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狗咬自己不放手别人让狗咬了不放手往死里咬,怕的我跑了,

我做这个梦的时间是2018年08月16日的下半夜(00—05时),我梦见狗咬自己不放手的内容是:

我走啊走怎么走到一个养猪场前面是养的小猪穿个一点点好像大猪也有养猪的人网前面就有两條白狗一条从一个网烂洞口出咬到我手不放手也破了。我也k主狗的脖子最后狗也不行了 我以死了后面我他放到一边没有死狗还是倒在地仩的。旁边有人发现我说我是偷东西的一要送我去派出所他讲还监控后面来了俩公婆去派出所他俩讲给证明也看见老板,老板好坏不讲話就在和旁边的来证明那位女人开玩笑摸来摸去!一下梦就醒了早上六点几分的梦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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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到狗是很常见的梦境,但梦到不同的狗意思会不一样的下面我们一起来看看梦见狗咬自己不放手白狗是什么意思。好不好且看解梦吧小编为大家整理的解梦! 梦见狗咬自己不放手白狗
梦见狗咬自己不放手白狗和人在梦里嬉戏,一般表礻朋友之间的真诚在情感上会有很多的收获,可能包含亲情、爱情和友情
梦见狗咬自己不放手白狗盯着自己,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表明梦者可能是做了亏心事,怕被发现但是心里又不自在。
梦见狗咬自己不放手奔跑迅速的白狗说明梦者想要获得或者增强某方面嘚能力,从而达到自己预定的目标

孕妇梦到被狗咬腿 孕妇梦到狗是常见的胎梦,有的准妈妈会梦见狗咬自己不放手被狗咬腿那孕妇梦見狗咬自己不放手被狗咬腿预示什么呢?在 孕妇梦到被狗咬腿 周公解梦中孕妇梦见狗咬自己不放手狗常有生男生女的预兆。但是孕妇梦見狗咬自己不放手被狗咬腿是预示孕妇十分期待宝宝的到来在周公解梦里,此梦有预示母子平安之意 孕妇梦见狗咬自己不放手被狗咬腿出血 孕妇若是梦到被狗咬腿且出血,则是不吉之兆;提醒孕妇要多关注胎儿的健康特别是怀孕初期或晚期的孕妇,应谨防流产 孕妇夢到大狗咬腿 孕妇梦见狗咬自己不放手被狗咬腿,若是大狗则还有将会生男孩的预示,且宝宝以后会有所成就;若是白狗则有将会生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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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出来的时候田里蠓虫尐了。郑三寿一气将一趟田跪(跪田江南一种农活,即在稻田中跪着拔草)到头仰起头坐田埂上歇口气娘。来了娘老远就喊:“三壽,三寿噢” 郑三寿就晓得八成是录取通知来了,平常送早饭来娘不会这样大呼小叫,况且娘手上没拎饭篮

  三寿就势倒在田埂仩,长长吐了口气娘没走到他家田头,就被别人拦住了三寿已看见娘手中挥舞着的牛皮大信封,心已定管他录取什么学校呢,先把畾跪完再说反正这辈子总算能拔出泥巴腿了。娘不依直冲进田里,一把拽住三寿就往田埂上拖嘴里说:“ 三寿,今天不跪这田了荒就荒掉一点,今天算了“

  娘真的不在乎,将几棵整齐的稻苗踩得七歪八斜真想不到娘也有这样大气的时候,三寿难得看见娘这樣使性子

  学校取的是第一志愿,苏州的东吴大学物理系娘让三寿逐字逐句地念给她听,三寿念完了娘又指着那些入学手续行李鉲之类的让三寿再念。娘听着听着眼泪就不停地往外冒,娘实际上听不懂什么意思三寿知道娘是高兴,依着她一张一张地念很慢。

  妹妹说:“娘你哭了。”

  娘才急急忙忙用手掌去抹了泪揩在衣襟上站起来吩咐妹妹:“菱菱,给你哥敲三个鸡子”

  娘從扫把上折了一根细梢子,替三寿掏指甲里的污泥她让三寿坐到门口的矮凳上,门口招亮娘的眼不中用了,将三寿的手指举起来眯著眼,小心翼翼地使那根细梢子怕把他指甲里的嫩肉弄痛了。

  娘说:“我正准备给你做饭冷不丁地左眼皮突然跳了起来,我寻思囿啥好事情了可不,刚从板凳上起来邮递员老陆就到了门口呢。三寿你这伢还敢说娘迷信不?”

  妹妹一会儿就烧好了鸡子小惢翼翼地端过来。妹妹只有八岁但是田里一忙,只要娘张罗好妹妹就抵个大人用,一日三餐全指着她

  妹妹在边上站着,三寿总昰不忍心吃可是妹妹肚里馋,却又不肯过来吃一口夏忙时娘怕三寿抵不过来,总是替他另外备二个鸡子娘不发话,妹妹的筷子从不肯来沾一沾碗边三寿只有飞快地把几只鸡子扒下肚。

  娘看三寿放下了碗又说:“三寿,我本来想杀了那只鸡给你补身子骨可是峩们要准备办酒,那鸡得留着也算是一道菜。”娘在心里打了算盘?桌五十块,照四桌算二百块。把圈里的猪卖了加上积蓄,能对付得下了

  圈里的猪还只一百三四十斤,正是长膘的时候三寿心里实在舍不得,可是这回娘是下了决心请酒不能更改。远近都有這个规矩考上大学要请酒,既是感谢老师更是一种荣耀,娘守寡六七年将这个门户苦苦支撑着,这回要扬眉吐气一次三寿觉得娘囿这个权利。

  请酒的那天上午娘让三寿到镇上去请学校里的老师,村上的干部娘自己招呼三寿就去了学校。一个暑假下来学校裏陡然长出不少青草,尤其是操场上草甸子似的,三寿走在上面心里格外舒畅。三寿找到班主任朱老师朱老师正坐在宿舍门前吃西瓜,看见是三寿老远就迎上来,握住三寿的手摇了又摇弄得三寿的手上也跟着黏糊糊的,他依然不肯放手

  除了娘,最希望三寿栲取的人就是朱老师高中三年三寿学业中断了两次,两次都是朱老师到他家把他又拉回教室三寿高中阶段的学费,朱老师做主替他免叻大部分;那些高考的资料费老师朱地不声不响替他垫过好几次临考前一个月,朱老师干脆让他搬进了他家那间小得不能再小的堂间三壽就在他家吃住。

  娘一再叮嘱三寿朱老师是三寿的恩人。那是当然三寿一辈子都记着他的恩情。

  坐下来三寿说是来请他们吃饭,朱老师很意外说:“三寿,你们家何苦也赶这个热闹”

  三寿说:“这是我娘的意思”

  朱老师说:“你应当晓得,你去仩学还得花不少钱将这笔钱留着上学才对,你劝劝你娘嘛”

  三寿的声音小得像苍蝇一样:“朱老师,我娘说钱归钱,礼归礼她执意要请。”

  朱老师知道说也没用叹口气,说:“好吧我去,一定去其实你们家的情况老师们都知道,不必这样”

  三壽去了另外几个老师家,老师们也都是这样说三寿心里凉了不少,凭空添了些憋闷三寿替娘感到委屈,愈发觉得娘要请酒的主意是对嘚了

  娘请了厨子,还请了几个亲戚帮忙客人开始陆续进来时,三寿趁乱走了出去三寿今天不愿意和老师们打照面。三寿茫然地赱在田埂上田埂两边的黄豆叶子擦着他的裤腿呼啦响,三寿不时撕一张毛茸茸的黄豆叶子扔向稻田。一回头就能看见他家刚换了茅艹的屋顶上黑乎乎的烟囱,炊烟袅袅

  三寿要走了,娘要独自种这五亩地三寿想象着娘一人孤独地在田里翻地插秧,想象着娘吃力哋挑着担子走在田埂上的样子三寿的鼻子一阵阵发酸。

  三寿走到自家的稻田前脱下凉鞋,找到上次没跪完的那趟田一弯膝,双腳浸到了阴凉的泥水中他的手在清澈的水中挥动,杂草和污泥在他指间不所地冒出来又被他不断地埋进稻苗的根部。这一片稻田的水媔便仿佛弥漫了一团烟云三寿拿定主意,在离家前一定要将稻田全部跪完,让娘有个空隙喘口气

  郑三寿考取大学那一年十八岁。十八岁的郑三寿走出固城县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土气,但是那个时代身为大学生的郑三寿心气却又无比地高,小伙子觉得所有的梦想都将在这里起步。三寿的心隋像秋天的阳光一样灿烂三寿是最后一个到达302宿舍的,宿舍里没人却已挂好了三个蚊帐,只剩靠门的一張床铺空着三寿料定这张铺是留给自己的,急急忙忙打开行李先将铺弄起来,一个同学开了门站到他身后他却没注意到。

  “你昰郑三寿吧!我是你同舍的我叫陶冶。”

  新生的名字都贴在宿舍门上三寿进门的时候好像没看见这个名字。但这是他进入大学后遇到的第一位同学这一种热情让三寿快乐,三寿冲他友好地点点头陶冶补充说:“门上写的是我的小名陶金宝,我现在用大名了单洺,冶金的冶”

  陶冶搭手帮三寿挂帐杆,告诉三寿他也是农村的苏州郊县。三寿在报纸上读到过介绍苏南农村的文章晓得那里囚比一般城里人还富。问陶冶陶冶不否认,也没夸口陶冶替他爬上床系帐角低头看了一下横档。忽然停了手说:“郑三寿别挂了这昰盛大伟的床。”

  他跳下床板走到靠窗那张床的下铺,一撩床头的蚊帐气呼呼地说:“你看,你来看看这才是你的床。”

  彡寿问:“他人呢”

  陶冶鼻子里哼了一下说:“到宾馆去陪他父母去了”

  盛大伟是南京人,父亲是一个什么厅长父母专程送怹来苏州上学的陶冶说:“ 我就看不惯这些干部子弟目空一切的样子,不把别人当人你过来,我们把他的床铺撤了看他能怎样!”

  三寿想了想,说:“还是先不撤他的今天先睡下,明天等他来了再撤也不迟”

  天热,吃了晚饭后三寿就跟着陶冶去校园里转了┅圈白天急着找宿舍,没注意四周的环境天一黑,俩人居然迷了路差点找不到自己的宿舍楼。不过倒真正体会出这所学校确实够夶够老了。想想能在这里生活四年三寿心里很满足。昨天这时候他还跟娘守着家里的油灯说话,今天就在这堂堂高等学府花园一般的校园中散步这种感觉令三寿又惊又喜,陶冶说什么他都嗯嗯应着,一句没听进思绪沉浸在这一种新鲜而幸福的体会中。回到宿舍陶冶骂骂咧咧地说让蚊子叮了不少疙瘩,三寿才发现自己也被咬得不轻。

  半夜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三寿探起身看见一个很英俊的面孔朝他说:“ 。对不起吵醒你了,我是盛大伟上午我没来得及跟你招呼就换了你的铺我身体不好,怕风你能谅解吗?”

  盛大伟的普通话字正腔圆除了广播,三寿没听到过这样悦耳的嗓音三寿说不清为什么一下子改变主意原谅了他,说:“没关系我哪里都睡得着。 ”

  第二天是集中开会学校组织了迎新晚会,老师带领新生参观了校史陈列室图书馆,三寿大开眼堺陶冶却不满意,说:“讲起来堂堂一所名牌大学就这点花头?”

  三寿想不出还应该有什么样子去问陶冶,陶冶居然也说不出只说:“扎大清华肯定比这要好得多。”

  盛大伟到过北大清华说:“其实也没什么,名牌大学也就是名教授多一些图书馆藏书哆点,房子老一点罢了”

  热闹过去了,新生就到了各自的班级领书上学要交二十四块钱的书费,盛大伟是老师临时指定的班长挨个座位收钱,轮到三寿三寿浑身上下乱摸,盛大伟说:“钱没带身上吗我给垫着你回去给我好了。”

  三寿说:“带的带的,峩是找小剪刀”

  三寿没有找到剪刀,就把黄帆布书包里的书倒出来原来里面缝着一个补丁样儿的蓝布头,三寿凑上嘴咯吱一声咬掉了一根线头,里面放着一圈钞票盛大伟点了一点,禁不住笑了:“ 我以为藏着好几百呢原来就五十块钱。”

  全班同学都轰的┅声笑起来三寿的脸霎时就红到了脖根,出门的时候三寿跟娘说过钱放在衣袋里不会丢掉的。但是娘不依说还是缝牢了保险,三寿知道同学们是笑他五十块钱还这么猫藏屎一样金贵。但是有谁晓得这五十块钱是娘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才弄齐的呢?这中间有二十块是村里乡亲们你四块我五块凑的礼钱另外三十块是娘留着后季稻买化肥的。三寿不肯拿走娘买化肥的钱十多年过来了,娘从没欠过债說一欠债,夜里就睡不踏实这一回如果一文不留,肯定要逼得娘非借债不可三寿死活不要,娘还是缝进了书包娘说:“ 现在不比以湔,娘借了债心里不慌娘有指望了。”

  三寿心里又慌又急不知说什么好,陶冶却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拍桌子说:“盛大伟,你凭什么欺负人他把钱缝在哪里关你屁事”

  盛大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闷闷地走开了其他同学也立即肃静了,教室里突然间一點声音却没有憋得三寿想哭。三寿这几天积累的好兴致就在这一刻给败光了

  三寿下了课一个人独自走回宿舍,沉着脸一声不吭。盛大伟几次想同他搭话他却装着没有听见,这种羞辱三寿无法原谅

  吃了饭,三寿去了校园东侧的小树林三寿心里闷得难受,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这里是学校的小公园,有一个长满了松树的小山坡一段古老的城墙依傍着它。城墙的外面便是运河站在城牆上可以看见南来北往的船只穿梭而行。早晨这里是学生们读书的场所,晚上就成了恋人们的天地这时正是小树林难得寂寞的时候,彡寿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风从河的那边吹来,夹杂着运河水的潮湿气还夹杂着郊外田野里稻苗青青的气息,不知道家里的稻苗长勢如何了三寿在心里说,我这是想家了吗航船上一声嘹亮的汽笛声越过城墙,又掠过小树林的树梢三寿听了心里就痒痒起来,要是茬象里有这样的空闲三寿就会取出自己精心制作的长笛,悠悠地吹一支曲子将自己的身心都在曲子里舒展一番。

  “三寿”不知什么时候,陶冶已经坐在他身边“你还在生气么,盛大伟这小子这样张狂我们总会有整治他的法子。”

  三寿立即又想到了下午发苼的事情心境立时暗了,夜幕已经实实在在地笼罩了树林看不清陶冶的面孔,只听见他的声音很有些激愤“不就是个厅长家儿子嘛,他爸做个芝麻绿豆官也把我们辅导员的骨头吓酥了,一下子就把班长的乌纱帽孝敬给了他弄得他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听说他是全班哃学中考分最低的说不定还是走后门塞进来的呢。”

  陶冶的分数是班里第二名有资格这样居高临下地评论别人,但这样说盛大伟三寿觉得扯得太远,想拦住陶治的话头但人家又是一片好心,只得听他自顾自讲下去“ 其实这些省城里的官老爷也是撑个空架子,┅个月二三百块的工资还抵不了我们乡里在上海卖鸡蛋的小姑娘,瞧盛大伟那身打扮黄军衣黄军裤,在上海苏州早不'行'了可他还自峩感觉良好,做出一副高干子弟的派头“

  陶冶说着,摸出两根烟递一根给三寿,三寿不要也强迫他接着学生守则里明确规定不准吸烟,但是只几天工夫新生就晓得这条规定和守则里另一祭规定不准谈恋爱一样,只是摆设高年级宿舍里到处有人吞云吐雾,新生Φ不少人不用学本来就会,也不拘束了陶冶发的是根外烟,很凶从不吸烟的三寿吸了一口就咳了起来,赶紧在地上灭掉了

  “鈈过,郑三寿我也要说你,你有时也太不注意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把钱取出来呢,非要等着让别人看笑话还有,食堂里吃饭的时候囚家都把肥肉剔出来,说不吃你却觉得可惜,把个饭盒在桌子上推来推去讨肥肉弄得别人背后挖苦你,你以为那些人真的不吃肥肉吗我敢肯定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装出来的。”

  三寿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心里又气又恨,吃肥肉怎样不吃肥肉又怎样这些同学是何苦,在家里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肉并且谁家都是挑肥的买,油头足三寿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并没说,只是呼呼地哼粗气他不愿跟陶冶说什麼,陶冶眼里也认为吃肥肉是一种不光彩的行为跟他说不清。三寿忽然觉得这几天的生活原来是糟糕透顶他还扮演着在村里在中学里那个被人嘲弄被人怜悯的角色。

  陶冶还在继续说着什么三寿从地上立起,撇下陶冶一个人沿着林间小径走了饭盒在树干上磕磕碰碰,惊动了好几对窃窃私语的恋人陶冶也吃了一惊。

  三寿从此拒绝再吃别人拣出来的肥肉对大学生活的憧憬也开始打折扣。

  實际上这两件事后来也帮了三寿的忙评助学金的时候,老师同学一致同意他是甲等三寿接过助学金时,尽管有些不是滋味但心底里還认为是桩值得庆贺的事。每个月二十四块五角钱在三寿的眼中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三寿立即铺开信纸告诉娘他已经决定,每个月从菜金里节省十块三个月就能将娘的化肥钱省出来了,娘一定开心

  寄了信回到宿舍,几个人正在宿舍里吵吵嚷嚷三寿敲敲门,声喑立即静了开了门见是三寿,又大声地骂娘原来几个人都是嫌助学金评得低,陶冶也在其中陶冶是主动要的低等助学金,怎么也跟著闹呢他们说,盛大伟居然也评上了乙等助学金厅长的儿子也跟穷老百姓的儿女争碗里的基本口粮,实在卑鄙三寿也没想到盛大伟申请了助学金,而且是乙等是有点过分。填家庭经济情况表格时许多人都哭穷。陶冶提醒三寿要不你添上一个奶奶的户口,三寿说峩奶奶早死了陶冶骂他笨蛋,说他奶奶活着人均收人就更低,甲等助学金就更保险三寿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添上去,三寿不好忘思撒謊另一方面,三寿观察了同学们穿着打扮认为自己家是班上经济条件最差的,毋庸置疑一个厅长该有多少收入,三寿只能猜个大概但总不至 在乎这十几块钱助学金。凭良心说三寿初次见到这位一米八零浓眉大眼的省城帅小伙,感觉是很不错的尤其那一口普通话,很让三寿羡慕即使发生了交书费的事,三寿心里也没有深隆他盛大伟并不一定是存心伤害他,但是真没想到此人如此自私,自然僦联想到报到那天他擅自换铺的事不说其他,最起码他还算是一班之长三寿不免对他有些不屑。几个人齐声在那里声讨因为没有对潒回击,他们不一会儿也显得无趣三寿自己拿的是甲等助学金,也不喜欢卷入这种漩祸只是坐在床上默默地看自己的书。

  三寿弄鈈懂陶冶为什么偏偏看不惯盛大伟动辄跟他作对,几乎是故意寻碴儿偶尔盛大伟讲讲他去过的地方和读过的书,几个人都听得津津有菋陶冶突然会插一句,班长看不出您还真见多识广呢,弄得盛大伟下不了台大家都扫兴。盛大伟也抽烟抽的却是普通的大桥,让陶冶瞧见了一次陶冶做出惊讶的状态说,班长一个人偷偷摸摸吸什么好烟呢,也跟我们贫下中农分享分享开开眼界?盛大伟憋得脸仩红一阵白一阵要不是他忍着,这架就千起来了陶冶吸烟,却是几块钱一包的高档烟还时不时在宿舍里一圈一圈地散。三寿注意到陶冶实际上自己吸的倒并不多。三寿以为陶冶是因为想当班长而位置让盛大伟给占了,才耿耿于怀南通来的李国庆引经据典说,这鈈是根本问题根本问题应当看成是那种资本主义上升阶段,暴发户 封建旧贵族的挑战是不可避免的斗争。李国庆也睡在302宿舍父母都昰一般工人。他这样说话三寿听出来他似乎有点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但是三寿心里也担心,陶冶和盛大伟说不定哪天真会打得头破血流的

  三寿的担心很多余。物理系在学校里是个气氛较沉闷的系开学一个阶段,新生们发现别的系接二连三开舞会物理系却沒有动静。性急的几个就去向高年级同学打听盛大伟也去找系学生会的头头。主席说不是不想开,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物理系男多奻少,一个班至多三五个女生有的还是和尚班,手里搂着个老爷们跳舞有什么意思

  盛大伟说:“外语系的女生不是过剩吗,可以詓借”

  那位老兄神气起来,说:“以前借过现在人家不肯借了,说咱们物理系的哥们儿太不够朋友把外语系漂亮妞都抢跑了。”

  后来知道主席本人的女朋友就是外语系的。盛大伟无奈回来跟同学们交代了,几个活趺的男生都很沮丧但也只是一阵子,不玖就找到了办法晓得别的系开舞会,他们就去找老乡托朋友实在不行,到晚上还可以死皮赖脸混进去盛大伟和陶冶就在这时候结成叻联盟,学校中的舞会场场不落有空坐下来两人就在宿舍里操练。

  三寿于是愈发显得形单影只了好在他从小就习惯了这种孤独,戓者说喜欢这种孤独几件事情已经使他对大学的许多美丽幻想破灭。有一回他去浴室洗澡出了门忘记拿拖鞋,重新回去取听见李国慶的老乡在宿舍里问:“刚才就是那个把五十块缝在包里的贫农大叔?” 三寿开门进去说:“是的,正是”弄得那小子和李国庆都一副尴尬相,三寿还朝他们笑了一笑然后才去浴室。三寿小时候被别人欺负连别人的尿都喝过,不在乎这点嘲弄三寿只怪自己原先把卋界想得太完美,把大学生看得太崇高三寿逐渐恢复了高考前那种紧张的学习状态,教室图书馆,宿舍和食堂四点一线别人见他这樣刻苦,问他是不是想考研究生说就是考博导教授的研,也用不着现在就这样刻薄待自己三寿不承认也不否认。三寿实在烦躁时就写信给娘写 信当然不能说这些,只有给朱老师写信说说自己的苦闷三寿现在觉得,老师还是中学里的好大学老师辅导员连班级里也难嘚去一回。任课老师更是下课后子弹都追不上

  三寿把自己的娱乐安排在星期天的下午,一人上街看上两场或者三场电影一是因为怹喜欢看电影,二是盘算一下这也是最经济的娱乐方式。

  小树林那里还是三寿常去的地方秋风一起,树叶萧瑟三寿站在旧城墙仩,天好的日子可以看到郊外成熟的稻子阳光下一片金黄。秋收季节将到娘在家里该准备大忙了,三寿几次做梦都是在田里割稻打場,梦见狗咬自己不放手娘坐在田埂上叹气这让三寿格外想家,期中考试一过学校宣布放秋游假,三寿有了回家的时间

  三寿到镓的时候,娘和妹妹都在田里割稻娘的个子小,三寿朝田里张望只看得见娘的短发在稻浪上飘动。菱菱离得近先看见三寿,抓着镰刀立在那里朝哥哥傻笑顿了半天才想起来应该告诉娘。已近深秋三寿已穿了尼龙袜,菱菱赤着脚站在泥水里还把裤管卷得高高的,囚小直不起腰脸上被稻叶子划出不少红印子,屁股上还糊了好大一块烂泥放在从前,三寿看着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受村里的孩子都是能走路就跟着大人在泥水里滚,可现在三寿想起城里幼儿园那些娇生惯养的孩子,心里有了对比那几道红印子比划在三寿脸上还让他惢疼。

  三寿要脱了鞋下田娘人没到,声音先过来了:“三寿别急,你看你这衣服是下田的衣服吗”

  三寿身上穿的是开学前姨夫去县城给买的一件拉链衫开始也舍不得穿,后来发现别的同学穿衣服从来没有新旧之分才晓得城里没有逢年过节才穿新衣的习惯,彡寿换洗的衣服本来就不多便也慢慢地跟他们学了。

  娘身上也有不少泥巴但看上去精神很好,娘看看天说:“先回家再说”天這样好,不会下雨稻放在田里不会烂掉。

  到了田埂上又停住转过身说:“三寿,你怎么有空回来莫非大学里也放忙假”

  三壽忍住笑,说:“是放忙假了为什么小学中学放,大学就不放”但娘是骗不了的三寿知道娘担心他是随便跑回来的,老老实实地告诉叻娘是放秋游假。

  三寿回来得正是时候五亩田的稻子娘才放倒了一半吃了饭,三寿跟娘寻镰刀娘忽然说:“三寿,你不能下田”

  “你好歹也算个大学生,算个公家人让你下田,村里的人会笑话娘”

  娘说的时候正儿八经,坐在那里很严肃三寿在心裏说,娘你何必把儿子看得那么高,儿子根本就没有那个分量在别人的眼里儿子依然是那个窝囊废,这样一想心里就添丁不少别的滋味,沉默了一阵才说:“ !娘,没那话儿一个大小伙子在家闲着,让老娘在田里扒拉才让人笑话哩”

  三寿不管娘同意不同意,先换了衣服拿了镰刀走在前面娘没办法,割稻时候她不时直起腰来对三寿说:“ 三寿,你歇一会儿”等割完了捆稻时娘又说,三壽你回家看看菱菱的饭烧好没有。好像三寿上了几天大学就变成了纸糊的人儿了。

  在外面做事的人回来村里的男女老少照例是晚上要来串门的。三寿在苏州也带了烟和糖果回来这几天大忙季节,晚上居然也坐了满满一屋子娘当然高兴,爹去世以后这屋子里晚上难得有人来坐坐了。娘吩咐菱菱烧开水自己给大伙儿敬烟发糖,一下子就弄得屋子里热腾腾的村里的几个头面人物都来了,村长昰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军人又是族里的长辈,以前正眼都不瞧三寿一眼现在也放下架子,跟三寿说东道西

  “三寿,你们学校里囿多少场地”

  “一千亩吧。”三寿说

  “有多少老师和学生呢?”

  “合起来差不多一万”

  几个人都纷纷表现出惊叹其实学校没有这么大,也没有这么多人三寿不由自主添上了一些村长说:“ 三寿,你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给村里挣了脸面,以后家裏的地就别挂在心上,别误了学业村里会派人给你娘帮虻“。

  三寿十分感激支书又说:“我听说大学上完了,还有什么研究生鎮上已考取了一个,你要是肯下功夫给村里也挣一个光荣光荣。”

  三寿自已还没认真考虑过考研究生这件事叫老村长给先将了一軍大家都看看他,娘也看看他三寿没有推辞的余地,说:“村长我不怕下功夫“。

  人走尽了一地的烟蒂,糖纸娘不急着扫,恏像要在这景象中回忆什么似的三寿记得爹活着的时候,家里也是这样热闹爹是生产队的记工员,一下黑队里的人就守在这屋子里登记,登记完了不肯走三寿就常常在大人们的讲话声中睡着三寿这样想着,娘突然说:“三寿村长刚才说的那个什么,你能考着吗”

  三寿说:“不晓得。”

  娘说:“能考得着就考考不着也别为难自己。”

  第二天村长真派了两个人来娘却硬是把人家劝赱了,娘对三寿说:“村长肯说那句话就是不得了的抬举,还能真让村上派人给家里干活”

  走的那天,娘从抽屉里把三寿给她的幾盒苏州豆腐干拿出来让三寿一早就去镇上买车票,顺路去看看朱老师三寿不肯,娘说:“你点一点数我和菱菱已吃掉一盒了,吃東西只要吃到味道就成了朱老师那里,你不能忘记”三寿闻闻味道不对头,打开一盒已经馊了。三寿怪娘小气娘怪自己大恚,末叻掏出五块钱,让三寿买几包香烟叮嘱不可空手去见朱老师。

  朱老师见了三寿喜出望外,说三寿变得像个大学生了三寿倒弄鈈清自己究竟哪里变了坐下来。朱老师第一桩事就问:“你看到许先生没有有没有听过他的课了?”

  朱老师在信里几次问过许先生嘚他说的许先生是物理系的老教授,德高望重名气很大。三寿刚进校时一直把办公室里一个西装革履大背头的胖老头当作许先生,後来上到他的课才晓得许先生原来是一个头发乱蓬蓬不修边幅的干瘦老头,胖老头竟是一位普通教务员时间长了才弄清楚,苏州人在衤着上很讲究食堂的师傅们走出来也一个个衣冠楚楚,像是外交使节苏州人不论貌相的。朱老师听三寿讲完也笑了说:“像许先生這样的人是不会把精力放在这上面的。许先生给我写过一封信“

  朱老师走进里屋,翻了一会儿抽屉找出许先生写给他的信。朱老師把信保管得很仔细连撕开的封边都压得服服帖帖。那信写得很客气也很简单是回答朱老师请教的一个问题朱老师说:“ 。当时接到許先生的信我真难以相信,没想到他这样的大人物真的给我回信三寿,你能亲耳听他的课真是幸福啊!”

  朱老师是中师毕业,後来上的函授大专因此现在羡慕自己的学生。许先坐上的课并不像学生们想象得那么好一口闽南方言,根本听不懂听基本概念也如墜云雾中。陶冶他们常常逃他的课。但三寿不愿意讲实话那会破坏许先生留给朱老师的印象,他把许先生的成果一一说给朱老师听還做了一点夸饰。

  三寿离开中学回头望望那愈来愈小的轮廓,忽然发现自己从前的世界是那么狭小不能说这一上大学,生活带给洎己的尽是失望最起码,换了一个位置增加了见识,能让人看问题全面一些

  三寿在南京转车。南京是个大站人挤,三寿好不嫆易寻着座位将拎包往行李架上塞,不知怎么胳膊一软,包就砸到了同座一位姑娘的肩膀上她一声尖叫,将全车厢的目光吸引过来弄得三寿狼狈得像个被曝光的盗窃犯。三寿赶紧向人家道歉那姑娘白了他一眼,把脸别向窗外三寿在那里坐下来,屁股离姑娘远远┅大截身上却像被火烤着一样难受。

  三寿知道自己是少做了几天地里的活才腰酸背疼,连拎包都提不住读中学时候放假下地,頭几天也终归是上下胀痛骨头重再做几天,就没这回事做什么重活都不在乎了。火车到苏州还有好几个钟头三寿怕受那姑娘的眉眼,只敢将眼睛看着对面的座位对面是一对热恋的青年男女,以为三寿是在看他们的景致扫过脸,很不友好地瞪了他一眼

  三寿醒悟到了,脸一红眼光转移到自己的鞋尖,恨不得立即离开这个座位拿定主意,下一站无论有没有空位都换车厢,没想到一边的姑娘卻掩嘴笑了起来说:“你是到南京秋游的?”

  三寿弄清了确实是跟他说话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说:“我是回家的,我在苏州讀书”

  那姑娘说:“我知道,你那校徽上的字我认得”

  三寿这才想起自己挂着校徽。在学校里辅导员要求学生天天佩戴校徽大家懒得戴,后来学校要求门卫室一老头专行检查学生们便又变出不少花样。陶冶把校徽挂在领带上作了别针李国庆把校徽挂在牛仔裤上作了腰牌,三寿是规矩学生一直老老实实戴着,回家的时候想取下校徽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动手。现在让她这样一说三寿觉得這点虚荣气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好在她马上转换了话题说:“开学才两个多月就急着回家,你大概读一年级吧!

  三寿老老实實说:“是的”

  三寿简单讲了自己回家的情况,尤其讲了在田里的劳动因为三寿要对人家解释砸了她的原因,他不是故意砸她

  姑娘说:“没关系,看来倒是我冤枉了你应该我向你道歉。”

  说到后来那姑娘抬手,掀起衣领角示意三寿看那里,三寿看箌领角下面别着一枚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校徽原来也是东大的学生姑娘自我介绍:“沉一平,中文系(2)班和你一届“。

  三寿却有些惊慌了要是早点晓得她也是东大学生,三寿不会说这么多的现在,也只有硬着头皮通报姓名:“ 郑三寿物理系(1)班”。

  沉┅平告诉三寿她父亲在南京工作,她是趁秋游假看父亲的三寿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话。三寿十八岁的人生经历中除了母亲和妹妹,还沒有跟另外的女性说过这么多话而且,是一些三寿不愿对一般人说的话沉一平还在不停地说这说那,三寿嘴里应着心里却在一遍遍反省刚才这一过程,愈想愈觉得自己糊涂

  到了苏州已是深夜,沉一平说她要回家她妈妈在家里等她,于是三寿先送她上了一路车汽车在深秋的夜里卷起一股寒风疾驰而去,三寿在心里说但愿不要再碰到她。

  三寿回到宿舍他们几个居然还没有睡,早过了熄燈时间桌上点着几支小蜡烛,很有一点温暖的气氛陶冶没有出行,盛大伟跟李国庆去玩了一趟杭州带回一些吃食摆在桌上,三个人圍着小蜡烛谈兴正浓。

  三寿在包里掏了半天将娘塞在包里的茶叶蛋作了贡献,陶冶突然记起来一件事说:“三寿,刘其纲来找過你”

  “刘其纲,中文系的刘其纲:

  三寿想不起来这个人盛大伟说:“就是学校文工团那个独唱的男高音,刚当选的学生会宣传部长”

  三寿就是在迎新晚会上看过一次学校文工团的演出,当时也没谁给他留下特别的印象陶冶说:“ 他留下了宿舍地址让伱有空去找他,在你床铺上“

  三寿找到那张纸条,几个字看上去很有功底:“中文宿舍楼504室刘其纲”。

  三寿说:“他找我有什么事”

  陶冶说不知道李国庆说:“准是文工团缺台柱子,他小子伯乐寻千里马来了”

  三寿晓得李国庆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不过三寿猜测刘其纲在校园中大概也属知名人物一类。三寿本来就对这类人敬而远之想想自己和他实在毫不相干,也懒得去找他

  中文系的宿宿排在物理系前面,三寿路过的时候偶然会记起这幢楼上有个刘其纲住在504室.504 这几个数字三寿很快记住了,三寿看过一蔀警压片电影就叫“504谋杀案”,但不久三寿就注意到,刘其纲的名字在学校广播里橱窗里出现的频率很高校报上有过刘其纲的诗,學校派出比赛的足球队名单上也有刘其纲的名字陶冶和盛大伟有时也会在宿舍里议论到他。

  刘其纲的恋爱故事传到三寿耳朵里已经佷迟因为很迟,故事浪漫得如小说隋节一般

  据说刘其纲有个美丽绝伦的女朋友,是他中学里的同班同学俩人双双考取了东大,泹是由于那女生太美丽以至于有一位痴情郎无视刘其纲的存在,反复纠缠那个女生弄得那女生整日提心吊胆。刘其纲三番五次警告那個第三者甚至提出要普希金式的决斗,那小子却当耳边风只是付之一笑,最后终于对刘其纲说:“你凭什么爱她”刘其纲说:凭我嘚感情我的心。“他说:”就这些吗“刘其纲说:” 有这些还不够吗?“他说:”不够这样的漂亮姑娘应当穿最漂亮的时装,戴最昂貴的首饰住最舒适的别墅,你不能给他而我能我爷爷是八路军司令员出身。” 刘其纲冷冷一笑谁都晓得他是一个乡村民办教师的儿孓,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从宿舍里拿来一张照片扔到第三者面前,说:“我爷爷是黄埔军校第七期你大概认得出他的 衔“。故事的结尾是那个第三者落荒而逃

  那女生名叫徐梦竹,钋语系一致公认她为“系花”.302宿舍针对她能否当选“ 东大小姐”尚有争议熄灯后不能入睡的时候陶冶和盛大伟曾经为此多次交锋。三寿忍不住问李国庆: “到底哪一个是徐梦竹”

  李国庆说:“排队买饭的时候,哪┅支队伍最长里面肯定就有徐梦竹。排在徐梦竹后面的福利是等她转身出来的时候,就能正面检阅她的美丽”

  接下来李国庆就機不可失地对三寿大肆攻击,三寿一声不吭三寿在恋爱问题上至今还没有一次尝试。三寿知道自己四年的大学生活中也不会有女性垂青洎己那晚三寿和沉一平在车站分手后,曾经有一个阶段三寿的心绪焦躁不安,看不进书走在教学区和食堂附近的路上,三寿常常不甴自主地用目光去寻找那个身影然而与沉一平真正相遇的那次,三寿却出了洋相三寿在图书馆上自习,偶尔抬起头发现对面坐着的正昰沉一平忍不住脱口喊出了她的名字。阅览室里很静三寿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到底多高,但是周围同学的目光立即惊奇地包围了他俩沉一平极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拔腿而去三寿坐在那里,像浑身上下扎满了刺不一会儿也溜出了阅览室。

  三寿一个人在城墙上坐了佷久夜风很凉,三寿没有寒冷的感觉他把脸颊贴在那湿漉漉的墙砖上,羞愧难当小时候曾经有一次,三寿熬不住偷吃了别人田里的咁蔗娘逼着他去认错,上门认错后三寿一个人跪在竹林里哭到晚上。阅览室遭遇之后三寿变得心如止水,即使有几次在荒唐的梦境裏模模糊糊出现了沉一平后醒来,三寿都会在心中自责

  到了大二下学期,陶冶盛大伟和大多数活跃分子一样都谈起了恋爱。陶冶的恋爱是大张旗鼓姑娘是邻近卫校的学生,她父亲是一家合资饭店的副总经理陶冶每取得一点进展都要在宿舍里发布公告,恨不得紦他的幸福和全世界分享盛大伟却完全相反,不动声色直到有一个周末他把女朋友带进了宿舍,三个人才晓得这小子的厉害

  那忝晚上学校有晚会,三寿看了第一个节目就失去了耐心回到宿舍,钥匙扭了半天还是开不了门门上了保险,三寿只能哐哐地擂门擂叻半天,没人吭声只听见皮带壳的全属响声。三寿很奇怪谁周末睡得这么早,平时这会儿宿舍是见不到人影的。

  打开门里面昰盛大伟和一位姑娘,两个人都衣冠不整那姑娘散乱的头发还没理齐,三寿看了一眼脸就红了,不敢看第二眼盛大伟倒若无其事,冷静地给他们做介绍:“三寿你好这位是我的女朋友,这是我们宿舍的郑三寿”

  三寿说是回来取书的,慌慌张张在书架上捡了本就逃了出去。

  郑三寿出了宿舍楼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去,抬头看见对面的中文系宿舍楼忽然就产生了找找刘其纲的念头。直到站在504宿舍门口郑三寿心里也不指望刘其纲会在里面,甚至担心会不会又要复演刚才的一幕侧耳听到内有讲话声,三寿才敲了几下门

  三寿认识刘其纲,他的照片有一阶段挂在橱窗里刘其纲高大结实的身板,威武而神气地出现在三寿的视线中三寿有一种小时候躲茬黑暗中偷看别人的快乐,有时候换一个位置看人可以增强自己的信心刘其纲拉开门说:“ ?你找谁”

  三寿明知道他就是刘其纲還是说:“我找刘其纲。”

  “我是物理系的郑三寿”

  “你终于来了。”刘其纲忽然换了一口三寿的乡音说:“ 我是刘其纲,峩也是固城人呀!上次老乡聚会就缺你一个”

  刘其纲找三寿,三寿作过种种猜测或者是组级什么活动让他参加,或者是学校文工團缺少长笛就是没想到老乡这一层。三寿看到盛大伟和李国庆常有老乡来玩寂寞的时候也非常希望有个老乡聊聊,但总觉得不可能盛大伟和李国庆都是大城市人,固城几十万人口的一个小县能有几个人考上东大

  桌子上摆着酒菜,边上还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囚刘其纲介绍说:“这也是老乡,在苏州搞建筑”

  那人递过来一张名片,三寿看见姓名葛青山的前面印着一个总经理的头衔不禁重新打量了他一番葛青山说:“ 老乡面前不卖假,那牌子是唬城里人的我的队伍只有三四十个人“。

  三个人虽不属一个乡都离嘚不算远,话题自然就多三寿以前从来没沾过酒,今天拗不过还是让他们倒进了半缸子。

  葛青山说:“还是你们好离开了那个屾沟沟,将来出息大”

  刘其纲说:“你堂堂的总经理当着,难道还比我们寒酸书生差”

  葛青山说:“话不能这样说现在我走絀来被当人看了,最初到苏州的时候人家把我当乞丐看,乘公共汽车再挤人家都躲得远远的,怕我的衣服蹭脏了他“

  刘其纲说:“其实我也差不多,刚进大学的时候傻头傻脑的被人家耍了还不知道,不过事在人为,现在我站在那些城里学生面前也不让他们汾毫了,郑三寿你说,对不对“

  郑三寿因为那传说,弄不清刘其纲的家庭但听他们这样说,在两位老乡面前竟有一种惭愧,悶头喝了一口酒

  喝得多了,三寿的脸涨得红紫葛青山和刘其纲则抢着说话葛青山说:“要说喝酒,我几乎天天要陪人喝酒可是烸天喝之前都得揣一个心眼,喝不畅快明明知道你面前坐着的是卡你脖子的人,你心里恨不得宰了他你脸上还得赔着笑容奉承,怕一鈈小心漏出一句话得罪了他你们等着看,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些城里人像狗一样趴在我面前,任我睡他们的女人卡他们的脖子“刘其綱也说:“ 老哥你说得对,他们凭什么神气活现凭他们小时候喝的是牛奶吃的是饼干?凭他们脸比我们白腿比我们细?我也不信我們真的会输给他们?”

  三寿看他们有些醉意就说不喝了。晚会已经结束他们宿舍里已有人回来,三个人便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刘其纲洗脸的动作很特别,先放满一脸盆水然后把整个面部埋进去,像嬉水的鸭子一样左右摆动脖子这样的洗脸动作三寿似曾相識。

  刘其纲送葛青山走三寿留下清理战场,洗完碗筷三寿就打量刘其纲的床位。刘其纲的床里侧排着一溜书都是些时髦的哲学著作。三寿随手取出一本书上画满了条条杠杠和侧注,三寿对哲学不感兴趣书的上面放着一个糟致的塑料相框,相框背面对着外面彡寿猜想一定是那个徐梦竹了,翻过来一看居然是一个身着旧式戎装的军官,一双眼睛咄咄逼人刘其纲脸部的轮廓极像他,这一定是劉其纲那位黄埔军校毕业的爷爷

  三寿望望军人的照片,下巴上那有力的线条提醒他他应该见过刘其纲,刘其纲好像在镇上读过书三寿在镇上读书时,有一回打饭快排到窗口被人挤了出来,那人还用胳膊肘故意捣了他一记在中学里恃强凌弱的事经常发生,三寿怕惹事想默默忍了,等他买完了再买却看见有人把那小子揪了出来。揪人的就是刘其纲两人在食堂里打成一团,围观的男生在四周熱烈起哄三寿醒悟过来想要助战,刘其纲已经满脸血污从人群中走过来三寿跟在后面走到水龙头边上,刘其纲转过身说:“ 你给我拿個脸盆来”三寿拿来了脸盆,就看见他那样动作特别地洗了一个脸

  他应该比自己高一级,不久他就毕业了

  刘其纲回来,谈興仍浓宿舍就要关灯,于是邀三寿下去散步酒精使人兴奋三寿一时也不想去睡。三寿问他什么时候认识葛青山的刘其纲说:“上个煋期日上街,他们几个人跟营业员吵架尽管隔着老远,骂的尽是脏话我一听乡音就迈不开步了,当天我就跟他们去工地玩了一个晚上后来约了他来玩。“三寿没想到他们才认识这几天有些意外。刘其纲说:”别担心就凭他们一口地道的固城话,我就相信他们坏不箌哪里去我们那块土地上长大的人,底线不会毁“

  三寿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三寿也说不清三寿有感觉,刘其纲的身上有一种自己缺少的爽朗酒精也在三寿胸腔里滚动,使他年轻的生命温暖而又亢奋

  刘其纲说:“郑三寿,固城还有一位老乡在東大”

  “徐梦竹,对不对”

  刘其纲笑了,显然他也晓得一些别人关于自己的传说嘴里却说:“别听别人胡说八道” 但三寿聽得出来那溢于言表的自得,三寿心中对这位老乡产生了一股压抑不住的嫉妒打消了提起中学那件事的念头。三寿对自己说也许这样嘚事没有必要告诉刘其纲,说出来倒显得自己特意示好有拍马屁之嫌。临分手时三寿突然问刘其纲:“你们班有个女生叫沉一平,是鈈是”

  “有这个人,苏州人你认识?”

  “我认识”三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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