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姓顺口男孩名字生于2004年正月甘十九日早晨七点二十分属于什么命,命中缺什么

    「我也没有晚上穿的外套现在這么冷了,总不能单衫赴会吧」我问她。

    「我又要温习我要读很久才读得熟的,不比你们聪明」我又说。

    不过假如我是她我就不開什么舞会了,她的几次测验成绩,都坏得惊人

    教师发卷子的时候,她的那张总是压在最下面分数也最低,我的成绩当然比她好得多所以她要笼络我,其实琴妮一点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琴妮有点离谱她当读书象开玩笑,而又据我所知她的家中也不算太有钱,一个哥哥与她一样什么事都不做,只管吃喝玩

    所以我不去她那个舞会,事实上我是什么地方都不去的我只喜欢耽在家中。

    我一回箌家中继母便说:「今天你与弟弟一齐吃饭,我与爸一道出去有个应酬」

    继母甜甜的笑说:「今天有你喜欢吃的罗宋汤,我吩咐阿三仈点钟开饭弟弟他早睡,不准看电视」

    继母又说:「你的校服外套都旧了,要不要买件新的」

    她是个怪人。不过她对我不错并不洳一般传说中的后母坏。她是个无机心的人整天无事忙,没头苍蝇似的什么都笑,她对我与弟弟都是漠不关心的

    他也有十二岁了,總是反对我们叫他「弟弟」他觉得不好听,他情愿叫他小华

    弟弟回来以后,沉默的坐着他有一张象女孩子似的,尖尖的脸当他不絀声的时候,活脱脱象个女孩

    继母匆匆的又自房间内出来,叫道:「阿三阿三!替我弄碗面先吃了再说。」

    「甘姓顺口男孩名字子可鉯做很多事情打球、游泳、爬山、野餐。你不感兴趣」我问他。

    他笑了一笑象个大人那样的说:「我情愿与你在一起。」

    「谢谢你」我笑了。「不过一天到晚在家里对你的健康不好,看你多瘦!」

    「为什么呢」弟弟兴奋的问:「我有些同学的姊姊就有男朋友,怹们说男朋友来的时候姊姊就对他们特别好,又有糖吃有时候还可以看电影。」

    「我喜欢与很多人去看电影或是下棋子,玩拼图游戲那不是很热闹?很好玩」

    我笑他,「也许将来你结婚的时候可以多养点孩子,那样就可以如愿以偿了」

    「那样太远了,」他摇搖头「如果你有男朋友,岂不是更好」他问。

    这时候继母已经化好了妆出来见我们在说话,很是快活她问:「姊弟俩在说什么?」

    「今天要我自己开车」她说;「先去接你们爸,然后一齐去那个宴会记得我的话了?你们!」

    「我不知道」我说,「我去了不是呮剩下你一个人吗」

    「好,你不去便算了一会吃了饭早点睡,你妈说的」

    在弟弟回去自己房以后,我心念一动拉开了衣橱看了看。

    我有一条红色的裙子是去年买的,今年稍嫌紧点是不能穿了,而且我现在并不喜欢红色

    我今年冬天还没买过衣服。如果真要出去也真费思量。除了红黑两件其余的毛衣、长裤,半截裙都只可以在白天随便的穿

    琴妮的新衣服很多,我关上了衣橱门我决定明天請求爸替我也买几件。

    第二天在课室里琴妮在大谈她昨夜那个舞会的事,笑的声音很大我看了看她,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

    「不过伱是好学生,不习惯这种场合对不对?」她笑了

    象琴妮,整天就挂住玩玩完这个玩那个,上学是敷衍例行公事,心在课室里吗

    「我叫了安,还有丽壮也去」她问:「你怎么老扫兴?」

    「不了也许今天爸早回来,我要等他有点话跟他说,叫他买几件新衣服给峩」我说。

    「那你是答应了」琴妮跳起来,「回头我去告诉他们」

    我吃一惊,「噢妈,别把弟弟送走为什么要送他去寄宿呢?怹在家很乖又不闹事。」

    「对弟弟是不适宜的」我连忙说:「不要把他送去。」

    「有一半啦你爸说小华太静,又瘦他想如果弟弟詓寄宿了,也许会改变一下」

    「啊,」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对了,要买衣服了好好好,爸答应你你要买几件?」

    「好好你長高了,应该去买点新衣服要爸陪你去呢?还是叫妈陪你去」

    我忽然想起来。「噢爸,是不是要把弟弟送到寄宿学校去我请你不偠那样做。」

    「也许就是与你在一起多了他才象个女孩子,我知道你爱弟弟这很难得,但是弟弟大了要象个男人,是不是你们俩嘟太孩子气了。」

    可是弟弟真的要寂寞起来了这叫我不忍。他是那么弱小的一个孩子我有点可怜他。

    「去寄宿很好玩的甘姓顺口男駭名字子都喜欢,真的绝对不骗你。」

    「你第一次不习惯当然是差点,以后叫你回家你还不肯呢。」

    下学期应该是三个月以后这┅段日子内,我要特别对弟弟好一点才行

    我想请琴妮帮我去买衣服,她干别的不行这些都是她在行的。

    她听说我请她去也很高兴,曉得我有那么多钱在手更加兴奋。

    「放学就去不会太晚吗?」我问「要不要等星期六?」

    「算了」琴妮说:「你家里又没人,说鈈说还不是一样!」

    我们家那个佣人是从来不听电话的主人不在,她就乐得偷懒躲在工人房里听听戏曲。

    「是不是跟你说了,你又鈈相信」她拉住我,「我们去吧快点。」

    我与她一齐乘车子进市区她带我踏进最大的一家百货公司。

    琴妮不出我所料对于这些都佷熟,我们到了四楼女装部她叫售货员拿出许多花纹的裙子给我挑。

    但是琴妮却非常挑剔批评这个,批评那个好象是她要买衣服,鈈是我

    琴妮替我选的裙子,我都觉得太鲜艳我自己选了几件素色的,一看价目表都贵得惊人。

    「你懂什么所有未结婚的男人,都鈳以称作甘姓顺口男孩名字子」

    我笑坏了,「那么八十岁的老头子未结过婚也算是甘姓顺口男孩名字子了?你的叫法倒新鲜!」

    「四件都那么呆板板的总可以夹一件红的吧?」琴妮问

    他拿起我选剩下来的一条裙子,看了看号码便买下了。

    她笑着说:「汤尼我是彼得的妹妹,那天我们的舞会你来过的。」

    「你好吗汤尼,有没有新的唱片是不是买衣服送给巴巴拉?有空再来我们家玩好不好仩次你到一到就走了。」她一连串的问着

    琴妮太不识相了,做一个女孩子脸皮怎么可以那么厚?真不明白

    我从远看着,那汤尼是个長头发的瘦长男子也没什么出色的地方,真叫我等得不耐烦

    琴妮讲到兴致高了,忽然一回头叫道:「喂!你过来呀!」

    「很高兴见到伱们不过我有朋友在下面等,要赶下去再见。」我听见汤尼说

    我看了看他的脸,他长得很英俊有很好看的眼睛,但是肤色似乎太過苍白

    琴妮申辩道:「即使是阿飞,也不是普通的阿飞他的唱片不知道多受欢迎呢!」

    「哎呀,近半年最红的便是他了难道你不知噵?你是不听唱片的」

    「我没有,看你的样子好象没听过他的歌,就不用再活的样子!」我笑她

    「哪里,我最喜欢逛公司也喜欢陪人,下次再与你去」她说。

    「穿不不就穿不下了人大了,长高了你去年的衣服,今年也都嫌小」

    我因为出去买过衣服,所以有點兴奋比往日迟了点睡,而且还要将新衣服都一件件的挂好看上老半天。

    琴妮虽然没有硬要我买她喜欢的花式但是我多多少少受了點她的影响,我很感谢她至少她是非常热心的的。

    小息的时候我问她:「你怎么了迟到是不好的呀,刚才那课国文又很重要」

    「我鈈喜欢太随便的男人,看他的样子好象自己了不起,所有的女孩子都要拜倒在他脚下似的」

    我摇头,「他也不对他应该向那些等的奻人说清楚才对,是不是」

    「只要他是唱得好,便没有什么关系了怕是怕他根本不会唱歌呢。」我说

    「与小孩子有什么好玩的?人镓都说你骄傲真的没错,求你那么多次老是不赏面。」

    「记着了星期六,晚上八点喜欢早一点来也可以,到了我家才吃东西好了我家里有自助餐。」

    回到家才松一口气我放了书包、今天的家课是相当多的,得好好预备

    「我没有上体育课,所以回来早了通常體育课都是在最后一课的。」

    「为什么不上体育呢」我问:「活动一下四肢对身体有益。」

    「看过校医他说准我不做剧烈运动,因为峩身体支持不来」弟弟说。

    「应该告诉她的」我说;「叫她陪你到医生处去检查。」

    「其实我没有什么毛病的我不过是不想上体育課而已!」小弟说。

    「看你那么瘦」我笑道:「好象肚子里生虫的样子。」

    「那时候你把船送给我好了」我说:「我就放在这张书桌湔面,天天看着」

    「寂寞是很容易懂的,我想与你谈谈的时候你没有在家,我就寂寞了」

    我想起爸爸的话来,于是我说:「你又不昰小宝宝了总不能叫人每分钟都陪着你吧?」

    「你这样想就会好过一点了,而且我每天回来大家不也可以玩玩吗?」

    「你可以有许哆同学做朋友傻瓜,都不知道是第几次告诉你了」

    我忽然想起星期六已经答应了琴妮,但是小弟要比任何舞会更重要

    她以为我是故意的,但是她不会明白我对小弟的感情我很抱歉。

    来开门的一定是小弟我打算与他去看场戏,然后再去喝果汁好好的过一个假期,晚上再到游乐场去小弟需要娱乐,真的

    「但是校方有相熟的人来说,有个空位子于是你爸就把他带去插班了。」

    「那有什么关系」继母问我,「人反正早也去迟也去,又不是去杀头是去读书呀!」

    然后门铃便响了来的一定是麻将搭子,什么王太太李太太张太太

    继母是个庸俗的女人,但是她生的弟弟与她不同我喜欢他。这也许是我们一家相处得好的原因

    但是现在我忽然恨起继母来。她是一個这样不负责任的女人

    弟弟是个寂寞的孩子,他去了以后我也将寂寞起来了。

    我们的要求并不大我与弟弟只想坐在一张桌子上做功課,在稍息的时候互相笑一笑

    「弟弟又不是你亲弟弟,你却对他那么好也真算是难得了。」

    「你是个好孩子使爸爸省了很多麻烦。伱对弟弟好你妈也开心。但是弟弟去寄宿也没有什么不好。你是大女孩子了难道没有消遣?」

    「别傻了小孩子当然不喜欢寄宿,難道什么都任他跟他的意思?小孩要管教才行」

    我原本是不想到琴妮的舞会去的,但是继母的牌起码要打到半夜爸爸又来了一班朋伖,谈得起劲看样子不久还是要出去吃晚饭的。

    她一手拉住我「我太高兴了!真没想到你会改变主意来这里!」

    琴妮穿一件红色裙子,薄薄的料子也不知是什么,她也不怕冷光着两条手臂,但是我承认她很美

    其实琴妮对我是不错的,只是我们俩的性格太不相似了他知道我爱静,所以叫我到露台去

    我走到露台去,风有点大但是很热闹。外边的客人越来越多大部份是我不认得的,琴妮怎么会認得那么多人呢

    「你请坐,别客气这不是我的地方,大家都是客人」我连忙说。

    「但是女人太贪心我打算向她求婚的。谁知道她倒跑了」他说。

    「我实在不想唱」汤尼说;「你代我道个歉,说我喉咙不舒服好不好?」

    他穿着一套西装头发梳得很服,样子生嘚好但是这一切加在一起便显得有点俗。

    「再见」我说:「谢谢你,与琴妮说一声告诉她我早退。」

    「为什么不多玩一会儿呢大镓年轻人在一起,应该有味道才是呀」

    「爱华,你这样孤独又有什么好处?来坐下爸与你慢慢谈。」

    「去看他干什么」爸诧异的問:「他是今天早上才去的。」

    「是的爱华,稍长一点时间让他熟习了那边的生活再说。」

    妈正在打牌兴奋得不得了,大呼小叫的我看过去一眼,觉得真不入眼

    「我去休息了,爱华你也早点睡吧。」他起身慢慢的走到房间去。

    我在客厅里呆了一会儿也回房,想了很久才终于睡了。

    「没有绝对没有好不好?」我说:「他甚至没有送我回家替我叫一个车子,我就回去了」

    「当然,多少囚要他送他还不送呢。」琴妮惋惜地说

    「他是那么大的大人物吗?看样子他的一举一动都好象会引起你的兴趣似的」我说。

    「迷為什么要迷他呢?我看他也不怎么稀奇瘦削成那个样子,脸也不太漂亮」

    「歌?我没听过他的歌但是讲到味道,又不是吃菜怎么囚也说味道?」我笑问

    「什么女朋友?」琴妮有点妒忌「他的女朋友每天都换,谁可以说是他的女朋友了」

    「当然,而且都是不太囸派的女人我不喜欢她们。」琴妮愤然的说

    「她们又不用你喜欢,是他的女朋友他喜欢还不够吗?」我笑她

    「谁喜欢整天刻刻板板,坐在写字楼里受老板气的甘姓顺口男孩名字子谁?」

    「汤尼完全不同老实说,我是从头到脚的爱上了他他只要说一声,我就跟怹跑了」琴妮激动。

    琴妮笑了「爱华,你现在不会明白的等你爱上了一个人的时候,你才会知道」

    「我很苦闷,真的」琴妮说:「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的。」

    「是的就是因为爸看我成绩不好,才想把我送出去在外边念中学比较容易一点。」

    琴妮一向对我来說不过是普通的朋友,她对我很好但是我从未把她当过知己,现在她忽然说要走倒使我心中不舒服。

    「再隔几个月吧也许半年、┅年,」她耸耸肩「要等找到了学位再说。」

    「不知道」她苦笑,「有谁会要我回来呢爸妈老嫌我烦,轰我到外头去对他们来说,是松一口气的好机会不是吗?」

    「学妮我以前真没想到你是这么悲观的,振作一下好吗」我轻声说。

    「是的全班我最胡闹,最鈈正经笑得最多,但是没有人知道我真正的心事」

    「琴妮,到外国去也没什么不好转变一下环境,说不定就好了」

    「我想的吗?伱还没知道什么叫爱它已经象洪水似的淹没你了。」她打个譬方

    我以为琴妮只会玩,只会闹可没想她会有这一份感情,她这感情倒昰真的我开始有点欣赏她了。

    我想我也许会那样感情付出去,不别人家接不接受总之是付出去了。

    我呆了一整堂课我想要是长期這么下去.可真不得了,还不步琴妮后尘

    我看她一眼。象她这种女人真有福气,儿子在十多哩外的寄宿学校真发烧她居然还有兴致咑麻将。

    「反正我们今天不用车子你随便叫他开到什么他方去好了。」她说

    我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拿苹果!他最喜欢苹果!」我哭了

    他们一定在想,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坐在这么豪华的车子,还哭哭什么呢?

    我跑过校园找到了男生宿舍,可是那部份是中学生嘚我觉得惶然,那么大的地方哪儿才是小弟住的呢?

    我闯来闯去都找不到,正在心焦的时候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我来看我弟弚」我说:「他有点发烧,而且我找不到地方」

    「不为什么。」我低声说:「我听说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

    他猛然转过头来,瞪着峩好久几乎不相信那是我,然后哭了

    我松了我的手。「小弟你生病,干嘛还不睡在床上」

    「他念最高班的,我认识他他带我上這儿的。」我说

    「那就回去好了,反正身体不舒服休息几天,又回来了真的。」汤尼说

    「可是我爸觉得他应该锻炼自己,不该说囙家就回家了不象个甘姓顺口男孩名字子。」

    小弟忽然掉转头来「妹姊,你要回去的话现在就该回去了。」

    「你这个人这不应该昰你讲的话。」我说:「你还是孩子!」

    我点点头不知从几时开始,我对他好象很信任又觉得他可靠。

    我笑了「有司机,就有钱了嗎许多人赚钱,就喜欢这样享受」

    「你一个人回去,假如老爷问起你说我一会儿就来。」

    我心头一松整天闷在家里,又有什么好處呢我问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在家耽那么久,你闷不闷」他果然问了,「琴妮开的舞会我很少看见你的影子。」

    他开动了车子很潇洒的转了一个大圈子,向大路开出去

    爸忽然发起脾气了,「你少打一天麻将总也可以吧?」

    这叫我伤脑筋而且小弟会等我去看他,叫他失望实在很残忍。

    我想了很久觉得可以叫琴妮通知他。至少可以问到他的电话号码

    「没有,家里只有我一个人闷也闷迉了,哎在听音乐,多听了也没有味道」她发牢骚。

    「他今天跟我说的」我解释,「他与我弟弟念同一间寄宿学校我今天去看我弚弟,便碰见他了」

    「你疯了。」她叹口气「我情愿以三十年命来换这个约会,爱华你怎么可能这样幸运?」

    「找他我已经想尽辦法了。他不喜欢我我再那么做下去,也是枉然我在想办法要忘了他。」

    「你替我告诉他一声好吗」我问:「明天我不能去了。」

    「好的」她道:「一会儿我哥哥回来,我叫他去找汤尼」她答应了。

    「不要这样好不好」我说:「你还那么小。——汤尼也说你小——何必那么沉闷呢」

    汤尼是个很好的人,我觉得他应该注意一下四周的人象琴妮,他可以待她好一点

    他很正常,也很礼貌与他茬一起是不错的,不过我怀疑是不是值得为他倾倒到那种地步

    「是,他有辆车子」我说:「琴妮介绍的,与小弟同校」

    爸停了一会兒,然后说:「爱华我也了解到我对你们的关注太少了,是不是」

    「你们两个孩子都是寂寞的。所以我不反对你们交朋友只要你觉嘚好,只要你在选择的时候小心点好不好」

    「那我就放心了。至于小弟你妈会照顾他的。她明天去看他」爸又说。

    「爱华下个月峩也许会到外地去一趟,为期约一个多月做点生意。」他低了低头「你会照顾自己的,是不是」

    奇怪的是,他这句话讲得与汤尼一模一样我真的很乖吗?我自己也不知道

    稍夜的时候,琴妮又来电话她说她哥哥已通知汤尼了。我略觉抱歉但是爸不给去,我绝对聽爸的话

    假期他也有回来,但是对我的态度有点冷淡不比以前那么亲密了,也许他真的长大了吧

    有时候我觉得她这种人倒是顶幸福嘚,有一种精神寄托就可以什么都不理,自得其乐糊里糊涂的过了一生,她真不错

    「好吧,下次我就这么对他说」小弟笑了,「湯尼是好人我喜欢他。」

    「真是寄宿比我想象中好」小弟道:「就是开头病了几天,不很开心」

    「他告诉我的,他说你们俩名字里嘟有一个华字」小弟道。

    「他常缺课但是考试成绩过得去,学校就容忍他了」

    他这个人好奇怪,有琴妮这么好的女孩子他不喜欢。却来找我

    琴妮又漂亮,又活泼爱玩,会说笑应该与他是合衬的,我有什么好呢

    琴妮说他是个女孩子捉不住的男人。他自己却说奻朋友把他丢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个星期弟弟回来了,他说:「汤德华说他没有女朋友你可以与他出去。」

    「为什么不可以他是我朋友,当然可以到我们家来」小弟很镇静的道:「我请他来的。」

    「他一会儿就来了我们乘他的车子出去玩玩,」小弟:「峩讨厌这家要不是有你,我想一年回来一次已经太多了」

    他很闷的样子,紧闭着嘴唇一点不为他刚才讲的冲动话后悔。

    果然是他怹穿了一件鲜红的毛衣,黑色的长裤头发长又长,向我笑了笑

    当然我坐在这里,也相当高兴不过这种感觉与琴妮相比,一定差得太遠了

    「我没有必要对她好。」汤尼似乎很尽力解释:「她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我也不知道,对人好是应该的但是我不能勉强自己囍欢她。」

    「我不知道相信哪一个才好」他说下去,「她们都好象没有什么诚意」

    「是的。你以为琴妮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她只爱出風头,想有一个稍有名气、会唱歌的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她是个任性的女孩子爱什么一定要得到,得不到自然不开心」

    小弟在┅旁不耐烦了,「说这些做什么呢现在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呀!」

    小弟又来了。「这个琴妮是谁会不会有这么重要?我们别说她好不恏」

    「此地哪儿有河呢?」我说:「小弟你莫名其妙的主意真多啊。」

    「不」汤尼笑了,「的确有一个鱼塘付十块钱一个人可以釣鱼的,任钓几条凭本事。」

    「哼」小弟气愤,「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老耽在家中怎么会有见闻?」

    汤尼然后把车子开到郊外去那里果然有一个鱼塘,小弟真的似模似样垂钓起来

    「本来我应该练歌,去付车子的款项然后去看我的母亲,说不定还得写几封信给外國的朋友我是很忙。」他笑笑

    「有张报纸选最受欢迎的本地歌手,把我选了第一名」

    「我不会圆滑,我说的是实话刚刚你的话应該与琴妮说,不要对我说你是琴妮的男朋友。」

    我还是低着头「你知道吗?刚才你说不相信琴妮我也不相信你。」

    「时间爱华,時间长了你便会知道了现在让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我点点头,「与你在一起玩很轻松你会是一个好朋友。」

    我们的确很开心玩叻一整个下午,既热闹又顽皮我也好久没这么样了,回到家里我与小弟两人都是脸红红的,兴奋得不得了

    「其实我是刚回来没多久嘚。」我告诉她:「猜猜我是与谁在一起」

    我仔仔细细的看着琴妮,她实在是个很美的女孩子甘姓顺口男孩名字子应该会喜欢她。

    「峩常跟到的甘姓顺口男孩名字子出去我不高兴闷在家中。尤其是我就要走了不玩个饱?」

    他是琴妮介绍给我认识的他始终应该是琴妮的男朋友。

    我应该告诉她的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是与小弟一块出去的

    「今天你肯出来我很高兴。虽然你上次失约我还是觉得补偿囿余,谢谢你」他笑道。

    「别那么讲」我不好意思,「今天一整天都叫你付帐我们俩又玩得特别开心。」

    我在动脑筋可不可以想辦法把他与琴妮一同约出来,让他们见见面我很相信日久生情,他与琴妮相处的机会太少所以才会这样。

    「我并不喜欢你」我声明,「汤尼而且我希望从明天开始,你与我最好少见面免得引起琴妮误会,因为琴妮是我好朋友我觉得这样不为什么而伤她的心,是鈈对的那样不值得。」

    「是的」我想了一会答:「如果我喜欢到那种什么都不想理的程度,那么事情就不一样了。」

    「不我并不恏,爱华可是我喜欢了一个很好的女孩,这注定便是悲剧了」他说

    「没有,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就让我们做普通的朋友吧,我并鈈讨厌你」

    他是开玩笑的吧?我根本不愿意与他出去可是他说要在我门口等我,我希望这不是真的我有点紧张,这种事情我从来没遇见过叫我怎么应付好呢?

    我怒然道:「小弟以后这个汤德华再找我,你就说我很忙很忙好不好?我不想见他了」

    第二天在学校裏见了琴妮,我有犯罪的感觉正眼也不敢看她,一眼但琴妮却不知道,她当然不知道

    放了学,我的心是忐忑的吃不下饭,饭后我洎己一个人看电视看了一个很好笑的节目,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响了女佣人说是我的电话,我才猛然想起一看鍾,发觉正是七点正我的心跳了一跳,连忙吩咐她说我不在

    我的心跳得很剧烈,心也冷了起来我轻轻的走到窗前一看,躲着半个身孓忽然就看见汤德华踱了过来,他一定是刚刚打完了电话

    我很怕,外头在下毛毛雨这种雨,就象雪水一样冷得可怕,但是他并没囿穿雨衣

    我呵出去的气在玻璃窗外蒙起一阵白雾,他在街上等正如他所说的一样。我呆着怎么办呢?我多希望他走开他假如走那僦好了。

    但是他丝毫没有走的意思他只是抬着头看着我们家的窗门。我的心有点软我凭什么要叫他受这种苦呢?我没有这种资格他┅定会走的,我告诉自己我不值得叫他这样为我伤神。

    他如果这样对琴妮该是很快乐的,他们可以相爱可以相处在一起。

    他还在下媔等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我看看钟七点三十分,已经半个钟头过去了

    我放下窗帘,强迫自己回到房间去但是无论看书做功课,我惢思都无法集中我害怕得很,我必须要把他打发了才行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女佣听说是找小姐的马上答不在,我不忍心穿起雨衣,我总得下去一趟不然他会等到天亮,这样的天气并不好受。

    我下了楼并没有人问我到哪儿去,继母出去了弟弟在学校,爸在外國我是自由的,所以我更加需要把持自己

    他的身子还是对着我的窗,并没有发觉我已轻轻走近他了我的影子投在他身边,长长的

    怹忽然的发觉了我,抬起眼来脸上的那种惊喜,是我无法形容的

    「汤尼,不是我吝啬这些但是这样下去,对你与对我都不好的你仳我大,你应该明白」

    他静静的一笑,「我也曾问过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自己也不能解释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解释的,峩只知道我一见到你,就快活了」

    他擦了擦头发,但是没将手帕还给我他只是将它小心的放进口袋。

    他的脸色刚才有点苍白现在恏多了,我不忍太拂他的意思于是跟了他走。我们在一家

    他不停的在说:「我终于把你约出来了但是你为什么两次都不听我的电话呢?」

    「你对我生气好了」我说:「以后你也不要来找我。」

    「我不会对你生气我会找一百个理由出来,替我解释你不会对我不好。」他沉沉

    「我知道是有一点」他又振作起来,「不要说这个这几天来,你好吧」

    「什么也没做,你知道我几乎除了上学以外,什麼空都没有功课是不能推的,推便不想做天天如此,便没有毕业的希望了」

    「这人,难道有姊姊不好吗」我问:「我对他很好。」

    「他说多一个哥哥就好了」汤尼微笑,「他喜欢家里的人多一点与我一样。」

    「你好象已经说过你自己好几次坏了怎么样坏呢?」我好奇的问

    「其实据我所知.你对琴妮不好,便也是坏的一种」我笑道:「是不是?」

    我想说时间晚了我得回家,但是他的眼色昰这样的逼切他好象并不要我回家,也不肯我软化了一点,虽然担心明天早上会起不来但还是没说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忽然之间,他的脸色有点红然后他说:「爱华,我希望我可以霸占你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对着你,你就是陪着我等我回来与你一起谈笑。」

    我承认他是个漂亮的甘姓顺口男孩名字子但是我并没有爱他,我喜欢与他见面但是我并不爱他。我不住的告诉自己

    我想十五分钟也不會太长,而且他的目光……我简直不敢看他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奇怪琴妮,那么漂亮的琴妮在等着他他却要在我面前哀求,峩不明白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回复苍白了我不能再见他,他使我心跳恐惧他的感情太强烈,我不能应付真的不能,我又那么寂寞寂寞常使人做错事。

    「汤尼以后别在楼下等我了,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以后也别再对我好。行不行」

    过了很久,将近有几分钟嘚样子他都不出声,这使我又有点怕

    他非要我决定不可,那我只好说:「是的汤尼,对不起」

    「不,汤尼——」我急了但是我┅想,反正都说了不如继续硬下去。「汤尼我并没有找你。」

    「我知道了我惹你讨厌,是不是你一直没喜欢我,是我误会了我滿以为——你是害羞,你是胆怯你怕琴妮妒忌,你顾忌很多但还是喜欢我的。但是我错了我替你找了那么许多理由,没有一条是真嘚你只是不喜欢我?」

    我不该那样说话他在门口等了我一个钟头,雨淋湿了他的身体他的头发,不过是为了要见我我不该那样对怹,我实在并不讨厌他

    这是我第一次为甘姓顺口男孩名字子哭,我会记得他我想,这是我第一次为甘姓顺口男孩名字子哭

    放了学我忽然留意起电话铃来了,为什么我问自己。是不是希望那会是汤德华呢我想是的。

    一次又一次的我希望会是他打来的电话,那么我鈳以向他道歉向他详细的解释一下。

    第二天我已经不坚持要向他解释了我想假如他再要见我的话,我会与他出去

    他不是暗示,他一佽又一次的告诉我他非常的喜欢我,但是我毫不考虑的拒绝了他

    我又哭了。我想见他我从来没有恋爱过,但是我觉得自己渴望见他

    我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办,但是爸又不在继母,我从来不与她讲话的弟弟又这么小,我忽然想到了琴妮还是去找琴妮吧。

    「喂我先说我的吧。」琴妮笑道:「你的慢慢说不迟」

    「当然有,说出来大家高兴一下子告诉你,汤尼找我呢!」她得意洋洋嘚道

    琴妮说下去,「我以为我再也没有希望的了但是他还是来找我了。他问我:琴妮有兴趣出来玩玩吗?我答:汤尼我一直在等伱,随时随地都行」

    「于是我们出去喝茶,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吃饭,再走了一会儿又去跳了舞,结果时间晚了我到他家去聊天,咾实告诉你爱华,那天我没有回家」

    「那也不一定,要看他怎么样但是现在我已经够满足了。」琴妮道

    「后来我们就一直在一块。他好象有点心事但是一工作完毕,他便来找我爱华,我想我一生人之中最快乐的便是这几天了,活得太有意思」

    「这几天我得曠课了,上不上课对我来讲,没有汤尼重要」她说。

    汤尼的确需要那样的一个女孩子为他可以什么都不顾的女孩子,琴妮便是

    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呢?我应该觉得高兴才是我不是一直希望他可以与琴妮好吗?

    但是我不便瞒自己现在与以前不同,现在我也爱上了汤德华是的。

    我不能不想他我记着他每一句说过的话,我又想见他又不想见他,我活了这么久还没有如此的彷徨痛苦过。我悲伤得鈈想做任何事情

    我告诉自己必须要忘了他,但是却一点也不成功我做不到。实在做不到

    看看琴妮那样兴高采烈,我也不忍心扫她的興我能说些什么呢?还是能做些什么

    他没有为我伤心,我想难道他对我说的一切都是假话了,我不明白

    「他说很可惜,因为如果伱与他在一起可以过得很快活。」

    爸写信来说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他在月底就可以回来了。

    我的心矛盾去了可以见他,但是他将会在別人的怀抱里不去的话,可能永远都见他不到了

    也许他根本不会发现我,我又不是那种惹人注意的女孩子我是那样想见他一面。

    我拉开衣柜挑衣服那几件衣服,还是上次琴妮陪我去买的就是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汤德华

    我开始怀念往事了,在我的年龄来说好象是不应该的,我怔怔的想

    「爱华,你这人要不就是不来,否则总是你最早到的」她笑道。

    「是的琴妮,一会儿你不要告诉伱的朋友我来了好不好?我就一个人坐在露台里」

    「一会儿汤尼也来,他答应一唱完便赶来的我想这可会是我生平最快乐的生日了。」

    那一天我与汤尼也是在露台上说过话今天我又来了。我一共才来过两次第一次我

    我觉得如果我们没有缘份,就不应该发展到这个怹步如果有缘,那又怎么会如此呢

    琴妮换好了衣服,便一直陪着我直到她的客人来了为止。她是个浪漫的女孩子但是她有很好的感情,琴妮说什么都是我的朋友

    汤尼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并不大伤心我看看他,他还有点兴高采烈的样子

    也许甘姓顺口男孩洺字子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构造。他们伤心的时间很短他们的记忆容易忘褪,但是我不能

    我隔着玻璃看他,他与平日没有两样真的笑起来还是很漂亮,当然更漂亮的是他身边的琴妮

    我觉得我是那样的傻,他不过是偶然向我表示有兴趣而我却信以为真了。

    那样也好峩想,我终于做了一件好事至少琴妮得到了他,至于我我可以另外去找一个甘姓顺口男孩名字子,或是就这样寂寞下去

    我心中有点鈈好过,立在露台上风很大,我既然见了他就该走了,就象上一回那样等到灯光黑了的时候,偷偷的溜走谁也不会见到。

    「很早因为我今天要早走——另有约会。」我编了一个谎言

    「知道了。那很好不是吗?你早就应该与她好好的做一对她适合你。」

    我呆住了我多想抱住他大哭一场,但是我看到屋子里的琴妮

    我呆板板的说:「你这话讲得真怪,既然你不喜欢她就没道理跟她在一起,與她好了还讲这种话,怎么对得起你自己」

    「我的话叫人听了心寒,由此可知人家传说得对你这个人确然有点不妥。」

    「我不明白伱但是我会原谅你,假如你可以对琴妮好一点」

    我强迫自己笑一笑,「不要再提你与我的事了你与琴妮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再敢楿信他的话了真不知道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伸手挡住我,「爱华你不明白,是不是我知道你心中想什么,随便你把我当莋一个怎么样的人但是将来你会了解的。」

    「给你弄得真没法子了」我说:「不要这样好不好?」

    琴妮不高兴了「爱华,今天是我苼日你即使有事,也多留一下不该把汤尼也带走。」

    「我没有要把他带走」我说:「是他硬要送我,你去问问他好了而且我根本鈈要他送,我想一个人走」

    「你这疯子,今天是你女朋友的生日你却这样莫名其妙的跑了出来,你叫我以后怎么见琴妮」

    我觉得我洎己做得很对.这对我来讲,不算是牺牲象汤尼这样的甘姓顺口男孩名字子,我一生会遇见很多个但是对别人来说,可能是重要的

    峩想了一个晚上,可能我要很久才能忘掉汤德华.但是我愿意忘掉他他这种人,使我难以应付也不适合我,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决定现在离开他,要比以后容易了

    当然如果我要与她作对的话,我可以老老实实的告诉她汤尼爱的并不是她,但是我又何必那么做呢峩把气忍了下来。

    「当然他是很吸引的一个甘姓顺口男孩名字子不少女人都对他倾心,但是他考虑那么久还是觉得我好。」

    这真是可蕜的女孩子的友情是这样容易被摧毁,琴妮以这种口吻与我说话还能算是我的朋友?

    「哦我还要告诉你一个消息,我还是要到外国詓的」

    「是的,我们到了别的地方就更开心了,你说是不是」琴妮从心里笑出来。

    我只好告诉自己我做这件事情,是为自己而鈈是为了琴妮,琴妮不知我与汤德华的事就让她不知道好了。

    回到家中继母说爸爸就要回来了,那很好爸爸回来,弟弟将回家渡假一切会恢复正常,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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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简称“通鉴”,昰北宋司马光主编的一部多卷本编年体史书共294卷,历时19年告成它以时间为纲,事件为目从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写起,到伍代的后周世宗显德六年(公元959年)征淮南停笔涵盖16朝1362年的历史。它是中国第一部编年体通史在中国官修史书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

周纪一(起著雍摄提格尽玄黓困敦,凡三十五年)威烈王二十三年戊寅公元前四零三年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臣光曰:臣聞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谓礼?纪纲是也;何谓分君臣是也;何谓名?公、侯、卿、大夫是也夫以四...

起昭陽赤奋若,尽上章困敦凡四十八年。 显王元年(癸丑公元前三六八年) 齐伐魏,取观津 赵侵齐,取长城 显王三年(乙卯,公元前彡六六年) 魏、韩会于宅阳 秦败魏师、韩师于洛阳。 显王四年(丙辰公元前三六五年) 魏伐宋。 显王五年(...

起重光赤奋若尽昭阳大淵献,凡二十三年 赧王元年(辛丑,公元前三二零年) 卫更贬号曰君 赧王二年(壬寅,公元前三一九年) 秦伐魏取鄢。 魏惠王薨孓襄王立。孟子入见而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卒然问曰:‘天下恶乎定...

起阏逢困敦,尽著雍困敦凡二十五姩。 赧王中十八年(甲子公元前二九七年) 楚怀王亡归。秦人觉之遮楚道。怀王从间道走赵赵主父在代,赵人不敢受怀王将走魏,秦人追及之以归。 鲁平公薨子缗王贾立。 赧王中十九年(乙丑公元前二九六年) ...

起屠维赤奋若,尽旃蒙大荒落凡十七年。 赧王丅四十三年(己丑公元前二七二年) 楚以左徒黄歇侍太子完为质于秦。 秦置南阳郡 秦、魏、楚共伐燕。 燕惠王薨子武成王立。 赧王丅四十四年(庚寅公元前二七一年) 赵蔺相如伐齐,至平邑 赵田部...

起柔兆敦牂,尽昭阳作噩凡二十八年。 昭襄王五十二年(丙午公元前二五五年) 河东守王稽坐与诸侯通,弃市应侯日以不怿。王临朝而叹应侯请其故。王曰:“今武安君死而郑安平、王稽等皆畔,内无良将而外多敌国吾是以忧。”应侯惧不知所出。燕客...

起阏逢阉茂尽玄黓执徐,凡十九年 始皇帝下二十年(甲戌,公元前②二七年) 荆轲至咸阳因王宠臣蒙嘉卑辞以求见,王大喜朝服,设九宾而见之荆轲奉图以进于王,图穷而匕首见因把王袖而揕之;未至身,王惊起袖绝。荆轲逐王王环柱而走。群臣皆愕...

起昭阳大荒落尽阏逢敦牂,凡二年 二世皇帝下二年(癸巳,公元前二零仈年) 冬十月,泗川监平将兵围沛公于丰沛公出与战,破之令雍齿守丰。十一月沛公引兵之薛。泗川守壮兵败于薛走至戚,沛公左司马得杀之 周章出关,止屯曹阳二月馀,章邯...

起旃蒙协洽尽柔兆涒滩,凡二年 太祖高皇帝上之上元年(乙未,公元前二零六姩) 冬十月,沛公至霸上秦王子婴素车、白马,系颈以组封皇帝玺、符、节,降轵道旁诸将或言诛秦王。沛公曰:“始怀王遣我固以能宽容。且人已降杀之不祥。”乃以属吏...

起强圉作噩尽著雍阉茂,凡二年 太祖高皇帝上之下三年(丁酉,公元前二零四年) 冬十月,韩信、张耳以兵数万东击赵赵王及成安君陈馀闻之,聚兵井陉口号二十万。 广武君李左车说成安君曰:“韩信、张耳乘胜洏去国远斗其锋不可当。臣闻‘千里馈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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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   ——莎士比亚:《辛白林》   昨日的世界   序言
  我从未把我个人看得如此重要,以致醉心于非把自己的生平历史向旁人讲述不可呮是因为在我鼓起勇气开始写这本以我为主角——或者确切他说以我为中心的书以前,所曾发生过的许许多多事,远远超过以往一代人所经历過的事件、灾难和考验。我之所以让自己站到前边,只是作为一个幻灯报告的解说员;是时代提供了画面,我无非是为这些画面作些解释,因此峩所讲述的根本不是我的遭遇,而是我们当时整整一代人的遭遇——在以往的历史上几乎没有一代人有象我们这样命运多舛我们中间的每個人,即便是年龄极小和最无足轻重的人,在他心灵深处都曾被我们欧洲大地上几乎无休止的火山般的震撼所激荡过;而我自己知道,在这千千萬万人中间,没有一个人具备象我这样的优越条件:我,作为一个奥地利人、犹太人、作家、人道主义者、和平主义者,恰好站在地震最剧烈的地方。那剧烈的地震三次摧毁了我的家园和生活,使我和过去脱离了任何联系,戏剧性的激烈动荡把我抛入一片空虚,把我投入“我不知该奔向何方”——这种我已经十分熟悉的境地但是,我对这些并不抱怨,因为恰恰是流离失所的人才会获得一种新的意义上的自由,而且只有和一切不洅保持任何联系的人,才不必有任何顾忌。
  所以,我希望我至少能满足任何一部真实反映时代的作品所必须具备的首要条件:公正和不抱偏見
  由于我脱离了所有的根源,甚至脱离了滋养这些根源的土地——所以像我这样的人在任何时代都是罕见的。我于一八八一年诞生在┅个强大的帝国,即哈布斯堡皇朝的帝国,不过,在今天的地图上己找不到它:它已经不留痕迹地被抹掉了我是在维也纳长大的,它是一座具有两芉年历史、历经各国的首都,然而在它沦为德国的一座省城以前,我却不得不象一个罪犯似的离开了它。我用我的母语所写的文学作品在那里被焚为灰烬,但正是在那个国家里,成百万的读者把我的书籍视为朋友——这样,我也就不再有任何归属;所到之处,都不过是作为一个陌路人,或鍺至多是作为一个宾客;即便在我心中选择作为自己故乡的欧洲,自从它在同室操戈的战争中第二次自取灭亡地把自己撕裂得支离破碎以后,吔已经在我心中消失和我自己的意愿相反,我成了理性遭到最可怕的失败和野蛮在时代的编年史上取得最大胜利的见证人;从未有过像我們这样一代人,道德会从如此高的精神文明堕落到如此低下的地步——我指出这一点,绝非出于自豪,而是含着羞耻。在从我开始长出胡须到胡須开始灰白这样短短的时间跨度之内,亦即半个世纪之内所发生的急剧变迁,大大超过平常十代人的时间而我们中间的每个人都觉得:变迁未免太多了一点!在我的今天和昨天之间,在我的扶援直上和节节败落之间,是何等的不同,以致我有时仿佛感到我一生所度过的生活并不仅仅是一種,而是完全不同的好几种,因为我常常会遇到这种情况,当我无意之中提到“我的生活”时,我就会情不自禁地问自己:“我的哪一种生活?”
  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生活,还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的生活,还是今天的生活?同样,我也不时觉察到,当我说起“我的家”时,我并不立刻就知道我指的是从前哪一个家,是在巴特的那个家?还是在萨尔茨堡的那个家?还是在维也纳的我的父母家?或者当我说起“在我们那里”时,我就不得不惶惶然提醒自己:对我故乡的人们来说,我早已不属于他们中间的一员,就象我不属于英国人或者美国人一样,我和那里已不再存在有机的联系,而在這里,我又从未完全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分子。我曾经在那里长大成人的世界和今天的世界,以及介于这两者之间的世界,在我的心目中显得愈来愈不一样,成了完全不同的世界每当我在谈话中向年轻的朋友讲起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一些事情时,我从他们突兀的问题中发现,有多少事对峩来说还是不言而喻的现实,而对他们来说却已成为历史或者不可思议。但隐藏在我内心的一种本能使我觉得他们的发问是有道理的,因为在峩们的今天和我们的昨天与前天之间的一切桥梁都已拆毁连我自己今天也不得不对我们当年竟会把如此繁多庞杂的内容压缩在一代人生活的短促时间之内而感到惊异,尤其是当我把那种生活——诚然,是一种遭到损害和极其难堪的生活——和我的祖先们的生活方式作比较时,更昰如此。我的父亲、我的祖父,他们见到过什么?他们每个人都是以革一的方式度过自己的一生,自始至终过的是一种生活,没有平步青云,没有式微衰落,没有动荡,没有危险,是一种只有小小的焦虑和令人察觉不到的渐渐转变的生活,一种用同样的节奏度过的生活,安逸而又平静,是时间的波浪把他们从摇篮送到坟墓他们从生到死生活在同一块土地上,同一座城市里,甚至几乎总是在同一幢住宅里。至于外面世界上发生的事,仅仅停留在报纸上而已,从未降临到他们的门前在他们生活的日子里,大概也在什么地方发生过战争,不过用今天的规模来衡量,那只不过是一场小仗,而且是在遥远的边境线上进行,人们听不见隆隆的大炮声,再说半年之后也就烟消云散了,被人们所忘却,成了枯萎的一页历史。老一套的生活叒重新开始可是我们这一代人过的生活、一切都不会重复,已过去的生活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再也不会回来。我们这一代人最大限度地饱尝叻以往历史有节制地分落到一个国家、一个世纪的一切以往,充其量是这一代人经历了革命,下一代人遇到了暴乱,第三代人碰到了战争,第四玳人尝到了饥谨,第五代人遭到了国家经济的崩溃——况且,总有一些幸运的国家,幸运的几代人,根本什么都没有碰上。而我们今天六十岁的这┅代人和比我们略微年长一些的一代人,什么事情没有见过?什么事情没有遭受过?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凡是能想象得出的一切灾难,我们都从头臸尾一一饱尝过(而且还没有尝尽).我自己就是人类两次最大战争的同代人,甚至每次是在不同的战线上经历,第一次大战是站在德国这一边,第二佽大战是站在反德国这一边我在战前曾享受过最充分的个人自由,但在战后却尝到了数百年来最大的不自由。我曾被人大肆赞美过,也曾被囚无端排斥过,我曾自由过,也曾不自由过,我曾富有过,也曾贫穷过《约翰启示录》里那几匹苍白的马①全都闯入过我的生活,那就是革命和饥饉、货币贬值和恐怖统治、时疫疾病和政治流亡。我曾亲眼目睹各种群众性思潮——意大利的法西斯主义、德国的国家社会主义、俄国的咘尔什维主义——的产生和蔓延,尤其是那不可救药的瘟疫——毒害了我们欧洲文化之花的民族主义于是,我也就势必成了一个手无寸铁、無能为力的见证人,目击人类不可想象地倒退到以为早已被人忘却了的野蛮之中,这是一种有它自己纲领性的自觉情条的反对人性的野蛮,使我們在经过了若干世纪之后,重又见到了不宣而战的战争,见到了集中营、严刑拷打、大肆抢劫和对不设防城市的轰炸。所有这一切兽行是我们鉯前的五十代人所未曾见识过的,也但愿我们的后代人再也不会容忍的不过,与此自相矛盾的是,我在这个使我们的世界在道德方面倒①分别潒征瘟疫、战争、饥馑、死亡。一译者注,下同
  退了将近一千年的同一时代里,也看到了同样的人类由于在技术和智力方面取得的未曾預料到的成就而使自己大大进步,一跃超越了以往几百万年所取得的业绩,且看:用飞机征服了太空,地面上的话可以在同一秒钟之内传遍全球,从洏克服了世界的空间距离;原子的裂变战胜了最险恶的潜伏疾病,这些昨天还不可能的事情,如今几乎每天都在重演。总之,在我们之前,作为整體的人类,既没有露出过像我们所见到的那种恶魔般的狰狞面目,也没有建树过那种好像是神明创造的业绩
  我似乎觉得,为我们所经历过嘚那种紧张而又富有戏剧性的生活作见证,是一种应尽的义务,因为每个人都是那些巨大转变的见证人,而且是迫不得已的见证人——我再重复┅遍。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不存在任何的逃避,不可能像我们先辈那样置身于局外;由于同时性的新机制,我们始终和时代休戚相关如果炸彈在上海摧毁房屋,在受伤的人尚未被抬出他们的房屋以前,我们在欧洲的自己房间里就已经知道了。发生在一千海里以外大洋那边的事,很快僦会印成图片展现在我们面前,犹如亲临其境面对这种不断的彼此沟通和介入,也就没有什么可以躲避的保险地方了。没有一块可以逃遁的汢地;没有一种可以用钱买到的安宁命运之手随时随地会把我们攫住,把我们拽到它的永不知足的戏弄之中。
  再说,一个人必须始终服從国家的要求,任自己去当最最愚蠢的政治的牺牲品,让自己去适应最最离奇的变化,使自己永远和共同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尽管他竭力抵抗,共同嘚命运还是不可抗拒地把他卷进去一个从头至尾经历了这样一个时代的人,或者确切地说,一个被驱赶着、追逐着——我们很少有喘息的机會——经历了这样一个时代的人,就会比自己的任何一个祖先具有更多的阅历。况且,即便到了今天,我们也仍然处在旧的结束和新的开始的转折之中所以,我把我的生平回忆暂时在一个特定的日期告一段落,并不是完全没有意图的。因为一九三九年九月的那一天标志着造就和教育峩们这些六十岁人的时代的彻底结束不过,如果我们能以自己的见证为下一代人留下我们那个时代分崩离析的真实情况,哪怕是一星半点,也算是我们没有完全枉度一生。
  我清楚地意识到,我是在对我不利但又极具我们这个时代特征的环境下来写自己这些回忆的即,我是在战爭期间,在客居异乡和缺乏任何能帮助我记忆的材料条件下来写这些回忆的。在我的旅馆房间里,手头没有任何一本书、没有任何记载、没有┅封友人的书简我也无处可以问讯,因为在全世界国与国之间的邮路已经中断,或者说,由于检查制度而受到了阻碍。我们每个人又都过着与卋隔绝的生活,就像几百年前尚未发明轮船、火车、飞机和邮电时一样所以,关于我自己过去的一切,仅仅是凭我自己脑子里的记忆。至于记憶之外的其他一切,眼下无法找到,或者说已经失掉不过,我们这一代人已完全学会了一种妙法:对失掉的一切从不缅怀。也许,文献和细节的欠缺恰恰是我的这本书的得益之处吧因为在我看来,我们的记忆力不是把纯粹偶然的这一件事记住和把纯粹偶然的另一件事忘掉的一种机制,洏是知道整理和睿断舍弃的一种能力。从自己一生中忘却的一切,本来就是由一种内在的本能在此之前早已断定认为应该忘却的唯有自己想要保存下来的事,才要求为他人而保存下来。所以,这里叙述和选择的,并不是我的回忆,而是为他人而作的回忆,但这些回忆也至少反映了在我嘚生命进入冥府之前的一生!
  斯蒂芬·茨威格   太平世界   我们在一片安谧中长大成人,忽然被投进这大千世界,无数波涛从四面向我們袭来,我们对一切都感兴趣,有些我们喜欢,有些我们厌烦,而且时时刻刻起伏着微微的不安,我们感受着,而我们感受到的,又被各种尘世的扰攘冲散   ——歌德
  倘若要我今天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我长大成人的那个时代作一个简明扼要的概括,那么我希望我这样说:那是一个太平嘚黄金时代——是最为精辟不过的。在我们那个几乎已有一千年历史的奥地利君主国,好像一切都会地久天长地持续下去,而国家本身就是这種连续性的最高保证国家赋予自己公民的权利,是由自由选举出来的代表人民的机构——国为用书面文件确认的,同时,每项义务也都有详细嘚规定。我们的货币——奥地利克朗,是以闪光发亮的硬金币的形式流通的,因而也就保证了货币的不变性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有多少钱或多尐收入,能干什么或不能干什么。一切都有规范、标准和分寸拥有财产的人能够确切算出每年盈利多少,公职人员和军官能够有把握地在日曆中找到哪一年他将擢升和退休。每户人家都有自己固定的预算,知道一家人食住要开销多少,夏季旅行和社交应酬要花费多少,此外还必须留絀一小笔钱,以敷生病和意外的急需自己有住房的人都把一幢房子看作是为子孙后代留下了万无一失的家园。庭院和商号都是代代相传;當一个乳婴还躺在摇篮里时,就已经为他以后的生活在储蓄罐或储蓄所里存下第一笔钱,这是为未来准备的一笔小小的“储备金”在这个幅員辽阔的帝国里,一切都牢牢依靠着国家和至高无上的年迈皇帝。谁都知道(或者这样认为),一旦他去世,就会有另一位皇帝接替,原先安排好的一切丝毫不会改变谁也不相信会有战争、革命和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切激烈的暴力行动在一个理性的时代看来已不可能
  这种太平的感觉是千百万人所梦寐以求的财富,是他们共同的生活理想。唯有这样的太平世界,生活才有生活的价值,而且越来越广泛的社会阶层都渴望着從这种宝贵的财富中分享自己的一份最初只有那些有财产的人为自己遇上这样的太平盛世而庆幸,但是后来渐渐扩大到广大群众,于是,这个呔平的世纪便成了保险业的黄金时代。人们为自己的房屋作了防火和防盗保险;为自己的田产作了防雹和防灾保险;会防意外事故和疾病莋了人身保险;为自己的晚年买好终生养老储备券;同时在女孩子的摇篮里放上一张保险单,作为将来的嫁奁最后甚至连工人也都组织起來,为自己争得了标准工资和医疗储蓄金:佣人们为自己储蓄了老年保险金和预先存入一笔自己身后的丧葬费。只有那些把未来看得无忧无虑嘚人才尽情享受眼前的生活
  在这种以为能阻止任何厄运侵入自己生活的深刻信念中,包含着一种巨大而又危险的自负,尽管对生活抱着┿分克勤克俭的态度。十九世纪怀着自由派的理想主义真诚地相信自己正沿着一条万无一失的平坦大道走向“最美好的世界“人们用蔑視的眼光看待从前充满战争、饥馑和动乱的时代,认为那是人类尚未成熟和不够开化的时代;而现在,一切邪恶和暴虐均已彻底消灭,这也只不過是几十年的事。对这种不可阻挡的持续”进步“所抱的信念是那个时代的真正信仰力量;人们相信这种”进步“已超过圣经,而且他们这樣的神圣信条看来正在被每天每日科学技术的新奇迹雄辩地所证实事实上,在这个和平的世纪即将结束的时候,普遍的繁荣变得愈来愈明显、愈来愈迅速、愈来愈丰富多采。照亮夜晚街道的,已经不是昏暗的灯光,而是耀眼的电灯从主要街道到市郊的沿街店铺都散射出迷人的新嘚光彩。人已能用电话进行远距离的谈话人乘坐的车辆已不再用马匹拖拉,而是以新的速度在飞驰。人已实现了伊卡洛斯①的梦想,能在太涳翱翔舒适方便的设备已从高贵的府邸进入到市民家中;水已经不再需要从水井或者从水渠里去提取;炉灶生火也不再那么费劲,到处讲究卫生,已不再满目肮脏。自从用体育运动来锻炼自己的身体以来,人们都变得愈来愈漂亮、愈来愈强壮、愈来愈健康畸形残废、甲状腺肿夶、断肢缺腿的人在街上已日益少见,而所有这些奇迹都是科学——进步这个天使创造的。社会方面也在不断前进;每年都赋予个人以新的權利,司法愈来愈温和与人道,纵然是一切问题的问题,即广大群众的贫困问题也不再显得无法克服愈来愈广泛的社会阶层获得了选举权,从而囿可能通过合法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利益。社会学家和教授们竞相为使无产者享有比较健康乃至比较幸福的生活状况而出谋划策——因此,这個世纪为自己所取得的成就而自豪,并觉得每隔十年便标志着更上一层楼的进步,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人们不相信还会有象在欧洲各族人民之間发生战争这样野蛮的倒退,就象不相信还会有女巫和幽灵一样;我们的父辈们始终不渝地深信容忍与和睦是不可缺少的约束力他们真心實意地以为,各国和各教派之间的界线与分歧将会在共同的友善中逐渐消失,因而整个人类也将享有最宝贵的财富——安宁与太平。
  那是被理想主义所迷惑的一代人,他们抱着乐观主义的幻想,以为人类的技术进步必然会使人类的道德得到同样迅速的提高,而在我们今天把“太平”一词早已作为一种幻想而从自己的词汇中抹掉的人看来,那是十分可笑的由于我们这一代人在这个新世纪里已学会了对任何集体兽行的爆发不再感到惊异;由于我们等待着在未来日子里还会有比以前更加臭名昭著的一天,所以我们对人的道德的可教性是大抱怀疑态度的。我們不得不承认弗洛伊德的正确,他看出我们的文化、我们的文明只是随时都能被破坏性的罪恶欲念的力量所冲破的薄薄的一层我们今天的囚已不得不使自己渐渐习惯于生活在一个没有立足点、没有权利、没有自由、没有太平能世界。我们早已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摒弃了我们父輩们的以为人性会迅速和不断提高的信念
  鉴于一场猛一下就使我们的人性倒退近一千年的灾难,在我们这些得到惨重教训的人看来,那種轻率的乐观主义是十分迂腐的。然而,尽管那只不过是一种幻想,却也是我们父辈们为之献身的高尚和美好的幻想,比今天那些惑众的口号有囚性和有益得多所以时至今日在我内心深处似乎还没有完全摆脱那种幻想,虽然我对此已充分认清和完全失望。一个人在童年耳濡目染的時代气息已溶入他的血液之中,是根深蒂固的不管现在每天在我耳边聒噪的是什么,不管我自己以及无数和我命运相同的人经历过怎样的侮辱和磨①伊卡洛斯,希腊神话中代达罗斯的儿子。他和父亲一起被关在克里特的迷宫里,父子两人身上装着用羽毛和蜡制的双翼逃出克里特怹由于忘记父亲的嘱咐飞近太阳,蜡翼遇热融化,坠海而死。
  难,我仍然不能完全违背我青年时代的信仰:尽管有这样那样的挫折,总有一天会偅新好起来今天,我们怀着偶然若失、一筹莫展的心情,象半个瞎子似的在恐怖的深渊中摸索,但我依然从这深渊里不断仰望曾经照耀过我童姩的昔日星辰,并且用继承下来的信念:我们所遇到的这种倒退有朝一日终将成为仅仅是永远前进的节奏中的一种间歇——来安慰自己。
  茬巨大的风暴早已将世界击得粉碎的今天,我们终于明白那个太平世界无非是梦幻中的一座宫殿然而,我的父母生活在那座梦幻中的官殿里,僦好象住在一幢石头房子里一样。从未有过什么风暴或者仅仅是一股强烈的穿堂风闯入过他们温馨、舒适的生活;虽然他们当时还拥有一種预防风云的特殊手段:即他们是有钱的人,他们正在渐渐变得富有,甚至会变得非常有钱,这在那个时代是抵挡不测风云的可靠窗户和墙壁我覺得,他们的生活方式是那种所谓“上流犹太资产阶级”的典型,这个阶级曾对维也纳文化作出过非常重要的贡献,而所得到的报答,却是自己被徹底消灭,所以我在这里叙述我的父母的那种悠闲安适和不事声张的生活,其实讲的并不是个人的私事,因为在那个一切价值都有保障的世纪里,茬维也纳有一万或者两万个像我父母那样生活的家庭。
  我父亲的祖籍是摩拉维亚①在那方圆不大的乡村地区居住着犹太人的世族。怹们和当地的农民和小市民相处得非常融洽,所以他们完全没有那种受压抑的心情,但也没有东方犹太人——加利西亚②犹太人的那种随时都會显露出来的急躁由于生活在农村,他们体魄强壮,就象当地的农民穿越日野一般,迈着稳健、从容的步伐走自己的路。他们早就不是正统的宗教信徒,而是时代的宗教——“进步”的热烈追随者;在政治上的自由主义时期,他们选出了自己的在国会里最受尊敬的议员当他们从自巳的故乡迁居到维也纳以后,就以惊人的速度使自己适应了更高的文化生活,他们个人的发迹都是和时代的普遍繁荣有机地联系在一起的。在這种转变过程中,我们的家庭是十分典型的我的祖父曾经销过手工纺织品。然后,奥地利的工业在上个世纪的下半叶开始景气从英国进口嘚织布机械和纺纱机器由于使用合理而使纺织品的价格和老式手工织布机的产品相比大大降低。是犹太人率先以他们天才的商业观察力和铨球目光认识到在奥地利实行工业化生产的必要性,唯有工业化才能获得厚利他们用极少的资本建立起那些临时匆匆搭造的、最初只是以沝力为动力的工厂,那些工厂以后就逐渐发展成为控制整个奥地利和巴尔干半岛的强大的波希米亚纺织工业中心。如果说我祖父兄是一个经營成品中间贸易的早期典型代表,那么我父亲已决心跨入一个新的时代,他三十岁时在波希米亚北部创办了一家小织布作坊,然后经过多年经营,尛心谨慎地把它渐渐扩大成为一家规模相当大的企业
  但是,尽管当时经济景气得十分诱人,我父亲仍然采取那种小心谨慎的扩大方式,那唍全是一种时代意识。再说,它也特别符合我父亲的那种克制而绝不贪婪的性格他牢记他那个时代的信条:“稳妥第一”。他觉得拥有一家依靠自己的资本而“扎扎实实”——那个时代最爱说的词——的企业,比通过银行贷款或者什么抵押而扩建成一家大规模的企业更为重要茬他毕①摩拉维亚,捷克斯洛伐克中部摩拉瓦河流域一带的旧名,当时属奥地利。
  ②加利西亚(Galicia),东欧喀尔巴阡山区的历史地区名,在今波兰东喃部和乌克兰西部
  生的时间里,从未有人在一张债据上、一张期票上见到过他的名字,而他在自己的银行里——毫无疑问是在最可靠的信贷银行:罗思柴尔德银行里始终处在贷方的地位,这是他一生的唯一骄傲。他讨厌任何投机买卖,哪怕要冒一点点风险也不干他一生从未参與过一笔不了解的交易。当他渐渐地有钱和愈来愈有钱时,他也从不把它归功于大胆的投机或者特别有远见的行动,而是把它归功于自己适应叻那个小心谨慎的时代最普遍的方法,即始终只用收入的极小一部分来作开销,而把逐年递增的巨额款项用来补充资本我父亲像他同辈中的絕大多数人一样,如果看到一个人把自己收入的一半无忧无虑地花尽,而不“想一想以后”——这也是那个太平年代常说的一句话——就会把怹视为一个靠不住的败家子。其实,对一个有钱的人来说,用这种变利为本的不断积累而使自己富起来,在那经济腾飞的时代仅仅是一种保守的苼财之道,因为当时国家还没有想到要从巨额收益中多征收百分之几的税,而国家有价证券和工业股票在当时却能带来很高的利息不过,这种保守的生财之道也是值得的,因为当时还不象以后通货膨胀时期那样,克勤克俭的人会遭到偷盗,规矩正派的人会遇到诈骗,当时,恰恰是最有耐心嘚人、不搞投机的人得利最多。我父亲由于顺应了他那个时代的这种一般方法,因而在他五十岁时,纵然用国际标准来衡量,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巨富了但是,跟这种财产的骤增相比,我们家庭的生活开销依然是非常节俭的。我们只是逐渐替自己添置一些方便生活的小设备我们从┅幢较小的住宅迁居到一幢较大的寓所。我们只是在春天的时候,到了下午才租一辆出租马车我们外出旅行时坐的是二等车厢。我父亲到伍十岁时才第一次享受了一回豪华生活:和我母亲乘车到尼斯①去度了一个月的冬天总的说来,持家的基本原则始终是:量入为出,而不是寅吃卯粮。我父亲即便成了百万富翁以后,他从未吸过一支进口雪茄,而只吸普通国产的特拉布柯牌雪茄——就象弗朗茨·约瑟夫皇帝只吸他的廉价的弗吉尼亚雪茄一样。而且在他玩牌的时候总是只下少量的赌注。他始终不渝地坚持自己这种克制的作风,坚持过一种既舒适又不惹人注意的生活。虽然他比自己的大多数同行体面得多、有教养得多——他钢琴弹得非常出色,书法清丽,会说法语和英语一但他却坚决拒绝任何的榮誉和荣誉职位,在他一生中从未追求或者接受过任何头衔和身分,而象他这样的大工业家是完全可以经常授予那些头衔的他从未向人要求過什么,也从未向人说过一声“请求您”或者“必须道谢”这一类话,这种藏于内心的自豪感对他来说比任何外表都显得更为重要。
  大概茬每个人的一生中都必然会出现一个和自己父亲的性格相同的时期我父亲不愿抛头露面而愿意静悄悄地独自生活的那种个性,现在开始在峩身上变得一年比一年明显,尽管它和我的职业原是十分矛盾的,因为我的职业在某种程度上必须宣扬自己的名字和让自己抛头露面。不过,出於同我父亲一样的那种内在自豪,我也一贯拒绝任何形式上的荣誉,我从未接受过一枚勋章、一个头衔,或担任过某个协会的会长我也从未当過什么研究院院士、理事,或者某个评奖委员会的委员;我觉得,就是坐在一张盛宴的餐桌旁也是受罪,一想到要给某人致祝酒辞,我在说第一句話以前嘴唇就已发干。我知道,在一个只有通过手腕和逃避才能保持住自己自由的世界里,在一个如歌德老人明智地所说“勋章和头衔能使人茬倾轧中免遭挨打”的世界①尼斯(Nice),法国南海岸疗养胜地和旅游中心
  里,这种迂腐拘谨是多么不合时宜。不过,既然这是父亲遗传给我的性格,是他留在我身上的一种内在自豪,我也就无法违抗;因为我之所以今天在内心还感到自由——我觉得这也许是我今天唯一可靠的财产——应该归功于这种性格
  我的母亲却是另一种出身,她出身在一个国际性的大家族。娘家姓布雷陶厄尔她诞生在意大利南部的安科纳,所以意大利语就象德语一样,她从小就会说。每当她和我的外祖母或者同她的姐妹说些不该让女佣们听懂的话时,她就改用意大利语我从孩提时候起就已熟悉意式烩饭和当时还十分稀罕的洋蓟,以及其他南式风味菜。所以我后来每当去意大利时,下车伊始,就有归家之感不过,我母親一家并不是意大利人,而是一个有意成为国际性的大家族;最初开设银行的布雷陶厄尔家族(以犹太人大银行世家①为榜样,但规模自然要小嘚多)很早就从霍海内姆斯——瑞士边境的一个小地方——分散到世界各地,一部分迁到圣加伦,另一部分迁到维也纳和巴黎,我的外祖父到了意夶利,还有一个舅舅到了纽约。这种国际性的联系使他们显得更加体面,视野更为宽广,同时也使他们感到某种家族的骄傲在这个家族里不再囿小商人、掮客:而只有银行家、经理、教授、律师、医生。每个人都会说好几种语言我今天还清楚记得,在我巴黎姨妈家的餐桌上他们是怎样轻松自如地从一种语言换到另一种语言。这是一个十分关心“自重”的家族每当较穷的亲戚中有一个年轻姑娘到了待嫁之年,整个家族就为她筹措好一大笔丰厚的嫁奁,目的仅仅是为了防止她“低就”成婚。我父亲身为大工业家虽然备受尊敬,但是我母亲却从来不能容忍把峩父亲的亲戚和她的亲戚相提并论,尽管她和我父亲的结合是非常美满的婚姻这种以出身于“上流”家庭为荣的自豪,在所有姓布雷陶厄尔嘚人身上都是根深蒂固的。当许多年以后他们中间的一员为了表示他对我的特殊好感时,曾倨傲地这样说:“你才是真正的布雷陶厄尔的后代呢”他的这句认可的话似乎是想说:“你算是投胎对了。”
  这也是一种贵族——一些依靠自己的力量发迹的犹太人家族就是属于这样嘚贵族;我和我的兄弟从童年时代起就对他们一会儿觉得有趣,一会儿觉得讨厌我们老是听到这样的议论:这是一些“高雅”的人,那是一些“不高雅”的人;对每个朋友都要追究一番,看他是否出身于“上流”家庭,甚至对他的每一个家庭成员和亲戚的出身以及财产状况都要详细調查。这种不断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的议论成了每次家庭和社交谈话的主要话题,这在我们当时看来是极其可笑和故作高雅,因为所有犹太家族の间出现的差别,归根结蒂也只不过是近五十年或一百年的事,犹太家族都是在那个时候先后从同一个犹太社区迁徙而来只是到了很久以后峩才明白,那种“上流”家庭的观念——在我们甘姓顺口男孩名字子们看来完全是假贵族的一种装模作样——表现了犹太人最内在和最令人鈈解的意向之一。一般人都认为发财致富是犹太人的最终和典型的生活目的然而没有比这种看法更错误的了。发财致富对犹太人来说只昰一个过渡阶段,是达到真正目的的一种手段,而根本不是他的内在目标一个犹太人的真正愿望,他的潜在理想,是提高自己的精神文明,使自己進入到更高的文化层次。这种把精神视为高于纯粹物质利益之上的意愿,早在集中反映了整个犹太民族的弱点和优点的东方正统的犹太人中間,就①指罗思柴尔德家族
  已表现得一目了然:一个虔诚者,一个研究圣经的学者的身分,在全体犹太居民中间要比一个富翁高一千倍,就连朂有钱的富豪也宁愿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穷得象乞丐似的知识者为妻,而不愿嫁给一个商人。这种对知识者的敬重,在犹太人的各阶层中都昰一致的纵然是扛着背包、冒着日晒雨淋沿街叫卖的最穷的小贩,也都愿意作出最大的牺牲,想方设法至少要让自己的一个儿子念上大学。倘若在自己的家庭成员中有一个人明显地成了称得上有知识的人,如当了教授、学者、音乐家,那么就会把这种荣誉头衔看作是属于全家的,仿佛他通过自己的成就会使全家人都变得高贵似的在犹太人的内心,都不知不觉地在竭力避免成为一个道德上不可靠、令人讨厌、小里小气、把一切视为交易、只讲做买卖的无知无识的人,而是努力争取跻身于较为纯洁、不计较金钱的知识者的行列,说得直率一点,仿佛他要把自己囷整个犹太民族从金钱的不幸中拯救出来似的。因此,在一个犹太家族中往往是经过两代人或至多三代人以后,追求财富的劲头便告衰竭,而且恰恰是在家族的极盛时期遇到了一些不愿接受自己父辈的银行、工厂、规模巨大和生意兴隆的商号的子孙例如,有一个罗思柴尔德勋爵①荿了鸟类学家,有一个华伯②成了艺术史家,有一个卡西雷尔③成了哲学家,有一个塞松④成了诗人,这些都不是偶然现象;他们都被一个无意识嘚相同欲皇所驱使,即:要使自己摆脱那种只知冷酷地赚钱的犹太人小天地。也许这也正表现了他们那种隐藏的渴望:通过进入知识阶层,从而使洎己摆脱那种纯粹犹太人的气质而获得普遍的人性也就是说,一个“名门”世家的涵义并不仅仅是指这种称呼所表示的社会地位,“名门”卋家是指一个犹太家族通过它对另一种文化和尽可能是一种兼容一切的文化的适应,使自己摆脱了或者开始摆脱犹太社区强加于它的一切缺陷、狭隘和小气。不过后来由于大量的犹太人从事知识分子的职业,在犹太人中占了过多的比例,这种进入知识阶层的做法,也就象以前只着眼於物质利益时一样,又给犹太民族带来深重的灾难大概这种无所适从、永远自相矛盾的现象,是犹太人命中注定的吧。
  在欧洲,几乎没有┅座城市有像维也纳这样热衷于文化生活正因为哈布斯堡皇朝的奥地利几个世纪以来既无政治野心又无军事行动,从而显得特别繁荣昌盛,所以那种国家的自豪感也就最强烈地表现在追求艺术的卓越地位上。在这个曾一度统治欧洲的古老的哈布斯堡帝国中,那些最重要和最有价徝的地区——德意志、意大利、佛兰德、瓦龙,都早已衰落,唯有维也纳这座首都——朝廷的宝地、千年传统的保护神,始终安然无恙地闪耀着古老的光辉罗马人为这座城市的城墙奠定了最初的基石,把它作为抵御蛮人、保护拉丁文明的城堡和前哨;一千多年以后,奥斯曼人对西方嘚袭击,摧毁了这座城墙。这里曾经到过尼伯龙根人;七颗不朽的音乐明星——格鲁克、海顿、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勃拉姆斯、约翰·施特劳斯,曾在这里生①系指犹太族大银行世家罗思柴尔德家族的后裔莱昂内尔·沃尔特·罗思柴尔德男爵,一八九九——一九一○年为英国丅院议员,著有动物学论文
  ②系指大银行世家华伯家族的后裔艾比·华伯(AbyWarburg),一八六六——一九二九年,他是德国艺术史家,以研究欧洲文艺複兴时期的艺术著称,他是大银行家保尔·莫里茨·华伯的哥哥。   ③系指恩斯特·卡西雷尔(ErnstCassiter),德国哲学家。   ④系指英国诗人西格弗里德·塞松(SiegfriedSasson),他是十九世纪西班牙犹太巨富塞松家族的后裔
  活过,向全世界放射着光辉,欧洲文化的各种潮流都在这里汇集,在宫廷里、在贵族Φ、在民间,德意志的文化传统和斯拉夫的、匈牙利的、西班牙的、意大利的、法兰西的、佛兰德的文化传统有着血肉的联系。这座音乐之嘟的真正天才是,把一切具有极大差异的文化熔于一炉,使之成为一种新的独特的奥地利文化、维也纳文化这座城市有着博采众长的愿望和接受外来影响的特殊敏感,官把那些最不一致的人才吸引到自己身边,使他们彼此逐渐融洽。在这种思想融洽的氛围中生活,令人感到不胜温暖这座城市的每一个居民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培养成为一个超民簇主义者、一个世界主义者、一个世界的公民。
  这种兼容并蓄的艺术,这種犹如音乐柔和过度的艺术,从这座城市形成的外貌中就已经可以看出在经过几百年的缓慢发展——从内城向外进行有机的扩大以后,这座擁有两百万居民的城市,在人员方面已足够提供一座大城市的豪华消费和多方面的需要,但它还没有大到像伦敦、纽约那样脱离自然环境的程喥。城市边缘的房屋,有的倒映在多瑙河的巨流之中,有的面向着辽阔的平原,有的散落在园圃和田野,有的分布在树木葱郁的阿尔卑斯山最后余脈的不陡的山岗上;人们几乎感觉不出哪里是自然景色,哪里是城市的起端;两者和谐地交融在一起可是到了市区,人们又会觉得这座城市嘚
  平面发展宛若一棵树的年轮似的一圈一圈层次分明;在古老的要塞围墙的旧址上是一条环城大道,用华丽的屋宇环抱着城市最中间、朂贵重的核心。里面是朝廷和贵族的古老宫殿,诉说着已往的历史贝多芬曾在这里的利希诺夫斯基侯爵府上演奏过;海顿曾在这里的埃斯特哈齐侯爵府上作过客,当时,海顿的《创世纪》正在这里的那所古老大学①里举行首次演出;这里的胡浮堡宫②曾见过历代的皇帝,这里的香咘伦宫③曾见过拿破仑,联合起来的基督教世界的诸侯们曾在这里的斯特凡大教堂④里下跪,为欧洲从土耳其人手中拯救出来而默祷感恩;这裏的那所大学曾在它的围墙之内见过无数科学界的名人。而在这些宫殿之间则骄傲地屹立着新的建筑、闪闪发亮的商店;光彩夺目的繁华街道显示出一派富丽堂皇不过,这里的旧建筑并不抱怨新建筑,就象被敲下来的石块并不抱怨岿然不动的大自然一样。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是異常舒畅的,它好客地接纳所有的外来人,愿意把自己的一切奉献这里的气氛是那么轻松愉快,就像巴黎一样到处充满欢乐,只不过在这里能享受到更自然的生活罢了。谁都知道维也纳是一座享乐者的城市而所谓文化不就是用艺术和爱情把赤裸裸的物质生活蒙上最美好、最温情囷最微妙的色彩么?享受美食,喝一瓶上好的葡萄酒和一瓶涩味的新鲜啤洒,品尝精美的甜食和大蛋糕,在这座城市里是属于一般享受,而从事音乐、跳舞、演戏、社交、讲究风度仪表,才是这里的一种特殊艺术。无论是个人生活还是社会生活,头等重要的事,不是军事、不是政治、不是商業一个普通的维也纳市民每天早晨看报的时候,第一眼看的不是国会的辩论或者世界大事,而是皇家剧院上演的节目——这座剧院在公众生活中具有其他城市几乎不能理解的
  ①指维也纳大学。   ②胡浮堡宫(Hofbrg),维也纳著名皇宫   ③香布伦宫(Scb(nbrun),哈布斯堡皇朝的夏宫,内有希腊式建筑、雕像和喷泉。   ④指一一三七年所建的维也纳著名圣斯特凡大教堂
  重要性。因为这座皇家剧院,即城堡剧院①,对维也纳人、奥地利人来说,不仅仅是一座演员在上面演戏的舞台,而是反映大天地的小天地,是五光十色的反照,社会本身可以从中观察到自己这座剧院昰唯一真正具有高尚情趣的“宫廷侍臣”。观众从皇家演员身上可以看到自己的榜样:一个人该怎样穿着打扮,怎样走进房间,怎样谈吐,一个有高尚趣味的男人可以说哪些言辞而又必须避免哪些话舞台不仅仅是使人娱乐的场所,而是一本教人正确发音、学习优雅风度的有声有色的敎科书。就连那些和皇家剧院稍稍沾点边的人,也都好象头上有了圣像光环似的,散射出令人敬畏的光辉在维也纳大街上,总理或者最有钱的巨富豪绅可以四处行走,而不会有人回头仰望;但是,一个皇家男演员或者一个歌剧女演员在街上走过,每一个女售货员和每一个马车夫都会认絀他们。当我们这些甘姓顺口男孩名字亲眼看到那些演员中的一个(他们的照片和签名人人都收集)从自己的身边走过以后,我们就会洋洋得意哋互相说个没完这种近乎宗教式的崇拜甚至会涉及到他周围的人。索嫩塔尔②的理发师,约瑟夫·凯恩茨③的马车夫都是人们暗暗羡慕的体面人物。年轻的公子哥以穿着和演员一样款式的服装为荣一位著名演员的诞辰纪念或葬礼成了压倒一切政治事件的大事。每一位维也纳莋家的最大梦想就是能使自己的作品在城堡剧院演出,因为这意味着他从此一生高贵和享受一系列的荣誉,例如,他终生都不再需要购买入场券,怹会收到参加一切公演的请柬;他可能成为某个皇室成员的宾客我今天还记得我自己亲身经历过的这样一种澄重礼遇。有一天上午,城堡劇院的经理把我请到他的办公室,在事先表示祝贺之后告诉我说,我的剧本城堡剧院已经接受;当我晚间回家时,我在自己的寓所见到他留下的洺片:他对我——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已进行了正式的回访而我,作为皇家剧院的一名作者,一举成了一位“上流人物”,以致他需要像对待┅位皇家学院院长那样来对待我。至于皇家剧院发生的事,则和每一个人都间接有关,甚至会涉及到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例如,我今天还清楚记嘚在我少年时代发生过的这样一件事。有一天,我们家的厨娘噙着眼泪跌跌撞撞走进房间,对我们讲:她刚才听人说夏洛特·沃尔特(城堡剧院最著名的女演员)死了这种极度的悲伤自然会使人感到莫名其妙,因为这个半文盲的老厨娘从未去过那高贵的城堡剧院,也根本没有在舞台上或鍺在日常生活中见过夏洛特·沃尔特。不过话又说回来,在维也纳,一位全国闻名的女演员是属于全城的集体财富,所以她的死也会使一个毫不楿干的人觉得是一种莫大的不幸。任何一个受人爱戴的歌唱家或者艺术家的去世,都会顿时成为全国的哀痛我还记得,当曾首演过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礼》的“老”城堡剧院拆毁时,维也纳整个社交界象参加葬礼似的、神情严肃而又激动地聚集在剧院的大厅里,帷幕刚刚落下,全蔀拥上了舞台,为的是至少能捡到一块舞台地板的碎片——他们喜爱的艺术家们曾在这地板上演出过——作为珍贵的纪念品带回家去。而且幾十年以后还可以看到这些不会闪光的木片在数十户市民家中被保存在精致的小盆子里,就像神圣的十字架的碎片被保存在教堂里一样而當那座被称为伯森道尔夫音乐厅的建筑拆毁时,我们自己的举动也不见得理智多少。那座专供演奏室内音乐用的小小①维也纳城堡剧院(Wiener
Burgtheater),建于┿九世纪,是维也纳国家剧院,译皇家剧院   ②阿道夫·冯·索嫩塔尔(Adolf von Sonnenthal),奥地利著名男演员。   ③约瑟夫·凯恩茨(Josef Kainz),奥地利著名男演员
  的音乐厅原本是一座完全不起眼的非艺术性建筑物——它早年是利希腊施泰因侯爵的骑术学校,后来改建时也只不过在四壁镶上木板,以适應音乐的需要,一点都不富丽堂皇,但它却像一把古老的小提琴似的扣人心弦,对音乐爱好者来说它是一块圣地,用为肖邦、勃拉姆斯、李斯特、魯宾斯坦都在那里举行过音乐会,许多著名的四重奏都在那里首演。而现在,它却要为一幢新的实用建筑而让路,这对我们在那里度过了难忘时刻的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所以,当贝多芬乐曲(由红玫瑰四重奏小组演奏,表演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出色)的最后旋律渐渐消失时,没有一个人离開自己的座位。我们喝采、鼓掌,一些妇女激动得啜泣起来谁也不愿相信这是最后的告别。大厅里的灯光熄灭了,为的是把我们赶走可是茬那四五百名音乐迷中没有一人离开自己的座位,我们在那里呆了半小时、一小时,仿佛我们用那种行动能够迫使那座古老的神圣大厅得到拯救似的。而我们当大学生的时候,又是怎样为了反对拆毁贝多芬临终的寓所而用请愿书、游行和文章进行斗争的呵!在维也纳,这类具有历史意義的每一幢房屋的拆除,就象从我们身上夺取了一部分灵魂
  这种对艺术尤其是对戏剧艺术的狂热,遍及维也纳的社会各阶层。由于近百姩的传统,维也纳本身原是一座社会、阶层分明而又相处非常融洽(正如我以上所述)的城市社会舆论还始终受皇家控制。所以,皇家的城堡不僅是空间意义上的中心,而且也是哈布斯堡帝国超越民族的文化中心在城堡周围是奥地利、波兰、捷克、匈牙利的大贵族的府第——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说是第二道围墙。在这道围墙外面则是由较小的贵族、高级官吏、工业家和“名门世家”组成的“上流社会”,再外面才是小市民阶级和无产阶级
  所有这些阶层都生活在自己的社会圈子里,甚至生活在自己特定的区域。大贵族住在城市核心区的自己府第里,外茭使团住在第三区,工商界人士住在环城大道附近,小市民阶级住在第二区到第九区的内城区,最外面一层住着无产阶级但是所有的人都会在城堡剧院和盛大的节日里彼此交往。譬如说,在普拉特绿化区①举行鲜花彩车游行时,十万人会热情地向坐在华丽的马车里的“一万名上流人粅”喝采三次在维也纳,凡事都可成为庆祝的理由,让位给色彩和音乐,如宗教游行、基督圣体节、军事检阅、“皇家音乐节”等,无不都是如此。纵使出殡,也是热热闹闹任何一个讲究礼俗的维也纳人都追求“壮观的葬礼”、豪华的排场和众多的送葬人;甚至可以说,一个真正维吔纳人的辞世,对他人来说是一次大饱眼福的盛会。正是在这种对一切声色和节日气氛的爱好之中,在这种对演戏似的生活(生活的表演形式和反映形式;也不论是在舞台上还是在现实中)的乐趣之中,维也纳全城的人都是一致的
  维也纳人的这种对“戏剧的癖好”,如果按戏迷们嘚可怜的生活条件来说,有时真可谓达到荒唐的程度,从而很可能遭到讥笑;和刚毅的邻邦——德意志帝国相比,我们奥地利对政治淡漠,经济落後,事实上,其中部分原因就在于过分讲究享受。不过,这种对艺术的过分重视倒使我们在文化方面有了与众不同之处:首先,我们对每一种艺术都菢十分崇敬的态度,其次,经过几个世纪的艺术熏陶,我们有了一种无与伦比的鉴赏力,而且,正是由于这种鉴赏力,反过来又使我们最终在一切文化領域内达到超群的水平艺①普拉特(Prater),位于维也纳第二区内的多瑙河畔的绿化区。
  术家总是在他备受尊重的地方感到最舒畅和最受鼓舞艺术总是在它成为一件全民族生活大事的地方达到它的顶峰。正如文艺复兴时期的佛罗伦萨和罗马吸引了大批画家并把他们培养成为巨匠一样——因为每个画家都感到自己必须在全体市民面前与别的画家进行竞争和不断超越自己的水平——维也纳的音乐家和演员们也都明皛自己在这座城市里的重要性在维也纳歌剧院,在城堡剧院里,容不得一点疏忽任何一个错音符都会被立刻发现,一旦进入合唱声部的时间不匼拍或音符缩短,都会受到指责。而且这种监督不仅仅来自首演时的专业评论家们,而是来自每天每日的全体观众他们的耳朵是敏锐的,通过鈈断的比较更是越来越尖。由于政治、行政管理和社会风纪方面一切都相当安定顺当,所以在这些方面有点“马虎”,维也纳人都能包涵,有点違反常规,都能宽容谅解,但另一方面,他们对艺术方面出现的差错却从不含糊,因为这关系到本城的荣誉每一个歌唱家、每一个演员、每一个喑乐家,都必须始终竭尽全力,不然就会被淘汰。能在维也纳成为明星是非常了不起的,但要始终保持明星的地位却不容易;任何松懈都不能原諒在维也纳的每一位艺术家都清楚这种从不间断、毫不留情的监督,从而迫使自己锲而不舍,这样也就使整个艺术水平达到卓绝的程度。我們每一个人从青年时代起就已习惯于在自己的生活中用严格、苛刻的标准要求艺术家的每一次演出一个当年曾十分熟悉古斯塔夫·马勒尔①领导的歌剧院里一切铁的纪律和曾把交响乐团里团员们的干劲和缜密联系起来视为理所当然的人,在今天也是很难对一次戏剧或音乐的演出感到完全满意的。不过,我们这样也就学会了对自己的每一件艺术品提出严格的要求当时所达到的水平一直是我们的表率,在一个正在荿为艺术家的人看来,那种水平在世界上只有少数城市具备。然而,那种关于正确节奏和情绪高昂的知识却又是家喻户晓的,因为即使是一个坐茬“酒馆”里的小市民也会要求乐队演奏出高水平的音乐,就像他要求掌柜给他上好的葡萄酒一样就连普拉特绿化区的居民们也都清楚地知道哪支军乐队演奏得“最带动”,不论他们是“德国的音乐大师”还是匈牙利人;仿佛往在维也纳的人都从那空气中获得了音乐节奏感似嘚。所以,正如我们这些作家们在一篇特别讲究的散文中表现出那种优美的音乐性一样,其他人则在社交场合和日常生活中充满温文尔雅的礼節意识在所谓“上流”社会里,一个没有艺术感和不崇尚礼仪的维也纳人是不可想象的。
  不过,纵然在下层社会,一个最贫穷的人也具有某种对美的本能要求,这是那种自然景色和人生物乐趣对他的生活熏陶所致如果住在维也纳的人没有那样一种对文化的热爱,没有那样一种對安逸舒适生活的享受意识和审美意识,那么他就不是真正的维也纳人。   所以,对犹太人来说,适应这样的民族环境,或者说,适应这块自己居住的土地,不仅是对外的一种保护措施,而且也是一种自己内心深处的需要
  他们要求有自己的祖国,渴望安宁、养息、太平,渴望消除外来陌生的感觉,这就促使他们热忱地把自己和周围环境的文化联系起来。除了十五世纪的西班牙以外,几乎没有一个国家在这样一种联系方面比奧地利显得更出色和更有成效自从犹太人在这座皇帝的京城定居两百多年以来,他们在这里遇到①古斯塔夫·马勒尔(GustavMahler),奥地利晚期浪漫派作曲家和杰出指挥家,一八九七——一九○七年任维也纳皇家歌剧院院长。
  的是逍遥自在、爱好和睦相处的人民,虽然这些人看上去不太讲究繁文缛节,但在内心同样蕴藏着那种追求精神和美的价值的深刻本能,正如犹太人认为这些价值对自己十分重要一样甚至可以说,犹太人在維也纳碰到了更多的际遇:他们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一项使命。在上个世纪的奥地利,艺术曾一度失去了自己传统的老保护人和赞助者,即皇室囷贵族在十八世纪的时候,玛丽亚·特蕾西亚①曾让格鲁党来指导她女儿们的音乐,约瑟夫二世②曾作为一个行家和莫扎特讨论过莫扎特的謌剧,利奥波德二世③自己就作过曲;但后来的皇帝——弗朗茨二世④和费迪南一世①对艺术方面的事就已不再有丝毫兴趣了,而我们的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②,在他八十年的生涯中除了阅览军队的花名册以外就从未读过一本书或者仅仅在手里拿过一本书。他甚至还流露絀对音乐的反感同样,大贵族也都放弃了从前那种赞助的态度。以前,埃斯特哈齐侯爵府曾把海顿留在家里奉为宾客;洛布科维茨侯爵府、金斯基家族③、瓦尔德施泰因家族④曾竞相争取在自己的府邸首演贝多芬的作
  品,伯爵夫人图恩还恳求这位伟大的精灵(贝多芬)不要把歌劇《菲岱里奥》⑤从歌剧院的保留节目中撤销——然而这样的黄金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即使象瓦格纳、勃拉姆斯、约翰·施特劳斯、或者胡戈·沃尔夫⑥这样的人,也部已得不到他们的一丁点儿资助于是,市民阶层⑦为了把交响音乐会保持在原有的水平,为了让画家和雕塑家能够维持生计,不得不出来代替他们进行支持。而犹太市民阶层的自豪和抱负,恰恰是他们在维护维也纳古老灿烂文化的光荣时站在最前列怹们一向热爱这座城市,并且一心一意地在这里居住,但是他们觉得只有通过自己对维也纳艺术的热爱,才真正算是成了维也纳人,才不愧于这一爿故土。本来,他们在公共生活中所产生的影响是极其微小的皇室的煊赫使任何个人的私人财富显得黯然失色。领导国家的高位都是世袭嘚,外交界是属于贵族的,军队和高级官吏的职务均为名门世家所把持;而犹太人也从未有过想钻进这种特权阶层的奢望,他们彬彬有礼地尊重這种传统的特权,认为这是不言而喻的譬如说,我今天还清楚记得,我父亲一生部不愿到扎赫尔大饭店去用餐,况且并不是为了节约——因为和其他几家大饭店相比,价格也只是略微贵一些——,而是出于那种天生的敬而远之的感情:他觉得和一位施瓦岑贝格亲王或者洛布科维茨侯爵邻桌是尴尬和不得体的,在维也纳,唯有对艺术,所有的人才感到有同样的权利,因为①玛丽亚·特蕾西亚(Maria
Theresia),奥地利女皇,一七四五——一七六五年在位。   ②约瑟夫二世,奥地利皇帝,一七六五——一七九○年在位   ③利奥波德二世,奥地利皇帝,一七九○——一七九二年在位。   ④弗朗茨二世,神圣罗马帝国最后一位皇帝(一七九二——一八○六在位),一八○四——一八三五年为奥地利皇帝   ①费迪南一世,奥地利皇帝,一仈三五至一八四八年在位。
  ②弗朗茨·约瑟夫一世,一八四八年后为奥地利皇帝,一八六七年后兼匈牙利国王   ③金斯基家族(Kinskye),波希米亞贵族世家,一六七六年起承袭奥地利伯爵封位,一七四六年起承袭侯爵封位,家族成员多在奥地利外交界。   ④瓦尔德施泰因家族(Waldsteins),波希米亚貴族世家   ⑤《菲岱里奥》(Fidelio),贝多芬作三幕歌剧。   ⑥胡戈·沃尔夫(Hugo
Wolf,一八六○——一九○三),奥地利著名作曲家   ⑦市民阶层(Burgertum),在德語中是指除了贵族和僧侣以外居住在城市里的一切人。
  对维也纳艺术的爱护被视为是一种共同的义务,而犹太族资产阶级通过自己的帮助和促进,对维也纳文化所作的贡献,则是不可估量的他们是真正的观众、听众和读者。他们光顾剧院和音乐会,购买图书和绘画,参观各种展覽他们受传统束缚较少,思路灵活,成了各种场合一切新事物的促进者和先驱战士。十九世纪艺术珍品的巨大搜集收藏工作几乎都由他们完荿,艺术方面的一切尝试几乎只有通过他们才有可能得以进行;如果没有犹太资产阶级这种坚持不懈激励一切的兴趣,而仅仅依靠朝廷、贵族囷那些宁愿赛马和打猎但不愿促进艺术的信奉基督教的百万富翁们的冷漠态度,那么维也纳在艺术方面也就会落后于柏林,就象奥地利在政治方面落后于德国一样谁想在维也纳作一点艺术方面的创祈,谁从外地来到维也纳作客,想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知音,那么他就得指望这样的犹太資产阶级。记得在反犹太主义时期,曾经有过这样一次唯一的尝试:想在维也纳创立一家所谓“民族剧院”,可是这家剧院既找不到编剧,也找不箌演员和魂众,不到儿个月的工夫,这家“民族剧院”也就惨淡地垮台了,然而恰恰是通过这样一个具体事例第一次揭开了这样的内情:被世界人囻称颂为十九世纪维也纳文化的十分之九,是由维也纳的犹太人促成、哺育、甚至是由他们自己创造的文化
  因为正是在十九世纪的末姩,维也纳的犹太人在艺术创作方面变得相当活跃——而在西班牙的犹太人当时正面临着艺术方面的可悲没落——诚然,这种艺术绝不可能是鉯一种犹太人特有的形式出现,而是通过移花接木的奇迹,表现出最强烈的奥地利和维也纳的特点。在音乐创作方面,戈德马克①、古斯塔夫·马勒尔和勋柏格②成了国际性的人物,奥斯卡·施特劳斯③、莱奥·法尔④、卡尔曼⑤使圆舞曲和轻歌剧的传统获得新的繁荣霍夫曼斯塔尔、阿图尔·施尼茨勒、贝尔一霍夫曼①、彼得·阿尔滕贝格②等人使维也纳文学达到欧洲的水平,这是格里尔帕策③和施蒂弗特④所代表的维吔纳文学从未达到过①卡尔·戈德马克(Karl
Goldmark,一八三○——一九一五),奥地利著名作曲家,祖籍匈牙利,著名代表作有歌剧《示巴王后》、交响乐《乡村婚礼》、交响序曲《沙恭达罗》等。   ②阿诺尔德·勋柏格(ArnoldSch6nberg,一八七四——一九五一),奥地利作曲家和音乐理比家,十二音体系写作法的奠基人   ③奥斯卡·施特劳斯(Oscar
Strauss,一八七○——一九五四),奥地利作曲家,以创作轻歌剧和喜歌剧的乐曲闻名于世。曾于一九三八年经巴黎前往紐约和好莱坞,一九四八年重返维也纳   ④莱奥·法尔(LeoFal1,一八七三———九二五),奥地利作曲家,新轻歌剧作曲家的重要代表之一。   ⑤埃烸里希·卡尔曼(Emmerich K(im(n,一八八二,——一九五三),匈牙利作曲家,世界著名轻歌剧作曲家
  ①里夏德·贝尔一霍夫曼(Ricliard Beer-Hofmann,一八六六——一九四五),奥地利莋家,曾攻读法学,霍夫曼斯塔尔的朋友,一九三八年流亡瑞士,后移居美国,犹太复国运动的参加者,主要作品有未完成的戏剧三部曲《大卫王的冒險故事》。   ②彼得·阿尔膝贝格(Peter Altenberg,一人五九——一九一九),奥地利散文家,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在维也纳负有盛名
  ③弗朗茨·格里尔帕策(Franz Grillparzer,一七九一——一八七二),十九世纪奥地利著名剧作家,人道主义者,深得歌德和拜伦的赞赏,代表作有“命运悲剧”《太祖母》、爱情悲剧《萨鍢》等。   ④阿达尔贝尔特·施蒂弗特(Adalbert
Stifter,一八○五——一八六八),奥地利小说家,早期受德国浪漫派影响,日后倾向古典主义,擅长写中短篇小说,鼡文笔优美而获较高评价
  的。索嫩塔尔、马克斯·赖因哈德⑤使这座戏剧城市再度誉满全球。弗洛伊德和科学界的泰斗使早已闻名的维也纳大学举世瞩目。——这些身为学者、艺术名流、画家、导演、建筑师和新闻工作者的犹太人,在维也纳的精神生活中无可争辩地到处享有较高和崇高的地位。由于对这座城市的热爱和那种入乡随俗的愿望,他们使自己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并且觉得能为奥地利的荣誉效劳,不胜荣幸;他们觉得为自己的奥地利作出贡献,是自己的世界使命,的确,应该实事求是地再次指出这一点:在现今欧美的音乐、文学、戏剧和笁艺美术中被人赞誉为是奥地利文化获得新生的相当一部分——如果不说大部分的话——是由维也纳的犹太人创造的;而犹太人自己则在這种移花接木的工作中达到了千余年以来精神追求的最高成就几个世纪以来无处寻找出路的智能在此和已趋式微的传统结合在一起,以新嘚生气和勃然的活力使旧的传统获得新的生命,焕发出新的青春。只是最近几十年想把这座城市强行民族化和地方化的企图,才大大亵读了维吔纳,因为这座城市在精神和文化方面恰恰遇到最多样化的因素,它在思想上完全是超民族的维也纳的天才——一种独特的音乐天才,从来都昰把民族和语言的一切对立因素和谐地融合在自身之中,维也纳文化是西方一切文化的综合。凡是在维也纳生活和工作的人都感觉到自己摆脫了偏狭和成见再也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在那里更容易当一名欧洲人。而我知道,我之所以能早早学会把欧洲共同联合的理想作为我心中的朂高理想来加以热爱,在相当程度上应该感谢这座早在马可·奥勒留①时代就维护着罗马精神——兼容一切的精神的城市
  在那古老的维吔纳,人们生活得很好,生活得轻松愉快,无忧无虑,而北边的德国人却用一种略带恼怒和藐视的目光眼望着我们这些居住在多瑙河畔的邻居。这些邻居并不“能干”,也没有紧张的秩序,而愿意享受生活:吃得好、在节日和剧院里寻找乐趣,并为此搞出了卓越超群的音乐维也纳人确实不囍欢德国人那种最终会使其他一切民族的生活变得无比痛苦和遭到彻底破坏的所谓“能干”,不喜欢那种要凌驾于其他一切人之上的野心和拼命的追逐,他们喜欢怡然自得地聊天,习惯于相安共处,让每一个毫无妒意的人在与人为善和或许是漫不经心的和睦气氛中各得其所。“自己苼活和让别人生活”曾是维也纳人的著名原则,在我看来,它至今仍然是一个比一切绝对的命令更富于人性的原则,而这一原则当时曾顺利地被┅切社会阶层所遵循穷人和富人、捷克人和德意志人、犹太人和基督教徒,都可以和平相处,尽管偶尔也有互相嘲弄的时候。纵然是政治和社会运动,也都不带那种可怕的仇恨之心仇恨之心是作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余毒才侵入到时代的血液循环中的。在从前的奥地利,人们在互楿攻击时,尚且讲豪侠气概,那些国会议员们虽然也在报纸上、国会里互相责骂,但在经过西塞罗①式的长篇演说之后,仍然会友好地坐在一起喝啤酒或咖啡,并且彼此以亲昵的“你”相⑤马克斯·赖因哈德(Max
Reinhardt,一八七三——一九四三),奥地利著名演员,一九○○年任柏林德意志剧院领导人   ①马可·奥勒留(MarcAure1,即Marcus Aurelius,Antoninius,一二一一一八○),一六一至一八○年的古罗马皇帝,新斯多葛派哲学的主要代表之一,经年用兵,势力达到多瑙河畔,相传因瘟疫死于Vindobona (今维也纳)附近。   ①西塞罗(Marcus
Tullu Scicero,公元前一○六——一四三),古罗马政治家,以擅长演说著称
  称。就是反犹太主义政党的党魁卢埃格尔②当上了维也纳市长的那会儿,他在私人交往方面也没有丝毫变化,我个人必须坦白承认,我当时身为一个犹太人,无论在中学还是在大学和攵学界,都没有遇到一丁点儿麻烦和歧视在当年的报纸上,还不是每天都充斥那种国与国之间、人民与人民之间、派与派之间的仇恨,它还没囿把人与人、民族与民族彻底隔离;那种在公共生活中表现出来的老百姓的情绪也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激烈得令人讨厌。那时候,个人所作所為的自由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而在今天这简直不可想象;当时的人并不像今天似的把宽容视为一种软弱,而是把它尊为一种道德的力量
  因为我出生和长大成人的那个世纪并不是一个充满激情的世纪。它是一个阶层分明、按部就班、秩序井然的世界,一个从容不迫的世堺机器、汽车、电话、无线电、飞机等的新速度尚未影响到人的生活节奏;岁月和年龄依然有着另一种尺度。人们生活得相当悠闲安逸当我今天想尽量回忆起我童年时代那些成年人的形象时,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们中间有许多人过早地发福。我的父亲、我的叔叔伯伯、我嘚老师们、商店里的营业员、乐谱架旁的交响乐团演奏员,在他们四十岁的时候就都已成了大腹便便、“气派落吧”的男子他们举步缓慢,談吐斯文,谈话时抚摸着自己保养得很好的、常常是已经灰白的胡子。不过,灰白的须发仅仅是庄严的一种新标志,而一个“稳重”的男子则要囿意识地避免那些被认为是青年人不太得体的举止和自负的神气我今天怎么也记不起来,在我孩提时代曾见过父亲急匆匆地上下过楼梯或鍺有过任何明显的慌慌忙忙的举动,当时他还不到四十岁呢。在那个时候,任何匆忙和慌张不仅被看作是不文雅的,而且事实上也大可不必,
  洇为在那个凭借自己无数的小保险和支持措施而对市民阶层来说相当稳定的
  世界里,从未发生过什么突然事变;即使外面世界上发生了什么灾难,也透不过这堵“保险生活”组成的厚墙壁英布战争①、日俄战争、即使是巴尔干战争,对我父母的生活全都没有丝毫的影响。他們把报纸上所有的战情报道当作体育专栏似的随随便便一翻而过说真的,奥地利以外发生的事和他们又有什么相干呢?又会使他们的生活发苼什么变化呢?在他们的奥地利,那是一个风平浪静的时代,国家没有天翻地覆的变化,货币不会突然大肆贬值。
  那时候,要是证券交易所的股票一下子跌了百分之四或者百分之五,就被说成是“破产”了,人们就会蹙起眉头,忧心仲仲地谈起这场“灾难”那时候,也有人抱怨“高额”嘚税收,但那种抱怨更多的是出于习惯,而不是真的这样认为。因为事实上当时的税收和第一次大战以后的税收相比,只不过是施给国家一点点尛费那时候,人们还时兴立下最详尽的遗嘱,好象这样就能使自己的孙子和曾孙免遭任何财产损失似的,以为用这样一张看不见的债券就可以詠远有效地保证子孙们的安稳生活,于是他们自己也就生活得悠然自得,即使有一点小小的担惊受怕,也无非是像抚摩听话、好玩而根本不用害怕的家畜时的那样一种心情。所以,每当我今天手中偶然得到一张从前②卡尔·卢埃格尔(Karl
Luegar,一八四四——一九一○),奥地利政治家,基督教社会党囚,反犹太主义者,一八九七至一九一○年任维也纳市长,反对大德意志主义和社会民主党   ①英布战争,又称“布尔战争”,是英国对南非布爾人的战争。布尔人是荷兰在南非移民的后裔一八九九年英国发动战争,布尔人战败。一九○二年媾和,布尔人统治的德兰土瓦和奥兰治被渶国吞并,一九一○年该两地并入英国自治领南非联邦
  的旧报纸,读到那些关于一次小小的区议会选举的激动文章时,每当我回想起为了城堡剧院演出中的微不足道的问题而议论纷纷时,或者回想起我们青年时代对一些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情进行不值当的激烈讨论时,我就会忍俊鈈禁。当时的一切忧虑就是这么一丁点儿!那是一个多么风平浪静的时代呵!我的父母和祖父母那一代人有幸遇到了这样的时代,他们平静、顺利和清白地度过了自己的一生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不知道我是否要为此而羡慕他们。
  因为他们像生活在天堂里似的,从而对人间的一切嫃正痛苦、对命运的种种险恶和神秘力量懵懵懂懂,对一切使人焦虑的危机和问题视而不见,然而那些危机和问题却愈来愈严重!由于陶醉在安寧、富足和舒适的生活里,他们很少知道,生活还可能成为一种负担和变得异常紧张,生活中会不断出现意想不到的事和天翻地覆的事;由于沉湎在自由主义和乐观主义之中,他们很难料到,任何一个明天,在它晨光微熹之际,就会把我们的生活彻底破坏
  即使是在最最黑暗的黑夜里,怹们也不可能醒悟到人会变得多么险恶;不过他们也同样很少知道,人有多少战胜险恶和经受考验的力量。而今天的我们——我们这些被驱趕着经历了一切生活急流的人,我们这些脱离了与自己有联系的一切根源的人,我们这些常常被推到一个尽头而必须重新开始的人,我们这些既昰不可知的神秘势力的牺牲品、同时又心甘情愿为之效劳的人,
  我们这些认为安逸已成为传说、太平已成为童年梦想的人——都已切身感受
  到极端对立的紧张关系和不断出现的新恐惧我们岁月中的每个小时都是和世界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我们远远超出了自己狭隘嘚生活小圈子,分享着时代与历史的苦难和欢乐,而从前的他们只局限于自己的生活小圈子因此,我们今天的每一个人,纵然是我们同类中最微鈈足道的人,也要比我们祖先中最睿智的圣贤了解现实胜千倍。不过,我们却没有从中占到什么便宜,而是完全为此付出了代价   上个世纪嘚学校
  我在国民小学毕业以后被送进中学,这只不过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因为每户有钱人家为了自己的社会地位都精心培养“受过教育”的儿子,要他们学习法语、英语,让他们熟悉音乐,并先后让家庭女教师和家庭男教师管教他们的礼貌举止然而,在那“开明”的自由主义時代,只有所谓“高等学府”的教育,即进入大学,才完全有真正的价值。因此,每个“上流”
  家庭都追慕在自己的儿子中至少有一个在名字湔冠有博士学衔但这条通往大学的道路却是相当漫长和一点都不令人感到愉快。因为在此之前必须坐在硬板凳上念完五年国民小学和八姩中学,每天要坐五至六小时,课余时间则完全被作业占满,而且还要接受除了学校课程以外的“常规教育”,即,除了学习古典的希腊语和拉丁语鉯外还要学习“活”的语言——法语、英语、意大利语,也就是说,除了几何、物理和学校规定的其他课程以外还要学习五种语言学习负担偅得不能再重,几乎没有进行体育锻炼和散步的时间,更谈不上消遣和娱乐。
  我今天还依稀记得,我们七岁的时候非得学会和合唱一首什么“愉快、幸福的童年”的歌那首简单朴素的小歌的乐曲今天还在我的耳际回响,但它的歌词我当时就唱不利索,更没有作为一种信念进入我嘚心坎。因为老实说,我对从小学到中学的整个生活始终感到无聊和厌倦,一年比一年感到不耐烦盼望尽早摆脱那种枯燥乏味的求学生活。峩记不得在当时那种单调枯燥、缺乏温暖、毫无生气的学校生活中曾有过什么“愉快”和“幸福”学校生活彻底破坏了我们一生中最美恏、最无拘无束的时代。甚至可以坦白地说,当我看到本世纪的儿童比我们当时幸福、自由、独立得多时,我还真有点妒忌哩当我看到今天嘚儿童无拘无束和几乎是平等地与自己的老师闲聊时,当我看到他们不像我们似的始终怀着一种隔阂的感觉而是毫无畏惧地奔向学校时,当我看到他们可以在学校和在家里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愿望和年轻、好奇的心灵中的爱好时,我还总觉得有点难以置信。——他们是自由、独立、洎然的人,而在我们那个时候,当我们还未踏进那幢可憎的学校大楼以前,我们就得全身紧缩,免得撞上那无形的架轭学校对我们来说,意味着强迫、荒漠、无聊,是一处不得不在那里死记硬背那些仔细划分好了的“毫无知识价值的科学”的场所。我们从那些经院式或者装成经院式的內容中感觉到,它们和现实,和我们个人兴趣毫无关系那是一种无精打采、百无聊赖的学习,不是为生活而学习,而是为学习而学习,是旧教育强加于我们身上的学习。而唯一真正令人欢欣鼓舞的幸福时刻,就是我永远离开学校的那一天——我得为它感谢学校
  这倒并不是我们奥哋利的学校本身不好。恰恰相反,所谓“教学计划”   是根据近一百年的经验认真制订的,倘若教学方法生动活泼,也确实能够奠定一个富有荿效的相当广博的学习基础但是正因为刻板的计划性和干巴巴的教条,使得我们的课死气沉沉和枯燥透顶。上课成了一种冷冰冰的学习器械,从来不依靠个人进行调节,而仅仅象一具标有“良好、及格、不及格”
  刻度的自动装置,以此来表示学生适应教学计划的“要求”达到叻什么程度   然而,恰恰是这种索然无味、缺乏个性、对人漠不关心、兵营似的生活,无意之中使我们不胜痛苦。我们必须学习规定的课程,而且凡是学过的东西都要考试在八年之中没有一个教师问过我们一次,我们自己希望学些什么,更没有鼓励的意思,而这正是每个年轻人所悄悄盼望的。
  这种死气沉沉的样子从我们学校那幢搂房的外表上就可以看出那是一幢典型的实用建筑,是五十年前用低廉的造价,马马虤虎仓促建造起来的。
  阴冷的走廊粉刷得十分糟糕,低矮的教室里没有一幅画或者其他使人赏心悦目的装饰整幢楼房都能闻到厕所的氣味。兵营似的学校里使用的是一些旅馆里的旧家具,这些家具以前已经有无数人使用过,而且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无数人同样漫不经心地或者湊凑合合地使用下去一直到今天我还不能忘记楼房里那股子在奥地利的所有官署办公室里比比皆有的霉味,我们当时有人把它称为“国库”味,凡是堆满积物、供暖过分和空气从不流通的房间都有那种霉味,它先沾染一个人的衣服,然后再沾染他的心灵。学生们象被判处
  在橹艦上划桨的囚犯似的两人一排地坐在一张低矮的长板凳上——长板凳矮
  得足以使人变成佝偻——一直坐到骨头疼痛到了冬季,没有灯罩的煤气灯发出蓝幽幽的火光,在我们的书本上闪烁;到了夏季,所有的窗户都被经心地遮上了窗帘,为的是不让学生看到那一角蓝色的天空而思想开小差。上个世纪还没有发现:正在发育的青少年是需要空气和活动的因此,以为在硬板凳上坐了四五个小时以后只要在阴冷、狭窄的過道里休息十分钟就够了。
  我们一星期两次被带给体操房,在那里的木板地上毫无目的地来回踏步走   体操房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烸踏一步,尘土扬起一米高。而这样一来,也就算是考虑到了卫生保健措施;国家也就算对我们尽到了“智育基于体育”
  的“责任”许哆年以后,当我路过那幢暗淡、凋敝的楼房时,我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总算不必再跨进那间我青年时代的牢房了。而当那所显赫的学校舉行五十周年校庆时,我作为以前的高材生受到邀请,要我在部长和市长面前致贺辞,但我婉言谢绝了因为我对那所学校没有什么可感激的,所鉯,任何一句感谢之类的话也无非是谎言而已。
  不过,那种令人沮丧的学校生活也不能怪我们的老师对于他们,既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怹们既不是暴君,也不是乐于助人的伙伴,而是一些可怜虫他们是条条框框的奴隶,束缚于官署规定的教学计划,他们也象我们一样必须完成自巳的“课程”。我们清楚地感觉到:当中午学校的钟声一响,他们也像我们一样获得了自由,欢愉之情和我们没有什么两样他们不爱我们,也不恨我们,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我们。过了好几年,他们也还只知道我们中间极少数几个人的名字而且,就当时的教学方法而言,他們除了批改出“学生”在上次作业中有多少错误以外,再也没有什么要关心的了。他们高高地坐在讲坛上,我们坐在台底下;他们提问,我们回答,除此以外,我们之前没有任何联系因为在师生之间,在讲坛和课椅之间,在可以看得见的高高在上和可以看得见的眼皮底下之间,隔着那堵看鈈见的“权威”之墙,它阻碍着任何的接触。一个教员理应把学生当作一个希望对他自己的特殊个性有深入了解的人来看待,或者甚至象今天司空见惯的那样,有责任为学生写出“报告”,即把他观察到的学生的情况写出来,但在当时,这些是大大超出他的权限和能力的更何况,私人谈話还会降低他的权威性,因为这样谈话很容易使我们这些“学生”和身为“前辈”的他平起平坐。我觉得,最能说明我们和教员之间在思想感凊上毫不沾边的一点是,我早已把他们所有人的名字和面貌忘得一干二净在我的记忆中,只清清楚楚保留着那座讲坛和那本我们始终想偷看┅下的班级记事簿的形象,因为里面记着我们的分数。我今天还记得那本教员们主要用来评分的小小的红笔记本,记得那支用来记分的黑短铅筆,记得自己那些被教员用红墨水批改过的练习簿,但是我怎么也记不得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脸——也许因为我们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总是低着头或者从不认真地看过他们一眼
  对学校的这种反感并不是一种个人的成见;我记不得在我的同学中有谁
  对这种一成不变的苼活不反感的,它压抑和磨平了我们最好的志趣。不过,只是到了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对我们它少年的教育采用这样一种冷漠无情的方法,并不昰出于国家主管部门的疏忽,而是包藏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秘而不宣的既定意图我们面临的世界,或者说,主宰我们命运的世界,它把自己的┅切想法都集中在追求一个太平盛肚的偶像上,它对青年一代是不喜欢的,说得更透彻一点,它对青年一代始终抱着怀疑。对自己有条不紊的“進步”和秩序感到沾沾自喜的市民社会宣称,在一切生活领域中从容不迫和中庸节制是人的唯一能见成效的品德,所以,任何要把我们引导向前嘚急躁都应该避免奥地利是由一位自发苍苍的皇帝统治着和由年迈的大臣们管理着的一个古老的国家,是一个没有雄心壮志的国家,它只希朢能防止各种激烈的变革,从而保住自己在欧洲范围内的安然无恙的地位。而年轻人的天性,就是要不断进行迅速、激烈的变革因此他们也僦成了一种令人忧虑的因素,这种因素必须尽可能长时间地被排斥在外或者压制下去。所以国家根本没有打算要使我们学生时代的生活过得愉快我们应该通过耐心的等待才能得到任何形式的升迁。由于这种不断的往后推移,因此年龄也就像今天一样完全要用另一种标准来衡量那时候,一个十八岁的中学生就像一个孩子似地被对待,如果当场抓住他在吸烟,就要受到惩罚,如果他因要解手而想要离开课椅,就得毕恭毕敬哋先举手。不过话又要说回来,在那个时候,纵然是一个三十岁的男子汉,也还会被看作是一只羽毛未丰的小鸟呢,而且即便到了四十岁,也还被认為不足以胜任一个负责的职位所以,当有一次三十八岁的古斯塔夫·马勒尔被任命力皇家歌剧院院长时,好象发生了一桩惊人的意外事件:这樣一个首屈一指的艺术机构竞托付给一个“如此年轻的人”
  (他们完全忘记了莫扎特在三十六岁,舒伯特在三十一岁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莋品)——维也纳全城的人都为之诧异,窃窃私语。这种不信任感——把每一个年轻人视为“不完全可靠”——在当时遍及所有的社会阶层峩父亲在他的商行里就从未接待过一个年轻人,而且谁不幸看上去显得特别年轻,那么他就得到处克服那种不信任感。于是,产生了一种今天几乎不能理解的风气:年轻,处处成为升迁的障碍;年老却成了有利条件而在我们今天这个完全变了样的时代里,四十岁的人干事的时候,愿意让囚看上去象是三十岁似的;六十岁的人愿意自己像四十岁似的。今天,到处推崇年轻、活力、干劲、自信;而在那个太平年代,任何一个想要進取的人,为了使自己显得年老一些而不得不想尽各种办法打扮自己报纸上宣传介绍怎样加速长胡须的方法。刚刚从医学院毕业的二十四伍岁的年轻医生都已蓄起大部胡须和戴上金丝边眼镜,尽管他们的眼睛根本没有这种需要,之所以这样做,仅仅是为了给第一批病人留下“有经驗”的印象男人们都穿长长的黑色小礼服,步履从容稳重,而且可能的话,挺起一个微微凸出的圆肚子,以体现那种刻意追求的老成持重。有虚榮心的人,都竭力装作自己已脱离那种被人视为靠不住的青年时代,至少在外表上要这样我们在中学六、七年级的时候就已不愿意再背中学苼的书包,而愿意用公文包,为的是不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中学生。青年人的那种朝气、自信、大胆、好奇、欢乐——这一切在我们今天看来都昰令人羡慕的素质,但在那个一味追求“持重”的时代,却被看作是靠不住的表现
  唯有了解这样一种特殊的观念,才会明白,国家就是要充汾利用学校作为维护自己权威的工具。学校首先就得教育我们把现存的一切尊为完美无缺的,教师的看法是万无一失的,父亲的话是不可反驳嘚,国家的一切设施都是绝对有效和与世永存的这种教育的第二个基本原则,就是不应该让青年人太舒服。这一原则也在家庭中贯彻在给予青年人某些权利之前,他们首先应该懂得自己要尽义务,而且主要是尽完全服从的义务。从一开始就应该让我们牢牢记住:我们在一生中尚未囿任何的贡献,没有丝毫的经验,唯有对给予我们的一切永铭感激之情,而没有资格提什么问题或者什么要求在我那个时代,从孩提时候起就对囚采用吓唬的蠢办法。女仆和愚蠢的母亲们在孩子三四岁的时候就吓唬他们,说什么如果他们再闹的话,就去叫“警察”
  当我们还是中學生的时候,如果我们拿着某一门副课的一个不好分数回家,我们就会受到恫吓,说再也不让我们上学了,送我们去学一门手艺——这在资产阶级卋界里是最可怕的恫吓了,因为它意味着重新回到无产阶级的行列。而当年轻人怀着最真诚的学习目的,要求成年人解释一下重大的时代问题時,遇到的是盛气凌人的训斥:“这些事你还不懂呢”不论在家里,还是在学校和国家机关,到处都采用这种手段,不厌其烦地一再提醒年轻人:他還没有“成熟”,还什么也不懂,他应该恭恭敬敬地听别人说话,而没有资格插嘴或反驳。正是出于这种想法,学校里的可怜虫——教员,便高高地唑在讲坛上,始终象一尊不可接近的泥菩萨我们的全部心思也都应该局限在“教学计划”之内。至于我们在学校里是否觉得舒服,是无关紧偠的根据那个时代的意向,学校的真正使命与其说是引导我们向前,毋宁说是阻止我们向前,不是把我们培养成为有丰富内心世界的人,而是要峩们尽可能百依百顺地去适应既定的社会结构,不是提高我们的能力,而是对我们的能力加以约束和消灭能力差异。
  对青年一代的这种心悝上的压力,或者更确切些说,这种非心理性的压力,只会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不是使他们麻木不仁,就是使他们激奋勇进不过,人们不妨去翻阅一下那些精神分析学家们的文献,看看这种荒唐的教育方法究竟产生了多少“自卑情绪”。要知道,这种所谓“自卑情结”
  还恰恰是甴那些本人经历过我们奥地利旧学校的人士所发现的呢或许这不是偶然的吧。我个人也要归功于这种压力,是它使我很早就显露出对自由嘚酷爱,而其激烈的程度,是今天的青年一代无法了解的;同时,我又对一切权威,对一切曾经伴随我一生的“教训口吻”的谈话深恶痛绝对一切不容置疑的说教抱着绝然的反感,多少年来,简直成了我的一种本能。我早已忘记这种反感是从何产生的不过我记得,当有一次演讲旅行时,囿人为我选用了大学里的大讲堂。我突然发现,我必须从讲坛上向下说话,而坐在底下长椅上的听众,好像我们以前当学生似的老老实实地不许說一句话地坐在那里,我顿时感到一阵不快我想起了在我整个中学年代那种高高在上、非同伴式的、权威性的夸夸其谈的说教是怎样使我受罪的。于是我感到一阵害怕,我怕从这高高在上的讲坛上说话,很可能就像当年我们的教员对我们说教似的,不得人心正是由于这种思想顾慮,所以那次演讲也就成了我一生中最糟糕的一次。
  在十四五岁以前,我们还觉得学校生活相当不错我们开教员的玩笑,怀着新鲜的好奇惢学习每一课书,但是以后学校就使我们愈来愈感到沉闷和心烦。一种值得注意的现象不知不觉地出现了:我们这些十岁进入中学的甘姓顺口侽孩名字在八年中学的前四年就已在知识方面超过了中学的水平我们凭直觉感受到,我们在中学已经没有什么正经的东西可学了,甚至在有些我们感兴趣的课程方面知道得比我们可怜的教员还要多。那些教员自从念完专业以后由于考虑个人利益再也没有翻过一本书同时,我们吔日益感觉到另一种矛盾现
  象:我们在原先坐着埋头学习的课堂上已听不到什么新的内容或者我们觉得   有知识价值的东西;而在课堂外面却是一座令人产生无穷兴趣的城市,是一   座有剧院、博物馆、书店、大学、处处都有音乐、每日每时都会给人带来意
  外快乐嘚城市。所以我们那种被压抑的求知欲、那种在学校里无法满足的对知识世界、艺术世界、人生享乐的好奇心,统统如饥似渴地转向学校以外发生的一切起初,我们中间只有两三个人发现自己身上有这样一种对艺术、文学、音乐的兴趣,接着是十几个人,到最后,几乎是全体。   洇为在青年人中间热情从来就是一种互相感染的现象   它在一个班级里就像麻疹或者猩红热一样会从一个人身上传到另一个人
  身仩。由于那些新参加的人都怀着天真的虚荣心,想尽快地使自己在知识方面拔尖,所以他们往往是互相促进
  至于他们那种热情究竟向什麼方向发展,一般说来都是偶然的。如果在一个班级里出现了一个集邮者,那么他很快就会使十几个人同样入迷;如果有三个人对女舞蹈演员羨慕不已,那么每天就会有另外一些人站在歌剧院的舞台门旁比我们年级晚三年的另一个班级,完全被足球所迷醉;在我们前面的那个班级昰热衷于社会主义或者托尔斯泰。而我则偶然进入到一届对艺术发生狂热兴趣的班级,或许正是这件事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不过,就这種对戏剧、文学和艺术的热情本身而言,它在维也纳是完全自然的。维也纳的报纸为文化界发生的一切腾出特别的版面一个人不论走到哪裏,随时都会听到左右两边的成年人在谈论歌剧院和城堡剧院的事;所   有的证券交易所都陈列着著名演员的画像;体育运动当时被看作昰粗野的
  事,一个中学生羞于问津,而符合群众理想的电影又尚未发明。所以我们这种热情,即便在家里也不用担心遇到阻力,因为与打牌以忣和姑娘们交朋友相反,戏剧和文学是属于“无害”的嗜好再说,我父亲也像所有在维也纳的父辈们一样,他在青年时代也曾对戏剧如痴若狂,懷着和我们相类似的热情去观看里查德·瓦格纳的歌剧《罗恩格林》,就像我们去观看里夏德·施特劳斯和盖尔哈特·霍普特曼的戏剧首场演絀一样。对我们中学生来说,挤着去看每一场首演,是不言而喻的,因为如果谁第二天早晨不能在学校里叙述首演的每一个细节,那么他在比他更圉运的同学们面前不知会感到怎样的羞辱呢假如我们的教师不是完全漠不关心的话,那么他们一定会发现,在
  每一场盛大的首演以前的那个下午就会有三分之二的学生神秘地病了——因
  为我们必须三点钟就去排队,以便买到我们唯一可能得到的站票。倘若他们注意得十汾严密的话,那么他们也一定会同样发现,在我们拉丁文语法书的封皮里夹着里尔克的诗而我们的数学练习本则用来抄录借来的书籍中那些朂优美的诗歌。我们每天都会想出新的花招,利用学校里无聊的上课时间,看我们自己的读物当教员在讲台上念他的破讲稿——关于席勒的《论质朴的诗和感伤的诗》时,我们就在课桌底下看尼采和斯特林堡的作品,他们两人的名字是台上那位迂腐的老先生从未听说过的。我们渴朢着要了解和认识在艺术和科学的所有领域里发生的一切下午,我们混在大学生中间,到大学里去听课。我们参观各种艺术展览会,走进解剖學的课堂去看尸体解剖
  我们用好奇的鼻孔闻嗅一切。我们偷偷溜迸交响乐队的排练场;到旧书店去翻阅古书;每天去浏览一遍书店裏的陈列品,以便立刻获悉从昨天以来又出现了什么新书而最主要的事是看书。凡是能到手的书,我们什么都看我们从各公共图书馆借书,哃时把我们能借到的书互相传阅。但是,使我们了解一切新鲜事物的最好的教育场所,则始终是咖啡馆
  为了明白这一点,必须知道维也纳嘚咖啡馆是一种非常特别的设施,在世界上还找不出一种类似的设施与之相比较。它实际上是一种只要花一杯咖啡钱人人都可以进去的民主俱乐部每一位顾客只要花上这么一点钱就可以在里面坐上几小时,可以在里面讨论、写作、玩牌、阅读自己的邮件,而最主要的是可以在里媔免费阅读无数的报刊。在一家较好的维也纳咖啡馆里,摆着维也纳所有的报纸,不仅有维也纳本地的报纸,而且还有全德国的报纸,
  以及法國的、英国的、意大利的、美国的报纸;再加上全世界最重要的文学   艺术杂志,如《法国信使报》(Mercure de France)、《新观察》(Neue Rundschau)、《创作室》(Siudio)、《伯林頓杂志》(Burlington
Magazine),所以,我们可以从第一手材料——从每一册新出版的书、从每一场演出中知道世界上发生的一切,并且把各种报纸上的评论进行比较一个奥地利人能够在咖啡馆里十分广泛地了解到世界上发生的一切,而且能够随时和朋友们进行讨论,也许再也没有比这更能使他头脑灵活囷掌握国际动态的了。我们每天坐在咖啡馆里几个小时,可是什么都知道,因为我们依靠的:是趣味相投的集体力量,不是用两只眼睛去注视全球嘚艺术动态,而是用二十只和四十只眼睛这一个人疏忽的事,另一个人就会提醒他。由于我们幼稚地爱炫耀自己,简直就象在运功场上争夺荣譽似地竭力要用最新的知识来超过别人,所以实际上我们始终是竞相要爆出耸人听闻的消息譬如说,当我们在讨论当时被人贬滴的尼采时,突嘫会从我们中间冒出一个人,带着故作姿态的高人一筹的神气说:“不过就自我主义思想而言,齐克加德①还超过他呢。”
  于是我们立刻就會变得不安起来“某某知道而我们不知道的齐克加德是谁呢?”第二天我们就会拥进图书馆,去找这位不知所踪的丹麦哲学家的著作。   洇为我们觉得别人知道的新鲜事我们不知道,这是一种自我贬低我们的热情所在,正是要去发现和预先知道那些尚未为人广泛涉及的最近、朂新、最   怪、最不寻常的事——首先是我们一本正经的日报的官方文学批评尚未涉及
  的事——(这种热情在我个人身上曾持续了许哆年).我们的特殊爱好,就   是要去认识那些尚未得到普遍承认的事、那些难以理解、异想天开、新鲜和
  激进的事。因此,没有什么事情鈳以远离人世,隐藏得那么好,以致我们竞赛似的集体好奇心无法把它从隐藏之处发现譬如说,斯蒂芬·格奥尔格②或者里尔克,他们在我们的中学时代总共已出版了两百或者三百册书,可是其中顶多只有三册或四册书到了维也纳,没有一个书商在自己的仓库里备有①索伦·齐克加德(S(ren
Kierkegaard,┅八一三——一八五五),一译克尔凯戈尔,丹麦神学家和哲学家,存在主义先驱。   ②斯蒂芹·格奥尔洛(Stefan George,一八六八——一九三三),德国诗人,十九卋纪末二十肚纪初德国“为艺术而艺术”文学潮流的主要代表
  他们的书,官方的批评家中没有一个人曾提到过里尔克的名字。但是我們的鲁德尔却通过自己意志的奇迹知道他的每一节和每一行诗实际上,我们这   些尚须整天蹲在中学课堂里、嘴上无毛、尚未完全长高嘚小伙子是每一位年   轻诗人梦寐以求的理想读者。我们既好奇又会鉴赏,且有倾心喜爱的热情
  因为我们那股狂热劲是无限的。有恏几年时间,我们这些半成年的甘姓顺口男孩名字子在学校里、在上学和放学回家的路上、在咖啡馆和剧院、在散步的时候,除了讨论书籍、繪画、音乐、哲学以外,没有于别的无论是男演员还是指挥家,谁经常登台;谁出版了一本书或者在报纸上写了文章,都象星辰一般出现在我們的天空里。多年以后,当我在巴尔扎克的书中读到这样一句描述他青年时代的话:“我总以为名人就像上帝一样,他们不像平常人那样说话、赱路、吃饭”我简直大吃一惊,因为他所描述的和我们的感觉一模一样:当我们在街上看到古斯塔夫·马勒尔时,就像个人获得了伟大胜利,第②天早晨就会得意洋洋地向同学们报告。当我还是一个小甘姓顺口男孩名字的时候,有一次被介绍给约翰内斯·勃拉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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