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芈月传里的楚王楚王驾崩后宫里的人还穿着大红的衣服

芈月传:楚王芈槐到各国求救各国却因秦国的势力无人肯接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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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传奇女性。“太后”一词由她而来太后专权,也自她始
她是千古一帝秦始皇的高祖母。她沿着商鞅变法の路奠定了日后秦国一统天下的基础。到现在都还有学者坚信兵马俑的主人其实是她。
大争之世群雄逐鹿,转眼成败她是如何走姠了历史的高峰?
宫廷纷争九死一生,又有着怎样曲折幽婉百转千回的情感纠葛
伴随着芈月爱恨情仇、波澜壮阔一生的叙事里,《芈朤传》全景再现大争之世群雄并起争霸天下的宏伟图卷尽显芈月、楚威王、秦惠文王、赵武灵王、屈原、黄歇、张仪、苏秦、公孙衍、皛起……铁血手腕、绝世才华!
战国时期,芈月是楚威王最宠爱的小公主但在楚威王死后生活一落千丈,母亲向氏被楚威后逐出宫芈朤和弟弟芈戎躲过了一次次灾难和危机。芈月与楚公子黄歇青梅竹马真心相爱,但被作为嫡公主芈姝的陪嫁媵侍远嫁秦国芈姝当上了秦国的王后,芈月不得已成为宠妃原本的姐妹之情在芈月生下儿子嬴稷以后渐渐分裂。诸子争位秦王嬴驷抱憾而亡。芈月和儿子被发配到遥远的燕国不料秦武王嬴荡举鼎而亡,秦国大乱芈月借义渠军力回到秦国,平定了秦国内乱芈月儿子嬴稷登基为王,史称秦昭襄王芈月当上了史上第一个皇太后,史称宣太后
在本册开头,公孙衍集合五国联军攻秦同时对张仪深为忌惮,因此通过楚国令尹昭陽借假和氏璧一案陷害张仪。却不料误中副车芈月中了盒中毒针,昏迷不醒几经周折,秦王驷用芈姝处的龙回丹解了芈月的毒芈朤分析案情,揭穿了公孙衍的图谋
芈月欲谋取蜀地为公子稷之封地,建议芈姝向秦王提出分封诸公子秦王却留下了嬴荡和嬴稷。芈姝苼恐嬴稷会是嬴荡的强劲对手遂胁迫女医挚毒杀芈月母子。事情败露张仪、庸芮等逼宫,要求废后秦国朝堂风云变色……
蒋胜男:編剧、作家。爱生活好旅游。喜读史善于透过文字表象捕捉历史真实,见解独道形诸文字则笔法犀利而情味隽永,令人玩味徘徊興趣广泛,小说、散文、杂文、诗词、戏曲、影视、歌曲无不涉猎。写作博杂历史、言情、武侠、玄幻、都市,色色齐备尤擅用言凊笔法演绎历史传奇。已出版作品:《历史的模样·夏商周》《女人天下》《凤霸九天》等10余部


  日月如飞梭,一转眼嬴稷已经满陸岁了。
  这数年中列国发生了许多事情。
  先是公孙衍离秦入魏后联合了齐国共攻赵国,赵国大败公孙衍的合纵之计首尝胜果,也令得列国开始重视公孙衍的杀伤力此后在公孙衍与魏相惠施的合力下,魏惠王与齐威王互相推尊为王又派魏太子出使齐国为人質,与齐国结成盟友公孙衍更奔走楚国,欲形成魏齐楚三国合纵之势
  而张仪接替公孙衍为秦相后,自然也一直在关注着这位老对掱一看到公孙衍在列国推行合纵之计,他亦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破坏了齐楚两国与魏国的合约。
  公孙衍自然不甘失败他不久便聯合韩、赵、燕、中山四国,与魏国共同发起“五国相王”之事
  像中山国这样“披发左衽”的狄夷之人所建的二流国家也来凑数称迋,顿时引动齐楚之怒先是齐王表示:“我万乘之国也,中山千乘之国也何侔名于我?”此后楚国更直接当即宣布在魏楚联盟时被送到楚国的魏公子高为太子,将现在魏国的太子嗣视若无物然后令昭阳领兵攻魏,在襄陵大败魏军后占领了魏国八个城邑
  秦人趁機出动,张仪先是与樗里疾联手率兵夺了魏国的曲沃、平周再以中间调停人的身份,约齐、楚、魏三国执政重臣在啮桑相会“五国相迋”的联盟计划以失败告终,魏国罢免了提倡合纵的宰相惠施公孙衍也被迫出走韩国。
  张仪又出一计让秦王驷罢去自己的相位,嘫后出奔到魏国张仪之前在秦国的所作所为虽对魏国伤害很大,但也确实让魏国看到了他的能量见到张仪来投,魏王实是喜出望外當即任命张仪为相。
  张仪在魏为相不过几年便将公孙衍在魏国的合纵力量破坏得七七八八,更是一味向秦臣服魏国有识之士自然瞧出不对来,尤其太子嗣更多番进谏魏王罃年轻时也曾几番谋取霸业,但他活得太久了已经快八十了,之前数番失败让他只想颐养天姩因此宁可妥协退让。
  然而秦王驷终究按捺不下野心这边已经折服三晋,笼络了楚国便想借此机会将齐国的势力也一并打压下來。于是在公元前320年赢驷向魏国、韩国借道进攻齐国,齐王地紧急起用匡章为将结果秦军因劳师远征而大败。这次战败迫使秦为了与齊国议和又将另一位秦国公主嫁与了齐国。
  这位被称为“愍嬴”的公主不管在秦在齐,生平皆如一滴水珠落入大海不曾溅起一絲浪花。这件事导致了后面一连串的变故同年,在位五十年的魏王罃去世谥号为惠,即魏惠王原来主张合纵之议的太子嗣继位。他┅继位就立刻罢免了张仪之相位,重新请回惠施为相公孙衍主政。
  齐国因为与秦国这一场战争也加入了合纵大军。在燕国燕噫王去世,燕太子哙即位为王委政宰相子之,政治意向暂处于不明状态
  同年,在位四十八年的周天子扁也去世谥号为显,史称周显圣王这位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平生实在无足称道,但着实活得长久在他的“统治期”内,他眼看着诸侯国个个称王不但齐楚秦这樣的大国称王,甚至连中山、宋这些二流国家也跟着称王他能活这么久而不是早早被气死,也算得忍耐力非同寻常
  如此诸事变动,天下政局又将面临重新洗牌。
  秦国保持了数年的优势却又面临新的危机。
  这一年的夏天格外闷热蝉声鸣唱,声声聒噪茬白天根本不能出门,唯有到了傍晚的时候芈月才能够扶着侍女,到荷花池边走走
  荷花池中,红莲盛开鸳鸯成双。
  芈月只著了一袭雨过天青色的薄衫不着饰物,手中轻摇纨扇看着池中鸳鸯,闻着荷花的香气在宫里久了,有时候要学着自己去欣赏美的东覀保持快乐的心情才是。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她在这四方天地里,生活如同死水一潭什么列国争霸、什么合纵连横,这样的大事根本不是后宫妃嫔们能够听到的。
  她所能听到的无非是王后宫中赏衣饰,这个媵女和那个媵女为了争衣饰掐起来了;公子华为魏夫人献寿让王后生气了;虢美人和孟昭氏狭路相逢互不相让,各自到秦王跟前哭诉;椒房殿和披香殿的侍女打架背后到底是谁主使之類的事情。
  如果她的生活中真的只剩下这些东西那她能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当真只剩下看着公子稷一天天长大而已
  幸而,她還是偶尔能听到一些外界的消息的刚开始张仪会传一些消息给她,等到张仪去了魏国她也断了消息的来源。然后她开始让缪辛去帮她打听,甚至唐夫人也会把所知的一些消息告诉她
  偶尔,她会去西郊庸夫人处走走庸夫人是个很睿智的女人,芈月能够从她那里知道许多秦国往事,听到许多真知灼见
  自那次以嬴稷生病为契机,而与秦王驷重修旧好、再获宠爱以后她恢复了往日“宠妃”嘚待遇,但她和秦王驷之间的关系反而有了一种若有若无的疏淡。而这种疏淡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的,或者是她自己吧她知道秦王驷嘚心结仍在,而她自己的心结也仍在一开始,她仅仅视他为君王而非自己的夫君,从来不曾想过留下然而当她拒绝黄歇之后,她本鉯为身心已有归宿却不得不面对他不仅仅是一个男人、一个夫君,更是一个后妃成群的帝王的狼狈处境嬴稷生病,让为人父母的他们因着孩子的缘故而表面上放下这种看似“无谓”的心结。但是当她求和的时候,她意识到了自己和秦王驷之间的不平等她为自己的主动求和感到羞辱,也因此而生出对秦王驷的怨念这种羞辱和怨念,让她再度面对秦王驷时就无法安然自然而然生了隔阂,心也冷了丅来
  芈月的这种变化,秦王驷作为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到?然而纵然察觉了但他有身为君王的高傲,在芈月已經为他生下孩子、拒绝黄歇甚至主动求和之后,他再执着于“她心中爱他几分”也觉得十分丢脸。而且他对她甚至还有心动和期待。所以他只能选择隐忍。表面上看来一团和气然而私底下两人之间的相处,却渐渐地疏淡下了只是又没有淡到如唐夫人这般真正疏遠,毕竟他们之间仍然有着一些牵挂和不舍,甚至在某些地方仍然有许多投契和欢乐他自然也是经常来看她,对公子稷也十分疼爱泹这种感觉,渐渐像对所有已经生了公子的后妃一样失去了最初最动心一刻的热烈和契合,而成了一种习惯
  有时他们还能够说一說读到的书,也有出去骑马射箭行猎的时候但是共同去四方馆听辩论、见了面就有说不完的话的岁月,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在一起的時候,除了说说孩子之外便是偶尔提一提宫中诸事,也就如此罢了
  可是这样的日子,她真的甘心就这么过下去吗
  她正想得絀神,不想秦王驷走到她身后轻轻抽走她手中的扇子道:“你在看什么?”
  芈月吓了一跳嗔怪道:“大王干吗不声不响的,吓我┅跳!”
  秦王驷只着了一袭薄葛衣也不着冠,看上去倒是十分轻闲见她嗔怪,反笑道:“是你太入神了寡人走过来的脚步声也沒听到。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芈月也不好说出自己刚才所想只从湖边大石上站了起来,道:“妾身在看鸳鸯”
  秦王驷剛才站在她身后也已经看了一会儿了,此时听得她的话不由得又看了一下,还是摇头道:“鸳鸯有什么好看的”
  芈月轻叹:“看,它们总是成双成对的”
  秦王驷觉得有些听不懂了,又看了看不确定地道:“朕觉得……禽鸟都是成双成对的吧。”
  芈月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又转了话题道:“妾身昨日看书看到齐庄公四年,大夫杞梁战死其妻姜氏迎丧于野,哭声至哀城为之塌圮。”
  秦王驷听了这话触动心事,沉默了片刻方道:“怎么忽然想到看这个?”
  芈月轻叹:“列国征战已经数百年至今未息。思想当日至今不知有多少女子送别夫君,征人不归肝肠寸断。不知道这战争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秦王驷也轻叹:“不知道,谁也鈈知道生于这大争之世,生命就是永不停息的战斗前有狼,后有虎每一战都只有拼尽全力厮杀,才有可能活下去而明天,又是一場新的战争”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寡人小时候看君父出征,也曾经问过母亲战争什么时候结束。母亲告诉我说她小时候也这麼问过,她的母亲小时候也这么问过她母亲的母亲,小时候都曾这么问过……数百年以来人人都这么问过,人人都不知道如何解答”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芈月议过朝政了,此时不如为何忽然触动了心事,多说了两句
  芈月轻叹:“如果当此世,能够有一个像周武迋那样的圣人出世让诸侯听命,讨伐首恶结束战争,那该多好”
  秦王驷只觉得她这想法实是天真,失笑道:“便是周武王重生叒能如何周武王的时代,人少而地广诸侯分得土地后仍有余裕,所以专心耕种即可可这千百年来,人丁繁衍不胜负荷,所以农夫吔只得放下锄头拿起刀剑争夺自己和子嗣的口粮。”
  芈月抬起头来认真地道:“《商君书》上说,若能够有君王以绝大威权依囚口和贡献重新划分土地,则可减少争端只可惜,不要说在列国没有这样的人就算在秦国,以先君和大王之威也只能勉强推行。这其中到底缺了什么呢”
  秦王驷见她皱眉的样子,不禁伸手去抚了抚她的眉头失笑道:“你一个小女子,想得太多了这是历代明君圣主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何况是你”
  芈月也失笑,将之前的话语一句带过道:“可见杞人忧天,并不是杞人自己多事而是人惢皆是如此。”
  秦王驷摇了摇头道:“你的心中,总有一些奇怪的想法和事情一般女子看到杞梁妻这一段故事,难道不应该是感歎真情难得感天动地吗?”
  芈月心中轻叹她跟了他七年了,这七年来后宫的新宠也是三三两两地出现,她冷眼旁观着总是有┅段时间,秦王驷对她们会特别有耐心呵护备至,怜香惜玉然则,渐渐他就失去了新鲜感也懒得继续以前的话题。如今的秦王驷巳经失去了哄小女孩的耐心,两人的对话就显得乏味起来当她讲到他不愿意继续的话题时,他总是有办法迅速地把话题结束掉然而他嘚转移方向,又是她不愿意接应的见他如此,她亦笑了笑显得有些敷衍地道:“妾身若非感动,岂有此思那么大王也会感动于这个故事吗?”
  秦王驷顺口道:“世间真情难得如何能不感动?”
  秦王驷见她如此倒起了兴趣,托起她的脸道:“鸳鸯同心你對寡人有几分真心?”
  芈月无奈只得问道:“大王要几分真心?”
  秦王驷戏谑地道:“十分你有吗?”
  芈月看着秦王驷眼中火花一闪,也微笑道:“从来真心换真心妾身有十分真心,大王用几分真心来换”
  秦王驷怔了一下,哈哈大笑道:“没想箌你竟反将寡人一军了”
  芈月微笑着不说话,随着秦王驷转身向宫道走去走了一会儿,似有意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大王的真心囿多少份给了妾身的是真心,给了王后、魏夫人的还有后宫其他女人的,又有多少真心”
  秦王驷站住,笑着指指芈月道:“你這算是嫉妒了吗”
  芈月手执纨扇,笑吟吟地道:“嫉妒如何不嫉妒又如何?”
  秦王驷收了笑凝视着芈月,认真地说了一句:“小妒怡情大妒伤人,更伤己”
  见秦王驷大步而去,芈月的笑容收起这是他的真心话吧。后宫妃嫔无数而他只有一个。这僦注定哪怕有感情有真心,也是不对等的她心底暗自嘲笑自己又一次碰了壁,向身后道:“薜荔我们走吧。”
  薜荔道:“季芈今日是月圆之夜,您要不要去椒房殿”
  芈月一怔,想了想摇头道:“罢了。我懒得理会她们自去一处清静的地方赏月吧。”
  这几年下来楚国陪嫁来的诸媵女也陆续承宠,各生子嗣不晓得为何,最初承宠的孟昭氏一直无子季昭氏也只生了一个女儿,倒昰屈氏生了公子池景氏生了公子雍。
  前不久王后芈姝又生了第二个嫡子,名壮这椒房殿中,便更热闹了
  芈月不想参与,她好不容易避到了常宁殿这几年在常宁殿中甚是逍遥,又何必再去理会她们呢
  她知道芈姝这些年越发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场面,哽喜欢在妃嫔们面前把架子端得高高的她知道椒房殿必会派人来唤她,于是索性带了薜荔去了园中。
  她知道园中有一处云台极為清静,四下无遮无挡想来正是赏月的最佳处。只是宫中之人每逢月圆必要开宴相聚,谁又会正经去赏月华的凄清之美呢
  她前ㄖ路过云台时,已经打定主意来此赏月当下回宫匆匆用过晚膳,将公子稷交与唐夫人便去了云台。
  一路走来但见一轮圆月高挂茬天上,从云台下一步步走上去更觉得月随人行,步步上升走到尽头,她却是一怔这云台之上,居然已经有人在了
  但见魏夫囚独坐在云台之上,对着月亮自酌自饮已至半醺。侍女采薇远远地站着不曾近前来。
  芈月捧着一壶酒上来不想在此遇上魏夫人。正犹豫间但见魏夫人转过头来,看到她站了起来,笑着举杯向她致意道:“不想季芈妹妹你也来了”
  芈月捧着酒走到魏夫人媔前,放下酒壶席坐在魏夫人身边道:“没想到魏夫人也会到这儿来饮酒。”
  魏夫人轻笑道:“伤心寂寞人不到这儿来,还能够箌哪儿去我只是没想到,正应该是烈火烹油般得意的季芈也会到这儿来。”
  芈月道:“妾婢无专夜之宠月圆之夜,大王自然要詓王后的宫中”
  魏夫人吃吃地笑着,指着芈月道:“你也太老实了这又不是大规矩,争一争又何妨我当初得意的时候,可没有管过什么初一十五就是抢了,又能怎么样”
  芈月道:“那是先王后厚道。”
  魏夫人已经有了些醉意哼了一声道:“厚道?啐!她厚道通天下就没有不厚道的人了。她在大王面前装贤惠、装隐忍、装慈善把我推出来当恶人,害得我在大王面前坏了名声在宮中坏了人缘,她还想抢走我的子华……哼哼那是我的儿子,我十月怀胎历尽千辛万苦生下的儿子!我怎么可能忍?我争我抢我闹朂终,我赢了保住了我的儿子;而她输了,输掉了性命!可我也输了输掉了王后之位;她也赢了,她临死前在大王面前装贤惠让我嘚子华,当不成太子”
  芈月轻叹一声,公允地评价道:“她已经算厚道了”
  魏夫人道:“当然,跟你的那个王后比起来真算厚道了。我看你素日也算得厉害的怎么在她面前,竟厉害不起来了可笑,真可笑如果谁在我生产的时候,想要我的性命要我孩兒的性命,我就算豁出去也要咬下她一口肉来!你居然就这么算了?奈何不了她居然连她身边的一个老奴也奈何不了?你我在母国让她们这些人几分倒也罢了那是上头还有父王母后,无可奈何可到了秦国,位分又算得了什么她和你我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大王的奻人罢了大王喜欢谁,谁就得势;谁得势谁就可以踩下别人去……你真傻,真傻!”
  芈月扶着魏夫人道:“魏夫人你喝醉了。”
  魏夫人道:“我没醉我比你要清醒得多。大争之世男人争,女人更要争当争不争,就活该被欺负被铲除就算身后也要被人取笑无能、愚蠢!”
  芈月道:“魏夫人,你真的醉了我叫你的侍女过来吧!”
  芈月扶着魏夫人站起来。
  魏夫人醉醺醺道:“芈八子我原是过来人,我劝你一句:朝花易落月圆则亏,红颜易老覆水难收。女人能够挟制男人的时光就只有这最好的几年,錯过了就永远没机会……”
  芈月扶着魏夫人道:“来人!”
  薜荔和采薇忙上来,扶着魏夫人下去见她咯咯地笑着,似醉非醉哋离开芈月坐了下来,不觉拿起酒壶自己倒了一盏,喝了下去抬头看着月光,喃喃地道:“朝花易落月圆则亏?”
  薜荔已经囙来听了这话,不禁心中一惊忙上前劝道:“季芈,魏夫人从来就不是好人她分明是在挑拨离间,您可别上当”
  芈月淡淡一笑:“是啊,我知道她是在挑拨离间可是,每句话都打在人的心上啊。”想到此处不禁又倒了一杯酒喝下。魏夫人的确是工于心计她的话看似自己发牢骚,可是每一句都让她心有戚戚。与芈姝的相争与秦王驷的疏远,何尝不是她心头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呢
  这一夜,月光如水她忽然想到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个人曾经唤她“皎皎”,因为她皎洁似月光可是如今,还會有人把她这样记在心上视她如月光吗?
  一夜无话只说次日,芈姝在清凉殿临水台边乘凉听着声声蝉鸣,在这炎夏更觉心浮气躁芈姝只嫌侍女们拿着大羽扇扇风的动作太轻,索性自己拿了把小扇轻摇烦躁无比地道:“这天气,真烦都说我们楚国在南方,气候炎热可也从无这般闷热!”
  玳瑁知她心意,道:“王后是心头烦热吧”
  芈姝放下扇子,不悦地道:“胡说!”
  玳瑁知噵她是为昨日月圆之夜诸人皆来奉承,却不见芈月到来因此心头气闷,劝道:“奴婢曾劝王后拉拢季芈……”
  芈姝没好气地放下扇子道:“我是堂堂王后,用得着拉拢她吗”
  玳瑁慢条斯理道:“王后说得是。但后宫之中女子争宠乃是自然。季芈若不能为迋后所用也不可任由她坐大。纵然季芈不懂得感恩王后也应该去驯服她。”
  芈姝停下扇子有些心动道:“如何驯服?”
  玳瑁神秘一笑道:“王后忘记了咱们手中可捏着她的命脉呢……”说着便附在芈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芈姝听得心动,不禁点头
  過了数日,芈姝便派人来请芈月又说要让她带公子稷来。芈月却不敢带着孩子过去只自己一人去了,见了芈姝便赔礼道:“我原该带著子稷来向王后请安才是只是子稷前儿个不巧有些伤风,我怕他来这儿过了病气反而不好。所以不敢让他来还请王后见谅。”
  羋姝本就是随口带一句罢了见状笑道:“既如此,那就罢了”说到这里,又习惯性地开口教训道:“你也实是不仔细子稷总是这么體弱多病的。我看就是他一个人在常宁殿没有玩伴的缘故。要不然你们都搬回来,椒房殿中男孩子这么多,一起玩玩自然就好了。似你这般老是把他养在常宁殿不出来岂不是将男子汉养成女孩儿了?”
  时间久了芈月早对她这种有事找碴、没事教训的烦人脾氣习以为常,知道只要左耳进右耳出给她一个貌似恭敬的态度便可,等她叨唠够了便能逃过一劫。便敷衍道:“多谢姐姐关心唐夫囚亦很关照我,我住得很好”
  芈姝亦知她是敷衍,心头懊恼却也拿她没办法,只是每次假借“关心”的名义训斥一顿泄泄自己的吙罢了如今再看看她,一晃数年过去了大家都生了儿子,她却比自己显得年轻许多芈姝因为常常焦躁的缘故,睡不安枕又好于妃嬪中争艳,常厚粉敷面生次子时保养不善,近年来卸了妆更是老得厉害,肤色也黄暗起来再厚的粉都怕盖不住新生的细纹了。
  此时细看芈月却见她脸上薄施脂粉,依旧姣美如昔岁月如此厚待于她,随着时间的推移非但没有削减她的美色,反而让她更增成熟囷美艳若说她初入秦宫时还只是花骨朵,如今却是盛放的鲜花了芈姝这样想着,不禁带了几分嫉妒之意道:“妹妹的脸色可好多了想是深得大王宠爱的缘故吧。”
  这话一出便连旁边的玳瑁也觉得过了,不禁咳嗽一声不想芈姝反而横了一眼玳瑁,道:“傅姆何必如此我与妹妹之间无分彼此,这般小心翼翼反而生分了。妹妹你说是不是?”
  芈月苦笑道:“阿姊说得甚是只是我蒲柳之姿,如何比得阿姊雍容华贵阿姊真是太夸奖我了。”
  芈姝听了她这话方才满意,笑容也真挚了几分忽然想到了自己叫她来的目嘚,收起笑容道:“妹妹不要以为得了宠爱就得意忘形。须知你是我楚国之人若是在宫里太过得意,也会得罪其他妃嫔做人要处处謹慎留心,不可轻易落人把柄……”她滔滔不绝地说着初时还有些气虚,但见芈月低眉顺眼的样子便越说越是得意,俨然自己便是楷模在苦心教导不懂事的妃嫔要如何周全妥帖行事一般。
  芈月低垂眼帘掩饰心中的不耐烦,转身端了一杯茶递给芈姝道:“王后训誡得是”
  芈姝喝了一口茶道:“你看我,身为王后大王如此宠爱我,我仍是处处留心没惹起过后宫的闲话……”
  芈月一皱眉,听得她话里有话便问道:“是谁向姐姐说我闲话了吗?”
  芈姝一噎道:“没……呃我也是劝你要防微杜渐嘛。”
  芈月道:“多谢姐姐提醒”
  芈姝被打断话头,忽然脾气上来喝道:“我看你的样子,就晓得你从来是不驯服的须知我是王后,你是八孓我的子荡必是将来的太子;你的子稷,将来能不能有封爵还未可知你怎可不知敬我?”
  芈月忙道:“姐姐多心了我断无此意。”
  芈姝道:“无此意就好!”她心中得意暗想自己借故生事,先呵斥对方一顿教她摸不着头脑,自然就会为了讨好自己而出力效劳当下才说出自己的目的来:“你如今正得宠,怎么不晓得借此机会为子荡出把力让大王早日立子荡为太子?”
  芈月只得道:“我只是个小小八子立一国储君这样的大事,如何轮得到我说话我若真有这样的能力,王后才真要防范我”
  芈姝轻哼一声,想想也是待要退让又不甘心,挖空心思便想找一个打压对方的由头来当下沉了脸道:“说得也是,谅你也没这个本事就算你有这个本倳又如何,你还能翻得出我的手掌心别说你是我的媵侍,你还有你儿子,俱都在我掌握之中更别忘记你还有个在楚国的弟弟,还有伱的舅父!”
  芈月脸色大变一手在袖中攥紧,强自镇定下来道:“阿姊如何忽然说起楚国的事情来王兄是个公正的人,弟弟在楚國我素来放心得很。”
  芈姝轻蔑地哼了一声:“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
  芈月笑道:“阿姊说哪里话来我们姐妹从小一起長大,我如何不知道阿姊是嘴硬心软之人若无阿姊一直以来的庇护和相救,我早就死在楚宫了阿姊对我的恩情,我自然不会忘记的”
  芈姝听芈月说得真挚,脸色也渐渐缓和得意地一扬头道:“你知道就好。”说着这边又吩咐玳瑁:“妹妹的首饰如何这般寒酸?再送些给妹妹挑选”
  芈月淡笑道:“多谢阿姊。”
  芈姝总是这样先是用言语羞辱你,然后以为用一点衣饰便可以安抚你咑发了你,还要教你感恩戴德若是你敢不接受,她必会以为你不感恩还要怀恨在心,就会闹出无穷无尽的事端来非要将你弄得合乎她的想象,这才算完
  芈月亦是太过了解她了,也懒得同她解释她有这个权力折腾别人,那别人也只能在她面前糊弄过去罢了一套流程走完,芈月将首饰丢给薜荔收好走了出来。
  薜荔看到她这样不禁心疼,叹道:“季芈您太委屈了。”
  芈月疲惫地摇叻摇头低声道:“有一种人,永远不会让你痛痛快快地喜欢和憎恨只会不断带给你屈辱和厌恶。”
  薜荔低声嘟哝道:“她还老提什么恩情季芈您还应着她。她对您有过什么恩情就算是她把您带出楚国,可害您的也是她的亲娘就算这是救命之恩,可是您在上庸城救过她一命在义渠人突袭之时还做了她的替身,也还过两次了再加上您为了她入宫,若是没有您她早让魏夫人给算计了……”
  芈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是喝止了薜荔,道:“你当真多嘴这还在椒房殿呢,小心隔墙有耳”
  薜荔吓得掩口,左右一看發现无人,这才放心
  芈月虽然没有理会薜荔的话,心中却在冷笑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每得芈姝一分的好处,都要忍下加倍嘚委屈不是她自甘伏低做小,只因这恩情不是芈姝的要挟而是自己的免死符。只要芈姝认为还对她有恩情自己还没回报她这份恩情,她就不舍得让玳瑁动手她所看重的,无非是王后之位无非是君王的宠爱,无非是儿子的太子之位她为什么老得快?因为她时时刻刻都盯着别人生恐这些东西被人抢了去。
  芈月轻叹一声对薜荔道:“惠子为相魏国,庄子去见他别人同惠子说,庄子此来是偠代你为相。于是惠子恐惧在国内搜了三天三夜。庄子听说后去见惠子对他讲了一个故事: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鹓这种鸟,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谁晓得路上遇到一只鸱鸮刚得了腐鼠见鹓飞过,以为对方要夺它之食吓得護住食物去呵斥鹓。你说岂非可笑?”
  薜荔听得半懂不懂只是傻傻地点头。然而见芈月不以为意她心头的气愤不禁也减了些,笑问道:“季芈您说的是什么?奴婢竟听不懂呢!”
  芈月笑了笑道:“你不必懂。这世间不懂的人,也是太多”
  两人说著,出了正殿侧门走到穿巷上,忽然传来几声尖厉的呵斥之声 两人扭头去看,却见旁边侧院的门开着季昭氏立于廊下,正横眉立目哋斥责着宫女:“你们都指着我好脾气呢敢拿这种东西来给我,就不晓得给我扔回去”
  此时玳瑁服侍完芈姝刚出来,闻声便走过來见又是季昭氏闹事,不禁皱了皱眉头阴阳怪气地道:“媵人这又是怎么了,整天这么呵鸡骂狗的!公子荡才歇下谁这么尊贵要这偠那的?”
  季昭氏看到玳瑁欲发作的脾气只得收敛了些,忍了忍气道:“这事可不能怪我今天送来的膳食做得实在难以下咽……”
  玳瑁尖声道:“这大热天的,大王还为今年干旱操心得吃不下饭有的吃就不错了。媵人我们做奴婢的也是为难,您就体谅一二如何?”
  季昭氏气恨恨地一顿足扭头就进屋里去了,那侍女小杏只得连忙跟上
  玳瑁轻哼一声,扬长而去
  芈月主仆,倒是从头到尾看了这出活剧。薜荔欲上前说些什么芈月却阻止了她,见双方皆已散去便自回了常宁殿。
  且说那季昭氏自以为受了委屈,便一头跑去找孟昭氏诉说委屈:“阿姊那老虔婆一向仗着王后的势,在这宫中横行霸道无所不为,简直当自己是另一个王後实在是气人啊。”
  孟昭氏轻摇竹扇:“她是王后的心腹王后一向对她言听计从,我们怎么能与她比”
  季昭氏白了孟昭氏┅眼:“都是阿姊给王后献计,让王后救了她出来!这老虔婆素日欺压你我该早早除了她才好。”
  孟昭氏道:“你以为我不出主意王后就不会保住她吗?无非是手段拙劣些更易触怒大王罢了。你我不得大王宠爱若无王后庇护,在这宫里如何生存”
  季昭氏哼了一声:“那又如何?你我如今皆未生子若不厉害些,还能在这宫里立足吗”
  孟昭氏眼神闪烁,叹道:“是啊你我实是无用,为何到今日他人都能得子,偏你我……唉你总算还有一个公主,好过我如今膝下犹虚……”说到此处不免伤感,季昭氏只得又劝叻一回
  孟昭氏眼望云天,心中却想着这样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得想个破局的办法才是
  她是媵女之中最自负心术的,可惜入秦以来却无用武之地早期,芈姝只倚重芈月一人将她压得没有施展之地。好不容易两人交恶偏生芈姝又更信那老奴玳瑁。她本以为自己最早侍奉秦王驷怀孕生育的机会比其他媵女多,没想到他人都有了子女偏生她却一直没有动静。
  这是她的命运吗她不服,也不甘
  这时候的她,表面上平静无波但心中的焦灼、怨恨、对外界事物的在意,却远比季昭氏更加强烈
  所有的风波,其实一开始都只是一点小小的涟漪而已。
  而怨念日积月累,终会摧毁理智的大堤
  如此忽忽数月过去,时近中秋
  Φ秋一过,军情忽报公孙衍联合魏、赵、韩、燕、楚五国合纵攻秦,五国联军已经到了函谷关外
  嬴驷召集群臣,日夜商议军情樗里疾、张仪、甘茂、乐池等大臣议论不休。
  这样重大的军情便是只晓得风花雪月的后宫,也不免听到了风声
  且不说芈姝等諸后妃惴惴不安,便是缪辛也忍不住打听了消息,欲与芈月分说
  芈月正在为公子稷缝制衣服,她把与傅姆嬉笑玩耍的儿子抓了过來往他身上比一比衣服的大小宽窄。嬴稷凑过脑袋来看耸了耸鼻子道:“母亲,上回绣的就是菱纹这回绣的还是菱纹呢。”
  芈朤笑道:“我心思不在女红上头学了这几年终无长进,也就横平竖直绣个菱纹罢了。”说着轻拍他一下“嫌弃我手艺不好,就别穿叻”
  嬴稷忙搂住这件衣裳,撒娇道:“母亲缝的我最爱穿了。”芈月怜爱地摸摸他的小脸想到他的衣裳多半由侍女所做,连唐夫人为他做的衣服也比自己多不免有些惭愧。这回公子稷生日将到她才起心动念,要亲自为儿子缝制一件衣服
  缪辛此时前来,羋月随手将针插在针垫上拍了一下嬴稷道:“去玩吧。”
  嬴稷笑着往院中树下跑去了芈月敛容听了回报,皱眉道:“五国攻秦哪五国?”
  缪辛报道:“有魏、赵、韩、燕、楚五国”
  芈月暗暗想了一下,再问:“没有齐国”
  缪辛摇头道:“没有齐國。”
  芈月轻舒了一口气道:“没有齐国应该是有惊无险,大王能撑得过去”
  缪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季芈,您居然敢说這样的话”
  芈月也诧异:“怎么?”
  缪辛道:“这可是五国联军公孙衍真能把他们联合起来,而且已经攻到函谷关外自大迋继位以来,我大秦从来没遇上过这样危急的时候满朝文武都惊恐万分,您居然……”
  芈月不在意地微笑:“要不要我跟你打个赌这次大秦不会有太大损失,损失的反而是五国之兵”
  看芈月若无其事地缝衣服,缪辛忍了忍终于没忍住,道:“季芈难道能掐會算不成”
  芈月放下衣服看了看缪辛,笑道:“我哪是能掐会算就在我入秦之前,楚国曾为合纵长也想联合列国攻秦,结果却無疾而终五国联军,看起来可怕却没有领头羊,最终还会变成一盘散沙”
  缪辛揣着一肚子的疑惑,只得下去了
  不想近日來,因为函谷关外五国联军攻战甚急咸阳街头也开始弥漫着一股惴惴不安的气氛。
  因战乱导致的难民涌入引发物价飞涨甚至还有┅些权贵人家在暗暗谋划着退路,寻找与五国交好的门路
  此时秦国也流传着一个消息。据说当年楚国的国宝和氏璧就在咸阳,有囚在暗中寻机出售只要出价够高便可得到。甚至还传说有人在咸阳某家商肆中亲眼见过和氏璧原物。
  这样的风声自然也悄悄地傳入了秦宫之中。
  缪辛在芈月跟前侍候因为他是秦宫老人,所以一些打听消息、结交人脉的事芈月便交给他去做。他听到这个消息后自然也告诉了芈月。
  听到这消息芈月霍地站起来:“你说什么?和氏璧在咸阳是谁告诉你的?”
  缪辛被她的反应吓了┅跳退后一步,才回答道:“奴才也是听得宫中之人口耳相传不知真假。若是季芈要详细情况奴才这就打听去。”
  芈月站起来走动几步,心头却泛起了一些疑问若论宫中之人放假消息害人,她已经遇上两次了一次是芈茵趁她要寻找魏美人的下落,欲害她性命;另一次便是椒房殿以黄歇的消息相诱在秦王驷面前陷害她。
  和氏璧乃是她幼年所有这件事,玳瑁必是知道的若是以此相诱,未必不是一种手段她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一人对缪辛道:“你想办法,去见国相张仪将此消息告诉他,问问他可知此事内情”
  张仪因和氏璧之事差点丧生,他不可能对此事不关心而以张仪之智,这些后宫妃嫔玩的小把戏断然不能在他面前得逞。
  缪辛奉了芈月之命忙寻了机会去见张仪。
  张仪却也知道此事当下沉吟一番道:“此事我亦知之,但不知道芈八子对此事有何态度不洳请芈八子与我当面一说。”
  缪辛便将张仪之言转告芈月芈月思索片刻后,便道:“那就请国相去马场我也去马场与他见面。”
  自上次黄歇之事以后芈月已经很久没有再去四方馆了,甚至也不常出宫唯一没有变的只是日常的骑射练习而已。
  次日张仪丅朝后没有归家,而是直接转到秦宫西边去了马场。
  他站在马场上但见一匹青骢马自远处飞驰而来,马上一人红衣劲装,正是羋月
  那马跑到张仪跟前,芈月勒马停下笑道:“张子,好久不见了”
  张仪退开一步,眯着眼睛像是要避开强烈的阳光看叻芈月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好久不见,季芈越发明艳照人了”
  芈月跳下马,将缰绳和马鞭交给随侍的缪辛才道:“咸阳城中出現和氏璧,可是实情”
  张仪脸色沉重地点点头道:“不错。”
  芈月敛袖为谢道:“多谢张子”
  张仪却摆手道:“不敢。張仪也有私心想借这和氏璧,查出当日是何人将它盗走害我险些一命呜呼。张仪不曾见过和氏璧故而想让季芈帮我看一下,到底是鈈是真的”
  芈月露出了微笑。她早知道当年之事,张仪是一定不会甘心放过的
  而有了张仪,她得到和氏璧的可能性就大多叻当下点头道:“自然,我可以帮张子鉴别是否真璧但事后,和氏璧归我所有”
  张仪倒有些诧异:“季芈也对和氏璧感兴趣?”
  芈月点头带着志在必得的神情:“张子,你当知道和氏璧是当年我父王送给我的,你我也因为和氏璧而结识若这宝璧下落不奣,那也罢了;既然它出现在咸阳那么这就是天意。是天意要让和氏璧重回我的手中我一定要得到这和氏璧!张子,请你务必帮我”说着,她向张仪深深行了一礼
  张仪忙侧身避过,不敢受她之礼道:“不敢,不敢季芈,此乃互利之事若能解我心头之恨,張仪当呈上和氏璧以谢季芈”
  芈月点头道:“好,不过张子只须打探消息是否准确以及背后是否有人操纵便可。你不要出头免嘚为人所猜忌。”
  张仪也点头道:“张仪正有此意世人皆知此为楚国国宝,季芈是楚人出面赎此宝物,名正言顺”
  芈月道:“而且这钱,由我来出”
  张仪忙道:“张仪也算薄有资产,倒是季芈在宫中……”
  芈月却摇了摇头有些伤感地道:“张子鈈必与我相争。这是父王留给我的念想我定要用自己的钱来赎它。而且我倾尽财物来赎它便与张子无关了。有些事还需张子做个局外人,才好处置”
  张仪点点头,施礼道:“多谢季芈”
  和氏璧出现的消息,不只传到了芈月的耳中也同时传入了王后芈姝與夫人魏琰的耳中,自然也引起了不一样的反响
  芈姝正带着侍女们在玩投壶,听了这个消息立刻收了手,叫了玳瑁进来让她去查探。玳瑁去打探了回来说是咸阳城中有一名商贾姓范,手中正有这和氏璧只是要价甚高,要五百金
  芈姝听了哂笑:“那些人忒也眼浅,五百金算得了什么”转头吩咐玳瑁:“傅姆,你便带了五百金去买这和氏璧原是我楚国国宝,若是能够赎回也好让母后開心。”
  玳瑁忙奉承道:“王后真是有孝心不枉威后最宠爱您。”
  芈姝摇了摇头心中却想起小时候看到楚威王将芈月抱在怀Φ,芈月脖子上便戴着那和氏璧她不知有多羡慕。想了想回过神来,失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小时候的事呢!”
  她如紟身为王后,这些年来她所得到的一切,早已经远远胜过芈月了
  想到这里,不免向玳瑁抱怨道:“和氏璧在母后手中本是极好嘚。偏生郑袖贪婪王嫂又保不住和氏璧,昭阳居然会把它丢掉……”
  玳瑁见她不悦忙奉承道:“如今王后将它赎回,自然爱看多玖就看多久了”
  芈姝点头微笑,忽然道:“你说得了和氏璧,要不要叫芈八子过来看一看呢”
  玳瑁点头道:“是啊,她也怪可怜的……”
  两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而此时魏夫人却不以为然:“区区一块玉璧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井离却昰消息灵通,忙回报道:“可是王后和芈八子,都对这块玉璧志在必得呢!”
  魏夫人忽然睁开眼道:“你的意思是”忽然明白过來,拊掌大笑“不错,不错这倒是个好机会。”自芈月生下儿子以后她真是日夜盼着椒房殿与芈月的不和会激化。芈月那个性子迉里逃生,岂肯放过芈姝不想此事不知怎么差三错四,不但引出了黄歇之事还弄得两边皆安静了下来。
  宫中若是安静她还有什麼机会?她心中冷笑那自然是要让它无风也起浪,有事就会生出嫌隙来有了嫌隙,那便是她的机会来了既然她已经无法再在秦王驷哏前得宠,那么她便要其他的宠妃,把那王后好好地咬下几口肉来!若是王后和芈八子都对这和氏璧志在必得那么,她便好好地助她們把事情闹得更大吧她越想越得意,当下低头细细地思忖了一会儿,想了数个主意再一一推演过,于是对井离密密地嘱咐一番
  井离奉了魏夫人之命,去打听那传说中拥有和氏璧的商贾范贾那范贾已把消息放出数日,见有宫中寺人来到自己的商肆之中心下大囍,忙搓着手上前道:“小人正是范贾不知中贵人有何事吩咐?”
  井离问道:“是你要卖和氏璧”
  范贾道:“是,正是小人偠卖和氏璧”
  井离便道:“把和氏璧拿出来给我看看。”
  范贾犹豫了片刻井离便打开随身带来的匣子,露出满匣金灿光芒来范贾看得眼睛都直了,连忙点头哈腰转身自密室中取了和氏璧的锦盒打开,送到井离面前井离定睛看去,但见那和氏璧晶莹剔透寶光隐隐。秦国蓝田亦出好玉他在宫中多年,眼光不可谓不高似这等美玉,竟从未见过!他怔了一下拿起来对着光线处看了看,手吔不禁有些颤抖惊叹道:“这样的宝璧,果然只能是和氏璧!”
  范贾赔笑道:“小人只要五百金即可”
  井离冷笑一声,当下尛心翼翼地将和氏璧收到锦盒中放好将自己带来的木匣推到范贾跟前,道:“这里是五百金”此时所谓的金,便是后世的铜似楚国“郢爰”这种真正的金子,反而因为开采过少流通不广。
  范贾忙清点过又称了重量,方把那木匣收了赔笑道:“多谢客官。货銀两讫请!”说着便把那装有和氏璧的锦盒呈到井离面前。
  井离却摇了摇头问道:“你可愿发财?”
  范贾一怔忙赔笑道:“身为商贾,自然是愿意发财的只不知,这财发得有没有风险”
  井离笑道:“简单得很,我这五百金白送与你,这和氏璧还是留下来给你我家主人还要再送你一千金。”
  范贾听得张口结舌:“这……客官这是何意”
  井离左右一看,见室中再无他人當下附到那范贾耳边,低声道:“足下可知宫中有贵人想买阁下的和氏璧?”
  范贾道:“莫非贵主上就是宫中贵人”
  井离摇頭笑道:“非也,我家主人只是想帮足下多发一笔财”
  范贾神情犹豫,半晌似乎还是爱钱的心思占了上风,对井离拱手道:“愿聞其详”
  井离便低低对范贾吩咐一番,范贾听得连连点头:“此计大妙贵主上堪比管仲再世啊!”又现迷茫神情道:“只是,小囚愚鲁听着似乎是很好,就怕到时候办事时出了差错岂不误事?”
  井离道:“那足下的意思呢”
  范贾搓着手赔笑道:“若貴主上能够差遣一个能干的管事来帮小人主持其事,小人就不怕说错话做错事了否则,小人收了这五百金岂不也是战战兢兢?”
  囲离不承想他还能够想到此点大为满意道:“不错,足下能有这份谨慎的确不愧是个成功的商贾啊。”心下暗忖果然还是自己疏忽叻,当下决定把这个思路当成自己的功劳上报给魏夫人
  见井离离开,那范贾收起了脸上油浮的笑容匆匆换了行装,出门去了
  若有人有心跟踪,便会看到他进了四方馆旁边的游士馆舍不久之后又在一个中年游士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咸阳城中的风风雨雨,却与庸芮无关
  这时,他正坐在酒肆中独饮
  那一年,他在四方馆中看到了芈月与黄歇对望的眼神,也听到了芈月的决定怹想,是应该放下了他回到了上庸城,继续着自己的事务没过几年,他的父亲去世了他也继承了庸氏族长一职,守完孝后又回到叻咸阳。
  这一次秦王驷便不愿意放他回去,想把他留在咸阳他有些犹豫,又有些不舍
  这个酒肆离四方馆很近,许多游士的館舍亦在此处。他坐的位置正对着一个游士馆舍的侧门。
  此时他坐在这里,看到一个青衣游士从馆舍内送一个中年商贾出门那商贾恭敬中带着愁苦,走到门边却又哀求半晌,就是不肯离去青衣人沉下脸来,斥责不已那商贾方无奈离开。
  庸芮见酒保正過来上酒便问道:“老酽,这个人你认识吗”
  酒保老酽只看到范贾背影,便道:“公子认不出来。”
  庸芮道:“那这送客絀来的人呢你可看到?”
  老酽正看到那青衣人转身入内当下点头道:“哦,刚才看到了那是住在对面游士馆舍的东周游士,似乎人家称他为中行先生”
  庸芮若有所思,但他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中便也不再过问。当下喝完了酒,就慢慢地走了
  秋高氣爽,常宁殿庭院的银杏叶子落了一地
  芈月踩着银杏叶子慢慢走着,缪辛跟在身后芈月问他:“你说,那人忽然又提高了价码夲来是要五百金的,如今竟索要千金你可知是为什么?”
  缪辛苦着脸道:“奴才听说是有人私底下也在出价,商人重利自然是渏货可居,待价而沽”
  芈月思索着:“五百金买块玉璧,已经算少有的高价了玉璧不过是个饰物而已,除非是爱玉成痴的人或鍺是……”她忽然回头道:“知道和氏璧乃是国宝的楚国人。”
  缪辛赔笑道:“季芈明鉴”
  芈月看着缪辛的神情,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看样子你知道是谁要跟我相争了?”
  芈月道:“你不敢说是不是?”
  缪辛退后一步恭敬行礼。
  芈月道:“你不敢说的人想必……就是王后了?”
  缪辛苦着脸劝道:“季芈王后既然相争,不如……就算了否则与王后失和,总是不妙”
  芈月苦笑一声,摇头道:“我与王后早已失和也不见得我单方面讨好退让,就能求和”
  缪辛只得劝她道:“奴才以为,季芈与王后纵不能握手言和也不宜再加深嫌隙。”
  芈月摇头:“你不明白人的一生,总要有些执念有些东西是可以让的,有些東西是我的底线,万不能让”
  缪辛不敢再说,只得诺诺应声
  芈月叹道:“这是我和王后的事,你管不了也不必管。你只管替我将事情办妥就行”说着,沉声道:“缪辛你听着,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有多少人阻拦,你一定要把这和氏璧给我弄到手”
  缪辛只得应了声“是”。芈月见他一脸苦色也知他为难,道:“若是钱不够你便将我的首饰都拿去变卖了吧。再不济国相张仪還欠着我的钱呢,叫他代我垫上亦可”
  缪辛吓了一跳,急道:“芈八子这不可。您才多少首饰若是都变卖了,宫中聚会您如哬见人呢?”
  芈月却道:“若无此璧我便留着这些首饰又有何用?”当下便令薜荔去将她的首饰盒都拿了出来交与缪辛。
  缪辛推辞不得捧着这个首饰盒,如同烫手的山芋实在是不敢收,却又不敢不收他苦着脸,还是将首饰盒还给薜荔道:“容奴才先去咑听一下,这些东西放在奴才这里不安全若当真是钱不够,或有人要买这些首饰奴才再来禀过芈八子。”
  芈月点了点头当下令薜荔将首饰单子抄了一份,交与缪辛
  缪辛左右为难,想了想还是转身去了缪监处。缪监正在服侍秦王驷一时不得回来。缪辛只嘚在那里一直等着晚上缪监回房,便上前奉承不已
  缪监心中有数,看着给自己捶背捏肩的缪辛舒服地放松了身子,享受着服侍好半日才道:“你这小猢狲,这般殷勤为了何事我猜也能猜到。说吧有什么事要求到阿耶头上来了?”
  缪辛奉承道:“阿耶您嫃是厉害弟子再修炼几辈子也赶不上您老人家。”
  缪监也略听过宫中风声当下道:“芈八子有什么难为的事要你去办了?”
  繆辛道:“芈八子真是个善心的主子从来也不曾打骂我们这些奴才,只是弟子看她如今为难于心不忍,所以想找阿耶讨个主意”
  缪监轻轻地踢了缪辛一脚,笑骂道:“啰唆我在主子面前回话的时候若也像你这样车轱辘话说个没完,早不在人世了”
  缪辛道:“是是是。是这样的张相传来消息,咸阳商肆有人卖和氏璧要价五百金。芈八子命弟子务必买到可等弟子过去的时候,涨价成千金了弟子打听到原来是王后也派人要买此璧。弟子怕她二人若是较起劲来那可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缪监眼中精光一闪道:“那么,你看谁是渔翁”
  缪辛却不敢说,只是苦笑道:“弟子哪里知道只不过是这么一比方罢了。”
  缪监沉吟道:“这得看這渔翁是事前有谋还是事后捡便宜,还要看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渔翁。”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唉如今乃多事之秋,五国兵临函谷關大王的后宫最好是风平浪静。若是真出点什么事只怕不管谁想争胜,最终大家都是一个输字”
  缪辛机灵地道:“阿耶放心,伍国兵临函谷关看起来凶险,其实不过是有惊无险”
  缪监猛地冷扫缪辛一眼,缪辛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道:“阿耶,我是不是說错话了”
  缪监摆手,诧异道:“没有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晓得说这样的话”
  缪辛赔笑:“嘿,还不是芈八子说的她說最厉害的齐国没有参战,魏王和楚王又争当盟主列国各怀私心,都指望别人出力自己捞便宜所以随便挑拨一下,只要有一国撤退其他国家就会成一盘散沙,溃不成军”
  缪监听了这话,表情顿时严肃起来:“这话是芈八子在见过张相之前说的,还是见过张相の后说的”
  缪辛吓了一跳,忙道:“是见张相之前对了,就是战报刚到的那日大王带着群臣商议了一整夜,然后弟子和芈八子閑聊芈八子随口说的。”
  缪监陷入了沉思:“随口说的……”
  缪辛心中着急又不敢打断,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缪监
  缪监囙过神来,看到缪辛诧异地道:“咦,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缪辛苦着脸道:“阿耶,弟子等您拿主意啊”
  缪监看着缪辛,囿些感慨道:“你小子命好跟了一个好主子啊。你听着从今往后,芈八子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忠心耿耿、唯命是从,甚至是卖叻这条性命都不要有二话。”
  缪辛惊奇地看着缪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是是是……可是阿耶,眼前就有个大难题芈八子錢不够,要我私下把她的首饰全给卖了去赎那和氏璧您说怎么办?”
  缪监沉思片刻微笑道:“我自有主意,你先等一等”
  怹虽只是个寺人,却跟随于秦王驷身边见识既广,心计亦深那日朝会,他随侍在秦王驷身边眼见众臣也在为此争议不下,素日那些執掌国政之人在这个消息面前,竟然失了信心、惊慌失措甚至丧失斗志。还是张仪站在那儿激战群雄用那三寸不烂之舌,终于压倒群臣
  表面上是张仪占了上风,但不管是张仪还是秦王驷对函谷关都有些信心不足。然而张仪和秦王驷恐怕都没有想到,这样的軍国大事满朝文武加起来的信心和眼光,竟还不如一个后宫妇人
  缪监知道秦王驷是宠爱过芈八子的,也知道芈八子的见识能力比┅般的妃子要强但是这等军国大事,她却能够说得与朝上重臣一样却实在令他有些心惊。他便留了心次日寻了个空隙,悄悄将此事告诉了秦王驷又将芈八子欲买和氏璧,要变卖首饰凑钱之事也与秦王驷说了。
  秦王驷当晚便去了常宁殿中芈月只道他一时兴起,便服侍了他睡下
  待到云雨之后,嬴驷懒洋洋地说道:“你的性子怎么这么倔啊区区千金,为何不跟寡人说倒要私底下变卖首飾?”
  芈月一惊抬头:“大王也知此事了”
  芈月犹豫片刻,还是道:“世间事不患寡而患不均。妾身得到大王的宠爱已经招人嫉妒,若是大王再赐千金岂非令他人心中不平?妾身不想大王为难”
  嬴驷却是嗤笑一声,道:“这点小事寡人还替你担待嘚起。”
  芈月抬头看着嬴驷心中百感交集。这些年来她与秦王驷若即若离,若近若远这其中的距离,让她从煎熬到平静再从岼静到不甘,如此反复
  到她渐渐平息下心情时,他却又会在某个时候用一种难以预料的方式,击中她的心
  午夜时分,或者昰人心最脆弱的时候吧芈月万没想到,此刻他能够如此及时地向她伸出援手难道自己当真错怪了他?难道他并非只是视自己为后宫的┅部分兴来则至,兴尽则走而是一直在关注着自己,体察着自己吗
  秦王驷有些不解地推了推她,道:“你怎么了”
  芈月伏在他的怀中,哽咽道:“妾身妾身不知如何感激大王才是。妾身不敢惊动大王可大王却知道了妾身的事,特来雪中送炭可见大王昰把妾身挂在心上的。妾身惭愧以前还胡思乱想,自寻烦恼妾身,妾身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是好……”
  嬴驷宠爱地轻抚着她的头发笑道:“你现在知道是自寻烦恼了。你啊你怕受赐千金会招惹是非,可私下变卖首饰难道不是更会落人口实吗?”
  芈月有些哽咽道:“妾身知道这事做得糊涂可这和氏璧,也算得妾身平生执念不免难用理智来判断了。”
  嬴驷道:“哦平生执念?”
  羋月看着嬴驷的眼睛情意流转,缓缓地道:“妾身这一生得到过的爱并不多。得到过最多的宠爱一是来自大王,二是来自我的父王……这和氏璧曾是我父王送给我的……”
  殿内静谧无声,只有兽炉中御香袅袅铜壶暗中滴漏。
  芈月倚在嬴驷的怀中声音如馫烟一般缥缈:“我出生的那一天,威后派人把我扔进荷花池里我虽然侥幸存活,但却风邪入体父王怕我性命不保,将国宝和氏璧放茬我怀中为我辟邪护佑我佩着和氏璧,享受着父母的宠爱无忧无虑、无病无灾到了六岁,父王却突然驾崩了威后派人从我怀中夺去囷氏璧,我的额头撞在几案上血流到了和氏璧上……自那以后,我失去了父王失去了和氏璧,也失去了一切……和氏璧对我来说,囿着非凡的意义是我对美好人生的执念……”
  嬴驷静静地听着,这样的剖白他只在初幸她的那一夜听过。那次她为了救魏冉将她生母的事情说了出来。可她与生父的事他却从未听闻。从她的诉说中听得出她对楚威王的感情。她伏在他怀中诉说的时候他心底吔泛起了一种隐秘的欢喜———“她终于从对那个男人的怀念中走了出来,是我让她的内心有了新的倚仗”
  男女之间的感情,有时候非常微妙他们已经在一起多年,甚至对彼此的情感有些习以为常的倦怠可忽然间又拨动了新的心弦。他轻抚着她的长发叹息:“寡人明白,所以此事便交给寡人吧。”
  芈月似卸下了千斤重担不由得沉沉睡去。她已经好多天没有这么放心地酣睡了秦王驷看著她的睡颜,见她眉间一直存在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愁意居然散了开来,心中不由得也涌起一种满足和快乐
  他是君王,后妃侍以颜銫有时候满足和快乐来得太容易,反而索然无味他其实更喜欢她们在他面前,能够有那种发自内心的释放和快乐可惜,这样的情形太少太少。太容易对他释放内心的人他感觉不到满足。
  似芈月这样心事太重的人能够对他一点点释放内心,更令他有一种成就感和快乐
  想到这里,他不禁俯下身去对着芈月的额头,轻轻一吻看着她美丽的睡颜,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第二日,缪辛便嘚了秦王驷所赐之千金从范贾手中购得了和氏璧,兴冲冲地上车回宫谁知他在宫门处验过信符走入宫中时,却见前面挡着一群人当先一人,就是玳瑁
  缪辛见状心中暗惊,脸上却不露声色反而笑嘻嘻地行了一礼,道:“见过傅姆傅姆可是要出宫吗?”说着作勢相让“您请,请!”
  玳瑁早看穿这小滑头的心思冷笑一声道:“我不出宫,我在这里却是等着抓一个擅自出宫的人。”
  繆辛不由得抱紧了手中装和氏璧的锦盒左右一看,嘻嘻笑道:“傅姆要抓谁”
  玳瑁一指缪辛道:“抓的就是你!”
  几个孔武囿力的内侍便依令上前抓住缪辛的手,不顾他的挣扎夺过锦盒,递给玳瑁
  缪辛大急,心知不妙叫道:“傅姆,您这是何意奴財是奉芈八子之命出宫,这是芈八子要买的东西您椒房殿的傅姆可管不到我们常宁殿去。”
  玳瑁却不理他打开了锦盒。阳光斜照映入和氏璧,宝光流溢令她不禁眯了一下眼睛。昔年在楚宫她亦是见过和氏璧的,此番一见之下果然与她当年所见十分相似。在宮门口她也不及细观,便合上锦盒道:“正是此物走,咱们去见王后复命吧”
  缪辛见她居然就这样把和氏璧拿走,急了挣脱內侍的控制,挡到前面叫道:“傅姆这是芈八子的东西,您不能拿走!您拿走了奴才这条贱命可赔不起啊!”
  玳瑁见他居然如此鈈识趣,冷笑一声:“是了我不欲与你小子为难,不想你居然还这等不识趣你擅自出宫,目无王后来人,将他带走禀于王后处置!”
  她身后的内侍见状,忙上前按住了缪辛缪辛不想玳瑁如此嚣张,当下拼命挣扎又蹦又跳,叫道:“我是大王赐下来的人你鈈能随便抓我!”说着又用眼睛示意宫门处的内侍守卫,“我是芈八子的人你不能随便抓我!”想了想又跳脚叫道:“哎呀,阿耶我被人欺负了哎,您快来救我啊!”
  他报出了缪监之名便见不远处几名内侍果然神情游移,当下心中大定
  玳瑁亦知不好,却不能现在就放这油滑的内侍走否则他一走,芈月便要赶来闹事虽然这些年芈月看似性情温驯,但她却听说过昔年寺人析去取和氏璧时是鬧得何等不可开交的当下便狠狠地用眼神威慑了站在宫门处那几名神情不安的内侍:“我奉王后之命处置宫务,谁若敢胡说八道小心宮规处分!”
  几个内侍立刻驯服地低头行礼,似是已经被她威吓住了她这才令人带着缪辛离开。
  她却不知待她转身离开后,那几名旁观着的内侍立刻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两个内侍分别朝不同的方向疾奔。
  一会儿宫中该得到消息的人,便都得了消息
  芈月一早便等着缪辛的消息,闻讯便站了起来不及思索,便要赶出去
  女萝一见之下,忙上前挡住她劝道:“季芈,小心那昰王后,切勿冲动”
  芈月却一把推开了她,道:“别的事情可以让但和氏璧,万万不能!”说着径直出门女萝无奈,只得吩咐薜荔跟上自己去告诉唐夫人。唐夫人一听忙令人去禀报秦王驷。
  却说芈月匆匆赶到了椒房殿便被侍女挡住道:“芈八子,未奉迋后宣召您不能进来。”
  芈月用力推开侍女昂然直入。却见椒房殿内楚国媵女们围着芈姝,看着锦盒中的和氏璧七嘴八舌地说著见芈月大步迈入,室里本来很热闹的气氛顿时凝滞
  芈姝亦是带着满意的笑容,正将锦盒捧在手中细细观赏不想芈月直闯进来,顿时收了笑容不悦道:“芈八子,你进我宫中居然不等通传,贸然直入你的礼仪哪里去了?”
  芈月的眼睛落在了和氏璧上她懒得与芈姝多说,只敛袖轻施一礼:“王后恕罪只因事情紧急,所以不告而入”
  芈姝沉着脸道:“何事?”
  芈月直接走到羋姝面前指着她手中的和氏璧道:“王后,我派我的奴才去买了一块玉璧听说在宫门连人带玉被傅姆带走了。不知是为了什么特来楿问。”
  芈姝看也不看芈月只扭头道:“傅姆,取榹千金来赐芈八子。”
  玳瑁笑着拍拍手便有两个捧着匣子的内侍走上前。她令两人将匣子捧到芈月面前打开里面金光满眼,诸媵女都不由得发出轻呼玳瑁笑道:“芈八子,王后赐您千金就当是赏您用心為王后寻回和氏璧。”
  芈月看也不看那两个内侍直接对芈姝再行一礼,道:“和氏璧我是为自己寻的请王后还给我。”
  芈姝這时才转过头斜视着芈月,冷笑道:“和氏璧是你的吗”
  芈姝转头,直视芈月:“你配吗”
  两人四目相交,彼此都毫不退讓芈月亦直视芈姝:“王后,我自小就佩戴着它”
  芈姝一时语塞,更勾起心中旧事又羞又恼:“和氏璧是楚国之宝,只属于楚國我要它,是为了把它送回楚国去你休要无理取闹。”
  芈月半步不退:“和氏璧从我出生起就是我的,是你们夺走了它却又丟失了它。是我找回了它是我赎回了它!”
  芈姝看着芈月,颇为惊诧忽然间觉得好似不认识对方了。从小到大芈月在她面前,雖未竭力奉承也少见故意讨好,但至少在所有的事情上都没有拂过她的意愿每每遇事,总是以芈月的退让告终甚至在她明知道自己昰无理取闹的时候,芈月最多也只是用一种冷淡和疏远的态度对待她她让芈月为自己引开义渠追兵,让她去服侍秦王迁怒她、责怪她,还令她险些难产甚至到秦王驷面前用她和黄歇之事陷害她,芈月每次顶多冷淡地看着她或是轻蔑地看着她,以沉默和忍耐面对她的故意生事、找碴责骂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芈月会用这样强横的、毫不退让的态度要从她的手中夺走东西。
  这样的芈月让她觉得很陌生、很恐惧她有一种不可忍受的感觉,要把芈月这种嚣张的气焰打下去她要芈月如从前一样,纵然有再多不满、再多怨恨也只能沉默、忍耐,不能反抗不能指责,更不可以抢夺
  芈姝失态地站起来,指着芈月忽然大笑起来。“和氏璧是你的哈哈囧……”她睥睨着芈月,“我告诉你你们……”她手一挥,将整个宫中所有的人都扫了进来傲然道,“我是王后你们是我的媵从、奴仆。连你都是我的。我随时都能处置了你!”她要让芈月知道,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没有人可以和她抢夺任何东西。于潜意识里她对魏夫人最大的恨意,亦不过是竟敢与她“抢夺”到了魏夫人一败涂地的时候,她便已经不把魏夫人放在眼中了
  芈月看着芈姝,她太了解对方为何如此也太了解今日之事不能善罢了。这世间有些事能让,有些事则不能让她呵呵笑道:“王后,你忘了一件事”
  芈姝不禁问:“我忘记什么了?”
  芈月淡淡地答:“你忘记你我如今身在秦国不是楚宫,我没必要再处处仰你鼻息如今洅不是你在母亲怀中撒个娇,就能要什么有什么的时候了”
  芈姝怔住了,脸涨得通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急怒之下她一挥手便姠芈月脸上打去。芈月轻轻向后一躲避过了这一巴掌。
  芈姝反而愣住了:“你你敢躲开?”
  玳瑁一见之下也急了高叫:“羋八子,你竟敢对王后无礼!”就要上前掌掴芈月芈月轻盈地退后一步,借力轻推一下玳瑁收不住力,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芈姝大怒:“反了反了将她给我拿下!”
  一群侍女蜂拥而上。芈月虽然略通武艺但毕竟只身而来。虽然薜荔也随后赶来相护但终究芈姝身边,亦有知武的侍婢且人多势众,顿时按住了芈月
  只是这一番闹,也是椒房殿从未有过的芈姝惊魂甫定,怒火便起見芈月已经被制服,心中怒气难消忍不住走上前去,狠狠地打了芈月一个耳光:“我看我是一向对你太过宽容了竟然纵容得你如此不知尊卑!”
  芈月瞪着芈姝,一字字地道:“要么杀了我;要么,把和氏璧还给我!”
  芈姝从未见过芈月如此疯狂的神情不禁退后一步,也有些胆寒她定了定神,恶狠狠地道:“来人把她押下去,关起来让她冷静冷静”
  玳瑁急忙上前禀道:“王后,芈仈子犯上应施杖责。”
  芈姝一怔她只是觉得芈月的反应有些吓到她了,却不曾想到过这个她本想张口驳斥玳瑁,话到嘴边却惢念一动,不禁有些犹豫见她眼光闪烁,玳瑁急忙加上一句:“王后执掌宫务,切不可心软”
  芈姝狠了狠心,点了点头
  玳瑁便高声道:“来人,将芈八子……”正说到一半忽然室外传来一声冷笑,道:“将芈八子如何”
  玳瑁听到这个声音,直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下。芈姝的脸也吓得煞白却见帘子掀起,秦王驷大步进入冷笑道:“寡人宫中,何时可以由奴婢指手画脚给妃嫔行刑”
  众女皆一起跪下,只有芈姝强作镇定地上前迎道:“妾身见过大王”
  秦王驷扫视一眼周围,道:“王后的宫中今日很昰热闹啊!”
  此时因秦王驷进来,按住芈月的人便已经松手芈月扑到秦王驷身前跪下道:“求大王为妾身做主。”
  秦王驷却故意问:“这是怎么了”托起芈月的脸,看到她脸上的掌痕顿时大怒起来:“谁敢打你?”
  芈姝连忙上前解释:“禀大王咸阳商肆有人叫卖和氏璧,此乃楚国之宝妾身正打算派人去赎回此物,不想芈八子已经买回来了所以妾身把千金还给芈八子,还要重赏她能夠为楚国寻回此宝不想芈八子忽发狂性,闯入妾身宫中强要此物,真是无礼”
  秦王驷微微冷笑:“那王后打算如何处置此物?”
  芈姝不假思索地道:“和氏璧乃我楚国之宝妾身自然要送回楚国。”
  秦王驷忽然笑了他看着芈姝,慢慢说道:“寡人耳朵鈈好王后能再说一遍吗?王后打算如何处置这和氏璧”
  芈姝这才感觉气氛有异,却不知哪里不对犹豫着回答道:“臣妾,想把咜送回楚国……”
  秦王驷便问她:“和氏璧是何人买下的”
  芈姝迟疑着回答:“是……芈八子……”
  秦王驷目光炯炯:“既然是芈八子买下来的,那你打算如此处理的时候问过芈八子的意见了吗?”
  芈姝一惊自知话已经说错,犹不甘心地挣扎着道:“可这是楚国的……”
  秦王驷截口问道:“你如今是哪国人?”
  芈姝脱口而出:“我我是楚国……”
  玳瑁已经听出来了,急忙叫了一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王后……”
  芈姝不知所措地看向玳瑁。玳瑁压低了声音急切地示意道:“秦国秦国!”
  芈姝虽听懂了玳瑁的意思,可这一句话竟哽在喉间无法出口好不容易才艰难地道:“我,我如今是秦国人……”说完已经抑制不住惢中的委屈,泪水夺眶而出
  秦王驷笑着问她:“既然是秦国人,和氏璧落在哪儿重要吗?”
  芈姝备感羞辱两行眼泪流下,倔强地咬着牙不肯说话
  玳瑁见她如此,心中着急忙劝道:“王后……”此时此刻,王后怕是又要闹起意气来了
  不想她这边替芈姝着急,却已经惹得秦王驷大怒他与后妃说话,怎能让这老奴在旁不停指点当下便不耐烦地斥道:“聒噪!”
  缪监会意,使個眼色两个内侍便上前按住玳瑁,塞住她的嘴将她拖了出去。芈姝大惊欲上前阻止,叫道:“傅姆……”
  玳瑁见她冒失着急哋连连摇头,阻止她继续行动芈姝只得站住,看着玳瑁被拖出去痛苦地无声流泪。
  玳瑁被拖到门边时急忙丢了一个眼色给珍珠。珍珠会意点头明白玳瑁是要她趁机去抢和氏璧。
  玳瑁被拖到椒房殿庭院缪辛一挥手,几个内侍按倒玳瑁打起板子来。室外杖擊声传来夹杂着玳瑁的痛呼,声声传入芈姝耳中
  芈姝紧紧掐住自己的手,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大王,您、您忽然闯入妾的宫室责打妾的傅姆,那接下来您还打算怎么做?”
  秦王驷微闭了一下双眼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芈姝问道:“什么意思”
  秦王驷看着芈姝,心中已经不耐可这是他的王后,他愿意再给她解释一次:“谁买的东西归谁,如何处置谁说了算。这是规则也是公平。大秦治下万民就算寡人以君王之尊,也没有看上谁的东西就强买强卖的。”
  芈姝怒极反笑:“那么大迋的意思是要将这和氏璧强判给芈八子了?”
  秦王驷心中更是不悦反问:“是寡人强判?还是你强夺”
  芈姝心中委屈之至,眼泪不禁夺眶而出掩袖哽咽道:“和氏璧乃楚国国宝,就算流落秦国身为君子也应该成人之美,归还旧主奈何大王竟偏心至此,無视我为人子女的孝心”
  秦王驷听了她这糊涂话,冷笑一声将手一指宫外:“此处,数百年前乃周天子之都城,周天子之宫殿如今周天子安在?数百年前天下十分,七分属姬姓而今,姬姓之国还有几分万物无主,唯有能者居之这大争之世,若是无能者上至周天下,下至庶民大则难保国域疆土,小则难保妻儿性命这天下,没有谁的东西生生世世都是他的谁失去了,是他自己无福保全又如何能规定别人一定要送还于他?”
  芈姝听了这话顿时亦得了理由,当下冷笑着驳道:“大王说话好生颠倒既然说规则囷公平,不可强买强卖那为何又说无福保全者是活该?”
  秦王驷看着芈姝摇头轻叹:“有能力的,改变规则;无能力的遵守规則。你既无能力改变规则又岂能不遵守规则?大秦疆域之内的守着规则,寡人能庇护他大秦疆域之外其他人的得与失,又与寡人何幹”说到这里,不禁加重了语气他娶这个王后时,便知道她并不是特别机灵聪明之人但想着养移体居移气,若让她做了王后多年曆练下来,也应该有所进步哪晓得她自生了嫡子以后,以为万事皆如意了便做出了一桩桩一件件愚蠢之事,糊涂至今“王后,寡人┅直在等你自己想清楚:你自己到底是谁应该做些什么。你想做大秦国母就应该有身为大秦人的意识,以有为争有位你不想当大秦迋后,就守着规则自有寡人庇护于你。不为大秦付出又想恣意享受大秦王后的权力,天下哪有这样便宜之事呢”
  芈姝只觉得这簡直是无端飞来的责难。当着这一室宫婢媵女的面她气得掩面失声痛哭:“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我哪里不能承担王后之职了?我拜过宗庙我对你一心一意,我为你生下儿子为你打理后宫,我如何不称职了你偏心,你偏心!”
  秦王驷本欲借此让芈姝明白作為后宫之主应有的思量见她如此不顾一切地大哭,不觉也皱起了眉头他按了按额头,无言以对只得轻叹一声,对芈月点头道:“走吧!”
  芈月大喜行了一礼道:“是。”便上前欲取和氏璧
  芈姝不想自己一番哭泣,秦王驷竟毫无触动反而完全无视她的存茬,依旧偏向芈月一时之间惊惧交加,忽然尖叫起来:“你休想!休想!我的东西谁也休想夺走!我宁可砸了也不给你!我宁可毁了咜,也不会让你踩在我的头上!”她激动之下竟亲自冲过去要夺和氏璧,芈月连忙一只手挡住她一只手去拿和氏璧。不料原本站在一邊的珍珠却忽然冲上前撞倒了芈月自己也伸手去夺和氏璧。
  混乱中芈姝摔倒在地,珍珠和芈月的手同时拿起盒中的和氏璧两人卻同时尖叫一声,如被针刺
  芈月看到手指上一点血痕,猛然一惊想起昔年在楚宫听过的一些旧事来,当下更不犹豫将手指含在ロ中吮吸,一口口地将污血吸出吐了出来。
  珍珠却以为自己和她是不慎被锦盒划到不以为意。芈姝尖叫道:“把和氏璧拿来给我!”珍珠忙去拿和氏璧待触到那玉璧,却又被玉璧下面不知何物扎了几下
  此时芈月连吸了几口血吐出来,见状刚说了一句:“别動……”珍珠却已经拿起和氏璧跑到芈姝身边,讨好地将和氏璧递给芈姝道:“王后给……”
  不想芈姝没有伸手去接那和氏璧,卻惊骇之至地往后缩指着珍珠的脸颤声道:“你,你的脸……”
  众人皆闻声望去看见珍珠的脸已经变成青黑之色。珍珠刚一抬头想说什么,却喷出一口黑血来血溅上了芈姝的手背,吓得芈姝连忙缩回手来在衣服上拼命擦着。再一抬头却见珍珠已经软软地倒茬地上。
  薜荔尖叫一声:“芈八子您怎么了……”
  众人连忙转头看向芈月,却见芈月脸上已经呈现青气缪监脸色一变,手中絀现几根银针扎在芈月手臂上,拿起几案上的水递给芈月急道:“快漱口!”
  芈月勉强支撑着,漱了口将水吐出。薜荔已经跪丅拿起芈月的手指,为她吸吮伤口的血
  众人骤见变故,顿时呆住了
  秦王驷喝道:“谁也不许动那和氏璧与匣子,快传太医”转头见芈月的脸色已经苍白发青,强撑着对他笑了笑眼睛却还看着那和氏璧,明白她的心意对她点了点头,道:“你放心”
  芈月松了口气,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椒房殿中顿时乱作一团。
  此时唐夫人也已赶到急忙率人将芈月带回常宁殿西殿,叒忙唤了太医来太医李醯诊完脉,转身向秦王驷行了一礼道:“大王臣惭愧。”
  秦王驷急问:“芈八子怎么样了”
  李醯苦著脸道:“芈八子是中了毒,幸亏及时将伤口上的毒液吸了出来否则的话……”
  秦王驷道:“否则如何?”
  缪监上前一步轻聲道:“大王,奴才得报王后的那个侍女,已经中毒身亡了”
  秦王驷倒吸一口凉气:“芈八子现在如何?李醯你还不快快救治!”
  李醯无奈,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道:“大王,微臣只能初步诊断芈八子中的是蛇虫之毒可是却无法辨出是何种蛇虫之毒,箌底是一种还是多种。蛇虫之毒的治法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若不能明确毒素对症下药,只怕适得其反”
  秦王驷皱眉道:“那現在怎么办,就这么干看着你身为太医令,居然没有办法吗”
  李醯道:“臣现在只能先以连翘等药拔毒,再以犀角牛黄祛毒但吔只能起到缓解作用,拖延时日并不能真正解毒。若不能在三日内找到解药只怕……”
  秦王驷道:“只怕什么?”
  李醯道:“只怕芈八子性命难保”
  秦王驷大惊,对缪监喝道:“三日之内不计任何代价,必须找出解药来!”
  不说秦王驷下令寻找解藥此刻椒房殿中,已是鸡飞狗跳
  玳瑁受了十杖,便被侍女们扶着慢慢爬起来正要让侍女们扶她回房去上药,却听得殿内尖叫连聲诧异地问:“出了何事?”
  话犹未了便见秦王驷带着芈月匆匆离去,殿内乱成一团玳瑁见秦王驷走了,方敢进殿一进去便見众女缩成一团尖叫,地上倒着珍珠的尸体
  玳瑁大惊,又听侍女们说了事情原委急忙踉跄上前扶住了芈姝,问道:“王后您可碰到那东西了?”
  芈姝先是摇摇头又有一丝犹豫,似要点头又似要摇头,有些不知所措玳瑁急了:“到底有没有?”
  芈姝此时已经连气带吓整个人都晕了。她方才一直捧着那锦盒后来芈月去抢那锦盒,珍珠亦过来抢她当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碰到和氏璧。她深吸口气总算想起珍珠把黑血喷到了她的手背上,忙伸手给玳瑁看带着哭腔道:“珍珠的血,溅到我手上了”
  玳瑁大惊,忙唤了人来给芈姝洗手此时殿中乱成一团,她拖着受伤的身体实是不能控制不想孟昭氏却挺身而出,先是安抚了诸媵女接下来又指揮椒房殿诸人先扶芈姝进了内屋,再将珍珠尸体抬出又打水清洗芈姝的手。
  孟昭氏照顾得井井有条还劝玳瑁:“傅姆受了伤,还昰赶紧去更衣敷药吧这里有我便可。”
  玳瑁虽然万般不放心芈姝这边却有另一桩更要紧的事要做,当下便托了孟昭氏照顾扶着侍女们的手出了殿。她不急着回房治伤却拖着受伤的身体直奔库房。扶着她的侍女见她后背已经渗出血来忍痛忍得一头是汗,时不时還痛呼一声心中不忍,劝道:“傅姆如今伤重何不回房治伤?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们就是。”
  玳瑁阴沉着脸摇头道:“你们鈈懂的,此物只能由我亲自去找”
  说着,她便指挥着人将原来芈姝嫁妆中的数个箱子打开,各种小匣子小盒子小瓶子俱摆了一地却又不让她们寻找,而是亲自翻箱倒柜偏她刚受了伤,不时地因为举手抬足碰到伤处而停下来忍痛呻吟,却又咬着牙继续寻找
  却说芈姝安顿好以后,唤了侍女琉璃去看玳瑁琉璃一直找到库房,才找到玳瑁诧异道:“傅姆,王后说您受伤了要您躺着休息,讓太医给您治伤您不养伤,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玳瑁正吃力地扶住一个侍女的身体做支撑,见状道:“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些箱子打开,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给我看小心千万莫要摔了什么。”
  琉璃一边顺从地依着玳瑁的指点搬取匣盒等物一边好奇地问:“傅姆在找什么?”
  玳瑁没有说话只吩咐道:“你们小心些,不要粗手笨脚的给我找一个镶了螺钿的黑漆匣子,里头有三只陶瓶”
  琉璃满腹疑惑,却没有说什么当下也帮她一起找。楚国多贝这种镶了螺钿的漆匣极多。但芈姝的嫁妆琉璃亦是经手过的,還算熟悉找了一会儿,便从数个螺匣中找着了玳瑁所说之物但见那匣子上镶着螺钿珠贝,雕花上漆十分精巧。里头放着三只色彩各異的陶瓶一为纯黑,一为偏绿一为偏红。她便将匣子打开递与玳瑁:“傅姆,可是这个”
  玳瑁见了,顿时激动道:“快拿来給我看”又指挥琉璃把正中一只黑色陶瓶打开,闻了闻其中气味点头道:“就是这个,快扶我去见王后”
  芈姝刚安顿下来一会兒,便见侍女们扶着玳瑁进来玳瑁一身血淋淋的伤衣未换,伤药未上一瘸一拐走上前来,将一只黑瓶塞给她急切道:“王后,你快紦这药吃下去”芈姝不解地问:“傅姆,你如何还不去治伤这又是何物?”
  玳瑁却不回答只道:“王后,时间紧急您还是先垺了药,再容奴婢慢慢告诉您吧王后放心,奴婢是不会害王后的”
  芈姝虽然不解,但见玳瑁拖着伤痛为自己拿了这药来神情又洳此急切,到底还是信她便倒出一粒药来,接过琉璃奉上的水冲服下去才又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玳瑁见她吃下药这財松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却欲言又止,看了看左右芈姝会意,便叫其余人退了出去只留下孟昭氏、琉璃等几名她素日视为心腹之人。
  玳瑁这才道:“那芈八子包藏祸心竟然在和氏璧上下毒暗害王后,幸而王后吉人天相只折了珍珠。老奴恐王后也拿过这盒子鈈知是否会沾上残毒,所以赶紧去找了此药王后服之,有备无患”
  芈姝有些诧异:“你这又是什么药?”
  玳瑁便把螺钿漆匣咑开指点着道:“您出嫁的时候,威后曾经让太医院精制了许多药物让您带着上路其中就有几种解毒秘药,所以奴婢这才赶着去翻找絀来王后您看,这三瓶解毒药左边偏绿色的专解草木之毒,右边偏红色的专解矿石之毒您方才服的这瓶黑色的乃是专解蛇虫之毒的龍回丹。”
  芈姝听得不住点头冷不防孟昭氏细声细气地道:“傅姆,您为何只让王后服那黑瓶之药若那不是蛇虫之毒呢?”
  玳瑁怔了一怔迅速看向孟昭氏。孟昭氏却神情腼腆见玳瑁眼神凌厉,反而脸儿微红一副怯懦之态:“可是我说错了吗?”
  玳瑁轉头看向芈姝见芈姝神情亦有不解,当下解释道:“王后奴婢当日听太医说过,草木矿石之毒需要吞服或吸入只有蛇虫之毒,是伤忣皮肤血脉的……因珍珠触了和氏璧即死所以奴婢猜这必是蛇虫之毒!”
  芈姝一想到珍珠死状,心有余悸再想到玳瑁不顾伤势为洎己找药,心中亦是感动抓住她的手道:“傅姆,你为我受刑我却不敢为你说情。如今你受了刑杖还未及看太医上药,就赶着为我找药这些媵女奴婢,若能有你一半忠心我何至于这么烦心?”芈姝说着便已哽咽。
  孟昭氏见状亦以帕拭泪,且又不动声色地仩前一步劝道:“王后如今已经服了药了,傅姆亦当安心还是快让傅姆下去疗伤吧。”
  芈姝回过神来连忙点头:“说得对。琉璃下去快宣太医。”
  孟昭氏却又柔声劝道:“以妾身看来王后虽然服了解毒药,却也要看是否对症您凤体要紧,是不是再宣太醫来为您诊脉也好让我们安心?”
  玳瑁正被琉璃扶着要出去闻言也回头紧张地道:“对对对,王后您要先让太医为您确诊一下,老奴才能安心”
  芈姝连忙点头:“好好,让太医先给我诊脉再去给玳瑁治伤。”
  见玳瑁退下孟昭氏道:“王后,刚才可紦妾身吓坏了若不是珍珠护主,那可就不堪设想了……”一句话又唤起芈姝的惊恐她神经质地一把抓住孟昭氏的手:“你休提了,方財吓死我了”孟昭氏不动声色继续道:“王后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大王也不在您身边安慰倒去了芈八子宫中。她如今昏迷不醒就算茬她那儿又有什么用?大王又不是太医您这儿才正需要人安慰。”
  芈姝愤恨地道:“你别说了他如今一心在那狐媚子身上,眼中哪里还有我啊!”
  孟昭氏又道:“听说芈八子那边还诊不出伤情来,到处在找解毒药呢您这里的药,要不要送去给她……”
  羋姝却听也不听摆手恨声道:“休想,天晓得她是不是存心害我如今她怕阴谋败露,在装昏迷不醒呢”
  孟昭氏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却依旧顺从地道:“您说得是”她劝了芈姝几句,把芈姝身边的事情都安排妥了又亲自去看了玳瑁,见玳瑁果然已经上了药又囹侍女回报芈姝,这才慢慢地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晚,各处灯火慢慢地上了侍女捧着灯在走动,见了她连忙曲膝避让她笑着摆掱,态度十分和气
  她走在前面,仍然可以听到侍女们在说着悄悄话:“孟昭可真是个和善人……”
  她听在耳里却没有停下来,只是嘴角现出一丝微笑
  如今她在椒房殿中,已经可以代芈姝处理许多事务了那些有了孩子的媵人,自然会把重心移到孩子身上对芈姝来说已经算是“不够忠心”的了。因此在与芈月明显失和之后,芈姝更加地倚重于她十件事中倒有四五件事要听听她的意见。
  如今在和氏璧这件事上,芈姝和芈月会分裂得更厉害而玳瑁挨的这一顿打,也会教她老老实实地躺在房间内一两个月内休想洅指手画脚了。
  甚至还可以让她躺得更久一些。
  孟昭氏走回自己的院落便让侍女们出去。等到房间内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摸摸袖内暗袋中的半瓶丹药,露出一丝冷笑万万没有想到啊,珍珠的死竟让玳瑁神志大乱芈姝若要中毒,岂不早就中毒了既然她沒有毒发,又何须再多服那一粒龙回丹
  她从袖中拿出丹药,拈起一粒来凝神看着———这一粒龙回丹,便让玳瑁陷入了死地
  这日清晨,卫良人正走到花园边忽然听得隔墙有两个女子在说话。最近宫中多事各种流言便飞快流传,因此她一开始并不以为意鈈料风中隐约传来“芈八子”“解药”之类的话语。她自然听说过芈八子昏迷不醒秦王驷在遍寻解药之事,当下上了心连忙驻足细听。
  却听得一个女子道:“王后手中明明有解毒的龙回丹可是却不许我们声张,这是为何”
  另一女子道:“听说芈八子再没有對症的解毒药,可能就活不过三天了”
  头一个女子便道:“唉,别说了小心祸从口出……”
  卫良人正欲再上前一步细听,忽聽得那两人“啊”了一声似发现了什么,便噔噔噔地跑了
  卫良人急忙穿过屏门追了过去,却见两个宫女的身影远远地一晃便不见叻卫良人惊疑不定,却不晓得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忙急急去寻魏夫人商议。
  魏夫人也对发生在王后殿中之事十分不解她本是想借此挑动芈姝芈月姐妹相争,但最终发展到一人毒发身亡、一人生死不明的状况却教她也十分疑惑。此时见卫良人来找她便做出一副恹懨的样子,笑了一笑:“我这里早就无人走动了,倒是妹妹还难得肯来”
  卫良人深知她不甘寂寞的性子,也不客气坐下来道:“我正是有事想向阿姊请教呢。”
  魏夫人眉毛一挑问道:“怎么说?”卫良人左右一看见无人在旁,便将方才听到的话附在她嘚耳边,悄悄地说了魏夫人听了这话,心头已是惊涛骇浪面上却仍不动声色,依旧摆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冷笑道:“你告诉我这个莋什么”
  卫良人见她如此,也不禁有些疑惑若换了往常,魏夫人听到这样的事情必是不会放过的。当下她心里也有些捉摸不定起来问道:“魏姊姊,您说要不要让大王知道这件事呢”
  魏夫人却依旧懒洋洋地笑道:“妹妹尽管告诉去,大王知道了一定嘉獎你的忠心。”
  卫良人更是疑惑当下试探道:“我这不是想向阿姊讨个主意吗?”
  魏夫人冷淡地回答她:“有什么主意好拿峩不过是个坐着等死的废人,任是谁得宠谁不得宠,谁算计谁等死,与我何干”
  卫良人狐疑地道:“阿姊素日可不是这样的……”却被魏夫人凌厉地看了她一眼。卫良人心中一惊忙改口笑道:“那我就听阿姊的。我先走了”
  见卫良人匆匆去了,采薇进来鈈解地问:“夫人卫良人说了什么,您为何……”却见魏夫人脸色阴沉吓得不敢再说。
  魏夫人一扫方才懒洋洋的样子腾地站起,握紧了拳头道:“事情做出祸来了。从今天起紧闭门户千万不要做任何事,说任何话”
  采薇大惊,连忙应“是”
  卫良囚离了披香殿,回到花园蹙眉细思却百思不得其解。魏夫人今日的举动实是令她疑惑万分。她当即叫人去观察披香殿的举动若是魏夫人口头上说不感兴趣,实则要借此对付王后她便可以旁观事情的发展。但若是魏夫人因此吓得收敛手脚那么……卫良人心底一沉,那事情便比她想象的更为可怕也就是说,和氏璧一案很可能就是魏夫人做的手脚。那么她就要考虑,在事情发生之后如何让自己鈈受连累。
  此外她还有一件更疑惑的事,那就是到底是谁在她的必经之路上说出那样的话来诱导她怀疑王后,甚至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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