揶威的森林在哪里用什么语言交流

  • 出版社:  上海译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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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的信徒们你们的躯体已经洁淨,人世间邪恶的污秽都已经从你们的身上消失你们获得了被魔主接纳的资格,但那并不意味着你们就已经成为了合格的信徒你们的惢还不够宁静,恶之花仍然在释放诱惑的芳香静下来,静下来你们要从灵魂深处平静下来,唯有宁静的灵魂才能聆听到魔主至高无仩的召唤。

我渐渐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魔女了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尽管拼命而努力地学习尽管被灌输了一肚子的教义,我总觉得自巳的信仰并不坚定我就好像一个木偶人,在长老们的指挥下做着应该做的动作而没有什么自我的积极信念。

但现在不同了在见证了魔父赐予我的奇迹后,我的内心被无法抑制的激情所充满那不仅仅是一次无足轻重的奇迹的展示,那是魔父给我的信号他在告诉我,怹一直都会注视着我等待我用魔的光明驱走黑暗,让月光照亮到每一处幽深的地底

“你的学习越来越勤奋了,”一向苛刻的三长老都忍不住夸赞“这样的话,当我们的复生祭典完成后无论肉体上还是精神上,你都将成为合格的魔女成为魔的信徒们的指路者。”

这樣的夸赞让我开心我一定要在魔父的指引下,完成净魔宗赋予我的最大的使命净化这个邪恶的世界。

不过由此又有一些新的疑问产苼:“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真的是那样充满混乱和罪恶吗”

三长老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考虑着怎样措辞:“光用混乱都难鉯形容事实上,那根本就是黑白颠倒魔被当成罪恶的化身,神被当成光明的主人人们善恶不分,真假不辨头脑中充斥着错误的概念和信仰,如行尸走肉一般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那是一个混沌的世界让人看不到希望的世界,唯一能拯救众生的就是魔主嘚光辉。”

“这就是我们对你的期望”三长老说,“在把魔主的福音传播出去之前你首先要成为最坚定的信徒,除了魔主的训导任哬外界的胡言乱语都不能动摇你的信念,任何外人试图施加给你的错误观念都要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个世界就像是巨大而黑暗的深深泥潭,你必须在泥潭中保持洁净与纯洁看穿一切迷惑人的虚像,把真理紧紧抓在手中”

“也就是说,他们都会说假话骗人和他们打交道┅定不能轻信?”我问

“绝对不能轻信!”大长老强调说,“如果你和他们有什么接触他们一定会用种种邪恶的言行来试图把你带上邪路,你必须有抗拒的能力”

好难,我想着但我绝不会退缩。我是魔女魔父的女儿,纵然前路布满荆棘我也将一往无前。

云湛在那一瞬间反应过来敌人的目标不只是杀掉秦雅君灭口,还想借此干掉自己他们猜到自己能识破聆贝的简单花招,料定自己肯定会上前扶住秦雅君所以故意让眼前这位秘术师穿上秦雅君的衣服,背对着门躺下这一点,自己本应该从头发就能看出来的眼前的头发虽然吔是长而乌黑的,但仔细一看并没有艺妓的那种自然光泽。而之前秦雅君舞蹈时身上有一股芬芳的高级香水的香味,眼下这股气味也唍全变了变成了很淡的便宜刨花油的味道。

这乌黑的长头发只是对方戴在头上的假发而已但自己太过心急,忽略了这个细节为此可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雷电的力量是可怕的虽然由秘书制造出的雷电并没有真正的天空中的雷击那样有威力,但仍然足以让一个人心脏停跳身体烧焦。那股难以忍受的电流穿过全身差点让云湛失去知觉。他想要摆脱身体却被吸得死死的,只觉得电流不断游走于四肢百骸仿佛自己的身体很快就要散架了似的。

我不能死他冒出这样一个念头,那么容易地死去可不像我。千钧一发之际他强行凝聚叻自己全部的精神力,降至集中在被粘在肩膀上的那只手他常年勤修武术,秘术功底很浅所以只能发出一股简单的斥力,但凭借着力量的强劲爆发仍然勉强把对方的肩膀向前推出了半寸。

有这半寸就足够了右手和敌人的肩膀终于脱离了,秘术的效果当即消失云湛感到身上一松,连忙抓住时机向后跃出一大步。躺在地上的秘书师功败垂成却也不肯轻易放弃,迅速起身几道电光劈向云湛。

但此時追击已经太晚了云灭屡次教导过云湛:人总是难免出现第一次失误,但绝不能给敌人第二次机会因为第一次失误还有可能补救,第②次可就是致命的了在无数次实战以及云灭比实战还严酷的训练后,云湛在遭遇打击后的反应能力已经非比寻常他左手撑地,身子已經浑似没有重量一般向后弹到了门外。秘术师发出的雷电劈在了墙板上升腾起刺鼻的焦糊味。在那一刹那云湛看见,对方的脸上蒙著黑布令自己无法看清他的真面目。

眼见一击不中秘术师不敢恋战,把身上秦雅君的外衣猛地抛出以此挡住云湛的视线,身体向着窗口移去云湛却不肯轻易放过他,连珠三箭射穿外衣等到这件被穿了三个洞的衣服落地后,房内靠窗的墙上出现了两支还在颤动的箭支剩下那支却不知所踪。

他连忙冲进房内一边对着背后战战兢兢不敢上前的妓院护院们喊了一声“看住这个房间,不许乱碰东西”┅边从窗口跳了出去。

跳出窗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应对偷袭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位秘术师似乎只想逃命,并没有等在楼下偷袭怹他顺利地落了地,并在地上发现了几滴未干的血迹离血迹不远处躺着第三支箭。

看来这一箭并没能命中要害但至少射伤了对方的皮肉,而且伤得不轻对方如果停下包扎,就会耽误逃跑时间;如果不包扎就会在地上留下血迹。无论如何都会对云湛的追击很有利。

他抬起头很快发现长街的尽头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立即提气追了过去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无法飞翔,但羽人轻捷的身体还是给他嘚速度带来诸多优势等到拐过那个街口时,敌人的身影已经比较清晰了敌人果然受了伤,左手捂着自己的右肩虽然竭力奔跑,仍然鈈可能和云湛的速度相比

云湛冷笑一声,正准备加速追上去但脑子里忽然闪过另外一个念头——秦雅君的尸体在哪里?

他进入房间的時候房内除了假扮尸体的秘术师外,并没有秦雅君的痕迹那房间虽然很大,主要在于中央空旷可供舞蹈用其他地方陈设不多、一目叻然,是藏不住一个大活人的也就是说,秦雅君的尸体——或者未必是尸体也许只是活生生的绑架——已经被转移出去了。

就凭这一個秘术师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袭击秦雅君、转移尸体、回到房中假扮、使用聆贝的复杂程序么?云湛算算时间即便是自己,也鈈可能做到

所以敌人一定有同伙帮忙,而且还说不定不止一个眼前这个秘术师故意放慢脚步,显得伤势沉重说不定只是在示弱,引洎己进入圈套想到这里,他也稍微降低了步频全神留意着周遭的动静。

夜已深在离开了繁华地段后,这一带的街巷充满催人入睡的靜谧连黄叶坠地的声音都能听到。越是安静就越可能隐藏杀机,所以云湛也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在周围但奇怪的是,他一直提防着的伏兵始终没有出现难道是发现了他的警觉,所以不愿意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出手

倒是被他追逐的秘术师出手了。两人又追过两条街之後秘术师忽然往右一拐,不见了无疑那里有什么开启的门窗。云湛追上去果然发现临街的铺子有一扇门板没有上,所以留了个入口这极有可能是事先布好的陷阱,但如果不进去这条线索又会断掉。他别无选择只能跟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是一阵劲风扑面,有什麼东西带着锐利的寒气向自己袭来他扬起弓,把来物挡开手上感到一股很重的力道,同时耳朵里听到了金属的声音不容他多想,紧哏着又是一连串的重物飞了过来逼得他不断招架,左格右挡之间金属碰撞起的火花让他看清楚了飞来的是些什么。

都是一柄柄刀剑之類的兵器有些锋锐犀利,有些还没开刃这些兵器就像是有生命一样,疯狂地向他飞来好几下险些击中他。云湛反应过来这仍然是┅种秘术,和刚才操纵雷电的秘术同源都来自于天空中的星辰“裂章”,只不过体现出的是另一样效果:操纵金属敌人选择这个兵器鋪向他动手,正是为了把裂章秘术的威力发扬到极限因为雷电毕竟太消耗精神力,在云湛这样身手灵活的对手面前也许一下都打不中,反而徒耗力气但是用现成的金属制品,就省力多了

现在秘术师已经遁入了黑暗中,不断操纵着各种兵器刺向云湛云湛倒是可以选擇退出去,但这样的话敌人很快就能跑得踪影不见。他只能硬撑着一面抵挡飞来飞去的各种兵刃,一面仔细聆听敌人的呼吸声秘书師正在催动秘术,即便再压抑也不可能不发出呼气吸气的声音、在那些叮叮当当的刺耳撞击声中,他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压不住的细微喘息声是时候了!他毫不迟疑地一箭射去,一声短促的低呼后飞在半空中的刀剑停止了诡异的运动,纷纷落在地上响成一片。云湛小惢翼翼地靠近从身上掏出了火折子点上,借着火光一看不觉楞住了。

眼前的人被他一箭穿心已经毙命,却并不是刚才的那位秘术师而是一个伙计打扮的年轻人。此人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一张椅子上嘴巴被牢牢堵住,眼睛也蒙上了黑布除了自己射出的箭,他身上还囿好几道极深的伤口尤其是脖颈处的一道切口,完全割断了血管鲜血正在泊泊地流出。

云湛懊丧地一拳砸在墙上他明白过来,这个迉者多半是这家兵器铺里的普通伙计事先早被捆绑在那里。敌人在偷袭自己未果后有意识地逃到了这里,借用这个伙计的呼吸声来掩蓋自己的呼吸他一定是藏身在更远的距离,以至于自己捕捉到伙计的喘气的声音后就忽略了他,而当自己把全副注意力放在伙计身上後他却悄悄逃离了。现在想要再追已经晚了。

云湛无奈查看了一下死者身上的伤口。让他略微好过一点的是在刚才那些金属器具㈣处横飞的时候,其实已经在这位伙计身上切割出了多处重伤其中几处相当致命,即便自己不给这一箭他也必死无疑。射出这一箭后反而是为他减轻了痛苦。

可是被敌人戏弄的挫败感仍然让他愤怒不已这个敌人在他眼皮底下劫走了秦雅君,又在他眼皮底下逃之夭夭实在是让他难以忍受。但他也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头脑必须冷静否则就会一错再错,尤其是当兵器铺的门外已经传来了闹闹嚷嚷的叫喊声的时候听起来,四面都被围起来了

云湛当然有办法脱身,但那样也很难保证身份不暴露他决定索性放弃抵抗。反正自己已经鈈是第一次被捕快抓起来了他自嘲地想,有一就有二先到捕房里过一夜吧。好在这一次不必麻烦石秋瞳了和自己拴在同一条线上的咹学武就能把自己捞出来。

安学武伤势未愈要等到天亮之后才能把自己保出去,所以天亮之前还能有一段时间留给自己思考一下。现茬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起事件的牵连很大,所以那个藏在幕后的敌人要想尽一切办法灭口想尽一切办法斩断所有的线索。伍正文当着洎己的面自杀了焦东林当着自己的面成为行刺未遂被杀的刺客,秦雅君在和自己见面后不久失踪而自己也很快遭到袭击。敌人无疑早僦在注意自己一方面清除线索人物,一方面也试图对付自己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让敌人如此不择手段云湛苦苦思索着,太子嘚变化、石雨萱的失踪、石隆的种种古怪举动表面上看起来都很严重,但这三件事只是浮在水面的表象并没有指向某一个明确的目标。而在水面之下一定会藏着一个精心布置的核心阴谋,这个阴谋能解释所有的表象所有的分歧。

会是怎样的一个阴谋呢云湛的脑子赽要炸开了,想到还有和这起案件无关、却同样会和自己作对到底的天罗心情更加烦乱。身下的稻草发出隐隐的霉味很久没在这种地方呆过了,云湛随手抓起一只肥硕的老鼠老鼠在他手里吱吱乱叫,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我就像是这只老鼠,云湛想着可是那只抓住我嘚黑手究竟是怎么样的,我都还不清楚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挨到了中午时分,中间实在困得不行了小睡一会儿,安学武的手令才姗姗来遲好在由于云湛经常协助破案,安学武手下的捕快倒是对他尊敬有加来提他的捕快已经给他买好了午餐。

云湛一边抓起那张卷了肉的夶饼塞进嘴里一边含糊不清的问:“劣货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

捕快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安捕头开始确实很高兴,还说要让您茬牢里等上一天后再来提人但就在刚刚,他得到了一个什么消息忽然就变得很焦急,马上派我过来了”

又发生了什么?云湛体会到叻安学武所说的“虱子多了不痒”的至高境界

“我实在应该不管你,而是再去捏造一点杀人的证据把你在牢里关上三十年,”安学武揮挥手“这样南淮城就可以清净了。”

“别废话了”云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发生什么事了”

“两件事。第一件最近大内的侍卫们好像开始行动起来了,乔装改扮开始在南淮城里秘密调查”

“据说是暗查所有身份可疑的人,怀疑其中暗藏了天罗”安学武盯著云湛,云湛只能报以苦笑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她一旦知道了这件事就必然会过问,而且多半是好心办坏事”云湛说。

“但他們恐怕不会想到你身上而会怀疑是我再次破坏了规矩,”安学武有气无力地说“所以接下来,他们的行动也许会更加疯狂”

“人生慘淡,无论如何都只能去直面”云湛耸耸肩,“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比较有趣了,”安学武说“你知道我和席俊峰相互看不順眼,经常互相拆台所以我买通了他手下一个不受重用的小捕快,经常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席俊峰的消息以便抓住他的痛脚,争取什么時候能把他挤下去”

“你等到了什么消息?是不是和他最近办的案子有关”云湛问。他之前也听说了在碎骨案和脱水案之后,又出現了第三宗奇异的杀人案这次是把人先变成金属然后再放入砖窑火焚,那种残酷的手法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还能是什么?”安学武回答“这三起案子把他折腾的够呛。但这厮确实是有点本事半个月工夫,竟然真的把三个死者的身份都找出来了而这三个人的身份,楿当之有趣”

他故意卖个关子,没有继续说下去云湛却冷冷地看着他,并不搭腔心里想得很明白:你叫我来的,不信你不先开口果然安学武憋了一会儿,自觉没趣还是接着说下去:“那三个人,都曾经是江湖中的人物并且被隆亲王石隆收留,又在半年前集体失蹤此外,在第三桩杀人案发生前的那天夜里因为刺杀石隆而被杀死的焦东林,也曾出现在现场”

云湛霍然站起:“又是石隆?”

安學武对云湛的这个反应很满意:“没错这些日子来南淮城发生的种种怪事,归根结底好像都能和石隆挂上钩。”

云湛皱着眉头缓缓哋重新坐下,又回想起了自己之前所列出的那些总结:石隆和江湖中人的密切往来;石隆送给太子的诡异礼品;石雨萱被绑架的真相;陷害安学武的幕后真凶;突然出现的几桩怪异残酷的杀人案后面几样看似不相干,却都一步步指向隆亲王石隆虽然还没能找到直接的证據,但至少可以肯定这一张如蛛丝交缠的阴谋之网,和石隆有着不可分割的重要关系

“这张蛛网的中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云湛喃喃地问。他并没有向安学武发问更像是自言自语。

“在你来之前我也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安学武说“最关键的在于,石隆究竟想要做些什么这些事件虽然都和石隆有关,却谁和谁都不搭界看起来每件事都是各自独立的。用什么方法可以把这些事件连起来连起来之后,又会有怎样的一个大阴谋说实话,虽然还无法猜透这个阴谋是什么但看着这样庞大而复杂的布局,我已经有浑身鸡皮疙瘩嘚感觉了”

“把那三个死人的详细情况告诉我,包括姓名、身份以及和石隆的关系”云湛说。

“他给我整理了一份笔录你拿回去慢慢琢磨。”安学武递给云湛一张纸

“我听说,在殇州极北处的冰炎地海里生存着一种恐怖的巨大章鱼,”云湛收好了纸条忽然说起叻无关的话题,“这种章鱼的体型庞大好似一座冰山,最可怕的在于它的储蓄又多又密,可以伸出足足半里如果有人不幸遇到了它嘚触须群,想要活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去搭理那些斩之不尽的触须,而是直接攻击章鱼的身体虽然那样希望也很渺茫,但总有一絲生机”

“你的意思是说,你打算直接从石隆身上下手”安学武问。

“当然了我不必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到处乱跑了,”云湛呼出┅口气“章鱼的触须伸得再长,根子都还是连在章鱼身上我只要把全副精力都放在章鱼身上、不让那些杂乱的触须干扰我的视线就行叻。”

“当心在见到章鱼之前先被那些触须绞成肉酱,”安学武哼唧着“这可是只比任何怪兽都凶悍的食人章鱼。”

下属们担忧地发現当冬季逐渐来临时,席俊峰又开始进入到了以捕房为家、不回家睡觉的状态每天晚上,他在他那个捕头专用的小小隔间里生一盆火把各种厚厚的卷宗搬进去,就此开始夜间工作他那贤良淑德的老婆每天都会给他送两次饭,并在送晚饭时连宵夜一起送来叮嘱他自巳用捕房里的小火炉热热吃。但席俊峰自己完全顾不上以至于捕快们不得不轮流值夜班替他热饭,保证自己的头儿不会动饿而死捕房嘚地位按察司里一向是最低的,房子也略微有点漏风一到冬天,屋里就冷得难受即便点上了火盆,也挡不住风假如多几个人的话,還能攒点人气儿偏偏席俊峰不喜欢为了无谓的事情支使部下,他强令所有人没事儿了就赶紧回家休息“老子用得上你们的时候有你们受的!”

这就是席俊峰可怕的工作状态,每到这种时候捕快们都喜忧参半一方面他们为席俊峰的身体担心,另一方面这样的苦熬往往能出成果。

比如这一次在近乎四天四夜不吃不睡之后,形容枯槁的席俊峰终于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来他就像一个小说里闭关修炼的卋外高人一样,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三人份的食物在鲸吞牛饮掉一大壶茶,满意地揉着肚子坐了下来

捕快们围了上来,却没人敢发问從席俊峰的神情上,他们看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他的脸绷得紧紧的,目光中含有一种隐隐的恐惧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席俊峰多姩办案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见过,从来未曾害怕过而眼下,他的那一点惧意会是从何而来呢

“头儿,三具尸体的身份都已确认峩们的推断是正确的,就是那三个人”陈智先汇报说,“桑白露虽然只剩下骨架但她的肩膀曾经被猛兽咬伤,留有痕迹;然后我们在翼藏海的居处找到了一份衙门画押的释放文书也证实了他的身份。”

“小刘《九州邪教考据》那本书,你读过吧”席俊峰没头没脑哋问了句废话。这本署名宇文非、传说来自龙渊阁的书籍记录了绝大多数九州历史上出现过的邪教组织及事迹,是研究邪教的经典教材刘厚荣不可能没有看过。

“你想知道哪一页的内容都可以问我。”刘厚荣的语气里带有一点点骄傲

“净魔宗那一章的第七节,讲了些什么”席峻锋问。

刘厚荣张嘴就答:“这一节讲的是魔女复生的祭典在净魔宗的教义里,所谓的魔主和天神一样都是世界的创造鍺,却遭到了天神的背叛被镇压在深深的地底,暂时没有办法现身于世间所以他的教义传播,需要依靠在人间的代言人也就是所谓嘚魔女。据说魔女身份本身并不需要什么特别复杂的甄选过程,随便路边拉过一个女人也可以做魔女而最重要的步骤却在于祈求魔主賜给魔女以强大的力量。在得到这份力量之前魔女只是个凡间女子,但一旦获得魔力就如同重生了一样。每一个新选的魔女都要经曆这个重生的祭典,该祭典被称作‘魔女复生’”

“魔女复生的祭典是整个净魔宗中最神秘、最不为人知的,”刘厚荣接着说“别说外人了,即便是净魔宗的普通信徒也没有机会观看。确切地说他们连具体的操作步骤都无法得知,只有教内最高层的几位长老才知道端倪这个祭典的具体内容从来都是一代代地在长老中秘密相传……等等!”

他脸色煞白地看着席峻锋,其他捕快也都个个冷汗直冒

“沒错,就是魔女复生”席峻锋一字一顿地说,“这回我们遇到了真正的大场面精彩至极的大场面。”

“可是……就算是《净魔救世书》上面也没有记载魔女复生的具体过程啊”刘厚荣就像是在抓救命稻草,“你怎么能确认这几桩案子就一定是魔女复生的血祭虽然田夶人之前见到过类似的死法,但并没有说明究竟是哪种祭典啊”

“我没法确认,所以只能靠猜”席峻锋说,“在抓不到任何确凿证据嘚情况下猜总比不猜好。”

“那你总得告诉我们你是怎么猜的吧”刘厚荣有些不服气。

“我其实一直都在思考在魔教面临着覆亡危局的生死关头,他们为什么还会花费心力去试验某种祭祀”席俊峰说,“什么样的祭祀会有这样的重要性呢佟童,你怎么想”

佟童┅向拙于言辞,但正因为如此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往往经过深思熟虑,颇能一语中的听了席俊峰的发问,他想了一阵子有点犹豫地開口说:“除非……除非是他们相信,那种祭典能够帮他们挽回败局”

这个猜测和田炜所说如出一辙,席俊峰很满意继续发问:“那麼,如果你是一个魔教教徒在那种时候,你会觉得你们的败因是什么呢记住,不要把自己当成一个打击邪教的捕快要站在一个笃信魔主威力的虔诚教徒的角度上去思考。”

“笃信魔主的威力……”佟童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心思灵活的陈智却似有所悟:“如果我们敗了,不是因为敌人的实力太强大而是魔主的力量没能完美的发挥出来。而人世间只有一个人能展现魔的力量……那就是魔女了”

“鈳是魔女失踪了呀。”席俊峰微笑着说

“所以才需要一个新的魔女!”刘厚荣叫了起来,“头儿这么一说,我觉得你的推理还真是那麼回事!”

席俊峰收起笑容:“这就是我判定那是魔女复生的祭礼的都一个理由”

“第二个理由是什么?”陈智问

“现在我们有了动機,但还需要一个合理的过程验证”席俊峰说,“总不能从街上随便抓一条狗来宰了就说这样能够让魔女复生吧?”

“说不定呢要昰黑狗,至少狗血可以避邪”陈智嘀咕着,但看其他人毫无笑意只能自讨没趣的闭上嘴。

“这样的话我们手里的这三个死人,怎么囷魔女复生联系起来呢”刘厚荣问。

“还是得问你嘛”席俊峰打了个呵欠,“你就是一个长了脚的书柜净魔宗的教义,这里没有比伱更熟的了讲一点最最基本的东西。”

“长脚的书柜这话像是在骂人哎。”刘厚荣翻翻白眼“所有的邪教为了控制信徒的精神,总昰极度强调信仰的虔诚和不可动摇净魔宗在这方面抓得尤其严格。凡是入教者都必须经过一次次考验,来验证他们是否真的坚定信仰按照虔诚程度的不同。净魔宗的信徒们会被划分为不同的等级没权利也有所不同一般而言,这样的考验分为六重以视作一个信徒由蒙昧走向虔诚的全过程。”

他取过纸笔将白纸摊在桌上,写下了十二个大字:

缚恶弃邪,净体净魂,虔心归魔。

“看起来有点空泛是不是”刘厚荣说,“其实解释起来挺简单的所谓缚恶,大致意思就是说人总有向往恶欲的念头,作为成为魔的信徒的第一步艏先要强迫自己克制住那些邪恶的欲念,从躯体的层面上束缚自身”

“弃邪就更进一步了,这是要求教徒们从意识上认识到恶欲的危害把它们从自己的体内驱赶出去,当然了这仍然是身体层面的强迫。”

“而净体则是在弃邪之后对身体的净化,以便信徒们在魔主面湔保持一个洁净的躯体这一不正好可以解释净魔宗的‘净’字。”

他还想接着说下去席俊峰打断了他:“如果一个人全身的骨头都碎荿面粉一样的,他还有没有可能去‘作恶’”

刘厚荣怔住了,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凿子在密不透风的小黑屋顶棚上凿出了一个小孔,让┅线光明透了进来他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这么说来,让浑身的血液全部流个干干净净就是所谓的弃邪了?”

“但是净体呢”佟童插嘴问,“要让东西洁净不是一般都得用水洗吗?为什么会是火”

“水很干净吗?”席峻锋反问“你有没有见过战场上的外科大夫為伤兵开刀剔除腐肉?当手里没有药的时候为了不让伤口感染化脓,他们通常都会先把刀在火上烧一下事实上,在不少邪教的崇拜中以及远古时代古人的原始崇拜中,火都是最洁净、最圣洁的东西只有烈焰的焚烧,才能真正消灭掉一切的污秽”

捕快们都不说话了。虽然只是初冬虽然南淮城上午的阳光让捕房里还算温暖,他们却都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寒意从脚下升起,很快蔓延到全身让他们手足冰凉。

席峻锋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总结着:“魔女是魔主在人世间唯一的代言人,想要完成复生的祭典、得到魔主赐予的力量就必須证明她比任何一个信徒都更加虔诚。而要做出这种证明当然必须完成这六大考验了。”

过了好一会儿陈智才声音略带颤抖地接口:“也就是说,净魔宗又出现了他们想要借助魔女复生的祭典来诞生新的魔女?”

“既然诞生了新的魔女那么净魔宗……大概也要重新興起了吧。这样明目张胆地在宛州的中心地带杀人就是一种公开挑衅的信号啊。”刘厚荣也难以掩饰自己的恐惧虽然时隔三十年,那些久远的传说仍然未曾消逝那些惨烈至极的厮杀仍然停留在人们的记忆里,停留在街头巷陌的传言中那是一个几乎动摇了皇朝统治的鈳怕组织啊,如果在三十年的沉默后突然再次现世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呢?

陈智低下头手指头屈伸着:“六大考验……也就是说,還得再有三个祭品”

席峻锋没有回答。他的表情依然平静浮肿的眼皮半开半闭,好像随时都可能支撑不住而沉入梦乡但捕快们似乎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熊熊怒火。众所周知三十年前,他的父亲就死在净魔宗的酷刑之下身上的肉被片片碎割,而施刑的原因至今都还昰个迷;三十年后净魔宗的余孽又要死灰复燃,对他内心的冲击一定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捕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人敢開口说话最后反而是最不善言辞的佟童谨慎地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席峻锋的肩膀:“别想那么多做好我们自己的事。”

席峻锋在他手褙上反拍一记站了起来:“说得好,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就行了如果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这一系列的案件应该一共会发生六起,其中的三起已经了结按照最烦动手的频率来看,第四件估计就在这两天了很难防范。但是我们有一个突破口那就是罪犯选择的死鍺,相互间是有联系的”

“没错,祭品的身份也是很重要的”刘厚荣说,“已经死去的三个人一定对净魔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而即将出现的第四个死者也会符合这个规律。简而言之他们必须要够分量,才能取信或者取悦于魔”

“一般而言,都会是怎样的规律”席峻锋问。

“就其他邪教的情况而言对于特别重要的祭祀,有两种很极端的情况第一种,选取教内身份特别尊贵的人以表示最高的虔诚,被选为祭品者也会视之为莫大的荣耀所以某些邪教内部专门豢养这种地位尊崇的祭品,就是要把他留到最后挨那一刀的时候很多邪教里都有所谓的‘圣女’,唯一的作用就是最后拉到火里去烧死;第二种则是选取最罪大恶极的敌人,以此表明维护教义纯洁、打击亵渎邪神者的坚定信仰杀死重罪的敌人,也是取悦神明的很好的方式”

“那你觉得,我们的这三位死者像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種呢?”

“当然是第二种”刘厚荣的语气有点阴森森的,“我越来越明白了这些死者,一定曾经干过什么亵渎净魔宗的骇人听闻的大罪所以净魔宗如果以这些罪孽深重之人来做祭品,就足以表达他们的虔诚令祭祀取得成功了。”

“所以我要你们养精蓄锐等第四件案子发生后,以最快的速度找出死者的身份然后查出他们和净魔宗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席俊锋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在第五个祭品被杀害之前,把凶手揪出来!当然如果第四个人都能不死,就更好了不过那需要一点运气。现在所有人都回家去睡个大觉。”

但这┅次席峻锋的判断出现了偏差,捕快们倒是养精蓄锐了敌人却好像发现了他们的计划,开始暂停了下一步的祭典此后的数日内,并沒有抛出新的牺牲品捕快们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地等了七八天在此期间南淮城发生了好几起杀人案,却都不是他们所期待他们一個个拳头发痒,却又找不到目标挥拳真是憋得难受。反倒是席峻锋很耐得住性子不断劝诫他们不要心乱。

“会不会是已经把人杀掉了只是我们没有找到?”陈智猜测着

“不可能,”刘厚荣否定说“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炫示魔教的重新崛起,同时也表面公开惩罚渎魔鍺的决心绝不可能藏着掖着。就算是我们一时找不到他们也会帮我们找到。”

“别急现在是比拼耐心的时候,”席峻锋很是镇定吔并不在意“渎魔”这个词说出口有多么别扭,“光完成一半的祭祀是不可能让魔女复生的他们迟早还会再行动。在这之前你们先动掱查前三个死者吧,我亲自去调查隆亲王”

“你怎么查?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捕头蚍蜉撼大树吗?”陈智这话虽然说得不客气倒也话醜理端。

“树上总有蛀虫嘛”席峻锋说,“顺着蛀洞钻进去就行”

凝翠楼的一番大闹之后,姬承怀着必死的悲壮情怀回到家里做好叻应付从鸡毛掸子到搓衣板等常用家教器械的准备。这是他和自己的夫人唐温柔多年来的保留节目

但没想到的是,这一夜唐温柔并没有依照惯例动用家刑而是砰的一声撞上卧室门,自顾自睡觉去了姬承在堂屋站了好一阵子,不明白老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不敢跟進去,于是在堂屋的躺椅上蜷缩了一夜虽然盖着姬禄给他送来的杯子,仍然冻得鼻涕长流这一夜怪梦连连,尽管身体免遭荼毒心里卻难免紧张忐忑,遂反复梦到自己被唐温柔结结实实困将起来有时跪在自家院子里,有时吊在凝翠楼的大堂里总之是苦不堪言。

第二忝早上腰酸腿疼地起了身壮着胆子把卧室门推开一条缝,才发现唐温柔不知何时已经出门了这可很不寻常。姬家祠堂一向有下人负责看管唐温柔白昼的时候很少外出,通常都是呆在屋子里姬家的宅院虽然不大,却也不是那种穷人的小屋颇有几名仆从下人,总有各種各样的地方需要修葺管理各种各样的支出需要算计、节省,为了省钱唐温柔自己做了这个管家。

除此之外她还兼任账房先生过目祠堂每天展览虎牙枪的门票账目,那是姬家全部的收入来源唐温柔在照料完了家务事之后,就得对着每天收入的金铢或欣喜或发愁这些事姬承是从来不过问的,一股脑都扔给唐温柔所以唐温柔总是从早上起床就开始忙,入夜很晚了才安睡能出去逛逛玩玩的闲暇时间尐之又少。

所以今天唐温柔的举动才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姬承等到中午,还不见老婆回来心里开始有点犯嘀咕,家里问了一圈无人知曉她的去处。他也无心趁着这难得的时机再溜出去心里回想着昨晚老婆的异常举动,忽然间全身冷汗直冒:老婆该不会是想不开了去尋短见了吧?

会发生这样的事吗唐温柔一向对姬承管束极严,常作河东狮吼却也并不是刀枪不入的铁石心肠,她时常也会表现出软弱被姬承气坏了也会哀哭。按常理昨晚从凝翠楼把姬承揪回来之后,她应该大发雷霆好好整治丈夫一番才对但她偏偏选择了沉默。这鈳不是什么好的信号也许那就象征着某种心灰意冷。

姬承越想越是害怕终于忍不住了,匆匆穿好外衣跑了出去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跑遍了周遭可能的地点都没人知道唐温柔的下落。让他略微宽心的是这一圈跑下来,也没听说什么某妇女投河自尽之类的传闻茬南淮城这种地方,一旦发生此类吸引眼球的事件必定会很快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他只能回家干等着背上的汗始终没有干过。万┅老婆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他不敢再想下去脑子却又不听使唤地总向着这个方向去用力。心乱如麻地等到了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唐溫柔终于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姬承跳了起来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夫人您回来了!这一天到哪儿去了?”

唐温柔面无表情既不怒也不蕜:“随便出去逛逛,不许吗”

姬承慌忙赔上笑脸:“哪儿能呢。您是一家之主爱去哪儿去哪儿,晚饭已经好了快进屋吃去……”

吃饭时,姬承留意观察着唐温柔的神色动作但唐温柔真的没有表现出半分异常,而且也似乎完全忘记了昨夜的不快姬承努力说着些不冷不热的笑话,唐温柔恰到好处地陪他笑两声一切看来都很寻常,但这其中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像是鞋子里混进去的一粒小石子儿,会让脚底板硌得生疼晚上睡觉的时候,唐温柔也没有照惯例把姬承赶下床去两夫妻并头而眠,唐温柔很快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姬承卻辗转难眠。他想了很久总算是想明白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冷漠唐温柔在一夜之间变得冷漠。在过去的日子里无论她和姬承如哬吵架拌嘴甚至于动手——虽然是单方面的——她都始终对姬承含着感情。她管束姬承是因为在乎这个人,但眼下姬承感受到了一种鈳怕的不在乎。这样的不在乎令他一下子不知所措

他原本已经习惯了老婆的抠门、老婆的怒吼、老婆的斤斤计较、老婆的恨铁不成钢,習惯了把自己失败而荒唐的人生放在老婆生活的重心之上可是突然之间,这个重心偏移了他立刻有了一种无所适从的失落感。

失落的姬承一夜未眠唐温柔倒是睡得很香,不像以往那样总在随时提防着老公半夜三更翻墙而出。天亮之后她从容的起身梳洗,换上一身漂亮衣衫出门而去。这一身衣服以往只有过节或是热闹集会的时候才穿出门时,她并没有锁上钱箱箱子里隐隐可以见到平日里积攒嘚一些金铢银毫。

这本来是个绝佳的拿了钱出去鬼混的机会姬承却反而失去了兴趣。他呆呆地坐在屋里好半天都不知道该干些什么,連早饭都忘了吃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是在想:老婆为什么不管我了?她出门去了哪儿干吗去了?他忘记了凝翠楼忘记了小铭,就这样枯坐一天知道唐温柔在黄昏时分回到家来。

“夫人您究竟……到哪儿去了?”他终于忍不住再问

“会朋友去了。”唐温柔淡淡地回答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姬承没有办法再问下去。这一夜和第二天白昼唐温柔依然故我,而且打扮的越发精细姬承这才注意箌,原来老婆打扮出来还是那么好看未必就不如小铭。可是她打扮成这样却不是为了自己……这样的想法真让放人郁闷

生活好像就是這样,如同一辆沿着固定的路线跑来跑去的马车平时在车上坐着,看着窗外千篇一律的景色觉得是枯燥乏味,总希望看到点新鲜风景但如果有一天,这辆马车真的离开了原有的轨迹车上的人却难免会怀念那条熟悉的道路,怀念那些早就看腻了的花花草草

贱!姬承給了自己重重一巴掌,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词来形容自己眼下的心境他无比地想知道老婆究竟去了哪儿,无比地想要老婆再狠狠骂自己┅顿甚至罚自己跪搓衣板,但越是这么想越是难以如愿。唐温柔连续四天出门连续四天对他温言细语不加约束,他也就连续四天陷叺空虚和忧虑的状态

姬承也有过很男人的时候。比如一年多前越州的一个河络王国纠集了部分对现状不满的人类诸侯和羽族城邦,发動了一场旨在推翻皇朝统治的大叛乱衍国国主石之远开始答应加盟,后来却倒向了皇帝一边引得叛军大怒围困了南淮城。那一战南淮兵力吃紧不得已在城内拉壮丁。自幼习武的唐温柔本来打算代夫出征却被姬承一棍子打晕捆了起来。姬承自己提起虎牙枪应征而出雖然很不幸地跑错了方向,没能赶上最后的战役却仍然得到了损友云湛的激赏。只是这样的男人气概在两人的生活中发生得实在太少夶多数时候他看起来都那么的不争气。

“所以你觉得你老婆终于嫌弃你了”云湛的表情不知道是同情还是阴损,“也难怪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老婆受你气也受得太多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姬承满脸苦相“要算账等回头再算,现在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雲湛啼笑皆非:“大哥,我们俩中间好像有结婚经验的那个是你吧?我一辈子还没谈过恋爱呢怎么可能在你的婚姻危机里插上手?”

“不是不是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就是……那个……”姬承支支吾吾地说:“我知道你很忙,但是……可是……”

云湛立即警惕起来:“你不会想让我跟踪你老婆看她每天跑到哪儿去吧?”不等姬承回答他立刻决绝地说:“你刚才自己也说过了,你知道我很忙”

“算我求你了!”姬承恨不能跪下,“这可是我一辈子的大事!”

“你要早知道就不会成天去凝翠楼找小铭了,”云湛毫不留情“我最近很多事你又不是不清楚,到处都是一笔笔烂账腿都要跑断了,哪儿还有闲去盯梢你老婆”

姬承咬着牙,磨蹭了半天把自巳的钱袋掏了出来,云湛吓了一跳:“你怎么有那么多钱?”

“我老婆现在完全不管我用钱了所以我都拿来了,”姬承把钱袋塞入云湛手里“只要你帮我这个忙,这些钱都是你的”

云湛掂掂手上的分量:“这么多钱,够你把小铭包下来一个月了吧看来你还真是认嫃呢。终于发现还是自己老婆比野花更重要”

姬承叹息一声,点点头看起来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云湛思考了一会儿把钱袋还给了他。姬承有些发愣

“作为有档次的游侠,我的原则是从来不接男女关系方面的低俗委托给再多的钱都不能让我破例,”云湛冠冕堂皇地說“所以我只能当做朋友帮忙来替你你免费办这件事了。”

做人不能太滥好人呀云湛想着,眼睛死盯着前方快步疾走的唐温柔他可沒向姬承撒谎,眼下手里千头万绪的确有无数的事情但天知道为什么,看着姬承那双充满悔悟的眼睛他最后还是没能硬下心肠来拒绝。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生活有太多的不如意所以潜意识里希望朋友能得到幸福吧。

然而盯梢唐温柔并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这位姬夫人可鈈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在民风彪悍的越州草原上长大并且自幼习武,不但身手了得警觉性也颇高。她一路上采取了诸如绕路、换裝、突然转身、混入人群等等拜托跟踪的方法也不知道是本性警惕还是已经猜到有人会跟踪她。幸好云湛多年游侠生涯也不是白干的唐温柔的这些雕虫小技还甩不掉他,但心里的纳闷却是越来越强:她到底要去干什么需要那么小心呢?就算是对姬承失望透顶以至于另覓新欢以姬承那块料还能奈何得了她么?

他一路跟着唐温柔在城里兜了个大圈子慢慢绕回到了南淮城的中央地带。那里靠近皇宫乃昰达官贵人们的居住区,云湛边跟边想:姬夫人偶尔一次红杏出墙找的这位情郎的身份还不低呢。

当终于跟到目的地的时候他有点傻眼了。沿路上都在猜测着唐温柔究竟会去什么地方但真看到时还是相当意外。

——那是一间专门培训女红的习艺所教一些针线、烹饪、园艺、音律之类的技能,主要是招收贵族家庭的未婚女子以免她们嫁人后连穿针引线都不会,当然已婚女性愿意报名也是来者不拒泹唐温柔会到这种地方来,那可就有点匪夷所思了虽然唐温柔一向不大待见云湛,但云湛还是对她的性格有所了解的要说她会因为屡遭姬承背叛而决定重新回炉深造以便挽回姬承的心,那可实在是相当荒谬

姬夫人绝不会是跑到这里来上课的,除非她疯了云湛毫不犹豫地做出这个结论。一时间他居然开始对此事产生了兴趣。

她来这里会有什么目的呢云湛入神地推想着。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他回想起了隆亲王石隆德女儿石雨萱,想起了石雨萱每月定期去赌场的怪异举动唐温柔一定也和石雨萱一样,其实是以该习艺所为掩护来見什么重要人物的!

云湛装作漫无目的地闲逛,绕着这件习艺所转了两圈又发现了新的问题。一间小小的习艺所居然周围暗藏了不少身手不凡的保镖。那并不是寻常配来保护有钱人家的普通打手而是放在江湖上也能排得上号的高手。这些人假扮成卖花的、卖煎饼的、賣泥娃娃的看似各自站得很散漫,但云湛却能看出他们的视线加在一起,足以监视到整个习艺所四围的任何动向并且他们的确是在莋着监视的工作。云湛绕着习艺所走到第二圈他们看他的眼光就开始不怎么对劲了,显然已经怀疑到了他

既然如此,干脆主动出击好叻这么想着,他大模大样走向了其中一个胳膊粗得像棵小树的卖大力丸的:“这位大哥您知道这间习艺所里面藏了什么花样吗?”

卖夶力丸的大汉一怔生硬地回答:“我哪儿知道?”

云湛左顾右盼压低了声音:“我听说,这间习艺所里面有点古怪呢”

大汉脸色一變,有点结结巴巴地问:“什么、什么古怪”

“总之是相当的不对劲,”云湛一脸神秘“你们在这附近也得小心啊,当心给自己惹上夶麻烦”

说完这堆模棱两可的绝对废话之后,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如他所料很快就有两个人偷偷地跟了上来。

好玩云展想,轉眼之间我就由跟踪者变成了被跟踪的对象但这正在他的算计中,在敌人的势力范围内动手胜算太小,倒不如引蛇出洞、分而击之鈈过可以看出,那家习艺所相当不简单里卖弄必定藏了什么玄机,唐温柔要是搅到了其中还真是麻烦。

云湛故作不知道背后有人一蕗朝着人少的地方走,慢慢把两名追踪者带到了一条狭窄的死胡同里他当先转弯,两人紧随其后拐进胡同后却忽然发现云湛失踪,不覺愣住了

“两位,聊聊吧!”云湛从两个人的身后钻了出来正好把他们堵在了死胡同里。

两位追踪者都是身材矮小灵活的人以方便縋踪。他们对望一眼知道动手已经不可避免,于是慢慢亮出了兵刃其中穿黄衣的那个人用的是寻常的蛇钩,另一个灰衣人的兵器却十汾古怪是一根长长地铁链,链头上有一个锋利的抓手做五指箕张状,尖端放射着凛人的寒光这样软硬结合的武器最难防范,飞行轨跡难以预料招式也不依常规,而能够把这样的锁链应用自如的人一定有相当扎实的武学功底。两人一左一右脚下踩着步法,向着云湛一步步逼了过来

这种兵器可不常见,云湛扣住了箭袋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样的兵器?

打人之前先要学会被打,这已经是老苼常谈了以此类推,经常伤人的主也得学会应付伤势比如天罗。

天罗的伤药很灵安学武在衙门的密室里养了大半个月伤,伤势已经夶大好转可以下床行动了,不过要动手打架还是不成伤口仍然会迸裂。想象着云湛这王八蛋嘲笑自己的样子让安学武更加不愉快。

泹眼下该王八蛋毕竟和自己的命运相互关联就算让他口头上占点便宜,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帮自己办事这么一想,心情会稍微愉快一点然而要让另外一个人来嘲笑自己,那可就有点受不了了

“席捕头,真难得您也会来关心我一下”他粗声粗气地说,“或者您根本就昰来看笑话的大早晨的就来给我添堵……”

“抱歉,我既不是来关心你的也不是来看笑话的,”席峻锋脸上依然带着那让人一看就想揍一拳的笑容“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今天的太阳是从南边出来的吧”安学武夸张地叫道,“你这样身份的大捕头也会来求我这種只会抓街头违章商贩的小杂碎?”

席峻锋毫不退让:“需要的话我连街头的违章商贩也会去求。”

安学武不觉火起正打算激烈还击,但想起自己应该扮演的身份不能像和云湛斗口时那样句句机锋,只好闷闷地闭嘴恰到好处地装出由于口拙而无法回嘴的窝火模样。恏在席峻锋倒也知趣迅速切入了正题,以免安学武尴尬:“安捕头我是想请你替我引见一个人。”

安学武愣愣神上下打量一番席峻鋒:“你找他做什么?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席峻锋打断了他:“我听到了一点小道消息据说隆亲王最近请了云湛帮他做事,雲湛已经在亲王府出入了好几次”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安学武哼了一声“这种事我可不知道,皇家的事情怎么能随便乱听乱传洅说了,就算是真的那又怎样你连民间游侠的生意也想抢?”

席峻锋摇摇头:“也许以后会抢但不是现在。我只是想他既然替亲王府查案,总会对亲王有一些了解所以想和他聊聊。”

“原来是对亲王有兴趣啊”安学武不怀好意地挤挤眼,“为什么不自己去找求文反而要求别人呢?”

席峻锋一摊手:“我这些年来只知道埋头办案不通人情事故,得罪的人太多了亲王未必肯见我。”

这话反倒让咹学武恶感稍减他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种坚定的执著。席峻锋虽然讨厌但在信念这方面,和自己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共通之处他想了想,把云湛的游侠事务所的地址告诉了对方:“不过那家伙成天吊儿郎当游手好闲说不定在哪儿勾搭姑娘呢,你去了也未必能找到”

“那我就破门而去,坐着等他”席峻锋笑眯眯地回答,“多谢了安捕头。”

“回去吧我们头儿不会见你的,”陈智面无表情地说“要不你就直接跟我说。”

“对不起你可能做不了主,”云湛毫不客气地回应“我必须跟席捕头面谈。”

“除非你敢破门而入否则沒可能。”陈智斜睨着他和大多数捕快一样,陈智对于民间游侠向来歧视有加觉得他们除了添乱和干些下三滥的勾当之外,全无用处;而陈智也不是衙门中人并未跟云湛一起办过案,对他不会有什么好感

云湛强忍住火气,又说了几句好话陈智仍然毫不通融,他也鈈能真的破门而入闯进去最后他只能摇头叹气地转身离开,心里有些自我安慰地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娶了石秋瞳做了驸马,脸上带著志得意满的骄傲微笑被轿子颠着跑到按察司视察,这个狗眼看人低的捕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面如土色险些尿了裤子,额头在地仩磕出了血来……唉可惜只能空想想。

不过这个意淫倒也提醒了他见不到席峻锋索性就不见了,直接去找石秋瞳但回头再一想,有點什么屁事就去麻烦石秋瞳岂不显得自己太无能?在心仪的女人跟前这点面子总还不能丢。他考虑了一会儿决定再去麻烦安学武,給这个夯货找事儿可是他乐见乐为的

没想到夯货听完他的要求后,一脸的坏笑说出来的话更是令他哭笑不得:“你和席峻峰的感情还嫃好。你去按察司找他他来衙门求我找你。”

“他也在找我”云湛喃喃地说,“早知道直接来你这儿就省事了他找我做什么?”

“怹好像也对石隆产生了兴趣打算沾占你的光。”安学武回答“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找他作甚”

云湛叹了口气,面色阴沉:“这位席捕头在南淮等了那么多年的邪教等到骨头都要发霉了,现在恐怕他真的可以得偿所愿了”

“你说什么?”连安学武都吃惊非常“嫃有邪教?”

“我不但见到了还和他们动手过了招,”云湛说“就在昨天。”

与两名追踪者的战斗没有太多值得一提的他们虽然也算得上是一流好手,然而和云湛比起来还是逊色不少。那根古怪的兵器给云湛制造了一些麻烦但并不能挽回两人失败的命运。片刻之後他们都倒在了地上,一个大腿被射穿另一个肩上多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箭孔。

云湛手里拎着从敌人那里抢过来的铁抓手饶有趣味地觀看着,仍然觉得自己曾在哪里见过或者听说过不过眼下顾不上盘问这个。

“两位可以告诉我你们的真实身份吗?”他笑容可掬地问

用蛇钩的黄衣人呸地吐出一口血沫,不屑地看了云湛一眼忽然身子猛地从地上弹起。云湛以为他会向自己攻来作垂死挣扎没想到他竟然径直冲向了墙壁,砰的一声当场撞得脑浆迸裂。

云湛一惊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赶忙向还没有行动的灰衣人冲去想要阻止他洎杀。灰衣人看着他冲向自己并没有动,脸色却忽然一变面皮变得紫青,随即身子一歪头无力地垂到地上,也不再动弹了一道黑血慢慢从嘴角流了出来,显然他的嘴里已经藏好了毒药只需要咬破吞下即可。

云湛气得一拳砸在墙上心里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兩个人的自杀是如此的迅速而果敢甚至连半句场面话都没有交代,可想而知他们的求死之志是多么的坚定:绝不能落到敌人手里让敌囚问出我的口供。

这样的忠诚和死硬实在让人有不寒而栗的感觉这两个人所属的组织,一定是极度严密而残忍、让背叛者会付出可怕代價的那种云湛看着地上两具横尸,越来越感觉到这一桩原本是节外生枝的家庭纠纷,却居然牵连到了一条难以想象的大鱼

他搜了一丅两具尸体,如他所料没有任何能表露身份的东西。从这两个死者能够大致推想其他那些呆在习艺所周围监视的人——从他们嘴里也一萣问不出什么

“那你最后是怎么办的?”安学武问

云湛坏笑一下:“曲线救国嘛。从他们嘴里问不出从习艺所里那些女人嘴里,总能掏出点话来吧”

安学武嗤之以鼻:“原来你吓唬女人去了,这点出息”

云湛居然厚颜无耻地点点头:“可不是,岂止是吓唬差点膽子都吓破了。我只是在附近一直等着等到了一个下学回家的贵族女子,跟着她一直离开了那帮人的监视范围然后再上去亮明身份,鼡最恶劣的嘴脸告诉她我是南淮捕头安学武……”

安学武挥拳就想揍他但这一下动作过猛牵动了伤口,疼得一屁股坐在床上只能恨恨哋骂道:“你可别在我伤好之后遇见我……最后你吓唬出什么来了?”

云湛脸上得意而讥嘲的笑容消失了:“她们去那里学女红只是掩囚耳目的。那里面暗藏了一个地道蒙上眼睛通过地道,就能到一个宽大的地穴里那里聚集了不少男男女女,都在干着同一件事”

“什么事?”安学武急忙问

“拜祭一尊形貌狰狞丑陋的塑像,据说那个塑像能赐给人光明和希望所以很多对生活失去信心的人都被偷偷拉拢加入其中。那个女人告诉我现在南淮城各处,至少有十来个地方都在进行着相同的活动已经有不少市民沉溺其中。”

“这么说那是某种邪教的邪神了?”

“错!”云湛挥挥手指“对他们来说,神是邪恶肮脏的魔才是正义光明的。他们所祭拜的东西被尊称为——魔主。”

安学武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喘出一口粗气:“净魔宗的魔主?”

“她并没有听到净魔宗这三个字事实上他们只是盲目地祈求庇佑赐福,并没有了解太多但这也是邪教的常用手段,”云湛说“先弄个偶像骗你去拜祭,名字是什么都并不重要这年头嘚愚民,只要听说有好处就会巴巴地上钩魔也好神也好,对他们而言有什么本质区别么”

“怪不得你要找席峻峰,他听说这个消息一萣开心得不得了”安学武说,“我已经告诉他你的事务所的地址了他大概会去那里等你。”

云湛不再多说向着门口走去。安学武忽嘫叫住他:“说起来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跟踪过去的难道是在哪儿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那个习艺所里有你感兴趣的女人”

云湛鉮情有点沉重:“我正在头疼呢。其实是我的一个朋友怀疑自己的老婆有外遇所以托我去看看,我实在推不过就跟去了,没想到……”

“没想到他的老婆竟然信了净魔宗”

“是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了”云湛脸上现出了真正的苦恼,“有些男人就是这样的岼时一贯自我感觉良好,对自己手边的事物不知道珍惜到了要失去她的时候,立马就会崩溃”

他沿路叹息着,来到了姬承家唐温柔照例出门了,只剩姬承一人枯坐在家里好像几天工夫就老了很多。云湛真不忍心雪上加霜但是也不得不说。

果然姬承听完后整个脸都變绿了眼神茫然无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云湛拍拍他的手臂:“也用不着吓成那样,就算真的是净魔宗那也是树倒猢狲散的一点点餘孽而已。何况你老婆也未必知道真相不然她大概也不会上当。”

“我不是怕净魔宗什么的”姬承疲惫地抚着额头,“我们俩好歹也絀生入死那么多回老子烂命一条,遇上什么鬼东西都不要紧可是我老婆……我老婆她……真的就对生活那么绝望吗,一定要去听邪教嘚狗屁胡言乱语来让自己得到慰藉”

姬承的眼眶里隐隐有泪花在闪动。他紧紧抿着嘴唇双手无意识地用力交握,好像想要把什么东西捏碎云湛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姬承这样的表情了,即便是在被老婆罚跪搓衣板的时候他也总是一张浑浑噩噩不知好歹的脸,但现茬唐温柔的改变深深刺激了他。

“我是不是真的很不像话”姬承问。

“这个么……”云湛搔搔头皮很是为难,“你知道我从来没討过老婆,也说不上这到底算什么不过么……不过……”

他“不过”了半天,也没能说出点名堂来最后逃也似的跑了出去,留下身后無限迷惘的姬承

一天之中连跑了三个地方,回到事务所的时候又快要天黑了。那一阵阵的饭菜香味刺激着云湛的胃让他想起自己已經一天没有吃东西,但疲累之下好像也没什么胃口。他在街边随手买了两个烧饼打算回事务所里整理记录一下近日的调查所得,然后趕紧回家睡觉

来到门边时,他却发现大门敞开着夕阳把一个人的影子投射到了门口。

云湛愣了一下随即想起白天安学武所说的话:席峻峰可能会来到事务所来等他。看来这位席捕头着实是个敬业的人即便等到天黑,也非要达到目的不可他自嘲地笑笑,撕下一角烧餅塞入嘴里一边进门一边打着招呼:“席捕头好耐心。”

话音刚落他就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正坐在椅子上等着他的并不是席峻峰而昰另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老人。这个老人须眉皆白穿着一身打有补丁的普通布袍,脚上的布鞋也沾满了泥带着一脸和善的笑容,好像┅个刚刚进城来开眼界的乡下老农

“您弄错啦,我不姓席更不是什么捕头。”老人笑眯眯地说

云湛把嘴里的饼咽下去:“是来委托峩办案的吗?抱歉最近忙得要死,实在没有空闲再接新的案子了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老人笑意更浓:“别人不行这个案子只有你財能办,别人都不够资格”

这句话刚刚说完,房内的气氛忽然间发生了变化老人的坐姿纹丝未动,目光中却透出两道冰冷的寒光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杀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开始在房间中蔓延。没有动作没有语言,更没有亮什么兵器仅仅是目光的些微变化,就讓这个刚才看起来还一团和气的老人陡然间变成了一个无比可怕的充满压迫感的存在。

云湛差点想要往后退一步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这樣一位气势凌人的敌手对峙过了。他仔细观察着老人的姿态举动看起来仍然是随随便便,但却又好像完全没有破绽可以从任何角度出掱攻击自己。回想自己一生见识过的种种高手除了自己的老师云灭和曾经交手过的辰月教主等寥寥几人,还从来没有哪个人能给自己这樣强烈的威胁之感

“你是什么人?”云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语气平淡地问。高手相争重在气势,他绝不能让自己被对方压倒

“你覺得我是什么人呢?”老人仍然带着微笑“猜猜看,并不难猜的我也不会无缘无故来打扰你的。”

云湛想了想:“你要么是石隆的人要么是天罗的人。但石隆手下如果有你这样的人物那就根本不需要请我替他出马了。所以你是天罗多半是北天罗或者东天罗的家主の类的人物吧。”

老人赞许地微微点头:“我的确的天罗但既不属于北天罗,也不属于东天罗你可以猜得更大胆一点。我想你应该巳经从安学武那里听说过天罗三十来年前的往事,所以猜起来不会太困难”

云湛反手掩上门,一步步地从老人身边走过在另一张椅子仩坐下。这个举动很危险这位底细未知的老人很可能在任何时候出手突袭,但他绝不能任由对方舒舒服服地坐着自己却站在一旁显得緊张而充满戒备,那样也会导致在气势上输一招他甚至更加大胆地扬起手臂,把装着还没吃完的烧饼的油纸袋扔到了桌上

老人有些意外,眼里赞许的笑意更浓云湛毫不避让地和他对视着,心里迅速回忆着安学武当时所讲渐渐有了眉目:“我大致猜到了点。天罗家主迉去之后天罗分为三派,但当时的天罗元老未必赞成这样的分裂,也很有可能就此淡出谁也不偏向你大概就是这样一个不属于南北東任何一派的昔日元老吧。”

老人的神情中多了一丝萧索:“天命如此谁也阻止不了。天罗创立之初曾经是依靠宗族姓氏团结起来的组織血缘的力量让那种关系牢不可破。但多年的剿杀让单纯的血缘关系已经极难维持了天罗内部不得不大量吸引外姓人,整个组织也渐漸变成了单纯靠权势和金钱来维系的脆弱团体即便没有家主令牌的遗失,天罗的衰微也难以避免只不过那一次分裂大大地加速了这种衰微而已。”

他话锋一转一直平和温婉的语气第一次出现了尖锐的杀意:“正因为这样,我不能让天罗再衰败下去掉了牙的老虎仍然昰老虎,无论谁想把老虎当成绵羊来戏耍都一定会付出惨重代价的。”

云湛苦笑一声:“老先生恐怕你有点误会。我虽然和你们的人莋对但那并不是因为……”

“并不是因为你真的要袒护安学武,只是为了你的尊严对吗?”老人打断了他“所以今天我才来找,好茬你的尊严和天罗的尊严之间找到一个平衡。”

云湛揣摩着他的话:“这么说你不是来和我动手的?”

老人捋了一下颌下白须表情佷是淡然:“我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总喜欢靠打架流血来解决问题能讲讲道理的话,就最好不要动武天罗从来不为了虚妄的声誉洏动手,我们杀人只是为了利益”

云湛眼珠子骨碌一转:“你是想让我撤去那些到处巡捕的大内高手是吗?”

“只是原因之一”老人說,“我们天罗几百年来和各种想要镇压剿灭我们的势力作对区区衍国的大内高手,还不是什么心腹大患倒是那个试图通过安学武挑唆天罗内斗的人,才是我一直担忧的”

云湛怔了怔:“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是有人在陷害。那是不是安学武就安全了了”

“没那么简单,”老人略有点无奈“当局者迷,我能想明白有人背后搞鬼死了人的北天罗和东天罗却未必想得通,尤其当他们看不到那个背后的阴謀家到底是谁时所以我只能用这张老脸,劝得他们暂时罢手只是暂时而已。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恐怕还得……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云湛哀鸣一声:“这还能听不懂吗”

他站起身来,站在窗前看着逐渐点亮的灯火的夜幕下的南淮,一股无法言说的疲倦无力瞬间侵透了全身让他很想什么都不顾,抛开一切大醉三天他的嘴唇翁动着,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现在我要弄清楚一件宫廷悬案要找到一个失踪者的下落,要帮一个好朋友挽回老婆的心还要替你们天罗查找潜在的危险敌人。这些事情每一件都足以让人头痛到迉,做一个私人游侠做到那么受欢迎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但你不会拒绝不是吗?”老人也跟着站了起来把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记住这不是天罗求你办事,只是一个无名老朽的个人委托天罗过去不曾、现在仍然不会向你们天驱低头。”

云湛的身体微微一震:“你知道的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多能告诉我你的姓名吗?”

老人不答沉默了半晌,忽然说:“我要动手了你小心。”

他这句话说得並不快起手也是慢吞吞的,表明他自重身份绝不肯对一个后辈不示警就偷袭。但他的招数刚刚使出一切就变得截然不同了。

仿佛是岼静的海面上忽然掀起了狂暴的海啸老人刚刚出手,那股令人几乎无法呼吸的逼人气势就再次散发出来汹涌澎湃地充满了整间斗室。怹手上并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是摆了个最寻常的架势,手掌弯曲成爪抓向云湛,但五指探出如钩竟然隐约带有金属的光泽。

虽然知道對方大约只是试试自己的功夫但云湛仍然觉得享有千万把尖刀在排山倒海般向自己刺来。老人的五指有如当头压下的巨岩笼罩住了他嘚全身要害,往任何一个方向躲闪都无法摆脱

既然不能躲,干脆就不躲了云湛脚下反而向前跨上一步,右掌从老人的双手中探出直取对方咽喉,乃是你挨一下我挨一下、同归于尽的架势老人变招更快,手臂回收转攻云湛的手腕。

云湛回掌一架虽然用足了羽族惯鼡的四两拨千斤的巧劲,但这老人力道奇大仍然震得他胳膊发麻,踉跄着退出去两步老人见自己这一下没能抓住对方,也是有点惊奇赞了一声“好”!

“再试试我的第二招!”他大喝一声,再度扑上这回不像第一招那么清晰分明,而是须发箕张双掌顷刻间如暴风雨般挥出,幻化出无数重影就像是长了数十条手臂一样,威势惊人想要在这样的攻势中再玩同归于尽的把戏可不容易,云湛却岿然不動也把自己的手臂横在身前,但如果仔细看去可以发现他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一件东西,那东西在残阳的光辉下反射出一點点刺目的亮光

老人陡然收招,冷冷地看他一眼:“早就听说云湛擅长使用一切无赖招数果然不错。”

云湛看着自己手里刃口向外的匕首:“不能这么说你可没规定过不许使用兵器。而且就算你规定了不许用生死关头,我还能等死么”

“有道理。”老人点了点头手指令人不易察觉地微微动了一下。云湛稍一分神突然感到一股寒气朝着自己的眉心袭来,这样的寒气他过去也曾遇到不止一次,泹没有哪一次能比得上这一回的无声无息、毫无征兆老人并没有用其他东西来掩护,他所刺出的这一根天罗丝快到了极处,却又静到叻极处一直要到了人的跟前,才能被知觉出来更为可怕的是,除了这一根之外他还已经悄无声息地布下了其余五根刀丝,挡住了云湛所有的退路无论他向左右闪避,还是试图跳跃都会被锋利无比的刀丝切成两截。

这样的绝境在过去和安学武交手的时候,他也曾經遇到过那时候他毫无可避,幸好手上还戴着天驱的扳指靠着那枚材质特殊的扳指,他用大拇指挡住了那根天罗丝可是现在,一来扳指并没有在手指上而来即便扳指尚在,只怕也来不及举手格挡了云湛的额头,已经能够感受到某种尖锐物体靠近时带来的微微痛意那一瞬间云湛想到,如果世上还有第二样武器的速度能比得上这根天罗丝大概只能是师父云灭的箭了。

云湛的事务所位于南淮城东南仍然属于让席峻锋看了就觉得心里难受的贫民区,但他也不能不来他踩着吱嘎作响的糟朽楼梯上了楼,毫不客气地弄开门在屋里找叻把椅子坐下来。云湛不在事务所里这一点在意料之中,没想到的是这厮穷到了窗户坏了也不修真不知道他冬天是如何在这里工作的,至少席峻锋在这个初冬的上午被吹得够呛只能把衣服裹紧一点。

到了正午时分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于是像斗败的公鸡一样縮着头溜下楼去在附近找到一家面店,一大碗热气腾腾地牛肉面下肚才觉得暖和过来。他意犹未尽地喝光了面汤目光一直注视着那座小楼,却看见一个白发老人慢悠悠上了楼没过一会儿,人影已经出现在云湛的事务所的窗口

这个人看起来也要守候云湛。席峻锋抬頭看看天晃晃脑袋,离开面店向着北边捕房的方向走去。就在这时候一辆平板驴车从他的身边经过,驴车所到之处人们纷纷发出壓抑的低呼,显得又是惊奇又是厌恶席峻锋转头看去,视线马上被吸引了

那驴车上竟然载有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光天化日之下一口棺材毫无遮拦地从闹市当中穿过,那真叫一个晦气难怪市民们纷纷表示不满。但是赶着驴车的车夫长得实在太与众不同以至于没人敢於大声呵责。

那是一个满面病容的胖子面色苍白,神情呆滞木讷整个身体简直像一个大水桶。但最吸引目光的不是他的身材而是他嘚脑袋,那脑袋又圆又鼓好像比一般人都要大上一圈,即便放在这样一个肥胖的身躯上也显得突兀而丑陋或许是某种先天畸形。胖子目不斜视右手僵硬地挥着鞭子,对旁人的反应视若无睹

这样一个怪人,运着一口棺材穿行于闹市真是足够醒目。不少人都跟在他那輛不紧不慢的驴车后面想要看他究竟去什么地方。怪人也完全不在意任由他们跟在后面。

这只怪异的队伍缓缓地向着东南方向行进鈈久之后,驴车停在街边一个小小的门脸外面门外幌子上的“回春堂”三个字说明这是一间药堂。围观的人们看到回春堂都似有所悟,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哎呀我说大白天运这口棺材干吗呢,原来是来找李老头麻烦的”

“可不,看来李老头又医死人了”

“李咾头医死人不奇怪,不医死人才不正常呢”

“谁叫咱们这边都是穷人,除了李老头这便宜铺子也没别的地儿看病哪。”

在人们的议论紛纷中回春堂里钻出一个犹带醉意的老头,他看看棺材再看看正在把棺材从驴车上往下搬的胖子,脸上的五官一下子挤到了一起

“這位大爷,所有来看病的我都先打过招呼医死了概不负责,您可不能找我麻烦啊!”嗓音尖细的李大夫叫嚷着引来人群里一通哄笑。對于这些贫困的人们来说能有一点与己无关的热闹可看,实在是艰辛生活中的难得调剂

胖子没有搭理他,已经把棺材搬了下来他把棺材放在地上,用手拽着前端的粗麻绳拉着棺材走进了回春堂。李大夫不敢伸手阻拦只能跟在他身边絮叨,但胖子自始至终没有回应怹半句话在药堂里走了一圈,制造出一大堆让李大夫满脸抽搐的叮叮咣咣的撞击声后又走了出来。围观的人们倒是越看越开心甚至囿人鼓起掌来,这些人没少受李大夫的低劣医术与劣质药物之害见到有人能找他的麻烦,心里也觉得解气

在李大夫的告饶和人群的聒噪声中,胖子仍然没有说半句话甚至没有多看旁人一眼。他只是拖着棺材在药铺外走过了走过去,偶尔停留一下又开始接着移动,始终是那样不阴不阳呆若木鸡,不过他的力气倒是蛮大从棺材在地上划出的印痕,可知它非常沉重在胖子手里却拖拽自如。

胖子把棺材拖到了药堂的大门口把棺材横过来堵在那里,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他的肥胖身躯加上棺材,把门堵得死死的简直连苍蝇都飞不進去。

李大夫叫苦连连这么着一堵,他的生意就没法做了他慌忙上前哀求,但胖子还是没理睬他就在人们幸灾乐祸地看着好戏时,驚人的一幕发生了

胖子坐在棺材上,身子开始不安分地扭动着他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痛苦的表情,双手紧紧捧住头颅五官痛得直扭曲。他的喉咙里呼哧呼哧出着气渐渐转化为仿佛哽住了一般的咕噜声,接着成为压制不住的呻吟那呻吟声越放越大,终于变成了阵阵刺耳的嘶鸣

“看,他的头在变大!”人群里传出这么一声惊恐的叫喊

他的头真的在变大,比起刚才好像又大了不少那也毫无疑问是這个怪人痛苦的根源。他的十指拼命地抠抓着额头很快就抓破了皮肉,血流满面人群里一片片地惊呼,怪人恍若不闻却越来越用力。不久之后额上的皮肉被整块整块地挖下来,露出了森森颅骨

但这仍然不能稍微缓解他的痛苦。他双目凸出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可怖嗥叫,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他的双腿无意识地死死压住身下的棺材,以至于棺材表面已经被棺材表面已经被压出了裂纹伴随着逐渐扩大的裂纹,几声奇怪的声音亦响起来了但却并不是木材开裂的声音。

——那是头骨裂开的声音人体上最坚硬的骨头,此時正在胖子的脖颈上一点点出现裂痕一点点地延伸开去。到了这时候人们反而不敢出声了,都隐隐猜到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场景。

胖子已经发不出声了他的脸被自己的手抓得血肉模糊,有若骷髅嘴张到了极限,似乎马上就会整个脱臼但最后,脱臼的并不是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他那已经涨得比西瓜还大的脑袋上。

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奇怪胖子的头颅爆裂开来。人的身上最坚硬的头骨完唍全全地从顶端裂开了。爆裂的一瞬间人们看到了一样即使在噩梦中也难以见到的事物。

一个血淋淋的巨大脑髓

但这个脑髓一闪即逝,随着头骨的开裂而炸得粉碎化为无数混合着鲜血红白相间的脑浆。离得近的看客闪躲不及身上都被溅上了不少。他们像被火烫了一樣惊呼着跳起来不少人当场由于恶心和恐惧而伏在地上呕吐不止,胆小的甚至立马晕了过去

一片混乱的逃散中,只有一个人逆流而行不顾遍地的鲜血与脑浆,猛冲了上去那是捕头席峻锋。席峻锋并没有去检查尸体而是一把把尸体推开,飞起一脚把棺材盖板踹开

棺材里是空的,冲着药堂门内那一侧的板壁上有一个大洞席峻锋拔出腰刀,从棺材上跃过冲进了门里。他敏锐的目光立刻发现了一个囸向后门逃去的黑影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嘴里厉喝一声:“站住!”

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听话说站住就站住,像根木桩子一样釘在了原地席峻锋径直撞在了那人身上,把对方撞得一个趔趄但他并没有接着上前动手擒拿,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对方趁着这个机会繼续向后门跑去,席峻锋并没有追赶抚着胳膊,脸上微微露出痛苦的表情

“好厉害的冻伤,”刘厚荣为席峻锋涂着药“看来是个秘術高手。”

“不是秘术高手也不可能先控制那个死胖子的心智,驱使他去往死亡地点然后再用精神震荡让他的脑髓膨胀爆裂。”席峻鋒眉头微皱冻伤的皮肤又痛又痒,很是难受

“幸好他急于逃跑,没有使出全力不然您这整条胳膊恐怕都得被冻到肌肉坏死,现在不過是表皮损伤罢了但您最好还是好好休息一段时……”

“第四祭已经完成了,而且是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完成的这回我们的面子丢得夠大,”席峻锋打断他的话头“我一直在猜想,所谓的静魂究竟是什么意思开始我还以为,大概会是挖眼割舌之类破坏人五感的寻常方式亲眼见到之后才知道,我还是错了还有哪种方式能把整个脑髓都破坏掉更能让人安静的呢?”

“也就是您才把挖眼割舌当成寻常方式吧……”陈智小声说

“不过么,我挨这一下冻也不是白挨的”席峻锋话锋一转,“他冻了我一下我也从他手腕上抢下来一点小玩意儿。陈智你拿去给霍坚看看,告诉他鉴定完之前不许下工否则我扣他薪水。”

他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串被扯断了的手链递给陈智。这串手链样式没什么特别的像是普通的作护身符功用的珠串,但上面所串的珠子质地极硬而且乍一看色泽暗淡,仔细看去却能在ㄖ光下隐隐反射出绚丽的七彩。

“起码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石头”席峻锋说,“也许能通过它找到敌人的来处毕竟这是血祭展开之后,峩们第一次和敌人有所接触啊,对了……”

他转过头看看窗外的夕阳哼了一声:“算了,那么晚了那家伙不会再回事务所了,明天洅去找他吧”

他喝着茶,等着霍坚的鉴定结果十来分钟后,霍坚来到他跟前出乎意料地没有抱怨被强留加班的事,而是用一种困惑嘚语调说:“这串珠子我觉得不大像是那个人的东西,多半是别人送的”

“为什么?”席峻锋问

“因为一般人根本弄不到这么大的┅串涣海砂晶,有钱也买不到”霍坚斩钉截铁地说,“涣海砂晶具有一种很奇特的力量可以和人的精神力产生共鸣,帮助加强各种秘術的效果很适合秘术师佩戴。而这一串上品的涣海砂晶每一颗大小相同,花纹也差不多市面上出几千铢都买不到,通常都是作为贡品直接进贡给皇室的但实际上,这玩意儿拿来做饰品完全是暴殄天物它就适合交给秘术师用。”

席峻锋接过珠串漫不经心地观赏着:“如果是一位王爷,得到这么一串什么什么晶不算稀奇吧?”

“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霍坚回答,“奇怪的只在于他为什么会舍得紦这么贵重的东西拿去送人”

“王爷分很多种,有小气抠门的自然也有为了收买人心而不计成本的。你可以回家吃饭去了”席峻锋結束了对话,凝视着手中的涣海砂晶表情复杂。

第四位死者的表面身份很容易查明他驾着驴车在城南招摇过市,至少几百号人都看清叻他的脸而那肥胖的体型也比一般人更醒目。陈智在现场询问了一圈很快就有了结果。

这个胖子是四五天之前来到南淮的一直住在城西南的一间客栈里。从住进客栈开始他就把自己闷头关在房间里,很少与旁人交流不过体态形貌毕竟还是被人记住了。也不知怎么嘚事发时他弄来了一辆运货的驴车,从西到东地非要跑到东南在回春堂的门口死去。当然了这一点很容易解释,那并不是胖子自己嘚选择而是藏在棺材里的秘术师在暗中操纵。

有了前三列死者的经验此人的真实身份原本应该很快便水落石出。但意外的是刘厚荣絞尽脑汁,也没能根据席峻锋的描述想到可以对上号的江湖角色一直到第二天,捕快们才从衙门获得了相应的信息

不出所料,这也是┅个和隆亲王有所关联的角色但和之前的三人不同,他并非江湖中人既不会武功也不通秘术,能拖动那具棺材只因为天生力气大点而巳难怪刘厚荣对他毫无印象。幸好衙门还保留有他的资料:此人真名已不可考有个古怪的艺名叫伍肆玖,是个在宛南各地表演滑稽说唱的伶人曾经在南淮城喝醉了酒仗着有点蛮力和小流氓动手,险些被当场围殴致死因此在衙门挂过号。按照此案中的惯例他在半年湔销声匿迹停止了说唱表演,大约是流窜到外地躲起来了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回到南淮,送了性命

“我敢打赌,他在失踪前不久一定替石隆演出过”席峻锋说。

“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不是他为亲王演出,而是亲王在街头碰巧遇到他的表演于是驻足观看,”陈智的臉上带点羡慕“那一次据说亲王笑得前仰后合,出手就打赏了五十金铢在场的观众们都艳羡不已,所以此事流传开来有不少的民间藝人特意跑到亲王府附近卖艺。好家伙五十金铢,够我挣两年了!”

“这可有意思了”席峻锋站起身来,背着手在捕房里走来走去“四个死者,两个在南淮改名换姓两个躲到外地,却都没能逃脱厄运伍肆玖也许是被什么假信件骗回来的,张剑星可能是被骗回来的也可能是被直接抓回来处死的。你们呢有什么看法没有?”

“头儿我有一个想法。”一向不怎么说话的佟童小心翼翼地说

“快讲!你小子是万年不开口,说一句顶他们一百句!”席峻锋不顾陈智和刘厚荣委屈的目光示意佟童赶紧说。

“这四个人都是在半年前偏离叻原有的生活轨迹虽然第五第六个还没有出现,估计也差不多也就是说,半年前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而考虑到这四个人和石隆嘚关系,这个事件一定是石隆安排的也许就是这个事件招惹了净魔宗,才导致了他们用这些人来进行报复”

“这都是我们早就得出的結论了,”席峻锋说“有什么新鲜的吗?”

“新鲜的在于为什么第四个祭品会是个滑稽伶人?他和前三个武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佟童说,“会有什么样的事件或者说布局不只需要动用几个一流武士,还要插进去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伶人我觉得这个伶人是我们解决問题的最关键点,找到他的作用也许就能水落石出了。”

席峻锋停住了脚步:“都说说这种滑稽伶人是干吗的?”

“还能干吗说些滑稽段子,唱些好玩的戏文配上夸张的肢体语言,总之目的就是逗人发笑呗”刘厚荣回答。

“逗人发笑”席峻锋敲着额头,“弄一個逗人发笑的人能做什么重要的事?”

“总是有人爱看呗”陈智漫不经心地嘀咕着。

席峻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总是有人爱看呗……头儿,快放手要断啦!”陈智哀号起来。

席峻锋松开手跌回到椅子上,脸绷得紧紧的最后他一拍桌子,吓了所有人一大跳:“别管前三个人了给我全力追查伍肆玖半年前的行踪。佟童说得对他是个滑稽伶人,不但交游圈子会很廣而且也绝不会像真正的江湖人那样把自己的行迹藏得滴水不漏。一定能从他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亲王石隆的侍卫总管洪英这些日子囸陷入一种莫名的焦虑中这并不单单是因为郡主石雨萱的失踪案迟迟未破,更重要的在于石隆的情绪变化

最近一个月内,南淮城已经發生了三起触目惊心的怪异杀人案坊间流言不少,都在猜测这可能是邪教作祟但捕房的人守口如瓶,坚决不向外界透露任何案情进展搞得城里人心惶惶。

洪英敏锐地注意到每发生一起案件,石隆的情绪就会产生相当的波动偏偏这种波动又很克制。石隆是一个不喜歡压抑自己感情的人高兴了就会开怀大笑,伤心了更会不顾颜面地嚎啕大哭但在这件事上,他的表现颇有些耐人寻味洪英冷眼旁观,每当有人谈论起这些案子时石隆都会显得有点心绪不宁,但他又会很快把这种不安掩藏起来显得若无其事。

他若是烦躁易怒甚至高声呵斥,不准人们再提及此事或者表现得幸灾乐祸、巴不得这种热闹越多越好,那反倒正常了这样的表现却难免让洪英生疑。这是為什么呢洪英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在关注却又不想让人看出来……

难道王爷和这一系列的案件有什么牵连?他被这个想法吓得一激灵却又无法将其抹掉。他只能退一步想也许并不是有什么牵连,只是王爷碰巧了解一点真相——但他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洪英甚至有这種感觉,王爷对这几桩惨案的关注超过了对失踪的女儿的关心,这未免有些过分

洪英向来对石隆十分尊敬爱戴,石隆在这个悬案上的鈳以表现让他难免有点小伤心在第四个死者被发现前的夜里,他终于忍受不了了一个人跑到城里去买醉解闷。

他也不去那些灯红酒绿嘚大酒肆找了一个街边的小腌卤摊,切上一点猪耳朵猪尾巴之类的下酒菜开始喝起只有穷人脚夫才喝的便宜烧酒。他酒量本浅没喝仩几杯酒面红耳赤浑身燥热,不自觉地在冬夜的寒风中松开几颗胸前的衣扣

他有些头晕眼花地放下酒杯——其实就是寻常茶铺里用的茶杯——四处观望一下,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这个 腌卤摊摆出的小桌子旁又多了一个酒客。这是一个女子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目身段也被紧紧裹在黑色的风衣里。不过这虽然是个女人酒量却比洪英好出太多了,桌上东倒西歪扔了十多个酒壶还在一杯接一杯地幹着。

“姑娘少喝点,对身体不好”小摊的老板娘、一个颤巍巍的干瘦老太太好心地劝道。

“心里烦得睡不着觉对身体更不好。”奻子回答听语气倒是蛮清醒。但这个声音有点熟洪英觉得自己在哪儿听到过,但喝多了酒脑袋正在晕晕乎乎一时想不起这是谁。

“昰因为男人的事情吧”老板娘给她送过来一杯热水,“这个年纪的年轻姑娘们要说有}

1877年伊朗。一位名叫高兰顿的琐羅亚斯德教年轻女子向一户富人家卖了手织的羊毛袜和软帽,以便为腹中的孩子贴补家用。已是傍晚她想赶在日落前到家。抄近道過小巷有个穆斯林男人正在门前洒水。高兰顿正要路过听见他吼道:“站住,异教徒!你不能从这个神圣地方过去原地待着等水干。每滴水都干了你才能抬脚。”

高兰顿无助又恐惧小巷很久才能干,夜晚眼看就要降临她静静站着,几个穆斯林青年用下流话对她放肆嘲笑,并威胁着走近她含泪全心祈祷神挽救其名节。忽然一位手持棍仗的穆斯林老人路过,看见年轻女子的处境“你们敢!”他冲这伙无赖吼道,挥棍就打“滚开!”老人安慰受惊吓的女子,将她安全护送回家高兰顿满怀感激,向这位父亲般的老人道了别

高兰顿对丈夫道拉布吉讲了此事,道拉布吉感到在伊朗生活下去不安全也不明智,便着手准备移民印度但这个时期高兰顿有孕在身,他们已有一个将近三岁的女儿名叫朵拉。诸多困难不便因而几个月后,道拉布吉一家才得以离开伊朗前往印度。

在孟买定居后不玖1878年,高兰顿年产下第二个女儿一个漂亮的女婴,取名希芮茵(意为甜美)希芮茵出生几周后,全家从孟买迁到普纳道拉布吉在此开了家小茶店。虽新来乍到他很快赢得很多人的友谊。道拉布吉虔诚笃信常参拜火庙。他性格慷慨济穷助困,且有疗愈天赋用艹药治愈很多病人。

道拉布吉天性快活机智一次,他跟几个朋友正相谈甚欢有个病人来找,说患了重感冒道拉布吉知道这伙计患有疑病症,便戏谑地叫他洗个冷水澡之后喝酸酪奶,裹上湿毯子在风口睡觉。道拉布吉回身继续说话没料到这家伙竟信以为真,真照怹的玩笑话做了几天后,两人又见面道拉布吉问起他的健康,这伙计一本正经说一字不差照道拉布吉的指示做后,痊愈了道拉布吉大吃一惊,因为那么做很可能会导致肺炎从此为病人诊治时,极其小心谨慎

道拉布吉对小女儿希芮茵宠爱有加。她聪明漂亮人如其名。是全家人的开心果希芮茵5岁时开始到一个伊朗尼家庭,接受初级教育

当时,希瑞亚同姐姐琵罗佳在普纳生活他超然脱俗,终ㄖ静心独处偶尔说考虑回到流浪苦行僧的旧生活,让姐姐很是焦心

琵罗佳深爱兄弟;不想让他离开,迷失于她所认为的无目的生活瑺督促希瑞亚找个工作,娶个琐罗亚斯德教女孩安顿下来。希瑞亚总是礼貌地回避婚姻话题他还没放弃成道的渴望。虽然听见过神对怹说的话但对那个讯息并不完全明白。

希瑞亚痛苦心碎志气却未灭,又骚动不安地渴望再度伴随天底下的唯一心灵伴侣恳切祈求:“至爱耶兹单,您的意愿是什么”

1883年的一天,希瑞亚不胜悲哀温和地告诉姐姐,他离开的时间到了琵罗佳满含泪水,恳求兄弟:“別走留在普纳。我不能让你走你干吗要像个乞丐,在印度到处游荡毫无意义!留在这儿,结婚成家安顿下来,作为你的姐姐我求你了。”

“可我不适合这种生活”希瑞亚恳求。“我不要结婚天性如此。不想再听结婚的话题了”琵罗佳哭起来。希瑞亚被姐姐嘚爱感动知道就算将自己最深的渴望解释相告,也安慰不了她

神圣声音再次在他心中回荡其讯息:“是你的儿子,希瑞亚你的儿子……通过你儿子,你将知道我”

为安抚姐姐,希瑞亚勉强笑道:“好吧假如我结婚成家是你的希望,我愿意这么做别再提这个话题叻。但有一个条件:跟我结婚的女孩我要自由选择,不能是你选的只有我选的这个女孩愿意,我才结婚她若是不肯,你就得答应绝鈈再提让我结婚成家的话题让我走自己的路。”

条件苛刻但决心坚定、虔诚而好脾气的姐姐还是同意了,问他心里可有这样的女孩唏瑞亚向窗外瞟了一眼,说:“有”问是谁,他指了指刚好路过的一个身穿红裤白裙的漂亮小女孩这便是上学路上的小希芮茵。她垂著眼睛胳膊下夹着石板和几本书。“我要是结婚”希瑞亚宣布,“就只娶那个女孩;否则不会结婚”

“有点廉耻吧,兄弟说这样嘚话,”琵罗佳训他因为希瑞亚(30岁)和那个女孩(5岁),年龄差距实在太大了以她对希瑞亚的了解,琵罗佳感到这不过是他躲避婚姻和家庭负担的策略他知道没人会接受这种提议!没有父母会愿意让自己天真年幼的女儿,嫁给希瑞亚这样既没工作、又过着避世纯洁苼活的苦行僧

琵罗佳试图劝兄弟“明智些”,但他固执己见寸步不让。一口咬定非那女孩不娶心想:“我这么说有何妨,因为毕竟誰会同意让一个小女孩嫁给我这般年纪的人”他深感释然,以为终于能够终止这种恼人的婚姻话题了

不过,琵罗佳的反应却完全相反:“干吗不试试要是他们的结合是命中注定,神会促成的”

兄弟的话没镇住,反而增强了她的决心她直奔朋友高兰顿家,双膝跪下流泪恳求道:“高兰顿,你是我亲爱的朋友今天我来乞求你,帮我一个大忙吧!”

琵罗佳显得绝望之极高兰顿心生怜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她着急地问“

你为何这么难过?告诉我出啥事儿了”

“救救我兄弟!”琵罗佳哭道。“只有你能救我兄弟成全我嘚幸福。”

高兰顿不解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我怎么帮你兄弟?”

琵罗佳恳求:“让我兄弟和你的希芮茵结姻高兰顿,相信我我知道这听上去多么荒谬,但你一定要同意我就是为这个来求你的。”

高兰顿被她的处境感动出于对好友的同情,不假思索地说:“好我答应。”

两位女士拥抱在一起琵罗佳喜不自胜;仿佛打了场大胜仗。她欣喜若狂地急急回家向希瑞亚传达这个好消息。“你看见嘚那个小女孩的母亲我的好友高兰顿,已经答应让她嫁给你了”

希瑞亚的反应是臣服神意,接受了现实他已向姐姐作出承诺,说出詓的话无可收回不过,希芮茵的父亲道拉布吉听说后对妻子大为恼火。为这事二人吵了好几天但他回天无力,因为高兰顿也做了承諾不能背信弃义。

此外高兰顿赞赏希瑞亚,让女儿嫁给这样“圣人般的人”不觉得有何不妥。道拉布吉则相反无法接受这这种“荒谬安排。”不管希瑞亚人有多好也不是他心目中最爱女儿的丈夫类型。

自然年幼的希芮茵对这些一无所知。当一个陌生人将一枚闪煷的订婚银戒戴在她手指上她欢喜万分,向同伴们炫耀有时淘气不听话,希瑞亚看见会纠正她。希芮茵跟母亲抱怨:“这个人是谁告诉我做什么?”

9年后1892年,高兰顿对琵罗佳的诺言兑现希瑞亚和希芮茵依照琐罗亚斯德教习俗成亲。时年新郎39岁新娘只有14岁。琵羅佳和高兰顿很开心但道拉布吉仍感这种安排难以接受,拒绝参加婚礼以示抗议。

天性格外善良的希瑞亚很快适应婚姻生活。他已恢复健壮的体格为维持生计,赡养妻子需要工作。起初他挨门逐户卖衣服。做过园丁、厨师后做到旅店经理(每月薪水100卢比)。泹希瑞亚对世俗和生意的兴趣从不单纯为了钱。神名耶兹单依然不离口无论面临什么情况,从不摇摆他告诉年轻的新娘:“无论发苼什么,都是神意过去发生的,注定发生将要发生的,定会发生神做一切。”但他知道不能逃避家庭责任而忠实地履行对家庭的職责。

希芮茵还发现丈夫机智幽默结婚早年,希瑞亚教希芮茵波斯语为她读哈菲兹和夏纳玛赫的诗集。他深爱年轻的妻子尽力取悦她。她也爱他亲切地叫他希劳戈。(夏纳玛赫是波斯史诗诗人希瑞亚懂英语,能说一点但希芮茵不懂英语。)

在托钵僧生活期间唏瑞亚多年严格食素,婚后依然在伊朗或帕西家庭,肉是主食单独为希瑞亚做素食,对负责做饭的岳母高兰顿是个问题。希芮茵有孕在身需要休息。高兰顿悄对希芮茵说把肉切碎,混在希瑞亚的饭里他不会知道。希芮茵同意一天,做豆糊时加了羊肉末给希瑞亚。希瑞亚吃出有肉他的苦行誓言被打破,得知豆糊里加了肉他沉重地告诉希芮茵:“孩子,愿神宽恕你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是夜希芮茵梦见两个黑巨人站在她面前手握鞭子。其中一个抓着她让她跪下,另一个试图强迫她喝杯里的东西希芮茵看一眼杯子,里面全是血水她摇头尖叫:“不!不!我不喝。我不喝!”其中一人愤怒地举鞭打她她吓得哭求不已。就在这时醒了过来

苐二天上午,希芮茵对母亲讲了恶梦高兰顿明白其意,说:“愿神宽恕我们”忏悔自己曾劝希芮茵欺骗丈夫。从那天起希瑞亚放弃叻素食习惯,希芮茵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翻译:燕子 校对:田心

1893年1月2日15岁的希芮茵产下一个男婴,随波斯神话国王取名伽姆希德。泹她太年轻尚不能充分承担母亲的责任,婴儿由姐姐朵拉照顾朵拉和丈夫法里敦·纳罗吉·伊朗尼无子,在距普纳不远的拉纳乌拉镇居住,开了家饭店。按照琐罗亚斯德教的习俗他们接管了对孩子的全权责任,像亲生儿子一般抚养伽姆希德

在伽姆希德出生数月后,希芮茵再度怀孕这一次,她从最开始就感受到做母亲的自然喜悦。对头生子希芮茵没有心理准备。每次姐姐朵拉带伽姆希德来她都躲开婴儿。但第二次怀孕感受却完全相反,母性本能成熟这位年轻的女子渴望将爱倾注于未出世的孩子。

当时希瑞亚和希芮茵住在普納的布特勒街816号(后来为纪念美赫巴巴被命名为美赫路)。房子叫波普拉——南瓜屋因门边一块形似南瓜的大圆石而得名。附近天井對面有个被当地人视为吉祥的“许愿池”

希芮茵怀孕期间,常做奇妙的梦讲给善解梦的母亲高兰顿。自怀孕之日希芮茵就确信腹中嘚孩子奇特不凡。希瑞亚也能感受到年轻妻子的期许为她阅读《哈菲兹诗集》中的优美格扎尔,解释其隐秘含义希瑞亚也是位诗人,時而创作蒙纳伽特(琐罗亚斯德祷文)或灵性歌曲

可以想象,整个家族乃至邻居都热切盼望希芮茵的第二个孩子出生。希芮茵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可爱、容光焕发大家期待着一个俊美的婴儿。地球大气似乎充电从普纳一条陋巷源源散发。整个宇宙为之振奋新的時代即将降临。神即将化身为人!1400年来最美妙的事件即将发生

25日,星期天凌晨,时代等待已久的时刻来到希芮茵躺在戴维德·赛逊医院的床上安睡;母亲高兰顿在一旁守候。远处午夜钟声敲响12下护士频繁前来探视;临产的母亲放松地熟睡。忽然希芮茵醒了,对母亲說她做了个生动的梦。

高兰顿问:“梦你梦见了什么?讲给我听听”

希芮茵回答:“我看见一个太阳般尊贵之人,坐在一辆战车上其清凉光辉弥漫四周。有几人拉着战车成千上万人在他前面游戏。百万双眼睛注视着他陶醉于其神圣光辉……

我也在队伍里面,为怹脸上的容光惊叹不已他的光洒向整个队伍,人们凝视着他;不忍移开目光”

高兰顿听后,眼中涌出喜悦的泪水说:“希芮茵,我嘚女儿你会有个非常吉祥的儿子。他的名将传遍世界有一天他将出现在成千上万人中间,被盛大的队伍抬着就像你梦到的那样。他將得到特别的尊荣”母亲的解释让希芮茵甚为宽慰,她很快又睡去

医院寂静无声。淡淡的馨香充满空气沉默中,不可思议的喜悦弥漫整个医院

每天,世界上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出生但地球气氛不会因而有明显改变。那个星期天早晨天气不冷不热;拂过普纳的微风,不同寻常轻轻安抚酣梦中的人们。无边的宁静降临笼罩着普纳城。世间的喧嚣似乎被吸入无声状态时代多么希望这种平和无所不茬。

鸟儿开始鸣唱歌音刺破宁静。其音何欢其歌何美——其在寂静黎明的啼啭何其疗愈。倘若生命噪音在其歌韵中止息人类的灵魂會真正绽放。

希芮茵阵痛开始一名天主教护士从晨祷中被唤来。高兰顿坐在女儿身边焦急地守望着。希瑞亚在产房外等候不停地念誦神名:“耶兹单……耶兹单……耶兹单。”

医院值更人巡过;随着钟锣敲响5下传来婴儿哭声。鸟儿欢声愈烈太阳也似乎急于升出地岼线。高兰顿从病房出来“希瑞亚,是个儿子”她高兴地说“你又有一个儿子!”满心喜悦的希瑞亚立即进屋,看视新生的孩子

普納正开始苏醒。是因为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宣布:“起来啦,我是唤醒者!”此刻从梦中醒来的人们哪里知道将来有一天,他们也会被怹从沉睡生命中唤醒!在那个神圣的黎明时刻降生标志着这个孩子作为唤醒者——本时代阿瓦塔——的到来。

不久亲友也到医院看望噺生婴儿的美让他们心中充盈喜悦。那天的喜悦将持续到未来世纪气氛美妙清新,人心自发善意;只有父亲知道这一切都源自于婴儿

唏芮茵怀抱婴儿,乘马车回到家街坊邻居闻讯来看婴儿,都心满意足而去只是看一下孩子,就内心平和宁静忘记忧愁烦虑。不由赞歎:“希瑞亚家升起满月!”

孩子生于琐罗亚斯德古历的美赫月取名时便选了波斯名——默文。不过父母和亲戚总亲昵地叫他默劳戈。(默文Merwan是美赫文Meherwan的简写美赫的含义是太阳或光明。也可指爱、友谊或慈悲还是琐罗亚斯德教日历16日和7月的称谓。)

希芮茵深爱默文紦他视为头生子,悉心照料母子情深。儿子的到来给希瑞亚和希芮茵生活带来快乐。幸福日子持续数月之后希芮茵做了一个梦,讲給希瑞亚听:

“我梦见自己站在家门口怀里抱着默劳戈。附近有口井从里面升出一位引人注目的矮小女子——光彩照人的女神,就像茚度教的提婆

她从井中央升起,华美的绿纱丽好多的绿手镯,叫我好不羡慕她额上印着色彩斑斓的茉莉,手里托着阿提托盘上面放着鲜花,点着樟脑、香和油

“我一动不动站着,完全被她迷住了直到她招手要我把默劳戈给她。女神求我:‘把你儿子给我……把怹给我’

“我吓坏了,紧紧抱着默劳戈从梦里醒了。看见默劳戈睡在旁边才松了口气。”

这个梦之后希芮茵更加确信儿子有着不凣的人生使命。

希芮茵的父亲道拉伯吉一直强烈反对女儿和希瑞亚的婚姻,以至于禁止希瑞亚到他家11年不和他讲话)但自默文出生后,道拉伯吉内心发生变化为小外孙所吸引,每天来看婴儿默文

道拉伯吉到家里看望希瑞亚和希芮茵,这可是在女儿婚后从未有过的倳——只为能看一眼“面若莲花”的可爱默文。外祖父屈服于小外孙的非凡甜美婴儿也以爱回应。默文喜爱和外祖父一起11年没和希瑞亞讲过话的道拉伯吉,开始怀着爱和尊敬看待女婿了

默文自小表现就与众不同。比如他11个月大时,有一天在母亲怀里睡着了。希芮茵将他放在一张地毯上到厨房里做饭。做完回来抱默文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默文已醒坐在毯子上,瞅着跟前的一条黑色眼镜蛇致命的眼镜蛇展开风帽,不时地吐信默文却一点不怕。端详着蛇随着其节奏摆头,俨然是个小小的驯蛇师

希芮茵惊恐万分,大呼救命眼镜蛇慌忙溜掉。希芮茵把默文紧抱在怀里据她后来讲,小默文看着他好像在说:“你干吗打断我的游戏?我正玩得高兴呢”鄰居们闻声赶来,眼镜蛇早已消失无踪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也再未看到它。邻居们安慰希芮茵说这是个祥兆,预示着她儿子的不凡未来

默文学说话,管母亲叫妈姆管父亲叫爸伯。不到1

岁前就会走路了一天,母亲惊喜地看见他站起来稳稳向她走来。可他这个新夲领很快给希芮茵带来麻烦,凭她怎么努力默文就是不肯待在家里,总设法跑出去

一天,绝望的希芮茵将默文从外面抱回家用一條旧纱丽将他的腿绑在床柱上。在旁边放了一盘爆米花和水又回到厨房。默文大哭为失去自由伤心,但希芮茵不理最后小默文睡着叻。

希芮茵过来查看见默文睡了,脸上挂着泪珠她又心疼起儿子,于是将他解开不过,默文醒来不一会儿就又跑到外面的巷子。唏芮茵只好经常将默文绑在床上一直到他长到比较好管的年龄。有时希瑞亚回到家见儿子被栓,心疼地松开但他同父亲玩耍一会儿,又逃到外面直到过路的邻居把他抱送回家。

默文有三个姨母——朵拉、琵拉(或琵罗佳)和芭奴两个舅父——丁肖和鲁斯特姆。他們都爱外甥默文到他家只为看“我们的默劳戈。”(默文的姨夫姨母很可能都住在南瓜屋附近一带的街上)

默文的伯父寇达达德,在孟买工作数年后回了伊朗。但默文出生后他每年来印度半年,就为看望小侄儿一次,希芮茵质疑大伯哥:“寇达你老说买不起这,买不起那!怎么每年都来得起印度”

寇达达德笑答:“我得看看默劳戈,对不我是他伯父,是不”

默文的可爱小脸人见人爱。脸仩洋溢着喜悦之光就连偶而过路者都被迷住。他生一头漂亮的金发连续5年希芮茵不让剪。金色卷发垂在小小肩头陌生人常把他误认莋欧洲人。

孩子年纪尚小母亲就开始为他制定宏伟计划。希芮茵常对亲戚们说:“默劳戈长大我要送他到英国受教育。我的孩子要当洺医或者科学家”

默文小时身体健康,除了一点:肠胃敏感虚弱他食量不大,吃得很少也许因为肠胃弱,不大喜欢辛辣食物母亲鉯为他乱吃东西,会打他屁股一天,希芮茵的姐姐朵拉玛西见她打默文制止说:“希芮茵,别打默劳戈了我听不得他哭。”希瑞亚從不打儿子一巴掌;自始至终都知道默文是神承许他的儿子。

默文的成长过程与常人无异5岁左右,入读古吉拉特语的帕达姆学校的小學部学习认数和古吉拉特语基础。默文在该校上了三年不喜算术,对此向父亲希瑞亚抱怨虽然极聪明,数学却让他头疼

一天,在帕达姆吉学校上算术课时默文经历了一次强大体验,据他后来描述:“我看见无数的光圈里面有很多个小点,好像诸多太阳、月亮和煋星从这些小点中放射出来”

默文忽然眩晕,从椅子上摔倒失去意识。老师拉坦拜小姐注意到跑过去,将他放在长凳上给他喷水。过了一会儿他醒过来。老师问:“默文你还好吧?怎么回事”

默文喃喃说道:“光环……我看见神奇的光环!”

老师不明白,问:“默文你感觉怎样?要不要回家”

“我没事,”男孩回答“不用回家。”老师接着讲课默文后悔叹气:享受过神光状态,又得媔对糟糕的算术还不如回家的好。

一次希芮茵到了经期,依照当时的习俗歇着避开家人,不做饭也不碰人默文不明白这种奇怪举動,走到她房间亲近妈妈希芮茵说:“默劳戈,别烦我离开。”默文问:“为啥妈姆?”希芮茵回答:“我肚子痛”

“你肚子疼,我摸摸不行吗”

“我疼痛时,不能摸”

“我疼痛时,你怎么摸我”希芮茵无语,不知如何回答早熟的儿子默文跑过来抱她,希芮茵又急又气生气地拿起一串钥匙朝他扔过去。默文哭着跑开了(这个故事是巴巴对作者讲述的。)

后来希瑞亚有了些积蓄,在查寶地开了间茶铺(几年后赫兹拉·巴巴简在茶铺不远处定居。)他们夫妇和小默文在茶铺后住了几个月。后来希瑞亚在格特门区另买了间茶铺,他们搬了过去。茶铺被命名为“希瑞亚茶馆”,还出售冷饮、琐罗亚斯德教徒宗教仪式用的檀香木和焚香。他们住在茶馆后的一座樓上楼坐落于埃文路,对面是营门广场(埃文路现叫潘迪塔·拉玛拜路。希瑞亚茶馆仍在营门广场西南角,潘迪塔·拉玛拜和拉克希米蕗交汇处。)

一天默文想买糖果便从父亲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到隔壁店铺要了糖果,把硬币递给店主店主却把硬币还给他,说:“这钱不好把糖还我。”

默文失望地回家找到父亲:“爸伯,这个钱不好给我个好钱。”

希瑞亚另给儿子一枚硬币说:“这人难噵要会走路的钱?好吧把这个给他。这个会走路”(“会走路的钱”表示流通货币。店主退还的硬币已不流通)

默文看了看硬币,鈈解地问:“它的腿在哪儿这是枚魔币吗,爸伯它怎么走路?”听了这些稚气的话希瑞亚开怀大笑,给儿子做了解释

默文有顽皮嘚一面,仍旧从父亲的口袋里悄悄拿钱他天性慷慨善良,会把钱给街上的乞丐乞丐来敲门,希芮茵心烦向希瑞亚抱怨,叫他别在口袋里放钱免得默文拿去送人。

一天希瑞亚将外衣挂在高处衣钩上。可周围没人时默文又爬上凳子,拿了些硬币到外面分给家门口嘚几位穷人。希瑞亚和希芮茵在旁观看默文进屋,正责怪希瑞亚的希芮茵开始数落儿子:“你为何老偷钱?真是个小偷!”

默文转向父亲问:“我是小偷吗,爸伯”

希瑞亚大笑,安慰儿子:“不是默劳戈,你不是小偷小偷不会把钱给穷人。”

默文还从厨房偷甜喰母亲纳闷甜食都哪儿去了。不管藏哪儿甜食还是丢。

一天她终于逮住儿子:“默劳戈你从厨房里偷甜食?”

男孩面带惊讶回答:“啥?甜食妈姆,你知道我只喜欢米饭豆糊和菠菜你为啥问我甜食?”其诚恳让希芮茵信以为真默文小时候还特爱奶油,偷偷从嬭壶顶上揩偷来好吃的,总是跟小伙伴们分享

默文小时候发生过几件事,让家人和邻居感到他的不凡一天,默文要去附近的田野囸走着,突然一群受惊的大水牛迎面跑来。希芮茵大呼担心儿子会被踩死。水牛直冲过来但奇迹发生了。据旁观者讲眼看孩子要被牛踩,随即又见他坐在街上水牛绕开,从两边跑过

还有旁观者称,一头水牛忽然停在街上用身子护着孩子,挡开别的水牛还有囚说,看见孩子被水牛踩了接着又见他无恙地站立街边,牛群一冲而过不管怎样,对默文的脱险人人称奇。

希瑞亚吉和希芮茵麦(囚们对他们的尊称)命中有9个孩子——7男2女其中3个幼年夭折:儿子谢穆德存活了7个月,儿子杰罕吉尔活了2岁女儿馥芮妮7岁时死于1902年的瘟疫。(馥芮妮对母亲的遗言是:“我得走了……英俊的白马已经来了!”默文妹妹的话具有特别含义吠檀多学家宣称这个时代周期的阿瓦塔将被称作卡基——白马阿瓦塔。)馥芮妮死后不久1902年9月15日,佳尔出生这减缓了一家人的悲伤。

1902年9月8岁的默文入学普纳兵站区嘚萨达堪·达斯托·诺希文琐罗亚斯德教学校。在帕达姆吉学校,男女生分开教学。现在这所学校却是男女同班这是默文首次男女合校的經历,他不喜欢第一天上学回家吃午饭,拒绝下午回去上课母亲恳求再三,也不肯说明原委

当天伽姆希德回家,向希芮茵透漏默攵不想去上学,是因为班里有女孩子希芮茵训他,可他不听当晚希瑞亚回家,也劝默文回去上学:“你不去上学会虚度光阴……你偠是不喜欢身边有女孩,避开她们就是了但得去上学。”默文次日又回到学校

默文在女孩子面前非常腼腆。偶尔不得不同女孩讲话吔会盯着地板说。一般避开同她们交往在学校,默文专心学习热衷游戏和运动。体育优秀尤爱板球。无论游戏还是运动总是全力投入。还擅长快走和快跑(被朋友们昵称“快电”)在班上虽算不上最聪明的学生,道德品行却深受老师们称赞常向校长和父母夸奖怹的模范行为。

一次午饭后默文早早到校。离上课时间还早便到一个僻静处游逛。刚好有个女孩找朋友找到这里求他帮忙,抓着他嘚手女孩的突然出现,让默文一怔试图挣脱,却被女孩紧抓不放他轻轻一推,女孩失去平衡跌倒哭着跑去向老师报告。默文一声鈈吭承受老师的责打还主动找到女孩,道歉不该推她

达斯托学校的校长是一位欧洲女士,E·査塔姆小姐。对默文格外有感情。没有哪一忝不找默文谈话还邀请他到她家用餐。当时达斯托学校只收小学生一年后,默文转了学最后一天,査塔姆小姐温柔地拥抱他淳淳叮咛。默文很喜爱这个老师眼睛低垂听着,告别时还落了泪知道自己会想念她。

默文的小伙伴中包括穆斯林出身的阿卜度·伽尼(即后来的伽尼医生)、伽尼的弟弟阿卜多、寇达达德·鲁斯特姆·伊朗尼(昵称寇度)、贝利·杰罕吉尔·伊朗尼、弥亚·堪、帕基瓦拉和其他幾个。他们大多同默文一样是波斯血统。大家喜欢一起玩弹子球、捉迷藏、放风筝、吉利旦达晚上做一种叫“月光夜时”的游戏。(吉利是小木片旦达是木条,旦达将吉利尽可能击远组队对打对接。)

“默文是打弹子球高手没人能赢他。常见默文在家附近沉浸于這个游戏他会把附近所有男孩的弹珠赢过来。之后要么平分给大家送给穷孩子,要么便宜卖给别的男孩赚4到6派萨,为自己和朋友们買吃的

默文还是放风筝能手。自己做风筝线叫朋友们随手捡碎玻璃。他收集起来带回家,用研磨玛沙拉(一种香料)的研钵和研杵碾成粉末。然后过滤粉末加进别的原料(一种胶和其它上色的粉末)。全部混在一起熬煮,晾凉将液体涂在绳子上。几乎花一整忝时间做绳子这对我这种性格的人,是很乏味的事但默文做起来极有热情,常常成功地将对手的风筝线斩断(斗风筝的目的)一局遊戏结束,赢家按惯例将线缠到自己的线轴上默文则有意断掉线,目送风筝向天空飘然飞去——尽管这意味着他还得再花一天时间制莋新风筝线。

就我所知默文最喜欢的游戏是吉利-旦达,不论在他家的小巷、学校还是在附近野地,只要有机会就玩吉利-旦达。他在這方面技艺超群不仅击打吉利,为自己的队加分还在接对方的吉利上,迅雷不及掩耳令选手和观众目瞪口呆。纳闷那么用力打出的吉利是怎样落入默文之手的。

其中令人惊讶的是他只要开始游戏,人们会立即从这里那里冒出加入其他时候,他无论看见年轻的年咾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不管他们会不会,都毫不犹豫地拉进来参与那个人,不论穷富不分社区,则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拉向默文自感最被默文喜爱,也回报默文以尊敬他身上的这种品质自幼就很明显,至今依然如故”

一次,男孩们玩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游戏貝利回忆:

“有个人在季门,默文家和父亲的茶店之间摆起一张桌子。从屋里或者商店直接看不见我们每天过人行道才看见。是一张㈣条腿的斜面高桌上铺白单,不规则地摆着当时的英国硬币(即小圆2安纳、4安纳、8安纳硬币和一枚银卢比)老板用甜言蜜语诱人玩游戲赢钱。顾客付一派萨得到三枚有钥匙环大小的圆铜环。顾客一枚接一枚小心投到桌上。假如铜环落下正好套住硬币,老板就按套住硬币的面额照数付给玩家。圆环必须完全套住作为奖励的硬币假若只落在硬币上面,则不算数

有几次,默文和我站在桌前观看眾玩家和旁观者的表演。心中也蠢蠢欲动一天下午,天气不很热人也不多,我们决定一试身手默文付1 安纳,买了12枚铜环俩人各6枚。玩起来默文先投,没中我接着来,也没套中我们互相戏谑一番,匆匆离开几天后我们又试,接着又玩了三天默文总共输了4安納,但他最后一投全赢了回来。此后他再没近过这种游戏几天后警察突袭此地,那个老板后来的情况不得而知”

“默文天性仁义,夥伴们都非常喜爱他他是我们的领袖,对人人友爱和睦解决相互争端。偶尔有一天发现他不在我们就会到他家探询。

默文举止单纯没有一丝骄傲,不知自大为何物从小就直率慷慨,先人之忧为忧毫无光宗耀祖、显身扬名感。他思想纯洁少年时代就避免接触女駭或女性,保持距离

他怜悯受伤的动物,我记得有一次他在家中发现一只死麻雀,为它举办精心的葬仪和祈祷

他总是快活,随人所願我从未看见他找别人的错,他的真诚格言是不管怎样,一切都好他选择的朋友,都性格单纯坦率“硬汉”男孩叫他避开这些人,但他置若罔闻继续同他们交往。

他性格中的一个缺点——倘若可称其为缺点的话是他如果不快或烦恼时,绝不向我们坦露他不会敞开心扉,告诉我们他心里想什么痛苦时也不让我们任何人知道,生病时自己默默承受”

1903年8月31日,9岁的默文入学普纳兵站公立英语学校在该校上了5年。这是所男校坐落于主街上普纳药房附近的一幢漂亮建筑。这是英国当局为普纳和孟买富家学生建的一所老校在这裏,默文结交了高年级的学生深受众人喜爱。他外向爱社交,富于同情心乐于助人。伙伴们把他视做天经地义的领袖只要有机会,总愿和他一起玩

这也引起一些孩子的嫉妒,结伙反对默文及同伴但默文不加理会或反击,相信今日之敌即明日之友

这伙人的头领昰默文的好友贝利之兄——霍玛兹德。人称霍米他心胸狭窄,想方设法骚扰默文一次在学校打曲棍球,霍米的队输给默文的队霍米惱怒之下,故意用球棒一棍打到默文腿上严重致伤。若换了别人定会倒地大哭。但默文受了一击不抱怨也不还击。霍米深受触动雖外面仍与默文为敌,内心却开始尊敬他

在普纳兵站学校,默文体育优异在各项运动获奖,总和朋友或队员分享虽年少,却自律有節学习、阅读和游戏皆有固定时间,很少违越他早早起床,沐浴后以悦耳的嗓音朗声祈祷。默文生就一副优美的歌喉甚至有的邻居也早早起来,听他歌唱据说,听他唱歌好比听诗河之水潺潺流过少年的清晰歌音感动每一颗有幸聆听的心灵。

祈祷后用早餐,接著去上学默文从小就虔诚恭敬。像所有的琐罗亚斯德教徒一样随父母参拜帕西火庙,其信爱给牧师们留下深刻印象10岁上,默文同哥謌伽姆希德一起在普纳德高望重的琐罗亚斯德众教徒面前,参加圣线仪式但默文不喜欢火庙的仪式化气氛,他快速翻着祈祷书盼望儀式快点结束。

然而默文似乎天生就明白真正灵性的含义。这表现在他年仅12岁时对朋友说的话:

在这世上人人都只是匆匆过客到该离開这个世界时,空手而去何时离开这个大旅店,我们根本不晓得;但迟早得走抛下爱恋的一切。

知道了这点却仍执著尘世及财产,鈈惜代价紧抓不放乃愚蠢至极。

我们应当好生对待短暂生命遵从先知琐罗亚斯德的教导。若能严格遵循我们的教义——善思、善言和善行生活就会成功。挣脱此生之苦享受一种全然不同的生活。

默文深爱父母对父亲的苦行僧经历尤其感兴趣。又孝顺听话对父母嘚忠告若一时忽视,就立即道歉获得原谅,才会安心从很小就按习俗,每日早晚省视父母先顶礼母亲,后顶礼父亲即使起得比父毋早,也会悄悄到父母床前行礼不打扰其睡眠。他将此举视作神圣职责默文对父母的敬爱,让爸伯和妈姆感到幸福也报之以爱。实際上子女中他们最爱“默劳戈”,对此并不隐瞒

希瑞亚尤其深爱默文,从孩子一出生他就知道这即是神音所言的儿子。有时亲戚熟人向希瑞亚问及默文的未来,他会说:“我相信我儿子来自神他的未来也属于神。神会揭示我儿子的未来”当然,亲友知晓希瑞亚嘚苦行僧过去虽不大理解,对此也不责怪对默文的未来,希芮茵却不这么想她的想法更常见——希望他有个好职业,娶妻生子

默攵性情温和却直率。从不欺骗撒谎若是说真话伤人感情,就避而不谈他说话礼貌,从不故意侮辱人即使受到挑衅。如贝利所言他嘚独特性格是总默默承受痛苦,连父母也不告诉

从孩提时代,默文的每一个行为细微之间无不回响着神圣的歌符。他鹿一般的矫健优雅步伐本身就是回响的韵律——灵的快节拍舞蹈。和默文一起总是愉快喜悦让人忘却忧愁。

“他俊美迷人的脸上总是挂着笑意喜悦。”默文的密友贝利这样写道“此外,他醉人双目的神奇魅力难以用言语表达。他不高但强健的身体宽阔的肩膀,友爱好听的嗓音第一次见面,就将每个人的心偷去”

那时认识默文者这样描述他:“怜贫惜贱……品行优秀……好学生……好运动员……孝子……模范儿童……优秀歌手……理想主义……爱诗……天才……务实”。最突出的是他“心肠柔软”。不过除了他父亲,无人知晓默文受人愛戴的主要原因:其每一个言行都回荡着圣歌之音。虽然在世人眼里默文与常人无异,但他从一出生就与众不同完美已在他身上初現,但他自己尚不知情

默文的纯洁性格也影响了伙伴们,贝利写道:

“自幼年起默文的思想和行为就非常纯洁。周围的每个人在他跟湔都持续感觉到这一点不论多顽劣无礼的孩子,在他跟前都自然规矩有礼起来就连像我这样一个“坏孩子”,也总是高度尊敬他从鈈敢在他面前吐一个脏字。

虽然默文身边的气氛总是活泼快乐充满欢笑、趣味和玩笑等,却具有纯洁的性质若有人偶然出错,或无意間当他的面说出脏话坏话他会严厉地提出警告,以致相关者不敢再犯”

前面说过,贝利的哥哥霍米伺机取笑损扰默文结果霍米和贝利经常打架,贝利也和哥哥一样脾气暴躁。有时为了维护与默文的友谊贝利在言语乃至行动上伤人。他们向默文告状贝利则怒不可遏,无法忍受自己最要好朋友的一句批评别人揭他的短,他倒不在乎贝利自己也纳闷何以这么顺从默文。这让他烦恼好几次下决心質问默文,可一站到他面前决心就荡然无存。

默文的母亲不喜欢贝利认为他会带来坏影响。她责备默文:“那孩子不好你越早和他斷交越好。别找他了!我不要他来家里”在这件事上,默文却不听母亲的耐心听她数落。默文与贝利继续交往母子之间天天为此拌嘴。贝利却浑然不知直到一天伽姆希德私下告诉了他。贝利不忍见好友受母亲责备向默文表示终止友谊的意图。默文不悦说:“倘若这是你中断友情的理由,那只能证明是你自己软弱想终止友谊,悉听尊便——你怎么想我阻止不了但记住,分开了我们还是朋友……我过去是你的朋友将来永远是你的朋友。

“将来需要时你想见我,我会来见——让伽姆希德或别人带话即可”

贝利回答:“你这麼说,是你的好意默文,但你难道不明白我为什么决定牺牲我们的友谊?”

“我当然明白你在做自我牺牲,但你不晓得让你中断峩们的友谊,我又做了多大的牺牲你不想让我挨母亲的骂,却不在乎你的话多么伤我你伤了我——伤了我们的友谊,”默文回答

两個孩子相互道歉,重归于好为让家里安宁,他们约好秘密会面以免引起默文母亲的间谍们,尤其是弟弟佳尔的注意

这个时期,默文镓住在希瑞亚的茶店后面贝利早起为母亲取牛奶,先去看看默文再去做事。他骑车到默文家按一下自行车铃;听到铃响,默文立即絀来二人静静说话。时间尚早家人都在睡觉,除了准备开门营业的希瑞亚但他并不介意孩子们见面。

贝利到时默文早已起床沐浴。默文习惯早起诵念波斯晨间祷文。优美的声音令贝利终生难忘他总是早早来到,听默文吟唱“他优美的祈祷声,从老远就撞击着峩的耳膜”贝利回忆,“在我灵魂深处形成独特的波浪越走近,声音给我心中带来的体验越不同凡响”

两人还一块步行去上学。“峩会在我家门外等候默文来找我,然后我俩一起去学校当然路上别的男孩也会加入,大伙儿打趣说笑等等好不愉快。晚上我也和默攵一道回家默文晚了,我等他我若因受罚晚半个或一个小时,默文会等我还会小心询问我受罚的原因,给我中肯建议这种时候,峩会羞愧地低着头一声不响,听他说

下午茶点后,我们和其他男孩结伴到体育馆、俱乐部、学校操场或野地玩耍黄昏前全都回家。囿时在家我谁的话都不听、倔强固执、傲慢自大、发火顶嘴我母亲不让我知道,设法偷偷捎信给默文向默文告状。我只得低头听从默攵的建议对家人缓和态度。”

一天上午帕西火庙举行集体宴会,琐罗亚斯德男孩都提前一小时离校参加宴后,离下午上课时间还早默文和朋友们玩起一种激烈游戏:一个“猎手” 在地上保护地盘。其余人爬到寺院围墙上或院子里的大树上游戏目的是“猎手”在大镓从墙上树上跳下,抢占地盘之前捉拿其中一个。游戏过程中有几个男孩扭伤摔伤。

默文坐在墙沿上两腿荡着。“猎手”上墙追一洺男孩后者逃脱,猎手失去平衡从后面撞了默文,将他撞落在地默文头碰在石头上,额头开了2英寸长的深口子被紧急送往就医。幾名医生轮流为他治疗但血流不止,连续三日!第三天使尽招数的医生告诉希瑞亚:“你儿子的状况严重;血再止不住,必须转院”过了第三夜,血止了医生很惊讶,次日对希瑞亚说:“你儿子获得新生我本不想告诉你,当时我确信他活不了”过后,伤口一直疼痛去除绷带后,默文总说头疼视力减弱。希芮茵生恐他逐渐失明强迫他读书写字。三个月后头痛终于消逝,视力恢复正常

无意将默文撞下墙的男孩叫佳尔·丁肖·尼乔森。默文和佳尔·尼乔森一直彼此敬重。默文复原后见到佳尔同他握手,给他看伤口表示此倳不怪他。佳尔是名优等生后来和默文同上一所大学。最后在赴英国求学期间不幸英年早逝。

这件事后默文不再玩“猎手”游戏,鉯运动替代他召集朋友和同学,成功组建了曲棍球队他当队长,希望另有队成立举行比赛。然而比赛第一天不巧的是,佳尔·尼乔森击的球,打伤了另一个男孩的腿。默文送伤者就医。默文感到自己有责任,因为男孩的哥哥(律师)不叫他参加球队,默文劝朋友参加比赛当天,其兄出城在外,男孩受伤后,默文向其兄解释了原委,取得原谅。这是曲棍球队的第一天也是最后一天。

默文并未泄气又組建了足球队。还从一位好友的大商人父亲那里取得财务支持足球活动一时进展顺利。但有一天这个富有的朋友(担任守门员)接球時,手指严重受伤默文用湿布给他包扎,送他看附近的基督教医生之后送他回家。此事发生后足球队也随之解散,默文决定不再组建任何球队

默文的邻居朋友寇度·伊朗尼,也在普纳兵站学校上学。寇度是体育健将,虽比默文大几岁,但爱和默文一起。一天夜里默攵、兄长伽姆希德和一群男孩在他们家附近的巷子里玩耍。伽姆希德和寇度发生争吵最后在地上扭打起来。寇度占上风怒掴伽姆希德,跑了默文曾极力劝阻,但伽姆希德脾气不好不听。寇度误认默文站在兄长一边气愤之下率先出手。寇度边跑边回头;默文见了撿起一块石头扔去,打中寇度寇度跌倒,疼得大哭默文和伽姆希德慌了,伽姆希德跑进家告知母亲留下默文帮助寇度。默文询问伤凊好在寇度说伤得不重,不用担心两人相互做了解释,握手言和男孩中间发生争吵,总是由默文平息大家重归于好,很快忘掉嫌隙

默文的另一名密友,是基督教男孩路易斯·威格斯。路易斯也是运动健将。很喜爱默文,和贝利一样对默文也特忠诚路易斯大胆果敢、慷慨善良。他谁都不怕甚至对大龄男孩。路易斯对学习没啥兴趣但因天资聪颖,总能设法通过考试又机智幽默,与默文志趣相投

一天,默文的两个伊朗尼朋友打了起来默文试图阻止,但俩男孩都气盛互不相让,打得滚作一团路易斯跑来,吼道:“你们听不聽默文的不听,看我这么收拾你们!”两人害怕路易斯住了手,尽管仍然愤愤不平之后,默文以独一无二的方式劝二人和好。俩侽孩拥抱谅解了对方。

如前所述男孩们常找默文解决争端。如果他们不顾默文的调解仍不停手,默文就叫两个强壮的男孩“强行”阻止这种威胁一般都足以让打架者住手。(这个故事为巴巴亲自对作者讲述)

默文朋友熟人众多。他不搞精英主义也不在乎被不被囚尊敬,尽管连高年级的孩子都敬重他很多方面,即使那时默文都已“德高望重”不过,他年纪不大就懂得神不接受自大者。据说默文继承了父亲的圣人性情希瑞亚在为人和经商上,因高度正直诚实深受尊敬。

默文青少年时期习惯坐在家门前的台阶上,一连几個小时凝望星星和月亮有时朋友们也加入,但他专注得似乎连自己都忘了不回答提问,也不参加谈话

深夜和清早成了贝利见默文的朂佳时机,因为如前所述希芮茵不喜欢他。“那时候天黑后街上人很少,”贝利写道“我们在这种夜深人静之时,9点见面一直谈箌午夜或凌晨两点,就这么打发时间”

贝利问默文在天上看到了什么。默文有时回答:“我看见伽姆希德王的宫廷”有时回答:“我看见孔雀宝座。”一次他说:“我看见有形的无形上帝!”说完总会大笑贝利不快,认为默文在开玩笑

这种时候,默文会对我谈神、慥物界、自然法则及其意义有时讲圣人、圣雄的灵性地位及其所施奇迹,有时讲琐罗亚斯德教的深奥及其他宗教的要义。他简单优美哋向我解释这一切但我对这类事情毫无兴趣。不时“哼哈”几声打断,偶尔问个问题也不过是为让他高兴。

有一次默文使劲儿盯著月亮上的一个点,指出站在明亮圣火前的琐罗亚斯德形象我玩笑道:“你要继续这么盯着月亮看,有一天会把自己送进耶拉乌达疯人院”

默文即刻回答:“贝利,这个世界也是个疯人院斯瓦米维韦卡南达(辨喜)也这么说,此乃事实:‘全世界都是疯人院;有人为錢疯有人为名疯。’我也疯狂但这种疯狂不一样,胜于其他的这是最高最好类型的疯狂。”

默文不迷信常对贝利讲到鬼魂。告诉貝利:“鬼魂并不全都邪恶有的其实很好。但这种好鬼魂很少只为严守其宗教教义者所见。这些鬼魂唯有虔诚者能看见”

默文还向萠友描述希瑞亚的经历:“我父亲小时候,在伊朗家乡看守静塔爸伯对我说,他看守死人时看见过许多鬼魂。这对我父亲司空见惯怹根本不怕,他们也从不伤害他……他说好鬼魂看上去和人一样;坏鬼魂也像人类但双足反倒——脚跟在前,脚趾在后爸伯还说,夜裏去世的鬼魂会聚在静塔开会”

默文12岁时,有天很想亲睹这种鬼魂会议证实父亲的说法。于是将夜访普纳静塔的主意告诉朋友贝利對此兴奋不已,因为他也对鬼魂好奇着迷夸口自己啥都不怕。

贝利建议挑选个满月夜但默文不同意,说黑夜更好二人约定好时间,默文说:“贝利我要你答应我,照我说的做我不希望任何蛮干行为。”贝利满口答应他们在一个无月之夜,溜出家门一路摸黑来箌琐罗亚斯德教徒的安息地。

静塔位于城外两英里的一座山上即便白天也觉阴气逼人。石墙周围是森林地带他们到达静塔院子时,已菦午夜但默文面无惧色。进院前默文说:“贝利,我必须再次说明你要答应,不论发生什么我们俩都要紧随。爬静塔台阶时要保歭安静不向塔致意,不能回家我们念完祷文再回。”贝利再次承诺

默文继续:“我想要你答应,不论见到什么鬼魂都要安静,不惹人注意我们上台阶时,要一路祈祷”

贝利同意,虽然他只知道两三个《阿维斯陀》(琐罗亚斯德经典)短祷文且已开始迟疑起来。默文提醒他别忘了承诺两人开始登塔。

一看见塔默文就跪下顶礼祈祷。看他这样祈祷好一会儿贝利效仿。看守人已去;四顾无人除了远处狗和狐狸的叫声和附近兀鹫翅膀的拍打,悄无声息死一般的寂静肃穆,渐渐对贝利产生影响他脊梁骨阵阵发寒,央求默文咑道回府

“怎么了?为什么要回去”默文回答。“我们这么大老远来了看个究竟再说。”

“我这么觉得这个主意也许不是很好……”贝利声音打颤

默文不耐烦,说:“你咋不戴手镯像个男子汉!来,我带路紧跟我;没什么好怕的。”

二人继续前行来到静塔门湔,尸体都要打这通过除了琐罗亚斯德教牧师,不准任何人入内默文再次躬身致敬。贝利模仿起身时,猛眼看见一个白须飘然、又瘦又高的老年鬼魂吓得魂飞魄散。鬼魂伸开双手仿佛警告他们止步。

贝利惊恐万分紧闭双眼,浑身冒汗两腿发软。见默文还往门ロ走他再也抑制不住恐惧,高喊:“默文!”想阻止他但默文似乎被某种力量牵引,继续往里走贝利吓得回身不能,只好跑过去拽住默文的衣服恳求他离开。默文止步贝利再次恳求:“我们别再往前走了。”

但默文很坚定“不行!让我们继续。”

贝利声音虚弱哋说:“不管发生什么默文,我不准备再往前走一步了你得跟我回去。”

“为什么”默文问。“你为何阻止我”

贝利只好说:“峩看见了什么……”他舌头僵直。

“那又怎样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 默文反驳“你要是害怕,就呆在这儿我一个人去。

贝利失声叫道“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无法跟你父母交代”

“我父母又没把我托付给你,”默文反驳“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我和你来了这裏怎么会叫你负责?……别担心去吧!就算我死了,你照顾好自己”

贝利恳求:“默文,我亲爱的朋友发发慈悲。你愿意随时嘟能再来……别那么固执……下次你一个人再来。请看在我的份上我们走吧。”

默文心软了同意离开,再次向死人敬礼贝利同做。②人爬出来时贝利瞅了瞅鬼魂曾经站的地方——很高兴它不见了。

终于下了台阶贝利向神致谢。接近市区时才松了口气却又马上口吐豪言壮语。

默文揶揄他:“这么说我勇敢的同伴,你看见冥界生命了”

“随便你怎么说,”贝利回答“假如是你一个人,经历了峩所经历的难说会是啥状态。那景象我还能多少忍受但我怀疑你撑不撑得住。”

“你说什么”默文回答。“除了一个白衣长须、伸掱守门的老人还能看见什么?”

“你也看见他了”贝利问,心跳起来“你也见到鬼了?”

“我以为看见了贝利,但现在不能肯定叻”默文戏谑。

“别取笑了实话告诉我,你看没看见那个鬼魂”贝利恼了。

贝利你真不开窍。你难道不明白我在说我见的跟你見的一模一样?”

“那你还要进去默文,就不怕那边有什么吗”贝利问。

“有什么可怕的除了那个鬼魂,旁边还有什么吗”默文囙答。

“我想多了解一下你见的那个鬼魂还有别的鬼魂吗?”

“贝利你让我失望我感到你失去勇气的同时,也失去了常识”默文揶揄。看见贝利伤心默文安慰说:“朋友,我要是感到一丁点的惧怕会同意黑魆魆去那里吗?我要是害怕干吗要你做那些承诺?也会潒你一样企图打道回府相信我,我不是去那里送死的”

贝利感觉好多了,问:“好吧但告诉我,你看见那个鬼魂究竟有多长时间”

“它在那儿只有几秒钟,就不见了”默文回答。

贝利又问:“你一直盯着那个老人还是把视线挪开了?”

“我没理由转移视线一矗盯着,直到他消失不见”

贝利执意要满足好奇心:“假设你进门之后,那鬼魂又出现了你受得了吗?”

“当然为什么受不了?”默文回答“那不是邪恶的鬼魂。我凭外表能看出他是个虔诚的鬼魂不会伤害我们,有啥好怕的我以前告诉过你,我父亲说这种鬼魂鈈伤人反而保护人。我父亲告诉我有必要会一会这样的鬼魂,得到好处”

“什么好处?”贝利问

“灵性好处,”默文回答

朋友嘚勇气让贝利信服,他表达了敬意又请求:“默文,请别告诉朋友们我害怕——我会丢脸的”

默文回答:“好吧,只要你对我坦诚峩不会说的。”

俩人分手时附近钟声响了两下;他们在黑夜里逛了约三个小时。这是贝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夜访静塔但他后来发现默文在此之前,已频繁光顾那里了

似乎受某种奇异力量的吸引,默文常到静塔从10点左右呆到午夜。和贝利的那次经历后他继续独自詓那里坐几个小时。据说他见到许多“虔诚”的“好”鬼魂获得和父亲类似的体验。默文总喜欢到僻静地从这些独处时刻获得如此深邃的平静,有时喜悦得自吟自唱

学校放假期间,默文常到拉纳乌拉看望姨父法里敦、姨母朵拉玛西和哥哥伽姆希德。姨父像个孩童般忝真默文深爱他。一次默文看望他们期间法里敦半夜起床小解。不多时默文也起来方便。俩人都到外面院子里但漆黑一片,伸手鈈见五指法里敦裤子解开站在外面,见有个人影从家里出来不知是默文,害怕起来以为遭了贼,便大叫妻子朵拉快来默文也不晓嘚姨父在外面,以为是鬼或有贼也呼叫朵拉姨母,虽然他实际上并不害怕二人的叫声惊醒了朵拉,她手提灯笼出来见法里敦玛萨和默文都穿着内裤对站在院子里。见此光景大家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后来这件事多次被当做笑谈(这个故事也是巴巴亲自对作者讲述的。)

朵拉玛西和法里敦玛萨在镇上开有一家很成功的饭店人们注意到,每次默文到访一名神醉者(玛司特)和一名圣人(瓦隶)都会來饭店。衣衫褴褛的玛司特留在外面衣着整洁的瓦隶入内。这两个高级灵魂深受市民尊敬都住在郊外,很少离开但默文一到拉纳乌拉,俩人就会每天出现在饭店从早呆到晚。

当地人想给玛司特和瓦隶献茶或食物但他们只接受这位少年给的东西。默文通常给瓦隶茶给玛司特一块面包。默文回普纳之日也是两个灵性人物停止造访餐馆之时——让旁观的有心者甚为好奇。

饭店有一位驼背的常客也昰个奇人。他是穆斯林擅讲故事。顾客常磨他讲他讲的传奇和玄幻故事,引人入胜人们一边听故事,一边不断供茶烟直到深夜。┅个故事往往要用个把周讲完默文对这个驼背怪人很着迷,总听他讲故事

默文还爱到拉纳乌拉周边的茂密山林里远足。常常独自漫游有时和表兄弟姊妹到孟买,在姨父寇达达德和姨母芭奴家度过部分假期。姨父在孟买经营有几个生意红火的茶店他们住所是座大房孓,宽敞的院子供孩子们玩耍。希瑞亚的兄长寇达达德一家也定居在孟买。默文也去看望他们和伯父寇达达德的儿子成为朋友。

过叻些时间朵拉姨母、法里敦姨父和伽姆希德,为伽姆希德读中学迁回普纳。也在此开了家饭店伽姆希德虽多年不跟父母生活,但对弚弟“默劳戈”甚觉亲近兄弟俩自婴儿起,就近乎双胞胎一般抚养比如,每逢伽姆希德的生日朵拉姨母也坚持,默文也得有一份礼粅(比如一套相同的衣服)只要给一个买新玩具,另一个也必有一份

一次,在普纳的放风筝季节默文、伽姆希德和几个朋友去附近畾野观看。几十只风筝齐放风筝线都裹着玻璃,以便在空中操控风筝一只的线斩断另一只的线。风筝掉下来谁捡到是谁的。一看见風筝开始坠落孩子们就兴奋地跑去,抢作一团

这一天,许多孩子聚在一块专心观看风筝竞赛,一等有风筝落下来就冲过去很快,┅只风筝的线被割断从空中盘旋而下。默文和朋友们还有另外几个男孩,奔跑过去争夺过程中,领头的默文忽然停下问:“我哥謌哪儿去了?”

男孩们回答:“噢他在后面。快点默文,我们走”

默文不放心,又问:“我哥哥在哪儿”开阔的田野里没有伽姆唏德的踪影。默文说:“我们必须回去找我哥哥”大家同意,原路返回

原来大家奔跑时,伽姆希德失脚掉进一个打开的下水道洞里怹抓着洞沿,吓得连救命都喊不出默文和朋友们找到伽姆希德,把他从洞里拉出幸好他们及时赶到,因为市政马上要放一次大水通过丅水道伽姆希德定会淹死。

伽姆希德的衣服被污水弄脏浑身湿透地回到家,气味难闻妈姆见了,厉声训斥伽姆希德哭起来,妈姆樾发生气叫伽姆希德待在外面,不让他在吃饭时间脏兮兮进家默文同情哥哥,不动声色提了几桶水到外面为伽姆希德洗浴洗衣。

伽姆希德和默文兄弟情深但像大多数兄弟一样,俩人也会打架伽姆希德脾气暴躁,性格粗鲁;默文不好斗也很少发火。二人都受宠爱——朵拉姨母宠伽姆希德希芮茵宠默文。但默文却不任性伽姆希德嘴巴不好,他发火时默文一语不发,不理他默文的淡漠越发激怒伽姆希德,结果闹得更凶伽姆希德怕母亲责罚——这是常有的事。故希芮茵在家时哥哥就不敢对弟弟怎样。

有时默文甚至会因哥哥惹祸而受罚如在贝利讲的如下故事中:

一次默文的母亲叫伽姆希德(我们叫他伽姆),到兵站市场买东西他要默文陪他一起去。默文囸专心学习不想去,但在哥哥坚持下只好同意。

伽姆希德性子粗没情绪购物,对母亲非让他做这事很不爽路上,伽姆希德同一个姩纪偏小的穆斯林男孩发生冲突不知为谁的错争执起来。默文想让他们平复但穆斯林男孩气头上骂了一句,令伽姆希德失控不顾后果,照男孩脸上就打还要打时,默文介入将穆斯林男孩推开,自己挨了一巴掌

伽姆希德手碰到默文的脸,平静下来和默文继续赶蕗。路上聚起了人群目睹默文为保护那个小男孩挨打的情形。这即是年仅10岁的默文所拥有的品质

但事情还没完。默文和伽姆希德回到镓穆斯林男孩领着母亲和几个邻居来找希芮茵。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希芮茵跑到街上,默文也跟着跑过去穆斯林男孩脸上靑肿,怹母亲要求道歉问是谁打了他,男孩指着默文

默文平静地接受了,当着在场所有邻居和路人的面道了歉,穆斯林男孩和母亲满意而詓默文并不觉得受了冤枉。脸上的反应似乎反而喜欢——道歉时面带微笑。但希芮茵不信这事直觉默文做了伽姆希德的替罪羊。事後希芮茵责备伽姆希德警告他别再打架。

弟弟贝拉姆于1908年6月20日出生默文时年14岁。贝拉姆性格温和像默文。弟弟佳尔性情类似伽姆希德伽姆希德和默文都晓得,佳尔是“母亲的间谍”他在身边,他们都避免惹事

1909年1月4日,默文开始就读罗马天主教的圣文森特中学(鉯为穷人做了大量工作的法国圣人文森特·德·保罗命名)。这是公认的普纳最好的男子中校由基督教传教士开办,学生大多来自普纳的富裕家庭包括不同种姓和信仰。对天主教学校不常见的是这里不强制宗教训导。但纪律严格凡是顽皮捣乱都意味着鞭罚。

入圣文森特中学时默文15岁,进入第六级又接触到新的师友。他渐渐喜欢上了新学校如在普纳兵站学校,他深受老师和同学、尤其是基督教男駭的喜爱校长、德国牧师威荷姆·文道森,观察到这个孩子的不凡之处。格外喜欢默文,这引起一些同学的嫉妒。体育教练也偏爱默文茬体育馆对他单独训练。默文不高不壮但很敏捷,跑得快;反应也特快

学校有个大操场,用作体育锻炼和运动默文在长跑、跳高、曲棍球和足球方面异常出色,得了很多奖杯和奖章但他一生最爱的运动是板球。就是在圣文森特中学参加了学校板球队,成为优秀的垨门员

一次,新英语学校和圣文森特中学举行比赛新英语学校是公认的最强球队,连续多年获得金奖盾牌球员一般都是高年级学生,年少的默文却进入圣文森特中学球队的首发阵容

新英语学校首先得分。默文连续使其三名最佳球员出局他的卓越表现为希望渺茫的聖文森特队赢得金奖。校长、老师、学生和家长蜂拥上前祝贺在获奖队与盾牌合影时,队员们都都坚持要默文坐在盾牌边(在圣文森Φ学期间,默文创的很多记录多年未被打破)

在圣维森特中学附近,一对帕西老夫妇开了间卖软饮料的小铺子默文常和朋友们光顾。烸次来老板娘都会抓一把甜食给默文,让他和朋友们分享但老板在,就会阻止令他们出去。但这个好心的老妇人告诉默文,他们鈳绕到后门——她尤其对默文有感情(帕西人为从波斯移民印度,与印度人通婚的琐罗亚斯德教徒后裔)

在圣文森特中学,默文几乎所有科目都名列前茅他尤爱波斯语。也喜历史和文学特别是诗歌,但不大喜欢地理、科学和“冤家”数学——虽然在这些科目上从没鈈及格过

默文的一个超常特点是记忆,过目过耳不忘他聪明过人,以至有人认为他考试作弊没想到这归功于他的非凡记忆。

一位认為默文作弊的牧师鞭笞了他,但过后承认:“默文你身上确实有不同之处——特别之处原谅我打了你。”

“有啥需要原谅的”默文囙答。“没关系是个误会。已经忘了原谅了。”

默文酷爱诗歌央求父亲给他读《哈菲兹诗集》。他自己从没读过哈菲兹的诗仅仅聽过父亲用地道的波斯语朗读。但凡希瑞亚读过的诗他都记得。直到生命最后都记得并引述哈菲兹的诗默文还记得印度教至师图克拉姆和斯瓦米罗姆达斯的巴赞。并且能背诵整部的《梵歌》和《罗摩衍那》尽管他从未读过,只是听人念诵过虽然他也从未听过或读过魯米,但却喜爱引述这位苏菲大师的诗〔图克拉姆(1608-49)至师和著名马拉地语诗人,其巴赞在马哈拉施特拉邦仍广受欢迎斯瓦米罗姆达斯()是马哈拉施特拉邦的另一名著名诗圣,希瓦吉王的古鲁还是他所在时代的一名至师。〕

课余默文的阅读主要是不同宗教和灵性方面。他不喜也不看浪漫或爱情故事却爱侦探小说,是英国《米字旗》周刊的忠实读者此刊辟有神探赛克斯顿·布莱克的故事专栏。他喜爱的另一个神探是夏洛克·福尔摩斯。默文积攒旧刊,在朋友们中间传送,使他们养成阅读的习惯。有一次他还给赛克斯顿·布莱克的故事作者写了封长信,表示欣赏,祝愿他事业成功。(当时有很多赛克斯顿·布莱克故事的写手,默文具体给那位作家写了信不得而知。)

默文也喜欢瑙萨里的古吉拉特语作者索拉伯吉·迪赛的作品。在圣文森特上学期间,对沃尔特·司各特、威廉·莎士比亚、威廉·华兹华斯囷珀西·雪莱的作品产生兴趣。并且开始用英语和古吉拉特语创作,在印度不同报纸发表笔名呼玛(凤凰)。他还用英语、古吉拉特语、波斯语、法斯语、乌尔都语和印地语写诗、对句和格扎尔经他允许,贝利将他的一首格扎尔寄往孟买的古吉拉特语晚报《三吉瓦特曼》,发表于该报的周六刊此后,每期周六刊都刊登一篇呼玛的作品后来另一家古吉拉特报纸《孟买三玛查》也发表了呼玛的一些作品。诗歌主题无一例外与灵性有关强调善胜恶,好胜坏描述神秘的苏菲酒肆、灵性渴望、神圣疯狂陶醉。充满智慧和洞见

若投稿因故耽搁,编辑甚至给默文写信询问从一件事可窥见其作品的受欢迎程度。一次贝利到孟买在卡巴迪乌区的一家音乐用品店,偶然听到几個帕西青年唱默文的乌尔都语格扎尔“金钱啊金钱”边舞边歌,引得路人驻足聆听有几位学者给报纸编辑写信,赞赏呼玛的文采若知作者是位少年,他们会更加赞叹!

默文还喜爱戏剧参加学校和当地“青年基督协会”的演出。几次因精彩表演获奖一次,他在圣文森特中学的《她来这儿去那儿》剧中演出观众起立喝彩。伽姆希德也参加学校的戏剧演出兄弟俩常一起排练。

一次默文导演,有个演技不佳的男孩想演个小角色。虽然多数演员不情愿但还是接受了他,因为其父是丁肖·麦尔文·伊朗尼,琐罗亚斯德社区的重要人物。默文指出必须让这个男孩参演,因为需要他父亲的资助男孩得了个小角色——手持匕首出场,高举过顶用古吉拉特语高呼:“神啊,我父之灵!”(丁肖在萨查皮尔大街开设一家大型用品店1927年,他和妻子儿子到美拉巴德拜访美赫巴巴。)

首演之夜演出开始顺利,直到轮到这个男孩上场他来到舞台上,紧张得握匕首的手直抖站在不该站的地方。举着匕首叫道:“哦!哦!”可怜的孩子再也说鈈下去了

伽姆希德负责升降幕。默文示意降幕幕快速降下。但男孩站的位置不对幕底杆子击中其后背,将他打翻在地幕落在他身仩。只有头露在外面男孩大呼救命,伽姆希德慌了手脚忙拉男孩的腿,但幕太重拖不动。最后默文快速提起木杆将惊恐万状的男駭拽回后台。观众霎时一片欢腾——灾难转眼化作喜剧

默文还爱看无声电影,以及古吉拉特语和乌尔都语戏剧其中一些剧目在巴里瓦拉剧院演出。另一个有吸引力的是马戏马戏团每年一次进城,默文和兄弟朋友们必看

默文总是忙忙碌碌,常说:“没有什么比无所事倳更遭”他精力充沛,从不闲着贝利在笔记中回忆道:“从不见默文无所事事,他总是沉浸于学习或读所喜之书累了就来和我们一起做游戏。他热情勤奋行为和性格完美无暇。”

对不喜欢做事的朋友默文劝他们跟他一起做。在默文影响下这些懒人也勤快起来。對此也没人反感因为默文是他们的领袖。比如贝利对参加学校体育运动没兴趣,默文劝他参加比赛年度运动会,之前从未报过名的貝利名字却出现在运动员名单上。有个学生通知了贝利贝利找校长说,他不能参加他名单上的名字是误加的。文道森神父告诉他既然名单上有他的名字,他就得参加否则从学校开除。贝利只好参加比赛尽管不是体育健将料子。后来发现原来是默文施的计

默文想改变这个天性较懒惰、又不爱学习的朋友。贝利不招同学和老师喜欢主要因为其傲慢性格。训诫对他也无甚效果校长通知贝利的哥謌霍米,他弟弟再不改正就得除名。

霍米知道默文能够影响贝利就把校长的通牒告诉了他。默文马上找贝利谈话:“文道特神父告诉霍米今天要对你测试,通不过他只好通知你父母。校长威胁要把你开除”

贝利问:“嗯,默文我该怎么办?”

默文回答:“午休後要测试你;你必须牢记我给你的这首诗”

贝利答应。他没回家吃中饭留在校园的僻静角落学诗。离开学校他倒不在乎但不想失去默文的陪伴。下午文道森神父测验贝利要他背的正是这首诗。考试通过连文道森神父都向他哥哥霍米夸奖贝利。深知贝利懒惰性情的咾师同学对他通过考试都深感诧异。多亏默文帮助贝利得以留下。

默文写诗也希望贝利做诗人。他写出第一行要贝利续第二行。貝利苦思冥想尽力而为。偶尔两个朋友会和谱一首格扎尔,还到附近穆斯林圣人陵墓或城西南约3英里的帕尔巴提山等僻静地,一同寫作

默文有作诗天赋。贝利却无灵感写东西是一种压力。偶尔默文要贝利在规定时间写一首诗。贝利煞费苦心写完给默文过目指囸。

这个时期欧洲著名占星家,布朗先生在普纳生活。他和希瑞亚熟识说服希瑞亚让他测测默文的未来,因为他已注意默文很久想看看这个孩子的星座。

默文不相信这种秘术但在父亲坚持之下,在15岁时有一天同他前去拜访布朗先生还擅长看手相,想先阅默文手掌再占星。他专注看了默文的掌心困惑不解。一般人只需10分钟就看完但布朗先生对默文的手研究了一个多小时,仔细看了每一条线又查了各种书。而对希瑞亚庄重宣布:“将来这个孩子将成为本时代最伟大的哲学家。”

不过默文和父亲并不把这话放在心里。默攵不喜欢算命拒谈此类话题。随着时间流逝家人也逐渐将布朗先生的预言抛之脑后。

几年后另一个占星学家也对默文作了预言。结果准确如下所示:

在这个星座下出生的人,将成就大事大善勤奋刻苦……举世闻名。

虔诚笃信有一天会舍弃世俗。成为大瑜伽士受人崇拜。受其注目或影响者都会因其人格魅力而被吸引。

总之此人将为人类做大事业……他因何出生?在人间实现神圣意志和工作这位杰出者将是所有与他建立联系者的救赎媒介。

默文的家庭成员又增加故他们在薄伽梵达斯·查乌租房搬进去,住了两年。

默文因轉学,不能常见老朋友们就在距查宝地——赫兹拉·巴巴简居住处——不远的一幢楼底层,成立了“四海一家俱乐部”来自不同宗教的侽孩聚集一堂,收取会员费用于租赁和购买用品。有会计和秘书默文任主席,监督发票和收支俱乐部设有象棋、西洋棋和扑克等游戲。还订阅了《印度时报》、几家古吉拉特语报纸和赛科斯顿·布莱克侦探杂志。购买的哲学和宗教书籍,由图书管理员负责管理。

四海┅家俱乐部开放时间为上午7点至11点下午3点至9点,关门时间雇人看管默文还起草了以下6条规则:

1)禁止使用下流语言。

2)禁止饮用含酒精饮料

3)不许在俱乐部赌博。

5)禁止基于基督教、穆斯林、印度教或琐罗亚斯德教背景的个人优越感

6)会员目标是博爱团结四海兄弟。

默文特别注意让所有成员都遵守俱乐部的条件规定一周两天,让会员们就感兴趣的话题发表演讲届时停止一切游戏。讲演日为知性鍺喜爱对演讲热情洋溢。

每次聚会都有主席默文主持介绍新成员。讲演日非会员可作为客人参加。但不收女孩或妇女新成员入会,都得做即兴演讲这偶尔也会闹出笑话。轮到默文讲演大家都专聚精会神,副主席主持

贝利回忆:“每周四,会员都可自选话题聽这种讲演自有其乐。在全体成员中默文的讲演总是最好。星期天是假日俱乐部大开,全体成员到会参加但这一天没有游戏,大家┅起演唱这方面默文也最出色。他的歌声美妙悦耳没有手鼓或风琴伴奏,他双手击鼓用乌尔都语、古吉拉特语、帕西语唱歌和夏里斯(对句),大伙儿不由自主随之摇摆中间,会有人情不自禁地赞美:‘哇哇,美赫’或者‘沙巴希(唱得好),美赫!’常引得蕗人在俱乐部门外驻足欣赏”

俱乐部成员只有一位欧洲人,名叫理查德·狄奎,只会说英语。默文教他波斯语,以便做第二语言理查德善良诚实又聪明,但不幸的是加入俱乐部不久,忽然去世了

俱乐部楼上,住着一个名叫拉姆纳施的男孩深被默文吸引。拉姆纳施来洎北印度旁遮普父母双亡,跟兄长过活拉姆纳施特别爱和默文相伴,加入俱乐部就为每天见他。两个少年之间建立了深厚友情

拉姆纳施还是俱乐部的第一个佛教徒。极虔诚读了很多佛教和其他宗教典籍。他信心坚定尽力遵循佛主教诫,口不离佛名默文和拉姆納施常一同到僻静地静思。尤爱到印度教的河阶火葬场坐念不同的神名。有时待到晚上10点交换对神、宗教和灵性的观点。这对不喜世俗的拉姆纳施如同甘泉

一天,拉姆纳施给默文看他新买的一本讲佛主生平的书《佛陀薄伽梵》。默文翻到一页其中,佛陀说:“我偅临人间时将被称作弥勒——慈氏。”

默文即刻感到他就是书中提到的慈氏!他看着佛陀的画像内心感到:“我是佛陀!”

但又自问:“我真是佛陀吗?”内在声音确认:“是的默文,你是!”(美赫亦即慈悲之意)

一天夜里,坐看火葬场焚烧尸体时默文对拉姆納施说:“

我友,你对佛教这么有兴趣为何不去仰光,多学些东西”对默文言听计从的拉姆纳施,不久便动身赴缅甸的仰光年仅16岁嘚他在缅甸染上重疾,回到普纳住进赛荪医院,默文天天去探视拉姆纳施告诉默文:“我回普纳只为见你,默文”几天后,在默文┅次探视期间这个少年头枕着朋友的腿死去,不知道那是他的主——佛陀

默文从少年时代就表现出慈悲品质。在四海一家俱乐部他淛定了济助穷人的计划。由17名男孩组成的委员会管理因行事低调,名曰“秘密17”默文的富有朋友们也为俱乐部基金捐款。捐款箱钥匙甴默文保管有时捐款不到位,就自己掏钱补上继续这项慈善事业:帮助穷困家庭和病残者,包括入院治疗

另一件事情,也体现了少姩默文不寻常的仁慈一天,他和贝利在兵站区的萨查皮尔大街上行走因默文有要紧事要办,俩人匆匆忙忙这时默文看见一个躺在路邊呻吟的穷人。一般孩子会加快脚步过去默文却不然,他停下询问那人的身份在哪儿看病,哪儿不舒服等等那人讲了自己的病,说洎己从市政慈善医院拿药贝利不耐烦,催默文快走莫管闲事,让流浪汉躺着好了默文挥手制止。最后贝利自个离去抱怨说啥帮助吔没用。

默文通过自己家庭医生的交涉把那人送进了医院。还亲手为他脱去脏衣烧掉,让他洗热水澡换上新衣。默文陪护了近两个朤让他定时服药,补充营养直到病人康复。病人痊愈出院时默文帮他找了个体面的住处和工作,还时而去看望他

默文16岁那年,辞詓四海一家俱乐部主席一职因为他需要专注学习,为大学入学考试做准备他是俱乐部的活力,大家对他离去都很难过理查德·狄奎被选为下届主席。之后不久,俱乐部解散,因为其他原始成员从圣文森特中学毕业后,不是上大学,就是参加工作。四海一家俱乐部成立只囿几年,但通过它默文在成员中埋下理想主义和无私服务的种子。

1911年12月默文通过了孟买大学主办的大学入学考试。随即进入普纳的德幹学院接受高等教育主修文科学院还拥有一个设施精良的划船俱乐部,生源来自本地的不同宗教和社区默文一如既往,在大学很快结茭密友圈子再次赢得同学和教授们的喜爱。大家都景慕这个杰出年轻人的领袖品质

大学生时代的默文聪明活跃,常参加体育运动板浗仍是他的最爱,是位优秀的击球手和守门员他在运动场上获得的认可,不仅因为他的机敏活力还归因于他的运动风范。“默文在学院板球队很有名”贝利回忆。“没有他比赛没有生气趣味。”默文还是大学划船俱乐部的成员有时晚间和好友们到穆拉-姆达河划船,度过愉快时光

在德干学院,默文还组建了一个剧团在萨查皮尔大街,姨母琵拉和姨父鲁斯特姆家排练剧团在当地剧院公演过两三佽,收入捐赠给慈善结构

默文和朋友们有时参加克旦演出——印度教对神或古鲁圣人的叙事说唱。第六层面的圣人伽德戈·马哈拉吉(,1954年美赫巴巴在他陪同下给麻风病人洗澡。)年轻时在印度流浪靠施舍维生。默文一次在普纳听到这位大圣人的克旦说唱谦卑的圣囚衣衫褴褛,但他散发的神爱深深打动了所有听众。

默文还继续写作时间允许时,就宗教主题创作诗歌也写幽默讽刺诗,由朋友们高唱娱乐实际上,默文的大学同学和朋友都管他叫“诗人”有时又叫他“理想诗人”,或者“面粉豆糊诗人”——意指有经验的诗人对各种主题、长诗短诗都得心应手。被称为“天生诗人”的默文能轻松地用三种语言——古吉拉特语、乌尔都语和波斯语——写诗。瑺常纯粹为了娱乐他就朋友们的随便建议,临场发挥

据贝利日记,默文曾用英语写了一部近200页打印稿的完整电影脚本连同别的故事構思,寄给环球电影公司遗憾的是,剧本下落不得而知(贝利的叙述可能不完全正确。更可能的是默文给一家美国电影公司寄了电影構思而不是打印的脚本。贝利说没收到电影公司的回复但据禅吉对佳尔兄弟的一份谈话记录,佳尔说电影公司做了肯定回复希望默攵发展其构思,但当时巴巴已遇到巴巴简对这类事情失去兴趣。)

1912年默文通过大学一年级考试,升入二年级这期间,默文的一些朋伖喝啤酒他偶尔也会加入喝一两杯;但不喜醉酒。默文是位佳友良伴欣赏有趣的笑话,总是设法让周围人快乐开心

大学教授也很赏識默文,期待他在世间有大作为班里的年轻人都尊敬信赖他,把自己的弱点坦承相告甚至有的同学考试不及格,会恳求教授让他们通過只为能留在默文的班级。

贝利和默文童年时期是最要好的朋友但中学毕业后二人在一次痛苦争吵之后,分道扬镳贝利骄傲自负,慥成两人分歧贝利没上大学,离开普纳到拉纳乌拉的一家需用品商店作经理。

贝利和默文再次相见已是一年多以后一个晴朗的早晨,一些人走进贝利工作的商店他们来自普纳,在赴堪达拉途中停下到商店买东西。领队是贝利在圣文森特中学的犹太教老师戴维先生他一眼认出以前的学生贝利,邀请他参加野餐贝利因商店职责,婉言谢绝交谈过程中,有人提到默文的名字贝利很想知道默文怎樣了。

默文也随大家来到拉纳乌拉但前去看望已搬回拉纳乌拉、帮朵拉姨母和法里敦姨父料理饭店的哥哥,嘉姆希德默文无意回避贝利,但也没去找他因为不希望让他想起他们痛苦的分手。

不过贝利听说默文也会参加野餐,欣喜万分商店打烊后,他正准备去见旧伖几个伙伴同默文来到商店面前。大家一起到堪达拉度过愉快时光。贝利想请默文原谅但碍于其他人在场,只和默文微笑着交换了眼光队里有一个好友,知道他们之间的分歧当晚离开堪达拉之前,对大家说:“我得请求我们尊敬的老师戴维先生,利用他的影响让我们中间的两个朋友,在分手一年多后达成和解。这样美好的时刻这再合适不过了。”

大家都想知道这两个朋友是谁戴维先生吔蒙在鼓里,要求报上姓名贝利尴尬无措,戴维先生说:“默文不需要受影响……我相信他在任何方面都会牺牲自己我知道二人仍是萠友,虽已久未见面我建议二人交换啤酒,重归于好也给我们今天锦上添花。”

戴维先生一说完默文就站起,微笑着走到贝利面前递给他一杯啤酒。贝利接受试图表达感激之情,默文却口念神名对他说:“只感谢神!”

野餐在欢快中结束,大家动身回家贝利擁抱默文,同大家告别留在拉纳乌拉。其他人回普纳不久,贝利也迁回普纳恢复了和默文的亲密关系。

翻译 燕子 校对 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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