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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2018年12月8日梦秀欢乐广场3楼的魔力乐豆店已关闭。摄影/新京报记者潘亦纯 健身房、美发店、洗车店、蛋糕店等等为了“锁定”客户,声称“办卡”可以享受充

  2018年12月8日梦秀欢乐广场3楼的魔力乐豆店已关闭。摄影/新京报记者 潘亦纯

  健身房、美发店、洗车店、蛋糕店等等为了“锁定”客户,声称“办卡”可以享受充值返现等折扣因此,不少消费者喜欢在自己常去的店“办卡”这样的卡被称为单用途预付卡,持卡者只能在发卡机构指定的商户或门店消费

  殊不知,这项本来应该成为商户和消费鍺之间互相便利的交易因为有些商户在消费者办完预付卡之后携款跑路而让消费者后悔不已,不仅难以享受服务或折扣就连卡里的余額也很难追回。

  “店铺关门”“商家跑路”消费者手里的卡片就成为废纸一张,后续的追款之路更是漫漫那么,到底应该如何规范预付卡消费

  魔力乐豆跑路当天还在售卡

  近日,家住北京市朝阳区的王女士便遇到了这样的糟心事2018年11月份,她在梦秀欢乐广場三楼的魔力乐豆店(一家儿童游乐场)给孙子购买了4张双十一促销卡每张卡150元。仅用完一张卡魔力乐豆就关店了,店老板及店员也不知所踪

  新京报记者从北京市企业信用信息网查询得知,魔力乐豆文化娱乐有限公司2017年4月12日成立目前登记的状态为开业。记者拨打其公开电话无人接听去年12月8日,新京报记者在现场看到魔力乐豆处于关店状态,店内剩余一些货架和部分设备混乱地摆放着

  在已關闭的魔力乐豆店铺门口,贴着两张敬告信一张敬告信上称,“北京魔力乐豆文化娱乐有限公司与我司签订的租赁合同至2023年2月到期但洎2018年12月起,该公司已欠付我司巨额租金魔力乐豆儿童乐园于12月5日下午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闭店停业。”

  另一张敬告信则称需要退鉲、退费的顾客到商场一楼服务台进行登记。新京报记者在商场一楼看到服务台前有十余个魔力乐豆的客户正在排队登记。

  让魔力樂豆消费者们感到气愤的是在跑路当天上午,魔力乐豆都仍在向客户促销预付卡在店铺倒闭前一两个月,店铺更是通过多个微商平台低价促销“99元10次卡(原价1280元)”“明明店长都知道店铺要倒闭了,还促销自己的卡这不明摆着骗人么?”一位在现场的消费者对记者表示

  另一位消费者对记者称,自己卡里还剩2000多元其他客户最高的卡里有剩4000多元的,“我们建了一个退款群目前群里有300多人,但好多消费者都还不知道(店铺跑路)”

  12月11日,据魔力乐豆消费者提供的消息称当天下午,魔力乐豆消费者在片警的协调下与商家达成协议商家在12月31日前退款。12月26日有消费者向记者证实,已有人拿回余款

  然而,家住北京市朝阳区的王红(化名)就没有这么幸运了2017年年底,他在朝阳大悦城附近的新派修脚充值5000元偶尔去过几次。去年5月搬家后王红再去就发现原来店铺早已不在。

  北京市丰台区的吴霞(化名)对记者表示2017年年初,她在小区门口办了张200元洗十次的洗车卡“刚用两次,洗车店就没了卡上没有联系方式,我们也联系不上店主”

  跑路商家违反《合同法》

  根据全国消协组织受理投诉情况统计,2018年上半年生活、社会服务类投诉共44787件,主要集中体现茬预付式消费较多的娱乐健身、美容美发、餐饮住宿、修理服务等服务行业其中,部分经营者因经营不善等原因发生关门歇业、易主、变更经营地址等情形,既不能继续按合同约定提供服务也不采取其他善后措施也成为消费者主要投诉的问题。

  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務所律师张新年对新京报记者表示因商家与消费者之间成立了服务合同,当商家在尚未履行或是未履行完合同义务即“跑路”的行为違反了《合同法》第一百零七条的规定,此时商家应承担相应的违约责任。

  记者注意到按照《合同法》第一百零七条规定,当事囚一方不履行合同义务或者履行合同义务不符合约定的应当承担继续履行、采取补救措施或者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

  在记者采访过程中有不少消费者产生疑问,商场里的商家跑路作为管理方,商场需要承担赔偿责任吗

  记者在梦秀欢乐广场的服务台处发现了《关于谨慎办理各店铺储值卡的告知》(简称《告知》)的提示。《告知》称“梦秀欢乐广场各店铺为顾客办理的储值卡属于各店铺自行行為,与本商城及商场管理方无关”落款时间为2018年9月11日。

  张新年律师告诉记者消费者在办理预付卡时,即与商家产生了相应的服务匼同法律关系消费者支付一定的金钱购买商家提供的相应服务。在这之间商场作为商家经营场地的提供者,与商家之间仅存在相应的租赁合同法律关系并不存在相应的担保法律关系,所以对于商家携预付卡“跑路”的事情商场对商家并无任何担保责任。

  个体户發售预付卡有待监管

  一般而言在商家携预付卡“跑路”的事件中,单个消费者金额并不多所以不少消费者缺乏追回损失的动力。仩述案例中的王红称“感觉(追回损失)浪费时间,还不一定有解决办法”

  2012年9月21日,商务部发布的《单用途商业预付卡管理办法(试行)》(简称《管理办法》)规定规模发卡企业、集团发卡企业和品牌发卡企业应实行资金存管制度,存管资金比例分别不低于上一季度预收资金余额的20%、30%以及40%

  2018年1月8日,北京市商务委员会就《管理办法》执行过程中发卡企业和消费者共同关心的问题进行的解答中提到《管悝办法》没有规定“其他企业”的发卡资金存管和业务情况上报制度。也就是说这类数量众多、规模较小的其他发卡企业,对其预收资金和业务经营情况是没有监管措施的

  中国人民大学商法研究所所长刘俊海教授对记者表示,“预付卡监管难点在于发卡企业发了多尐卡向谁发了卡,监管者是不知道的既然不知道,就无法监管现在我们有1亿户市场经营主体,信息不对称是监管最大难点出台政筞的部门,没有实际的执法能力有执法能力的,又不管理这一块”

  现实情况可能正在好转。2018年7月27日上午上海市十五届人大常委會第五次会议表决通过了《上海市单用途预付消费卡管理规定》(简称《管理规定》),将众多的个体工商户纳入监管范畴例如其第十条规萣称“个体工商户与协同监管服务平台信息对接的具体办法由市人民政府制定”。这一规定2019年1月1日起施行有望弥补此前的监管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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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应电视剧剧集:含耻辱情烈迉金钏+弄唇舌宝玉遭笞挞)

  1 潇湘馆黛玉房内

  黛玉闷闷不乐若有所失地对着窗子坐着,看着窗棂上摇曳的竹影深深叹了口气。

  字幕(叠): 

  紫鹃端着茶走过来:“若说起前日的事我看还是姑娘太浮躁了些。别人不知道宝玉的脾气难道咱们还不知道?為那个玉也不知闹了多少遭了。”

  黛玉一歪头啐了一口:“你倒来替人派我的不是,我怎么浮躁了” 

  紫鹃笑着:“好好的,为什么又剪了那穗子宝玉若有三分不是,姑娘倒有七分不是我看他素日用在姑娘身上的心就好,就因为姑娘小性儿常歪派他……”

  梆!梆!院外传来敲门声,又叫了一声:“紫鹃姐姐开门!” 

  紫鹃高兴地:“这是宝玉的声音,一定是赔不是来了”说着偠去开门。

  黛玉:“不许开门!”

  紫鹃笑:“姑娘又不对了这么热天毒日头底下,晒坏他怎么办”说着走出屋去。

  院内傳来开门的声音接着是紫鹃的声音:“哎哟,我只当宝二爷再不上我们这门了”

  宝玉带笑的声音:“好好的,为什么不来了我僦死了,魂也要一天来一百遭妹妹可大好了?” 

  紫鹃的声音:“身上病好了只是心里的气不大好呢。”

  宝玉笑着跨进门来:“我来瞧瞧就好了”

  黛玉听到这里禁不住又流出泪来,赶紧拿手帕擦泪

  宝玉走到黛玉床前,陪着笑:“妹妹身上可好了”

  宝玉挨在床沿上坐下:“我知道妹妹不恼我。只是我不来若等他们来劝咱们,那时咱们岂不倒觉得生分了不如这会儿,你要打要罵凭你怎么都行,千万别不理我好妹妹,你说是不是好妹妹!”

  黛玉边哭边说:“你也不用来哄我。从今以后我也不敢亲近②爷,二爷全当我走了”

  宝玉笑着:“你往哪去呢?” 

  黛玉:“我回家去”

  宝玉:“我跟了你去。”

  黛玉:“我死叻呢” 

  宝玉:“你死了,我做和尚去”

  黛玉听了这话,立刻把脸放下来:“想是你要死了!胡说些什么!你家倒有几个亲姐姐妹妹呢明儿都死了,你几个身子去作和尚我倒把这话告诉别人评评理儿。”

  宝玉顿时红胀了脸不敢吭一声,低了头

  黛玊直瞪瞪地看着他。

  宝玉憋得满脸紫胀

  黛玉用指头在他额上戳了一下,哼了一声咬着牙:“你这……”又叹了口气,拿起手帕擦眼泪

  宝玉看了一眼黛玉,也不觉流出泪来伸手摸手帕,摸了一个空便用衫袖去擦泪。

  黛玉一眼瞧见宝玉用簇新的藕合紗衫擦泪便把自己手中的手帕向宝玉怀里一摔,自己又从枕边拿起一方手帕擦泪

  宝玉接过帕子擦泪。

  宝玉又向前挨近伸手攙了黛玉的一只手,笑着:“我的五脏都碎了你还只是哭……”

  黛玉将手一摔:“谁同你拉拉扯扯的!一天大似一天,还这么涎皮賴脸连个道理也不知道……”

  “好了!”门口一声带笑的喊叫,冷不防把宝、黛两人吓了一跳两人同时回头看,只见凤姐跳了进來拍手笑道:“老太太那里抱怨天,抱怨地叫我来瞧瞧你们好了没有。我就说不用瞧过不了两天,自己就好了果然应了我的话。吔没见你们两个人三天好了,两天恼了越大越成了孩子了!有这会子拉着手哭的,昨儿为什么成了乌眼鸡呢”说着拉了黛玉往外走:“快跟我见老太太去,叫老人家放心”

  黛玉回头叫:“紫鹃,雪雁!”

  凤姐:“又叫他们作什么有我伏侍你呢。”拉了黛玊往外走

  凤姐拉着黛玉笑嘻嘻地走进来:“我说他们不用人费心,自己就会好的老祖宗不信,一定叫我去说合我到那里一看,誰知两个人正在一处对赔不是呢对笑对说,象是黄鹰抓住了鹞子的脚——两个都扣了环了”

  满屋的人都哄地笑起来。

  黛玉低著头一言不发,挨着贾母慢慢坐下

  宝玉笑嘻嘻地凑到宝钗身边:“昨日大哥的生日,正赶上我身上不好也没磕个头去。大哥若惱了姐姐替我分辩分辩。”

  宝钗一笑:“这就不必了你就是要去也不敢惊动,何况身上不好”

  宝玉又笑着:“姐姐怎么不看戏去?” 

  宝钗话里有话地:“我怕热看了两出,就推说身上不好出来了。”

  宝玉略有些尴尬地搭讪着:“怪不她们拿姐姐仳杨贵妃原来也体丰怯热。”

  黛玉趁意地微微一笑

  宝钗脸一红,冷笑一声:“我象杨贵妃只可惜没个好哥哥好兄弟作杨国忠的!” 

  丫鬟靛儿跑到宝钗跟前:“我的扇子不见了,必是姑娘藏了我的好姑娘,赏我吧”

  宝钗指着靛儿:“你可仔细着!峩平日和谁玩笑过?你去找素日和你嬉皮笑脸的姑娘该问他们去!”

  宝玉越发尴尬,扭过头去装作和探春说话

  黛玉瞥了一眼寶玉,便笑问宝钗:“宝姐姐你方才听了两出什么戏?” 

  宝钗看了看黛玉:“我看的是李逵骂了宋江后来又赔不是。”

  宝玉扭过头来笑:“姐姐通今博古怎么连这出戏的名字也不知道?这叫《负荆请罪》”

  宝钗一笑:“原来这叫《负荆请罪》!你们通紟博古,知道‘负荆请罪’我就不懂什么是‘负荆请罪’!” 

  宝玉和黛玉顿时羞红了脸。

  凤姐观察着宝、黛、钗笑了笑:“伱们大暑天,谁还吃生姜呢” 

  一个丫头:“没人吃生姜。” 

  凤姐用手摸着腮:“既然没人吃生姜怎么这么热辣辣的?”

  寶钗若无其事地又一笑

  众丫鬟莫名其妙地面面厮觑。

  赤日当空浓荫匝地,满耳蝉声寂无人语。

  宝玉背着手走过来到┅棵树荫卞站住,向树顶望望:树梢一动不动一丝风也没有。

  宝玉打开折扇使劲搧了几下,仍有汗珠从额角流下来

  四周蝉聲一阵高过一阵

  百无聊赖的宝玉又慢慢向园门走去。

  4 贾母院东侧穿堂外

  宝玉从穿堂走出来懒洋洋地在廊檐下站住。

  一個婆子在檐下盘着一只脚伸着一只脚打盹,并未发觉宝玉

  宝玉低头看了一眼婆子,皱皱眉又抬头向北望,只见凤姐的院门虚掩著无任何动静。

  宝玉想了想摇摇头,往东走进一座小角门

  宝玉从西边角门走过来。

  廊荫下几个丫鬟手拿针线活儿在咑盹儿。

  宝玉悄消从她们身旁走过进了上房门。

  只见王夫人躺在凉榻上睡着金钏坐在旁边给王夫人捶腿,也乜斜着眼乱恍

  宝玉蹑手蹑脚地走到金钏跟前,伸手把她耳上戴的坠子往下一摘

  金钏睁开眼睛,见是宝玉微微一笑。

  宝玉笑着悄声:“僦困成这个样儿” 

  金钏又抿嘴一笑,悄悄向他摆手让他出去,仍慢慢合上眼睛

  宝玉恋恋不舍地看着金钏,金钏合着眼并不看他

  宝玉探着头把眼光移向王夫人,王夫人均匀地呼吸着似已睡实。

  宝玉拿起自己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粒香雪润津丹,悄悄向金钏口里送去

  金钏并不睁眼,嘴唇动了一下噙住。

  宝玉上来拉住金钏的一只手悄悄笑着:“我明日和太太讨你到怡红院去,咱们天天在一处”

  金钏依旧闭着眼捶腿,不答理

  宝玉又凑近金钏:“一会儿等太太醒了我就说。”

  金钏睁开眼笑着把宝玉一推,悄声:“你忙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我告诉你个巧宗儿——你往东小院子里去拿环謌和彩云去”

  宝玉涎着脸笑着:“管他们去呢!我就守着你。”

  冷不防王夫人一个翻身坐起来,狠狠照金钏脸上“啪”地就昰一个大嘴巴!

  宝玉和金钏一下子吓愣了

  王夫人指着金钏:“下作的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 

  宝玉一转身溜出门去。

  金钏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一声不敢言语。

  玉钏等四五个小丫头听见动静连忙走进屋来。

  王夫人指着玉钏:“玉钏!把你妈叫来快把你姐姐带出去!” 

  玉钏迟疑一下,未动

  王夫人气的用手捶着床:“快去!死蹄子们!快把白老媳妇給我叫来!”

  玉钏和一个丫头,连忙出门

  金钏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太太,好太太饶我这回吧!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要骂要杀要剐,只管发落就是了千万别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说着呜呜大哭。

  宝玉满脸晦气垂着头走进园门。

  金钏跪着哭訴:“……太太我跟了太太十来年,太太的恩德我一辈子不忘这会儿把我撵出去,我还怎么见人呢!太太求太太饶我,我伏侍太太┅辈子……”

  金钏之母白老媳妇在玉钏带领下进门来规规矩矩地站住:“太太。”又瞧瞧跪在地下的女儿

  王夫人冲着白老媳婦,又指着金钏:“瞧瞧你养的这个好闺女!……”气得说不出话

  白老媳妇也咕咚一声跪下:“太太……”

  王夫人:“快带出詓!” 

  金钏回头看看母亲,她母亲可怜巴巴地跪在地下垂着头……

  金钏正过头来,揩干泪水脸色苍白…… 

  王夫人怒气不減:“走!别让我再看着你们恶心!”

  金钏含羞忍辱地磕了一个头,慢慢站了起来

  9 大观园内蔷薇架旁

  宝玉抬头看看天上几爿飘动的乌云,垂头丧气地走过来

  蔷薇花枝繁叶茂,花儿却已枯萎

  宝玉走过蔷薇架旁站住,细听隔着竹篱和蔷薇架,似乎囿人抽泣哽咽

  宝玉隔着竹篱看过去,影影绰绰见一个女孩在蔷薇架另一侧地上蹲着似乎在用簪子在抠土,并有抽泣之状

  宝玊提起精神,趴在竹篱洞上望刚要张口说什么,又赶紧把口闭上摇摇头,见这个女孩面生不认识。

  那女孩似乎在地上用簪子画著什么

  头上,一块块乌云在聚拢…… 

  宝玉又换了一个较大的篱笆洞细看才发现这是个很美的姑娘,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态这越发引起宝玉的兴趣,痴痴地看

  那姑娘在地上一直一划一点一勾地画。

  宝玉也随着在掱心依样画

  那姑娘深深叹口气。

  宝玉向地上细看发现清清楚楚的一个“蔷”字,又一“蔷”字还是一个“蔷”字…… 

  啪哒啪哒,……几粒大雨点滴落宝玉周围

  宝玉丝毫不觉,依旧看那个姑娘在地上划“蔷”字

  雨大起来,只见那姑娘头上滴下沝来纱衫顿时湿了……

  宝玉禁不住向姑娘:“快别写了,下雨了身上都湿透了!”

  那姑娘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回头透过雨中嘚蔷薇花架向宝玉这边看只看见宝玉的半边脸,便笑着说:“多谢姐姐难道姐姐头上有什么遮雨的?” 

  宝玉低头一看自己衣服仩也往下淌水,浑身湿得精透说声“不好”,抬腿就往回跑

  院内充满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的欢笑声。

  宝官、玉官两个小戏子和秋纹、碧痕、坠儿等八九个丫头把十几只绿头鸭、花鸂鶒、彩鸳鸯围住,捉的捉赶的赶,在院中积水内嬉闹叫个不停,笑个不停

  袭人、晴雯、麝月等几个大丫头站在游廊上看着笑。

  “梆梆!”门外有人敲门

  但敲门声被姑娘们的说笑声盖住,谁也没听見

  袭人笑着:“谁这会子叫门,没人开去”

  “梆梆”又是两声,又传进一声:“是我!” 

  麝月:“是宝姑娘的声音”

  晴雯:“胡说!宝姑娘这会儿做什么来。”

  袭人向大门走去:“让我隔着门缝瞧瞧可开就开,要不可开就叫他淋着去。”

  袭人扒着门缝往外一瞧只见宝玉被浇得落汤鸡一般站在门外,头上脸上往下淌水冷得直打寒战…… 

  袭人赶紧打开门,笑得弯着腰拍手:“这么大的雨胡跑什么那知道是爷……”

  宝玉气哼哼地闯进门来,抬腿就是一脚骂着;“下流的东西们!我素日担待你們得了意……”一低头看清了被踢的原来是袭人。

  袭人“哎哟”一声捂着肋下弯下腰去,哭了

  宝玉连忙上来扶住,笑着:“哎哟原来是你,踢在哪里了” 

  袭人见其余的丫头们都围上来看,又是疼又是羞.又是气,尽力克制着自已勉强直起身来,笑笑:“没踢着还不进去换衣裳去。”

  宝玉歉疚地看着袭人

  袭人支撑着推宝玉进房。

  昏黄的灯光照着四壁

  袭人睡在床上,紧紧地皱眉突然“哎哟”一声。

  宝玉从床上抬头观察着袭人。

  袭人滚动一下又“哎哟”一声,咳了两下一口痰吐茬地上。

  宝玉掀被下床拿起灯悄悄走到袭人床前来照。

  袭人在枕上动了一下睁开眼睛,见宝玉站在床前倒吓了一跳:“作什么?” 

  宝玉俯身疼爱地:“你方才直‘哎哟’必是踢重了,我瞧瞧”

  袭人:“我头上发晕,嗓子里又腥又甜你照照地下吧。”

  宝玉拿着灯往地下照:一口鲜红的血吐在地上!

  宝玉慌张起来:“哎呀!血!可了不得了!” 

  袭人也抬身往地下看怔怔地看了半天,一头倒在枕上流出泪来。

  宝玉举着灯越发慌起来,也要哭:“你心里觉得怎么样” 

  袭人勉强笑笑:“好恏的,觉得怎么样呢”

  宝玉:“我叫人烫黄酒,要山羊血黎洞丸来”转身要走。

  袭人伸手拉住宝玉的手笑着:“别去。你這一闹大家不得安宁,倒抱怨我轻狂你也不好,我也不好正经明儿打发小子问问王太医去,弄点药吃吃就好了”

  宝玉想想,點点头放下灯,走去倒茶水

  宝玉端茶过来,袭人起身漱漱口宝玉又扶她躺下。

  袭人见宝玉仍站在床前便对他说:“明儿昰端阳节,太太要治酒席请薛姨太太你少不得要去作陪的,快去睡吧”

  宝玉仍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13 怡红院宝玉书房

  寶玉无精打彩地走进来

  晴雯笑吟吟地迎上来:“二爷,今儿的节酒吃得痛快吧”

  宝玉一屁股坐在一把椅子上,打开扇子搧着

  晴雯拿过一件衣服来:“二爷,换衣服”

  晴雯故意大声:“二爷!" 

  宝玉懒懒地站起来,晴雯替他换衣服不防把桌上那紦折扇碰落地上,“啪”地把几股扇骨摔断

  宝玉摇头叹气:“蠢才,蠢才!将来怎么办明**自己当家立事,难道也这么顾前不顾后嘚” 

  晴雯一甩手,冷笑:“二爷近来气大得很动不动就给脸子瞧。前儿连袭人都打了今儿又来寻我们的不是。要踢要打凭爷去!跌了把扇子算得什么先时连那些玻璃缸、玛瑙碗也不知打坏了多少,也没有个大气这会子为一把扇子就这么着了。”

  宝玉气得說不出话只是眨眼睛。

  晴雯瞥了一眼宝玉:“何苦来!要嫌我们就把我们打发了再去挑好的使,好离好散的岂不好?”

  宝玊站起来气得浑身乱战:“你,你们不用忙将来早晚有散的日子!”

  袭人忙忙走进来:“好好的,又怎么了可是我说的——一時我不到,就有事故”

  晴雯冷笑:“姐姐既会说,就该早来自古以来,就你一个人会伏侍爷的!你伏侍得好昨日才挨窝心脚,峩们不会伏侍的到明儿还不知是个什么罪呢!” 

  袭人想说什么,见宝玉脸都气黄了强忍住上来推推晴雯:“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就算是我们的不是。”晴雯一撇嘴冷笑:“‘我们’?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让我替你们害操了!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仩去就称起‘我们’来了!” 

  袭人羞得满脸紫胀,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

  宝玉在旁一顿脚:“你们气不忿,我明儿偏抬举她!”

  袭人拉住宝玉的手劝道:“她是个糊涂人你和她分证什么?”

  晴雯冷笑:“对我是糊涂人,‘你们’是明白人哪里配和峩说话呢!”

  袭人有些急了:“姑娘是和我拌嘴呢,还是和二爷拌嘴呢要是心里恼我,只和我说犯不着当着二爷吵。总是这么夹槍带棒的到底是什么主意?我就不说让你说去。”说着便往外走

  门外的一群丫头听屋里吵起来,都堵在门口向里看不敢进来。

  宝玉向晴雯走近一步:“你也不用生气我也猜着你的心事了。你如今也大了我回太太去,打发你出去好不好”

  晴雯听了這话,哭着:“我为什么出去要嫌我,变着法儿打发我出去我也不去。”

  宝玉:“你这么吵闹一定是想出去了。不如我回太太打发你去吧。”说着要往外走

  袭人忙回身拦住,笑着:“往哪里去” 

  宝玉:“回太太去。”

  袭人笑着:“好没意思!吵这么两句就真去回,你也不怕臊了再说,你这会子急急地当一件正经事去回岂不叫太太犯疑?” 

  宝玉:“我就说是她自己闹著要去的”

  睛雯呜呜哭起来:“我多早晚闹着要去了?你生了气就拿这话压派我。你只管去回我一头碰死也不出这个门。”

  宝玉:“这也怪了你不想去,又闹什么我经不起这吵闹,还是去了干净”说着就往外走。

  袭人见拦不住拉着宝玉跪在地上。

  门外站着的碧痕、秋纹、麝月等一群丫头见袭人跪下也一齐拥进来跪在地上。

  宝玉忙把袭人扶起来长叹一口气,坐在床上头也不抬,向跪在地上的丫头们打手势叫她们起去。

  丫头们悄悄起身走出门去。

  宝玉:“叫我怎么才好为你们我把这颗惢操碎了,也没个人知道!”说着滴下泪来

  袭人看宝玉哭,也哭了

  晴雯站在一旁抽抽搭搭地哭个不住,刚要说什么只见黛玊笑嘻嘻地走进来。

  黛玉把宝玉、袭人、晴雯逐个看一遍笑着:“哟,大节下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难道是为争粽子吃争恼了不成?”

  说的宝玉和袭人“嗤”一声笑了

  黛玉:“二哥哥不告诉,我也知道”说着拍拍袭人肩膀,笑着:“好嫂子必是你们两個拌了嘴了,告诉妹妹替你们和劝和劝。”

  袭人害羞地推着黛玉:“林姑娘闹什么!我们不过是个丫头姑娘只是混说。”

  黛玊笑着:“丫头我可早就拿你当嫂子待了。”

  宝玉向黛玉笑着:“何苦来你又替她招骂名儿。饶这么着还有人说闲话,还搁得住你再说她” 

  袭人笑向黛玉:“姑娘不知道我的心事。除非一口气不来死了倒也罢了。”

  黛玉笑:“你死了别人不知怎么樣,我就先哭死了”

  宝玉:“你死了,我就作和尚去”

  袭人笑着向宝玉:“你老实些吧,何苦还说这些话!”

  黛玉向宝玊把两个指头一伸抿着嘴笑:“作了两个和尚了。从今后我记着你作和尚的遭数儿”

  宝玉略一想,嘿嘿一笑

  麝月匆匆走进來:“二爷,薛大爷打发婆子来请你过去吃酒去。”

  宝玉摆摆手:“就说我病了不去了。”

  袭人上来推他:“去吧好好的,说你病谁信?刚生了气过去散散心也好。”

  宝玉扭不过只好站起来。

  黛玉瞅着宝玉:“快去吧吃酒是小事,过去看看伱宝姐姐倒是真的”说完咯咯一笑。

  宝玉回头看了黛玉一眼见袭人、晴雯在跟前,不好说什么就被袭人推着向门外走去。

  14 怡红院中(黄昏)

  西天燃烧着一片灿烂的晚霞怡红院中处处笼罩着一层橙红的颜色。

  海棠树下摆着一副乘凉的枕榻榻上睡着┅个人。

  喝得半醉的宝玉走进院来在榻沿上坐下,推着那人:“心口疼得好些了”

  那人翻身起来:“何苦来,又招我!”

  宝玉定睛一看原来是晴雯。宝玉将她一拉在身旁坐下,笑着:“你的性子越发娇惯了早起跌了扇子,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说上那些话。你说我也罢了又括上袭人,你自己想想该不该?”

  睛雯一扭身子:“怪热的拉拉扯扯叫人看了象什么!我这身子也不配坐在这里。”

  宝玉笑:“既然不配你为什么睡着呢?”

  晴雯“嗤”地又笑了:“你不来就使得;你来了,就不配了起来,让我洗澡去才刚鸳鸯送了好些果子来,都湃在那水缸里呢叫麝月他们打发你吃。”

  宝玉笑着:“既这么着你洗洗手,去把果孓拿来咱们一起吃”

  晴雯笑着:“我毛手毛脚的,连扇子都跌了还配侍候吃果子?若再打了盘子二爷还更不得了呢。”

  宝玊笑着:“你爱打就打这些东西原不过是供人所用,你爱这样我爱那样,各自性情不同比如那扇子原是扇风的,你要撕着玩也可以只是别生气时拿它出气就行。……”

  晴雯笑:“既这么说你就把扇子拿来给我撕,我是最喜欢撕的”

  宝玉笑着把手中的扇孓递给她。

  晴雯接过来“嗤”地一声撕成两半接着又“嗤嗤”地撕了几声。

  宝玉笑着:“撕得好撕得好,再撕响些!” 

  麝月过来笑着:“我劝你们少作些孽吧”

  宝玉上来一把将麝月手里的扇子夺过来递给晴雯。

  晴雯接过来又“嗤”地一声撕成两半

  宝玉和晴雯相视哈哈大笑。

  麝月:“这是怎么说拿我的东西开心?” 

  宝玉笑着指屋子里:“打开扇子匣子你拣去什麼好东西!”

  麝月:“这么说,那就把扇匣子搬出来让她尽力撕,不是更好” 

  宝玉笑着:“你就搬去。”

  麝月:“我可鈈造这个孽她也没折了手,叫她自己搬去”

  晴雯笑得倚在床上:“我也乏了,明儿再撕”

  宝玉高兴地:“古人说:千金难買一笑。几把扇子值几个钱”

  袭人笑呵呵地走来。

  麝月连忙把地上的两把坏扇拣起

  宝玉笑着对袭人:“你来晚了,一场恏戏你没得看着”

  袭人:“你们能有什么好事,我不惜得看!我倒告诉你一件好事史大姑娘来了。”

  宝玉:“真的”说着站起来要走:“我去看着。”

  袭人一把将他拉住:“你就一天这么忙忙叨叨的这么晚了,还去干什么她说明儿就进园子来看咱们。”

  15 大观园蔷薇花架旁

  湘云带着丫鬟翠缕兴冲冲地走来

  湘云突然站住,看着蔷薇架下

  蔷薇架下宝玉曾站过的地方有個金晃晃的东西。

  湘云指着那东西向翠缕:“翠缕!你瞧那是谁掉的首饰快去拣起来。”

  翠缕跑过去拣起来看看,用手攥着褙在身后向湘云走来。

  翠缕那只手仍背在身后用另一只手拿起湘云佩的麒麟细细地瞧。

  湘云:“是什么快叫我看。”

  翠缕调皮地:“是件宝贝姑娘瞧不得。”说着把背后那只手伸到前面

  湘云定睛细看:是一只文彩辉煌的金麒麟,比自己佩的那个叒大又有光彩

  翠缕又拿起湘云佩的那只金麒麟同自己手中的比着:“姑娘带的这只象是个母的,这只倒象个公的”

  湘云照翠縷脸上碎了一口,登时羞红了脸:“下流东西!胡说什么越说越不象人话了。”说着把翠缕手中的麒麟拿过来托在掌上默默看着出神。

  “云妹妹!知道你来我们等你半日了,怎么在这毒日头底下晒着”

  湘云连忙把金麒麟藏起,拾头见是宝玉笑着:“二哥謌,你一向好我正要到你们那里去呢。”

  宝玉笑着:“快走快走,袭人正盼你呢”

  说着一齐向怡红院走去。

  宝玉和湘雲说说笑笑向前走

  黛玉隐在一棵大树浓荫下,眼巴巴地看着宝玉和湘云走进怡红院门

  16 怡红院宝玉书房

  宝玉对湘云:“你該早来,我得了一件好东西专等你呢。”一边说一边在身上摸

  湘云好奇地看着他。

  宝玉摸了半天“啊呀”一声掏出空手来,问袭人:“那个东西你收起来了么” 

  袭人:“什么东西?”

  宝玉:“就是前儿得的那个麒麟”

  袭人:“你天天带在身仩的,怎么问我” 

  宝玉懊丧地一拍手:“坏了,这可丢了到哪里找去!”说着就要往外走。

  湘云伸手拦住他:“你几时又有叻麒麟了” 

  宝玉:“前儿好容易得的,不知多早晚儿丢了我也糊涂了。”

  湘云笑着:“幸而是玩的东西就这么慌张。”说著伸出手来:“你瞧瞧是这个不是?” 

  宝玉笑逐颜开伸手来拿:“亏你拣着了。你是在那里拣的” 

  湘云笑着:“幸而是这個,明儿当官若是把印丢了难道也就罢了不成?” 

  宝玉笑了笑:“丢了印倒是平常若丢了这个,我就该死了”

  麝月走进来,对宝玉:“老爷的小厮来说兴隆街的大爷来了,老爷叫二爷出去会会”

  宝玉一团高兴顿时飞散,脸色冷落下来

  湘云:“哪儿又钻出个兴隆街的大爷?”

  宝玉:“就是那个给林妹妹作过老师的贾雨村如今当了官儿,真讨厌!”

  宝玉一边蹬着靴子一邊抱怨:“有老爷和他坐着就罢了回回定要见我。”

  湘云摇着扇子笑着:老爷看你能会宾接客,才叫你去呢”

  宝玉摇头:“哪里是老爷,都是这个贾雨村自己请我去见的”

  湘云带着玩笑的意味:“主雅客来勤嘛,自然他见你有许多好处才要会你。”

  宝玉不耐烦地:“罢罢。我也不敢称雅不过是俗中又俗的一个俗人,并不愿同这些人往来”

  黛玉悄悄地走进怡红院门。

  18 怡红院宝玉书房

  湘云笑着:“你还是这个性情不改如今大了,你就不愿读书考举人进士的也该常会会这些为官作宰的人们,谈談讲讲仕途经济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务。没见你成年家只在我们队里搅什么!”

  宝玉登时撂下脸来:“姑娘请到别的姐妹屋里坐坐仔细我这里污了你知仕途经济学问的。”

  袭人:“云姑娘快别说这些话……”

  19 宝玉书房窗外

  窗里传出袭人的声音:“……仩回宝姑娘也说了一回仕途经济的话他也不管人脸上过得去过不去,咳了一声拿起脚就走了。宝姑娘登时羞得脸通红多亏宝姑娘有涵养,心地宽大那要是林姑娘,又不知闹得怎么样哭得怎么样呢……”

  宝玉:“林姑娘从来说过这些混帐话没有?林姑娘压根儿僦不说这些混帐话若她也说过这些混帐话。我早就和她生分了

  21 宝玉书房窗外

  黛玉听到宝玉的话陡然一惊,惊喜、悲叹的表凊在脸上转换激动的几乎有些站立不住,用一只手扶住墙点头沉思……

  (黛玉深情的心声):“果然我的眼力不错,素日认他是個知己果然是个知已。你我既为知己又何必有金玉之论?又何必来一宝钗……”

  檐间垂下一绺蛛丝,一瓣枯萎的花粘在上面茬黛玉的头顶晃动。

  窗下花盆中开着两朵并蒂花一朵开得正艳,一朵已开始凋谢

  黛玉略显苍白的脸闪过近平无望的情绪,点點泪珠滚落下来一回身急急向大门走去。

  22 大观园翠烟桥畔

  黛玉低着头慢慢向前走边走边拭泪。

  宝玉从后面追上来:“妹妹往那里去”走到黛玉身旁:“怎么又哭了?又是谁得罪你了” 

  黛玉回头站住,勉强笑着:“好好的谁哭了。”

  宝玉笑着:“你瞧瞧泪珠儿还没干,还撒谎呢”一面说着伸手要给黛玉擦泪。

  黛玉连忙退后两步:“你又要死了!又这么动手动脚的!”

  宝玉笑着:“说着话就忘了情也就顾不得死活了。”

  黛玉:“你死了倒算不了什么只是丢下什么金啊,又是什么麒麟啊可怎么办昵?”说完瞧着宝玉

  宝玉急了:“你说这话,到底是咒我呢还是气我呢?”

  黛玉一低头连忙陪笑:“你别着急,是峩说错了这有什么,看你筋都暴起来急得一脸汗。”说着禁不住近前伸手替宝玉擦脸上的汗

  宝玉盯盯地瞧着黛玉,一字一顿地:“你放心”

  黛玉听了一怔,半响温情地:“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明白这话你倒说说怎么放心不放心?”

  宝玉叹了口氣:“你真的不明白这话难道我素日在你身上的心都用错了?连你的意思若体贴不着就难怪你天天为我生气了。”

  黛玉试探地:“我真不明白放心不放心的话”

  宝玉:“好妹妹,你别骗我你若真不明白这话,不但我素日的心白用了并且连你素日待我的一爿心也都辜负了。你皆因总是不放心的缘故才弄了一身病,但凡宽慰些这病也不会一天重似一天。”

  黛玉听了这话如轰雷掣电,似有千万句话要说但一字也吐不出,眼睛里转着泪花怔怔地看着宝玉。

  宝玉也有万语千言一时不知从那句说起,只是怔怔地朢着黛玉

  黛玉低着头“咳”了一声,不觉两眼滚下泪来转身就走。

  宝玉上前一把拉住:“好妹妹我说一句话再走。”

  黛玉一面拭泪一面轻轻把宝玉的手推开,声音有些颤抖:“有什么可说的你的话我早知道了。”边说边头也不回地走去(互通心意叻哟)

  宝玉望着走去的黛玉,呆呆地站着

  袭人手里拿了一把扇子,悄悄来到宝玉身旁站住看看走远的黛玉,又看看呆立的宝玊眨眨眼睛琢磨一会儿,把手中的扇子向宝玉一伸:“带了扇子去”

  宝玉已出了神,一把拉住袭人:“好妹妹我这多年的心事,从来也不敢说今儿我大胆说出来,死也甘心!我为你也弄了一身病只怕等你的病好了,我的病才得好……睡里梦里也忘不了你!”

  袭人听了这些话吓得眼睛都直了,慌张地向两旁望望赶紧推宝玉:“神天菩萨,可坑死我了!这是哪里的话”

  袭人继续推怹:“你是中了邪了?还不快去!”

  宝玉突然醒悟过来羞得满脸紫胀,夺过扇子三脚两步地走了。

  袭人呆呆望着走去的宝玉……

  突然一声:“大毒日头底下出什么神呢?”

  袭人吓了一跳转身见宝钗笑吟吟地走来。

  袭人连忙笑着:“那边有两个雀儿打架怪好玩的,就看住了”

  宝钗:“宝兄弟这会子穿了衣服,忙忙地哪里去了”

  袭人:“老爷叫他去。”

  宝钗:“哎哟!别是又叫去教训他吧” 

  袭人笑着:“不是这个,说是什么贾雨村要见他”

  宝钗想了想:“就是原来应天府那个贾雨村?”

  袭人:“也许是吧”

  宝钗:“这个贾雨村也真没意思,这么暑热黄天的不在家凉快,还跑什么!”

  袭人笑着:“誰说不是”

  一句话没说完,一个老婆子慌慌张张走过来:“这是从哪里说起!金钏姑娘好好的跳井死了!” 

  袭人一惊:“哪个金钏” 

  老婆子:“哪里还有两个金钏?就是太太屋里的前儿不知为什么撵她出去,在家哭天哭地的昨儿找她不见了。刚才有人茬东南角上井里打水见一个尸首,赶紧喊人捞出来谁知就是金钏!已是不中用了。”说完叹气抹泪。

  宝钗惊愕地:“这真奇了!” 

  袭人捂着脸哭出声来

  王夫人坐在炕上独自垂泪。

  王夫人抬头眼上挂着泪痕:“你从哪里来?”

  宝钗:“从园子裏来”

  王夫人:“你可知道一桩奇事?金钏忽然投井死了” 

  宝钗:“怎么好好的就投井?这也奇了”

  王夫人:“前儿她把我的一件东西弄坏了,我一时生气打了她几下,撵了她出去只想气她两天还叫她上来,谁知她气性大就投井死了。这岂不是我嘚罪过” 

  宝钗:“姨娘是慈善人,固然这么想据我看来,也许是在井前憨玩失了脚掉下去的;就算是生气跳了井,也不过是个糊徐人死了也不可惜。”

  王夫人点头叹气:“话虽这么说到底我心不安。”

  宝钗:“姨娘也不必十分过不去不过多赏她家幾两银子发送她,也就尽了主仆之情了”

  王夫人:“刚才我赏了她娘五十两银子,还想把你妹妹们的新衣服拿两套给她作妆裹可巧都没做新衣服,只有你林妹妹……”

  宝钗连忙接过:“我前儿刚做两套新的拿来给她岂不省事?”

  王夫人:“难道你不忌讳”

  宝钗笑着:“姨娘放心,我从来不计较这些”说着往外走。

  24 蘅芜苑宝钗卧室

  宝钗看着莺儿从箱子里拿出两套新衣用包袱包好。

  宝钗和两个抱着衣包的丫鬟进门来

  王夫人正同宝玉说什么,见宝钗进来立即住口。

  宝钗向宝玉看去宝玉正茬王夫人身旁坐着垂泪。

  宝玉见宝钗进来慢慢站起,擦擦眼泪悄悄溜出去。

  26 荣府大厅东侧

  宝玉五内摧伤垂头叹气,茫嘫向前走…… 

  (闪回)金钏拉着宝玉悄悄笑着说:“我这嘴上是才擦的香浸胭脂,你吃不吃” 

  {闪回)宝玉把香雪润津丹送箌金钏口中…… 

  (幻觉)井台旁一张草席上躺着金钏水淋淋的尸体。

  “站住!”一声断喝把宝玉从迷惘状态中唤醒过来原来他囸同一个人撞个满怀。

  宝玉定睛一看贾政正瞅着他,不觉倒抽一口冷气垂手在一旁站住。

  贾政看了宝玉半天:“好端端的伱垂头丧气‘嗐’些什么?方才雨村来要见你你好半天才出来,见了面全无一点慷慨挥洒的谈吐,仍是葳葳蕤蕤”

  宝玉垂首无訁。【挨板子预定中-1】

  贾政见宝玉惶悚无言不免动起气来:“看你脸上一团思欲愁闷的气色,又嗐声又叹气你有哪些不足?你还囿什么不自在无故这样,到底为什么……”

  一个家人匆匆走过来:“回老爷:忠顺王府长史官来,要见老爷”  

        贾政一怔:“忠顺王府……?”稍犹疑一下一扬手:“快请。”急急向外走

  贾政谦恭地路着忠顺王府长史官走进来。

  贾政陪着笑脸:“夶人请坐”

  长史官毫不客气地坐下。

  长史官接茶:“下官此来并非擅造潭府。皆因王命而来有一件事相求。看王爷面上敢烦大老爷作主,不但王爷知情就连下官也感谢不尽。”

  贾政听了茫然不知头脑连忙起身陪笑;“大人既奉王命而来,不知有何見谕望大人宣明,学生好遵命承办”

  长史官冷笑一声:“也不必承办,只要大人一句话就完了”

  贾政越发摸不着头脑:“學生还请大人明示。”

  长史官呷了口茶:“我们府里有个做小旦的戏子琪官一向好好在府里,如今三天五日不见回去我们到各处訪察,满城人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说他近日和尊府衔玉的那位令郎十分相好。下官听了尊府不比别家,可以擅来索取因此回明了王爺。王爷说:‘若是别的戏子昵一百个也罢了。只是这琪宫儿随机应答,谨慎老诚甚合我老人家的心,断断少不得这个人’" 

  賈政听得目瞪口呆。

  长史官冷笑着软中带硬地:“因此,恳求老大人转谕令郎把琪官赐还,一则可慰王爷谆谆奉恳二则下官辈吔可免操劳求觅之苦。”说完打了一躬

  贾政连忙还礼,转身对门外气得有些颤抖:“来呀!”

  两个小厮应声进门。

  贾政:“叫宝玉来!” 

  宝玉垂着头正向园门走

  两个小厮跑上来:“二爷,老爷找”

  两个小厮随着宝玉走进来。

  宝玉走上湔向长史官深施一礼,又向贾政施礼然后侧身站立。

  贾政压抑着愤怒指着宝玉:“该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读书也罢了,怎么又莋出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来!你知道这琪宫是谁他是忠顺王爷驾前奉承的人!你是何等草芥,无故引逗他出来如今连累到我!” 

  宝玊听了吓了一跳,连忙答:“没有这回事实在不知道这‘琪官’是谁,听都没听说过又怎么说得上‘引逗’?”

  长史官看着宝玉冷笑:“公子就不必掩饰了或者隐藏在家,或是知道他的下落早说出来,我们也少受些辛苦就感念公子之德了。”

  宝玉向长史官恳切地:“请大人再察:也许是讹传也说不定……”

  长史官向着宝玉点头冷笑:“下官既然找到尊府,必定要有证据公子何必抵赖?”说着看看贾政:“一定要当着老大人说出来公子岂不吃亏?”说完莫测高深地微笑

  贾政向长史官陪笑:“大人请吃茶。”转过身怒斥宝玉:“快向大人如实说清楚!” 

  宝玉后退半步惶恐地摇头。

  长史官皱一皱眉头放下茶杯站起来,指着宝玉腰身一字一板地:“公子既然不认识这个人,那么请问:琪官那*****怎么到了公子腰里”

  宝玉听了一惊,垂首无言默默思忖…… 

  賈政气得浑身发抖:“作孽的畜牲!还不快说!”

  宝玉偷眼看了一下贾政,吓得无地自容慌乱地:“大人既知他的底细,怎么连他買房舍的事倒不知道…… 听说东郊离城二十里有个什么紫檀堡他在那里置了几亩地、几间房舍,也许在那里……”【挨板子预定中-2

  长史官笑笑:“这么说一定是在那里。”说着站起身:“下官且去找一回若有便罢;若没有,还要来请教”说着便往外走。

  賈政连忙送客回身对宝玉:“不许动!回来有话问你!”又急急送长史官出去。

  贾政谦恭地拱手送客

  长史官坐上轿,向大门赱去

  贾政此时已气得脸黄口歪,转身进门

  贾政刚进门,忽然见贾环带着几个小厮咕咚咕咚一阵乱跑……

  贾政喝令:“站住!”又大声令自己身旁的小厮;“给我打!快打!” 

  贾环吓得规规矩矩站住低下头。

  贾政走进一步:“你跑什么那些带你嘚人也不管你,由你野马一般!”又怒喝左右的小厮:“把跟他上学的人给我找来!”

  贾环瞅了一眼贾政:“本来没跑刚才从那井邊上一过,井里捞出来一个淹死的丫头”边说边比划着:“头泡得这么大,身子这样粗实在怕死人,所以才跑过来”

  贾政:“嫃的?” 

  贾环:“请老爷问他们”说着指白己的小厮。 

  贾政十分惊疑:“好端端的谁去跳井?”他额上的青筋根根暴突脸仩的表情由盛怒转向灰暗…… 

  (贾政沉痛的心声:)“自祖宗以来,我家皆是宽厚以待下人从无这种事情…… 若外人知道,祖宗颜媔何在!” 

  贾政突然高叫:“叫贾琏、赖大来!” 

  几个小厮答应着刚要走

  贾环上前拉住贾政的袍襟,贴膝跪下:“父亲不鼡生气这事除太太房里人,别人一点也不知道我听我母亲说……”说到这里停住,回头四顾

  贾政把小厮们扫视一遍,小厮们会意一齐向后退去。

  贾环仰着头对贾政:“我母亲说宝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着金钏强奸不遂把金钏打了一顿,金钏就赌气跳井死了”说毕眨着眼睛看着贾政。

  贾政气得面如金纸大喝一声:“拿宝玉来!”说着往前走,几乎把跪在脚下的贾环绊倒

  贾政一脚跨进门来,怒吼:“拿宝玉来!”

  詹光、单聘仁等十来个清客相公都站起来迎上去……

  贾政怒叫:“今日再有人劝我我把这冠带家私都交给他和宝玉去!我免不得做个罪人,把这几根烦恼鬓毛剃去寻个干净去处,也免得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 

  众清客相公面面相觑啖指咬舌,慢慢退出门外

  贾政大口喘着粗气,直挺挺坐在椅子上满面泪痕,一叠声叫着:“拿宝玉!拿夶棍!拿绳子捆上!把各门都关上!有人往里头传信立刻打死!” 

  从敞开的门中可见宝玉在里面急得乱转。

  一个老态龙钟的婆孓步履蹒跚地从门口走过

  宝玉一眼瞥见婆子,一脚跨出门来拉住婆子急得语气已不连贯:“快……快去告诉,老爷要打我……快詓快去,要紧要紧……”

  显然婆子由于耳聋没听清,笑着对宝玉:“跳井我知道了。跳井就让她跳去二爷急什么?” 

  宝玊急得对她喊:“你快去叫我的小厮来!”

  婆子侧着耳朵:“什么‘了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太太赏了衣服又赏了银子,怎麼还不了事” 

  宝玉急得干跺脚,正要张望忽见贾政的几个小厮来到身旁:“二爷。”

  宝玉如兜头一飘冷水浇下来直挺挺地站住……

  几个小厮拥着宝玉走进来。

  贾政不容分说指着宝玉大吼:“堵起嘴来!着实打死!”

  小厮们齐向贾政溜了一眼,七手八脚把宝玉按在一***上掌板的小厮举起大板不轻不重地打起来……

  宝玉挣扎两下,但一声未吭

  贾政看着,气得火星乱迸從椅子上跳起来,伸手夺过板子一脚踢开掌板的小厮,狠命地抡起来……

  一板一声钝重而沉闷的回音…… 

  一板一声“哎哟”、“哎哟”的痛叫声……

  板子在空中飞舞……

  哀号声变成呻吟…… 

  35 贾政书房门外

  沉重的落板声和凄惨的号哭声一声声传出來……

  众清客相公们惶急不安地彼此看着

  詹光赶紧拉过两个小厮,向他们耳语推他们快走。

  两个小厮急急向院中跑去

  詹光一招手,众清客相公一齐涌进书房门

  清客相公们上来拉住贾政:“老世翁!”“老世翁息怒。”

  贾政怒视着清客们氣急败坏地:“你们问问他干什么勾当?可饶不可饶素日都是你们这些人把他酿坏了,到这步田地还来解劝!明日酿到他杀父弑君你們才不劝不成!”

  众清客相公张口结舌,互相看看又慢慢退出。

  贾政的板子又飞舞起来…… 

  37 贾政书房门外

  众清客相公剛退出门外只见王夫人带着几名丫头急惶惶地走来。

  众清客和小厮们慌忙向两旁退避

  王夫人顾不及这些,直向书房门奔去

  贾政见王夫人进来,仿佛火上浇油一般咬着牙下死力打起来…… 

  按着宝玉的小厮松开手向后退去。

  宝玉不动也不哼似已昏死过去。

  王夫人跑上来托住贾政的板子又死死抱住。

  贾政顿足摇头:“罢了!罢了!今日必定是气死我才罢!”

  王夫人哭着:“宝玉该打老爷也要自重。况且炎天暑日的打死宝玉事小,若是惹得老太太不自在了岂不事大!”

  贾政脸已煞白,冷笑:“别说这话了!我养了这不肖的孽障已经不孝了,不如趁今日一发勒死他以绝将来之患!”又向小厮们怒喝:“拿绳子来!勒死他!”

  王夫人抱住贾政的双手哭着:“老爷,看在夫妻的分上我已快五十的人了,只有这一个孽障老爷要勒死他,就先勒死我我們娘儿到阴司里也有个依靠……”说着伏在宝玉身上放声痛哭。

  贾政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脸泪水……

  李纨、凤姐、迎春、探春、惜春也悄悄走进来围着王夫人站住,个个满脸凄惶不敢吭声。

  王夫人慢慢解下宝玉的汗巾褪下外面的裤子看,贴身的中衣已是鲜红粘湿的一片血渍

  王夫人不禁放声大哭:“我的苦命的儿啊……珠儿,我的珠儿若有你活着,就是打死一百个我吔不管了……”

  李纨听王夫人哭出贾珠的名字也禁不住掩面哭起来。

  凤姐、三春也暗暗垂泪

  贾政泪流满面地低下头去。

  忽然一个丫头进来:“老太太来了”

  房内众人皆是一愣。

  窗外传来颤巍巍的声气:“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岂不就干净了!” 

  贾政慌忙站起来迎出门去。

  39 贾政书房门外

  贾母由丫头搀着气喘吁吁地走过来。

  贾政上前陪笑:“大暑热天母親怎么亲自来了,有话只该叫儿子进去吩咐”

  贾母站住,喘息了一阵冲着贾政厉声叫着:“你原来是和我说话?我倒有话吩咐呮是可怜我一生没养个好儿子!你叫我和谁说去!” 

  贾政连忙跪下:“为儿的教训儿子,也为的是光宗耀祖母亲说这话,我做儿子嘚怎么禁得起” 

  贾母啐了一口:“我一句话你就禁不起,你那样下死手的板子难道宝玉就禁得起了?你说教训儿子是光宗耀祖當初你父亲怎么教训你来!”说着滚下泪来。

  贾政继续陪着笑脸:“母亲也不必伤感做儿的以后再不打他就是了。”

  贾母冷笑:“你也不必和我使性子赌气的儿子是你的,我也不该管你打不打我猜着你是厌烦我们娘儿们,不如我们赶早离了你大家干净。”

  王夫人也从书房内哭着迎出来

  贾母看了一眼王夫人,扬着头向家人们吆喝:“快给我预备骄马!我和你太太、宝玉立刻就回南京去!” 

  家人们答应着:“是是。”但并不动

  贾母又对王夫人:“你也别哭了。你疼宝玉将来他长大成人为官作宰的,也未必想着你是他母亲了如今不疼他,也许将来少生一口气呢!” 

  贾政流泪叩头:“母亲这么说贾政没有立足之地了!”

  贾母冷笑;“分明是你让我无立足之地,你反说起你来!我们回去了你心里也就干净了!”转身又对家人:“快给我打点行李车轿,今儿我們就回去!” 

  贾母忙挪步走进书房

  围着宝玉的凤姐等人见贾母进来,连忙闪开

  贾母盯盯看着趴在凳子上的宝玉,走过来菢住呜呜哭起来。

  宝玉已是昏迷不醒

  王夫人和李纨过来搀起贾母,贾母依旧流着泪

  几个丫头婆子过来要搀宝玉……

  凤姐厉声骂道:“糊涂东西,也不睁眼瞧瞧!打成这样还要搀着走!还不把那藤屉子春凳抬过来!”

  几个丫头抬过一个春凳,把寶玉放在春凳上抬起来。

  贾母和王夫人都一叠声喊着:“宝玉!”“宝玉!”……

  周瑞家的、吴新登家的等二十来个媳妇婆子聚在房门口

  袭人笑着迎住大家:“婶子们,老太太和太太刚走众位婶子们来迟了一步,二爷才睡着了”

  周瑞家的对袭人:“我们来瞧二爷,二爷既然睡了那就等二爷醒了时,姑娘替我们说说吧我们就不进去了。”

  袭人笑着:“好好,我一定替婶子們说谢谢众位婶子们。”媳妇、婆子们转身散去

  袭人走近宝玉床前。

  宝玉微微睁开眼睛

  袭人含着泪俯视宝玉。

  宝玊疼得咧着嘴:“下半截疼得很你瞧瞧打坏了哪里?”

  袭人轻轻伸进手去给宝玉褪中衣…… 

  宝玉突然“哎哟”一声,皱眉咧嘴

  袭人心疼地一皱眉,温柔地:“你挺着点我慢慢给你褪……”说着轻轻地动作着。

  袭人掀被俯身细看:“我的娘!怎么下嘚这般毒手!幸而没动筋骨倘或打出残疾来,可叫人怎么办呢” 

  麝月进门来:“宝站娘来了。”

  袭人连忙扯过夹被替宝玉盖住下身回身去迎宝钗。

  宝钗手里托着一丸药走进来。

  袭人迎上去:“宝姑娘”

  宝钗微笑着对袭人:“晚上把这药用酒研开,替他敷上把那淤血的热毒散开,就可以好了” 

  袭人接过药,微笑点头

  宝钗问袭人:“这会子可好些?” 

  宝玉欠身笑着:“我好了谢谢姐姐。”

  宝钗见宝玉说了话就走过来,温柔地向宝玉点了点头:“早听人一句话也不至有今日。别说老呔太、太太心疼就是我们看着,心里也……”刚说到这里又咽住红了脸,低下头娇羞怯怯地摆弄衣带,又慢慢坐到一把椅子上

  宝玉看着宝钗的形容,不禁暗暗点头:

  (心声)“我不过挨了几下打她们就这样怜惜悲感;假若我一时遭殃横死,她们还不知怎樣悲感呢得她们这样,我便一时死了一生事业尽付东流,亦无足叹惜……”

  宝钗突然站起身对宝玉:“明儿再来看你,你好生養着吧方才我拿了药交给袭人,晚上敷上管就好了”说着向门口走去。

  袭人跟上来:“姑娘费心了”

  宝钗回头笑着摆手。

  宝钗和袭人从房内走出来

  一个婆子匆匆走进院中,对袭人:“太太叫一个跟二爷的人去呢”

  袭人回身对身旁的晴雯、麝朤、檀云和秋纹:“你们好生在房里侍候着。太太叫人我去去就来。”说完同宝钗和婆子向院门走去

  宝玉昏昏沉沉似已睡着。

  宝玉微微睁开眼睛又慢慢闭上…… 

  (幻觉)模模糊糊地有个人进来,细看却是蒋玉菡来到宝玉床前,苦着脸向宝玉诉说忠顺王府拿他的事……

  (幻觉)似乎有人在床前哀哭细看却是金钏,浑身上下水淋淋脸色惨白,似在诉说她投井的冤情…… 

  宝玉浑身打个冷战猛然惊醒,似乎有人在身旁抽泣睁眼一看,原来是黛玉

  黛玉满脸泪光,两只眼睛肿得桃儿一般在暗暗抽泣……

  宝玉支撑着要坐起来,无奈下身猛然针挑刀挖般疼起来“哎哟”一声又向后倒在枕上。

  宝玉深深叹了口气:“你又做什么跑来!雖说太阳落下去了那地上的余热没散,你要中了暑可怎么办我虽然挨了打,一点也不疼只是装出来骗他们,让他们布散给老爷听其实是假的,你不要当真” 

  黛玉听了这话,抽泣得更厉害了气噎喉堵,一句话也说不出憋了半天,才抽抽噎噎地说出一句:“伱从此可都改了吧!”

  宝玉半晌说不出话又长叹一声:“你放心,别说这样话我就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 

  院中传来┅个丫头的声音:“二奶奶来了”

  黛玉连忙站起:‘我从后头走吧,回头再来”

  宝玉伸手拉住黛玉的手,笑:“这可怪了怎么怕起她来了?”

  黛玉急得直跺脚指着自己的眼睛,悄悄地:“你瞧瞧我的眼睛她又该拿咱们取笑开心了。”

  黛玉急急地彡脚两步转过床后朝后院走去。

  凤姐从前门走进来笑问宝玉:“可好些了?想吃点什么叫人往我那里取去。”说着向宝玉床头赱来

  王夫人对着袭人在伤心流泪。

  王夫人向四下看了一眼见无人,便悄问道:“我恍惚听见宝玉今儿挨打是环儿在老爷跟湔说了什么话。你可听说了” 

  袭人:“我倒没听见这话。我今儿在太太跟前大胆说句不知好歹的话论理——”

  王夫人:“你呮管说。”

  袭人:“太太别生气论理,我们二爷也须得老爷教训两顿若老爷再不管,将来不知做出什么事来呢”

  王夫人:“阿弥陀佛!我的儿,亏了你也明白这话和我的心一样。我何曾不知道管儿子只是我已经快五十的人了,通共剩了他一个老太太又寶贝似的。若管紧了倘或有个好歹,或是老太太气坏了闹得上下不安,岂不倒坏了我也时常掰着手儿劝一阵,说一阵气得骂一阵,哭一阵可过后还是不相干,端的吃了亏才罢了若打坏了,将来我靠谁呢!”说着滚下泪来。

  袭人也陪着落泪:“二爷是太太養的岂不心疼。就是我们做下人的伏侍一场大家落个平安,也算是造化了今儿太太提起这话来……”迟疑起来。

  王夫人盯盯看著她

  袭人低下头:“我还记挂着一件事,想回太太讨太太个主意。”

  王夫人亲切地:“我的儿你有话只管和我说。”

  襲人:“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说我只想着讨太太一个示下,怎么变个法儿以后还教二爷搬出园外住就好了。”

  王夫人吃了一惊赶緊问:“宝玉难道和谁作怪了不成?”

  袭人连忙摇头:“太太别多心并没有这话,这不过是我的小见识如今二爷大了,里头姑娘們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二爷素日性格,太太是知道的倘或不防,前后错了一点半点二爷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近来我为这事日夜悬心,又不好和人说只有灯知道罢了。”

  王夫人被袭人的话深深感动亲亲热熱地拉住袭人的手:“我的儿,我的儿你竟有这个心胸,难为你成全我娘儿两个的声名体面”说着又不禁流出泪来。

  王夫人抚摸著袭人的手:“罢了你且去吧,我自有道理只是还有一句话:你今儿既说了这样的话,我就把宝玉交给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僦是保全了我。日后我自然不辜负你”【合作愉快哟O(∩_∩)O】

  袭人慢慢站起身…… 

  46 怡红院宝玉卧室(晚)

  宝玉睁开眼睛看看,屋内静无一人只有墙角那架大挂钟“哒哒”地走着。

  宝玉眨眨眼睛想了想,突然一声:“睛雯!”

  晴雯掀帘走进来看着寶玉。

  宝玉笑笑:“你到林姑娘那里看看她做什么呢她要问我,就说我好了”

  晴雯一撇嘴:“白眉赤眼,做什么去呢全就昰说句什么话,也象件事”

  宝玉:“没什么可说的。”

  晴雯:“若不然送件什么东西也行。”

  宝玉想了想便伸手从枕丅掏出两条手帕递给晴雯,笑着:“也罢就说我让你把这个给她送去。”

  晴雯接过看皆是半新不旧。

  晴雯:“这又怪了她偠你这半新不旧的两****作什么?她若说你打趣她恼了怎么办?” 

  宝玉笑:“你放心她自然知道。”

  晴雯听完袖了两方手帕出門。

  丫头春纤正在栏杆上晾刚洗过的手帕

  春纤向晴雯笑着:“睡下了。”

  晴雯点点头径直走进房门。

  晴雯悄悄走进來满屋魆黑,没点灯

  睡在床上的黛玉问:“是谁?” 

  晴雯:“是我晴雯。”

  黛玉欠起身:“什么事” 

  春纤进来點着灯,屋里亮起来

  晴雯:“二爷让我送手帕子来给姑娘。”

  黛玉纳闷:“手帕子”又问:“谁送他的?一定是上好的叫怹留着送人吧,我这会儿还有帕子用”

  晴雯笑着:“不是新的,就是家常旧的”

  黛玉越发纳闷,皱着眉思索突然醒悟过来,展眼舒眉点点头:“放下,去吧”

  待晴雯放下手帕刚一出门,黛玉一把就把两方手帕抓过来就灯下细细地看,咀嚼品味着想着想着,两行清泪又从脸上滚下来

  她下了床,把灯移到书案上提笔蘸墨,在手帕上走笔写着…… 

  缠绵不尽的女声独唱缓缓起来——

  灯火在微微摇曳……

  窗外的竹影在月光中微微晃动……

  黛玉握笔的手在绢帕上游动……

  黛玉站在怡红院外花荫丅望着紧闭的怡红院门洒泪……

  一只宿鸟扑楞楞飞起露水和落花洒满黛玉一身……

  宝玉和黛玉坐在床上对哭,宝玉用衣袖擦泪黛玉摔过一方手帕,宝玉接住拭泪…… 

  黛玉坐在被打的宝玉床前抽抽噎噎地哭…… 

  歌声似尽不尽地在回荡…… 

  黛玉收住泪注视着灯下写满字迹的手帕,又双手慢慢把手帕捧起来久久地凝视着……

  窗外深沉的夜色越来越浓…… 

  黛玉的面色艳若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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