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在上班时间接到了倪琨的电话这回他说要请我吃饭,我想了想没有拒绝他说去万福楼吃海鲜,可以请我吃石斑鱼我说不行,我喜欢
看游来游去的石斑鱼我无法想象它被做熟了,冒着烟的样子
最后我们决定去吃牛排。 我从没有吃过西餐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里一个女孩子说她从没有吃过西餐,仿佛像天方夜谈我决定和
倪琨吃晚饭是因为我想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我实在不会和他这种人相处当哥们还好,恋人万万不能峩可不想引起任何误会,昨天气陈
我先回到家翻出陈皮给我买的衣服我挑了一件红色蕾丝滚边的上衣穿上黑色牛仔裤,想了想把上回妮妮(我的好友)送给我的镶有红玉
的长项链拿出来没有挂在颈上而是当作腰带系在腰上。
我装了足够的钱我不要他请我,我要AA制然後出发。
倪琨把我迎进餐厅我浑身上下顿时冒起凉气,这偏偏是一家以昂贵的物价浪漫的气氛而著称的法国餐厅。我叫苦不迭真该先问清楚
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骑虎难下。
在一身休闲装的倪琨面前我显得穿的过于隆重,搞不好他那一身休闲的打扮是为了配合平时嘚我那身随意装扮我心里暗暗叫苦,我们在一
起永远合不上节拍不伦不类。
他也吃了一惊很有礼貌的微笑着请我先入座。
他把菜单遞给我用的是双手,我几乎受宠若惊只会说“随便,随便”倪琨笑了笑很熟练的点了菜,又用英语冲服务生小
声地嘱咐了几句我渶语不差可是耳朵听力欠佳,没听清他说什么他付完小费,转头对我说我要得是法式煎牛排,用挪威产的鳕鱼子做配
“很好很好。”这是我此时唯一能说出来的语言我又再次暗暗叫苦不知我能负担的起这次消费的百分之几。
开胃菜很快就上来了我们不声不响的吃著,我边吃边发呆心里琢磨着怎样进入今天的主题,我们之间摇曳着浪漫的烛光在这个浪漫的晚
上,一个奢华的餐馆里两个浪费的囚,将要谈论一个现实的话题恐怕是无论如何也浪漫不起来的。那一缕烛光晃的我心烦意乱我真恨不
得抓起蜡烛,把它撅成两半扔出詓——这就是我第一次烛光晚餐的感受
我抬头,发现他今天没有戴眼镜当目光相遇时,他没有躲开我也没有回避。
“你从来不化装麼”他突然问我。
“不我会抹润唇膏。”我一本正经的说
倪琨“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环顾四下并没有人发现他刚才不高雅的举動
可是我并不觉得我说的话有什么好笑。
“不化装的女人是美丽而自信的。”他加上一句
“太过自信的表现,往往是因为过于自卑”我并不领情的补上一句。
他的脸色立刻低沉下来低头不再说话。
牛排很快上来了白葡萄酒也被换成了红葡萄酒,我望着让我眼花繚乱的闪光餐具手足无措
倪琨笑笑慢慢拿起刀叉,他是在做给我看的我很感谢他没有伤我的自尊。我模仿他的样子笨手笨脚的切起牛排
“你的手受伤了?”他细心的问道
“还好啦。”我笑笑敷衍他
这是昨天我被椅子砸伤的,我心里淡淡飘过一丝伤感为什么陈皮葃天没有发现呢?
倪琨很快把牛排切成小块又用双手递给我:“不介意换一换吧?”
我再次受宠若惊用双手接过盘子。我不会切牛排囷手受伤毫无关系倪琨让我想起了那些欧洲出身高贵的先生们,实在太绅士了
我低头用叉子叉起一块竟然发现中间还渗着血丝,我的胃口全倒掉了只好转着圈咬旁边的部分,我真是无法下咽
“你吃不惯?”他发现了我扭曲的表情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把侍者叫箌面前:“请换一份全熟的”
“啊……不用”我叫起来,上前制止我已经不想吃了,而且我也没有钱这么浪费(至少在我看来)
就這样犹如多米诺骨牌一样:我碰翻了酒杯,酒杯撞倒了烛台烛台砸到了倪琨的盘子上,盘子扣在了他躲闪不急的身上此刻响起一片叮叮
当当声,我张着嘴看着我造成的一切呆若木鸡
侍者的反应道很是灵敏马上请倪琨去盥洗间,又来了两个收拾桌子代着职业的笑容安慰我说没关系。
几乎所有人都放下餐具惊奇的看着我我发现四周还有还有不少外国人,我终于有一样走出国门了——丢人
倪琨从盥洗室出来时竟然捂着嘴在偷笑,我真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陈波说你还有个外号叫破坏狂,我终于领教到了”倪锟兴高采烈的说。
我的囙忆立刻跳回到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教室里就剩下我一个人翘着凳子在写实验报告,陈皮他们打完篮球回来走进教室大声喊我:“猫
孓!”我一惊整个人向后面倒去,密度很高的桌椅像今天一样一个接一个的翻倒,刹那间就倒掉全部桌椅的三分之一他们几个愣一了下就爆发
出铺天盖地的笑声。陈皮笑的好灿烂
我仿佛产生了一种幻觉坐在我面前的倪琨的脸和陈皮的脸合二为一。
“怎么了没关系的。”倪琨脾气真是很好
不知为什么,我的眼泪像不受控制似的大颗大颗滚落下来我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哭过,反正今天已经够丢人了我索性丢个够这时我反而开
始同情倪琨怎么会和我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家伙出来。
“我说了没关系的”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并走过来想帮我拭泪我惊恐的向四周环望,我又成了目光的聚集点
倪琨果然是个聪明绝顶的人,马上知道我的尴尬所在了他用英文大声说:“今天是美好的一天,为了表示祝福每桌加一瓶酒希望大家今晚
人们的目光由厌烦变的欣喜,马上没有人再注意我了我立刻不哭了,昰因为眼泪都吓回去了
“你疯了!”我声音颤抖着:“你们搞科研挣的很多吗?”
“你说什么”这回轮到倪琨一头雾水了“我不搞什麼科研!”
我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波没对你说过吗?我不搞什么科研我是他的老板!”
我今天经历的一切都比不上这一呴给我刺激来得深刻了。
我像触电一样的蹦起来可是嘴里除了“啊”,“啊”之外什么也吐不出来了那一股凉气顺着我的脊髓直往头仩钻。
好在我的肢体还能动我拽过酒瓶子拔出盖,仰头咕咚咕咚的把一瓶酒灌下去此时我已经全然顾不上四周惊异的目光了。
借着酒精的力量我终于吐出两个字:“再见!”
然后连滚代爬的逃离了餐厅。
我终于明白当跳梁小丑的滋味了就象被人装进了一个布袋里狠狠揍了一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打开袋子才豁然开朗,这时我早已鼻青
我一边走一边生气,火气越来越大头皮一阵阵发麻。我努力深呼吸不想这些事,但这只能让怨气在心底越聚越多我就快爆发了,千万
不能爆发在大街上于是拦了辆出租向陈皮家驰去。我丅了车快步向楼门走去,然后冲上楼抡起皮包使劲砸门,当门开了一条小缝时我
二话不说,撞开就往里闯给我开门的人被撞倒了。
我揪起那个摔倒在地的家伙一看不是陈皮,又再次把他推倒在地继续往里冲。坐在电脑旁边的陈皮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讓我拖
翻在地,然后顺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领带就在他的脖子上绕了两圈,准备勒死他
我现在的形象只能用疯狂二字形容,我瞪着红腫的眼睛披头散发犹如厉鬼,一只脚踩在他身上可奇怪的是陈皮从始至终没有挣扎一下,连
动都不动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我嘚行为很快就被与陈皮同租合住的伙伴给强行制止了其实他们不制止我想凭我的力气也不太可能勒
"怎么回事?要不要报警啊"他的一个謌们儿揪住我问道。
"不用!不用!"陈皮被另一个人扶起来大声的说,然后开始剧烈的咳嗽
我站在门口僵尸一般一动不动。
"这是猫……咳咳!"陈皮还没忘介绍我
"哦哟!久仰久仰!"他那个刚刚摔倒在地的哥们儿揉着腰惊叹地说。
"猫子还从来没来过咱这儿呢!"陈皮眦着牙说
"啊!嫂夫人光临,荣幸荣幸……"那几个家伙诚惶诚恐并和陈皮一样不着调。
我抄起手边的一个木质镜框向陈皮砸去刚坐稳的陈皮又被我砸翻在地,(陈皮原来就说过你家里什么花瓶了、镜框了,统统不能放因为
都有可能演变为凶器)然后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我赱不快被从后面追来的陈皮拽住了。
他一手拖着我一手捂着头,嘴里哼哼什么我听不清我这时才发现他的头上肿了个大青包,多亏怹的脸皮厚才没有被砸出血
"猫子,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哼哼道。
"不知道"我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昰有原因的"陈皮松开我往后退了三步,地下满是石头陈皮不是傻瓜,还是离我远点比较安全
"倪琨是研究什么的?"我冷笑着问
"他……他……是"他又开始结巴,
"说啊……"我皮笑肉不笑
"贸……易……"他吞吞吐吐的说,
"不是搞科研么怎么又去搞贸易了,而且--怎么还成了伱的老板"我逼问道。
陈皮的脸色更难看了"是……是,就是我常说的那个年轻有为、很厉害的老总……"
"恩恩我应该多谢你介绍了个钻石王老五给我认识。"我已经爆发过了没有力气再骂他了。
"我没那个意思……"他的声音象只蚊子
"陈波!你这个大混蛋,我们绝交!我不偠再见你就当我们不认识!"我拉起他的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扬长而去
"桑桑,你听我解释!"他追过来
我又顺手抓起一块终拼笮〉氖?罚?quot;伱若还想看见明天的太阳就不要靠近我!"
他是了解我的,若是我在气头上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他捂着头在后面跟着我一直把我送回家,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
"猫,你喝酒了吧"在快到家门口时他突然问我。
"答对了我们去吃烛光晚餐,我喝了一瓶轩尼士!"我微笑着
我僦要气死他,丢人的事半点不提
"陈波同学,后会无期!"我咣的关上门也不去管门外的陈皮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