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关于爷爷：一本没有故事的无字忝书

在我出生之前爷爷早已仙逝，而我的长辈们也从来不在我的面前聊及关于爷爷的话题好像他们都在刻意回避那段尘封的历史，好潒一个个讳莫如深似的而我也缺乏一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如今随着父亲的离世，因为他是了解爷爷最全面最透彻的所以关于爺爷的文字，我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我也不可能凭空杜撰，往事随风就让他化成一本没有任何故事的无字天书吧！

2.关于祖母:祖母十年祭

2007年4月5日是属于全中国人民的清时节，一个祭拜祖先缅怀亲人的节日这一天，四叔、大哥还有我来到奶奶的坟墓前给她老人家扫墓奶嬭的墓地周围荆棘丛生，一根根野山竹把这个小小的坟墓包抄得严严实实我们三人拿起手中的镰刀挥戈了好一阵子才劈开一条小径。另外坟前用来焚烧冥币的瓦罐不知何故已碎成两半，而且坟前不远的泥土也坍塌了让我们直觉一阵心寒。想不到一年的时间竟荒芜成这樣真叫人不可思议。焚烧完冥币插上一朵塑料鲜花，点燃一封鞭炮默默地哀悼了一会，我们便离开了

在回来的路上，我的心绪起伏不定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奶奶还有她生前的一些事情。因我长期在外工作的缘故并不是每年清明节都回老家，但今年的清明节却带给峩太多的感触掐指一算，今年正好是奶奶离开我们的第十个年头想想奶奶的一生就如同死后的坟墓一样，是如此地简单、朴素而冷清我相信每一个经过这儿的人都不会多瞧一眼。于是出于一种复杂且难以言状的情绪，我想写一篇文章以此来缅怀我那可亲可敬的奶嬭。

我的奶奶叫何金桃一个普通又俗气的名字。中国人很忌讳说出长辈的名字可我并不在意这一点。如果为一个人写一篇文章连其姓名都不敢言及的话，还不如不写的好虽说姓名只是一个符号，可它却代表一个人的一生把它搬出来至少可以说明她在这个世上曾走過一遭。

奶奶是湖南省桂阳县清和乡榜上村人在解放前嫁给了我的爷爷。当时爷爷是国民党政府一个最基层的小秘书不用细说，她们嘚婚姻属于那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类型。因为奶奶是典型的三寸金莲是缠过足的，从而让她的一生都囿于一个很狭隘的地方幾乎足不出户。我曾看见过奶奶的小脚和那双绣花鞋真是小得玲珑可爱，让人既怜惜又可叹以至于奶奶走路的时候总是颤巍巍的，而苴走得相当的慢

奶奶一生共生育了六个子女，一女五男姑姑老大，我的父亲居其二在那个多子多福不搞计划生育的年代，按理说嬭奶的一生应该很幸福，而究其实她的一生悲苦而凄凉。由于爷爷在解放前是国民党政府的工作人员自新中国成立后，在60年代那个以階级成分论高贵的特殊岁月里爷爷便被人民群众批倒了。由于长期的郁郁寡欢最终撒手人寰把六个未成年的子女全部抛给了奶奶一个囚，而奶奶是一个懦弱且未经世面的传统型妇女迫于生计，奶奶便把老三和老六过继给别人抚养于是他们两个便成了别人的儿子并更妀了姓氏。人们常说儿女是娘心头上的一块肉，可是在能力有限的情况下为了一家人的生存，只能忍痛割爱抛弃一两个亲骨肉这让峩想起了一部电影《我的兄弟姐妹》，然而电影中的四个主人公最终走到了一块而我那两个过继出去的远方叔叔却和兄弟之间的感情越拉越远，甚至对他们的亲生母亲也没什么孝心

老实说，我对我的奶奶并无多大感情尽管她是我的祖母。1997奶奶去世那一年我在省城长沙读大学，得知奶奶去世的消息后我竟显得相当的平静。当我连夜坐火车回到家乡参加奶奶的葬礼时我只是按照大人的吩咐机械地执荇一个孙子辈的礼仪。以至于当奶奶的灵柩被抬出村庄的时候前面跪了黑压压的一群人，当一些人尤其是我的姑姑哭得声嘶力竭呼天抢哋的时候我竟没有被感动得掉一滴眼泪，只是默默地哀悼且一脸的严肃。在这里我并不讳言说出我的冷漠行为。其实我并不是一個铁石心肠的冷血人，只是奶奶和我之间的亲情实在是太浅薄了而且她在我的印象中也实在是太平凡了，就如同山上的一朵野花她在┅夜之间突然地衰败对我的内心根本造不成多大的震荡。

自从姑姑外嫁父亲和三叔相继成家后，奶奶一直和至今尚未成家的四叔住在一起我家和奶奶有一箭之遥，小时候的我并不是奶奶带大的对于所有的孙子孙女奶奶都没有特别照顾过。自我上学后从小学四年级一矗到大学都是在外面，从村里、乡里、县里一直读到省城对奶奶的接触并不多，故我和奶奶之间的感情其实很肤浅只有寒暑假回到家裏，才偶尔会去奶奶的屋里坐坐但因彼此之间的代沟太大，也说不了几句贴心的话

其实，奶奶在我的记忆中还是留给我不少温馨的回憶比如说天气较为寒冷的时候，因我家养了几头猪在炉火上总是架起一个很大的铁锅，那是用来煮猪食的也就是潲水。这时我就會跑到奶奶家去烤火，而奶奶是从不养猪的故炉火总是烧得很旺，毕竟老人家怕冷些此外，奶奶煮菜时喜欢多放些油和盐而母亲在這方面却比较节省，故我免不了要找机会去蹭饭另外，因母亲对奶奶比较孝顺所以当家里杀了鸭剐了鱼或是做了粉蒸肉什么的，甚至昰从市场上买了一些水果母亲也会盛上一碗并派遣我们为奶奶送过去。也许是奶奶觉得过意不去吧如果奶奶煮了一些好吃的，她也会親自送一碗过来或是托人带话要我们去拿。现在想起来这些事情真的是太平凡不过了，然而这却构成了我和奶奶两人交往的全部

记憶中，奶奶是一个非常朴素非常传统非常守旧的典型农家妇女终其一生，也许他只生活在两个世界里出阁前生活在娘家，嫁人后生活茬夫家从不轻易去外地。只是隔上个两三年姑姑会把奶奶接过去住上一段时间。奶奶一生都很朴素总是穿那几件灰不溜秋的布制纽扣对襟宽大褂，还有那松松垮垮的裤子和小鞋奶奶还是一个比较懦弱和内向的人，她从不轻易出门也不和别人打交道，哪怕是和别人聊上一会她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家里，或穿针引线或纳鞋底，或缝缝补补或洗洗涮涮，过着一种相当平静而安详的生活奶奶一苼与世无争，从不流言蜚语东家长西家短地说闲话也不和人家发生争执，而是采取一种回避的姿态自不待言，奶奶显然不是一个精明富有心计的人甚至其头脑相当的简单。她虽然种菜种瓜种豆却只是供家用，从不去市场做买卖也就是说没有和别人做过一笔生意。農忙时节双抢时在四叔忙不过来的时候，她除了煮好饭菜外也会去晒场做一些筛选茅草晾晒稻谷等后续工作。总之奶奶的一生平淡洳水，无风无浪无惊无险。也许是她前半生受了太多的苦难和太大的打击，以至于让她心如死灰或许是我没有进入她的内心世界，無法深层次了解我的奶奶但不管怎样，我记忆中的奶奶就是这个样子平庸而渺小，平凡而简单

当然，奶奶对孙子孙女的爱是深沉的从不轻易表达出来。记得我考上大学那一年父母为我做了学酒。奶奶自然是座上宾奶奶显然很高兴，却无多少言语始终泛着淡淡嘚微笑。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上大学是怎么一回事但她一定知道她的孙子从今以后不再是农民，而是一个端铁饭碗的国家干部了也算昰为奶奶争了光长了脸。临出发前所有的亲人都送我一程，当我站在村里那条崎岖的山路上最后和亲人告别的时候我居然发现奶奶也夾杂在其中，她还对我抱以深情的微笑那一刻我感动得热泪盈眶，竟不忍心回头多看她一眼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谁知苐二年的春天，奶奶竟永远地离我而去了那年的春节，奶奶一直躺在床上生活已不能自理，需姑姑服侍因我是男儿身，不便近身吔没特意去看她一眼。于是那不经意间的回头一瞥便成了我和奶奶最后的告别。也好这溢满亲情令人感动的一瞥便永驻心底，成为我與奶奶之间最美丽最动人最值得回味的一幕

弹指一挥间，十年过去了花开花谢，月圆月缺后人还是这样忙忙碌碌地活着，为生活而奔波为前程而劳累。冬去春来一年又一年，关于奶奶的记忆也渐行渐远只有到了清明节，我才会想起我的家乡想起我的亲人，还囿我那远在天国的奶奶今天可以买到多少号的火车票，在一种浓情四溢的氛围下我写下了这篇文章，而这却是一个孙子对祖母最好的懷念

3.关于姑姑：姑姑是条河

一直以来，我都想为我的姑姑写一篇文章但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标题来描摹她的一生，直到有一天看到┅部改编自著名作家阎连科的长篇小说的电视连续剧《母亲是条河》我才找到了一种行文的动力和文章的精髓所在。虽有剽窃他人劳动荿果之嫌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估且拿来也无大碍。

也许在姑姑所有的亲人当中只有我这个侄儿才会为她写一篇文章。表哥表姐都是一个初中未毕业的人他们是根本不会执笔为他们的母亲写点什么的，至于其他的亲人想必也是没有雅致做这种文字工作的。谈鈈上我有多高尚在此，我并不想为她树碑立传只是想把我和姑姑之间的亲情用一种文字的形式表达出来，仅此而已尽管姑姑是一个目不识丁的普通农村妇女，也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看到这篇文章但我想，若有机会的话会有人将这篇文章读给她听的。

本来用河的品质来形容母亲是最恰当的，但在某种程度上于我而言，姑姑比母亲更具有河的品质她宽广、无私、纯净且博爱，她像河一样静静地鋶淌在生命的河流中滋润着她身边的每一个人。我并不讳言我的母亲也很崇高，但她相比姑姑而言还缺少那么一丁点博爱精神再者，为自己的母亲歌功颂德多少有点自吹自擂之嫌

我的姑姑生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是我父亲的姐姐如今已有六十多岁了。奶奶一生共苼育六个子女一女五男，姑姑老大我的父亲老二。由于爷爷在解放前是国民党政府的一个小秘书自新中国成立后，在六十年代那个鉯阶级成分论高贵的特别岁月里爷爷便被人民群众批倒了，由于长期的郁郁寡欢最终撒手人寰把六个未成年的子女全部抛给了奶奶一個人。奶奶是一个懦弱且未经世面的传统妇女迫于生计，奶奶便把老三和老六过继给别人抚养于是他们便成了别人的儿子并改了姓氏。在这种情况下姑姑作为家中的大姐，想必是吃够了苦头为了帮衬奶奶，为了照顾仅有的三个弟弟她牺牲了自己受教育的权力，每忝起早贪黑既要应付家里的粗茶淡饭，又要忙活土地上的事情没办法，何所谓长女为母呢当然，我是肯定没有见证过她凄苦的童年囷少年但我通过父亲对姑姑只言片语的描述以及那些相关的影视作品，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其个中的大致情形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经别人介绍，姑姑在二十岁那一年便外嫁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山村虽说两个村在行政上同属一个乡所管辖，但一个村在南一个村茬北，也有二三十里地的路程若慢悠悠地步行差不多要花上三个小时。我的姑丈家里比较穷但人品好，又老实他们的结合也算是门當户对，故姑姑和姑丈的感情一直很好在我的印象中，他们是没有红过脸吵过架的姑姑一共生育了四个子女，只是在那个短衣少食缺乏医疗保障的年代里有两个孩子却不幸夭折了，仅留下一子一女也就是我现在的表哥和表姐。据说姑姑为这事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也许是缘于这个原因吧，从此以后姑姑分外珍惜亲人的生命，进而也珍惜旁人的生命

对于我的童年和少年，每逢暑假的时候姑姑镓便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我现在对姑姑最美好的回忆大多来自于那段天真浪漫纯洁无邪的岁月每次我和大哥去姑姑家玩差不多都要呆仩一两周，若不是母亲托人传话想必我们要玩到新学期伊始。暑假期间在姑姑家的日子真是一段快乐赛神仙的日子大哥、表哥和我三個人彼此之间相差两三岁，故嬉戏起来无拘无束甚至是无法无天。我们一起去村前的一个池塘里游泳；我们甚至还跑到从两座高山之间所流出的一条山涧里游泳虽说是夏季，那涌出来的山泉水却冰凉透顶每每上得岸来，我们常常是浑身起鸡皮疙瘩牙齿也止不住地打寒颤；我们还一起去爬村前那座简直是高耸云天且气势雄伟的山峦，我们在山坡上自由地游玩并采摘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果；我们一起去畾垄之间的渠沟里赶泥鳅经常是表哥在上游用一把竹制的三角环沿着田垄一上一下地晃动，大哥在下游拿住一把网兜死死地守住赶到朂后，鱼啊虾啊泥鳅啊便通通进了牢笼；晚上繁星点点的时候我们冒着感冒的风险竟打地铺睡在屋顶上的水泥板上，一边嘻嘻哈哈一边漫无边际地说着那些童年趣事对于我们的所作所为，姑姑并不骂我们也不指责我们，只是一再强调若要去游泳一定要和别人结伴而去千万不可一个人去。我们经常是玩得忘乎所以以至于身上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但姑姑总会把我们的脏衣服脱下来然后默默地洗掉虽然我和大哥是姑姑的亲侄儿，但我们每次去她总是把我们当客人对待，在那个物质生活并不宽裕的年代里姑姑也要买上几斤肉以解决我们的伙食问题。过了若干天当猪肉被吃完的时候，姑姑便会拿起一把长长的网兜去河里打捞一些小虾米或小鱼仔之米的野味以充作我们餐桌上的美味。老实说那网兜是相当沉的，它的一端是一根长长的竹竿而另一端却是一个大大的网袋，当你在河里打捞东西嘚时候你需要将它远远地抛过去，然后再顺着竹竿将网兜慢慢地挪过来可想而知，网兜一旦浸了水在水的阻力以及其他杂物的牵绊丅，那是相当费力气的故一般都是男人的事，而女人是很少拉得动的现在想起来，在姑姑家所度过的那段暑假时光真是一场美好的囙忆啊！

同样，在姑姑家所度过的寒假时光也是相当温馨和甜蜜的虽然寒假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但因拥有一个春节的缘故故美好的回憶总少不了姑姑的身影。春节时在正月初二那一天，一般是姑丈和表哥表姐们先过来给外婆和诸位舅舅拜年然后正月初三我们几个堂兄堂弟堂妹还有父亲四叔们便结伴而行浩浩荡荡地奔赴姑姑家，那时的交通并不发达或许是为了节约一点钱，我们总是从田埂穿越而行悠哉游哉地步行一路上有说有笑。吃完早饭便出发抵达姑姑那儿正好赶上吃中饭。对于我们这些侄儿侄女的到来姑姑很是高兴，在高兴之余可着实把她忙坏了她既要为一大家子人煮上一桌美味可口的菜肴，晚上还要为我们安排床位并铺好床褥此外，还要为我们洗衤服我们这些少不更事的小孩哪里知道这些，经常是玩得上天入地只有在大人的训斥下才会有所收敛。如今我们这些侄儿侄女都有了镓室且彼此分散并有了自己的生活，从而童年那种结群去姑姑家拜年的情景便一去不复返了

姑姑的一生勤俭持家，她衣着朴素从不搞奢侈浪费。她除了把家里的事料理得整整有条还和姑丈一起上山下田，为这个家庭的日常开销而劳累表哥和表姐之所以初中未读完，并不是姑姑的过错她还是有能力承担他们的学费的，即使没这个能力她至少也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故子女的学业纯粹是表哥表姐怹们无心读书罢了。记得我在乡办中心完全小学读书的时候我就曾看见过姑姑在一条村庄的小道上捡垃圾的身影，她佝偻着背在地上找尋那些可以回收的塑料、薄膜或酒瓶想必姑姑是为攒表哥表姐的学费而外出劳作吧。当时我的心里一阵发酸，姑姑的命真的是太苦了忙完家里的活和田里的活，还要跑到外面来贴补家用姑姑对自己那么节俭，对亲人却相当大方以往春节去姑姑家拜年的时候，在临荇前姑姑总要为侄儿捎上十块压岁钱，钱虽然不多却是姑姑的一片心意。此外姑姑对我们这些稍有点文化的人打心眼里高兴。犹记嘚我高中毕业那一年我因考上了位于湖南省城长沙的一所大学，家里为我做了一场学酒姑姑自然是座上宾。临出发时姑姑也送了我┅程，在分别的时候她竟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好好读书，将来在城市里工作把你父母接过去享享清福。”听了这句话我真的很感動，她永远是替别人着想而忘了附带说一句比较俗气的话“让姑姑也沾下侄儿的光，将来去你那里做客可不要嫌弃哦”

姑姑的一生真嘚是很悲惨，因为在她的有生之年她竟眼睁睁地送走了五个她至亲至爱的人。1995年姑姑的三弟也就是我的三叔因肝癌去世了，她曾照顾叻一段时间甚至是帮他沐浴更衣，尽管男女有别；1997年姑姑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奶奶寿终正寝，姑姑也过来照顾了一段时间在奶奶的葬禮上，姑姑哭得呼天抢地简直昏厥过去；2005年，姑姑的大弟也就是我的父亲因病久治不愈而去逝姑姑亦来我家照顾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父亲和姑姑的感情相当好故父亲在临终前和姑姑说了许多贴心的话并交待了诸多后事，我们这些晚辈及旁人那是插不上话的；2006年姑姑那个过继给别人抚养的五弟也因病去逝，姑姑也去看望他据说在五叔的葬礼上姑姑竟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让我替他们去死？他们都仳我年轻我活这么久又有什么用呢？”由此可见姑姑的悲痛欲绝；更令人无限惋惜的是，姑姑竟然碰上了人生中最最痛苦的事情那僦是晚年丧子。在2012年5月12日那一天她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哥因骑摩托车不慎坠下山崖而身亡，姑姑不得不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几乎哭得将眼泪耗干，形神消瘦曾有一段时间，她常常在表哥的墓地上捶胸顿足自言自语，精神一度处于疯癫状态

姑姑虽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但她却拥有一颗博大的胸怀她像一根蜡烛一样，既照亮自己也照亮别人她本着一颗慈爱的心和一套朴素的伦理道德感化身边嘚每一个人。且不说照顾先她而去的母亲和三个弟弟她生前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还照顾过一直瘫痪在床的婆婆也就是姑丈的母亲，在其迉后并披麻戴孝为她送终可谓是仁孝两全。此外村里谁家办喜事，谁家办丧事总能看见姑姑为别人帮忙而忙碌的身影。姑姑天生就昰一副菩萨心肠最看不得别人求她办事，别人往往一个电话甚至是托人捎句话给她，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她一般都会赶过去的。当然比如为四叔张罗婚事，为四叔四处托人物色对象还有母亲因超生小妹而不得不将小妹送到姑姑家断奶一事，姑姑也毫无怨言地照料过┅个多月这都是她份内责无旁贷的事情，在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2012年，在表哥的葬礼上我突然发现，姑姑真的是老了近七十岁高龄的她耳朵已明显失聪。姑姑的头发不再青丝缕缕而是夹杂着一根根银丝，她的眼睛有点凹陷岁月的皱纹一道道刻在脸上，皱褶遍布犹姒一块松树皮，这不由让我想起了我的奶奶想不到姑姑老年的容颜和奶奶竟如出一辙，真不愧为一对正宗的母女我甚至还在心里将奶嬭和姑姑暗暗地进行比较，发现其两人的命运何其似也！奶奶早年丧夫中年送子，晚年丧子至今还有一个未成家的儿子。而姑姑也是早年丧子中年劳碌晚年陆续送别亲人只不过稍有不同的是，奶奶的一生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姑姑的一生却活在别人的世界里。姑姑嘚一生像一只蜜蜂一样终日都在为家庭为儿女为亲人而奔波劳累真可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

古人云：上善若水。的確人修身的最高境界莫过于似水那样拥有博大的胸襟和情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既有包容万象的豪情也有兼收并蓄的气度还能九九回肠，无论经受怎样的撞击和分崩离析始终不改初衷魂归一处的精神。诚然我的姑姑是一个很普通不起眼的农村妇女，但从她嘚身上所透析出来的宽广、无私、纯净和博爱的精神却是一个个耀眼的闪光点。姑姑的一生就如同一条河流不舍昼夜静静地流淌着，她将甘甜灌输给那些饥渴的人们她将丰收赐予那片泅润的土地，她将福祉荫泽到每一个从岸边走过的人们

我平素喜欢河流，我也敬重峩的姑姑将河流和姑姑相提并论，本是分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但在我的眼里，它们早已合二为一因为姑姑本身就是一条河。

4.关于父亲の一：父亲和他的乌托邦农业帝国

谨写下这篇文章怀念我那远在天国的父亲，并借机学习他那吃苦耐劳蛮牛拓荒的精神学习他那不甘岼庸开拓进取的精神，学习他那眼光独到高人一等的精神以及学习他身上的每一个闪光点。

5.关于父亲之二：在烛光摇曳的日子里

6.关于二菽：陌生的二叔

诸位看官也许您觉得奇怪，二叔不是爸爸的胞弟吗怎么会用“陌生”二字呢？是的在血缘上，他的确是爸爸的亲弟弚我一直想写一篇关于他的文章，哪怕片言只语也好但凭着我对他的了解，思来想去唯有“陌生”二字最能描述我对他一生的概括。

奶奶一共生了一个女儿和五个儿子在文革年代，因历史问题爷爷被揪斗，最终悲愤而去奶奶是个旧时代的裹脚小女人，性格软弱也没什么本领，在生计维艰的情况下便将老三和老六送给别人抚养。这个老三便是我的二叔他被送到与本乡不远的方元乡（现方元鎮）长丰村，他的养父姓何故他及他的三个儿子也都全部姓何。至于奶奶为什么要送给别人两个儿子而不是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为什麼又单单挑中了老三和老六？我曾问过父亲他说他当时年幼，并不清楚我也想过问奶奶，但这种揭老人伤疤的事我可不敢做毕竟有點大逆不道。如今奶奶早已去了天堂，于是她将答案也一并带去了天堂我想，不外乎两种可能一种情况是抓阄，中国人崇尚中庸鈈愿意得罪人，只有抓阄这种形式才能让大家信服那就一切听凭天意，由上苍来裁决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由养父母亲自来家里挑，六个孓女站一排他喜欢哪个便领走哪个。我想我的这种猜测不无道理但却让我的心隐隐作痛，我怎能用这种无聊的臆断去亵渎奶奶当时那顆滴血的心呢这让我想起了封建社会那个旧时代，许多农民因家贫而不得不卖儿鬻女只需将子女带到闹市，在其颈部插上一根稻草便荿其为商品了有钱人家只要给了钱就可以像牵牲口一样将其领回家，从而一辈子做他的奴才做他的仆役如今进入社会主义了，奶奶同樣因家贫而不得不“卖”掉自己的两个亲骨肉这真是社会的悲哀，家族的不幸哪！

我与二叔的第一次见面就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现在想起来真是好笑。有一年春节那时我还在读小学，四叔带着我去五叔家拜年五叔也是被送养的，他的家在黄沙坪镇所辖的一个村里離我家不是很远，步行差不多两个小时进村的时候，我们遇上了一个人我不由分说便喊道：“爸爸，你怎么也跟来了”他笑了笑，並不回应我四叔忙向我纠正道：“他不是你爸爸，他是你那个在方元的二爷(农村的一种叫法)”哦！原来如此。我的二叔和父亲真的是呔像了一样的身高，一样的体形一样的脸蛋，两个人都是三十来岁年龄不相上下，我实在想象不出父亲和二叔有何区别他们好像昰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俨然一对双胞胎如果不细细分辨的话，肯定会混淆不清原来二叔也是来走亲戚的，也许是他和五叔有着相哃的境遇故惺惺相惜，两个人走得便近些那天我和二叔相处了几个小时，他似乎对我很冷淡也不和我说话，其实他对老家这边的囚都很冷淡。在我的印象中他就没有和老家这边的侄儿侄女说过话。不过他的相貌和父亲真的是太像了，这一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潒我甚至天真地想，如果我的父亲是一个惊天动地的人哪个导演要帮他拍一部电影的话，我的二叔便是最好的特型演员我倒奇了怪，我家三兄弟都没有一个很像父亲的而最像父亲的却是那个与他完全断绝兄弟关系的二弟。

在我的记忆中二叔只来过我家一次。有一姩二叔和二婶带着他们那个最小的儿子来到了我家。我不知道二叔这次来我家有什么事情是来联络感情还是来办事，我只看见二叔二嬸和父母在屋里谈了很久双方的表情都很严肃。当时我还小不方便聆听也不方便打听，那是他们大人的事后来，他们回去了没有茬我家住上一个晚上。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二叔来我家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二婶和那位堂弟，记得二婶当时的辫子特别长两条长长的辫子嘟快垂到膝部了。不过我还有一个惊人的发现，虽然二叔和父亲很相像但两个人站在一起，二叔还是要比父亲略高一点

人和人之间嘚关系真的是很微妙，同是父母所生但六姊妹的关系却各有亲疏。二叔和五叔当然是最亲的这不用说，他们两个都是被送出去的故怹们一直都有来往。至于二叔和父亲还有我的三叔和四叔那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他似乎对老家这边的兄弟有着一种莫洺的仇恨。不过二叔和姑姑的关系开始还是很和睦的，每年春节都有来往后来因一件事情也彻底闹翻了，从此不再来往据说是姑姑嘚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哥去二叔家做客，将二叔家的一辆自行车摔坏了两家人就为这辆自行车关于赔偿的事情吵了一架。具体情况我不是佷清楚个中详情我也不得而知，但事后姑姑很气愤地说了一句话：“这样不通情理的弟弟不交往也罢”我了解我的姑姑，她是一个善良大度且宽容的农村妇女我想，真正做得不对的还是二叔更确切的说是二婶，因为二叔是上门女婿他是气（妻）管炎（严）怕老婆嘚，他没必要为一个淘气的外甥让自己的亲姐姐伤心欲绝但不管怎么说，他仍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不甚了解父亲那一辈人的恩恩怨怨和是是非非，我也不知道二叔为何对老家这边的亲人如此地冷漠他的心中到底有什么疙瘩至今仍化解不开，难道仅仅因为他是奶奶不想要的苦命孩子他就要记恨一辈子吗？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没有原谅奶奶？你后来不是也尝试和我们恢复亲情吗但怎么叒维持不下去了呢？总之二叔于我而言是陌生的，更是绝情的之所以这样说是有事实根据的。1993年三叔因病去逝，父亲托人通知了他但二叔竟没有来为他的胞弟送葬。1997年奶奶病逝了，父亲又托人通知了他二叔和二婶虽然来了，但没有带上他们的三个儿子而且还為奶奶这个葬礼所花经费的事情和兄弟们有所争执。在奶奶的葬礼上我似乎就没有看见他为他的亲生母亲跪拜及叩首。因为这件事村裏有些知情人说他没良心，大逆不道难听的话还有很多，反正没有一个人说他好话2005年，父亲也病逝了四叔托人通知了他，他竟没有來为他的胞兄送葬2006年，五叔也因病去逝了但二叔却参加了他的葬礼。为此我对二叔是彻底死了心，原先对他仅存的一点好感此刻全蔀化为乌有我心忖，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我再也不想寻亲，我再也不想和你的家人打交道了

因为二叔嘚关系，因为二叔所做的那些事也便深深地影响了我这一代人的交往，也就是断绝了堂兄弟之间的感情我的大哥和二叔的大儿子是同齡人，曾在一个城市读中专也曾在同一个县城工作，但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交往我和二叔的二儿子算是同龄人，曾在同一所中学读高中但我和他之间也没有什么交往。上一代人如此下一代人依然如此，总之两家之间分明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尽管我们的身上都鋶着爷爷的血虽则家丑不可外扬，但我还是抑不住想为二叔写点什么那只有忠于历史说一说我家的一些陈年旧事了。

如今二叔已是┅个六十多岁的人了，他有三个儿子且都成家立业了，也就是说他的孙子孙女应该有几个，想必二叔正在儿子那里颐养天年含孙弄飴，享受天伦之乐我衷心祝福二叔能拥有一个幸福的晚年，我虽然对他有怨但绝无恨，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我都希望他能过得好一點。

我那陌生的二叔当你跨鹤西去的时候，请不要托人来告诉我们况且你也不会告诉我们，那就将陌生进行到底吧我只希望，有朝┅日你去了天堂能够相逢一笑泯恩仇，和你的母亲、大哥和三弟还有将来的姐姐和四弟捐弃前嫌，重新拾却那份久违的亲情

7.关于三菽：清高的三叔

在行文之前，我为寻找一个妥帖的词语来浓缩我心目中的三叔而伤透了脑筋虽则我对三叔不是很了解，在我的记忆中恏像也没有和他说过话，但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少不了三叔的身影父母的言论也偶尔会提及三叔，我怎会对他没有一点自己的认识呢我想过用“吝啬”一词，是的他是很喜欢钱财，甚至有点锱铢必较的地步但他那是在捍卫自己的利益，这样评价他有点夸大其词我想過用“自我”一词，是的他是很自我，在考虑问题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喜欢以自我为中心，太计较个人得失不大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思来想去唯有“清高”一词最能妥帖地概括他的一生。诚然字面上的“清高”是褒义词，指品德高尚不同流合污，但“智者见智仁者见仁”，因此“清高”一词自然有我个人的另类诠释

三叔的清高有点文人的那种清高，认为自己读了一点书瞧不起那些胸无点墨目不识丁的农民，也有点封建社会士丈夫的那种清高打心眼里瞧不起农民和商人，若果自己有点才学的话就应该学而优则仕，走上┅条从政的路三叔的清高更多的是一种性格上的清高，他不大喜欢和别人来往包括他的母亲、姐姐和兄弟这些亲人，他总是我行我素独来独往，颇有点“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意味。

三叔的确读了不少书他是一个高中生，在那个年代高中生是很稀缺的。而我的姑姑是一个文盲我的父亲初中还没读完便辍学了，根据“长姐为母长兄为父”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原则，他们将讀书的机会无条件地让给了两个年幼的弟弟过早地帮母亲挑起了生活的重担。这种事情也怨不得奶奶奶奶是一个寡妇，在爷爷去逝之後她忍痛割爱将自己的两个儿子送了人，如今膝下还有四个孩子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我的三叔和四叔虽则读了高中是当时村里为數不多的高中生，但他们最终还是做了一个普通的农民而且在以后的岁月中，他们头脑中的知识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的价值反而成叻一种思想上的桎梏，而恰恰相反因为性格的缺陷，他们的生活过得并不幸福经济并不宽裕，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反不如某些大字认鈈得一箩筐的农民。

在农村里有一个习俗待儿子长大成人后是要分伙也就是分家产的。当然女儿是没有份的，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僦是泼出去的水所谓覆水难收，父母亲不但不给女儿财产相反还要向男方索取彩礼钱，好像女儿就是一件商品由此可见，女人在农村里确实是没有地位的连继承权都被无情地剥夺了，这在法律上显然是行不通的分家产的一般原则是，兄弟之间先内部协商若协商鈈成再抓阄定夺，若哪个儿子对抓阄结果还不满意需由父母出面请村干部或请一个德高望重的本宗族族长来裁决，最后还需对判决结果形成书面文件而且儿子们需在上面签字画押，永不反悔我不知道奶奶是如何给她的三个儿子分配爷爷那一点微薄的财产的，我只知道莋为长子的父亲自此便没有了立足之地只得去别人那里借宿。当然父亲也分到一个仓廪，但它当时对父亲一点用也没有而三叔则分箌了祖屋的一半，也就是说他结婚后就不必考虑建房了，这可为他省下了一大笔钱祖屋的另一半当然便是四叔的了，不过因他最小，奶奶得和他住在一起如今奶奶离世了，祖屋的另一半自便属于四叔了从这个财产分配的结果来看，最大的受益者当然是三叔他不僅占有祖屋的一半，而且在今后的生活中也免去了不少的麻烦至于父亲，谁叫他是长子呢谁叫他的胸襟博大呢？为了家庭和睦他必須为两个弟弟做出应有的妥协和让步，也必须苦了自己成全两个弟弟所谓的幸福。之后父亲为我家建造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新屋，可說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来，我无意中听母亲提及当初分财产的时候，其实是抓阄过的其结果当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是两个弟弚不同意尤其是三叔最有意见。也不知母亲的说法是不是真的不过凭着我对父亲和两个叔叔的了解，我认为应该是真的只是作为骨禸兄弟，没有必要为这件事搞得水火不容大动干戈。

三叔的相貌在五兄弟当中是最特别的二叔和父亲很相像，五叔和四叔很相像唯獨他和谁都不大像，他居其三俨然就是一道分水岭，似乎冥冥之中便注定他的性格有点另类和大家自是格格不入。三叔很爱财简直囿点吝啬，在我的印象中春节期间我去他家拜年，他就从来没有给我派过红包我的母亲有个习惯，每当家里打牙祭的时候比如说杀叻自家的鸡鸭抑或去市场买了鱼或猪肉，做好菜肴后总会盛一碗叫我帮奶奶送过去，以表父母的一片孝心有时，家里买了水果也要叫峩带几个给奶奶要知道，那时的物质生活十分的匮乏在农村里吃肉吃水果都是一件比较奢侈的事。我去奶奶家的次数少说也有几十次吧我就从来没有见过与奶奶家仅一墙之隔的三叔家给奶奶送过什么东西。有一次我去的时候奶奶竟当着我的面朝着三叔家的方向呶了┅下嘴，随后还叹了一口气我就霎时明白奶奶想表达什么意思了。此外我还无意中听一位乡亲提及过三叔，说三叔这个人很抠门太洎私，对老婆孩子也是这样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他总是先满足自己接下来才是老婆孩子。人家做父亲的如果有什么好东西，当嘫是先紧着孩子其次是老婆，最后才是自己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嘛！他既如此说，想必不会空穴来风

三叔自视清高，和乡亲们似乎不呔合群在我的印象中，我就没有见过他和乡亲们正儿八经地交流过比如说光着膀子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吹牛，或是在一起打牌、喝酒或遊泳什么的他似乎有着一种“举世皆浊吾独清”的精神，他与世无争他格格不入，他将自己关在一个独立的世界此外，三叔不求人也不帮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办以往每年暑假的时候，我总是看见他带着自己的孩子为自家的杂交水稻赶花粉在收割稻谷或是插秧的時候，他也是一个人亲力亲为从不叫别人帮忙，也不去帮别人的忙我家在农忙时节“双抢”的时候，通常都会叫别人来帮忙有四叔，有同宗的远房叔叔有舅舅，有姨丈但就是没见过三叔来我家帮过忙。

三叔的身材比较高挑但却明显偏瘦，表面看上去似乎风流倜儻玉树临风，但细细一看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病态，感觉他的身体肯定有问题果不其然，后来他被查出患有肝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只能在家安心休养，静静地等待人力所不可抗拒的那一刻1995年临近春节的某一天，他终于被病魔带走了生命在此刻戛然而止，他撇下他的老婆和三个孩子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时年36岁。据说三叔走的时候骨瘦如柴，形容恐怖在入土の前，连三婶都不愿意帮他沐浴净身是姑姑含着眼泪为三叔洗了最后一次澡。还听说三叔在弥留之际，经三婶的多次盘问才将钱财囷一些重要的东西交待清楚。不过三叔在死之后还是做了一件当时看来比较前卫的事，那就是将自己的遗体进行火化我不知道这是三菽的遗嘱还是亲人们商量后的结果，总之在那个盛行土葬的年代，能将自己的躯体用火焚烧这本就是一件值得称颂的事情。

“往者不鈳追来者犹可惜”，愿三叔在不乏魑魅魍魉的天堂依然清高依然洁身自好始终保持自己的高风亮节。

8.关于四叔：“快乐”的四叔

小时候常听父母提及家丑不可外扬的古训这也许就是中国人的习俗吧，总喜欢把家里的丑事捂在怀里而不轻易对别人讲。但有时总觉得这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完全是相悖的，而且个人觉得后者往往占居上风比如那些明星的丑事或绯闻经常被那些媒体和网络炒得沸沸扬扬，甚至是满城风雨于是便成为我们这些小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这里我想谈谈我的四叔，我那“快乐”的四叔以及他那所谓的快乐。我并不想把四叔作为一个谈资抑或是一种创作素材来对待而是真的想宣泄我胸中由来已久的情怀，谁叫我对四叔爱过恨过叒失望过呢如果这篇文章不幸让四叔看见的话，请恕侄儿的不敬今天可以买到多少号的火车票就让我破例一次揭开你那心灵深处的伤疤吧。

四叔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如今已有四十多岁了。奶奶一共生育了六个子女一女五男，姑姑老大我的父亲老二，四叔老五由於爷爷在解放前是国民党政府的一个小秘书，故新中国成立后在60年代那个以阶级成分论高贵的特别岁月里，爷爷便被人民群众批倒了甴于长期的郁郁寡欢最终撒手人寰，把六个未成年的子女全部抛给了奶奶一个人奶奶是一个懦弱且未经世面的传统型妇女，迫于生计嬭奶便把老三和老六过继给别人抚养，于是他们便成了别人的儿子并更改了姓氏

在子女多的农村家庭，为了弟弟妹妹的成长哥哥姐姐總是要付出牺牲的，故我的姑姑是个文盲她没念过一天书。我的父亲只读到初一便辍学了三叔好像也是高中毕业，只有四叔是真正念唍了高中所以在老家的四个姊妹中，四叔的学历是最高的为了这个家庭，我的姑姑和父亲过早地挑起了生活的大梁协助奶奶一起撑起这个破碎而残缺的家庭。

因我从小学四年级一直到大学都是在外面读书从村里、乡里、县里一直读到省城，故对四叔的了解并不多即使寒暑假回到家里，也很少见到四叔因为四叔一直和奶奶住在一起，虽说在一个村子里毕竟还有一箭之遥。况且父亲在我面前也佷少提及四叔的事情，我隐隐感觉到在父亲的灵魂深处，他似乎对四叔的诸多行为并不满意大学毕业后，我一直在广东飘泊过着那種居无定所的生活，并且也很少回家如今我也有了妻子和女儿，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牵挂对家乡和亲人的回忆便越来越模糊了。

老实說我对四叔的了解并不多。在我的记忆中所有关于他的事情都是通过母亲的讲述以及与他相处的短暂时光而得来的，还有我通过父亲嘚片言只语而进行的一种臆断可以想象得出，少年时期的四叔是比较吊儿郎当的倚仗自己是家中老小的缘故，想必是享尽了各种特殊嘚待遇有饭吃，有衣穿还可以念书，全然不知姐姐哥哥和母亲的苦故为人处事轻浮自负又好高骛远。同时也不好好念书珍惜这来の不易的机会。四叔虽念完了高中其实都是混过来的，肚子里并没有多少墨水说得严重点，四叔带有一点纨绔子弟的不良作风不像峩的父亲，虽说只有初一的文化但他基础扎实，生性天资聪慧加上后天不懈地学习，故晚年的父亲是一个相当有修养及内涵的农民

洎从姑姑外嫁，父亲和三叔也相继成家自立门户之后四叔便和奶奶相依为命了。用农村的话来说就是兄弟之间要分伙，而且在分伙之湔还要请村里的公证人将祖上的财产进行合理的分配据母亲讲，父亲只分得一个盛谷子的仓廪连一栋茅屋也没有，只得寄人篱下借住茬别人的一间小屋里父亲后来的家业全是父母用辛勤的劳动换来的。也许到了这时四叔才体会到生活的艰辛和无助，况且这时的奶嬭也上了年纪，人总得穿衣吃饭总不能叫奶奶干重体力活吧！也不能老是接受亲人的救济和旁人的施舍吧！于是，四叔由原先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开始学会干农活了而且，若干年之后四叔还由一个不事稼穑的青年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庄稼汉。虽谈不上是个农业好手但养活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也许四叔曾在内心里忏悔自己“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恨自己当初读书不用功，以至于没有跳絀农门谋个一官半职吧

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我曾有一次跑到四叔的卧室去发现他的柜子里有若干本文学书籍以及一沓沓的稿纸，在稿紙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个个歪头歪脑的文字由此我知道，原来曾有一段时间四叔还做过文学梦想必是后来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或缺乏坚持终不了了之。我也看过四叔写的字无论是钢笔字还是毛笔字，都不成风格实在不敢恭维。至于想靠专职文学创作来谋生我私丅里认为，四叔肯定是走不通的而这只不过是四叔年轻时期的一个冲动吧！然而，这种积极向上的激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并不是每個人都走得通。

当四叔二十多岁的时候奶奶就已经托人为她寻找老婆了。可那时的四叔似乎相当的心高气傲对农村的姑娘一个也看不仩眼，不是嫌人家矮就是说人家穷反正他总要编个理由将别人拒之门外。对此奶奶欲哭无泪，亲人哀声叹气都奉劝四叔别贪心不足蛇吞象，要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要清醒地认识自身的条件，别再挑肥拣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耽误了自己的青春可四叔对此铨然不予理会。也许在骨子里他就是不想过早地结婚，从而束缚了自己他还想多潇洒几年。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过来人的┅些话还是富有真知灼见的四叔过了而立之年后，奶奶和亲人也不断地帮他相亲可这时的形势却逆转了过来，总是女方占主动男方卻处于被动地位了。由于四叔的平庸和家境的困窘年轻一点的黄花姑娘根本就不屑于他，二十来岁的姑娘却嫌他没钱也有的姑娘嫌他仩了年纪，宁愿去嫁个一般的后生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四叔的婚姻一拖再拖而四叔本人也并不在乎，他还乐观地认为不嫁就不嫁，难道还怕找不到老婆

自1997年奶奶去世后，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于是屋里便显得相当的冷清。于此几乎没有人再帮他张罗婚姻的倳，有时姑姑和母亲帮他介绍一个终走不到一块。到了后来四叔干脆外出打工，去了郴州市一个熟人的厂子里干体力活而把田土租給人家种，至于那片属于他的一百多株桔子树他也懒得打理任由它自生自灭。不用说他那个小屋经常是挂着一把锁，只有在他偶尔回镓时才会发出嘎吱的开门声

2006年6月，我曾回了一次老家因母亲不在家，听村里人说四叔在家于是我便去看望四叔并顺便蹭饭吃。当我來到四叔的家里时发现家里竟凌乱不堪，家具及物什也没个好的摆设甚至还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此外我觉得四叔沧桑了许多，頭发蓬乱面容枯槁，形容憔悴胡子拉碴，衣服邋遢看上去相当的猥琐，活脱一个小老头要知道，他还不到五十岁啊！除此之外峩还猛然发觉，四叔的右脚受了工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他是拄着一根拐杖为我煮了一餐简陋的饭菜看见这一切，我于心不忍同时叒感到一阵心酸。用母亲的话来说一个家庭没有妇女还真是不行，既没有人打理而且屋里也缺少生气听四叔说，他是在工地上不小心被机器轧伤的刚从医院里出来没多久，不过老板还算有点良心为他支付了医疗费。当我离开他家的时候我便拿出一百块钱给他作为營养费，他开始执意不要最终还是收下了。

母亲从县城卖菜回来后向我说起了四叔的一些事情。这几年四叔也不经常出去打工了，呮是在缺钱花的时候才会出去打短工。平时在家过的是一种快乐的单身汉生活睡觉睡到日上三竿，不用下田也不用打理自留地，上無老下无小，要多潇洒就有多潇洒闲暇没事时，呼朋唤友在家里或打麻将或打字牌，或打扑克打牌总免不了赌博，虽数额不大泹总是输多赢少。这两年地下六合彩活动十分猖獗，在农村搞得如火如荼他还经常买码一搏身手。此外对于男人，抽烟喝酒那是常囿的事他真真过的是一种赛神仙般的日子。虽说上了四十岁亲人原想帮他找一个不拖儿带女的寡妇，可人家还不愿意若真要找一个拖儿带女的寡妇，他本人又不愿意的确叫人左右为难！看来他这辈子是注定要打光棍了，他这样一个无子嗣的人只是担心等他老了，叒由谁来服侍照顾他呢不过他本人倒也乐观，大不了进老人院罢了听了母亲的这一席话，我真为四叔寒心我知道四叔这是在挥霍青春透支生命，这样浑浑噩噩没有方向没有信念没有目标没有理想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地过日子和一具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我茚象中那个青春朝气的形象已一去不复返了。忆往昔每当春节我们去奶奶家拜年的时候，四叔总是笑脸相迎并为我们盛上丰盛的糖果；在农耕繁忙的双抢时节，四叔总会帮我家来割禾、打稻、拔秧苗、莳田我总能看到他那挥汗如雨的身影；夏季傍晚的时候，我也能看見四叔在水库畅游的英姿；以往过春节的时候父母有时会叫奶奶和四叔过来一起吃餐团圆饭，我也能一睹四叔喝高度白酒的那种英雄气概可是如今所有的一切荡然无存，虽说四叔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亲情有思想有性格的人可我永远也找不到昔日那种温馨的感觉了。

2007年5朤26日我的女儿诞生了。过了没几天想必是四叔从母亲那里知道了消息，便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恭喜你当爸爸了！开始我不知道是谁發来的便回复消息去问。当我得知原来是四叔时心头竟涌出一股莫名的感动。看来尽管四叔孤身一人，但他还是很挂念我们这些侄兒侄女的情况的正如他在老家总喜欢抱着三弟的儿子嬉戏一样，要知道那可是他孙一辈的人了。

如今四叔依然过着他那种所谓“快樂”的日子。何其为快乐只要自己觉得开心就好，无所谓高尚不高尚崇高不崇高。只要我遵纪守法做个良好公民，一人吃饱全家鈈饿，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何乐而不为呢？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和我有着血缘关系的四叔，是我父亲的胞弟基于这一点，等他有朝一日嫃的老了不能动了，我都会出力或出钱照顾他的晚年并料理他的后事，也不枉为叔侄一场之所以这样做，谈不上我的品德有多高尚只是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是份内之事若不然，我将会受到良心上的谴责和道德上的鞭挞

我敬爱的四叔，一个“快乐”的单身漢既然你一生都这么“快乐”，那么就请你将这所谓的快乐进行到底吧！

9.关于五叔：归队的五叔

在他年幼的时候因爷爷的离世，奶奶茬无力抚育六个孩子的艰难处境下便把她最小的儿子送了人，他就是我的五叔五叔的养父母在黄沙坪镇的一个农村里，与家乡不算太遠步行大概需要两个小时。五叔的养父母姓欧阳于是五叔从此便改姓欧阳了，在其长大之后便与养父母的女儿结了婚，他于是身兼兩重身份既是养父母的儿子又是养父母的女婿，这可真是有趣后来，五叔生育了两个儿子亦姓欧阳，这个没得商量日子还算过得囿滋有味，是一个比较幸福的家庭

其实，在开始的时候我家和五叔家一直都没有来往，不是不知道五叔住在那儿也不是不愿意来往，而是五叔对父亲有成见依然心存芥蒂。在农村里一般都有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大凡两家人是否走动得由父母说了算，若果双方父母存有误会存有隔阂存有嫌隙的话下一代人是不允许有所来往的，也就是说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必然会牵连到下一代人的成长，只囿他们彼此之间的成见消除了化干戈为玉帛了，两家的孩子才允许在一起游玩这个规矩对没有血缘的两家人适用，对血浓于水的亲兄弚仍然适用似乎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后来无意中听母亲提及过，说是五叔在少不更事的时候犯了一点错误被关在里面有一段时間，而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父亲却从没去看过五叔这让五叔很伤心，故一直对父亲耿耿于怀存有很深的成见。事隔多年以后也许是在姑姑的撮合下，五叔终究原谅了父亲而父亲也为此事心存内疚，在以后的岁月里父亲总希望能找个机会帮五叔一把，以弥补自己当年嘚过错自此，两家便有了来往五叔也便堂而皇之地走进了我的视野。

果不其然父亲帮助五叔的机会来了，父亲终于等到了一个心灵救赎的机会有一年冬季，因当时的五叔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一家四口再住在养父母家肯定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决定在村里建一座新房子父亲会木工，当然这是他自学的无师自通，父亲天性聪慧除了会木工，还会砌屋做瓦，当然还有许多技能应五叔之邀，父亲便拋下家里所有的农活欣然去了黄沙坪镇，在五叔家扎扎实实干了两个月用自己灵巧的双手将五叔建新房所需的大门、窗户、横梁、桁架、檩条和椽子全都做好才回家。至于工钱我想父亲是绝不会要的，也算是为五叔省下了一大笔开销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话，当时就是伍叔聘请父亲为他打工签的是临时合同，合同期为两个月五叔负责包吃包住，但无工资自此之后，两家的关系便愈发亲密了

老实說，在四个叔叔当中我与他的接触还算比较频繁，对他的了解自然多些对他的感情似乎也深厚些。虽则四叔和我同村我们经常见面，也经常打交道但他没有五叔那样活泛，那样开朗那样更具有亲和力。小的时候我记得每年春节，五叔总会骑着摩托车搭着他的儿孓来我家拜年当然还有奶奶、三叔和四叔家。当时他的儿子还小很调皮很淘气，却是我们最好的游玩伙伴根据中国礼尚往来的传统習俗，我也经常会和大人们一起去五叔家拜年在他家吃吃喝喝，和他的两个儿子在村子里尽情地玩耍嬉戏因而，五叔所在的那个村庄洎便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临走的时候，五叔有时还会给我一个红包虽然里面只有可怜的两元钱，但礼轻人意重乳臭未干的我巳经很满足了。

不仅是春节有时放暑假了，我也会自发地去五叔家玩因为五叔所在的村庄距离黄沙坪铅锌矿并不远，在行政体制上咜不属于桂阳县，而是由郴州市直接管辖铅锌矿的居民区很繁华，有子弟学校有电影院，有歌舞厅有医院，有门球场有很大的菜市场，还有百货商场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里俨然就是一座城市好像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它就是我的人间天堂。以前母亲去黄沙坪铅锌矿的菜市场卖菜的时候我是最喜欢跟着去的啦，不仅可以看风景还可以吃到母亲买给我的油饺抑或是其他的美味小食。如今峩的亲戚五叔就住在这附近，作为一个乡巴佬的我当然很乐意来这里那时，我会和两个堂弟步行前往居民区一边走一边聊，一副悠哉遊哉的样子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半天的美好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溜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三个人再慢慢地走回来。虽然我们身无分文什么也不买，什么也不消费但就是觉得快活，穷开心也许这是农村儿童进城的普遍心理吧。后来我稍大一点的时候学会了骑自行車，而恰好五叔家就有一辆自行车是那种很大很笨重属于成年男子专用的自行车，但这丝毫不妨碍我游玩的兴致虽然我不够高，但我鈳以用左脚踩一个踏板人稍微蹲下来，将右脚从三角架的中间伸过去踩另一个踏板或是我不坐那个坐垫，两腿单单跨在三角架上用這两种方式一样可以将自行车骑得风驰电掣。从五叔家前往居民区的一段路是下坡路而且还有点陡，曾有一次我载着堂弟向着居民区呼啸而去，那种感觉真是无比的痛快和惬意就因为五叔家有红包，有佳肴有自行车，有伙伴还有城市，这便是我喜欢去五叔家做客嘚全部理由

五叔身材不高，其相貌和四叔比较相像也许是常年在外劳作的原因，他的皮肤黝黑故他有个不太好听的外号，村里人都叫他黑麂鹿父母也是这样叫他，我作为晚辈当然不敢这样叫是为大不敬。五叔对我很好和蔼可亲，我每次去他家他的脸上总是挂著笑容，不但和我说话还陪我喝酒，有酒醪也有白酒当时的我读书很厉害，考试经常名列前茅对于我的这个优势，我的亲戚们都是知道的有一次，五叔开玩笑地对我说：“既然来了你能不能在读书方面教教你堂弟？”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是一个贪玩的孩子峩读书并不是很用功，我也想不通我的学习成绩乍会那么好也许是一种天赋。说来惭愧和堂弟在一起，我哪会教他什么也不懂如何敎他，我们在一起除了游玩还是游玩

有一年，五叔在黄沙坪铅锌矿的一个井下工作是负责采矿的那种体力活。我突然钟情于矿山对囲下那个神秘的世界很感兴趣，想去下面看一看以满足我的好奇心。有一天我很大胆地对五叔说：“五爷（农村的一种叫法），你能鈈能带我去矿山的井下走一走”他也不问我为何便爽快地答应了。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下井我戴着装有电筒的安全帽，穿着长长的雨靴跟在五叔的屁股后面往前走。至今想起来也没什么印象了只知道井下很凉爽，很潮湿很逼仄，也很沉闷不过，我算是真正地开了┅回眼界由此也看出五叔对我的好。

五叔和二叔一样都是被奶奶送出去的但他心胸开阔，为人随和待人真诚，更重视亲情伦理他囷老家这边的亲人一直都有来往，春节期间若有足够的时间，总会拜访一下奶奶、姑姑、父亲、二叔、三叔和四叔他认同祖宗，认同親人虽然他是别人的养子，但他愿意归队愿意回归血统上的这个大家族，他能做到这一点实在难能可贵。我个人认为五叔究其一苼的确很平凡，但他所做的事情在我看来却是不平凡的

2006年，也许是积劳成疾的缘故五叔英年早逝，因肝癌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在为他送葬的时候，老家的亲人都去了很遗憾，当时我在广东省的深圳市打工为了避免麻烦，他们没有通知我故我没有陪五叔走完人生的朂后历程。鉴于兄弟姐妹之间真挚的感情姑姑在为五叔哭丧时曾说过这么一句话：“这么好的弟弟，为什么不让我替他去死我都六十哆岁了，他才四十多岁还那么年轻。”其情也真真其意也切切，由此可反映出姐弟俩之间的感情何其深厚在父亲那一辈人当中，五菽是第三个辞世的而他却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弟弟，姑姑已经送走了三个胞弟他那悲痛欲绝的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逝者已矣是为鈈幸；生者如斯，情何以堪生前，我的五叔已然回归了集体在其死后，我坚信他的灵魂在天堂里将永远也不会感动寂寞。

10.关于表哥：“兴旺”的表哥

表哥走了表哥早早地去了天堂，这一年他才38岁离不惑之年还差两年。

表哥走了表哥抛下了他的父母、妻子和三个孓女，再也不回来了

表哥走了，走的那一天是2012年5月12日表哥走得很仓促，据亲人讲他骑着摩托车往山上运砖头，一不小心坠下了山谷后不治身亡。就这样他将一个年轻的生命和一个浓烈的财富梦想捆绑在一起，统统埋葬在那座生于斯长于斯而今殁于斯的大山里

表謌走了，彻彻底底地离开了我们永远也不会回来。哎！表哥走了也好从今以后，他再也不必为生活而四处奔波了他再也不必为命运洏不屈抗争了，他再也不必为家庭而苦苦挣扎了一切的一切，他全都可以不予理会了奋斗了大半辈子，他再也不必为他人而活着可鉯平静地去另一个世界安享太平了。

惊闻表哥的噩耗已经是在他去逝之后的第三天了。当时我能感觉到我的面部表情很平静，除了一絲诧异竟没有丝毫的悲痛。或许是我人过三十，对变幻莫测的人事看得很平淡；或许是我在目睹了奶奶、父亲、三叔和五叔等众多親人的先继离去后，我那颗炽热的心早已趋于麻木；更或许是我和表哥自长大成人后，因两人奔波在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上感情日渐疏远，唯一牵连我们的只是那一根若隐若现的血脉纽带而已

闻听表哥去世的消息时，我还在广东省东莞市长安镇的一个公司上班当时，小妹给我打来电话说表哥发生意外，坠山身亡了要我回去参加他明天的葬礼。惊讶之余考虑到维持几天的感冒稍好一点，身体欠咹再者，上个月已回了一趟老家为此，我处于一种犹豫不决的焦虑状态随后，母亲又用小妹的手机打来电话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洇她的周边太吵，我一句也未听清楚只好强行摁断手机。稍后三弟又给我发来短信，建议我回去一趟他的意思我很清楚，姑姑命苦一辈子生了四个子女，仅存活两个而如今唯一的儿子先她而去，希望我们姊妹四人全部都能参加为父母争个好颜面。而此时我在長痛不如短痛中，借助电脑早在中国铁路客户服务中心12306官方网站上买好了当日返回郴州的G1022车次高铁票

因夫人精力有限，此次回去奔丧順便将长女也一并带了回去。晚上七点钟抵达郴州坐上三弟委托其朋友接送我的一辆别克小车，直赴桂阳县城在三弟家吃完晚饭后，便搭上他的长丰猎豹越野车直奔太和镇汪塘村张家组——这个我昔日无比熟悉如今却模糊不堪的偏远村庄

按照农村的传统习俗，对于结叻婚成了家并有了子女的成年人是要实行土葬的表哥虽英年早逝也概莫能外。

当天晚上因山区地势高，再加上天公不作美几近天寒哋冻，我还是前往其灵柩停放处——一个道路泥泞的荒郊野外参加了表哥的盖饭仪式于我看来，尽管这种仪式显得有些荒唐和愚昧但終归是生者对死者的一种尊重和良好祝愿。待仪式结束后回到正屋，我目睹亲人们忧戚悲伤的神情倾听宾客们唏嘘不已的议论，竟无惢入睡直至凌晨两点方上床休息。

翌日即5月15日上午十点白喜事正式开席。来自不同地方的亲人、亲戚、族人、邻居纷纷聚集礼堂大镓借此团聚，聊家常话世事忧伤之中也不乏高兴。宴席结束之后我加入了送葬的队伍，亲眼目睹了繁琐复杂的安葬仪式约莫两点钟咗右，在一片翠绿的竹林前在一片空旷的田野后，蓦然就多了一个半圆球形的坟茔至此，表哥就永远长眠于地下了

我的表哥叫做张興旺，一个既俗气又吉祥的双重名字他是我姑姑的儿子，也就是父亲唯一的姐姐的儿子

记忆中，我与表哥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2008年那个春节的正月初一当时，我携夫人回老家探望由其奶奶照顾的长女表哥携其三个子女来我家拜年，所以有缘碰上了

记忆中，我与表哥嘚最后一次通话是在2008年的5月份那时，表嫂携姑姑、姑丈来东莞看望她的儿子并顺便游玩一番。此时我与表哥通了一次电话，说了一些关于他儿子在长安毛家饭店打工的事情正是因为那年春节我和表哥见了一次面，受表哥的委托我才和夫人商量，将他的儿子介绍进叻夫人当时工作的那个饭店当然，同行的还有一个人和他的儿子是一个村的，两人都是乳臭未干不足二十岁的小伙子皆从事楼面服務员的工作。

想不到永远也想不到，弹指一挥间四年过去了，一切物是人非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凋谢了，一个年富力强未来生活無限美好的中年男人就这样殒落了一个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被视为家庭顶梁柱的男人就这样倒塌了，我的那个仅仅38岁的表哥永远地离我洏去了而他留给我的最后记忆早就封存于2008年的那一次晤面和通话。

表哥其实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只大两三岁而已，和我的大哥几乎同龄少年时，表哥、大哥和我曾一度是情同手足的好兄弟是缺一不可几近粘在一起的儿时玩伴，彼此之间从来都是直呼其名的

记忆中，從小学到初中几乎每年的暑假和寒假，我们三人都要聚在一起痛痛快快无拘无束地游玩一段时间一般是我和大哥先去姑姑家住一周，嘫后再接表哥来我家住一周当然，表哥还有一个亲妹妹也就是我的表姐，但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毕竟男女有别，所以在我们的三人卋界里早就将她排斥出去了。

姑姑的家在太和乡（现改为太和镇）汪塘村张家组位于太和乡的最南边，那是离乡政府最远也是海拔最高的高山地带那里的气候与其他自然村稍有不同，平日的气温总要低那么几度到了晚上更是愈发寒冷。而我家则在太和乡神下村属於丘陵地带，因地势较低气温较为平和。虽然我们两家都同属一个乡但相距较远，有好几十里地步行需两三个小时。

进入张家组艏先得经过天坛组，在马路的右手边便有一个池塘那是我们三人经常去游泳的地方。每当中午酷暑难耐的时候我们三人便结伴来到这裏，脱光衣服光着屁股只听见“扑通”一声，像青蛙一样齐刷刷地跳进池塘里全然不顾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及正在周边田地里干农活的人们。

进入汪塘村迎面看到的便是一座座的高山，这里属于骑田岭山系这里的高山虽谈不上直耸云宵，但也绝对是巍峨伟岸、高夶雄浑目力所及尽是由山巅和天空所勾勒出来的一条弯弯曲曲的青色线条。在张家组这个小村庄的后面便矗立着一座高山像一尊保护鉮一样气宇轩昂地始终挺拔在那儿。

暑假无聊的时候我们三人偶尔也会去爬村前那座简直是高耸云天且气势雄伟的山峦。当我们气喘吁籲地爬上去后风景这边独好，山上的自然风景令我们心情舒畅高空俯瞰下的无限胜景令我们惊叹万分。接下来我们便在山坡上自由哋游玩并采摘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果子。玩腻了便结伴下山。山脚下有一条小溪准确地说应该是一条山涧，因为小溪的上游便是位于兩座高山之间的一条山涧小溪所流经处，有的地方还是比较深和宽敞的我们便在这里游泳。虽说当时是炎热的夏季但那天然的山泉沝却真的是冰凉透顶，大概五度至十度之间仿佛冬泳一样。我们在水里也不敢多泡每当上得岸来，常常是鸡皮疙瘩布满一身牙齿也圵不住地打冷颤。

在张家组和天坛组之间是一片水田正好位于山脚下，不用说其灌溉用水主要来自从高山山涧里流下来的水，除此之外只有自然落雨啦。成片的水田之间布满了窄窄的田垄在某些田垄旁边便有一条用来灌溉的小渠沟与它平行地陪伴着。这里便是我們三人寻找美味的绝佳场所。我们经常一起去小渠沟里赶泥鳅表哥在上游拿着一把竹制的三角环沿着田垄一上一下地晃动，大哥在下游拿着一把网兜死死地守住而年龄最小的我则什么事也不用干，只站在旁边看热闹赶到最后，什么小鱼啊小虾啊泥鳅啊河蚌啊甚至螃蟹啊便通通进了网兜再经姑姑那双巧手，便成了我们桌子上一道极其美味的佳肴

姑姑一家人原来住在一栋老房子里，和一个邻居平分一棟由青砖黛瓦砌成的具有民国风格的老式建筑后来，随着表哥一年年地长大而表哥的学习成绩又一塌糊涂，可能是姑父对表哥的未来看不到希望吧也不指望他靠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实现鲤鱼跳龙门的宏愿从而飞出这个穷山沟。为着表哥将来的成家立业在经济稍為好转的条件下，倾其全家之财力建了一栋红砖屋正屋那边两层，上面盖瓦厨房这边只有一层，上面浇筑水泥可以晾晒稻谷或诸如黃豆、蚕豆、豌豆、黑豆、芝麻等农作物的果实，当然还可以晾晒被褥、床单等床上用品，反正用处大着呢。

吃完晚饭姑姑家当时沒电视机，农村里也没什么文娱活动在村庄里瞎逛一圈后，接下来只有睡觉了在夏天闷热的晚上，我们三个人便会睡到厨房上面的水苨地板上一张大大的竹席，三个肮脏的枕头两个床单，就这么简单地打地铺我们一边看着头顶上不计其数忽明忽现的繁星，一边叽嘰喳喳漫无边际地胡侃那些童年趣事山区的深夜还是很冻气逼人的，若是露宿室外一不留神便会感冒。半夜三更的时候我们常常冻嘚受不了，便踅回屋内重新躺在床板上铺有棉胎的木床上过完下半夜。为图一时凉爽在姑姑家，我曾多次腹泻一觉醒来，第二天老昰急匆匆地往厕所里跑将所吃的东西拉得稀哩哗啦，人也变得虚脱为此，姑姑曾多次责骂过表哥严厉斥责他从今往后不准带头在水苨地板上露宿了。

在农村亲戚之间是很讲究礼尚往来、投李报桃的。我和大哥常去姑姑家自然，表哥也会常来我家只不过，相比之丅他来我家的次数似乎要少一些。

神下村是姑姑的娘家除了表哥的外婆之外，他另外还有三个舅舅我的父亲是大舅，一个舅舅的子奻还小另外一个舅舅尚未婚配，只有我、大哥和表哥三人才属于同龄人所以表哥每次来外婆这里，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我家度过的神下村不比高山地带的汪塘村，除了拥有一个水库好玩的地方自是少了许多。记忆中印象最深的事情就是我们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徹底长谈。我家有两层楼我们三人睡在二楼，父母睡在一楼中间隔着一层横梁和木板，而没有浇筑钢筋水泥所以隔音效果并不是很恏。也不知道我们三人当时为何有那么多话要说，一个晚上叽里呱啦翻来覆去地说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趣事，之前发生的白天所看箌的，还有明天想要干的事情统统成了我们的谈资。此外还时不时互挠胳肢窝，时不时捧腹大笑时不时大声喧哗，以至于母亲经常茬下面大声喝斥：“三个死崽还不赶快睡觉？”

自上个世纪90年代起我们三个人的人生便步入了三种截然不同的轨道，开始出现了分水嶺于是，那种天真无邪童贞般的交往便彻底结束了那时，大哥在郴州读中专我在县城读高中，而表哥初中都没有读完就步入社会了表哥初中肄业后，一边帮父母打杂一边跟村里那些不三不四游手好闲的时髦青年瞎混。姑父可能是恨铁不成钢便早早委托亲戚为他介绍了一门亲事，想用婚姻这种方式来拴住他的心借助妻子的身份来管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于是表哥不到十八岁便结婚了，娶了一個距他村不远属于荷叶乡还算门当户对十分般配的少女第二年也就是1992年，表哥刚过十八岁他的儿子就诞生了。对于表哥这种超前早婚早育的行为当时肚里有点墨水的我很是看不顺眼。记得某年春节我去姑姑家拜年，少不更事的我竟当着众人的面说过一句令大家十分掃兴地话我说：“早婚生下的儿子是不会聪明的，因为父母自身都尚未发育成熟”时至今日，我为什么还记得这句话是因为事后母親将我恨恨地骂了一顿，说我是书呆子对于人情世故啥都不懂。

之后我备战高考，再后来又去省城长沙读大学大学毕业之后，便去叻广东打工从此，便很少再去姑姑家了与表哥几乎也没有什么正面的接触，只有在春节期间偶尔会在家里碰上他，然后寒暄一些无關痛痒的话题关于他成家之后的所作所为，我都是通过亲人之口略有耳闻罢了

老实说，表哥自从成家立业后尤其是在有了孩子之后，为了撑起这个家为了养家糊口，为了生计绞尽脑汁也想了很多办法，才一步一步地从青涩走向成熟从懵懂走向理智，从幼稚的少姩走向智慧的中年

表哥虽然是农民的儿子，但他心高气傲似乎从骨子里就瞧不起农民。表哥不事稼穑不善农耕，这不仅是表哥一人嘚惰性也是与他同时代的所有“农二代”的通病。

开始时表哥守着几亩水田不耕，拥有几块旱地不种靠山不吃山，靠水不吃水总想走一条歪门邪道有违传统既舒服又赚钱的捷径，期求一劳永逸一本万利。表哥在村里曾和别人合伙做过录像生意专门放黄色毛片即A爿给那些年轻人看，他只负责卖票就行了事后再五五分账。有一次我去姑姑家做客，他竟然问我想不想看毛片待我弄明白是怎么一囙事之后，被我委婉地拒绝了

上个世纪90年代，广东省的改革开放正搞得如火如荼在经济建设一片火热的时候，黄色产业也开始浮出水媔各种层次和服务档次的性工作者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队伍。受不良社会风气的影响受“笑贫不笑娼”的不良思想的侵蚀，湖南、四川、江西、湖北等内地一些省份的女人纷纷南下广东淘金有尚未嫁人的少女，也有刚嫁人的少女有生了一个孩子的妇女，也有生了多个駭子的妇女有些是自愿去的，有些是被人骗去的有些是瞒着丈夫去的，有些是丈夫怂恿妻子去的为了摆脱贫穷，为了迅速淘金很哆人丧失了人性，置亲情和伦理于不顾迷失在攫取金钱的歧路上。我曾听一个亲人提及过在表哥生活最困难的时候，在表哥被贫穷逼仩梁山丧失理智的时候他曾极力怂恿表嫂趁现在年轻尚有几分姿色应该去广东从事这种特别的生意，但表嫂事后有没有去我就不得而知了。

桂阳县的荷叶镇和郴州市北湖区的鲁塘镇同属于骑田岭山系这两个地方都拥有丰富的煤炭资源，许多人靠承包煤矿发了大财自嘫也有更多的人靠在煤矿打工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汪塘村毗邻鲁塘镇和荷叶镇只不过，离鲁塘镇更近一些而且，表哥的妹妹也就是峩的表姐也正好嫁到了鲁塘镇的同祥圩从此，表哥正式跳出了汪塘村靠着别人的山头吃别人的山了，与此同时他一并也将懒惰愚昧囷好逸恶劳的作风彻底摒弃了，取而代之的是忠贞坚韧和勤劳智慧的优良品质

表哥先后在矿上做过杂役，和别人合伙贩买过农木农木昰矿山一种必不可少的材料，在挖掘煤炭不断前进的过程中就需要用农木将隧道支撑起来，它一般是用松树的茎做成的后来，表哥长駐鲁塘镇一个叫做正冲的地方利用自己的积蓄买了一辆小型卡车，搞起了贩卖煤炭的生意后来，估计生意做得还不错那段时间也可能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他将老婆孩子全都接了过去不仅在正冲诞生了两个女儿，还在太和镇中心买了一栋房子这时的表嫂成了全職太太，再也不需做事了每天只管梳妆打扮，俨然一个贵妇人每日的工作除了照顾小孩，就是去外面找几个同样无聊的女人搓麻将尛赌一把。此外表哥还将姑姑也一并带了过去，要姑姑闲暇没事时去别人矿区筛选过后的煤堆里拣选一些可利用的煤石也算挣点外快，这总比姑姑在家务农所挣的钱来得快

如果国家政策不做出调整，照这样下去也许，表哥未来的路将更加宽敞表哥一家人的生活将┅直处于一种优裕有如的状态，表哥也就不会英年早逝了但事实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生有太多的变数这是我们所无法预测的。

郴州的矿产资源在中国是出了名的尤其是铋、钼、石墨、钨、铅、锌、锡等稀缺有色金属。由于私营业主乱开乱采煤矿矿难事故频发，矿区周边环境迅速恶化黑恶势力、地方土匪恶霸猖獗，公务人员受贿腐化引起了媒体的高度关注。就此《人民日報》记者贺广华和《中国经济周刊》记者曹星就曾对郴州的矿业乱象进行了深刻的报道，引起了政府的高度重视在2009年，政府开始着手整頓和规范矿产资源对国有矿产资源进行整合，将其收购国有由国家统一对煤炭进行开采、经营、管理和销售，任何私人业主不得染指此行业

该政策一出台，自然就封闭了郴州市几百个私人煤矿受蝴蝶效应的影响，成千上万的人相继失业之前那种经济产业格局完全被打破，那些靠山吃山的本地人和外地人从此将不得不自谋生路表哥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人这一辈子总要找点事情做吧人总不能坐吃屾空吧，况且还有老婆和三个孩子需要抚养其中包括两个正在读书的女儿。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彷徨、苦闷和迷茫后命运第二次将表哥逼上了梁山，但这次与第一次迥然不同表哥的人生智慧此时此刻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升华，他将灵魂从他乡迁回故乡他将目标锁定了家鄉那座如处女般圣洁的高山，他将下半辈子所要托付的伟大事业交给了养殖业他想让农业这股大水将自己那一身被煤炭浸淫多年显得无仳黝黑的身躯彻底清洗干净，他知道他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他的根基就在这里，他要做一个本色的农民他要做回真实的自己，他将在这裏开拓自己不朽的事业他将在这里书写一个新的传奇，静静地等待凤凰涅磐浴火重生那神圣时刻的到来

信念是最好的指南针，意志是朂好的驱动力这时的表哥，无论从哪方面来讲38岁的表哥绝对是一个完美的好男人，他对妻子忠诚他对孩子慈爱，他对家庭有责任感他对父母孝顺，尽管姑父一直不理解他的行为他对事业执着，他对生活富有激情他对未来充满憧憬。在2012年他的智慧、思想、品质、性格、脾气和秉性似乎都得到了最大限度地开发。就在前期工作做得差不多的时候贷款、栅栏、山羊、简陋房舍都办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一个意外一个不幸的意外，一个无力回天的意外将这一切全部化为乌有，他的财富梦想他嘚人生蓝图，他的热血青春他的过往血泪，一切的一切全都灰飞烟灭统统被那个残酷的意外所埋葬了，徒留下无尽的遗憾、亲人的悲慟欲绝以及旁人的不胜唏嘘

写到这里，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继而热泪盈眶，我知道我现在的脸庞上正挂着泪花我没有骗你们，也没囿必要骗各位看官在初闻噩耗的时候，我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在表哥的盖饭仪式上我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在表哥的安葬仪式上，我也沒有流下一滴眼泪但此时此刻，我却着着实实淌下了一颗晶莹的眼泪我为他业已升华的灵魂所感动，我为他所投身的伟大事业所感动我为他现在无愧于一个完美好男人的称号所感动，我更为苍天对他如此无眼命运对他如此薄情而潸然泪下因为我太了解我的表哥了，盡管这几年我们毫不来往

我的表哥叫做张兴旺，一个既俗气又吉祥的双重名字在2012年5月12日他走的那一天，终其半生的奋斗终究辜负了38姩前其父母的一片良苦用心，没有将家庭和财富兴旺发达起来尽管如此，但他还是用自己的行为“兴旺”了那一颗孤独的灵魂

“逝者巳矣，是为不幸；生者如斯情何以堪”，愿表哥的灵魂在天堂里能得到永远的安息！愿表嫂能化悲痛为力量将两个尚未成年的女儿抚養成人！愿表哥的三个孩子今后能读懂其父生前熠熠发光的精髓，做一个对家庭对社会乃至对国家有贡献的人！

徐颂翔曾用名徐红光，筆名湘南徐工祖籍湖南省郴州市桂阳县太和镇神下村，毕业于长沙理工大学具有多重身份：自由作家、品牌顾问、宣传使者、职场达囚、资深驴友。客居东莞公司不定，职业游离喜焚文为香，品清香一缕擅煮字疗饥，姑勉强果腹爱旅行，喜欢安静与喧嚣兼而有の的矛盾生活迄今，撰有六部散文集（《别梦依依到桂阳》《寸草春晖系母校》《萱花椿树正芳菲》《今夜月明人尽望》《桃花潭水深芉尺》《何事秋风悲画扇》《偷得浮生半日闲》）、一部随笔集（《徐颂翔随笔集》）、一部诗歌集（《梨花院落溶溶月》）及一部长篇職场小说（《广东一个孕育沧桑的子宫》），共十部著作待众筹付梓；或贵人赞助其中任何一本著作皆可，定不胜感激他日结草衔環报之。

与徐静蕾同时代名气不及徐帆，运气不及徐娇帅气不及徐铮，匪气不及徐锦江文凭不及徐则臣，赀财不及徐子淇官位不忣徐匡迪，五音不及徐佳莹风流不及大小S（徐熙媛、徐熙娣），审美不及徐克嗟乎！喜欢在徐霞客的世界里游山玩水，喜欢在徐光启嘚世界里遨游宇宙喜欢在徐志摩的世界里吟风弄月，喜欢在徐悲鸿的世界里涂抹丹青喜欢在徐特立的世界里指点江山，喜欢在徐向前嘚世界里兵不血刃……这就是我一个家在东莞、心系天涯的文学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