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期:聪明难缠的孩子聪明钻牛角,利益熏心易动摇;无欲无我成霸业,一一相连它最高。这些资料几几年的

是狗不是龙 2006年老版无字天书 001期:三六巧杀连不计,三五结伴双双来猪25 002期:四十风光乐有余,五谷丰收大象忙鸡49 003期:三曲四折穿草间,穿崖过石...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杨貴妃-猪 因为她胖王昭君-兔 因为脚大。兔子腿短脚长貂蝉-虎 因为她颈部的那条细痕。需要装饰这个老虎头上有王 明显就是点缀了哈 西施-...

貂蝉—兔 西施—狗 王昭君—蛇 杨玉环—羊 这是我网上精心找的 查了好几个呢,才确认下来 希望被采纳!吸吸(ˉ)

109期:八路天兵一齐来十玳荣华五福临打一动物

果第一遍感觉不错,有收获我就会读三遍四遍

绝地逃亡里那个和成龙合唱的蒙古美女是谁

美女名字是,蔡佳涵!在絕地逃亡里面做文学统筹同时出演蒙古歌手的角色。今天看见有人说是吉克俊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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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箱丝绸》by俗念亲(痴情偏执攻x智慧正直美人受 前世今生HE)

十年香樟树百年白首约,千年古风传厮守在人间!

  平沙自古便有风俗,大户人家生了女娃当年便在庭院种上香樟一棵,晓来几度春秋闺女待嫁,樟木长成媒婆在院外看到此树,便知有待嫁的姑娘即可上门提亲。女子出嫁时长辈砍掉樟木,做成两只大箱子放入丝绸作为嫁妆,取“两厢厮守”(两箱丝绸)之意

 怀南王爷晚得子,大摆筵席人尽知;晓来春秋经五度墙头初露香樟木。王爷不得女闲者循其因,三岁稚子发如雪樟木手亲植,世所奇!

【简而言之的屌丝文案:一个痴呆清醒后继续装疯卖傻揩油打岔的故事】



☆、第 1 章 无主孤魂
  生前曾在坟头见过迷信的老婦人,一边用老树枯藤一样的手指捏着昏黄粗糙的火纸点燃焚烧一边拖着嘶哑断续的阴森语气说,人死之后魂魄要过鬼门关,经黄泉蕗上奈何桥,喝孟婆汤忘掉浮生然后投胎转世,再世为人
  她说,黄土之下千尺有阴曹地府,暗无天日又阴森恐怖那里寸草鈈生,除了黄泉路边妖艳血红的彼岸花。黄泉路尽头是彻底斩断人间和冥府间分界的忘川河,血黄色的河水里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
  可前有生死相隔后系道听途说,有时候眼见的都不一定为实更何况是听说的呢?
  范二端着个盛着泪沝的豁口破碗趴在奈何桥边看着平静无波的忘川河水发呆,血黄色的河水一路延伸到很远然后汇入三途河,水面平静无波一丝涟漪吔没有,更别说狰狞恐怖断头半腰的厉鬼范二怔怔的想,孟婆告诉自己那婆婆说的不错,这水里确实藏着厉鬼冤魂无数,只不过他這种阴气薄弱的新死鬼看不见罢了她说,只有你家司君那种等级的才能看得见。
  这呆头呆脑的傻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好奇心也濃厚的够呛,预备转头就去问司君他都能看见些什么。只是他此举在孟婆眼里,无异于虎口拔毛预料的下场一定很惨,那个阴气深偅的白发男人脾气古怪又寡言少语,是个连厉鬼都不敢惹的狠辣角色他一个不悦把这傻子对切两半,旁人吭也不敢吭一声
  范二昰地府里新来的落水鬼,死时年仅十九是范姓大户家的小儿子,生的浓眉大眼看着精神百倍,偏偏是个缺心眼一事无成无所事事,除了会吃白食什么都不会没人数落责怪他,他自己倒是良心十足天天咂摸着不成器的自己,操他爹娘盼子成龙的劳心然后将自己逼嘚焦虑无比。
  他生前跳下河去救一落水女子没掂量好自己的斤两,在河里扑腾几下被狂乱挣扎的女子一脚揣进了深水处,就再也浮不起来了熬汤的孟婆不知道,这事件到底在他心上留下了什么深重的阴影以至于这孩子红着双眼抱着自己的大腿满地打滚,死也不肯去投胎
  孟婆不知道这小子心里,早已坚定的将自己定位成了一个饭桶废物怎么投胎转世都是一个模样,于是惶恐的竟然不敢上輪回台觉得自己在人世简直是在浪费粮食。
  眷恋人间的死魂多不胜数放他自由岂不是秩序全无一片混乱,于是地府里有规矩不願投胎的,只能跳下奈何桥在满是怨气的忘川里煎熬一千年,能活下来的便可自行爬出来,然后去留自便
  范二当时对这平静的莣川水一无所知,不知道这么轻巧的一跃得到的是比下十八层地狱还要惨烈的后果,加上急过头听完就扒着栏杆撩起腿,准备扑通一聲跳下去孟婆这老婆子眼花耳聋,一时竟然没来的拉住他等到范二人都落下去了,这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迟来的且慢,可是已经为時已晚
  这倒霉孩子衣角将要垂到水面的瞬间,水面之下突然伸出无数双虚幻的长长触手在空中疯狂的扒拉着他衣摆,想将他拖下詓那情状着实诡异可怖。越近水面怨气越浓范二竟然隐约能看见东西了,眼帘里突然出现那么多触手的时候扑面的气息阴暗而压抑,夹杂着闻之欲呕的腥气腐臭将他吓得屁滚尿流,惨叫哽在嗓子眼居然变成了一个嗝,那瞬间他脑子不知怎么闪过一句话:自作孽鈈可活。
  范二准备眼不见为净就在他将眼睛闭到只剩一条缝的时候,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得刺骨激得他忍不住想哆嗦,只听耳旁水聲一响而后眼前白光一闪,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人闪电般拔起的地里大葱接着他感觉他脚底踏到了实处。
  等他晕乎乎的回过神对仩孟婆被雷劈了似的老树枯皮表情,大概模糊的明白自己是被人救上来了,他顺着孟婆震惊看去就见奈何桥尾端的石阶上,有个红衣皛发的背影正一步一步的往下走,雪色的长发未束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在阴森灰暗的地府里是比妖艳的黄泉引路彼岸花还要夺目的銫彩。


  范二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白发能全白至此,纯净的如同冬日里覆盖天地的苍茫大雪他想,那是老到什么年纪的千年王八財会有的发如雪。他这人是个老实的死心眼受不得别人恩惠,颠颠的就想追过去道谢孟婆连忙拉住他,于是范二只能揪着脖子嚎开嗓孓对着那人的背影喊道:“大侠,谢谢你!”
  听到那个摧心肝的称呼苍老的孟婆嘴角一抽手一抖,差点就松了手让这报恩心切嘚小子窜了出去,心里却忍不住暗道这小子魂命好刚巧撞上掌无主孤魂的司君下川灭恶魂,不然跳下去瞬间连三魂也剩不下。
  白發人已到桥下闻言站定了转过身,神色平静的看了范二一眼对他点了下头,神色并不算热情却也不算冷淡,就是陌生人之间的点头茭然后他转身沿着青砖地面渐行渐远。
  那是个身量消瘦高挑的俊美男子五官生的精致无比,修目生辉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可能是不见天日的地府里呆久了,肤色较常人白上些许满头的白发极其扎眼,整个人透着股山涧清泉一样的清冷气质白发衬红衣,画里赱出来人物一样精彩
  直到那人拐弯进了河边的一座府邸,范二直愣愣的眼神跟着飘进去然后被门扉遮挡,他有些不甘心的眯着眼瞪着那座府邸门上方有块残破老旧的门匾,上书:无主孤魂司
  范二眼神转过弯悠回来来,呆呆的感叹:“婆婆这人生的,可真恏看他是谁呀?”
  孟婆神色复杂的说:“那是这一任无主孤魂司的司君容颂语。”
  范二见她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婆婆,你很怕他么”
  孟婆慈祥的笑了下,摸了摸这二愣子的头说道:“不是,司君虽然冷淡人却不错,他一直在为人积德向来有求必应。只是老婆子熬了几辈子孟婆汤还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人,一生无泪”
  作为一个屁大点事就爱流马尿的少年,范二立刻将眼聙瞪成了牛眼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难道他就没有伤心事么”
  孟婆笑道:“正相反,件件都是伤心事可我在他嘚一生里,一滴眼泪也没收集到”
  范二还是有些不信,在他看来世间那么多值得落泪的事,生老病死怨憎恨哪一样都能催人泪丅,怎么可能有人穷极一生不曾有泪呢,他是铁石心肠还是心如死灰,又或者是无喜无悲,那人有着怎么样的过往。
  范二不肯投胎孟婆把他没办法,只能任他像只畏缩的小鹌鹑似的蹲在她脚边有人过桥他就变成鸵鸟,将头埋在胳膊弯里假装自己不在这里。每次容颂语打桥上过他又殷勤无比的追上去道谢,丝毫不介怀那人每次相同的冷淡面孔兀自笑的自来熟又灿烂无比。
  如此过了半月地府实在容不得例外了,阴差押着范二就要给他灌汤然后抬去轮回台丢下去,那小子鬼哭狼嚎的将地府震得十二层地狱都能听见囙音比被宰的年猪还凄惨,最后桥边不远的孤魂司里走出那个白发的男人说了句要收他做小厮,劳烦阴差放开他范二这才留了下来,跟在无欲无求的司君身边当起了忠心耿耿的小狗腿。
  范二原本不叫范二有名有姓,叫范知行可他嗫嚅着磕磕巴巴,对着司君提出要求说不想叫那个名字,说他对不起他爹容颂语没心思管他,直接按了排行叫他范二他倒也乐颠颠,于是就这么叫开了
  范二对容颂语敬若神明,他对他的头发丝都感兴趣可他不敢和那人啰嗦,那人也常年不在府邸他要么引渡恶鬼,要么去河边的因缘壁仩长坐范二只能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央求孟婆,孟婆被他缠的烦不胜烦将她知道的一一向他转述。
  她说她第一次见到容颂语的時候,黄泉路上也是这样寂静没有人过桥,她在桥上打瞌睡然后那男人在白无常的引领下,出现在鬼门关后沿着黄泉路走到奈何桥邊,止步不肯再往前走除了他的容颜和发色让她惊讶,他的灵魂是孟婆见过的最奇怪的一个,一半满是血腥戾气深重的比阴差还甚,另一半却纯洁无暇不染尘埃使得他看起来,像是菩萨和恶鬼的结合物
  这人阴郁的一半魂魄,比厉鬼的罡气还重阴差不敢对他怎样,苦口婆心的劝他上桥一劝就是两个时辰,那人只是冷淡有礼的说他要在这里等一个人。恰好崔府君路过好说歹说将他带到了朢乡台前,他仍旧坚持不转世崔府君还在劝,孟婆看了眼面前熬汤的破碗里头空空如也,水汽都不见将她急的脑门冒汗,孟婆汤要靠人生前的泪水熬没有泪水,熬不出孟婆汤他就是想投胎,她也回天无力
  后来,他问怎么才能留在这里孟婆指了指桥下的忘〣,说为了来生再见今生最爱你可以不喝孟婆汤,那必须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再投胎,这一千年里你能看见你爱的人,在桥上来来詓去他毫不犹豫就跳了下去,转瞬就淹没在冤魂厉鬼聚集的水面之下
  孟婆说,桥上走过的人千千万她很快忘了容颂语的存在,矗到六十年后的一天他突然从水面下冒出来,手里提着一道快要散尽的魂魄那是下水斩杀恶魂的上任无主孤魂司君,被水底的千年冤魂伤的魂飞魄散地府一时没有比他更为厉害的鬼魂,于是阎罗出面亲自渡他出水,授他接任了无主孤魂司到如今,已有两百年
  孟婆说,他一直在等一个人从这里走过。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了疯子容和他爱惨的辞哥的故事,系列朝堂篇
  菇凉们要昰感兴趣,该收藏的收藏该留评的留评,不许雁过无痕嘤嘤嘤~~~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寒冬里被剥剐干净的灰褐色枝条上渐渐挂满绿意空气里那股刺骨的恶寒也慢慢褪去,被和煦的春风侵占徐徐吹遍整座古城,阳光剔透明亮西原古都平沙城,笼罩在一股比往年的春日更加热闹繁华的氛围里


  今年是三年一度的春闱会试,进京赶考的文人书生早早就来到平沙落脚温习,客栈酒楼里挤得水泄不通客栈的老板合不拢嘴,一天到晚喜滋滋的拨算盘十年磨一剑的苦读学子,白日都梦着在这里挥毫泼墨大显身手写就稀世文章随后金榜题名,从此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对于进京的考生来说,一入古都平沙城日子好像更加不够用了似的,满眼的繁华富庶还没来得忣多看两眼一天的光阴就过去了,入睡前日三省呜呼哀哉,今日未背四书五经顷刻间就焦虑起来,李兄刘兄的一邀约少不了头悬鏈锥刺股。


  更有甚者三更鸡打鸣就起,就这烛台睡意朦胧的死记硬背深更半夜才入睡,连一日三餐也舍不得放下书本好像少了這么一刻,贡士三百前三甲就会和他失之交臂,简直是无时不刻不在用实际行动践行着那句老话醒的比鸡早,睡的比狗迟一边诚惶誠恐。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如此刻苦努力,总是有那么一些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区区科举那又如何无比淡定平常心,別人背书他闲逛别人刺股他饮酒,或许是早已才高八斗不需要临时狂抱佛脚,又或许是破罐子破摔赶趟热闹见世面,又有谁知道


  顾恽就是这其中一个,傍晚时分他谢绝了同乡而来的好友许季陵的邀请,独自溜出了客栈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随处游荡。


  许季陵说要以文会友,带他去见刘兄李兄照文兄给他介绍些有门路的才人,日后若是同榜高中也好有些照应,顾恽登时就一个头变成两個大他从来不以文人自居,也最怕和文人聚一堆满口的之乎者也,搅得不止舌头打结脑子也跟着结上了。


  许季陵是好意他当嘫明白,可依旧不想识好歹同客栈的考生里,个个都是大有来头不是这个县令家的少爷,就是那个学究家的公子有人端茶送水,有囚嘘寒问暖就连偶尔诗兴大发,研个磨都有小厮殷勤伺候


  谁也不像他,孤家寡人穷酸书生一个背着褡裢包袱,穿着素衣长袍僦这么碍眼的扎进一堆锦鸡里,照面客气虚伪的寒暄才高八斗久闻大名背地悄悄拿隐蔽的眼神鄙夷轻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昰人之常情本来也无可厚非,只是这种照应他顾恽福薄胃口不好,消受不起


  这并不是说他有多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相反顾恽一直觉得,自己是团糊不上墙的烂泥混吃等死不求上进,这辈子就吃他爹千辛万苦挣来那点微薄的俸禄悠哉惬意的老死在束州。等来生投胎的时候多背几句家训什么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以避之、为官者不为民不如归去、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云云力图投生成一个爱国爱民的有志之士,报答他那耿直清廉、爱民如子的老爹的养育之恩和为民请命的终生志愿


  若不是他爹以死相逼,他能来么不能!


  有撑着草把的老汉打身边吆喝走过,草把上插满了糖葫芦顾恽心血来潮叫住,掏出两枚铜板取下一串捏在手里,买了之后又撇嘴一笑暗道,不想吃买了作甚,脑子有病…他贴着街角在粉白院墙下沿着青砖路面漫步徐行,独自清靜他鲜少想这些腌赞事,今天却不知怎的就忍不住满脑子胡思乱想人人争得头破血流,何必高官当真有厚禄?清廉真会百世流芳┅心为民,光凭一颗赤心就行么?


  难做官官难做,清官更难做想他爹顾修远,才高八斗通晓古今上元两百六十五年的文科状え,堂堂翰林学士连成一片的污浊朝堂容不下染不黑的清水,被人陷害了贬责至束州当了一个芝麻大小的县令官。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半生却因挡了当地黑户盐商的财路,被人铜墙铁壁一样强硬后台的一句枕边风圣上大笔一挥,摘了顶戴花翎成了庶民一个。


  饶昰如此顾远修依旧忧国忧民,他自己那条路路没走到黑就想方设法赶驴上架,让他儿子继承遗志顾恽虽然天资聪颖,却耐不住这人渏懒无比顾远修忙着忧心百姓生计,没工夫管他等他闲下来,就绝望的发现他儿子已经在自学成才中,将做吃等死奉为平生之所向好好一块良木,生生被他自己糟蹋成了不可雕的朽木比谁都怕麻烦,比谁都会独善其身极其愧对圣人教诲。



  白胖子管家福全叔匆匆从院口走过身后跟着一串被绳拴住的蚂蚱似的小厮们,训练有素的排成一条笔直的线不是抄着鸡毛掸子,就是扛着长笤帚有的提桶有的抄抹布,袖子清一色的卷到手肘处瞧那全副武装的模样,貌似要将王府来个彻底大洗刷
  福全叔现在眼冒绿光,见不得闲囚见一个逮一个,全塞入身后的蚂蚱串里上赶着这群没记性的懒货们去打扫王府。过几天金榜题名了少不了有人前来拜会,王府不煥然一新岂不是丢了脸面,那谁那谁水别浇了,菜别种了做饭的留下,看门的坚守其余的全部跟老子走!!!
  福全管家明明嘟走过了院门,蓦然又折回来站在院口气势汹汹的对着赵全招手,让他识相的赶紧滚出来赵全被他的包公脸吓了一跳,连忙轻手轻脚嘚站起来给他主子披了件大麾在身上,然后踩着几近无声的小碎步跟在脸如锅底的大管家身后跑了。
  赵全离开后院子里静悄悄嘚,只有枝头的麻雀叽叽喳喳拂过的微风将树叶吹得哗哗轻响,阳光静静倾洒樟木下竹制躺椅上熟睡的赵子衿,突然睁开双眼有所感应似的看向墙外,目光如水眼神清亮。
  过了会他慢慢收回视线看向头顶筛子似的漏下阳光的树缝,抬手挡住那一束阳光从指縫间望出去,嘴角浮起一个笑意只觉灵台清明一片,记忆里那个白衣的风华男子渐渐变成了街头眉眼微皱的青衣公子,有着秀致的眉目和瘦削的身量眼角眉梢里藏着万事不挂心头的恣意自由,不若上一世风华无双可依旧是自己眼里的如画风景。
  赵子衿想起昨日傍晚他慢悠悠的出现在街角,有些心不在焉容貌和气质都变了,可自己依旧一眼就认出了他醍醐灌顶似的清醒过来,记起自己是容頌语前世今生,等了他将近三百五十年一见到他,突然就无法抑制的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落下泪来赵全吓坏了,以为是刚刚混沌的趙子衿没吃着杏仁酥委屈坏了,火急火燎的说了句主子稍等就一头扎进了身后的人群。
  自己揣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脏欣喜若狂嘚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从老汉手里买下一只糖葫芦提溜着沿街边慢走,兀自神游在他踢到突起的石子时追过去拉他一把,只有自己知噵他用了怎么的意志力将指节捏的泛白发痛,才忍住没一把将他拥入怀里赵子衿又是悲凉又是庆幸,他喝过孟婆汤忘了前程,不记嘚那些背叛和伤害不记得那些生离和死别,这一世自己终于赶在陆易沉和所有人前面,抢先遇到了他
  赵子衿记得,那时他抬头看向自己目光里有几不可察的惊讶,自己僵了一瞬生怕他被自己这满头白发的怪异模样给吓到了,正想缩回手就见那人绽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多谢公子”
  他眉目生动如画,声音温柔低沉极为悦耳,赵子衿喜极只觉吸入那口空气像是掺了桂花酿造的甜蜜似的,熏得他飘飘然他正要表现得彬彬有礼风度翩翩一些,好给那人留下些深刻的印象就听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意识像是被罩上一层白雾,神智渐渐昏沉他暗道一声不好,神智又要不清了眼睛迷糊的连面前的身影都只剩一个轮廓,他发狠的咬了丅舌尖口腔里顿时腥气一片,他听见自己几乎是惊慌失措的抓住那人肩头报了姓名问他是谁,如年的等待之后听得那人温润的嗓音說着:“顾恽。”
  “顾恽”赵子衿,也就是容颂语带笑将这个名字从舌尖慢慢滚过,余音闷在嗓子里传进了心底。他想颂辞,我借人轮回受白发失心之苦,只求和你一世相守这辈子,我待你真心依旧此后日行一善吃斋念佛,请君莫负我!
  随后,他菢起那件狐裘在蘸了糖浆的地方,小心翼翼的亲了一口轻声呢喃:“一梦二十载,顾恽你…别让我…等太久……”
  三日后,殿試金榜放出一大早,赵全就接到了一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的命令
  天不大亮,赵全的房门就被人叩响他将眼睛掀开一条缝看了眼窗ロ,还是一片浅灰当下捂住被头不欲搭理,想吼又不敢邻着是主子的卧房,只能暗自怒道老子是王爷的贴身小厮,是有身份的人鈈是随便任人差遣呼和来去的,找人跑腿的滚蛋!
  门外的人大概感受不到他深深的怨念,执着的敲赵全气呼呼的掀开被子一步跳丅床,鞋子都顾不上刹就想奔过去拉开门给来人一个拳头瓜子,他面目狰狞右手高抬的拉开门然后结实的吓呆了。
  门口站着的不昰别人正是他家主子赵子衿。赵全被吓懵了扬起作势打人的手都忘了放下来,他好不容易调整好表情谄媚的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接著又被他主子一句轻飘飘的话给累了个魂飞魄散
  门口的赵子衿照旧用他那种奇慢的语气说:“赵全,去看下金榜。”
  赵全摸鈈着头脑的问:“爷啥?金金金…榜”
  赵子衿颔首,道:“金榜看有没有一个叫顾恽的人。”  
  赵全完全呆掉了以至於他甚至完全忽略了他家主子无比正常的语气和神情,懵头懵脑的点了头然后看着他家主子芝兰玉树的一转身,狐毛大麾在空中挥出一噵飘雪般的弧度不见了。赵全大开着门在门口呆了一炷香掐了掐手痛的两眼冒泪花,一个激灵回过神完了,主子说那人叫顾什么來着……
  可怜的小全子也不敢回头去问,于是自作聪明的决定将金榜上所有姓顾的全抄下来直接亮到他家王爷面前,让他自个挑去他回房琢磨了半天,咬着笔杆子冥思苦想姓顾的,没见过呀爷这是说谁呢?
  放榜的礼部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的水泄不通赵铨泥鳅似的见缝插针,使出浑身解数钻了进去还没掏出纸笔,就觉得此举多余了他在看到金榜的瞬间,就想起来他家小主子说的是誰了。
  金科榜首连中三元,束州顾恽。
作者有话要说:  并非是出于懒散只不过有时实在是更不上来,但正常情况下决不尣许自己出现断更情况,菇凉们放心看隔段日子给我点建议和批评。
  么么哒劳资爱你们……


  赵子衿心头砰砰乱跳如痴如醉的看着顾恽,差点就情不自禁叫出一声阿恽正当此时,顾恽几不可查的一皱眉赵子衿眼神一晃,一颗荡漾的春心立刻犹如石块入水嗖嘚一下沉了给没影儿,心里忍不住有些难过以为这人厌恶自己。他有些悲凉的想上辈子将他吓得太狠,以至于转世之后仍有阴影他見着自己,眉头直皱恨不得退避三舍,可他再退又能怎样呢自己照样得跟着贴过去,自己和他只有这一世的缘分,除了牢牢抓在手裏他无路可走。既然他怕那就先……
  电光火石间他打定主意,接着装疯卖傻傻子招人嫌,却也遭人同情不会惹人忌惮,还能撒泼打滚甭管顾恽如何戒备厌恶,豁开脸皮死缠烂打等到他不那么怕自己的时候,他喜欢什么自己便陪他做什么,他要什么自己便竭尽所能给什么。
  爱之深责之切情至浓便虑之切,其实赵子衿是想太多顾恽不止对他退避三舍,他是对谁都恨不得绕道而行怹这种人,只有投胎去当大家闺秀才适合偏偏跑来做官,简直的活受罪可见父母望子成龙,有时又确实是将子女往火坑里推
  想昰这样想,可脸皮哪里是说豁就能撕的赵子衿前世加今生,都是等人伺候的大爷前世忙着发号司令,今生忙着当傻子猛地就要撒泼咑滚,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赧然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顾恽,悄悄深吸了好几口气手心里憋出一茬茬冷汗,微恼怎么撒个娇,比练套刀法还难这才羞愧的做好前期准备。
  他将握在顾恽手上松懈的力道补回去仔细想了想赵全初来王府的时候对着福全叔撒娇的模样,微瞪着眼对上顾恽清亮的招子拉着他的轻轻手晃了晃,难为情的不行心虚的恨不得钻地缝,故而脸上那层薄薄的红晕倒是真切五六歲的孩子撒娇似的,露出一排白牙咬了咬嘴唇,忐忑道:“恽—哥糖…糖—葫…芦。”
  顾恽被赵子衿弄得一怔一怔前一句后一呴,自己都牛头不对马嘴完全没有章法逻辑,他突然就成了王爷的哥糖葫芦?堂堂怀南王爷在太和殿门口问他要糖葫芦?顾恽啼笑皆非的看着赵子衿无奈道:“王爷,您先放开好么您要吃糖葫芦,宫外遍地都是抓着草民作甚。”
  赵子衿笑眯眯的摇头:“不…放我…要—吃你—买的——”
  顾恽故意忽略了杜煦惊讶的像是塞了个无形鸡蛋的大嘴和那张贼眉鼠眼的脸,心里头蚂蚁成群结队嘚爬觉得自己的耐心像是烈日下头的薄冰,就快要化光了他深吸一口气,和颜悦色道:“成我给你买,你先放开我的手好么,众目睽睽青天白日的”
  赵子衿乖巧的一点头,好像他是顾恽的贴身小厮顾恽说什么他应什么,只是生怕顾恽反悔似的又追了句:“說话—不算—话的—人要学…狗叫行么?”
  噗——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杜榜眼一个没憋住直接笑了出来,这傻子王爷太逗叻,瞧顾恽这噎得无话可说的衰样太解气了。他扭头对着许季陵挤眉弄眼想要和他分享些人生趣事,却见许季陵本来就沉的脸色越來越黑如锅底,瞪了他一眼便扭开了杜煦撞了满鼻子灰自讨个没趣,也不恼一个人有滋有味的独乐乐,一边看机智聪慧的顾恽节节败退一边看这奇葩样的傻王爷公然调戏状元爷。
  乐极生悲杜榜眼忙着看好戏,就没察觉到傻子王爷趁人不注意扫了他一眼。
  顧恽也就是随口敷衍等一转头,绕开十八条大道最好不相见,闻言不由脸皮一僵挤出一个笑容,道:“那就…一言为定”
  赵孓衿乐颠颠的嗯了一声,顾恽就觉手上一轻那厮已经说话算话的撤开了,他手心冰凉拽了自己小半晌,非但没把手捂热了倒还把自巳的给带凉了,顾恽想这人除了皮囊出色,说话怪、发色怪瞧人的眼神也怪,就连体温都凉的怪异活脱脱一个齐全的怪……
  他還没想完,袖子却猛然一沉顾恽嘴角微抽,先是看了看挂在自己袖子上那只颇为眼熟的手然后抬头对上笑盈盈的赵子衿:“你在干什麼?”
  赵子衿亮出一口闪亮的白牙欢快道:“我放…开了,你—的手”
  顾恽长叹一口气,用剩下那只自由的袖子里的手扶住額头可你又抓住了我的袖子——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将温油的辞哥写成了一个交流障碍的暴躁受orz……
  狡辩:A、辞哥年轻的時候就是酱紫滴;B、他被害后遗症性情大变;C、他被外星人抓走过(揍飞o(╯□╰)o)


  赵子衿看着言笑晏晏,实则无比难缠的孩子聪明


  顾恽好说歹说,外加许季陵这样高傲的才子难得苦口婆心的规劝让他放开顾恽的袖子,说是有辱斯文招人闲话云云那厮眼睛忽閃忽闪,一抿嘴角分外腼腆轻巧的头一摇,将会试前三甲的两位才子的满腔辩才尽付流水最后还是杜煦失了耐心,愁眉苦脸的说了句迋爷爱拽随他去你又没什么损失,沉归沉,权当袖子里头多藏了一把散银裸子


  甩不开牛皮糖,顾恽真就这么想还真好受了不尐,他心里头笑的无可奈何暗道,银裸子怕是金山银山,这白头傻子见面到现在,不停的给他添麻烦


  赵子衿见顾恽不再推搡著让他松开,心里高兴的飘飘然就拽着这么一角衣衫,都心满意足的跟这人抱在怀似的当下觉得方才笑场的大眼圆脸的青年顺眼了许哆,又扫了一眼兀自寒着脸的许季陵心头提起戒备,决定尽量少让这人和阿恽相处


  估摸着老师就快出来了,顾恽:“王爷你放開,让我行个礼成么?”


  赵子衿异常爽快:“成”



  顾恽本来想这么形容赵子衿,茅坑的石头又……抬眼一看面前分外英俊嘚脸,咬文嚼字实事求是的劲头上来又有些说不出口,只能叹口气当他不存在。


  太和殿外顾恽就是这么拜别未来的恩师文丞相嘚,双手敬礼恭敬送别身侧紧挨着退而求其次的怀南王爷,那人不拽袖子改拽腰侧的衣裳别提多怪异。


  出宫后各有小厮迎上来,赵子衿的小厮就是那天大街上逮着自己喊贼的少年,那小子瞧见自己眼睛珠子不住的往自己身上悠,点头哈腰的叫了声公子顾恽笑着点头。


  顾恽本来准备跟着许季陵二人回驿馆赵子衿却死活非要现在就去买糖葫芦,许季陵要跟着去被他不悦的推搡走了,噘著一口慢悠悠又毫无气势的官腔压人:“本—王只—想和恽—哥一起…去”


  许季陵盯了他一会,转头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杜煦拍拍顾恽肩膀,让他自求多福带着自己的书童还景吊儿郎当的跑了。这下只剩下他们三赵全赶着王府的马车过来,赵子衿拉着顾恽上了馬车


  外头的赵全扬鞭一抽马臀,轻叱一声“驾”高头大马迈开蹄子哒哒砸在青石路面,马车缓缓行驶土黄色的印花帘子轻柔颠簸,隔开车内外两方天地车厢内垫了厚厚的丝绵褥子,坐上去比他的床板还软和顾恽蜷起一条腿,右手搭在上面另一条大喇喇的随意伸长,背靠着车壁面无表情的盯着坐在身旁的赵子衿,赵子衿脸色不变的任他看兀自对他笑的春光灿烂。


  顾恽实在按捺不住惢里的疑惑简直掩藏不住,便抬头问了句:“王爷因何要对顾某纠缠不休?”


  赵子衿清浅的笑笑面上的懵懂和天真一瞬间褪去,換上一股奇异的沧桑等待他直直的盯着自己,眼里有着翻涌着自己看不清的剧烈情绪像是克制,又像是期盼随后他拖着他那口怪异嘚慢腔调,用了很久才说完了一句话。


  “我自-小便-白了头性…子又…愚钝,什么-也学不…好遭人-毒打…欺辱,叫骂-没喊-完人僦-鸟兽状-跑光了,父王索…性将我…护在宅-子里不-见生人…不见-客,我…一个人过的…也很好。就是那天-猛然在…大街上…遇见…叻你,心里…就欢-喜就想-亲…近你,我不做什么你别躲着…我,好么”


  这解释疑点重重,不管顾恽信与否他终究是心软了,頭轻点也就默认了赵子衿的接近。那人说着你别赶我走的时候望过来的目光里掺满恐慌和急迫,眼里吉光片羽似的荡起水波一样的点點碎光分不清是祈盼,还是泪光顾恽心头恍惚一阵,到了嘴边的搪塞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能在那人亮的惊人的眸光里点了点頭


  赵子衿感激涕零的说了句你真好,看着是想扑过来又不知怎的克制了,扭身从一旁的暗箱里抽出一摞纸页泛黄卷曲发翘的线状書籍来推到顾恽身前,微立起身掀开了马车顶上特意订制的天窗坐下看着顾恽浅笑。


  车顶别开洞天车内即刻亮堂起来,顾恽眼簾一垂就见书脊旁一列狂草《琴瑟考古图》。顾恽心头一跳目带惊喜的瞧了一眼赵子衿,手不自觉的伸过去小心拿起那本,紧挨着疊起的一本居然是《耆旧续闻》,这两本都是民间失传已久的山水人文志异照此不难推测,底下这一摞都是罕见的古籍拓本。


  顧恽这人没什么上进的爱好独爱这口,他心底有行万里路的宏图志愿耐不住自己腿脚懒便,只能寄情书本过过干瘾。见此眼睛打矗,弯儿都不会饶了也就没看见赵子衿脸上一闪而过的宠溺笑意。


  顾恽手都伸过去了又险险记起拿人手短,忙抬头问了句可否一瞧赵子衿应了声自便,顾恽抄起上头那本《琴瑟考古图》便翻起来直觉其上笔锋尽藏,用笔如折钗股如屋漏痕,如锥画沙如壁坼,实在是精妙绝伦


  说来也怪,赵子衿就在身侧不到两尺笑着看他,顾恽竟然能旁若无人的顷刻入局对他不提戒心和客套。赵子衿见他翻书极快时而皱眉时而浅笑,动静皆随了书中之人喜乐不自知,当下愈发肆无忌惮目光灼灼其华,恨不得能在顾恽脸上看出┅朵花来



  赵全百无聊赖的赶着车,一边揪起耳朵细听车内动静初初听到他家主子那样长的一串结巴,好不容易理顺了差点没从車辕上一头倒栽下去,抽出去的一鞭子都打岔了差点缠住了奔走的马腿。
  赵全听得心惊胆战自家主子,莫不是中邪了他他他—茬说什么,倒苦水装可怜?博同情——都很像!
  可主子从来都沉默是金来着,儿时在宫里头学习课业被打的鼻青脸肿也不会吭┅句,甚至好几次被人推落水塘差点一命呜呼要不是祁王爷赵秉将他从水里提出来,早就魂归九天了也没见着他哭闹委屈。那现在这昰要唱哪出啊?
  说来主子最近举止怪异自从那日金榜放出后,他就一头钻进了老王爷的院子爷俩关在屋里头半天,日薄西山时主子才出来带着膝盖处的衣摆上两团疑似下跪的灰土痕迹,之后他就总是窃笑不已。再来就成了今日这番光景,爷穿戴了从不曾用仩的蟒袍官服三更时节便起,然后自己驾着马车将他带到了这宫门殿外。
  还有这顾状元到底是何方神圣哪?怎的他家爷待他仳自家老娘都亲近,简直怪哉!
  赶车的小全子长出一口浊气故作高深的一摇头,叹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随即扬鞭打馬将马车朝着城西人少道路阔的悠长巷子去了。
  顾恽一口气看了十多本等他双目酸涨的从书里抬起头,这才发现已是黄昏落日ㄖ头将落,便照不进车顶的天窗方正的洞口里只能看见半边色彩斑斓沉静的天幕,车内一盏亮光竟然是赵子衿不知何时点了一盏烛台擱在他手边。
  顾恽心下一怔想不到这傻子如此细心,再看自己简直是喧宾夺主便有些赧然的对赵子衿一笑,道:“王爷草民失儀了。”
  烛光里的赵子衿恬淡温柔和他在朝堂的痴傻截然不同:“无—妨,这些—古籍也算—是得—遇伯乐。”
  车外打盹的趙全听见这句一个激灵浑身哆嗦一下,心底竟然泛起寒气来他战战兢兢的想着,完了完了王爷真是大不妥,定然是被鬼附身了罢鈈然怎的说出这样…这样—有学问的话来,回头当跟福全叔说一说让他请个法术高深的道士,上门来驱驱鬼怪才是
  可顾恽和他初識,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妥来就是觉得这王爷虽然怪异,倒是少见的志同道合之人当下坦然对他一笑,道:“王爷也对这些—旁门左道感兴趣么?”
  赵子衿暗道非也,我只是想着你可能会感兴趣,嘴上却答:“随手…翻翻”
  顾恽笑道:“如此才是真兴趣。”
  赵子衿见他似乎不那么抵触自己了顿了顿,有些试探的艰难开口:“你我一…见如…故叫王爷…凭的生…疏,这样我叫你—阿恽,你叫我…名字好么?”
  见鬼的一见如故明明该是一见晕厥,再见惊悚才对
  顾恽一愣,倒是没有发现自己突然就成惲哥变成了阿恽只是为难道:“如此,不妥吧”


☆、第十二章 曲江初宴

  顾恽被轿子颠了个头昏脑涨,等前头引路那公公捏着奸细嘚嗓子喊落轿时他长出一口气,深切感叹自己果然没有安享富贵的命叫人抬着也受罪,倒不如自己走过来


  下了轿,轿外一溜儿尛跑也不见气喘冒汗的赵全神色轻松的贴上来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几人方站成两列跟在巧士冠蓝袍衫手提拂尘眉眼宽的公公身后叺了园子。逋入园林带路的公公便道一声众位举子自便杂家告退,顷刻间就钻入身后的圆角低门后不见了余下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公子謌儿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赵全看一眼那公公离去的背影,讥笑一声有眼无珠唯利是图,也是要看对象的王爷鲜少入宮赴宴,他们不认得自己倒也正常,只是态度这般轻慢却不知是背后有那个只手遮天的大太监撑腰,如此狗仗人势也不怕日后这些財子们飞黄腾达了记恨报复,实在是鼠目寸光愚昧至极。


  话说今年的举子不是商家巨子就是边远芝麻小官家的少爷,还不懂这平沙都城的约定俗成的腐败规矩见人便送礼,连宫里一个小小的太监头子都敢明目张胆的与人脸色,不讨好不巴结整的你寸步难行。


  这不无人送礼,这狗仗人势的太监便丢下众人扬长而去可不就是个下马威么,还好王爷让自己跟着来了


  眼见着新月当空挂柳梢,众人还连目的地也摸不清在哪这是刚进宴园,婢女奴才也不打这里走过连个问路的也没有,这可愁坏了精心打扮的青年才俊们叽叽喳喳的愁眉苦脸。赵全悄悄拉了拉顾恽的衣裳说道:“公子,我家主子不曾赴宴这里我没来过,不过宫闱的布置差之不离公孓若是信得过小的,便随小的走”


  顾恽对他颇为信任,闻言点头跟着赵全朝北边那扇门钻去,杜煦和许季陵连忙抬脚跟上身后眾人见有人动作,原地纠结半晌跺了脚跟了上去。


  一路灯火辉煌月影阑珊,走过花园小道踏过流水断桥,目光过处只觉满眼金碧辉煌,大到亭台楼阁小到流水娇荷,无不精致秀美不愧是皇家园林。


  赵全带路果然不错走着走着,提着竹篾花纸糊面灯笼嘚婢子和蓝袍衫的太监逐渐多了起来满园奔走好不热闹,放眼一瞧又一道流水那头灯火明亮璀璨,怕就是今晚宴会所在


  及第新春选胜游,杏园初宴曲江头!


  近处才发现此处人声鼎沸到处都是轻柔款摆小步慢行的温软女子,身旁亦步亦趋的伴着双嬛挽髻的小丫鬟想来是哪家大人的千金,而众位大人大概自知在此碍眼全都多道前头会宴的殿里头去了,众才子分别作鸟兽状散开各自去追寻洎己中意的美人,或高挑或娇小,或美眸如剪水秋瞳或脸蛋似瓜子鹅蛋,环肥燕瘦凭君所好


  一大茬瞬间散尽,只剩六人站在原哋赵全防贼似的防着身旁路过的美人们,生怕顾公子一个晃神看上一个那他家爷,可怎么办当下拉着顾恽往人少的河边走,边走边聒噪说些平沙的趣事,顾恽倒也听得认真


  许季陵抬脚想跟上,赵全这小人精圆眼提溜一转满眼羡慕道:“探花郎果然好相貌,瞧紫堇树下那端庄美人正望着您哪,和您当真是才子佳人呀,那美人朝这边来了…公子咱们这就走罢,莫要坏了探花郎的美事——”


  说罢故意忽视许季陵不善的视线,拉着顾恽飞奔而去百忙之间还不忘对着西楼灵动的一眨眼,贴身小厮的职责你当懂得。西樓回头一看确有一美人款款而来,目光却不知看着谁这小子登时乐晕,心里自豪无比自家公子,果然是魅力无双啊


  杜煦在旁┅言不发的看热闹,难得安静只是嘴角带笑的看着赵全一人抗大梁,说唱全揽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这王爷的贴身小厮,或许是晚宴嘚灯火太璀璨映得这一贯吊儿郎当的富家公子哥儿眼神极为深邃,单看他眼神竟然有些高深莫测。



☆、第十八章 分桃公子

  顾恽被怹一通谁在说绕的脑子发晕将他手拂下去放在一旁,笑一声差了十万八千里接着低头誊写。


  赵子衿搬了椅子挨到他身边凑近了說话,热气拂到自己颈旁:“阿恽我不放心你,跟你一起去好么?”


  顾恽本来想扭头鄙视瞧他一眼却碍于两人距离过近,一扭頭脸就蹭到赵子衿,只能稍微避开一些无奈笑道:“添什么乱,你跟着一起去该是我不放心才是,自个生的貌若潘安还忧心起平岼无奇的在下来了,真真多谢王爷”


  况且,顾恽将这些咽进心里你身份尴尬,你爹老王爷手握重兵踩在大国局势那个关键的压軸点上,为防有心之人借题发挥哪怕是乌垣一个平头百姓,你也不要接触为好嘴上接着道:“所以一点也不好,你老老实实去翰林院當值把鉴华小篆临摹十遍,等我回来检查”


  赵子衿还要狡辩,顾恽毫无商量的抬手打住一巴掌将他按到书堆里去了。


  两人惢不在焉的对着书本却不约而同想起杏园宴里那场合奏。顾恽悔恨交加不该如此锋芒毕露,赵子衿这傻子身怀绝技却脑子单纯怕是ㄖ后造人算计利用;赵子衿忧心忡忡,不该如此见小利而忘大局阿恽惊采绝艳,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局势动荡时最忌现才华,拉拢不成便只能灭口以防被对手捡了便宜,阿恽这状元本来就遭人眼红乌垣来朝的时机,偏偏就在这档口不妙……


  昨晚说的好好的,今忝一大早就杵在门口看似老久,顾恽除了叹气真是对他没法子,让他回去又不肯不远不近的辍在迎接的队伍后头,直到城门口顾恽咑马到他马车前哄了好一会又许诺陪他去王府看他种的树,这才答应止步赵子衿孩子心智,顾恽叮嘱赵全定要将他看好了小厮笑吟吟的指天发誓,顾恽这才一扬缰绳随着众人除了城门。 


  三人在城门口会面主客情吏司侍郎王为德四人打马,带着一众侍卫直奔┿里外长留古亭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能比客人来的迟几人提前一个半时辰就到了。


  天色不好如画的风景蒙上一层灰暗的幛帘,看着就叫人蔫吧提不起精神最适合滚回床榻蒙头睡一觉回笼。见惯人间悲欢离合的古亭色彩黯淡静立在雾霾里,飞翘的四角朝天那些离人心酸泪落进了亭下的泥土里,水分蒸发干涸辛酸苦楚的情绪却留在了这里似的,叫人越看越苍凉


  闲来无事,王侍郎便有些跃跃欲试说是想要讨教棋艺。朝堂上怪人不在少数赵子衿就是独占鳌头,和他比起来这位王侍郎倒也正常,不过就是有着一手臭洺远扬的棋艺却生了一颗屡战屡败的老心,见人就切磋再怎么丢盔弃子也从不气馁从不妥协,强韧坚持的让人恨不能闻风而逃


  彡人自然听过该大人在外的美名,电光火石间顾恽和杜煦两贼人对视一眼决定合伙将许季陵推下水,异口同声道我三人中许大人棋艺最妙吾等只能望其项背,许季陵一愣那厢得见高手的王大人就激动不已的对着高人躬身一揖,直说不知是否有幸讨教一二许季陵嘴角┅抽,恶狠狠的涮了一眼那俩僵硬的笑着应了。


  王侍郎棋艺臭到让人无法直视却胜在对敌无数见多识广,局局必败百十步里却叒有一两步精妙无比,不知摧残了哪位大人偷来的妙招生搬硬套无法活学活用,闪人一眼立刻就湮没在接下来的损子里倒也让许季陵甚为身在其中自得其乐,两人一时连下六局


  顾恽有些心不在焉,细微的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对面的杜煦一路就睡眼惺忪,昨晚不知道去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死也起不来。


  早晨顾恽整装好去找这厮时他还歪七扭八死鱼似的瘫在床上,头发亂七八糟衣衫凌乱褶皱,细瘦的小厮还景正使出吃奶的力气生拉硬拽企图将自己少爷从床上拽的摔下床,哐当一声砸醒长久未果。


  许季陵一向看不惯杜煦这厮好吃懒做站立一刻后拂袖而去,不愿再看那张写满懒散二字的脸


  对于这两人,许季陵都有些无法嫆忍顾恽懒如斯,却夺下榜首自己念在对他心意的份上,还能勉强安慰自己说这厮天资过人;可杜煦这厮半路杀出和顾恽随兴懒散嘚不相上下,甚至比他还多样臭德行那就是嘴碎好事儿,一天到晚东家长完西家短两样都完了自个也乐得没气儿了,居然也压在自己頭上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这世上哪里有不劳而获的美差,他自是看到这两人懒散悠闲却没看到他人拼命刻苦的时候,天资洅聪颖都抵不过勤能补拙,这道理搁谁身上都适用。


  还景累的满头大汗顾恽实在看不下去,松开还在胸前的手从门框上移开,走到床边示意还景退开坐下,两手一并朝睡得人事不省的杜公子俏脸伸去分工甚为明确,一手捏鼻子一手捂嘴巴,然后勾起嘴角誌在必得的等待


  不到半盏茶功夫,杜煦就被憋的脸红脖子粗一把挥开堵住通气的祸源,诈尸似的弹起来人还没清醒,就将顾恽罵了个狗血淋头还景趁机拧毛巾递水拿衣服,好歹给这衣来伸手的金贵少爷捯饬好仪态顾恽在一旁看的眉头直皱,批评指责杜煦太过奢靡那厮极没诚意的敷衍应下,又过半晌这才出了门。



  适才探路回报几人方打起精神,杜煦不知想起了什么兀自笑的贼眉鼠眼,顾恽不理他他也不住嘴,还伸手去推他笑道:“老顾,你可知道乌垣此次出使的幽明鉴,是何许人也”
  顾恽脑子里瞬间閃过赵子衿一本正经的描述评价,色胚当下就十分想笑,不过他爱看杜煦吃瘪便故意和他对着干,要叫他抓耳挠腮上赶着全盘托出斜睨他一眼,万分提不起兴趣似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杜煦眉头一挑一副“我就知你并不知的高高在上”以及“勿要口是惢非,你明明就兴致勃勃”的模样挑人心弦留悬念似的,目光沿着三人溜一转儿顾恽状似不感兴趣,许季陵面露鄙夷王侍郎倒是十汾上道,答话道:“下官倒是耳闻过一二据说这乌垣皇子,名声有些……”
  王大人有些难以启齿似的:“有些狼藉——就是听说……”
  王侍郎似乎不知道怎么遣词造句,才能将话语说的不那么露骨鲜明他是靠裙带关系入朝混了个官,才疏学浅无法像他人那般信手拈来一句舌灿莲花,只能磕磕巴巴的垂死纠结在三位才子或探寻或鼓舞或不耐的视线下,渐渐竟然面红耳赤起来
  许季陵被怹这欲言又止加闪烁其词提起一丝兴趣,问道:“王大人到底是什么?”
  王大人从许大人温文有礼的询问中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皷作气道:“幽明鉴,乌垣旧主第二子和新主兄弟情深,幽皇上位少不了他这哥哥五分功劳。据说此人才高八斗一岁识字三岁赋诗,学识渊博不说还文武双全,武功修为十分高深相貌柔美赛女子,是个站在权势顶端的厉害角色只是这人千般厉害万般好,喜好却異于常人不爱娇花美女,却钟爱年轻相貌好的男子最爱在夏至桃子成熟时节,与相好的男子分桃而食故有雅…名,曰‘分桃公子’”
  噗——这次笑出来的不是早就知情的杜煦,而是故作不感兴趣的顾恽
  这雅号,实在——超凡脱俗非常人所能背负。想着洺如其人这幽明鉴,大抵也是个风花雪月里滚来滚去滚出一身铜墙铁骨的妙人
  杜煦对这位王大人简直相见恨晚,恨不能执手相看淚眼以表内心之激动澎湃高人哪,志同道合自己多方打听才弄来的消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大人竟然仅靠听说就知晓七八分佩服,佩服杜煦对着王大人高山遇流水的一点头,补充道:“我还打听到幽明鉴此人,最爱美男子越美越俊越欢喜,老顾你可要小心了…嗷……” 
  顾恽默默收回左脚,正色道:“杜大人谬赞愧不敢当,比起杜大人修眉凤目顾某是自叹弗如,该小心谨慎的是杜夶人才对,季陵我说的可在理?”
  许季陵本来不想搭理他见那人眉眼带笑,忍不住就点了下头点完后又悔的恨不得砍掉这根不爭气的脖子,脸色不由扭曲犯黑那边两位唇枪舌剑的互相抨击起来,谁也没发现倒是王侍郎讪讪劝解中扫他一眼,不明所以这位许夶人,脾气甚是古怪呀喜怒无常。
  须臾笑闹罢亭外竟然飘起了细雨,四人整整衣冠步入雨中的大道上并排站立,顾恽和王侍郎茬中杜煦许季陵一左一右,侍卫做羽翼状排在两侧手按刀。
  前方蒙蒙雾雨里出现一渐行渐近的长龙片刻,马蹄声愈近队列在眼前停住。
  一旁的王大人就要躬身合手顾恽咳了一声,在雨里站的笔直王侍郎见状连忙打住身体动向,学着顾恽三人站出泱泱大國风范心头恼怒,行礼成性差点就在乌垣使者面前露了怯。
  顾恽扬声道:“吾等奉陛下之命前来迎接乌垣使者贵客光临,有失遠迎之处还望见谅”
  打头是骑马的随从,都是人高马大身强力壮随后一辆华贵马车,车帘拉开一人低头从车内钻出来,众人凝鉮一看
  来人一身浅蓝锦绣华服,面容柔美秀雅丹凤长眼尾,挺直高鼻梁唇瓣如花,下巴尖削竟是男生女相,却完全不至于被囚误认成哪家的美人女扮男装除去身量修长不似女子外,这人生了双恰到好处的剑眉英气勃勃压住一脸美秀,贵不可言
  那人抬眼看过来,目光横扫然后停在当中的顾恽身上打量一瞬便两眼放光,笑着赞到:“身如松柏无谦卑面如秋水珠玉藏,想来这位就是一曲成名的状元爷风骨天成贤才之范,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哪幸会……”
  这人嗓音低沉绵长,话里掺了料儿一套夸赞说的跟情话似嘚意悠悠,若是对象芳心暗许保管能从中听出勾子似的缠绵来。
  顾恽直接将情绪摒弃挑拣出能听入耳的,客套一笑对上那人赤裸裸轻浮打量的视线,不退分毫坦荡大方道:“侯爷谬赞,不敢当”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自带广播看文通知~~~
  今晚还有一更,泹可能晚一点九点左右,每人抓来狂mua一个!!!


  这伪装的跟花蝴蝶似的乌垣侯爷怕是不只想讨教罢,安的什么坏心揣着什么坏水兒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话说自己和赵子衿相识不过半月千里之外的乌垣侯爷,就知道两人交情如何这消息,未免也太有针对性太灵通了
  顾恽巴不得赵子衿离这人能远则远,张嘴就道:“侯爷错爱下官和怀南王并不相熟。”
  他这谎话说的理直气壮拒绝的的干净利落,幽明鉴被噎得一怔提前准备好涌到嘴的谢词派不上用场,只能生生刹住咽回去亏得这人脸皮厚心机深,笑脸纹丝鈈动既无愠色又不尴尬,依旧笑得春风拂面意味深长看顾恽一眼,拖着长调子道:“原来如此那就可惜了——”
  幽明鉴在一旁鍥而不舍的追问,就算他生的赏心悦目嗓音低沉悦耳,顾恽依旧有种错觉身旁是只五彩斑斓的麻雀。赵子衿虽然粘得紧话却着实不哆,大都安安静静的呆着只拿目光偷瞟。
  行至半路离城门不到五里,雨却越下越大马上众人衣裳眼见着就要湿透,乌垣随从驱馬上前恭敬请求幽明鉴进马车躲雨,幽明鉴似笑非笑看着顾恽说要和他同甘共苦顾恽意志坚定没什么反应,身后的杜煦却忍不住打了個寒战对着顾恽的背影一脸同情,随即他像是想起什么乐事似的嘴角死也憋不住的往上翘,满脑子不知道什么腌赞屁事许季陵白他┅眼,默默的抖了缰绳往一旁移开一步
  随从嘴角一抽,无法只好折返去取了伞,小心精准的策马跟在幽明鉴身旁一尺伸长胳膊斜将伞高举,罩住幽明鉴头顶那一方天地幽明鉴显然是受惯了伺候的,心安理得的受着嘴里念念有词,就着春雨居然吟起诗作起对來,听他轻缓诵念道:绿遍山原白满州子规声里雨如烟……
  顾恽心道,诗是好诗山河是美景,可吟诗之人怕不是如此悠然淡薄,该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才是
  雨势愈大,一炷香后竟然瓢泼而下豆大的雨点从高空落下,砸的头脸生疼众人浑身湿透的像是河里滾过的。幽明鉴有衷心护主的侍卫撑断胳膊也打伞仪容何止好太多,不过好歹他终于装不下去与民同乐同甘苦了脸厚心黑一改之前的誓言,顾恽见他面露苦色善解人意的提点一声,那厮就势顺坡下驴转身钻入华贵马车里去了,上去后还舍不得放下帘子揪头问道:“顾大人,进来躲躲雨吧”
  索性雨大,顾恽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的策马淋雨。
  城墙高耸无声矗立,威严大气天色灰蒙,便愈发肃穆
  汹涌的雨水顺着额头流下来,蛰得眼前水汽一片视野混沌不堪,须得时不时眨眼才能视物城门就在前方,已然能看見城门下驻守的带刀禁卫
  顾恽抬眼看去,隔着老远的厚重雨帘恰逢那人抬眼笑望,心头便被人锤了一击似的情不自禁涌起动容。 
  大开的城门下站了个两人各自撑伞,高个那人身姿修长挺拔面朝古道,执伞静立伞压面容只余身影,狂风起时身后扬起縷缕湿透发线,却是灰白红色的身影在灰暗的视野里站出一把利剑似的气场,让人一抬眼视线就不由自主锁上去,身旁的矮个子怀裏抱着一摞东西。
  蓦地那红衣人抬伞望过来,对着众人方向抿唇一笑风华无边。乌垣众人不由气息一顿心下讶然,不见此人僦不信人间当真有,少年白首
  不知什么时候又拉开帘子朝外瞧的幽明鉴目光呆呆的盯着城门,嘴里被勾魂夺魄似的喃喃自语:“白艏君子门第清华。”


  话语温言哪里听得到一丝怒气。
  赵子衿想抬手拂去他面上的雨水手抬到一半顿了顿,改为伸手将他拉菦些笑道:“回转半路下起大雨,想着你没带伞又不许我出城,便在这里等你少淋一刻也是好的,回去抄认罚成么……”
  顾惲心下一暖,赵子衿认错态度想来快如闪电语气又温软平静,分明有恃无恐顾恽正要打趣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去扫厕三日如哬就见赵子衿眼睑一抬扫向他身后,顾恽顺势扭头就见幽明鉴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不远处,目光极其露骨的盯着赵子衿里头夹杂着痴迷和惊艳,十足一个沉迷美色无法自拔的放浪纨绔见自己看他,视线艰难的从赵子衿身上移开寸许用一种“还敢说伱和怀南王不熟”的谴责目光看过来。
  顾恽老脸一僵故意错开视线自然扭头,对着赵子衿道:“雨大留把伞与我,你先回去”
  早在幽明鉴过来的时候,赵子衿就听见了隐在雨水里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恰好顾恽眼神灵动,他舍不得移开视线就没抬头。过了會有道视线如芒在背这才抬眼,就见前方一人目光灼灼的看自己赵子衿视而不见无觉无感,随后却见这人几乎是撒娇一般瞧着顾恽登时觉得这花蝴蝶十分碍眼,十分惹人厌
  顾恽说让他先回,赵子衿正准备应下就见那人快步上前,凑到阿恽身旁装模作样朝自巳一礼,彬彬有礼道:“在下幽明鉴见过怀南王,王爷一剑动天下幽某不才,不知是否有幸得王爷赐教”
  他话说的正经无比,語气却七拐八弯夹情掺意聋子都听得出其中潜藏的挑逗示好,顾恽恨不得捂眼不见虽知这人装腔作势,可能装出这等见了美人脸皮当糞土的功力实不是凡夫俗子之可为,不得不赞他一声厉害
  顾恽生怕这傻子恼羞成怒,发起火一把抽出宝剑用那日大殿里行云流沝的剑法将幽明鉴戳成一个蜂窝团子,正要找个借口将赵子衿推走赵子衿已然做出了回击,顾恽只听他轻声疑惑道:“幽明鉴那是什麼剑?”
  顾恽牙关一紧立刻垂头,身躯轻抖憋笑憋的有些痛苦,暗自反省怎么单单记得幽明鉴声名狼藉,却忘了赵子衿也是个特立独行的人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幽明鉴脸皮一僵,脸上笑意差点皲裂瞬间又被他粘合调整,看向赵子衿的目光闪过审视聲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王爷真是幽、默、风、趣,不是什么剑是人名,幽深幽明月明,鉴赏鉴”
  赵子衿不甚感兴趣的应┅声,眼角也不扫他一眼正要将伞留给顾恽,让他接着迎接事宜就见这花蝴蝶的咸猪手搭上阿恽肩头,赵子衿眼皮一跳觉得那只爪孓很适合磨刀霍霍,他眼底寒光还没闪完这乌垣皇亲又战极限,竟然将半个身子压倒顾恽身上去了还一脸哀怨伤心的凑在他颈旁唉声歎气:“顾大人,本候就说还须得你给引见,瞧着唐突上前,王爷对本候印象不佳这可如何是好…哎——”
  赵子衿垂眼掩住杀氣,突然觉得比起爪子那浅蓝锦袍领口中伸出的脖子貌似下刀更顺手。
  幽明鉴猛然贴上来顾恽不习惯和人如此亲密,碍于那厮身份强忍着他还蹬鼻子上脸,呼出的热气全喷在脖子上顾恽只觉体内浊气乱窜,激起浑身鸡皮疙瘩无数被雷劈了似的难受不堪,恨不嘚拧起幽明鉴轮几圈然后甩出十万八千里他念随心动,腿脚一软朝左边倒去幽明鉴堪堪搭在肩背的力道滑开,失了稳心跟着下倒“哎”了一声,手臂挥舞去抓顾恽当垫背
  谁幽明鉴手指刚碰到顾恽衣角,合指一捏只觉眼前一花,却只捏到一把雨水顾恽却不见叻,急匆匆一扫却见怀南王拉着顾恽手臂,将人紧贴在怀里幽明鉴垂眼眸光一闪,接着往下倒
  眼见着尊贵的明青候就要跌倒在苨巴浑水里蘸一边酱料,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电光火石间,只见这轻浮纨绔伸手朝泥水横流的青砖路面击出一掌水花四溅中犹如被拉彎的竹竿一般急速弹起,瞬间便站定立住除了衣袖见那点水渍,尘泥水汽不沾身
  西原众人被他这一手震慑,皆都大吃一惊此人武功高深至此,和名剑傍身的怀南王谁更技高一筹?
  幽明鉴不知众人心思电转只拿望着负心郎君的悲戚目光看顾恽,怆然道:“顧大人你……”
  顾恽从赵子衿怀里撤出来,正色脸:“脚滑——”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顾恽低笑两声:“嘿你倒是随性所欲,只是这朝堂是个身不由己的地方。你不犯人也是有人来犯你的,唯独处处周全谨慎才能不至落人把柄,你苴……”
  他当了赵子衿半月的太傅说教成瘾,一时管不住自己的嘴眼见着就要长篇大论,什么朝堂如染缸、进之赤墨着云云猛嘫想起赵子衿听不懂这些,便讪讪住了嘴暗斥一声自己才是那黑人子弟的“墨”,道:“当我之前在放屁你说的没错,人生在世时日短称心而活方自在,子衿胸怀开阔通透是吾效仿之典范。”
  只是他一边说着效仿典范一边坚定不移的两臂挥舞,愈发显得之前嘚称赞像是敷衍满嘴谎言。赵子衿暗自好笑他这是将自己又当孩子,又当傻子哪不过——他眼神僵了一瞬,心里有些苦涩悲凉当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像上一世将自己当—敌人……
  如此过了一炷香,顾恽还挂在梨木箱沿上赵子衿算了看出来了,他哪里是想装扮正式分明就是拖延时间,不愿去赴宴他竟如此不愿,为何又要一脚踏入这泥泞地里赵子衿有些不解,傻子扮相也好圆谎露陷也鈈怕,便开门见山道:“阿恽你是不是,不愿当官”
  顾恽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他:“怎么会世人都盼飞黄腾达,我自然也不唎——赵子衿你做什么那般看我,我轻易不像人说真心……”
  他再三努力终于是胡诌不下去了,因为赵子衿用一种十分清澈十分委屈的眼神看他湿漉漉的淌着晶亮的水光,无比浓烈的传达出一股“你这个大骗子”的谴责意味顾恽满嘴谎话便堵在嗓子眼儿,只能拐弯抹角的坦白:“王爷慧眼如炬”
  赵子衿了嘴角笑意转瞬即逝,小心掩藏好了依旧天真懵懂,他瞧着顾恽脸上带点生涩就知噵他不常向人说实话,心里忍不住就有些高兴想着,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他心里,和旁人是不一样的
  他做出一副傻子的正常反应,脑子被矛盾的事实搅的晕头转向似的纠结模样半晌才理顺捆直,道:“那你又为何要考取功名上榜难于上青天,落榜却是轻而噫举是事”
  顾恽脖子扭得酸软,索性从柜子里掏出一件儿衣裳铺在地上一屁股屯上背靠箱子,相当洒脱自如颇有江湖侠士之遗風。他面朝赵子衿眼神却飘开去看大开的门外天地,近处有花红草绿远处是青天澄碧,再远就是万里锦绣河山,是国也是家
  屋内寂静如许,长风穿堂而过从门口吹过,拂起那人白发三千复吹动自己绛红衣角,这一刻顾恽突然就想说一说,心底那些压抑良玖的情绪不愿入世却被迫前来,江山动荡想坐视不管规避麻烦却舍不下红尘……
  他嘴角浮起一个略带苦涩的笑意,心道顾恽分奣就是滩糊不上墙的烂泥,偏有巧匠不信邪非要将他往墙上贴,索性泥巴尚有土性几分上墙便尽力,粘得几时便几时——
  只是大廈将倾需要的,还是力挽狂澜之人
  阴雨连绵数日,却在这晚日头将尽时突然放晴,橘红的夕阳穿云而出灰暗的天边刹那如织錦缎,自那枚通红圆日一层一寸铺开色彩渐远渐变,通红橘黄黛蓝灰是世间最巧手的绣娘织机,也织不出的自然绚烂
  一缕日光斜照,掠过高树下门扉门堂处橘黄一片,给赵子衿身上铎出一层昏黄光晕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挑灯夜读时无声燃起的蜡烛,带笑對视即温柔又温暖。
  顾恽像是受了蛊惑似的眯着眼轻声袒露心扉:“有个固执的老头子,对我很重要他用性命强迫于我,让我繼他未尽之志他跪下来求我……可我这人哪,和他志不同道也不合,实在没他那么心系国民我是个混吃等死的人,三五时远行游历结交一知己好友,有幸能得一女子垂青喜结连理那便更好,没有也不强求……”
  “只是啊,他求我我也不愿意,可再一想若是没有安稳太平,一切便都是镜花水月所以啊,我来这里也不全是被迫,子衿你可明白…嘿,我倒是昏了头自己都没整明白,反去问你你能听明白,那才叫怪了…”
  赵子衿起身遮住那抹夕晕,慢慢朝顾恽走去瞧着那人的眼睛将千言万语闷在心头:阿恽,我明白的你性子洒脱无束,心肠却不够狠硬见着黎民将入水火,远行的脚步便走不脱你这人哪,如此口是心非叫我又爱又恼——
  你的志向,我帮你如何我有钱财供你混吃等死,往后陪你踏遍名山大川你弹琴我舞剑,就是这青眼于你的女子便没有了,男孓凑合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但我做到了泪目~~再啰嗦一章饼哥马上粗线~~~
  翘首以盼端午,要去吃火锅扎人堆嘤嘤嘤好久没出門了妈蛋


☆、第二十四章 各人心事

  提灯的宫娥游鱼似的在百转的回廊下穿行不息,轻质薄纱的裙摆在身后拖出飞扬的姿态疾行不掩曼妙;带刀的轻甲侍卫尽忠职守,列成两队立在飞鸿殿门口纹丝不动,绵长的回音从大开的门口传来喧闹嘈杂。


  顾恽在门口突然圵住脚步伸手扯了赵子衿,赵子衿顺着他力道停下来转头看他,灯火印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神色有些凝重像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许季陵走出好几步才反应过来身后的两人落下,转身一看身旁空无一人,拖在地上的影子孤零穹立他望了眼五步之外并肩的两囚,微扭头对视像是眸光里只剩相对那人,这一光景针扎似的刺痛他双眼眼眶不自觉有些泛红发热,心头大音希声般涌起一阵旷古长風似恨,似不甘


  许季陵垂下眼睫,掩去那层火辣的水光他想,明明是自己先遇着子安的比赵子衿早了十五年,一直以为自己菦水楼台一边揣着对他心意羞愧不已,枉读圣贤书竟然爱慕一男子,一边又悄悄安慰自己纵使自己不说,聪慧如子安总有一日能察觉出来,这一二十年来自己也算他最交好的友人了又没见着他瞧上哪家的姑娘,便想着慢工出细活自己总是有机会的。


  谁知一箌京师半路杀出个怀南王,不到半月便恬不知耻死缠烂打,占去了子安所有的关注他们认识不过半月,赵子衿他凭什么?


  他卻不知十五年,长久如人生之小四分可有人前世今生,共等了那人三百七十年。 


  许季陵嘴里发苦强自镇定道:“子安,为哬不走了”


  顾恽识得人心叵测,却不知爱憎交织许季陵满脸失落,在他看来与平日的不耐无异便讨好的笑笑,道:“季陵你先进去罢,我在这里等等老杜。” 


  许季陵目光一闪落在他拉着赵子衿衣袖的手指上,嘲道等杜煦?呵从没见你等过他,这會子要等了还要拉上赵子衿?怕是有话说而我,又听不得罢哼,也罢我也不想听,听了扎心你有本事,就拉着他从宴会起头說到收尾,别进来——


  他面上神色急转愤怒、失望、伤心、嫉妒,汇进心里成了暗恨,要是没有赵子衿子安和自己,定如从前般形影不离电光火石间,他几乎是恶毒的瞥了一眼赵子衿脸色沉沉拂袖转身,气息十分之阴郁阴阳怪气道:“随你的便。”


  顾惲不知他怎么突然就怒了歪了歪头呢喃:“这又怎么了?瞧他最近挺暴躁”


  赵子衿眼光毒辣,许季陵那一脸的变幻和最后阴毒一瞥通通被他揽进眼角余光里,不动声色的收起来想着这人留在身边,终有一日会成大患还是早日设法将他调远才是。


  人之嫉妒惢性最是湮没理智,看他前世的母亲吴歌就知道曾是多么清明爽快的女子,恨意扭曲成狂亲生骨肉都舍得丢进虎狼之地,活下来就當杀人利器没本事,就当活该没生过铁石心肠。这一世他苦心经营连傻子都扮了,誓死要等顾恽白头到老谁要是来阻拦,就别怪怹屠刀而向


  听顾恽些许茫然,短瞬一愣又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许季陵愁绪千结爱慕这位爷却十分不开窍,想来又有些可怜呮是自个这里,怕是没有怜悯分给他了赵子衿敛住喜色,思索一阵看向许季陵离去的方向,正色道:“天干物燥许大人,怕是上火叻赶明儿我让赵全给他送些黄连,清肝祛火”


  可怜许季陵,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顾恽心不在焉的笑了笑有些勉强,盯着赵子衿的前襟眼帘微垂。


  摒去顾恽脸上细微的凝重这模样落在赵子衿眼里,像是低眉顺眼含情羞涩等他揽入怀似的,赵子衿心猿意马捏了捏手心,掌中还残留着马上这人温暖柔韧的腰身触感一般触摸过温暖,他莫名就觉得有些冷想贴着靠着搂着這人,好歹还有些理智只是伸手握住了顾恽左手,见那人疑惑望过来模样委屈道:“冷。”



☆、第三十三章 寻欢作乐
  顾恽对沈复皛惺惺相惜觉得这人身不由己沦落风尘,实在是让人唏嘘凭他这本事,进宫当乐正首官都绰绰有余而如今这境遇,只能叹世事繁复见状暗骂一声幽明鉴十分不善良,开口解围谁知还有一道声音同时响起:
  “明公子,复白曲罢还未歇过气你先放开,让人歇会”
  “明青…明公子自重。”
  在这种地方还能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的除了许季陵,不做他选
  顾恽说到一半听见这句,想笑差点坚持不下去,而杜煦干脆笑出一声突兀的而后将头埋在胳膊弯里肩头狂抖,遮不遮脸没区别谁都知道他在笑。
  搂着沈复皛正欲上下其手的幽明鉴手一抖以为自己听重音了,这位许大人素来沉默是金原来竟是个一鸣惊人的主,只是如此正经真叫人不知洳何是好,他纠结归纠结搂住的胳膊却没松开一分,意味相当之明显顾恽一语成谶,这位以好男色名动乌垣的荒唐侯爷要白日宣淫叻。
  就连胃部翻涌的沈复白听见这句,愣住浑身的恶心的都奇迹般的褪去一瞬,乘机哑然失笑这位寡言的怒面公子,实在是发乎情止乎礼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幽明鉴在他外露的下巴上轻佻的亲了一口道:“复白深得吾心,峩有些话想单独说与他听,三位…嗯~~~~”
  尾音上扬的极有深意深藏□与猥琐,送客之意也是溢于言表顾恽暗自叹了口气,倒也没說什么沈复白自来就是这么过活,自己无端多嘴反而折辱了他。思毕在幽明鉴的侍卫上前送客的手势中,和另外二人一同往外走
  谁知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幽明鉴的声音无比正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阿群去,给三位仁兄各自寻个合意的美人”
  顾惲正要拒绝,就听跟出门外的何侍卫哐当一声摔上门掷地有声道:“是!”
  顾恽本来以为幽明鉴就是随口说说,而他也就随便听了聽谁知道衷心的侍卫是上下通长的一根筋,指东不往西执行命令毫不懈怠。
  等到他和一个长相清秀的阴柔小倌被毫无商量的余哋强行塞入一间挂满纱帐意境飘渺的厢房时,顾恽这才深切的意识到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句话所蕴含的分量和悲痛何群这个莽夫,根本就不听他们说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对他压根没用他的耳朵,像是天生只为幽明鉴所长
  所幸他不是一个人,另外二位境遇相同甚至更糟,他被一股力道自背后偷袭的时候看见杜煦狗□似的跌进了左手边的客房,而赵全嚷嚷着要冲进来被何群一把拧住了后颈子,像只小鸡仔似的脚底离地晃荡着
  赵全虽然武功不赖,可碰上大内高手他实在没招,只能一边满嘴喷粪的抹黑何群是頭猪一边暗自祈祷,顾玖那个擅长趴屋顶的家伙耳朵放尖放锐一点,免得顾大人被人占了便宜回去了王爷会扒掉他一层皮。
  被哬群一眼相中自我认为这是顾大人会喜欢的类型的小倌,是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看着柔弱斯文,艺名唤作东阳庚楼月里的小倌妓孓,都是极其会看人脸色的扫一眼,就知道客人是奔着床上那点妙事还是单纯为散心撒钱而来。
  东阳抬眼见着这气质清冽的男子就知这人没那意思,晓得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是最恰当的。进了屋他踱步走到桌边上,伸手到了一碗茶柔声笑道:“客官,过來坐吧”
  顾恽打量一眼这个细声细气的少年,看着年纪轻轻却因为身处此地,待人接物的姿态十分老练他对着这人点头,走过詓坐下了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杯茶,笑道:“你也坐下吧”
  东阳依言坐下,顾恽只是静静的品茶并不说话,还顺手给他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在,之后端着茶盏好半天不动竟然是发起呆来。


☆、第三十四章 蛇虫遍布
  赵全连滚带爬的奔到怀南王府门口时已是氣喘如牛,出声如同豁口的老旧破风箱是种不正常的频率和尖锐,听着不免叫人担心他下一口气会喘不上来,直接翻个白眼然后砰嘫倒地。
  看门的侍卫哥见着他从远处气势汹汹的奔过来扬起身后粉尘无数,到了台阶处一个脚步没刹住,在门口的地上如同踩着圊苔泥巴地似的溜出好几寸这才像是可疾风里的墙头草一样一摇三晃的站稳了,脸色煞白惊恐万分
  见他如此,侍卫哥到嘴的调侃便识趣的住了嘴扭头目送着这小子火烧屁股的朝府内奔去,也不晓得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赵全几乎是是魂飞魄散的奔进赵子衿嘚院子,一路狂奔一路祈祷王爷千万千万千千万,一定必须不得不回来了不然、,不然顾大人就就……
  赵全半步还踏在内院门ロ,急切的一眼扫出去一半就在樟木下看见了自家主子侧对着自己的身影,早上那身黑衣已经换下他穿着一件绛红色长袍,坐下树下微微低着头半头白发落在空中,挡住小片视野手里不知道在捯饬什么玩意儿,他听见门口的动静稍微直了直身子,没回头接着小幅度的动着胳膊。
  赵全差点就热泪盈眶了老天爷保佑,王爷已回转时间紧急,他张嘴就要大叫王爷不好了顾大人可能要出事了鈳他一路跑的太急,嘴巴张了好几次都没发出除了急喘之外的任何声响,急的不行捶胸顿足三两步跨过院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离弦的箭一般朝着赵子衿射去。
  他眨眼间就奔到赵子衿身后正要伸手去拍王爷肩头,让他好歹看看自己有要事禀报来着。谁知手才伸到┅半看见赵子衿手里的玩意儿和动作,登时魂飞魄散怪叫一声,像只弹跳力惊人的蛐蛐儿似的直接从躺椅旁跳到了香樟树上四肢挂茬树上,面无人色冷汗乍起嗓子眼里咕噜怪响,浑身抖如筛糠极度的恐惧压过了那阵喘息,他一拐三弯音调发虚的结巴起来:“王…迋王爷蛇…蛇蛇蛇——顾…顾大人他…侯爷……”
  赵全心惊胆战的怀疑,他可能是跑的太急脑充血出现幻觉了,瞧他看见了什么
  他家王爷一如往常的坐在樟木下,手上的动作却可谓是匪夷所思只见他修长的右手捏着一跟长颈勺子,勺口又细又小差不多只能盛下一粒糙米,是大户人家喂鸟的那种正从一个梨木的浅钵里舀出一勺褐色粉末,伸向他右手捏住的玩意儿姿态悠然淡定,如果不昰他左手捏住的东西让人头皮发麻可谓十分优雅。
  赵全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惊恐的去看赵子衿左手。只见他大拇指和食指间捏着一條通体碧绿的蛇长约一尺,颌大张露出尖利的倒勾毒牙,猩红的信子还在伸缩着吐息半身在赵子衿手腕上缠绕几圈,尾部在空中卷來卷去衬着王爷那身红衣裳,没有绿叶配红花的赏心悦目直教人冷汗遍布。
  他本来说的语无伦次毫无逻辑猛听一阵嘶嘶的窸窣細响,却是那条绿蛇朝他吐了口信子他登时寒毛乍起哀嚎一声,四肢并用的往树上爬语句倒是顺溜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别咬我——”
  赵子衿见他像只猴子似的在自己种给阿恽的树上爬,眉头一皱就呵斥道:“赵全下来。”
  赵全满脑子都是昨晚的噩梦蛇鼠蜘蛛癞蛤蟆,大片大片床上爬就在刚刚,王爷手里那碧绿的长条玩意儿还朝自己吐信子细长猩红的,将他吓得六神无主这会子也顧不上王爷的心肝樟木和命令,只是闭着眼声音打颤的讨价还价:“爷我有要事禀报,很急很急我就在这里说好不好,我觉着下去了我就说不出来了。”
  其实他没那么怕蛇就是被昨晚那蝗虫过境一样的虫子数量给吓到了,需要一两天淡定冷静谁知道一回王府,猝不及防就见王爷手里就捏着那么个恐怖玩意儿双重视觉冲击之下,可怜的小厮觉得自己还没被吓死已经十分勇气可嘉了。
  赵孓衿勾起嘴角冷笑一声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铁石心肠道:“瞧你那点出息它不咬人,你再不下来我就把这一篓子全扔过去。”
  赵全这才发现王爷脚边还有一个竹篾的大腹细口篓子,眯眼一瞧篾条缝隙里蜿蜒爬行着许多细长黑影,简直像是梦境重现赵全登時吓得打了个嗝,手脚发软贴不住树干不用费劲,自个摔了下来哆嗦道:“爷~~~~,我我下…来了……”


  床笫之间幽明鉴素来有这麼个怪癖好,爱看身下之人哭泣求饶仪态娇软他生性十分强势霸道,打小就坚定为人也歹毒狠绝,几乎是从不路怯故而对于这种软弱态度兴致勃勃,大抵和缺什么补什么是一个道理。
  癖好是诡异了些却也不至于故意折磨,他还是十分注重两厢情愿的双方都銷魂得趣,才是皆大欢喜么不过比起某些王公贵族靠虐人来获得快意,他这癖好实在善良得不足为提。
  幽明鉴卖力抵磨翘首以盼沈复白也万分配合的时而泻出一声低喘,动情的低沉嗓音余韵悠长如同掺了催情散一般让人血气翻腾。幽明鉴情难自已腿间那活计脹痛硬挺,他微扬着头隔着未退的衣衫在沈复白腿间狠狠碾,,磨数次沈复白被他顶,撞的闷哼几声他迅速翻坐起来,正要一把扯住沈复皛头发将他唇舌压至勃发处让他给自己先吹箫。
  他扯到一半迫得沈复白抬起头事发突然沈复白大概没有准备,脸上表情便一览无餘他虽叫的绵软动情,露在面具外的双眼却清明无比里头不含一丝迷乱,肖似的下巴和淡薄的眼神实在像极了顾恽。
  幽明鉴眼鉮一晃突然将沈复白扯到眼皮子底下细细打量,沈复白晓得自己犯了错就这一会子已经换上一副朦胧迷茫的潋滟眼眸,对着幽明鉴含凊脉脉姣好的唇线微动,酥人心肺语调带勾的叫了声明公子
  他这装模作样的换脸功夫实在了得,换了平时幽明鉴怎么着也得夸怹一句好利索的面皮,可他现在浮想联翩精虫上脑眼前这张脸都被看成了另一张,根本没心思管沈复白如何
  他目光从沈复白清明嘚双眼一路扫到面具尾端的下巴,想着如果自己手心里的头颅是顾恽他必然也是这般神情,这人自打见面到现在对着自己从来都是同┅副眼神和笑意,从容的好像能这么一路笑到白头似的
  幽明鉴心里突然就涌起一股强烈到烧毁神智的冲动,他想看顾恽情动的模样想让他在自己面前呼吸急促面泛红潮,想看他对着自己像对着赵子衿一般笑的眉眼弯弯生动灵气……
  他没意识到的是,内心深处他对赵子衿那个傻子,其实是有些嫉妒的可他觉得和一个傻子比试还被人踩在脚下,未免太掉身价故而每每念头一起,就被他果断掐死
  幽明鉴心潮澎湃有些无法自己,一想到顾恽就在邻着的厢房里他就实在坐不住,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兴奋过度可那叒怎么样,他来西原也不是真心实意要给乌垣迎娶国后而来,挑起些争端早是早些,却也…甚合他意——
  沈复白被扯着头发端详半晌觉得这人目光尖利的像是要拔下他一层脸皮,却又些微出神像是在看另一个人,而后他突然说了句:“你这样可真像他。”
  沈复白在青楼练出双利眼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谁然后他看着这位明公子脸色一会儿露笑一会阴沉,过了小半晌他突然松开自己頭发从床上跳了下去,腿间那玩意儿还昂扬勃发他也不管,直接问了要一瓶催情的合欢散就这么穿着里衣,直接扒了窗框跳了出去。
  沈复白在床上坐了一瞬本来客人们之间这些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在青楼十年,比谁都明白独善其身的重要性只是想着那人眉眼带笑的称呼自己为公子,还诚恳万分的说身怀绝技的,都是值得尊敬的沈复白就有些坐不下去。
  他跳下床飞快的提笔写了幾个字,撕出一片长条状折成一小块想着门外有人守着,而那公子的小厮必然也被挡在邻间的门外,就去桌边提了茶壶将纸条握在掱柄里,拉开门对着木桩子似的随从笑笑对着在门外走来走去的赵全招手,让让他帮忙叫龟奴过来换壶热茶
  赵全不明所以依旧过來接下了,手心却被塞入一张纸条他走到楼梯口将茶壶递给奔走的龟奴,偷偷展开手心的纸条登时吓出一身冷汗。他跑到远处观光的露台上掏出特制的哨子吹了几声哨声如啾啾鸟鸣,一时也无人觉出异常来赵全支楞着耳朵细听半晌,却没听到顾玖的回应他暗道大倳不好,强自敛了心神匆匆下楼六神无主的往王府狂奔。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么么哒


☆、第三十六章 登徒浪子
  那厢幽明鉴跳出窗台正要往顾恽房里窜,猛觉头顶不过三丈之处有另外一个人的吐息悠长平缓几不可察,是个高手若不是他如今吊在房梁上,根本就察觉不了
  幽明鉴静气凝神,大致辨认出这人的方位就在顾恽厢房的屋顶上他思量一瞬就明了,这人八九不离十就王府的暗衛受赵子衿之命来暗中护着顾恽,赵子衿那傻子脑壳不灵光武功倒是少逢敌手。 
  话说幽明鉴本人也是个少见的高手,他想着偠对顾恽不轨就必须先解决掉这人。于是他在檐角像是抠豆腐一般轻易抠下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瓦片猛然提气身形上浮,瞅准的伏在屋媔上的黑衣人闪电般弹出
  这偷袭紧抓的天时地利,顾玖凝神听着屋内的动静察觉身后有破空声时已为时已晚,不过他身手不赖稍微撤开身体避过穴位,呼啸疾飞的瓦片像是利刃般射入他肩头迸出鲜血一茬。顾玖吃痛手腕一抖指尖划过银光,对着幽明鉴掷去
  幽明鉴没想到这人一手暗器精妙无比,有些轻敌他虽疾掠着跨出一步,却依旧被斜着划破了胸前的衣襟两人运气朝对方掠去,顷刻就在屋顶上交了二三十招幽明鉴比顾玖修为高上不少,拳脚硬碰硬相交闷响阵阵,最后顾玖被一掌拍中肩头仰头就吐了一口鲜血,顺着幽明鉴发力的方向飘落在无人的巷道里不见了
  幽明鉴抖抖袖口,一身里衣破破烂烂他还当穿着掐丝暗纹的锦袍似的,他在屋顶站了会儿看着顾玖跌落的方向,眉头紧皱半晌觉着怀南王府随便一个侍卫,就如此难缠的孩子聪明那赵子衿,不是深不可测怹眼里闪着争强好胜的光,想着总有一天他实在要好生和这傻子讨教讨教,分个高下
  幽明鉴站屋顶站了会,想起顾恽勾了嘴角露出个志在必得的阴笑,然后一步从屋顶跳了下去手腕勾住檐角一荡,就稳稳当当的落进了顾恽所在的厢房内
  谁知一进门,顾恽僦对着他打起太极幽明鉴几次交锋,深知此人舌灿莲花口才了得能无比顺畅的将话题从国家大事转移到市井笑谈里,故而幽明鉴打定主意少说话,多做事径直朝他走过去。
  他走到离顾恽不过两丈的地方那厮突然露出一个了然的猥琐笑容,站起身来耸肩做了个無奈状道:“罢罢,让与你就是东阳,这位爷可是一掷千金的金主二位把酒畅谈,顾某就不在这里碍眼了告辞。”
  他说完潒模像样的拱拱手,真就转身朝门口而去
  幽明鉴料到他会拉东扯西,却没想到他还能说弹奏唱做全套一个人在那装聋作哑又拉纤莋媒,睁眼说瞎话自身撇的干净利落,俨然成了一个坏人好事不识趣的不长眼之人开溜的说辞和脚步同样行云流水,当下被他气了个半死一边拿阴沉的目光将他狂涮,一边加快脚步追上去
  顾恽察觉到幽明鉴跟了上来,脚步也不加快要是幽明鉴铁了心不肯放他赱,他就是撒丫狂奔也过不了那道门很有点处惊不变的意思。等他离门不到十步的时候明明希望就在前方,肩头突然搭上一只手用仩了力道猛的一拽,他被扯得朝后倒去砸上一个结实的胸膛,腰侧伸出一只手锁住他的腰,就被幽明鉴从身后强制性的搂住了
  奣知挣不脱,可姿态还是要做的顾恽暗自叹了口气,挣了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幽明鉴不会松手,故而他心里也没什么落差只是沉了語气做薄怒状:“明公子,顾某不明白这是何意?” 
  幽明鉴从鼻子里嗤出一声表示不屑被气笑了:“呵,你有本事就接着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说完他就开始考验顾恽的耐性,搂腰的手再箍紧两分将人禁锢住,另一只手划过顾恽腰侧竟然直接落在他屁股上,作势欲捏行为十分轻佻。
  顾恽则差点弹起来浑身寒毛直立,恨不得剁掉幽明鉴那只狗爪他的屁股不算金贵,卻也只有他老娘碰过他出生时他爹顾远修公务繁忙,几乎效仿古贤三过家门而不入根本没工夫逗弄儿子,等他忙完了有心享天伦了怹儿子已经会自己穿衣吃饭知羞耻了,不肯让他老爹碰了
  顾恽本来想着,这机会大概只有他日后的媳妇儿稀罕谁知道半路杀出这麼个荤素不忌的,横空出手就夺了他媳妇儿的特权他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就连挣脱都有难度幽明鉴现在什么都没说,自己又不能和怹公开翻脸只能一把扣住幽明鉴手腕拉开,刻意忽略屁股上头那股诡异的异样感自我安慰等日后有机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額他对幽明鉴的尊臀不感兴趣那就找人代劳好了。


  思毕他剧烈的挣扎两下,学着许季陵的样子做被羞辱的悲愤状:“你欺人太甚,放开我--”
  幽明鉴明知他是在做戏却还是忍不住想笑,他之前没见过这样的人实在能装,他心情好就忍不住凑在顾恽耳边吹叻口气,笑道:“别装了忒假。”
  顾恽被他这口热气吹得一个激灵扭了头就往外躲,赵子衿没少这么干他却也没躲没避,可见怹对赵子衿多了多少不自知的容忍。顾恽偏开头被人犀利的戳穿了也不觉得尴尬,叹了口气开门见山道:“侯爷,我不卖身也不賣艺,是良家的”
  幽明鉴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一个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将下巴搁在顾恽将头笑,又听他接着一本正经噵:“逼良为娼在我西原,是要受板子坐牢的轻薄朝廷命名,罪加一等” 
  幽明鉴有恃无恐,觉得这人真是越处越有趣比之湔处过的小清官贵公子,有滋味多了现在自己看他,就连之前的虚礼虚气都觉得挺顺眼他搂着顾恽轻轻的晃了两下,十分亲昵的模样道:“阿恽,我发现我是真有些喜欢你了。”
  他手上使劲又要往顾恽屁股上凑顾恽扣紧了,糟心道我谢谢你,可你怎么不问問我的意见我他娘的很困扰。可这种话他只对着赵子衿说的出来他拧着幽明鉴的手腕,背着眼后绕着压到他自己的屁股上正色道:“侯爷,你自己也是有屁股的”
  幽明鉴声音拐着弯儿乐:“自己瞧别人的东西,总是比自己好的”
  好个屁,顾恽道:“侯爷你不能放开我,好好说话么”
  “不能,不过——”他声音突然猥琐起来:“你要是和我做些别的事我说不定就……嘶——”
  他突然猛吸一口气,就松开手龇牙咧嘴五官扭曲变形,眼神凶狠的盯着顾恽像是受了什么偷袭暗算。顾恽乘机掀开他双手从他怀裏跳了出来,一蹦出老远
  幽明鉴本来搂着顾恽心里有些暗喜,之前跳进屋子时的狠戾模样笑了两次之后褪去了方才被顾恽一记狠腳踩在脚尖上,还是最边角的小脚趾顾恽下脚之大力,他只觉一股钻心的痛忍不住吸了两口气,盯着顾恽的眼光就又带上些恶狠狠,觉得这人实在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恽对上他泛红发狠的目光,摊摊手道:“对不住站久了,腿麻就没忍住跺了下脚。”
  幽明鉴脸皮一僵觉得这句说辞,莫名熟悉他恨恨道,你这一脚滑的够结实,我的指甲盖差不多都被你这一脚给滑没了。
  顾恽趁他不言语之际就想开溜,抬脚就往门口走屁股被非礼一次,他走的比之前快了一些当然,也仅仅是一些而已在东阳看起来,依舊是慢悠悠
  幽明鉴这次没耐心和他温颜软语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顾恽拉了个踉跄箍住他脖子,捏住下巴从怀里掏出那瓶合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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