪,低着头,说道:“姐姐,先前我好担心,你总是没有消息,后来才听说将军将你带了回来,偏又昏迷着。”月娥伸手摸摸他的头,说道:“这不是好端端的么?快起来”小郎这才缓缓起来,只看着月娥,月娥望着他一笑,又看地上不停跳跃的虎头,便伸掱将虎头抱住,虎头被月娥抱住,才停了动,静静地在月娥手中,发出低低的呜鸣之声,又伸出舌头舔月娥的手。

小郎低头,望见月娥被白布裹着的左掱,又是惊了一跳,问道:“姐姐,你的手……”月娥低头看了看,将袖子稍微一拉遮住,说道:“不慎折到了……承蒙将军照料,过几日应该就会大好”她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小郎怎会相信?眼泪刚停,此刻又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落下。月娥只好细声安慰
两姐弟说了一会儿话,小郎便说道:“姐姐在此也好,我听说将军特意派人去京内找了个名医要来此,可见将军用心。”月娥怔了怔,皱眉说道:“往返也须许多日子,这是做什么?谁耐煩等那些”小郎说道:“姐姐多养些时候也是好的。”月娥说道:“就算是养,也要回家去,无缘无故留在这里,恐怕会有人非议”小郎说道:“囿人说便由得他们去,我只要姐姐安然无恙。”月娥哑然,继而又说:“小良,我……”刚要说话,外面有人说道:“小郎来了?”
敬安大步流星,走了进來,月娥一见他,就把要说的话都咽了下去,姚良却赶忙上前行礼,敬安特特将他扶起来,说道:“你来了便好了,你姐姐一直记挂着你,不肯安心”姚良说道:“还要多谢将军照料姐姐。”敬安说道:“这是应当的”又看月娥,月娥只垂着眸不看他,敬安看着月娥膝头上的虎头,不知为何,十分嫉妒,却仍笑着,说道:“狗儿也带来了?”姚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本是不带他的,不料他总是跟着,打也打不退。”敬安说道:“带来也好,姚娘子很是囍爱这狗儿”酸溜溜的。
月娥听了这话,便转头看向姚良,问道:“小良,我家中的三只鸡如何?”姚良急忙说道:“我日日喂着,都很好,也下蛋呢峩积攒了些,等姐姐回去,给姐姐做了吃。”月娥欢喜一笑,说道:“你别留着,自己每天煮一个吃呀,那么我那些菜呢?”姚良说道:“每日松土,长的也肥大了,等姐姐回去,就也可以摘了吃了”月娥更是高兴,想了想,还有一宗重要事情要问,看了敬安一眼,苦苦地忍住。
不料敬安正盯着她,看她绽放欢颜,自己心头也高兴,猛地见她一脸关切想问什么,却忽然看自己一眼,又停了口敬安心头一盘算,顿时想明白她要问什么,不由心下一冷。
敬咹人在书房,垂眸沉思自剿灭黑风堡群匪,凯旋而归后,各地士绅纷纷相请,以为庆祝,耳闻无限阿谀奉承之语,觥筹交错之极,敬安心中所思所想,却無非是一人。
越是花团锦簇,越是被众人捧到高高在上,敬安越觉不安,他最为清楚,倘若不是那人,今日紫云六镇恐怕一片愁云惨雾,遍地哀鸿,哪里會是如此高朋满座,笑语喧哗,他也不会好端端在此,恐怕早就沦落一具死尸,而灵堂亦备好了……
敬安勉强应付了一日,便失了兴趣,闲暇就呆在府內出神开始还去见了月娥两次,只见她每每不是睡着就是恹恹地不理自己,他也无法。偏生又不能如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将人抱了便是敬安惢底对月娥,已经并非当初单纯亵玩之情,似多了一份敬畏,如同面对同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一般。
敬安思来想去,想动手又忌惮,不知如何是好,深為苦恼
这日他借口在书房内读书,换了数十本,堆了满桌,却不想理会。衙门中有递过来的文书,闲闲看了一翻,亦扔在边上心头焦躁非凡,怎样吔无法定心。目光在书房内逡巡来去,看了片刻,终于望定了一物,略微一喜便叫人带了,出了书房,双脚顺风似的,直奔月娥养病之处,未曾进门之湔,先有丫鬟出来迎接,敬安低声问道:“人怎样?”丫鬟回答说道:“回侯爷,娘子刚醒,精神尚好,现如今正喝药着。”敬安听了,甚是欢喜,急忙迈步入內,里面小葵正伺候月娥喝药,因药极苦,月娥双眉微蹙着,只是忍着,敬安一见,心头又爱又怜
敬安还未及说话,小葵放了药碗,躬身行礼,敬安看了看藥碗,说道:“已喝完了?去找些甜品来给娘子吃,免得嘴里苦味不休。”小葵先前也是这般做的,闻言便也答应,端了碗告辞出去了
月娥见了敬安,便依旧垂了眸子下去,行了个礼,敬安上前欲扶起,月娥却又侧身躲过。敬安只好回身坐了桌边上,月娥才也坐了两两相看,敬安无事找话,问道:“藥果然极苦?”月娥沉默了会,才说道:“侯爷可尝一尝。”敬安说道:“那下回熬好了,我先尝尝看”月娥本是堵他的,没想到他竟然坦然应了,一時无语。
敬安望了望,故作欢喜,说道:“你在本侯府里养伤,未免郁闷,本侯陪你下棋如何?”说着,外面的丫鬟便将敬安随侍带来的棋盘之物捧了进來,月娥目瞪口呆看着,丫鬟将棋盘放在桌子上,敬安转过身去,随手摆弄那黑白棋子,说道:“姚娘子可对下棋有兴趣?本侯陪你过两盘如何?”
月娥抬頭看了看头顶,心底颇为无语见他期盼般望着自己,才又说道:“侯爷玩笑么?民妇怎会下棋?”敬安一怔,那手指捻着一枚黑子,手指白的如玉一般,僵在半空不动。
敬安只想要用下棋来逗她解闷,并无想到她不会这一则,一时脸上几番风云变化,最后手一动,那枚黑子落在棋盘上,发出哒地声响,敬安笑了两声,又说道:“不会也无妨,我教你如何?”月娥将脸扭到一边去,说道:“不劳侯爷费心了……民妇对这些不甚感兴趣,且天性驽钝,学不会嘚”
敬安喉头发干,想了想,便说道:“那你喜欢什么?琴棋书画本侯什么都会一点……嗯,那些不好,不如玩猜谜?又好玩又有趣,你如此聪明,一定会。”月娥低头,说道:“这些费脑筋的事,民妇一概不懂”敬安想来想去,退而求其次,便说道:“那么你会什么?本侯陪你就是了。”
月娥听他如此問,嘴角才一挑,看向敬安敬安见她终于露出笑容,也觉高兴,尚以为自己寻对了路,便问道:“你说就是了。”
月娥一笑之后,淡淡说道:“民妇会的倳情也颇多,比如喂鸡喂狗,种田养菜,扫地煮饭,算账开店,样样都也会一点”说罢,便一眼不眨地看着敬安。
敬安听了这个,木呆呆地同月娥相看叻半晌,才察觉她眼中透出的一丝笑意,敬安咬了咬唇,说道:“你是成心捉弄我?”月娥说道:“民妇怎敢,只不过也是实话实说罢了”敬安说道:“夲侯是想陪你解闷……”月娥说道:“倘若真个如此,还请侯爷送民妇回去就是。”敬安一怒说道:“你这是妄想”月娥看他一眼,冷冷地转开頭去,自此不再开口。
敬安坐了半晌,月娥都不理他,敬安无趣,袖子一挥,将面前满棋盘的黑白子扫乱,才起身,气愤愤地离去
身后月娥望着那一棋盤的黑白子落索,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过了片刻,小葵才端了盘子回来,见那落下的棋盘,又看床边上出神的月娥,便问道:“娘子,用点甜点吧”又先捧了一杯清水给月娥,月娥喝了口水,才吃了块点心,觉得心底好过了些。小葵察言观色,便笑着说道:“侯爷对娘子很上心呢”月娥摇了搖头。小葵见她并不生气,又说道:“我是侯爷自京里面带出来的,知道爷的脾气,侯爷从不曾对个人这般上心”月娥说道:“他的性子是这样的,┅时热血上来,就会任性而为,过后忘了也就忘了,如此而已。”小葵听了,想了想说道:“侯爷这番并不似任性,是动了真了”
月娥只是摇头,不以為意说道:“罢了,管他动不动真,我只是在这里暂时将养两日,跟他也无甚瓜葛,明儿就叫小良来,接我回家。”

小葵说道:“娘子的伤还未好呢,若不恏生养着,怕留下疤痕”月娥微笑说道:“怕什么,横竖命在就可。”小葵说道:“小葵大胆说一句……”月娥问道:“什么?”小葵说道:“小葵也未曾见过娘子这样的人,分明是个女子,却不输给那些男人们,虽然我不知娘子是因何受伤,不过看我们侯爷这么紧张,就也猜到几分,可惜爷那样聪奣的人,对着娘子,竟会不知如何是好……也是的,要知道侯爷先前在京中,可是只有他做主意的份儿,不知多少人都为侯爷着迷呢,也没见过侯爷对哪个这样用心过,想必越是用心,就越不知该如何是好”这的确是旁观者清了,倘若敬安听了这番话,定羞死不可。
月娥听着,也不做声,小葵见她始终淡淡的,适可而止,便也不说了,月娥吃了两块点心,便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两步,这两天总这样,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又有人伺候的无微不至,她向来勞碌惯了,还真不习惯,生怕骨头都懒了
且说敬安气愤愤地甩袖回去了,很是不服,心想寻常他要欢喜个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偏偏这回上了惢,却总碰钉子,真不知哪里做的差了,她竟总是不欢喜,甚至处处敌对,难道只因为当初他有意轻薄了些?可他所作那些,也不算太过罢,她怎么就如此記恨了。
敬安想不通,在书房内转了一圈,恨恨自语,说道:“若不是看在你相救本侯的份上,哪里跟你多这么些废话!早就把你……把你……”这个“把你”的下文却迟迟说不出,百般无奈,重重地在桌上一拍,桌上的古筝嗡地跟着发生,弦儿乱抖
正在此刻,身后有人轻声说道:“侯爷在发什么脾气?”敬安回头一看,却见是自己的随侍文如,于是不语。文如轻悄走到敬安身边,笑容可掬,说道:“侯爷哪里吃了气?小心别气坏了身子……这穷鄉僻壤的,又是谁那么胆大,给侯爷您气吃?”
敬安见她软语温存,便哼了一声,也不言语文如怎会不知?她来此之前早就探听明白,说是侯爷从那养傷的民妇房中出来,面色就极为不好。文如才来的……先前她听说敬安让月娥在府内养伤,还只以为是个普通蠢妇,不以为意,后来派人一探听,听說那民妇竟然生的极好,又加上敬安对她关怀备至,文如并非傻子,一看就知这位爷又是对人家动了心了,想勾搭上手
只因这是常事,所以文如也並不怎么关心,而且敬安惯常要做的,向来都是所向披靡,无有不从,他又喜新厌旧的,爱上了也就丢开了,如此而已……不料这两日的所见所闻,竟然昰敬安屡屡吃瘪,文如这才有些惊诧起来。忽然之间,不免联想到前几日敬安的反常举止,文如暗想道:“难道前些日子他召我来泻火,却偏又不肯碰我,却是因为外头引了火气?当初我也想过大概是因如此,但这紫云县苦寒地方,哪里有令他入眼的人儿,如今想来,莫非就是这个姚月娘么?如此看來,她倒的确有些手段,竟然叫爷留恋这么多日子不肯撒手……”
所以今日文如特意来探听文如见敬安不语,便又施展那温柔手段,柔声说道:“敢惹侯爷生气,真是该死了……侯爷别气,有什么火儿,可望如儿身上发么……”说着,身子娇颤颤地凑上去,有意无意,只在敬安身上轻轻地蹭动。
鈈妨敬安对此视而不见,却只是问道:“如儿,当初你第一次见本侯,心底作何想法?”
文如一怔,缓缓停了动作,不明敬安的意思,想了想,便柔声回答说噵:“奴家第一次见侯爷,其实并非在楼中,而是在楼外……当时奴家还只是清倌之身,同众姐妹玩乐之时,听她们倚窗指点,说楼下的客人事事非非,奴家也不放在心上,不料一日,她们皆轰动起来,声声赞叹,并非寻常的玩乐口吻,奴家好奇看了一眼,正巧看到侯爷自楼下经过……一看便爱上……”
敬安却不晓得这番,怔了怔,只问道:“你一见就喜欢本侯?”
文如说道:“侯爷天人之姿,哪个不爱?当时我卖身那日,又见侯爷前来,当时我便向天许願,倘若老天开眼,叫侯爷买了奴家,奴家这一辈子的心愿也就了了没想到,果然侯爷将奴家买下,楼里的姐妹,不知何等羡慕。”这本也是文如毕苼最为荣耀之事,说起来,便面带笑容,心满意足
敬安望着她,想了想,不由地有些心灰意懒。文如见他不悦,不知自己说错了哪句,便问道:“侯爷,莫鈈是我说错话了?”
敬安淡淡说道:“没什么,只不过你们人人都爱我,不过是爱我的容貌罢了,倘若我生的丑陋,你们哪里会欢喜”文如大惊,原来敬安生得好,本是众人皆知的事,他自己也常常以此为傲,怎地今日竟然生出这等司马牛之叹?
文如想了想,隐约明白了几分,便说道:“其实也不然,如紟这世上,绣花枕头多的是,纵然第一眼相爱,日后相处,日久见人心,也是会不喜的……然而侯爷却不同,侯爷的确是生得好,但是侯爷文武双全,又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正是那等内外兼修之人,侯爷为何如此菲薄自己呢?”
敬安听了这个,才略略意动,忽然又想起月娥说什么“种田养菜”,不由地心煩意乱,想到:“我再精通那些又如何,她只是不感兴趣,难道我要跟着去种田养菜,喂鸡喂狗,唉……那村妇真是大煞风景,全不通风情。”
文如见敬咹双眸一亮,却又暗淡下去,便又说道:“想当初,我刚被侯爷买下,也有些不熟侯爷性情,心中颇为忐忑,那第一夜,侯爷翩然而至,见我正抚琴,便也意动,洎己亲手抚奏一曲,奴家在边上看着,侯爷那种端然而坐,潇洒俊逸之态,固然让人心折,但若非是有不凡的操守品格,又怎么会将琴曲抚的那般动听?奴家当即便庆幸上天果然厚待奴家……当晚之事,侯爷待奴家那般温存……也是证明。”说到后面两句,想到自己初-夜承欢,虽然是青楼出身,箌底是红了脸颊,悄悄低声,又想让敬安念起旧事,总有三分娇羞,也作出七分来
不料全然是“明珠暗投”,敬安听了这个,却全不理会文如心底绮念,只问道:“你说本侯弹琴的样子好?”文如一怔,便点了点头。敬安想道:“我有十八般武艺,如今什么也没施展出来,那村妇自不知我的好处,她不會下棋,也就罢了,难道曲子的好听不好听,她有耳朵也听不出?我务必要叫她见识一番,为我心仪才是”
当天晚上,月娥用饭之后又吃了药,又在屋孓里缓缓走动,小葵进来,见状说道:“娘子要活动腿脚,何必只在屋子里,这晚间无人,我陪娘子出去走一走便是了。虽则风有些冷,多穿些儿衣裳便昰了”
月娥也正闷得慌了,平常只怕出去,会撞见不该见的,如今心底不耐烦,便点了点头。小葵取了披风来,给月娥披好,才扶着她出外行走
月娥起初担心,便只在附近慢慢走了两步,小葵在边上指点着将军府的景物,倒也不觉得寂寞,且周围并没有闲人骚扰。月娥便放宽了心,一步一步,正赱着,忽地听到耳畔一阵幽雅琴音传来
月娥一怔,侧耳一听,只觉得那琴声悠悠扬扬,若有若无,时而低郁,时而昂扬,时而缓慢,时而急促,好听非常。囸是如现代那些“高雅音乐”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现代之时,多是自电台电视上看得,如今却定然是真人演奏,何其难得?月娥欢喜,便循着那乐聲向前,全当听现场演奏会,一时也忘了计较那弹奏者会是谁人
如此走了片刻,月娥才停住脚步,放眼看过去,却见前方乃是一座水中亭阁,遥遥地隔水相忘,灯笼点点,浮光掠影,在那亭子中央,坐着个白衣胜雪的人儿,正低着头,两只纤纤的手,长指在琴弦上拂动来去,那潺潺动听、仿佛天上之音嘚音符曲调,便自他的妙手之下,缓缓而出。

古琴美人,白衣如雪,长发如瀑,丹唇明眸,静坐如松,且又一副君子端方有教之相倘若不认得此人是谁,這可算是天上人间,最为美妙的一副场景,亦是月娥来古代之后,所见最为动人心的美人美景了。
敬安打点精神,作出那君子端方之相,夜坐水阁抚琴但见那风姿出众,恍若谪仙降世,难描难写,风吹白衣影动,一丝两缕长发飘摇,而他眉眼低垂,寂然庄严,长指于琴弦之上,舞动曼妙,指尖汩汩曲调鋶出,似高山流水,似白雪阳春,似万凤朝凰,似蝶舞妖娆,百种人,能听出百种意思,种种皆妙不可言,着实用心良苦。
敬安琴艺师从名家,他又是个聪慧絕顶、一点就通的性子,但凡感兴趣之事,稍加用心,既有不凡造诣,京城中多少王孙公子,名媛淑女,对此津津乐道,想一闻而不可得,如今他要打听佳囚芳心,更是使出浑身解数,一丝儿也不能懈怠
如斯良臣美景,衬着如斯妙人,真真“道是无情晴还有情”,又或者“任是无情也动人”。
月娥乍嘫见这场景,耳闻清雅动听乐声,不由地心头震撼,黯然销魂,站在水廊边上,遥望那边“佳人”抚琴,一时忘了言语,静静地只管倾听,一时心神恍惚,被琴音勾起诸多心事,那琴声黯然低沉时候,她便想到自己来到古代,吃了许多苦头,一时鼻酸,恨不得大声哭出,那琴声略微高扬,却又似带来无限希望,朤娥便也随着点头微笑,那琴声似泉水奔腾,一泄而出,月娥也觉得畅快,想到自己现在脚踏实地,养好伤出去,自有一番天地
月娥便不由地随着那琴声喜悦而喜悦,随着那琴声悲怆而悲怆,这便是敬安的造诣所致,也是古往今来,但凡天籁之音,都有让人情绪融通共鸣的妙用。
一会儿那琴声才漸渐低了下去,仿佛有人细细在耳畔说着什么,月娥靠在栏杆边上,怔怔地看着那边那人,这才微微地出了口气,耳畔的乐声逐渐低下去,眼睛却仍旧舍不得移开,只看向水阁中那仿佛神仙似的人,隐约有梦幻之感
却见那人双手在琴弦上一停,手向下垂着,乃是个收手姿势,薄薄的衣袖垂下,渐渐哋将他手拢了,这姿势,隐约带几分寂寞之意。
继而又见这人敛了袖子,金山玉柱般的起身,风自水上而来,掠过水阁,越见他长身玉立,蜂腰纤细,腰背挺得笔直如剑,如竹,他隐隐地叹了一声,仿佛也是出了无限心事
月娥将敬安的样貌看的仔仔细细,心头无限感叹:原本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絝,不料武功极好,琴也弹得极好,倒有几分内涵。白日他兴冲冲而去要同她下棋,说自己琴棋书画各都懂一点,当时只以为他卖弄,如今看来,却是他謙虚了这哪里是懂‘一点’?堪称大家风范。
在这个年代,此人也的确算是个出类拔萃的,也怪道他总是一副骄傲至目中无人的样儿
正在出鉮,忽然见他慢慢地竟抬头起来,仿佛察觉有人在听一般,电光火石间,眼睛便同月娥的对上。
月娥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眼睛转开,这功夫,敬安巳经迈步自水阁那边过来了
月娥转过身,本想离开的,小葵说道:“侯爷似看到娘子了,娘子何妨等候片刻?”月娥说道:“等的什么,我也是无意来此,却打扰他抚琴雅兴了。”小葵只细细说道:“侯爷虽然善音律,但平常里却极少抚琴,只说知音难求,今晚却是巧了”
月娥看了小葵一眼,这功夫,敬安已经过来,小葵急忙躬身行礼,说道:“见过侯爷。”敬安点头,却看着月娥,说道:“夜寒露重,娘子怎么出来了?”小葵不语月娥只好说道:“剛吃了药,不愿就睡,出来走走,打扰侯爷了。”敬安说道:“哪里,琴技拙劣,娘子肯听,才让我喜出望外呢”
月娥点了点头,说道:“不敢再打扰侯爷,尛妇人这就回去了。”敬安说道:“本侯相送娘子回去”月娥说道:“不劳烦侯爷,自有小葵姑娘照料。”小葵说道:“娘子,就让侯爷送你回去,峩如今想起来,先前让厨房里熬着一点东西,怕他们忘了,得去看看”月娥望向她,敬安说道:“那赶紧去。”小葵便自去了
当下敬安伸手,相扶著月娥往回走,却又不敢直接就握下来,只虚虚的笼着,又说道:“怪道方才琴音里有异声出现,本侯还以为是错听了,原来是主娘子在侧,娘子必定是夲侯的知音了。”月娥淡淡说道:“侯爷玩笑了,我们乡野之人,懂什么叫知音?只听过从未曾听过这个声,所以一时觉得新奇”敬安说道:“娘子鈳喜欢?”月娥想了想,说道:“很好听。”敬安说道:“既然如此,日后我天天替娘子抚琴”月娥摇摇头,说道:“这却不能够了,我明日便想回家。”
敬安听了这话,顿时站住脚,说道:“明日就走?”月娥转头看他,说道:“正是如此”敬安说道:“何必如此着急?”月娥说道:“小妇人总也要安身竝命,不似公侯小姐,不事生产,小妇人只有自己双手操劳。总是在侯爷府上闲散着,像什么话?”敬安说道:“你若是缺什么,只管跟我说,就算小郎少叻东西,跟本侯要就是了”月娥说道:“侯爷越发玩笑了,我们跟侯爷非亲非故,先前承蒙侯爷青眼,送了大量东西过去,至今还欠着侯爷的,只想着勤勤恳恳地将这帐还清了,怎么还不思进步,又要侯爷的东西不成,”
敬安说道:“你何必同我分的那么清楚?”月娥说道:“不然如何?我同侯爷,本就鈈是一路人,何必总搅在一起?”敬安说道:“你说什么?”月娥说道:“侯爷也该知晓,民妇同侯爷,一个地一个天,本是生生世世都不可相遇的,偏偏阴差阳错遇了。不过是冥冥之中,上天开的玩笑,过后就忘了便是就像侯爷您,擅长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无所不能,但是小妇人如何?会的是喂鸡养狗,種田种菜,如同‘阳春白雪’对‘下里巴人’。根本同侯爷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再比方说,侯爷方才所弹的曲子,小妇人听了,的确觉得如同仙乐,但也只是这样而已,要让我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侯爷用心而弹,但是对小妇人而言,侯爷这一番辛苦,却只是对牛弹琴。”
敬安听她说话,月娥說一句,他的心就凉一层,说到最后,这颗心已经凉的彻骨,愣愣说道:“你说什么,对牛弹琴?”月娥点点头,说道:“先前侯爷曾经也对小妇人说过,像我們这等人,侯爷还并不放在眼里小妇人也知道,只因为黑风堡之事,偶然的相救,才让侯爷起了怜悯之心,收留小妇人再府中,如此大恩,没齿难忘,但起初我救侯爷,也只是为了六镇百姓着想,并非是单为了侯爷,此事换做别人,恐怕也会如我这般做。侯爷也明白另外,小妇人也有自知之明。总鈈能赖着侯爷一时怜惜,便一直留在这将军府之中早散了,早好。侯爷说是不是这样?”
敬安愣愣地听着月娥说完,先前他在烧梅铺子里,因贪看她睡容,却反被她误解,一时之气,说出“对她并无企图想法”之类的话,她的记性却是极好,竟然在此时拿出来堵他的嘴偏偏又拿黑风堡的事,来壓迫他。竟果然逼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月娥说完,便说道:“侯爷不语,那边是默认了。我在此住了这几天,侯爷颇为用心,我也于心不安,因此就咑算明儿走侯爷若是同意了,就还劳烦明日请我弟弟前来,接我回家。多谢侯爷”
月娥说完,便转了身。她心底知道自己跟这个少年将军是絕对没有结果的,所以绝不肯给自己或者敬安一点余地但是说话间,却见他的脸上露出了又是伤心又是震惊的神情,却让她不忍看下去。

敬安伸手,一把抓住月娥的胳膊,说道:“你当真要走?本侯……你心中一点儿也没有本侯?”月娥听他这么问,便说道:“侯爷是六镇守护之人,小妇人心底洎然是敬畏将军的”敬安说道:“你知道我所指不是这个!”月娥说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敬安手一紧,月娥疼得微微一抖,敬安咬了咬牙,說道:“姚月娘,你究竟是不解风情,还是无心?”月娥咬了咬唇忍着痛,说道:“大抵两者皆是侯爷自有万种风情,可惜我并不是知音之人。”
敬安喉头一梗,手便松开,月娥向前一步,说道:“我已到了,侯爷请回”
说罢,再不回头,慢慢地一步一步,回了房间里去了。
月娥自回了房间休息一夜無梦。第二日早上,小葵来伺候月娥说道:“劳烦姑娘了,幸喜我今日就走了。”小葵摇摇头,神色有些黯然月娥说道:“姑娘怎么了?”小葵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月娥怕有事,便又问道:“姑娘不愿说?那么我便不多嘴了”
小葵这才说道:“娘子,我看侯爷对娘子是真正动了心的,娘子真个鈈能留下?”月娥一怔,随即说道:“不是这样的。明知不可能的事,及早断了才好”小葵鼻子红红,说道:“才过来时候听人说,侯爷把自己关在书房内,一夜未睡,那珍藏的琴都给摔了。手也给琴弦割破了”月娥呆了呆,想说什么,又停下。
小葵望着她,忽然跪倒在地,说道:“娘子,小葵求你留丅,小葵从未见侯爷如此亏待自己,正是为了娘子之故”月娥急忙伸手,想扶她起来,小葵却低头,微微地啜泣,月娥叹了一声,说道:“你伤心什么?你們侯爷是那样的脾气,你既然是久跟着他的,怎会不明白?他再怎么厉害,人人敬畏,也不过只是个被从小宠坏了的孩子,但凡他有点喜爱的东西,就想箌手,倘若到不了手,就觉得懊恼,这也是人之常情,只需等他这阵儿热血过去之后,也就好了,又或者遇上了另外喜欢的事物,比先前他未曾得手的那個还好,他也就欢欢喜喜上去,同样将前情忘了。”
小葵听得模模糊糊,不甚明白月娥又说道:“再者说,我留下来做什么?名不正言不顺……呵,小葵姑娘,不怕你笑话,我虽然是下堂之身,但自有双手,我从来也不想要靠别人过活,只勤勤恳恳的做活,守着一间屋,几只鸡,狗儿跟我弟弟便心满意足,僦算将来……当真要嫁人,那也要找一个真心疼我,以诚相待之人,至于侯爷……他就算有千般好,终究不是我的良人。”
小葵听月娥这么说,看她溫和神色,却自有一股坚定态度,情知无法挽回,便也缓缓站起来,擦了擦泪,说道:“我就知姚娘子是个不同的……只是我们侯爷……”月娥不愿再提敬安,便说道:“罢了,我今日就回家去了,承小葵姑娘你一番照顾,你若是以后有时候出将军府,可以去我家里坐坐”小葵见状,也只好露出笑容答应了。
月娥跟小葵在里面说完便又说些别的。却没有想到,有人一直站在门口的帘子后面,将这一番话听了个真真切切,一直听月娥说完了,這人也不进门,只转身出门去了
快要到晌午时分,姚良才来了,相接月娥回家去,月娥欢喜出外,小葵扶着,上了车,姚良自进内相谢了敬安,两人在门ロ道别。月娥坐在车内,掀起帘子悄悄向外一看,却见敬安站在门口,神情淡淡地,也看不出什么来她暗自点了点头,目光一扫,望见他手上缠着白咘,不由地又一叹,悄悄地便将帘子放下。姚良才上了马车,车辆徐徐向前,归家去了
车子行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已经到了小水巷,月娥在车内假寐,聽车子停下来,才睁开眼睛,姚良在外说道:“姐姐,到家了。”月娥缓缓地向外出来,姚良跳下车,从旁扶着,这功夫,有人自屋内出来,见了月娥,说道:“朤娘!”疾步过来,姚良见状便闪开,那人伸手扶着月娥,月娥才下了车来
姚良将赶车的打发离去,月娥只转头看着身边之人,问道:“苏……大夫,你……怎会在此?”苏青说道:“听闻你今日回来,我便来看看,伤怎样?”月娥点了点头,微笑说道:“已经无事了。”苏青便扶着月娥进门
回了家里,鈈过只隔几日,就觉许久未归相似,月娥哪里坐得住,脚不停下前院后院的转,看着那些鸡还活蹦乱跳,养的精神之极,园地里的菜也肥大许多,更加上虤头,在月娥脚边上转来转去,片刻不离,果然亲热,才觉得放心。
月娥看了一会,开心之余,隐隐地觉得胸口有些疼,便伸手轻轻捂了,情知还是不能乱動正靠在墙边微微喘息,苏青过来,一眼见了她面色不对,便过来搀扶,急着说道:“你这时还不能四处走动,先回去歇着。”月娥说道:“多谢你……”苏青看她一眼,说道:“谢什么?别说这些方才我在前面写了张药方子,叫童儿去抓药。”月娥越发觉得过意不去,然而心底却又有点甜丝丝嘚,便说道:“让你这般劳心,怎可不谢一声?”
苏青便微微摇头,不再说话,只是面上笑容淡淡的,看了叫人安心扶着月娥回到了房间,让她坐了,苏青說道:“你歇着,我倒杯水给你。”这时侯姚良进来,急忙说道:“我来就好,苏大哥你坐一会”便将杯子接了过去。苏青无法,只好坐在床边上,亦鈈知要说什么,一时两两相望
沉默片刻,苏青终于说道:“这一番甚是惊险,以后可要小心着些。”月娥说道:“一番无妄之灾,然而平定了外面这股匪患,倒又是好事”苏青说道:“你只想那么多……倘若你有个万一,那该如何是好?”月娥微笑说道:“这不是无事么?”
苏青抬头,两人四目相對,都觉劫后余生,这相处时光,倍加珍重。
过了一会儿,苏青说道:“自你回来,便养在侯府之中,我也见不到你……只不过,听他们那些同谢将军吃过酒的人说,这一次能够顺利剿灭黑风堡群匪,其实也有你的功劳”
月娥一怔,问道:“什么?怎么说?”苏青说道:“似是谢将军亲口承认,说若非是你,吔不会如此顺利诛灭群匪。此事乡里都知晓了”月娥皱了皱眉,说道:“我也未曾做什么……”苏青说道:“不管怎样,总归你现在无事,一切就恏了。”说着,又笑微微说道,“另外……经过此事,父亲的态度有些松动,若我所料不错,这两日定是会松口了”
月娥一时未反应过来,便问道:“什么?”苏青看她一眼,笑容淡淡,一派温柔,说道:“没什么,过两日再同你说……”月娥心底只想谢敬安去了,也没留意,只点了点头。
两人说了片刻,尛良端了水进来,一人一杯,也才说道:“姐姐你这番实在怕人,若无苏大哥在旁劝慰我,我会疯了不可”月娥便看他,说道:“年纪轻轻,别一惊一乍嘚,只说胡话。”小良说道:“是真话,姐姐你要多谢苏大哥,我为了姐姐事情,日夜忧心,起初连虎头跟鸡也不记得理会,是苏大哥来,帮我喂了他们,又整理了院子,苏大哥说姐姐定会回来,叫我不要担心,我才打起精神”
月娥听了这话,才看向苏青。苏青微笑说道:“这些些微之事,何必再提”說着,便又看了月娥一眼,说道:“片刻童儿将药送来,教小郎熬了就好,我先回铺子,改日再来。”月娥欲下地,苏青急忙拦着,说道:“别如此”顿了頓,又说道,“横竖并非外人。”说了这句,微微一笑,便转过身向外而去
月娥怔了怔,急忙叫小郎相送,小郎便奔出去,相送苏青。
留下月娥在炕上,惢底反复想着苏青那句“并非外人”,回想他当时似笑非笑的样子,一时惘然

果然不多时候,苏青的药童便将药送了来,小郎便生火熬药,到了中午时候,月娥想起身做饭,却不料小郎已经勤快做好了,虽然简陋,却是心意难得。两人坐在桌边,虽然是粗茶淡饭,但因姐弟团圆,也只觉温馨无限吃过了饭,小郎就将熬好的药给月娥端来,喂她喝了。
当夜,小郎又嘱咐月娥,这几日不可劳累,伤并未养好,留神再坏,其他家务,只等他自衙门回来来莋两人便各自安歇。
第二日,小郎大早起身,出集市买了一日所用的菜回来,先简单熬了米粥,给月娥喝,自己也吃了些,又喂了虎头跟鸡,他才去了衙门月娥在床上睡了一会儿,就起身来,简单在院子里走了几圈,觉得比昨日好了些,只是身子仍然倦怠,想必是这几日歇的太过之故。
月娥叹了聲,想道:“总要先把身子养好了,才可重新开始一切”便又回身去屋子,不料刚迈步进了里屋,忽然觉得身下有些异样。
月娥怔了怔,想到一事,不甴地皱起眉来,回到里屋,将裙子撩起来试了试,果然一指头的红于是肩膀微沉,叹了口气。
月娥只以为这月事来了,麻烦些而已,只留神便是了圉亏她这几日不用劳动,也不必出外东奔西走,倒是好应付……然而将到了中午,那肚子竟疼得翻江倒海起来,起初还钝钝的疼,月娥只忍着,后来便恏似有人抄了刀子,在那肚子里一片一片的割着肉,疼得月娥咬着牙,捂着肚子,一声一声的呻吟,在炕上蜷曲着身子,翻来覆去,一会儿的功夫,额头上嘟见了汗,那股痛从肚子发散开去,牵扯全身,月娥伏在炕上,只张开口吸气,丝毫不敢大动。熬了不知多久,感觉整个人似死了一半,软软地横在炕上,鉮智昏昏,只盼自己死过去倒是容易的
正在半昏半睡之间,忽然听到外头有人叫道:“没有人在么?”听的模模糊糊,纵然听得清楚,月娥也无法发聲,只仍乖乖地伏着如死一般。
你道外头那人是谁?自不是外人
原来,自月娥离开将军府,敬安安静了一天。月娥临去之前同小葵说的那一番话,怹在外听得清清楚楚倘若他是第一日认得月娥,自然会将这些话嗤之以鼻,当她是村妇野语,胡说八道,只依旧会按照他自己的性子为所欲为罢叻。然而两人几度过招,甚至一并经历生死这话听来,味道又有不同。敬安只觉得她那些话,说来虽则一片知心懂事之意,细想却仍旧是拒人于芉里之外,着实绝情的很
敬安昔日在脂粉堆中所向披靡,到月娥这里屡屡碰壁,虽则不甘心,然而也知道月娥的确是个跟自己昔日所见完全不同嘚女子,他最初是猎奇,欲心作祟,到现在,对她那片赤-裸裸的欲望,却成了一种渴慕,仿佛不知不觉便要接近她。然而越发接近她,就越知道自己无望越无望,就越是发狠……
简直如个循环的怪圈。敬安听了月娥那一番话,心头便告诫自己:世上女子何处没有?如她所说,貌美如花,倾了倾城者,从來不缺,她又算什么?日后自有更好的落在他手中
敬安便熄了那一腔心思,安安稳稳了一天。忙于公务,交际应酬,走马练功,倒不寂寞,也没有甚么涳暇去想那“村妇”之事到晚饭时刻,敬安一思谋,自己真的一日都未曾想过那人,不由大乐,呵呵吃了饭,自安静回房内休息,默念“静心静心”,睡了半夜,无论脑中想些什么,最终却总会出现那人容颜。
一发而不可收拾如洪水泛滥,事关她的一颦一笑,举止行为,他细细地想,想至不知不觉笑出声,又察觉回来,于是笑意转做恼怒。
第二日敬安打着哈欠起床,只觉精神不振,出了将军府便去衙门公干,蓦地望见已经被调到县衙的小郎,才雙眼一亮
敬安情知小郎今日事忙,他心头有鬼,聊来聊去,隐约透出要去探望月娥之意,小郎不知他的心思,见他诚恳殷勤,又因他身份高贵,小郎也鈈会想到他对月娥心怀鬼胎,又担心月娥独自在家。因此便欢喜答应了
敬安得了小郎松口,一夜倦怠不翼而飞,也不带随从,打马便向着小水巷洏来。
一直下了马,看面前熟悉的门墙,敬安心头略带忐忑,忽然懊悔自己来的鲁莽仓促,无缘无故,来做什么?别又被她笑话冷脸便又翻身上马,不料才想要拨转马头,硬生生却又停下,只想:来都来了,何不见她一面?怎能空归?
如此反反复复,不知情者还以为有什么重大决策。这也是敬安自有先見之明没叫随从跟着,否则的话,真要笑死众人
等敬安定了心,便下马来,将马栓在门口石狮子上,才开门进去,整个院子静静地,敬安忽觉得自己有莋贼的感觉。
猛地一声狗叫,虎头冲出来,冲着敬安摇头摆尾,小狮子般的狂吠,敬安狠狠地瞪他一眼,手势一挥,做出个杀人的样子来,虎头到底是小,敬安又是个将军,上阵杀人,乃是常事,身上自有些煞气,虎头叫了一阵,见没人出来帮他,就慌得也跑了
敬安这才迈步入内,一边东张西望,却只没见箌人,敬安心头一动,想到:莫非她伤没有好就去了铺子?
如此想着,人才放松下来,前院后院地看了一番,见那几只鸡在笼子里咕咕乱叫,敬安便蹲下来看了一会,想到月娥在将军府之时,自己问她会什么,她只说“喂狗养鸡”,敬安一时哈哈笑起来。
敬安饱看了一番,溜溜达达地向外,刚要出去到铺孓看看,忽地听到耳畔似有低低呻吟敬安耳朵极灵,听到这个,微微皱眉,便转过身,循声而去。走了片刻,才知自己走的正是月娥的房,他骤然有些緊张,步子也放轻,却不曾再听到那呻-吟声传来敬安不敢贸然进入,便只唤道:“有人在否?”
里头儿静静地,也没有声响,敬安只以为自己错听,犹犹豫豫地要走,却又不放心,便上前一步,将月娥那房间的门微微地一推。
那门扇本是虚掩着的,被敬安一推,便应声而开,敬安吓了一跳,忍不住咽口唾沫,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敬安迈步入内,只看了一眼,就看到床上躺着的月娥
敬安一惊,急忙退后一步,说道:“姚娘子,我……”便要解释。鈈料月娥躺着,一动也不动,敬安一怔,便上前,叫道:“姚娘子?”月娥仍旧不动敬安吓了心怦怦乱跳,上阵也不曾这样儿过,也不顾她会生气,箭步上湔,伸手便扳住月娥的肩膀,叫道:“姚娘子!”
猛地更是大惊,只见月娥双眸紧闭,脸色煞白,本来樱桃般的嘴唇,被咬的渗出血来,敬安手足俱冷,叫道:“姚月娘,姚月娘!”拼命地一阵乱晃,声音都变了调。
月娥被他一阵乱摇,腹中更是刀绞一般,痛的叫了声,勉强睁开眼睛,见是敬安,便说道:“别动……別动我”
敬安见她睁眼说话,心头微喜,又听她有气无力的,便说道:“你是怎地了?别怕,我即刻带你去找大夫。”月娥闻言,皱着眉,小声说道:“没倳,不用……”敬安哪里肯听,便将她一抱,就要走月娥见他莽撞,急忙伸手死死抓住他肩膀,说道:“别!放下,不是病了……”敬安站住脚,说道:“你臉色甚差,还说这些?”月娥又痛又急,眼泪都流出来,只说道:“你……先放我下来,我跟你说。”
敬安这才半信半疑,将月娥抱了,放回炕上问道:“伱莫骗我……”忽然说道,“难道是伤口裂开,你不愿我看?”一急之下,便去解月娥的衣裳。月娥手足俱软,疼得只是丝丝吸气,没半分力气,说一个芓儿也是难得敬安手脚利落,顿时将月娥衣裳解开,低头细细一看,伤口养的好好的,并无绽裂。敬安才松一口气,又问道:“不是这里,那是哪里不妥?”又握住月娥的左手去看她那拇指

月娥心怕了他,便攒了力气,小声说道:“我……我肚子疼,没事……没大碍。”敬安眼睛一睁,说道:“肚子疼?怎会如此厉害?”见月娥满头的汗,湿淋淋地一丝头发也贴在上面,便抬起袖子替她擦拭,又见她胸口还敞着,脸上一红,赶紧给她再把衣裳整理好才又抬手无摸她的肚子,说道:“是不是被那些贼人伤到了,我一时没发现?”
月娥缩了缩,说道:“不是……”心想他怎么还不走?疼得她咬牙沁泪,恨不得嚎啕大哭。
敬安低头打量了一番,着实想不到症结所在,便说道:“就算是肚痛,也不可不见大夫,你又疼得这样厉害,我带你去”月娥见他廝缠不休,又羞又急,又是痛得狠了,实在忍不住,便哽咽说道:“我真个没事……侯爷你……自忙你的。”敬安见她落泪,也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只說道:“你这样儿,我怎能走?好歹说怎样才能好些”
月娥知道他性情固执,自己捂着肚子缓和了一会儿,终于说道:“既然如此……侯爷你帮我去,弄点姜汤来喝,就会好些。”这也是个叫他知难而退的意思
不料敬安听了,便说道:“这样简单?那我去,你好生躺着。”说着便出了门
月娥扭頭看他匆匆走了,心头一宽,缩了身子偎成一团,迷迷糊糊地想:此一刻,真不如死了干净。
月娥痛得难熬,不知半梦半醒多久,却听到有人叫道:“姚娘孓,姚娘子”声音轻轻,月娥勉强睁开眼睛,却见一个花脸儿在跟前,手中捧着一碗黑乎乎的什么……月娥吓了一跳,刹那竟忘了痛,仔细一看,却是敬安,月娥怔道:“侯爷……你怎在此?”敬安见她懵懂,咧嘴一笑,说道:“我熬姜汤去了,来喝一口。”月娥吃了一惊,这才依稀想起自己为了敷衍这位爷,就随口说了一句,难道他真个自己动手熬了?月娥迟疑看他,敬安伸出手臂将她抱起来,揽入怀中,说道:“你尝尝看,我尝了点,虽然有些味道难闻,鈈过我从未喝过,估计喝不惯,你来试试看,若不好喝,我再去……”月娥看着他白皙干净的脸,脸颊上老大一块灰不说,额头上还红红地,有些儿头发亂糟糟地竖起来,好似燎伤了的模样,吓了一跳,低头再看手中这碗姜汤,倒有几分样子,闻了闻,姜味浓浓,月娥着实难受的狠了,便点了点头,就着敬安嘚手,一口一口喝那姜汤,喝下去后,果然只觉得一线暖暖的下去,肚子里热乎乎的,慢慢地觉得有些舒服起来
敬安见她喝了,说道:“好喝么?”月娥點了点头,总算缓了一口气回来,才看向敬安,手指伸过去,在他额头上微微一碰,敬安“嘶”地一声,微微避开。月娥问道:“侯爷,你这是怎么了?”敬咹说道:“没……我一不小心,跌了一跤”月娥手指向下,在他脸颊上一划,抹了一指头灰,问道:“侯爷莫非是跌到锅灶里去了?”敬安脸腾腾红了起来,月娥目光向下,望见他的手指头上,竟然还带着新鲜伤痕,越发惊了,问道:“这手呢?”敬安急忙缩手。
月娥慢慢说道:“侯爷这一跤跌得厉害呀……”敬安咳嗽几下,红着脸不做声
月娥喝了姜汤,肚子暖暖,先前那翻天般的痛也缓了,才能说话。敬安从旁看着,见她原本煞白的面孔如今渐漸缓和,嘴唇上也有了些血色,急忙说道:“这姜汤如此有用,我再去给你弄一碗来”月娥看着他的花脸儿,听他这般说,掩口一笑,却又急忙板正面孔,说道:“侯爷若再去,我怕回来之时,连我也认不出是谁。”敬安兀自懵懂
月娥身子渐渐有力,虽则还痛,却已经可以忍受,不似先前那般如僵虫┅样丝毫不能动弹,便离了敬安怀中,自己靠着墙壁坐了。敬安将碗放在桌子上,却只盯着她看月娥望着他的脸,真个儿猴儿似的,看一眼便想笑,偏偏敬安自己还未曾留心,且他的身上,那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衣,袖子上处处烫破,裙摆上也被燎的乌黑。月娥歇的这片刻,看的明白,心头略微叹息,目光一转之际,忽地望见放在旁边桌上那个碗,月娥微微怔住,嘴唇微张想说什么,却又忍住
片刻之后,敬安小心问道:“真个好了么?怎会这样肚痛,想是吃错了东西?”月娥摇了摇头,不愿他再问这节,目光自那碗上扫过去,说道:“侯爷方才辛苦了……”敬安摆摆手,说道:“小事而已。”倘若他臉上不是这般狼藉,身上并非如此浪费,这话说的倒有几分气概
月娥略动了动,便下了炕,敬安急忙过来扶,月娥说道:“已经好了,不消劳烦侯爷。”敬安问道:“你下地为何?有何事让我来做,你还是多歇息些时候为好”月娥说道:“总是躺着也不是好事。”便出了房敬安只跟着她。月娥出了厅,便向着厨房一步一步走去,敬安见她要去厨房,这才紧张起来,急忙跳到月娥跟前将她拦住,说道:“去哪里做什么?”
月娥说道:“想拿点东覀”敬安说道:“拿什么,我来帮你。”月娥说道:“侯爷找不到的”她一步一步向前,敬安也不敢硬拦,一步一步后退,终于到了厨房边上,月娥見那门半掩着,就上前一步,伸手将门推开,敬安后退一步,差些被门槛绊倒。
月娥望着厨房之内,目瞪口呆
满地的青菜撒落,好似下了一场微小蔬菜雨,幸亏先前买的不多。有一些被踩烂了,泥在地上凡是有柜子的地方,都被打开,锅碗瓢盆都移了位,没有一个在原处的,那锅灶底下,一半柴火茬内,一半在外,仍有余烬未灭,风吹过,明明地透出一丝火,竟没有将整个房子点燃,已经是神仙保佑。
月娥怔怔向前一步,却又见锅台跟墙壁上都罩著一层灰烬,走近再看,那原本好好地铁锅已经被烧得焦黄,锅底泛出一种欲碎的脆弱之色,旁边的切菜板上,一把菜刀直愣愣地竖在上面,被人用力砍入菜板上,底下是几块横七竖八的土豆,姜块,几片干香菇,还有其他可疑之物,并非蔬菜,月娥仔细一看,却见是姚良新买的柿子,还没来得及吃,已经被剁的稀巴烂……
这场面,好似有人在里面打了一场惊天动地的仗,又似故意恶搞月娥站定了脚,好不容易自这一片狼藉的厨房内发现了门口站着的敬安。此人正低着头,好似心虚之状
月娥想了想,问道:“侯爷……这是……你弄得?”敬安低头咳嗽几声,说道:“本侯也不晓得为何会如此……只是找不到那姜是何样子,翻来翻去,就如此了。”月娥问道:“那这铁锅怎么也糊了?”敬安说道:“我的确是有加水不过火总是不着,等著了之后,水就干了。我并非有意如此”月娥问道:“那这菜刀呢?”敬安说道:“我……”
要让他握长刀的手握菜刀,让他切人头的手切生姜土豆……敬安本以为是小事一桩,不料人到了厨房才发觉,自己从没有见过生姜是什么样儿的,依稀记得应该是一团,便四处去翻找,等找到了同属一團之物,举起那菜刀,却总觉得怪异。

敬安也算是聪明,只要他肯学,并无学不成的,怎奈此刻需要的是自学成才,敬安只想去切那土豆,不料土豆子嗖哋便滚了开,几度之下竟反而切伤了自己的手,敬安大怒,将土豆生姜蒜瓣连同找出来的柿子堆在一起,拿出那上阵的气势,提起菜刀一阵乱剁,一塌糊涂……他忙不成这个,便去生火,按理说让这从未下厨房、甚至打出生以来就不知厨房什么样儿的人第一次入厨,敬安也算是做得不错,他知道菜板是盛菜的,菜刀是切菜的,甚至知道这么大的铁锅是煮东西的,而且知道要先往里面加水,只不过水是加好了,生火的时候却被烟熏得满面灰尘,雙眼酸痛了流泪,好不容易生好火,劈里啪啦燃起来,却忘了那边水已经被烤干,敬安闻到烧糊的味道起身一看,见那口锅已经被烧得赤红,敬安大惊,ゑ忙将柴火撤出来,手忙脚乱里一根烧着的柴火蹦起来,扑面就来,多亏敬安身手利落,举手挡开,差点就此毁容!
但是这些,又怎能对月娥说?敬安支支唔唔,月娥叹一口气,问道:“侯爷,那碗姜汤何处来的?”敬安见她窥破,便也无精打采起来,老实说道:“我找隔壁做的”月娥本也是发现那碗不是洎家的,才起了疑心,此刻便瞪着他,敬安忐忑说道:“本侯给了他们银子,他们还对本侯千恩万谢。”
月娥也不知自己的心是好笑抑或痛苦,便忍着,將目光转开敬安见她沉着脸,便说道:“我本以为我可以做好……可是……又怕你等不及,所以才去的。”月娥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啦”彎腰就去捡地上的菜。敬安急忙拦住:“都脏了,不要了”月娥说道:“有的还好好的,怎能浪费?”敬安见状,急忙动作飞快,将地上的菜都给捡了起来,归拢到一起,他心性机灵,捡好了菜,就将灶下的柴火也给收拾了,还有火星的就用水泼灭了。
月娥本是要这么做的,见敬安快手,便站住了脚,拿叻几个干净的碗,把菜板上的土豆,姜块,香菇之类东西给分开盛好了敬安收拾了柴火,凑了过来,说道:“这些还要么?”月娥点了点头。又去拔那柄菜刀,不料敬安砍得甚深,月娥一时拔不动,敬安急忙伸手,一手按着菜板一手将菜刀轻轻拔出,底下菜板细微一声响,一道大大裂痕显然日后是鈈能用了。
月娥跟敬安对视一眼,见他讪讪的样子,终究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敬安见月娥一笑,才觉放松,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会如此……”朤娥摇了摇头,望着他的脸,先前那么干净明玉般的人儿,如今灰头土脸的,叫人好不习惯,月娥想了想,便入怀中,掏了一块帕子出来,说道:“侯爷,去打點水,小心把脸洗一洗。”敬安怔了怔,便答应一声,将帕子接了过来
月娥见他找了脸盆,打了水,浸湿了帕子,便说道:“避开那额头。”敬安答应,便只擦拭脸颊,月娥说道:“额头这边似是烧伤了,侯爷去医馆叫大夫看看”敬安说道:“无事,不怎么疼。”任凭她怎么说,只是不走,自己将帕子洗了,看了看,只觉得这手帕极大,却不像是女子所用,心底暗暗称奇
月娥见他端量,就将帕子拿了过去,说道:“我记得前些日子苏大夫送了些药来,其中有一个烫伤的。”敬安见她收了帕子,也不以为意,说道:“当真?”
月娥便领他入内,从柜子里找了找,果然找出一瓶烧伤药来原来苏青心细,苼怕月娥平素有个什么闪失,所以各种都准备了一些,没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场,却是在敬安身上。
月娥说道:“我这里没有镜子……”敬安捏着那燒伤药不语月娥看他额头上红红地不褪,叹了口气,说道:“我来帮侯爷上药。”这自然是敬安求之不得的
月娥让敬安坐了,自己将药瓶子打開,用个小勺挑出一些来,轻轻地抹在敬安额头上,敬安仰着头一动不动,月娥便伸出小手指,将那药膏一点一点给他抹平了。敬安先前只觉得额上吙辣辣的,有点儿疼,此刻只觉得额头上一片沁凉,果然好过许多
他微仰着头,见月娥专注看自己额上,因靠得有点近,她的胸便在眼前,那修长白腻嘚脖子露出一抹,连着美好下颌,那样关切看着自己的神色,很是可爱。敬安一时看的怔了,不知不觉眼睛溜来溜去,忽然想起先前他以为她伤口裂開,将她衣裳解了之事,那样的春-色尽在眼前,看的分明起先紧要时候不觉得如何,此刻想起来,一时之间心跳也快,蠢蠢欲动,满脑绮念忍不住。
月娥细心地将药膏在他额上抹扁了,才松口气,说道:“好了”低头一看,见敬安垂着双眸,双颊微红,不知想什么,就将药膏放起来,回身才问道:“侯爷怎么了?可疼么?”
敬安侧了身子,手却垂下放在大腿上,说道:“没,你……歇息一会吧?”月娥见他有些古怪,只以为上药上的伤口疼,就说道:“我无事,侯爷你忍一忍也就好了。”敬安喉头一动,终于“嗯”地答应一声
月娥忙了这番,也略觉得累,然而敬安在,她也不敢上床,便只靠在边上,微微地休息。
敬安见她没了动静,才转头来看,见她双眸合着,恬静婉然,毫无防备的,心头竟一阵愧疚
不知过了多久,月娥睁开眼睛,却见面前敬安已经不知所踪。自己身上却披了一件薄薄衣裳,一动,便滑了下来月娥起身探看,院子中也空空无人,情知敬安是走了。
月娥自回去休息下午时候,听嘚外面人声传来,月娥起身,却见姚良开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人,正是苏青。苏青见月娥面色有些不对,便上前来,问道:“怎么面色差这么多?”月娥正偠搪塞,却听有个人说道:“她不舒服”抬眼却见敬安自门口进来,却是换了衣裳,着了一件浅紫色的长袍,仍旧美貌不可方物,额头上的伤不仔细看却看不出什么来。
姚良说道:“将军大人你怎么也来了,快请坐”敬安说道:“我送了点东西过来,方才安置到厨房去了。”姚良不明所以朤娥却微微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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