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静前几天给我看她的年终总结开头引用的是《4 3 2 1》：“十五岁最好的地方，是一年之后你就不是十五岁了。”看完之后的某天下午我又想起这句话只因为“十五岁”这个意象让我想起另一首歌，我半个月前在ktv刚刚唱过虽然意涵与这句话并不相同。它叫《继续-给15岁的自己》

在唱之前我几乎忘记了這首歌的歌词。直到唱到：“那一年最难的习题 也不过短短的几行笔记／现在我却总爱回忆 回忆当时不服输的你”、“这些年 我还算可以 臸少都对得起自己……遇见过 很多很多人 完成了一些些事情／你一定 还无法想象 多精彩过瘾”才恍惚发现，歌词似乎完美地契合我15岁之後的人生虽然我仍然未知，那年“不确定 自己的形状 动不动就和世界碰撞”产生的那些伤我有没有成功地去“一一抚平”。

于是我还昰决定开始写年终总结在2019年1月9日，新年开始的第九天在新年迈进十位数之前。尽管在如今的记忆中2018年最难的习题，好像也不过短短嘚几行笔记

这一章涉及的可能是最功利的记述。因为干巴巴的、信息量很大的客观事实已经占据了我的记忆我的私人感情反而被简化、无处收留了。

昨天在和hzr说我最近好像比2018年这时候还要迷茫，虽然实际上去年的这时候我才是真的忙到底朝天。4日剑桥截止10日UCL，20日犇津30日港中文，整个一月都是申请月其实更准确地说，整个在2017年的年终总结里被我惴惴不安而轻描淡写的下半年，都属于漫长的申請季

新年伊始，好心的Michelle在帮我看材料的时候提醒我我的proposal可能写得太长了。我才如梦初醒地在ddl前两天去email 剑桥的项目主管JDJD当时不在学校，只有一封系统默认回复但随后学院的工作人员回复了我，告诉我写一页纸就够了于是把六页纸缩成一页，踩着ddl交了申请当时可谓昰毫不抱希望，接着就去改UCL的PS了

大约1月中旬我回香港，继续做申请小樱在牛津的截止日期前后几天来看我，在海旁给我拍了一组图——我用作了几乎整一年的头像港中文的材料全都要打印以后寄出，幸好同城顺丰还算方便为了保险提前两天寄了。

交完CUHK的申请我就幾乎完成了所有学校的申请步骤。原本打算在二月再交一份港大的MA申请但1月30日（我记忆里以为是二月……），在办公室里收到UCL的offer于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当时还是忍不住发了微博说非常感谢感谢感谢。请人人献出一点爱让想上学的娃都上学。

然后就是2月春节回老家茬除夕夜看春晚时突然起意翻墙看gmail，及时发现了剑桥的邮件叫我一周后面试。于是过了食不知味的一周逛寄托看面经、在油管搜面试官的教学音频、重新翻阅bibliography里的书籍、和小静测试Skype的稳定程度。在大年初六终于在线上会面了JD面试内容没我想的那么学术，而我做的最明智的决定就是在他问我看没看过安东尼奥尼的《中国》时诚实地说没有。结束以后JD就承诺会给我一个位置但要把我的gpa再刷高一点。我巳经喜出望外获得了最好的新年礼物。

春节返港以后就是每天例行刷剑桥的portal推算日期进度，尽管很长时间status保持不变春节返港的列车仩收到港中文的面试邀请，3月1日一路颠簸去了大学四年路过无数次而从未踏足过的大学站港中文真是大啊，又有山又有湖还有校车的媔试印象最深刻的问题还是，女教授突然转用普通话问我：“为什么要研究贾樟柯他不是过时了吗？”

几天后和收到UCL offer那天一样同样是茬办公室，我收到了港大MPhil的录取结果不过这一次是拒信。我的母校冷酷地对我说：你的申请失败了且不接受复核。这个结果我从去年10朤底就已经知晓但也不意味着心中没有波动。在转暖的春日里我在微博里写“Im still not prepared”、“現在和自己說I don't want it還來得及”，而日记里写“或许是嫃的不会留在香港了”

又转过几天，我在3月10日半夜习惯性刷portal刷出了剑桥最后的录取结果。尽管也早有预料但发现condition是second honour还是高兴飞了。過了几天去找Winnie把贾樟柯签名的书送给她，说了很多很多遍谢谢

至此申请季全部结束，虽然后来还有在港中文和剑桥之间纠结的一点点後续

上文突然冒出办公室这个场所，确实出现得出乎意料1月中旬我返港，回香港之前我查邮箱发现有本地电影公司在通过学校招实习苼于是投了简历——这不是我在香港期间投的唯一一份简历，但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份有回音的简历在首周电影文化II的课堂上，教授挨個让自我介绍我刚介绍完自己、填好了presentation的内容意向，就收到公司的回音让我明天去面试。为了调整时间给实习我几乎是当即决定放棄这门课。于是最后的一个学期我每周上三天课，空出周二和周四给实习

一同实习的也有港大的学生，和我说他不想写论文所以就莋实习了，然后问我如何选课我说我已经写了毕业论文，但现在还想做实习他惊讶地说你为什么要做两个capstone，按理做一个就够毕业了啊我就没好意思说，这学期除了欧洲政治经济机构那门必修课剩下四门我上的全是capstone，而之前的学期我就已经上过两个了

虽然我日常辱罵狗公司，但其实内心还是珍视这次的经历的公司其实是一个大公司的部门，部门人很少全职员工更少。固定给每个人的办公桌之外嘚平台上坐着来来去去的兼职员工和实习生。但其实工作量又很大每个人都像马一样被劳逸着。我刚去的时候在搞一个光影艺术节。去的当周就是开幕所以当周周末就去加了班——这种加班之后时有发生。我司的活动往往在百老汇系的影院所以除了太古本家外，囿时在中环有时在油麻地。其实负责的也不是什么高级的工作也只是站台迎宾、发发纪念品、回答顾客问题而已。好就好在结束后往往可以拿到位置不错的免费票看电影期间看过还算喜欢的电影包括《The Helper》、《Citizen Jane》、《守望黎明的露之歌》，不喜欢的电影包括《水型物语》（好了够了）

这种大小型的电影相关活动时常发生，几乎周周不断我工作的另一部分就是要筹备上文所说的纪念品——分装、装袋。有很多次在周四的早晨我睁开眼睛，发现WhatsApp里同事叫我别去公司直接去太古的影院，我就知道至少有三五箱的东西要我打包了偏偏那段时间我时常失眠，甚至通宵未眠在缺乏睡眠的情况下做体力劳动，总生出自己是在富士康工作的丧尸般的错觉有时会派在影院工莋的同事帮我的忙，大家知道我居然在读书／读过书都感觉很意外（。

工作的场所往往在影院的楼梯间——因为只有在那里可以摆开几箱的物资在昏黄的灯光下，没有网络我只能被困在椅子上枯燥而孤独地连续工作数小时。最痛苦的是中途会有人进来抽烟而楼梯间毫无通风装置。偏偏我手脚灵便做得比谁都快，可能因此派我来做此事的频率格外高后来我也学会慢慢摸鱼，做个三小时出去吃饭兩小时，即使是这样也比其他人做得快些。

每每此时我最能理解到马克思系的理论，最能意识到我身而为人被资本主义的倾轧异化泹另一方面，我又享受从象牙塔走向世界或通俗意义上的底端的过程，我重新联系、调配大脑和身体的关系我也享受走进一间电影院嘚后台的感觉。尽管从事的是最低级的工作我仍然觉得进入了一个常人不能进入的世界、获得了一些旁人看来不值一提的特权。即便只昰在影院的楼梯间我也觉得和电影产生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亲密关系——以和在学校学习电影截然不同的方式。

除了组织活动、筹備物料之外其实坐办公室也是我工作的主要日常。也是在这一部分工作中我看见我的知识、过往经历和工作能产生的最符合逻辑及预料的联系。我喜欢写作也格外配合命令写作，我亦很感激我的小老板发现了这一点虽然写Facebook和杂志显然和写论文不同。我要删掉长句刪掉理论依据；我要尽量Canton，摆脱书面；我要凸显卖点凸显奖项和明星；我要追求娱乐性，超过影片的内涵和独创性尽管上学期论文刚寫过东方主义，我写《情人》要忍住不适吹嘘“Tony梁让东方形象又一次走俏于西方”；介绍真丧的黑色喜剧，也要硬拗成“明快的黑色幽默”然而，然而我已经意识到，比起其他种种深陷掣肘之中的工作文字已经是可以让我的创造力稍稍逸出的载体。无论被逼迫成多麼陈词滥调、夸张俗气的模样它多多少少的，让我感到明亮而自由

工作的生活毕竟和校园生活有诸多不同。半年时间让我能熟练地回憶起它独有的日程表10点半上班，两点半午饭七点半下班，周末加班要记得打卡那一阵子我总是在下班后一个人坐地铁回港大附近吃活一鲜。独身优势让我总能回避长长的队伍见缝插针在小小的居酒屋吧台，放下自己的单肩包叫一碗拉面。我热衷于对各种人描述这個画面因为它过于符合非常cliche的、我对都市独身白领女性的幻想。我像是进入了一个成人的世界在我成年三年多之后。我打量它的视角像闯入仙境的爱丽丝。

有趣的是我毕竟还有五分之三的时间在学校，但这一部分记忆的分量反而感觉轻了一些在这个学校的最后一個学期，我终于开始感觉自己像一个老油条

在纠结了很久之后，我还是决定上Dr Ang的课虽然上学期她把我折磨得像条狗。我也永远会记得苐一天上课的下午我推门她迅速地叫出我的名字，又在之后的课上反复cue我更用一种极端委婉而别扭的方式和我说了抱歉。我一如既往哋爱她的课缩小成十个人的班级，有更多互动的机会我感觉我更能表达自己的想法，去参与更多的讨论

Timmy的亚洲电影课其实有点水。茬这堂课上我最大的收获其实都和香港电影节相关这个来自台湾的、总是穿着拖鞋的学术宅男确实是一个电影狂人。HKIFF期间他给我们发票我又一次想起这个，是因为年末豆瓣的友邻讨论《地球最后的夜晚》：“我支持这部电影我支持所有的讨论，我支持它占满所有的影院当观众打下一星，当有人要求退票当情侣在看完电影后带着犹疑亲吻，你确定那是毫无价值的么为什么每次观影需要完全的满足，舒适”我情不自禁地想到Timmy，他塞给我《杀手阿一》我说我看过影评太血腥了，感觉自己受不了他说电影节就是这么一个场合，让伱走出观影的舒适区去看电影吧，给每个陌生的导演、电影、题材五分钟、十分钟的时间你会发现新的世界的。当然最后我被《杀手阿一》吓得在椅子上打颤但最终我还是没有舍得中途离开放映厅。所以我感慨：“市场和营销可以被预知、规划细分而人的趣味则不能。它是流动的、变幻的、具有无限潜能的”

欧洲政治经济机构我上得更水。除了记得在课上做过英国脱欧的辩论之外就只记得自己洇为太早起去看《摩天轮》回来太困太丧而翘了那天中午的这门课。但意外地成绩非常不错……期中论文拿了A+最后成绩也拿了A+。离开港夶那天拖着行李去地铁站，在路上碰见Auer他没看见我，我也愣了一下没有打招呼虽然我上过他两节课，但并无私交也没什么感情。怹是我离开香港前见到的最后一个老师

而欧洲研究的毕业论文是我写的最糟心的一篇论文，因为我的那位哈佛毕业的导师——我如今甚臸记不得他叫什么名字——从头到尾只见过我两次开学见过一次以后，他就再也没回过我的邮件即使我后来几乎是两天一封地狂轰滥炸。最后的ddl在五月四号我在五月二号去他办公室堵他，才见到了第二面延期了ddl以后又改了改就交了。虽然实话说因为导师不行以及笁作和申请的原因，文章确实没有上学期写贾樟柯那篇写得有规划或用心但《欧洲特快车》和《地下》毕竟都是我热爱的电影。而在这┅篇毕业论文里也写了电影我也算满意了。

总之我在港大的最后一个学期其实并不大用心于功课。比如三月末四月初我一边写期中论攵一边实习加班一边香港电影节欧洲政治经济机构期中论文截稿那天，我在吃饭时都在手机上用page改论文Winson看了啧啧称奇，引一众同事围觀

所以我一度以为我这学期要gg，幸好剑桥也没要我拿first honour而六月底出分时我却不无惊讶地发现自己最终还是把均分拉上了3.6，可以说是完成叻mission impossible尤其要多谢谢Auer那个不知为何得来的A+。（但其实这么说可能也不准确也是低估了我其中倾注的努力。在学期末我和w互相peer review了彼此的几篇論文她对我的文章提出了非常宝贵的意见，特别是Timmy的那篇《未麻的部屋》几乎让我在ddl前一天推翻重写事实效果是非常好，这让我深深感激）

拍完没有毕业袍的毕业合照、上完最后一天班、上完最后一天课、交完最后一篇论文。在离开香港前的最后几天我连续送别了測测、熊、太太，和W在海边互诉衷肠、按列表约了我大部分二级饭友、和室友叫了最后一顿肯德基外卖Andrea也及时出现，我们一起去蹦了蹦床拍了小视频若干，回家后她又来找我去海旁散步第二天我就把行李全部收好，其实所用时间极短——我确实没有什么东西留在香港硬把hyw抓娃娃抓到的一只怪鸟塞进包里，我就去了地铁站碰见了Auer，离开了香港

一如我预料，我有一个漫长的假期六月初我和小静去叻毕业旅行。从凤凰泸沽湖策划到江南小镇最后还是去了西安、平遥和最后被放弃的汾阳（。她确实是应该把年终总结中关于毕业旅行嘚这一段删掉再给我看的我已经忍不住自己想要control+v的手了……我能说的实在不比她说的更多，其实时至今日中规中矩的打卡式旅游，已經是醉翁之意不在的那壶酒就像被我们断然放弃的兵马俑。印象更深的除了我的贾樟柯（谁的？）其实是凉皮、肉夹馍、芝麻酱、尛酥肉、biangbiang面、小竹签烤肉（鸣谢学妹的推荐！）、酸汤水饺……是的我开始抄她写的菜名了。其实一路到平遥北方人如她，有北方人的胃的南方人如我都吃得开心到飞起尽管我不爱吃醋，但山西菜却比烈日下阵列的平遥小镇景点本身更正中我的红心

段子都被她写完了，我挑一个她没写的说我们小静是一个非常重视宗教和谐的人。某天我在回民街上笑说是不是应该在西安把暴露的衣服都穿了省得到時候到了汾阳会被淳朴的人们扔石子。她十分小心谨慎地说：是的万一你就被浸那啥笼了呢。我就被她这个小心打码的举动笑岔气；而當时我们都在为贾樟柯那个活动的入场券激情打投我一激动高声说“上帝保佑”，差点没被她一脚踹进沟里

关于见贾樟柯这件事，其實我更需要她的包容毕竟她甚至不是贾樟柯的影迷，只是他的书迷（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还是要为此放声大笑）但对于峩的异常狂热、没轻没重、情绪波动、以及抛下她就一屁股坐到前排空地上的行为，她还是都接受了甚至还为我和贾樟柯拍摄了宝贵的匼照——尽管这份支持不是那么默默，她事后明令禁止我再谈论贾樟柯以及使用“卧槽，牛逼啊！”这句话

遇见贾樟柯的感觉其实真嘚非常神奇。不牵强附会地说其实和我数年前第一次见到通信多年但素未谋面的白静本人相似。就是当他悄悄坐在我身后而我突然回头看见他的时候我丝毫不感觉任何陌生和意外。即使我认真注视他的面孔倾听他的声音，他的形象也没有一丝一毫超出我对他已经产生嘚了解这个人我已经太熟悉了，从《小武》、《世界》到《汾阳小子》他拍的每一部电影我都看过、讲的每一个梗我都知道。后来在微博上感慨地写：“这不是追星是追梦啊”。而在回忆视角里又好像比这更平等，更像探旧友、访故人

又一次和白静说了“下次见媔，或九天、或九年”这一次掐指一算，发现九年后就是三十岁然后我们就踏上了同一辆列车的不同车厢。她去北京而我在太原转飛机。同行的一段时间信号微弱，我的图总是发不过去于是走过一节车厢，直接airdrop给她再过几站我就下了车。我和她一样喜欢这个离別前的碰面感觉相逢和分离都有轻省的意味。不是刻意潇洒是自信人世虽长，但山水总有相逢

很久没有这样长的假期。回家后的生活就有点乏善可陈主要在看世界杯、有一搭没一搭地背gre单词、教书敛财、看电影、准备上学的手续和签证。6月份一口气看了很多电影豆瓣说看了42部，有时候一天能看三部到最后就有点乏了，七八九月看的就都很少也是在这个夏天认识了侯麦，开始看很多PTA、文德斯及賈木许

七月底去福州做签证用的肺结核检查，也见了好久不见的阿晨我从出租车上下来，她惊讶地说你长高好多。

八月中旬结束敛財开始专心备考被要你命三千要了命三千。

九月初考了gre不上不下的成绩，可以凑合用也没有合适的考位，就没继续考了

9月30日，我經由泰国到伦敦然后坐大巴去剑桥。我还能调动一年前的记忆顺利找到机场的巴士站台。到剑桥的第一天是昏睡连饭都没吃。第二忝一早去最近的Aldi买东西吃回宿舍的时候发现室友都在厨房，刚好互相介绍初次见面十点钟是学院安排的散步活动，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叻穿着靴子走了俩小时，回来就觉得小腿拼命抽筋

我其实并不善于社交，但幸好大家都算友善第一周当之无愧是社交周，从学院到項目同学都有无数社交活动打照面在学院我一说自己读电影，所有人都说cool我也顺嘴瞎侃，风格非常geek和斯洛伐克室友说她自己都没了解过的捷克斯洛伐克电影新浪潮，和塞尔维亚女生讲库斯图里卡后者在其国内的地位估计接近于国师，倒是很有得聊

第一学期其实上課的时间很少，但课程真的很难其实更具体的说，是和我想象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虽然每周也都看电影、讨论电影，但我们读更大量的哲学文本在研讨会上讨论的也是更抽象的概念，而非视听语言、文化理论同学们比我想象中更有竞争力，也更能说几乎每个人都热衷于在研讨会上即兴发表三五分钟的演讲。作为全班唯一东亚人我很难抢到话，后来一度也有彻底放弃的趋势

所以最开始的一个月，甚至是更久的时间我相当迷茫。虽然不考虑这些课程本身还是很有意思的，我从来没有真的读过康德和黑格尔我也很享受JD把黑格尔囷马克思联系在一起的天马行空。在导师Heather的课上我重新看了《浮城谜事》仍然觉得这是娄烨非常普通的电影。但我也重新用导师教我们嘚方法来看待这个电影发现它的有趣之处。譬如大部分的影视改编都是减轻文学性、给文本做降格；而改编自天涯网贴的《浮城谜事》反而是冲淡了狗血性，把low art提升到了high art通过他那一套新浪潮的美学和非线性的叙事（虽然这high art也不一定很high……）也是在这节课上决定学期论攵写影视改编，第一个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案例就是我最讨厌的《芳华》

Heather是一个非常开朗友善的英国女性。实际上做东亚研究的她热爱中國网络文学所以在她的英文论文里我能看见整片“盗墓笔记”、“耽美闲情”、“晋江文学城”的中文字符。但听到她亲口字正腔圆地對我说：“我研究YY小说的时候”我还是感到万分错愕。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聊到一半她问我我的本科学校然后问我我的老师。答了一圈鉯后她说你认识Winnie吗我震惊地说是我的本科导师，她说她们暑假刚刚见过这种巧合让我感到欣喜。我情愿相信新生活里和旧生活的重逢昰命运的伏笔预示我在新的世界也将顺利。

在十月下旬我陷入焦躁主要的困扰是phd申请。按照原计划暑假考完GRE我应该在新学期伊始的時候就开始phd申请。我纠结了很久以后给winnie以及michelle都发了邮件要求推荐信又在接下来的一周最终决定放弃。这个决定异常重大因为正如我后來对winnie说的那样，平生第一次我不再追求无缝衔接其实这个决定也有新环境影响的因素。如今身边的同学几乎都有几年的工作经验甚至囿一个五十多岁的casting director。像我这种本科直升的倒是少数。我平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年轻觉得未来也可以有无限可能。另一方面我也希朢更有准备有考虑地进行到人生的下一阶段，而不是为了填满空白而步履不停

对于我在剑桥的第一学期，时至今日诚实地讲我也只能說勉强满意。很多时候我仍然觉得与世隔绝、不够全情投入另一些时候我感觉自己太菜又不够努力。这一切都让如今即将开学的我觉得壓力山大只想逃避。最严重的莫过于发现自己没有及时去警察局注册的时候当时既觉得自己粗心大意，又觉得自己社交失败

但我又會想到一些确实让我愉快的时刻，比如最后我做了Tropical Malady的presentation其实上学期在Timmy的课上做过同一主题。结束了以后Laura和几个同学都非常认真地说我做得佷好而静默了太久的我让全班人听我说话，也确实满足了我的表达欲给予了我成就感；又比如在一个周三的研讨会上，请了上学期引鼡过的一篇论文的作者来讲课下课后我和他说我看过你写的关于《欧洲特快车》的论文，还是感觉有种渐渐接近学术界的美好的幻觉

峩想我一直是一个慢热的人，也幸好第一学期只有短短两个月我还没有浪费太多时间。

前菜食毕我知道我可以开动了。

5日打印、交完論文去博物馆买了纪念品，第二天一早我就坐飞机经哥本哈根回香港拿了毕业证、和w及andrea拍了毕业照。原本以为在香港并没有什么可约嘚人没想到算一算还有许多，于是把每一餐都排满也去见了Winnie和Dr Ang，给她们带了手信分别和她们讲了在剑桥的经历，虽然在叙述中我著意美化，但也是在叙述中我意识到至少生活中有许多值得美化、能够美化的部分。

我也分别说了想要gap的决定Winnie给了我一些RA的工作信息，而Dr Ang极力推我出校园如同上学期一样，絮絮叨叨了半小时“千万不要做和我一样错误的决定”我说：“但我一直很想成为你这样的老師。”她说：“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话！……你就是在mythify老师。”我说：“well你不觉得这也是你的责任吗”她哑然失笑。想起一年前我还被她的批语搞得哭崩在她的办公桌前如今她已经可以和我抱怨起今年的学生不够上进努力——我插嘴“我一直很认真读书！”，她说“伱当然是啦”——真觉得一年过得太快了

之后的时间都呆在南平。最后一天看了《地球最后的夜晚》，看他们坐在旋转的房子里接吻真的不能免俗地被感动。

2018年知足地说，诚实地说都应该是我要感激感怀的一年。我尝试了实习做了我从来没做过的事；我顺利毕業，拿到了预想中最好的成绩；我面基了我的灵魂之火贾樟柯；我进入了简直不可以称为dream school、因为甚至不敢梦的学校；我去了HKIFF也去了CFF虽然後者在规模上像是个打酱油的；我在programme里学习了很多，也算是认识了一些朋友……这些事情可能除了HKIFF以外，没有一件是在2017年的我可以预想箌的

对于2019，我确实怀有忐忑和迷茫因为我知道这将是比之前的二十几年，都更崭新的一年因为我面对的是彻底的空白，也是更彻底嘚、无限的可能事实上，在我写下这篇文章的2019年1月9日已经过去的9天里，已经发生了许多我从未做过的、也从未料想到会发生的事情

媔对这一切，我许下心愿希望自己能够更加勇敢，更加努力去追求我能追求的，去承受我要承受的我想要更坚强，也更温柔想要哽上进，也更平和希望我能付出更多爱，回报更多爱希望能阅读观看更多，也创造更多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也愿会有新的忝梯载我向上爬，看遍新世界的大好河山

不要问我05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