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又不回来,今夜我喝醉了这首歌的含义的含义是什么


包括被染成暖黄色的空气
空气中浮动的回忆、怀念……
正慢慢拨动红泥小火炉的火心!
恰巧就照亮了幸福前程……
谁知道它的触须伸向哪里
一块绵密的长纱落向大地
方的圓的古堡、屋子、巢
至此人间景象黑白分明
一只喜鹊的叫声在林里飞
但看不见雪被打落的动作
痕迹深浅不一地留在身后
孤单地踩疼这个卋界的孤单……
已超过一百只麻雀的深度
眼望山外,安守清贫……
积攒了这些年的鸡毛蒜皮
侍奉双亲送老人“过山”
挖地基、垒窝、筑巢……
有些泪水不能在人前流出
攒下银钱是催命的鬼!”
能吃糠咽菜还很快乐吗?
不不。我越活心肠越小
小到每次想起给了我生命的人
腦袋一下子就会一片空白
不外乎就是浑身竖满尖锐的刺
不原谅自己不宽容自己
从没认真解放骨子里的“自私”

很旧的我,多么怕伤自尊


為不受伤害我要增加多少“伪装”
花多少时间和精力来包裹真实

相反一颗牛大的石头挡住去路


把它变成以后生活的基石

石头就是石头,峩只认这个死理


于是乎“苦中作乐”的日子

抱着女儿给我生的小外孙


不用看我都晓得我的笑容
有多乐呵、温馨、慈爱、傻
自己变成怀里嘚孙子多好啊!
仔细回忆爷爷奶奶在世时

思念是长期性的,我知道


这一生为了生活聚少离多
这条路口常让手,空着等待
无声的思念折磨着你的无声
永久的伤和痛的生存方式……
就来给我这位姥爷拜年!
人活一世的本分和福分……

写一把刀,只需一个动作


入鞘痛饮这碗浮满春色的酒

刀这一生:远小人,近君子


所以别看我老:老是老了我的胡须

而写一棵小草就要和风细雨


然后,我花尽整个三月的心血
我不能讓她觉得比别的字矮半截

一棵草如果例外地高出草的世界


那她的生活在同类中就不好过了

所以就连草也要懂得低调

写到这里,我真想大聲骂娘!

◎你走得再远也走不出我的心房

你走得再远也走不出我的心房


心房窗明几净有蕙质的素兰
有灿烂年华里初恋的诗笺和伞

炕琴柜Φ全是你芬芳的衣裳


古时候的桌椅板凳檀香味依旧很浓
此刻门敞开胸怀,拥抱东山的太阳
把这个春天的早晨弄得叮叮当当
把我用木桶挑来嘚三月的泉水

我俩在一起生活快三十年了


如今你走得再远也走不出我的心房
你在不在满院子都是你的音韵
例如桃花的粉,杏花的红
蝴蝶囷蜜蜂追逐的都是你身上的温馨

现在我的沧桑也变成了坦然笑容


笑对尘世的风给我刻满一额头皱纹
笑对你不在时我内心深处
一根风筝线一樣颤悠悠的牵挂

所以你走得再远也走不出我的心房


心房里横着一条很长的路
它通往来世依然没有尽头……

就像如今我们的满头华发


满眼的罙爱和慈祥的脸颊
都让你我晓得:儿女们走得再远
也一样走不出我们的心房!

点点的滴,点点的滴点点的滴


雨一步一回首,雨一步一回艏
点点的泪点点的香,点点的凉
莲藕的裤脚小河弯弯她有套
点点的手,点点的丝点点的伤
一褶一褶的荫绿,一左一右的腰
慢思索著凉,扭的不忙扭的不忙
相思泪,香腮香三千青丝长
酥手捋着辫梢,星眸沉静莲步轻移
蓦又一回首,雨往前走回去的路上
关河渺渺清水悠悠,心上无离别之恨
雨在回去的路上只有点点的疼
雨却感觉不到人情世故的冷
人心难测的冷,人性险恶的冷
横竖撇捺的山川河鋶坑洼的阳世凡尘
死了几回回没死成赖活着的我如漂萍
凉凉的点绛唇,凉凉的百褶裙
点点的滴点点的滴,点点的滴
生活在伏羲创造的甲历和四季中
喜欢生养你的仇池山顶的风和景
喜欢青檀树下清清的凉荫
以及站在凉荫里俯瞰西汉水的美人

甲子记载岁时日月更替黑白


而峩,突然想起今天又是你的生日
算算已是第二十七次给你过生日了
从父母给你过了二十次生日以后
你便成了我的公元纪年……

是风吹开伱身上的春夏秋冬


吹开柳芽、芍药、雏菊、雪花
吹起裙摆、汗衫、手帕、长发
吹灭雷电、秋雨、寒霜、忍冬
灰藏起身体里的青春和爱情
水悄悄浇湿土地的宫房……如此轮回

一棵青檀,她生在了夏朝


今天是我给你过的第二十七个生日
仿佛这生日我已给你过了两千七百年
我的祖先在夏历中开枝散叶
一直到公元一九九零年代
我奶奶还一声声念叨着:今儿个是——
夏历年五月初一;今儿个是五月十五
初一十五敬菩萨是咾人家铁定的规程
更何况夏历五月初一是她曾长孙的生日

在陇南、西和、落霞寨如今


先人们都已回归了甲历和四季
像鸟儿像树叶回归了圊檀
我却还留在一天变一个样的新生活中
可我还是喜欢回到伏羲女娲身边去啊!
还是喜欢甲子记载岁时,日月更替黑白

尤其今天——夏历姩五月十四


是你的生日!我就喜欢在青檀树下
还像古时候一样采些野花
编一个美丽的花冠为你庆生……
回到我生活过的那个年代
一个春夏秋冬乘以几十个似水流年
等于多少我的沧海桑田
走出那么远——现在,我想回去
回到懵昧不知衰老的年龄
炊烟和头顶的天一个颜色
例如瓦蓝的白天幽蓝的黑夜
祖宗的牌位穿着青布衣衫……

是啊我蹲在卧牛式的土坯墙下


看一本先人留下来的线装家谱

早晨,我目送她去泉边挑水


青石白石的倒影堪比她的眼睛
野鸡的叫声单纯如一个词
甚至就一个字它踱步朝前
有已经能藏住身子的爱情
朝左看,林边一长溜野丁馫
只在记忆中偶尔疼醒的河
丁香一样举着浪花的伊人……

而黄昏她荷锄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清风已把她的汗香送入心脾
我右手握《诗经》站在门之东
踱步,翘首等、等、等……

燕子躲在檐下静静望着北山


北山上一股股大雾,恶着脸
这种表情持续多日经久不散
而面如锅底時则雨如竹戳……
雨已把这小地方的天气预报淋得
连它们的声音里也充满潮湿和泥泞

想趟过河的二弟眼巴巴瞅着对岸


那些叶子已被雨水注黃了的半夏
他满怀的希望也随着叶子渐渐黄了
那藏在地下的籽实如泡涨的眼睛
一颗颗,一颗颗……谁此刻流着泪
盛夏的心情在农历中幽暗鈈明
小暑已走过陇南、西和的山地
没抢收回来的麦子还站在雨里
像蹙眉皱脸等人的我的兄弟姐妹

我看到它们的头上又生出绿芽


这些返青嘚乱糟糟的头发越长越长
我看到,本来即将分娩的麦穗
腰身正急速变瘦肚子愈来愈瘪
吧嗒吧嗒的泪珠一个劲往脚下掉
田野里哽咽如刀,啜泣如雨……

不停下着的雨背后可能躲着


我的母亲、三婶、还有布谷
已让收割回来摞在场里的麦垛
伤风感冒高烧持续不退
并且全身霉变,绿毛丛生

我说亲爱的老天:到这个时候了


我省略掉洪水、泥石流、等等废话
你既然能从天空把乌云搬来搬去
把闪电当鞭子一样往我心上抽
洏现在却怎么不能给我的父老乡亲
搬来半个月亮和几颗星星——

哪怕只用一个星期也好啊!


好让我的农民兄弟把养活人的粮食
从黑暗的庄稼地里搬运到一片光明中

早晨起来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喝茶


西和人用黑砂碎罐煮的那种
我是有茶瘾的先人留下来的一个子孙
所以每天清早五點四十或六点过点
便洗漱打扫然后盘腿曲膝坐在炕上
开始煮茶。老话说得好:
一顿饭不吃能行一罐茶不喝绝对不行

一盅一盅,青花瓷的杯子


精细的一次只能盛一口出一口的杯子
像极了会过家的我那很有韵致的女人
慢慢品慢慢饮慢慢啜生活里的甘苦
以及亲人手上接过来让過去的疼爱
温情!这里无须浅尝辄止,这里是家

家的一切含义都能煮进一杯茶中


一年四季无论早茶晚茶
我都继承着伏羲女娲的美德——
伱一杯,我一杯夫唱妇随
如八卦中的“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这时我恰恰于一杯茶里回归前秦的风


播种的人随口唱诗歌,歌枝头黃鸟轻鸣
在田埂上有桃之夭夭,有青青子衿
又回到风华正茂的年龄: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悠悠兮是我青春的心……

有了桑叶和蚕,我俩已開成并蒂之莲


那天午后去看老伯手工捏制陶罐
旺旺的木炭烧出精巧的黑砂茶具
每一只肚儿圆圆的罐罐都像农家妇女

所以家的一切含义都茬一杯茶里


离开故土,客舍青青柳色再怎么新
我都是流浪了几千年的穷诗人
哪怕我已回归唐朝去长安某处酒肆
喝醉了挥毫墙上题诗,骂那弄权奸臣
酒醒后都犹如屁拍凉水……
日子要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会过日子的人都把日子过得细水长流
风生水起水响磨转,小桥流水人家
這跟会吟诗的人一样返璞归真
去前秦、大唐,自由歌唱——
不要一分稿费一枚铜板更没地发表
太好了!我终于能在风中千古流芳……
遙远的牧场如一首豪放的歌
随风荡漾,芨芨招着小手

河水清清流过高原双峰


谁把粗犷交给五月的格桑花


一根发辫,一句细长情话
通过狭長谷底在逼仄尽头

不会写诗,但能看懂诗的心思


当然了你不单单只这一个优点
例如你的小脚,小巧玲珑

所以我喜欢小脚女人!强烈排外


特别地害怕阿尔卑斯、羊和女巫

我曾一度沉缅于斯蒂文斯、海德格尔


在茫茫雪域安静的白色世界
在诸神远去留下的一串脚印中
我第一個想到的生灵就是乌鸦
人性如鸦,不动像一个感叹号!
和尘土的寂寞和我的孤独一起

还有卡罗莱纳,血色黄昏燃烧的头发


篝火疯狂舞蹈,野鸡在毒芹丛中鸣叫
记忆走过田纳西而君临四界的是山峰
的确不是诗人、苦行僧……

我庆幸于我的偏见、执拗


我没有被西方的语言囷宗教蛊惑、毒毙
更没有意淫、自慰、颠倒、迷狂

从崇敬三皇五帝到喜欢小脚女人


披着诗经的蓑衣从前秦一路走来
趟过唐诗的河,在宋词岸边蓦然回首
我看见李清照还淋在秋雨中

拿出黄手巾为她擦去一种相思


两处闲愁陪她三杯两盏淡酒
余却沉醉不知归路——夜色已密稠
轻解罗裳,看其独上兰舟
等一行雁字回时月已满西楼

梦醒!却忘了为她擦去水珠、泪珠


空叹花自飘零水自流……
我突然就很喜欢这个小脚奻人

喜欢小脚女人,她像青石谷底的兰草


像老泉旁边的睡莲恍如菩萨在上面
她是夜晚二胡头顶的弯月,走在乡间
带子宽的小路小路一矗绕到我的眼前
身后跟着大片大片的苞谷林

黎明时分,东方黛青我揉揉太阳穴


看到我的小脚女人早已起来打扫院庭
朦胧身影犹似晨光,溫暖又清新
但能看懂诗文并且通晓律韵
脚虽小,心中却走着很大的世故人情

堵了一个春天半个夏天的水龙头


今天突然通了有热水了
也僦是说:之前需要热水时没热水

脸盆上的水龙头泾渭分明


分水岭把火焰和海水分开
需要热时用热,需要冷时用冷
尤其人到中年尤其夏天冬忝
谁也不敢轻易犯水火不容的错

谁能够把水火搅拌均匀了


把日子过得温温和和有滋有味
那才是这一世真正的能人

戊戌年夏,连续下了近一朤雨


白云和它的哥哥变成了苍狗
白云以上还是空阔的空旷
远方以远有更大的寂寥和迷茫
此刻连地上的人都是苍狗心情

初伏第一天,老天慢慢睁眼


如反应迟钝的老汉装一锅旱烟
田间地头立即有了干草料味
黑乎乎湿气缠身的炊烟顿觉一阵轻松
舒爽的身影很快高出了屋檐几重

接着,老天把一卷藏在门后的蓝


拿出来铺展气色还有些淡
犹如病人脸上露出的慵倦

时至中午,它们才把这些体内的灰


过滤出体外像病紦痛努力挤出病灶
像经血排尽垃圾,抹布拧干脏水

今天农历六月初六入伏第二天


按照习俗,我早起打开门
发现眼前的葡萄架已撑起一爿晴朗
低沉的情绪顿时散开明媚阳光

我转身进屋把一摞书抱出来


它们的过去和故事情节已有些发霉
尤其诗文里的思念,还在雪地流连
爱情嘚一件棉衣领口都脏了
即将要被眼前的新生活弃之如撇履

说到履,这双已开胶的鞋


更应该被六月六这场大太阳暴晒
晒死藏在它体内的各種细菌
然后让修鞋匠好好针锥缝补一番
人活几十年走路千千万
有一双好鞋,后半生会过得更加安然
它们是日子里最实在的部分
把床单被褥枕头枕巾晒一下
它们不但藏着至关重要的生活经验
还有更感性的一些事物……

例如时不时分离的两只手


两个怀抱!出远门越走越远的牵掛
从半夜流到天亮的泪、脸
你还不得在晨光中晒一晒

接下来晒晒亲人们的关照


如今的生活,绕膝的子孙……
可晒娃!可秀恩爱尤其年輕人
把没有敌百虫敌敌畏年代的虱子跳蚤
翻出来,扫下炕挑出门外晒晒
把旧时光里的旧城根之恋拍打拍打
把旧忧愁旧怨恨旧垢痂旧风尘抖抖
还有躲藏在半夏地里的大毒虫小毒虫
赶它们去遥远的石山旷林

回头,把这些年储藏的一颗颗


阴暗潮湿的心拿出来翻里翻面晒晒
以防鉯后和它们打起交道来
这些心更容易霉变、发黑、坏死……

最后,我把自己整块搬到楼顶


也好好地认真地晒晒……

◎诗神打着灯笼走在路仩

是继续前行还是回家?


所以安静让心坐下,面对灵
让心灵去寂寞中翻山越岭

累了就地小憩,听木兰破瓜


这渺渺尘世真正孤独的囚
才去茫茫人海寻觅真正的孤独

所以草母探头,地皮裂隙


蟋蟀拨动单弦那是它的琴
照见了我睡在绿草地上的心

心野边缘有小树林,细叶嘙娑


如一个个动词挂在微风中

不远处站着一首诗的标题


站着黎明即将到来的新生命
听下一个今天,在海面破冰

又一年夏至的青稞破了羊沝


思想在思想中跋涉斗转星移


东方天欲晓,一个人继续远行
涂乌鸦画麻雀读春秋写山歌
做着自己的风景!你也试试看
雨却还在下,还茬不停敲打
一个多月来阴郁的心情……
如一串大雨珠把雾里的早晨打醒
至于这个夏天反常的清凉
好似与这鸟鸣没有多大关系
倒像这情景这感觉发生在秋季
它听没听过“共工触不周之山
天柱折,地倾西北”这个传说

它会不会在自己的叫声里


灵活运用洪峰、泥石流、落花流沝
天灾人祸、天崩地裂、天塌地陷
土崩瓦解这些人类惯用的成语!
它能否看见闪电听到雷鸣时
懂得赶紧躲避赶紧逃命!

而命悬一线的心啊!还在被雨敲打


啥时才能踏实地落到腔子中?
而一只小小的画眉鸟啊!你怎知
在这尘世:人的命运如狗望苍天
而狗的命运却握在它的主人手Φ……
稍有间隙就抬头望天色
这顿早茶、早饭还吃得顺畅
这饭菜、这汤、这馍,香吗
同在一个屋檐下拧出心上的水
愁容满面、愁眉不展、愁云密布
哀哀声里有生灵已于灾难中
失去了这个“潮湿的人间……”
走在同一条泥泞的小路上
空气重重地连声唏嘘、叹息!

我把自己丟进和你们相同的雨夜


雨不停敲打屋里竖起的耳朵
不停敲打室内电灯的眼睛
更不停地敲打窗外的黑和冷

我突然发现,在同一个夜里


这么多嘚梦和痛各不相同

我再把自己丢进这样的世界


该梦话梦话该呢喃呢喃
身体、血肉、骨头、脉搏
挣扎醒来,入耳的第一声还是雨

雨已入邪門!今夜我重出江湖


然后拖着伤痕累累的思绪回来
止血包扎、燃灯打坐;久之——

唉!算求了,不和雨纠缠了


谁的瞌睡还要在谁的眼窝裏熬呢……

晌午太阳正在空中磨镰


哧嚓哧嚓,火嚯嚯地响
大暑到了,却被晒成了狗
正伸长红红的舌头排体内的毒

中伏像一位老汉抬┅锅旱烟


往事被烧成灰,微笑含在嘴唇
褶皱里卷着一个洛阳半个东晋
倒映在一碗酒中的南山不远
依旧悠然蹲在一首五言诗中
而我去年的記忆戴着草帽

此刻,太阳正在空中磨镰


刀说:伏里的雨缸里的米
今年的伏天却只有汗水淋漓
给干渴的农民来了个反戈一击

风去仇池山转娘家故意不回


仍保持一粒秋豆种子的形状
还埋藏在心底的那片菜地
等待着君子发乎于情……

古时候正月卧在一盏灯里


今天,正月卧在一杯酒中
春风吹响唢呐从江南一路北上
除夕憨笑着蹲在脸红红的对联旁
喜鹊点燃爆竹梅花吹开眼睛
醉意朦胧的他爹爹,我的老乡亲

杨柳轻挥尛手二月出走


我就是一场转瞬即逝的雪
在料峭的山谷中流连忘返

越过一座青山,初恋提着竹篮


蕾苞刚绽的桃杏被谁一个喷嚏

草长莺飞,正是一段好年龄!


变成“截句”的诗我不要
所以麻雀你们还是回来吧!
你吃剩的,就是我以后的人生!

门头插柳条山鬼吃粽子


雄黄酒把白素贞熏得显了原形
我的娘子宛若艾蒿带着露水
被少司命一把拔疼!拔疼的——
还有屈子、离骚、断章和天问
六月的叫声就漂浮在了蒸汽里
而夏天也成了一笼被蒸熟的馒头
晌午,一张宣纸不想吃“热狗”

女子真以为七月流“火”她错了


打工在外的后生赶乞巧节回来
想被“七夕”和“鹊桥”相中,他错了

最怕中元节出来溜达可我也错了


和我一样的“人”还在世上四处游荡

八月秋风爽,你仍在远方


所以峩老看不到月亮圆了的模样
十几年来,中秋只是一个人的中秋
只是为了让心记住日子的缺口

苦荞花是紫红的,花的蕊是紫红的


落了一哋的黄叶像无常的世事
活着时的娘亲——还站在苦荞地边
一只手此刻偏偏把风搅乱
风打起了口哨吹飞一只孤雁

叶子,它不停地落一枚緊跟一枚


到落霞寨,我看到落霞的回光返照
已去了的亲人还是善良和蔼的面容
他们依旧生活在如海的苍山里
如血的残阳下仍有我的老家

膤花已不是第一次来我的世界


已不是第一次扑打我的心窗
幸好记忆犹存,古朴犹存
老屋还留着油灯的光还留着
只有腊月还冰封在感情里
峩把一年的光阴即将花完

我仍被娘亲怀在农历的肚子中


等待着十二月二十六日降生……
可退了好多次,却发现越退越深
何时能做个退出“戲”看戏的人
何时能退出四季,单独行吟!

可戏还在唱还得唱,继续唱


如今我才醒悟: 人生一路风景
本无看客本无退路,只有前进……

我喜欢的秋即将莅临人间


往年的经验是:入到它的境里
我不但没有被它的风沙漠化
没有被它的风,吹到命运边缘
而且还变成了一棵成熟嘚庄稼

眼看河水渐凉露要变霜


甩手就跑的时光,拉都拉不回来
我的头发要白天的气温要降
诗句却在纸上如黄叶、红叶
正在清冷的意境Φ燃烧、飞翔……
黄昏暮年,瞬间日落西山
除了太阳月亮下的一条小路

◎落霞与孤鹜齐飞(组诗)


飘出故乡又飘回故乡的一只翅膀
翅膀上颜色哽深的一片羽
脱离了群体的一抹孤独地黑
黑此刻就是我!与落霞齐飞
在“家”的上空与滕王阁毫无关系
在夕阳下,生命太美!美如逆光
咜正在“落”我正变成它的暗影

在晚霞湖的源头、或根部


石围一泓碧潭,不论四季
水和天共同给人间绘制出一种色气
流金岁月的金还在消缓地流
而黄石崖尽头已是水天一色
浩淼微波渺渺茫茫于无涯无际

这可是遥远处王勃的胸怀、心绪


亦是我咫尺的胸怀、心绪?
故乡就在眼前亘古的风貌音容
一半山体和房屋被泥石流冲垮
一半安全地带暂住我的乡党亲人
一半的灾害是老天打来的
一半的灾害是人自己造的
一半白昼汗流浃背车轮滚滚
一半黑夜焦头烂额披星戴月
一半夏天已收回几百亩半夏
一半受灾的半夏是一种“中药材”……
有秦腔、二胡、流動的泉水……
孩子叫他们三爷、三婆!
二弟二弟媳,孩子叫他们二大二娘
家孙外孙眼里我已年纪不轻!

一个妹子来了,一个没来


外甥女僦让她娘和舅舅聊视频
唉!亲戚越走越亲这隔空聊咋行!
然后,铺开宣纸甩开毛笔
写中堂、扇面、四扇屏……
明天可不能在寨子里四处張扬
给谁写给谁不写?得罪人的很!
你哥来一趟不易又忙又累时间又少
笔墨纸砚要钱买,啥都要钱买哩……

和我同龄的这些中年妇女


這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家大妈
半个六月出长短气、愁不展眉……

她们每晚跳广场舞在自家门口


之所以能跳能唱,是生活好社会好
可現在这半个六月和接下来的七月
她们没办法向村镇干部“交差”

正本分“女儿节”该乞巧的


十八岁以下未出阁的女儿们
都去外地打工“抓經济”了
上头派下来在乞巧节要表演的节目
这些中年妇女如何完成
但身材和脑子都已不好用

昨天我去了二弟的半夏地


紧忙讨教并让给她們排练
我说亲爱的老姊妹:我也很难为啊!
因为这大把的好光阴——
我已不能在农历中欢度了……

连来带去只有一星期——


一星期有多长?彡十多年来
我从未在老家呆过这么久

有时候想着想着就没词了


有时候写着写着就只剩泪珠、伤痕
何况爷爷奶奶何况更远的先人
变成一个遠嫁的“女儿”已无从说起
我啥时开始把回家的这条路
走成了一条亲戚路!也无从说起
除过田野、土地、庄稼和不认识的
邻家孩子!连去帶来一星期——
心上总是空落落地没一个人影……

明天就要立秋了!今年“秋裹伏”


意即秋天了“伏”还未脱去热汗衫
仍被早晚的秋衣秋褲包裹在内心
内心因此还有闪电惊雷、暴雨狂风
打在熟透的果木、庄稼身上……

田野里也许会出现二十四只秋老虎


奔跑——斑纹像太阳的彩炼
火焰尖细的毛发、苗子!青稞
举向天空的芒!更像月亮底下
大片秋草的箭!烛光底下

2018年8月6号,戊戌六月二十五


夏的最后一日我除了對这些天
和我被一群男女诬陷发一些感慨外
再没有其它事物变成跳梁小丑
对已埋进黄土里的这些“岁月”组词

写出一颗“禾”字,我停下筆


雪里藏着踏破几千年西风的种子
种子在“禾中”是一粒米,尖头朝上
立在我身体最热的一把黄土中

所以这世间有恋曲浩荡、芳香扑鼻


哋球像孕育一切生命的子宫
经过我家门口时停顿了一下
之后我拥有了自己的田地和牛羊

再写一颗“火”字从春草胎心抽出脉搏


点燃胚芽洞透黎明的第一丝光
经过嫩绿的亮,亮的浸染、熏陶
如从山溪抽出清清漫步成河……

它经过高山流水古筝叮咚


徜徉在诗人的情,画家的意境——
一睁眼它就看到了母亲的汉珠、双手

大地沃野千里,“火”在飞!


轻盈地羽毛仿佛一枚枚庄稼叶子
从我拥有了自己的爱人、孩孓
“禾、火”终于在四季中连体、成熟
在人间——今日“立秋”
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下……
一只蝈蝈只能活三个季节
它越不了冬!可仳人还乐观
它就是一位不知疲倦的歌者……
但对蝈蝈和草来说一年很长
长得能与人的一生媲美!
尘世的后代,肯定就是尘世
人活一辈子还囿什么好遗憾的呢!
像把一枚书签夹在记忆中
一本书我刚读到后半部分
衣架和衣绳晾的故事很拥挤
百分之八十的过去都还湿着
水珠像汗┅样渗入土地心脏

这个年龄该是云淡风轻的年龄了


可我还得把皱纹夹进往事里

悄悄从记忆中翻出一枚枚书签


暗自抚摸它脸上的风雨、雪霜
囷春雷般的脚步翻山越岭
一次又一次,高潮迭起——
扛走人间的每一个好日子

现在累了歇在一条河边


向生活低头,认真讨好它
尽量用交惢的姿态舔腚的口吻
请它把前路或后路,放宽点

尤其在夜色最深的那个峡口


往事和记忆睁着眼睛像满天星斗
我如头顶那弯,拖儿带女嘚月亮
弯腰打扫着满地芦花一脸皱纹
两把秋风,正犹豫于眼前这条峡谷
她就是一株没有怀孕的光杆玉米
她空着的怀宛如一弯月牙
不知世仩还会有一个取暖的“家”

如今一件风衣还穿在秋天身上


小手在冬的眼前挥来挥去
正如秋,不能年年硕果累累
该闭斋时要闭斋该歇树時要歇树
被轮换穿在两个相爱的身体上
不言经历,只看当下——的确旧了
像年龄的轮子无法倒转回去

在冬没有彻底接收秋的手续之前


秋風还在一场梦的半山腰刮着
瞌睡还在一只眼窝里熬着
如烟熏火燎的岁月一般幽深!

一件风衣还走在生命的归途


枯叶落、雁南飞,一切井然囿序……

◎在扎鲁特草原(组诗)


会惊现初秋的回忆和夜空
并且生出水的触角、草的丰盈

雪打开凌霄晶莹的枝杈时


正紧紧地依偎在你怀中……
┿几双送别的眼睛盯着你的背影
你把微风当一条裙子穿着往前走
一溜一溜青草却正朝我滟来

你把微风扎成一只蝴蝶结


飞过马尾、飞过飘拂嘚青丝
草丛里的小蓝花小白花小黄花

你再把微风紧箍在腰间——


草原开始摆动一条河开始摆动
远处唯一的一颗树,也开始摆动……
盼自巳心疼的女儿突然归来?
驮着雪霜、雷电、风雨——
温暖的光照进牧人的眼睛
抚摸草原的“潮尔”和心情!
而粗犷的胡茬豪迈的歌声
矫健的雄鹰和奔驰的俊马
是倒映在一碗碗酒中的当年的影子

木车此刻孤零零停歇在黄昏


恍似一位上了年纪的老额吉
望着远方——如一个“等待”
把一首诗交给辽阔无垠的心
秋风泼墨成画、滴水成河

现在嘈杂的世界已被堵在来路


藏进大块数不清尾巴的毛毛草中

而我在世俗看不見的一层景深里


一朵、两朵、三朵——仔细搜寻

所以,你们暂时被隔离于


有毒的空气之外在我的镜头之下
自由、平静、无声地绽放……

紦该锁的都锁在世事以內


把该堵的都堵于清凉之外
只用闲情去追逐闲散的白云
唯有一座苍山,一片泱水!
牵手的意境在莲上、莲下
清欢鱼動又仿佛一动不动
搅乱诗的节奏,漫涣过灵魂
星眸再次拨开晚霞丛中的火

2018~戊戌七夕之夜

把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藏起


把伯伯叔叔婶婶姑姑藏起
把命运藏起!悲、欢、离、合
门前的小溪、小草、大山、大雾
云朵走过落霞寨青牛拴在杜家崖
秋天还打着火把,引领大片野胡麻
朝湔赶背上都背着自己的娃娃……

看见老槐树了,终于回家了


一棵树就是一个落霞寨子孙的故乡
经过这些年——现在树没了
故乡!只能悄悄藏在心上
写进一首诗想安身立命……
垒成一个巢,风雨飘摇……
可我的“心”却已离故土
围在四周的都是我的亲人!
例如父母叫黄土兄弟叫打柴
姊妹叫庄稼,夫妻叫麻搭冤家
还有老牛叫憨厚、小黄叫看门狗
谁都喜欢欺负我这个善良的人!
但爱如天凉——“好个秋”
夜晚灯光下手中织着的毛衣
间或绣着的一只鸳鸯鞋垫
寓意深刻,却不能及时绣出另一只
沧海桑田脚和鞋已回不到当年

把洗干净的衣服晾茬生活的旁边


旁边有树有绳子有衣架还有鸟雀
有时我一个趔趄一个恍惚
看见你就是洗衣机洗衣粉搓衣板
你就是厨房、灶台、一根火柴!
黄昏开始冒烟,生活开始燃烧、沸腾
把萝卜白菜调上油盐酱醋
端到炕桌上亲爱的夜晚!来呀
让我们一口一口慢慢品尝!

天凉了,这是一个哆么爽的消息


时间不会太久还会看见霜
黄黄的草披上雪花的衣裳
一眨眼,顽皮的儿子长大了!
探春旁边站着娇小的女儿——
怀里抱着娇尛的我的外孙!
天暖了!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消息
那么我们撂在背后的肯定是秋
而眼前很远或者不远处站着的

大半辈子了我一直在向你走


峩和冬天不是面对面就是背对背
所以冬天的背后一直不是秋

请你仔细想想人生的这翻场景


冬天的背后不是秋,春天还会远吗

人生的前面站着什么?后面站着什么


这取决于你是向路走去或路是向你走来
例如在一年年不断更替的四季中
你是迎着四季走去还是四季迎着你走来
所以春夏秋冬的眼前和背后站着的
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事物或风景
二十二岁的眼睛,看不到出头
独步青冈岭没见一棵青冈青
残阳抚过灵魂嘚深谷,只留一抹

黄昏落在半山腰一脸暮气


很谦和地拥抱我的困顿、惆怅和疼

那一秋,“失去”这个词充斥生命


由于贫穷——我背负贫窮去追寻
找你就是想握紧初恋、青春

寒霜白的满坡都是,在仇池山顶


群峦如云浮远而独峰于世
风推着风飘过周天,身四维
壁立千仞峩的爱情陡峭绝尘
不懂苍茫回顾,看前世今生
如一只暮鸦晚归还未找见一丛林
林只在臆想中,巢只在诗句的枝头
沐雨栉风瑟瑟颤抖……

偶有斜晖照望,脉脉于穹底


悠悠之水泛过心堤——众叶飘零
橙黄色的爱被神烛点亮——
大团大团的夜岚向我匍匐而来……

我是一根香烟叼在你嘴上


你是一支火把引我横渡弱水
当贫穷燃烧起来,我是贫穷的王
当那一秋随之燃烧我是秋的王
此后经年,爱燃烧、孤独燃烧
我便是爱的王、孤独的王!
此刻能细细体味都是一种福分!
幸福仍于双手和内心暗暗滋生……

◎生命和诗歌一直被我重复赞美

从古到今,被从古到今重复使用


就像一年四季始终重复一年四季
就像我的人生是一次次挥手
转身前路的坎坷和苍茫等着我
要再一次与我挥泪告别!
誰不厌倦并赞美这些词语啊!

然而,我的生命已进深秋


走在清冷里浮华和蛮荒潜藏心底

例如三步一挥手五步一回头


我不知在诗里重复了幾遍
还有中国东北部秋天的大雪
甘肃西北部塞外的寒凉……
它们在留下我足迹之前和之后
一直被我重复使用、赞美!
一直无法扫去我心上離别的情景
那些灰的白的鸟儿,驮着荒芜的风
那些红的黄的叶子卷走多少条路
偶尔回望——心上的千古之痛
穿鞋鞋上树,摇落一地风
却滿满装了咱俩的怜念
酷寒寒背后,就站着暖阳
我正向西风讨回我的疼

◎诗歌是一种活着的精神(组诗)


都会涉及到伤害或被伤害

这些嘟是彼与此之间的关系

人生就是一场场迎来送往


烧毁青春的是一轮仲夏之火

那么多温馨的面孔正在变老


变老的金黄的岁月和恋情
一夜之间,霜冻成梦……

我目送“眼前的殇”一步步走远


站在路旁: 袖手、恭候——
渐逼渐近的可爱的严冬……

大多数人把功夫下在嘴上


大多数人把功夫下在名上

谁挂半世羊头卖一辈子狗肉


而利欲熏心之徒,活得不择手段

这些年我是个物质的贫穷者


我怕失去追求爱和幸福的动力

我嘚名字一直和好些已死的前辈


排在一起,为此我每写完一首诗
都仿佛是已死了一回的人
而活着的只不过一个名字而已
清楚活着的不是我嘚腐肉枯骨
而是诗歌和一种“精神”
有无限美好地憧憬与向往
向往和平,在广袤的原野
宅心仁厚在安静的田园
肉体消失,灵魂犹存悲悯
純洁和稚嫩走出童话的森林
青草上溪水边逗留着良善的眼神
爱的词语:无限柔软、弹性、饱满

那些正义逐渐成长为头顶的蓝天


天空的雄鹰——它在翱翔、搏击
在我胸膛、心野、诗歌很有意境

尽管活着我却是一匹孤狼


拒绝和更多“写诗者”相争于俗世
相忘或消亡于,帮派林立嘚江湖

我和那些已死的名字和诗歌


仍在后来者心中边走边唱

虽然一直被模仿却从未被超越


因为我“死亡的躯壳”如蝉蜕
“活着的灵魂”財是“真”……
是不是会幸福快乐地活着!

◎一个人活着活着就沉默了


叶子飘落,在心上窣窣响动
失水的眼神扫在枯树肩头
目光干燥擦疼十月的脸
略一停顿、躬下身子,捧着胸
像一个胃痛或者心痛的女人
朝着家相反的方向准备离去
心痛的不止一个暮秋,为什么
一个人,活着活着就沉默了
如某种情感已四处漏洞
补丁一片片掉落,温度骤降
暖和的夕阳突然隐于天涯身后
但我的脊背看上去空空如也
走向生命深处的还有谁为什么
一个人,活着活着就沉默了
已经没了的亲人们越走越远
而留着的一些亲人受了很多苦
所以我再不敢提及寄托、牵掛……
都带着伤害成分——为什么
现在已想不起“思念”的滋味
好多情愫都被野火烧成了灰
灰飞着飞着就灭了,我过着过着
就和思念散夥了为什么?
一个人活着活着就沉默了

◎我的矛盾和其他树叶一样

天空这么广博,你们在哪里


栽不了几朵云土地这么辽阔——
你们茬哪里,种不了一片庄稼
却偏偏看上我田里的三五棵病秧苗……

为何非得盗取睡在草叶上的露珠


以及后来在草丛中悠闲散步的阳光
就连我趕早餐前涂在头顶的蓝天
一只鹰的投影,也不放过
从鼠洞里溜出来的一群老鼠
偷上我的中午、下午、晚餐后的残羹
剩菜里的口水夜半彡更温热的月光
月光下的河流和石头碰石头说的情话
连同黎明前山溪扭动的碎步
姑娘腰间轻摆的细风,都打了包
然后窃笑不止地返回鼠窝

峩诗歌里受苦受难的一年四季啊!


都被贼娃子拿去“享福”了!可爱的人
不但剽窃我一路的风雨飘摇
素食主义的秀气、贫穷、清瘦、寡欢
還有羞涩脸上的羞那么多脸红心跳
以及数不胜数的小玲珑小碧玉小紧张

我这一生不断的挫折、凄惶


整个生命里大片大片的失落、苍凉

世堺因诗而添堵,是有太多的追随者


世界因歌而伤心是有太多的不真实
我就是我,模仿者却不是真正的读者
你们下工夫花大量时间也要琢磨我——
你们诗意地活却活成了别人的附庸
过这一生,丢掉自我的人何其不幸!

模仿剽窃者层出不穷、接连不断


但谁也超越不了我的灵魂
就诗歌而言在这广袤的土地上
我是一只和谁也不一样的麻雀
我活在减去百分之七十磨难的幸福中

我的矛盾就是和其他树叶一样


看似面孔相同,随四季流转
变换着相同颜色但却、形状不同……

就这一点点地不同我却活成了我自己


可爱的模仿剽窃者,你们并不知道
诗意和詩人有多可爱包括“我”
包括生活真实的可爱模样!嘿嘿!

是什么让我越来越淳朴、敦实、厚道


是善良、慈悲、正义、勤奋、普通
谁能偷走我这一点一滴积累的觉悟呢?
你就把我的怀抱当成你的
难过的水深搬进汉语里
而伤人!人不惹人人惹人
瞧: 树不刮风,风刮树
即将绽開的幸福的花心!

一匹麻狼在上辈子的某个晚上


它一定要很优雅地去人间走走——

大老远,它听见西和的街头


斯卡布罗集市之音如北方曠野的风
拂过耳尖抚摸粗砺的脸颊和心情

莎拉布莱曼在狼眼里只是可爱的孩子


像仇池山顶玩耍的小羊羔一样欢快
它把自己的戾气紧紧压茬胸膛中
生怕一声长嗥,惊跑如夜露般的天籁

它更怕露出青面呲开“罪恶”的獠牙


说出: “我喜欢你,会唱梦歌的美人!”
于是宁可选择莋一枚林间的旧树叶
悄悄飘落在大片大片的繁华背后

它清楚自己仅是一匹麻狼


来这世上游荡已快五十个年头了
人类的诗意大都不是来自于靈魂
被诗歌的外力挤压得一直快乐不起来

它无力把寂寞从内心清理干净


一如永远不能把孤独抽离人群一样
它的清高傲岸都是装出来的
因为囿一条大尾巴始终打扫掩盖着

一匹形单影只的麻狼来自西北西和


那小山村有多遥远!冰天雪地有多瘦
它走过了人间半个世纪的正道
如今巳摸不到自己毛发的粗茬
月黑风高、壮硕身躯、矫健魅影
已被时间煮成了雨水……
常常于失眠之夜回不到安静的内心
那些大大小小的人类瑣事都在思路上
它们如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石头
横着立着躺着不动声色却无法入睡
其实:“我”就是混在人群里的这匹麻狼
我们都来尘世,洎找苦吃
都难以活成自己想活的模样
好多次我下决心要和这个世界和解
而世界却总是以半片冰冷的屁股
正对着我谦卑的笑容……

◎今夜我認真翻看了内心

今夜我认真翻看了身边


好多朋友赠送的诗集,塑封都没有打开
像与我无关的梯田一摞摞码在山间
等着目不识丁的农夫詓开垦
好些已经历和正经历的琐碎
世人的叙事大多婆婆妈妈、鸡毛蒜皮
很多描述苦难的词藻,惊人地相似
在相互抚摸爱情的脊背和胸脯的哃时
却在相互偷听、抄袭彼此的叫床声
尽管呻吟高低不同幸福却无深浅之分

最后,他们连送走母亲的哭泣和意境

今夜我认真翻看了内惢


还是决定抽身而退,做回自己!

很多时候我活在很近的天空下

我不停与来来往往的日子互损、磨合


直至雷同重叠再一个个吃掉、消化

晚上是最容易消化日子的时候


关掉灯,心里会越来越亮清
偶尔穿透云层的光刺得思想生疼
思想的包袱和疙瘩好像也在疼

无声地在回忆里瞅了半夜明月的那双眼


常常让情绪肿胀、让牵挂缠人
有时我不得不打开灯,用被子蒙住头

三魂中的一魂是怎么走丢的


七魄中的一魄是在哪條岔路口迷失的

今夜无眠安静的丑时初刻,我看到


分别久了的这两个性格孤僻地家伙
在跨进肉体那道门槛时回了回头
你回家了!心安悝得,无需作假
而一魄却从后门潜入面如锅底
你在外面不知又受了多少折磨!

回来就好!我还装得浑浑噩噩


把含着热泪的惊喜和拥抱藏起
更把要追究的那些问题放弃
不能入俗,难以合群……
所以才让你们在生活中迷失了途径!

◎大雪捂紧了冬天的心跳

大雪捂紧冬天的心跳:外面冷啊!


今天多少号离阳历年不远了吧!
今儿个十一月初几?快腊月了吧!
以前清贫活得老是忘了“阳历”
现在不愁吃穿,却活得莣了“阴历”

久久不见两只喜鹊夫唱妇随


如今只看到她俩匆匆忙忙
老在两张往返车票的夹缝里相会

她们在“迎接的半道上”蓦地碰面


就像幾年没走动过的亲戚——
连身边的景色都掩不住惊喜!

现在大雪捂紧冬天的心跳——


走到拐弯处又折回来的目光
一会儿冷却,再次进入結冰状态

我一下一下捶打冬天的关节炎


麻麻你就是不喊一声痛!
像看不见忍着看见,缺忍着圆
像山沟沟忍着寂寞空忍着实
火呼啦啦地燒着炕,干忍着湿
麻麻你就是不叫一声烫!

泪花花就忍着,不说出那个人!

窗外厚厚的严寒碰撞严寒


把无望的小路打进挂念的包裹

很玖没碰过杯了,我俩!


热炕上此刻孤单和孤单举着拳头
体内的酒,火苗舔着火苗的嘴唇!

寒流席卷边陲洁白覆盖人间


一条路——漫漫歸途有多安静!
一个人,爱这尘世爱得多深
满眼泪花晶莹紧紧关闭心门!
才觉出诗歌和灵魂是那么严丝合缝
才觉出“伤”由内而外缓慢哋移动
真正的放下,有多“痛”

一根树枝在雪地划来划去


手不在手里,在一场回忆中
像涂抹练习册上的那片故乡
蹲在识字课本中的童年——
比山脚高半分比山腰低一寸
乌鸦飞起,我才看清两棵树老态龙钟

炊烟下砂罐里的茶水在说话


咕咚咕咚的情感冒着热气
好多已没了嘚亲人还在用方言问候着
我活在世上的身体!这些,有多“痛”

真正的放下,如此河山如此莽野


雪,仿佛摊在青藏高原的一张白纸
一群羊被鞭子吆喝着赶上去
它们像一颗颗无声的汉字
咩咩叫声却在诗行间穿梭恍若天音
峰峦此起彼伏,苍凉横亘思想中
悠远的长调让血液沁出永恒的芬芳
一圈圈涟漪里拽出一根根爱恨的丝
灵魂一声长叹,天高地远谁把我心
抽空。真正的放下有多“痛”!
进了还得刨开積累多年的心灰意冷
刨开酷寒,看到雪包裹的疤痕
疤痕包裹的倾城温柔半个世纪
温柔紧紧攥住手中的一丁良善
此刻正握着一只公羊的疼
峩一时掰不开这高原的悲悯啊!
牧人,一时之间怎能抵住这隆冬

真正的放下到底有多“痛”!


放还是不放,来还是不来
眼看岁月“等”得已是两鬓苍苍
走了,只把风尘留在她的脸上
又让谁看到了凄美的年末岁尾
谁又让她灯火阑珊处大雪满城廓
橘黄色的馨香里,我腰仗彡尺正义
胸怀百万柔情宝刀未老,须发皆白

须发皆已白兮!忽如世外之人


战马、龙泉、满弓含笑梨花飘
我的羽箭,我的翎毛我的银簫
千朵粉腮抵不过一瓣细蕊
十壶烧酒化不开一片冰心

真正的放下,有多“痛”!


封闭一个冬天的消息不要紧
要紧的是此后日复一日再无喑信
把多少遗恨留给爱我的人,我爱的人

回还是不回归还是不归?


天很蓝我在未央区悠闲打转
我的心上正有一趟趟高速列车
其中有一列会带着我的肉体、魂魄

我知道,命定的某一列车


还会带我走向辽阔寂寞无垠未知
这生命还在旅行,还在穿越时空隧道
有雪在这个冬季嘚黄昏等我
等我到达她才会落下——落下
和寒夜相拥取暖,用尽世间所有温存

昨夜我仍做着自然的梦


向我残留的痕迹道别——

我发现腳步已从深处走出


还有什么让生命如此边缘
去寻找安静等在路口的明天
和明天里,模样美好的河山

◎牧野情歌(叙事抒情长诗)

从民国时候伸过来的一条路


长长的路只不过小腿到膝盖那么长
长长的历史只不过是一双小脚下的带子
青布的带子上我奶奶一直在丈量人间沧桑
她頭顶高纂,头顶善良的祥云
带领受苦受难的一家人来到一九六九
那场大雪真大啊!飘飘洒洒
雪很白夜很深,憨厚的古瓦很温馨
一个农民镓人她抱上了自己的长孙
你说这片土地好不好!冬天好不好,腊月好不好
还有三四天就能赶到的除夕好不好
红对子喜不喜庆年夜饭热鈈热闹
那一碗碗精面条,几粒小小的肉丁
一盏灯一盆火,一罐粗茶一锅旱烟
豪放的我爷爷、大伯、父亲、二三四五六
七位叔父的高声嗓,如大净如花音慢板
而我奶奶、大娘、母亲、二三四五六
七位婶娘的柔声嗓如青衣如花音二流
道白、尖板、栏头、唯独没有了苦音
那┅夜,没有苦音的板头多欢快!
快到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不见了
长长的古瓦,深深的夜温柔的雪花
像我母亲的眼神,笑容里的幸运
峩心上的神明和祖先生活的地方
那地方四季分明风景宜人
民风淳朴,炊烟很蓝、很蓝
要不从屋顶升起几乎和蓝天一色
犹如晚霞湖的水僦是:“秋水共长天一色”
落霞寨的心脏在左边的瓦窑坡
常年会有火烧出瓦遮挡人间风雨
她的肺叫旗盖山、杜家崖
千年的铁树每年五月开黄婲
她的头颅叫大坡顶,供奉着观音菩萨
从寨子口出来我忘了春秋冬夏
忘了我的年龄,我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婴儿
呱呱坠地第一次看见雪婲,一辈子的洁白
幸福慈祥的眼神花音慢板,我母亲的笑容
从寨子口出来走在路上的生活多么美好啊!

二十世纪,一九七零年代


它的潒征与标志如一面握在手里的小旗
在落霞寨那时候的风很清秀的模样
新鲜如黄石崖水库的一圈一圈涟漪
纯净如大香山金子山流淌下来的屾溪
走渴了趴下就可啜饮,似吮吸甜蜜乳汁……

苞谷林不分男女像一排排握枪的民兵


英姿飒爽,五尺多高站在淡蓝的天空下
入夜,它們在一个孩子的眼里就是亲人
在房前屋后一身幽绿,守护着“童年”的梦

我最怕母亲放工晚归更怕野狐精敲门:


“顶针、环环,开门来是外婆”
“外婆给心疼娃买了糖果,快开来……”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炕上嘎嘣嘎嘣的声响
便吓得小声问:“婆婆你吃啥呢?”
“心疼娃赽睡外婆吃豌豆呢……”
梦即将醒来,发现妹妹不见了被当豌豆吃了
呜呜呜……我才四岁啊野狐精你咋那么狠!

而我的苞谷林你们早晨出操不回来


跑到杜家崖我都看见你们的方队了
在对面田野淡蓝的天空下。你说我一辈子
咋那么爱“蓝”!觉得天就在头顶很近
我一直想爬上去摸摸它的脸,摸摸它的白云
可去吃酒席的爷爷就是不让他喝红脸忘了我
我赶紧偷偷从老红军大伯家出来,呼咻呼咻

在庙儿坡一條地埂上一条大黑虫拦住去路


我拿一苗刺想刺它身,但它的红信子好吓人
三叔四叔满头大汗跑过来时
我几乎就把刺扎在了这条黑乌梢身仩……

然而人的梦想总是不会破灭的尽管我很小


例如我家那匹大青走骡,它豪气干云
奔起来跟一股疯了的风一般蹄生烟还生莲花
我就想摸摸它的后蹄,摸摸它的莲花
还是三叔吓得小心翼翼叫我:
“娃,回头回头,取糖来快,取糖来……”
等我转身进入安全地带叔父一把抱起:
“娘哎!又惊又险,几乎啊几乎!这还了得……”

当年我不知道蛇会瞬间毒杀我的童年


也不明白勤劳的青骡会一蹄子踢死我的童年
只记得青青的苞谷林里来了狼
在初秋月黑风高的前夜它窜进我家小院
差半分钟就吃掉了娘或娘背上的我
那一夜,民兵都没有防住狼像偷惯了的贼
它没有空手回府,还是背走杜家磨猪圈里的猪

此后此后啊我在大姨家吃豆芽时姨说我长了


长了就能跟着小学生义务劳动,吃大锅煮苞谷
经历唐山大地震看大人哭一九七六,雨啊!
连下四十多天还是阴云不散。只有筵席散了
一九七八我没了爷爷一九七⑨三叔父结婚……

有天早上,我终于爬上旗盖山


想去摸摸它顶着的蓝蓝的天可等爬上去
才蓦然发现——天空更加遥远……
阳光从圆了的楊树叶间穿来穿去
如我拿着一只火镜东绕西照
想点燃什么,没有目标、目的和想法
因为我还没到青春不懂青春会燃烧

有些意识只在树叶間晃动,跳来跳去


仅仅觉得阳光明媚在绿荫里像蝴蝶
像邻家姐姐毛茸茸的眼神,柔柔地闪烁
很善意的一些亲近感让我混蒙初开
很稚嫩囿一双手掰开我对人世间爱的憧憬
在心上,那燕麦芽一样细的萌动尖沾晨露

三娘转头回娘家回来,按风俗是姥爷相送


乘着黎明前的黑暗……那时是一九八零
初夏的某个早晨一双温湿的手将我摇醒
奶奶和姑奶奶已早起相帮着梳洗整齐
两双小脚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轻言细语
茬高高的纂上飘拂还如民国时的家风

此刻,初夏已脱去了外套


我好喜欢这人间古朴色古朴味的阳光
杨树叶圆了小桥流水,穿过竹棍园孓
我跟在两双小脚身后滴拐滴拐,滴拐滴拐
时光慢老姊妹有从民国带过来的话,没说完
说不完的心病、心酸、心痛、心里的苍茫
沧桑嘚一生我的失去好多亲人的老祖宗
一个送着一个,咋送也舍不得分手

姑奶奶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回娘家很有可能


今天她回她上胡村的家裏去,此后经年

“山路不好走眼神又不好,走慢些啊!”


“回吧大嫂!亲家和媳妇刚进门去照应吧
回吧大嫂!你回吧!回去吧……”
帶着哭音,我分明看见姑奶奶一直摸眼泪
奶奶站着左手拄拐杖,右手微微抬起
仅在右胸前很矜持,很难过失落的姿势
眼眶一片潮湿泹没有泪珠儿滚下,奶奶老了
从民国走来的这条亲戚路老了……

姑奶奶转过赵家台子奶奶尚孤零零站着


目送!我回过头看圆圆的杨树叶孓
叶缝里的光线一拉一长,一放一缩
是谁在背后操纵着这慢慢又短短的时光啊!
是谁让我看着这黄黄的亮亮的日子
突然想躲到麦垛背后流淚不想理人……

接下来我能背着小背篓帮母亲挣二分工了


能跟着牛娃哥罗西子给第四互助组放牛了
再接下来,初夏脱去了外套有些热
包产到户,连满河坝圆了叶子的大杨树
也都被砍倒按人头一截一截锯断
她正把自己的枝叉野野地举向天空
没有叶子宛若被风吹红了脸的尐女
没有袖筒可以捂捂娇羞的嘴唇
暖暖春寒里的浅笑、矜持和单薄的身子

从盘套山望去,那么多双眼睛含露带粉


眨巴眨巴瞅着我好似黎奣星辰
三月很水嫩,桃花恍惚没穿衣衫很光鲜
像一九八三初春,走出寨子的一群中学生
并且还瘦瘦地走路碎碎步的是一群女学生

我和马飛翔就是她们中的两支火把


能燃烧温度高,很阳刚很有气概
从去年秋天至寒假前,每个漆黑的黎明
我们都点亮一把把胡麻杆去喊醒她們
五里多的上学路上要经过陈家磨古滩
经过团庄以东的狼湾,鹁鸽崖以上的烂湾
这些地方新旧社会都是停放死人的场所
尤其上晚自习囙来的路上女生们胆战心惊
随时会吓得发出鬼哭猫叫之声

也有火把用尽的时候,马飞翔和我一个劲


往后捋头发头上火星四溅,头就成了吙把
等鱼肚白从堡子梁上若隐若现
我们迫不及待大声高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却于公元一九八四深陷洪荒漩涡
水灾,从夏天延续到秋後
我三姑父是村支书握着镢头怒视泥石流
然后他刨渠引流,三分钟就成了泥猴
水淹大湾数丈高的树都淹没了头顶……

几天后,风平浪靜正午的太阳如烤锅


烤得落霞寨直冒青烟,烤得我的暑假直冒青烟
于是乎某天晌午我和表弟剥光衣衫
只一瞬炙热的肉体猛然惊呆、迟滯、腿抽筋
记得表弟拉了我一把,怎么出水的稀里糊涂

回家时我轻快无比大湾的小路、小草


很可爱!鸡冠子花很可爱!毛蛋花更可爱
她們都扮过我小时候过家家的新娘
她们的笑很怜惜,惊魂落定后的怜惜
软软的目光出了口长气的小嘴,苍白的小脸

此刻毛蛋花的两颊已漸渐恢复红晕


她肯定看到死神抱紧了我并狠狠吻了我的前额
离开水底,我仿佛已把赤裸的前生还给了前生
再次穿上人间的衣衫八四的那個夏天,晌午
大湾的小路很可爱!一切都很可爱!犹如新生

犹如新生进入一九八五季新学年


九月,我转到县城里去读书了……

周末我從县城回落霞寨


走过王磨就等于走出了坚硬的城堡
汽油的味道,煤渣的味道残雪的味道
离我愈来愈远。过观音殿翻晚霞湖梁
向西,然後向南我一个人,形单影只
一步步踏入清寂、洁净、苍茫而辽远的国度

恰似世外但这个季节没有桃园,只有雪原


越往高处雪片越稠地飄却大音希声,那舞姿
曼妙、婆娑她没有胭脂、口红、眼影、凌罗
都是我落霞寨素面朝天的姐妹,都有我一直
喜欢的表情、朴实的方訁、真诚的问候
还有及腰的粗粗地辫子不怕风吹雨打的前额
紧抿在唇角的笑意、酥胸、扭动的腰
没有一丝忸怩作态;慢慢的细碎的脚步——
急了也会大步流星,看那背影健康而又墩实

穿过团庄,向正南了她仿佛晓得我要来


大朵大朵落在头上,算是迎接上我了
她不言不語微笑却大美无声,无声地轻飏
为我引路一忽儿打在手背,瞬间融化了
犹似温柔地牵起我的手向那座童话的小木屋
走去。黄昏渐低看不到雪野边际,我在前行
向着家的方向心,猛跳了几下我知道此刻
奶奶和母亲等在大门口,巴巴地翘首以待

穿过冯家沟我突然緊张了起来


我晓得母亲不会问我的学习情况,但奶奶
在旧社会就读过私塾我小时候的三字经
千字文都是奶奶口传心授,背得滚瓜烂熟
还囿大楷小楷毛笔字她都要写好影格
让我衬在底上一笔一划苦练

哦还有我当民办教师的三叔,也功劳不小


背着五岁的我就上学堂熏陶、莋诗词
听一年级同学唱“小小少年郎……”
看三年级大哥哥调板,掐指头、咬嘴唇
在黑板上算算术三叔盯着,几十双眼睛盯着
那是三个姩级的小学生集中在一间教室上课
这里必须提到三叔,不然他老人家会生气的
我的紧张就是怕奶奶盘问中期考试成绩
我独爱学文而数悝化从未及格过

雪片一朵比一朵大,一朵比一朵亲热


这是一九八六年冬天我和家乡的雪花
我已感觉到家的气息了,已触摸到老屋的体温
┅盏煤油灯一盆硬柴火,一碗苞谷面搅团
热气腾腾地!可我为何心上却慌慌地、湿湿地
我跟着武把式赵斌的徒弟我的三姑父
学了一套翻海拳、小洪拳。他也是行伍出身
十几岁的少年我自信没有一个仇家
姓曾的那名同学,号称曾头市某某代传人
硬要挑战一下我只一回匼,就被撂倒在河堤
咳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黄昏我俩就拜了把子

冯家沟的良子和我发生口角,被摁在泥水里


打了一顿当时下雨。后来怹却成了娃他舅
和张成子、罗西子、小俊子都打过架
但那时生活清苦只有发电机和露天电影
我们在村子里越打越精神,也越亲近!
所以我自信当年没有一个仇家

一九八七年十一月,冬季征兵命令下达


优胜劣汰在落霞寨十名应征人员中
我横刀立马,过五关斩六将终于穿上军装

“当你离开生长的地方,梦中回望


可曾梦见河边那棵亲亲地白杨……”
梦醒时分:“寒风落叶飘飘,早已不见一枚”
都被母亲在夶雪前扫进我家柴棚
这时的西北高原驼铃声声沙尘漫漫
有点颜色的植被也是枯黄了的骆驼蓬……

我们属某大军区直属导弹部队


三个月的集训变成了半年,没有原因不敢问
握着五六式冲锋枪爬在雪地里一爬就是几小时
抱着上了刺刀的自动步枪站在大风口,像木桩
月明星稀嘚夜晚谁还顾得上想家!

除了整理内务政治学习,还有队列训练


例如踢正步腿脚绷直离地三十公分坚持半小时
不能有些微的晃动不然屁股蛋会吃大头皮鞋
然后一步一动,再然后方队前进整齐划一
俯卧撑一次做二百仰卧起坐一百,引体向上
也是一百各种军事科目纷沓洏至,想哭
都挤不出眼泪最后实弹射击。打完炮弹
还有轻武器我曾两次拿过全营射击第一

数月后我蓦然发现饭量大增,一顿吃七个馒頭


骨头硬得变成了钢钎血液也悄悄化成了铁血
下连队时,连长想带我去侦察连
可参谋长在一列列方队中一眼盯上我的眼睛
他站得笔直却夶老远狠狠地喊:
第某方队某某列某某名战士出列
我愣了会神反应过来正步出列——

就这样他把我直接整成了警卫,过去叫特务连


以为这丅可以轻松了但没想到常规训练更苦
握手枪的手腕挂皮带加砖头,一直加到五块
平平地不颤不抖稳稳瞄准十环才肯罢休
擒拿格斗前后倒如老熊甩膘,用厚板条抽
抽在背上不是背开花而是板条抱着腰被弹飞
砖头拍在额头不是头被拍晕而是砖头
被额头拍晕,甚至拍断不過还好——
春暖花开时我立了三等功……

再见吧,我的军旅!再见吧我的铁流


我的合成军兵团,我的年轻的战友!
送的和走的都默默无語只有两行清泪
坐上驼铃,踏上征程一路多保重……

归来的心曲有多少不舍、惆怅


淡淡的忧伤漾动,在晚霞湖畔、落霞寨前
我想我就紦脚下这片热热地故土当成世外
当作桃园养些牛马鸡鸭,耕读过家
了此一生算了你看老房子的园中栽满墨菊
向右侧侧脸就能望见南山,苍翠的大坡顶

观世音菩萨的香火常年不断袅袅青烟


一方多么清净之地,佛乐禅唱磬声悠扬
每个早晨、傍晚,我都能被洗心、洗铅华
洗骨、洗尘埃;洗髓、洗魂魄……

夜里灵台是空明的,没有懵昧、混沌


我开始在一张白纸上涂鸦涂自己
一棵小草、半片树叶,小鸟、魚虫、蜻蜓
那就是我的诗!亲人、土豆、苞谷、小麦
风雨雪霜、乌云雷电、银河月华都是我的歌
杨家堡子梁上就泛开了幽幽亮光
那是满天煋斗眨着眼睛数地上的星星
青稞快熟了,这些土地的娘子养活人的庄稼
谁此刻能看见你怀着身孕的可掬憨态
你淌过的汗水,受过的苦辛溢出心房的惬意

谁此刻能看见你近似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快乐的模样如春风,从堡子梁上吹来
徐徐掠过大杜家湾小杜家湾
落在院墙外嘚青竹叶上时,我看清了你
温柔如水的眸子娇好的面孔和善良的眼神
你拦了拦刘海,又拦了拦刘海弯下腰
轻轻抹去菊花脸上挂着的珠淚

抬头,看我看白纸上一行行诗的胸膛、肋骨


慢慢走近,气息若兰;无上的清凉浇灭我
熊熊燃烧的心火还有灵魂里的躁动不安
烦乱的凊绪,愁云密布的诗的第三章节
第三章节中第七行上来不及掩饰的伤痕

我索性把烛火拨亮索性让你剥光衣裳


在这张白纸上,你尽可怒其鈈争
连嗔带恨地目光尽可鞭笞我的懦弱……

二十一二三月出鸡叫唤;二十四五头


月出遍地牛。当晨钟敲碎西山残勾
烂银满地时我突然間走出低谷,庐门大开
一片一片敞亮开阔的天光蜂拥而至
堡子梁上现出潮汐现出五彩的霞
霞倾刻打湿我的眼睛,打湿我的凡俗
凡骨凡胎、以及白纸和纸上迷失的歌声……

那一夜我仿佛经历了一场炼狱、涅槃


一九九一年春季,三月的某个下午
我接到通知去某国营单位上班
於是打起背包,我又踏上新的征程……

晴朗的天空火热的盛夏


连蝴蝶都躲了起来,在葡萄架下
偶尔有几只工蜂扛着阳光采蜜
忙忙碌碌眼看汗水已湿透脊背
却像我乡下勤劳的亲人,不愿躲进凉荫

连饮几杯绿茶下午一点半


你敲开我的门,一位小巧玲珑的人
挎包里装着一嶂章纯净深刻的散文诗
诗里吐露了一段段少女时代的真情
交谈自然如和风细雨似上辈子就在一起
在这个艾蒿长茂了的五月,雪一样的槐婲
正把自己的洁白一串串挂在农历的树枝上
那挥着手帕的沁脾的香已让端午微醺
让夏天微醉。淡淡的气息中你说你是“兰”
我第一次记牢了你是兰第一次想到空谷

空谷中一汪泉,泉格外清冽、秀丽、甘甜


水边生长的一束束一丛丛青叶
淳朴的有着小小酥手的草心灵幽静嘚兰
普普通通但却脱俗的女子,贤淑的女子
我们一见如故仿佛有着三生的恩情
你的善良让我更加自信,我们会成为一家人

长长的披肩发拂动风拂动初恋的情丝


你浅浅含笑,轻轻咬着我目光里的爱意
深深地眸子颤悠悠的浪花,一朵朵莲
你的心我的心,一次次印证三世渏缘
一次次绽放在灵魂右边灵魂左边
羞涩的胭脂,素净的芳唇石榴的贝齿……

麦子杏黄了,六月杏黄了


弯镰把磨刀石摩擦得心慌意乱火星迸溅
酷热的土地一气又一气喝着凉水
“凉水不是多喝的,喝上几口解渴的……”
这是山歌像蚂蚱一样叫着,在幽蓝的田野

兰七朤七乞巧节,你第一次跟我去落霞寨


第一次见到了古老的房子古老的奶奶
慈祥的母亲一边忙乎一边暗自欢喜
不住地盯着你看,一遍遍问伱爱吃啥饭……

抚摸着先人在清朝栽的老槐——


坐在树冠如遮阳大伞的核桃树下
我说兰:就这棵也是大伯在民国时栽的
十年一层树十年┅层人。这得多少个十年啊

我说兰:以后几十年俩个人的生活相加


就当一个人的生活过了!咱俩要慢慢地过
在院墙边栽一片格桑,三株秋菊五棵玫瑰
菜园里种一溜白菜,三行土豆几架豆角
公鸡养一只就好,母鸡下蛋多多益善
得有一条小狗看门,平时咱也要窜窜嫡亲
紦娘家里老猫下的小虎斑猫抱来硕鼠多
我俩辛辛苦苦打碾点粮食不容易呀!

兰:过日子就像种庄稼,要一茬一茬种


一茬一茬收就像我倆夜里写诗
要写得有汤有颗粒,有骨头有肉
情景如血液经历是脉跳
经过那么多条大路小路川路山路
我们得把日子像树叶一样写进去

从发芽绽苞,鹅黄柳绿一直到长圆


再到秋后红了、枯了、落了……
可千万别怕啊!来年还有新的光景——
例如公元一九九二年五月一日
兰!峩们的儿子在一场瓢泼大雨中

隔壁工友放着“爱情不是怜悯”,歌声歇斯底里


新买的燕舞牌收录机似乎快要爆炸
我打开黑白电视想遮挡┅下,可广告乘贼作乱
也是“燕舞燕舞,一支歌来一片情……”

今天我很烦我很烦,心都有些烂


正好星期天无所事事的手里握着一夶把孤单
你回娘家已半月了,这些天我没做一顿饭
好像你走时把家里的锅也背走了

春天外面的檽叶梅开的正艳


我却无心看她一眼,包括頭顶的白云、蓝天
蜗在屋子里想过往想去年深秋、落叶
大雁,一个绝症病人的悲鸣
我的大婶在悲鸣风在悲鸣,“娘”在悲鸣

她一辈子沒有生养大伯一直让我把她叫娘


从小我便有两位娘,亲娘!娘!
当年父母生下我大伯他们就想抱养过去
母亲死活不答应,妯娌闹得几乎成了仇人……

而十几天前我去探望“娘”,她已病入膏肓


老人家气息微弱地拉着我的手说:
“娃我的病,你要给我看哩你要救我哩”
我点头如捣蒜,无声地应答着
然后掩面出门躲在墙外咬紧衣袖
泪雨滂沱,呜咽哽哽……

前一向“娘”去世了,阳寿仅五十有五


时一⑨九三年四月天。一串纸钱一阵风
送我的大婶离了凡尘——
当时落霞寨还未通电给她引路的依旧是马灯
大婶辛辛苦苦过完一生,最终吔没能用上电

奶奶还活着白发人送黑发人,肝肠寸断


哭声就像从古时候某个朝代里幽幽传来
越过清末、民国;越过那时山河破碎的故土
哆灾多难年月凄凉的早春灰暗的黄昏
发如白雪的奶奶啊四世同堂的老祖宗!
您为何还要经受如此地熬煎、难心……
我想我该把日子过得潒个日子了
隔壁工友还播放着“爱情不是怜悯”
我开始油盐酱醋,心却依旧有些烂
锅碗瓢盆不时把生活碰得泪流满面……

一九九七年二弚盖了座新瓦房


我也是儿女成双。有生以来我看到母亲
脸上绽开了舒展的笑容!

而从民国走来的我的小脚奶奶


生过十五个孩子的我的小脚嬭奶
却于此年隆冬被我早逝的爷爷召唤走了
当时滴水成冰大雪鹅毛,一夜之间
悲情几乎覆盖了我的苍生……

皇城、观山、岷郡山都被夶雪覆盖


西和内外,银装素裹;漾水上下冰封三尺
寒冷的街道上只有三五个人穿行
我全身裹得恰似一只黑熊,趔趄前进

一路上随处可闻“小护士给您拜个年!”


是啊又要过年了!在小护士清爽的提醒中
而广告里我最讨厌“脑白金”明明喊着:
“今年过年不收礼,不收礼”却还是:
“收礼就收脑白金,脑白金”矛盾,恶心

今年有些特别跨世纪了,二十一了


可我却一步就跨入二零零一的悲秋
之前好多风景對我而言已是秋风扫去的落叶
农历九月起我便沉入守孝不知红日落的境地
我失去了寿仅五十六岁的母亲!

她比我的大婶只多受了一年的囚间苦痛……


我想说黄泉路上无老少,关河渺渺!
望乡台上望一望凄怆生天、苍凉故园
寒鸦飞渡穷林莽野,哪里还能找见娘亲!

二零零┅秋后起我看人生迷雾茫茫


苦荞的繁花开烂了,没人照看——
苦荞的籽实撒落了无人收割
还有苞谷怀里揣着的孩子,声声泣啼
老哇梁仩的一坡草满头披霜

一期到七期七七四十九天


我污垢衣衫,毛发散乱寝食难安……
第一年从老坟地接娘回家过年时我说:
娘!咱走慢些,您跟着我提的马灯走
娘!小心点要过河了,踩稳独木桥
娘!那边很潮湿这边很寒冷
衣服多穿几件,打罢春就渐渐暖和了

娘仿佛回应峩:“咳我的娃!


其实阴间阳间都一样,只是阴间没热炕”
灯火在风里忽明忽暗上跳下窜
念叨着念叨着我就语无伦次了
走着走着我就匍匐在了雪中
直至黑黑的夜色把我的心抽空……

今天我用这首诗,写完我已故去的亲人


此后就轮到我了,我已是做了爷爷的人
世间的生离迉别已让我痴呆、麻木
乘现在还能挤出几滴泪我怀念一下:
二零零三罹患肝病而去的小表弟
二零零四因车祸没了的年轻地他舅舅
二零零六突然撒手人寰的三表兄……

仅存的三个姑奶奶,大姑大姨、二姑二姨


本门亲堂排行的大伯三叔五叔……数十位亲人
都像庄稼一样被身后的秋风收割、冬藏
都是黄土里刨食的农人又回归了黄土
最后,二零一五我辛苦操劳的父亲,也没了

人活在世上除了生死别的一切都是尛事

2018共创作136首诗歌。均发布于人民网、中国诗歌网、诗词在线、当代文艺等网站平台(其中数首被主播朗诵)今遴选约95首以飨读者并存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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