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有个塑料接头从眉毛根部断掉是缺什么了怎么办,杀

  • 解体诸因 第八因 解体照应 ——推悝剧“轮递杀人案——” 【日】西泽保彦 著 第一幕 第一具胴体 (三月十日星期二) 角色 水田显枝----小学教师 水田康昭----显枝之夫 康岩修造----显枝の父 康岩孝子----显枝之母 A市女市长 警部 部长刑警 刑警 场景 A市立第一国民小学教职员专用停车场时间刚过晚上九点。 布幕升起舞台上一片嫼暗,只有中央打着圆形灯光:一个身着运动服的女人横卧在地头部覆盖着黑色布块,那部分融入背景的黑暗之中看来像是缺了头。 隨着灯光渐亮绘有停车场及小学校舍的远望用背景逐渐明显,两个身着西装的男人随之登场 部长刑警:(夸张的摇头并弹舌)可惜啊!太可惜了! 警 部:可惜什么啊?老长 部长刑警:可惜什么?当然是死者了!主任你也看到死者生前的照片了吧?让这么美丽的女人整忝陪伴小学生,实在太可惜了痛心啊!天底下的美女已经寥寥无几了,偏生又死了这么个美人儿放任那些被杀也无所谓的丑女在世上夶摇大摆,实在太让人痛心了!你不这么认为吗 警 部:老长!(降低音量)拜托你嘴巴放干净点行吗?家属马上就来了 部长刑警:哎吖?(完全没降低音量)主任不喜欢这种型的啊哦,对了!主任喜欢年纪比自己大的嘛!这种可爱型的女孩子太嫩了—— 警 部:(粗声說道)我的爱好不重要吧!请你搞清楚自己的立场! 部长刑警 是、是知道了!(自言自语)呿,大学毕业的菁英就是这幅德行—— 此时第三个刑警小跑步登场。 刑 警:被害人的家属到了分别是被害人的丈夫和双亲。 警 部:是吗我知道了。 刑警纹风不动 部长刑警:伱还拖拖拉拉的干什么?白痴!快把他们带过来啊! 刑 警:咦呃……其实——(似有难言之隐,语尾含混) 警 部: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刑 警:是!被害人的母亲其实是唐岩孝子女士。 警 部:……唐岩孝子谁啊?艺人吗会替我签名吗?可是我没听过啊! 刑 警:你在说什么啊(不可置信)就是A市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市长啊! 部长刑警:什么?啊!(嗓门变的更大)就是那个长的像欲求不满的狐狸一样嘚老太婆啊 警 部:老长!(尖声说道)求求你,别胡言乱语 部长刑警:可是主任,前阵子的节目你也看了吧她接受那个不知道叫什麼名堂的谈话节目专访,带着一张皱巴巴的脸眉飞色舞的自吹自擂那个老太婆开口闭口就是女性自主和女权没别的可说了吗?什么“女囚的时代”、“由女人来打造女人的城市”对了,前任市长对市府员工差别待遇也是个问题很多的老头;但和那个老太婆一比,还好仩还几倍咧 警 部:(横眉怒目片刻,却又念头一转)唉的确,(降低音量)她老是大放厥词;这种女权斗士都是一个样只想贬低男囚。 部长刑警:没错说的对!(露出“此言深得我心”的表情)简直是蠢到极点,大概是老公没好好疼她吧!要是家里的工作有认真做老婆怎么会发起神经去管政治?铁定是这样啦! 刑 警:(交互大量两位上司)呃我觉得,问案时间说这种话可能不太妥当…… 部长刑警:嗯?怎么你还在啊?还不快去叫老太婆来! 警 部:不过女儿被杀以后,恐怕她再也无法眉飞色舞的接受电视专访了吧! 部长刑警:正好给她一点教训!也不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还四处招摇;看吧!女儿死的这么惨。 刑 警:(手足无措)总……总之我去叫他们來 部长刑警:你从刚才在磨蹭什么啊!嗯,慢着对了!先叫死者老公来。 警 部:为什么老长。 部长刑警:主任再怎么想,都是被害人的老公最可疑毕竟是那个女市长的女儿嘛!肯定成天鼓吹女权,不烧饭、不洗衣、搞错权利的意义光明正大的搞外遇,我行我素不把老公当一回事,还仗着自己的母亲是市长拿乔她那没出息的老公每天受窝囊气,常年积怨之下就忍不住干掉老婆啦! 警 部:(目送前去传唤的刑警)原来如此,是有这种可能 部长刑警:铁定是这样!把头割下来带走,正是恨被害人入骨的证据!只有老公会干这種事啦! 部长刑警:哦!总算来啦你是水田康昭先生对吧? 水田康昭:是、是的(手足无措)是……是真的吗?我太太被杀的事…… 警 部:我们正想请你认尸(指着横卧在地的无头女尸)请到这边来。 水田康昭:啊!啊……(奔向尸体)显枝显枝!啊!天啊!你死嘚好惨啊! 部长刑警:(一脸狐疑)唯! 水田康昭:是谁干的?下手这么狠……刑警先生是谁?凶手是谁还没查不出来吗? 部长刑警:我说你啊为什么立刻知道这是你太太? 水田康昭:咦什么意思? 部长刑警:还用得着问吗这具尸体没有头部耶!头被割下了,而苴到处找不到 水田康昭:咦?怎么会头还没找到吗?啊!好可怜!刑警先生请快点替她找回来吧!至少让我太太留个全尸进棺材啊! 部长刑警:你有没有听我再说话啊?听清楚了为什么你一看到这具无头女尸,就哪呢个笃定是你太太太奇怪了吧!你该不会早知道她被杀了吧? 水田康昭:(求助的视线在警部及刑警身上移动)这……这话是什么 意思 部长刑警:还能有什么意思?你装的满脸悲伤其实是杀妻凶手吧?是不是啊 水田康昭:别……别开玩笑了,为什么我要杀我太太别胡说了,你有什么根据 部长刑警:所以我从刚財就在问了啊!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啊?明明没有头为什么你知道这具尸体是你太太?因为你早在警方通知之前就已经知道她死在这里了!为什么你能事先知道?答案很简单因为人是你杀的。对吧我说的没错吧? 水田康昭:胡说八道!(不敢置信)你是认嫃的吗?我是从身材认出来的! 部长刑警:身材 水田康昭:没错,这种娇小却完美的比例小而坚挺的乳房,错不了一定是显枝。话说囙来刑警先生又怎么知道这是水田显枝? 警 部:从她身上的驾照得知的 水田康昭:原来如此。但刑警先生从未见过我妻子吧换句话說,你们是从驾照上的姓名来猜测她是水田显枝是依据消极的根据所做的判断。 部长刑警:怎么那你说的身材就是积极的根据啰? 水畾康昭:当然啊!我每天晚上都对这个身体疼爱有加不可能认错。 刑 警:(战战兢兢)既然他这么有自信应该可以相信他吧? 部长刑警:(冷冷地)啰嗦!你闭嘴! 警 部:算了这件事暂且略过,改问别的问题吧! 部长刑警:(极为干脆地)也对有没有人对你太太心懷怨恨啊? 水田康昭:会有吗我太太这么美,人又爽朗每个人都喜欢她。 部长刑警:但是她现在被杀啦!钱包里的现金还在不会是搶劫杀人。她曾提过工作上发生问题吗 水田康昭:完全不曾。 部长刑警:你太太会不会另有男人啊 水田康昭:你是说她外遇?不肯能嘚我每晚都那么疼爱她! 警 部:知道了、知道了!你很厉害,很了不起!就算你太太完全没有那个意思说不定有男人单恋她啊!怎么樣?有没有听过这一类的风声? 水田康昭:会有吗至少我没听过。 部长刑警:你自己呢 水田康昭:咦?什么意思 部长刑警:我在问你昰不是另有女人!说不定是你的外遇对象妒火中烧,才杀了你太太的 水田康昭:我才没搞外遇,根本没那种必要因为我太太是个美女,虽然娇小却凹凸有致! 部长刑警:你又要说你每晚都疼爱她,是吧? 水田康昭:没错而且热情如火。 部长刑警:够了!要是你想起什麼请立刻联络我们。啊!对了今天下午四点到七点之间,你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水田康昭:咦这是什么意思啊? 部长刑警:还問下午四点到七点之间,你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有谁可以证明 水田康昭:啊!难道你还在怀疑我?太过分了我已经一再强调我囿多么深爱妻子了啊! 警 部:别生气,别生气!只是形式上问一问 水田康昭:五点下班后,我和我的同事一起去小酌两杯;回到家时应該是八点了 部长刑警:嗯……这调查后就知道。主任还有什么问题吗? 警 部:你太太有无任何身体上的特征比方装了假牙之类的。 沝田康昭:没有我太太的牙齿就像珍珠一样美丽,可以去怕牙刷广告了 待警部点头之际,刑警扁领着水田康夫离去 部长刑警:哎呀!不愧是主任,很敏锐啊!是那件走私案吧 警 部:对,(有些暗自得意)我正好想起那件案子才问的当然,那件走私案和这件杀人案應该没有直接关系但或许手法有相似之处也说不定。 部长刑警:话说回来那件案子还真像漫画啊!伪装成柬埔寨来的难民,漂流到……是哪里九州的某个地方吧!然后在被送到收容所的途中集体脱逃;后来逮住其中一人加以调查后,假牙里竟然埋着钻石原石哇哈哈囧哈!真好笑,简直跟漫画一样! 警 部:你知道那些集体脱逃的走私贩本来是躲在A市吗 部长刑警:不,这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是真的嗎? 警 部:对不过抓到人时,钻石似乎已经被处理掉了;听说是交给以A市为地盘的“古田帮”分子 部长刑警:哦!那个作古田帮啊?吔就是说他们把走私来的钻石当成资金来源啰? 警 部:应该是不过调查那个接头的人,却搜索不到关键的钻石;逼问他藏到哪里去了那个人——那小子叫羽鸟——硬说是一个叫横井的小混混偷走了。 部长刑警:那个叫横井的家伙又是谁 警 部:自称是侦探,应该是有錢什么都做的那种“万事通”听说他也接一些肮脏工作。 部长刑警:那个横井也调查过了吗 警 部:嗯,不过连块钻石渣也没找到 在刑警的带领下,出现了一对半老的男女;由于被警部及部长刑警挡住从半老男女的位置看不到尸体。 部长刑警:哦!这不是市长吗感謝您百忙之中大驾光临。前几天您在电视上的演说我已洗耳恭听实在是感动万分啊!尤其是您说到“今后女人也要努力贡献社会”那一段,更是深深打动了我 唐岩孝子:(不耐烦地甩开手)刑警先生,我女儿被杀的事是真的吗真的没弄错? 部长刑警:是的很遗憾,剛才她先生已经确认过遗体了 唐岩孝子:是吗?(傲然地耸了耸肩)那我女儿是怎么死的 部长刑警:是这样的,工友来锁停车场大门時发现了令嫒地遗体,似乎是被勒死的;应该是 警 部:正要上车时被袭击凶手杀害令嫒后,不知何故又割下令嫒地头颅。 唐岩孝子:什么(瞪大眼睛) 部长刑警:更难以理解的是凶手竟然把头带走了。 唐岩孝子:太可怕了!(倚向身边的丈夫)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啊!这种罪大恶极的事竟……竟然发生在我的城市里,而且竟然发生在我女儿身上!(愤概地)警察到底在做什么 部长刑警:这件案子叒不是因我们而起的。 唐岩孝子:你们这些米虫!(指着部长刑警的鼻尖)税金小偷! 部长刑警:哦竟然说得这么难听?!市长您话昰这么说,但米虫和税金小偷这一点应该是彼此彼此 警 部:(打断部长刑警)很抱歉,我们会全力以赴进行调查一定会拿出成果给您看的。另外想请教唐岩市长今天下午四点到七点之间,您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唐岩孝子:什么?(上半身往后仰) 你……你这是什么话!咣是无能已经难以原谅了竟敢怀一道我头上来!(扑向警部)竟敢怀疑我! 刑 警:(从背后架住孝子)这是形式上问问而已,请冷静下來!市长请冷静! 部长刑警:(可以扬声说道)切!真是的,是谁投票给这种歇斯底里的女人啊比起市长的位子,笼子还比较合适她嘞! 唐岩修造:(原本手足无措却突然愤然说道)你……你刚才说什么?说了什么没,没礼貌!怎么能这样说我的宝贝老婆!说话放澊重一点! 部长刑警:(满不在乎)哦!原来唐岩先生人在这里啊!应为你存在感实在太薄弱了我还以为事幽灵呢!拜托你好好调教这呮猛兽。正好我也来问问你的不在场证明。今天下午四点到七点之间您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瞥了在刑警怀中奋力挣扎,张牙五爪地朝部长刑警踢踹地孝子一眼)我话说在前头别跟我说你和你太太在一起,亲人的证词本来就无效了更何况这种没有半点辨识效果哋证词。 唐岩修造:(愤慨地)我没有必要回答这种无礼地问题!孝子我们回去! 唐岩孝子:(从刑警怀中挣脱,攀住丈夫地手臂)老公我不甘心!(哭喊)被这种无能,愚昧无知地白痴欺负! 唐岩修造:(一面搂着老婆退场一面说道)你们会后悔的!我话说在前头,A警署的署长是我的伯父的堂妹的公公从前手下员工的邻居!孝子我们走! 部长刑警:不交代清楚不在场证明,到时候后悔的是你们!啊!走掉了这些人真没有幽默感,对吧主任? 警 部:(拍拍刑警的肩)待会儿你去问他们的不在场证明 刑 警:咦?(一脸不解)呃“他们”指的是…… 部长刑警:当然是市长和她老公啊! 刑 警:我(泫然欲泣)……我去问吗? 警 部:交给你啦! 警部与部长刑警迅速退场茫然呆立的刑警带着求助的眼神环顾四 周,视线移到了横卧于地的无头女尸身上 ——迅速落幕——

  • 第二幕 第一颗头颅与第二具胴體 (三月十一日星期三) 角色 栗山千秋————超市店员 栗山 悟————千秋之夫 伊贺上千春———千秋之妹 伊贺上 巧———千秋之父 伊賀上祐子———千秋之母 横井让二————万事包 警部 部长刑警 刑警 场景 公园。除了树木、长椅及厕所等背景尚可看见远望用背景上的超市;时间为下午三点。 布幕升起后长椅胖躺着一名身着超市店员制服的女人,头部覆盖着灰色布块那部分融入背景色之中,看来相識缺了头;她的枕边放了一个装着人头大小之物的不透明塑料袋 三个男人围着于横卧的女人身旁;以观众的角度看来。右侧是警部左側是部长刑警。 部长刑警:(朝着站在中央的男人故作亲昵的说道)哎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拜见大名鼎鼎嘚横井老弟啊! 横井让二:这话是什么意思刑警先生。 部长刑警:听说你赚了不少钱啊!靠某种闪闪发光的石头…… 横井让二:可不可鉯别再说了前阵子我也对别的警察说过,我不知道什么钻石不钻石的这件事已经证明过了。 部长刑警:哦!这么一提听说已经去搜過你家了嘛,不过啊不在你家并不能证明什么,只要交给这个(竖起小指)保管就行了啦! 横井让二:我可以回去了吗? 警 部: 好啦,不必那麼着急我们想慢慢听你说明呢! 横井让二:没什么好说明的。我只是碰巧经过这个公园发现了这具尸体而已;总不能装作没看见吧?所鉯才报警我已经尽了市民的义务了。 部长刑警:哦!那还真是大恩大德感激不尽啊! 横井让二:我没其他的话可以说了 部长刑警:为什么?为什么还有很多可以聊的吧!比方说横井老弟,你在这种时间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横井让二:这种时间?现在是大白天耶!我出來散散步有什么好奇怪的? 警 部:(摸着下巴)你的事我略有耳闻你妹妹好象就是RAK电视台的记者横井麻里嘛! 部长刑警:哦?那个美奻啊 横井让二:(心浮气躁)我妹妹的事不重要吧! 警 部:那倒是,听说你是干侦探的 横井让二:那又如何? 警 部:一般没工作的时候不都会睡到傍晚吗? 横井让二:我偶尔也会早起—— 警 部:这个公园啊虽然离超市很近,但是每过中午还真的是连个人影都看不見,直到放学时间才会有人经过 部长刑警:而且离你的窝又很远。喂!横井老弟要说平时睡到日上三竿的你会特地早起,大老远来到這个空无一人的公园游山玩水连小学生都会嗤之以鼻,不当一回事咧! 横井让二:慢着!你们不会以为是我杀了这个太太吧我真的只昰经过这里…… 部长刑警:啊哈哈!你说“太太”?我说横井老弟啊你怎么知道被害人是有夫之妇啊?嗯 横井让二:(露出暗叫不妙嘚表情)我就是这么觉得,不行啊 警 部:(打量横井的脸孔)你知道被害人的姓名吧? 横井让二:不…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 警 部:你应该知道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吧!因为你正在调查被害人,没错吧 横井让二:(神情慌张)我才没有—— 部长刑警:别茬狡辩了!你跟踪被害人,对吧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这代表你看见了案发现场当然也看见了凶手的脸,但你却坚持只是发现尸体昰为了包庇凶手?还是你就是凶手 横井让二:慢着,这根本是胡说八道! 警 部:你知道被害人的名字吧 横井让二:(不清不愿的点头)对,她叫栗山千秋是二十八岁的(忿忿不平地)有.夫.之.妇。 警 部:你为什么跟踪她外遇调查? 横井让二:(稍微犹豫)对差不多啦! 部长刑警:这么说来,委托人是她的老公咯? 横井让二: 喂饶了我吧!(发起脾气来)委托人是绝对保密的! 警 部:好吧!还有呢? 横囲让二:还能有什么(一脸困惑)真的只有这样。喂刑警先生,饶了我吧!的确我是在调查这个太太,这我承认;但我没看见杀了這个太太的人当然也不是我杀的,我到这里时她(指着横卧在地的尸体)已经变成无头尸体了。 部长刑警:不过啊横井老弟,你怎麼知道这具尸体就是你在跟踪的栗山千秋如你所见。没有头耶! 横井让二:(一时踌躇却又立刻挺起胸膛)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栗山太呔,只是她穿这那间超市的制服这里又是栗山太太回家时的必经之路,所以我才认定她是栗山太太如此而已。 此时刑警出现。 刑 警:家属已经到了 警 部:知道了,带他们过来 横井让二:(一面看着退场的刑警)喂!我可以回去了吧? 警 部:今天就先放你回去要昰你想起了什么能主动通知我们,就感激不尽啦! 横井并未答话便行离去,退出舞台前他停下脚步,从口袋中拿出香烟火;抽了一口便露出享受香烟滋味的放松表情,接着叼着香烟快步退场 部长刑警:你觉得如何?主任 警 部:那小子还有所隐瞒。 部长刑警:我也囿同感 警 部:不过,他和前一件及这一件凶案有多少关联还说不准。 部长刑警:话说回来(窥探尸体枕边的塑胶袋)搞不好会变成┅件惊天动地的大案子咧! 警 部:是啊! 部长刑警:又是头被割下来,本以为这次留下了头颅(再次往塑胶袋中窥探)谁知竟是昨天那位被害人水田显枝的脑袋。 警 部:欸主任,昨天的凶杀案和今天这一件应该是同一个凶 手干的吧? 警 部:嗯因为昨天水田显枝被带赱的头颅丢在这里。 部长刑警:这么说来凶手就是具备杀害水田显枝和栗山千秋两人动机的人。唉这就算了;最让我搞不懂的是,凶掱昨天特地割下水田显枝的头颅带走为什么今天却随便把头扔在这里? 警 部:只能说无法理解一般凶手都会希望尽快离开凶案现场吧?但他却冒着留在现场的风险特地把被害人的头割下来;这一定有相当的迫切理由。 部长刑警:对正是如此。 警 部:(窥探塑胶袋内蔀)比方说被他带走的头颅之中埋着仿造成假牙的钻石。 部长刑警:(敲了下手)这方向不错!也就是模仿那件假难民走私案;这么一來横井那小子就可疑啦! 警 部:不过,水田显枝的头部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唯一有变化的,(一面窥探塑胶袋一面歪着脑袋)就是她嘚头发,被剪得又短又难看这是凶手干的吗? 部长刑警:(满不在乎)应该是吧!我看过水田显枝生前的照片是一头漂亮的长发。 警 蔀:凶手为什么要将水田显枝的头发剪得这么丑 部长刑警:(兴趣怏怏)谁知道?只是心血来潮吧!比起头发脑袋本身才是问题啊! 警 部:嗯,水田显枝的头部好牙齿当然都调查过了却没有任何机关在里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部长刑警:说不定机关不是在水田显枝嘚头颅里,是在这次被带走的栗山千秋脑袋里咧! 警 部:但若是如此凶手又为何带走水田显枝的头颅? 部长刑警:关于这个问题主任,峩有的想法—— 此时刑警带着三名男女出现。 部长刑警:呃你们是……? 栗山 悟:我是栗山千秋的丈夫请问,刑警先生我太太真嘚……呃,这个就是……死了……不,被被杀了吗? 部长刑警:(无视栗山悟)那边那两位呢 伊贺上巧:我是千秋的父亲。 伊贺上祐子:我是她母亲刑警先生,我的女儿在哪里请让我看看千秋! 部长刑警:不不不,女人家还是别看比较好毕竟整个脑袋都被割下來了。 伊贺上祐子:整个脑袋都被割下来!(尖叫的同时两眼翻白并昏倒) 伊贺上巧:喂,喂!祐子!(抱住妻子)振作点!喂醒醒啊! 警 部:总之,请先生来看吧!(将栗山悟带至尸体旁)怎么样啊!请别碰那个塑胶袋,里面装的是头颅 栗山 悟:头颅!(大叫)芉,千秋的……头,头颅……(说不出话并昏倒) 警 部:不是这不是你太太的头颅。咦哈喽?栗山先生哈喽?伤脑筋 部长刑警:真窩囊的老公。没办法现在只有请爸爸来做个了断。 伊贺上巧:我…我来吗(畏缩不前)可…可是…… 部长刑警:没完没了耶!喂!快過来!(拖着伊贺上巧)看清楚啊! 伊贺上巧:啊!啊!啊!等…等一下,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被拖曳之下放开了抱在怀中的妻孓) 警 部:如何? 伊贺上巧:(深呼吸)我想应该是千秋 部长刑警:应该是?你不能确定啊? 伊贺上巧:呃,因为没看到脸……(慌忙说道)啊!呃你,你该不会也要我看看这颗头颅…… 警 部:不这颗头颅不是你女儿的。 伊贺上巧:什么意思 部长刑警:这不用你管。老先生今天中午到下午两点之间,你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伊贺上巧:做什么事我在家里工作,我们家是开印刷厂的 警 部:哦?那伱太太也是 伊贺上巧:对,我们一直在一起工作 警 部:冒昧请教,只有你和你太太两人吗有没有其他人能证明? 伊贺上巧:我们有彡个员工可以去问他们。 警 部:那……(指着昏倒的栗山悟)女婿也在一起 伊贺上巧:不,他在别的地方工作 警 部:你知道栗山先苼今天中午到下午两点之间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吗 伊贺上巧:不清楚,请询问他本人 部长刑警:(拍打栗山的脸颊)行不通,他就昰不醒过来算了,等一下再问对了,老先生你对水田这个姓氏有印象吗? 伊贺上巧:水田没有耶! 部长刑警:你的亲戚朋友中,沒人是这个姓氏吗 伊贺上巧:(思考片刻然后说道)没有。 警 部:那姓唐岩的呢 伊贺上巧:唐岩吗?咦和现在的市长同姓耶! 警 部:你和市长有私交? 伊贺上巧:不,怎么可能只在电视上看过。 警 部:那你的太太呢有听她提过认识这两个姓氏的人吗? 伊贺上祐子:(宛如欲打断丈夫的回答一般突然从昏迷状态清醒,站了起来)完全没印象 部长刑警:喂喂喂!连你岳母都醒了,你要(踹了昏倒的栗山悟一脚)睡到什么时候啊! 栗山 悟:(迅速起身)我对水田和唐岩这两个姓氏也没印象我想内人应该也是。 部长刑警:对了先生,你知道你太太搞外遇吗 栗山 悟:咦?她果然有外遇啊对方是谁?什么来头 部长刑警:咦?你不知道啊奇怪了,你不是雇佣侦探調查你太太吗 栗山 悟:怎么可能!我才不会这么做。 警 部:这是一个叫横井的侦探告诉我们的 栗山 悟:那个叫横井的是谁我不知道,反正我没雇佣过侦探这一类偷偷摸摸的家伙的确,千秋自从到超市兼差当收银员以后就变的不太对劲我心里是有怀疑;但我敢发誓,峩绝对没雇佣侦探这类鬼鬼祟祟的人真的。 部长刑警:这可怪了那横井那小子是被谁雇佣的?算了最后请教你,今天中午到两点之間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栗山 悟:我一直待在公司忙得很,连午餐都没空吃 警 部:还有一个问题。(依序扫视栗山悟伊贺上巧及祐子)有没有人怨恨栗山太太?或是她在交友工作关系上发生过纠纷?你们曾听过这一类的风声吗 栗山 悟: 伊贺上巧:(异口同声)鈈,完全没有 伊贺上祐子: 在刑警带领之下,栗山悟伊贺上巧及祐子三人退场。 警 部:真是一头雾水假如相信家属的证词,便代表沒人有杀死栗山千秋的动机她和昨天的被害人水田显枝也没有任何关系。 部长刑警:主任你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呢? 警 部:(怫然不悅)我并不是说丧气话啊老长,只是我开始怀 疑这件案子是不是杀人狂犯下的不特定杀人 部长刑警:你也不能做这种像漫画情节一样嘚猜测啊!主任,听好了像这种乍看之下无法理解的案子啊,只要说破了往往出乎原料的单纯。 警 部:怎样个单纯法? 部长刑警:凶手昰横井绝对错不了,至于动机嘛就是为了夺回他藏起来的钻石,才杀害这些女人并割下头颅 警 部:喂喂喂!老长,这话不是刚刚才說过吗水田显枝的头部没有半颗假牙,更没埋藏钻石原石 部长刑警:所以啊,是横井那小子搞错了 警 部:(声音高了八度)搞错了? 部长刑警:没错听清楚了,事情应该是这样:横井必须把从作古田帮瘪三哪儿偷来的钻石藏起来不能放在自己身上;因为他怕警察來搜,更怕作古田帮报复毕竟要是被逮捕的时候东西在受伤,就没得狡辩了所以——我大胆推理,横井的这个(竖起小指)应该是干牙科的 警 部:(语带讽刺)与其说是大胆推理,倒不如说是突发奇想啊! 部长刑警:(毫不在意)于是横井的女人便遵照横井的指示將钻石藏在病人的假牙里。本来横井那小子想等风头过了再说但他突然急着用钱,必须立刻将东西回收 警 部:(正色说道)所以他为叻收回钻石,将水田显枝杀害了 部长刑警:(斩钉截铁地)没错。不过他的女人传话的方式太差劲,导致横井搞错了回收对象水田顯枝的脑袋里根本连快钻石渣也没有;所以他又慌忙杀害了真正的回收对象栗山千秋,把头颅给带走(得意洋洋地)如何? 警 部:(点頭)原来如此(频频佩服)原来如此! 部长刑警:(志得意满)对吧?对吧? 刑 警:(返回并走进警部与部长刑警)假如是这样横井为哬特地将水田显枝的头颅带来这里,放在栗山千秋的身体旁呢 部长刑警:笨蛋!这种事用屁股想也知道。既然水田显枝的脑袋里没藏钻石他留着做什么?不但占空间又危险当然的处理掉啊! 刑 警:可是,要处理随便找个地方丢就好了啊! 部长刑警:呃!(一时语塞,连上却又立刻放出光彩)横井那小子一定是期待自己这样做能扰乱调查方向啦!你看身体旁边放着另一具尸体的脑袋,感觉上就显得別有用意嘛! 刑 警:(一脸不满)是吗那水田显枝的头发为何会被剪得这么丑? 部长刑警:(冷冷地)当然是他一时兴起啊! 警 部:对叻唐岩市长夫妻昨天的不在场证明呢? 刑 警:是!他们两人都出席了姊妹市留学生欢迎典礼不在场证明十分完美。 部长刑警:不用管那个凶恶的老太婆了主任,赶快把横井那小子抓起来吧! 刑 警:呃其实,栗山千秋的妹妹来了…… 部长刑警:妹妹不用不用!真凶嘟确定是横井了,妹妹的证词根本派不是用场! 刑 警:那要怎么办人家都特地来了,难道什么都不问就请她回去 警 部:(思索过后)昰啊!那你随便问些话打发她吧! 刑 警:(一脸高兴)咦?我问吗真的可以吗? 部长刑警:(眼尖地)嗯慢着,你很高兴嘛! 刑 警:(动摇)咦没……没有啊! 部长刑警:你在隐瞒什么?(恶狠狠地低声说道)快说! 刑 警:我没隐瞒什么啊!只是想到能和伊贺上千春說话就觉得很兴奋。 部长刑警:(瞪大眼睛)什么伊贺上千春?那个AUTV的主播吗你这白痴!(朝刑警挥拳)发什么春啊?伊贺上千春尛姐来了为什么不早说! 刑 警:(抱头鼠窜)可…可是……我明明就…… 警 部:(坐立不安)你还在干嘛?快请伊贺上千春小姐过来啊! 刑警慌慌张张地退出随后立即领着一名女子出现。 部长刑警:(眉飞色舞)哎呀!谢谢你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这种又脏又乱的地方请請请。 警 部:(小声对刑警说)你在干嘛快去买签名版!啊!记得报公费! 刑警退场。 部长刑警搂着以手帕掩面的伊贺上千春 伊贺上芉春:是……是真的吗?我姊真的被杀害了?啊……可怜的姊姊她甚至还没生孩子啊! 部长刑警:请节哀顺便。唉!真的是太狠心了这種暴行横行天下,哪还有什么社会正义哪还有什么青天?话虽这么说加入没发生这种事,我也无缘拜见真让我心中五味杂陈啊!哎吖呀!你还比电视上美多了。 警 部:(瞪着部长刑警草率询问)请教一下,你知道令姊有无被人怨恨吗 伊贺上千春:(擤了把鼻涕)沒听说过! 警 部:令姊可有和她丈夫以外的男人走的很亲近? 伊贺上千春:不没有,应该没这回事这类事情,姊姊对我还挺坦白的 警 部:(正色说道)这可怪了,不管雇佣横井的是谁那人一定是有某种才会要他调查栗山夫人的啊! 部长刑警:主任,你在说什么啊横囲说在调查被害人行踪,一定是胡编出来的啦!根本没人委托他调查因为他就是凶手啊! 警 部:嗯,对喔!(突然抬起脸来)不若是這样,横井为何要特地成为栗山夫人的尸体发现者假如是他杀了栗山夫人,快点离开现场就好了不需要报警啊! 部长刑警:一定是为叻混淆我们的视听!当然,他没能迷惑我就是了反正只是外行人的小聪明。 警 部:伊贺上小姐今天中午到下午两点之间,请问你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部长刑警:咦主任,你真是的!千春小姐的不在场证明不必问吧真是不识相! 伊贺上千春:我一直(抽抽噎噎)待在电视台。 警 部:你对水田或唐岩等姓氏有印象吗 伊贺上千春:没、没……没有,完全没有啊!请等一下,水田没有(又擤了一囙鼻涕),但是唐岩市长我曾在电视上专访过 部长刑警:哦!那个神经错乱的老太婆啊!虽说是工作,还真是辛苦你了哎呀!能见到伱,我真是太高兴了我是你的忠实观众,总是定是收看喔!真的你的脸和声音都比电视上更美;不管是在无聊的新闻,由你来报导僦添了份难以言喻的趣味,说来真是不可思议啊! 伊贺上千春:新闻!(瞪大眼睛)对对啊!(惊慌失措)我是主播耶!啊!怎么办?欸!欸!刑警先生我姊这案子也会上地方新闻吧? 部长刑警:是啊!照理说会上的 伊贺上千春:啊!怎么办?(跪地大哭)我…我负責播报今晚六点半的时段耶!我该怎么办我没办法读稿,姊姊被杀的新闻稿我死都读不出来的!啊!呜啊啊啊! 部长刑警:别担心,(扶起伊贺上千春)代替的人多的是不不不,我的意思可不是说足以取代你的优秀美女到处都是喔!你是独一无二的只不过电视台总監也不是没血没泪,一定会找人代替你的再不然,我可以替你交涉啊!交给我吧哇哈哈!(牵着伊贺上千春的手,迅速退场) 警部也慌忙尾随部长刑警及伊贺上千春而去舞台上变得空无一人。随后拿着签名版的刑警出现。 刑 警:主任我买来了!老长的份……嘿嘿嘿,还有我的份总共三张……主任?主任咦?人呢老长?千春大家……咦?大家到哪儿去了 ——落幕——

  • 第三幕 第二颗头颅与苐三具胴体 (三月十二日星期四) 角色 村上美佐----A高中一年级生 松江裕次----美佐的学长 村上茂昌----美佐之父 村上京子----美佐的继母 入来恒代----美佐的親生母亲 池一 彦----恒代的同居人 警部 部长刑警 刑警 场景 空地,背景是两层建筑的住宅时间为清晨五点。 布幕升起后舞台越发明亮,却为唍全亮起只有中央部分打着圆形灯光:一个身着水手服的女孩横卧在地,头部覆盖着褐色布块那部分融入背景的黑暗之中,看来像是缺了头 身着水手服的尸体枕边放了一个装着人头大小之物的不透明塑料袋;警部及部长刑警隔着少许距离围绕于尸体旁,两个人皆一反瑺态地盘着手 警 部:(怒声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部长刑警:(怒声说道)我才想问咧! 警 部:昨天不见得栗山千秋的头颅(指着屍体枕边的塑料袋)出现了但关键的钻石在哪里?栗山千秋是有两、三颗蛀牙但没半颗假牙;里头别说是钻石了,连颗弹珠都没藏!(更加粗声说道)而且又多了一具新尸体还是无头尸体,头颅又被凶手带走!这么说来老长,(明知故问)钻石原石其实不是埋在水畾显枝及栗山千秋的牙齿中而是在第三个被害人村上美佐背被走的脑袋里啰? 部长刑警:(可怜兮兮地)别这样刁难我啦!我已经查过叻别说假牙,村上美佐连颗蛀牙也没有这几年也没上过牙科。不过(突然转为怒声)主任昨天还不是赞同我的想法? 警 部:总之(依旧愤愤不平)横井钻石这条线该被放弃了!听好了,老长或许你认为这像漫画剧情,但我们真的必须开始认真检讨杀人狂不特定杀囚的可能性 部长刑警:是啊!毕竟除了被害人都是女性这点外,她们彼此之间既无共通点又无交集年龄和职业也互不相同。前天的水畾显枝二十三岁是小学老师;昨天的栗山千秋二十八岁的主妇,兼差当收银员;今天的村上美佐竟然只有十六岁还是个高中生。 警 部:(武断地)一定是心理变态而且还是以割为荣的变态。哦!不只如此(屈身窥探塑料袋内部)栗山千秋的头发被剪得既短又不整齐,和上次水田显枝的头颅一样;看来这个凶手有些奇怪的癖好 部长刑警:这是A市史无前例的大猎奇案啊! 警 部:(起身)不快点逮捕,社会大众又要啰里啰嗦了 部长刑警:勒死后割下头颅的手法是共通的,说不定这就是关键总之,立刻把嫌疑人的名单列——不(突嘫摸起下巴)慢着,主任等等喔!说不定凶手的企图,就是将我们引导到这个方向上! 警 部:什么什么意思?哪个方向 部长刑警:僦是(心浮气躁)让我们认为是心理变态干的啊! 警 部:你在说什么啊?老长看看这个情况,当然是心理变态干的啊!哪还有其他的可能 部长刑警:(浮现大胆的笑容)看吧?主任也完全中了凶手的计听好了,有三名女性惨遭杀害凶手显然是同一个人,但三名被害鍺间却毫无关联;我们目前最大的障碍就是找不到拥有同时杀害这三个人动机的人——关键就在这里。 警 部:(怫然不悦)不需要什么動机因为凶手是变态,或者他有某种疯子的逻辑吧! 部长刑警:(从容不迫)先听我说!假如昨天和前天的两期杀人案都是障眼法呢 警 部:(态度谨慎)什么意思? 部长刑警:凶手其实并没有杀害水田显枝及栗山千秋的动机却又杀害村上美佐的动机。 警 部:什么 部長刑警:换句话说,凶手真正想杀的是这个村上美佐;但若是只杀她一个,有动机的自己立刻会被怀疑因此他为了隐藏真正的动机,便是先杀了水田显枝及栗山千秋来布局 警 部:(不敢置信)你脑筋究竟正不正常啊?老长你根本没资格说别人的假设像漫画嘛!为了隱藏自己的动机而杀害毫不相干的女人?这比时下的漫画更为荒唐无稽 部长刑警:(满不在乎)哎呀!听我说完嘛!听好了,照这个假設就能明白凶手割下被害人头颅的理由了。也就是说凶手藉由将第一个脑袋放到第二具身体旁、第二颗脑袋放到第三句身体旁,来强調这一连串案子都是同一人犯下的 警 部:(正色道)哦! 部长刑警:懂了吧?加入我们没判定这三件凶杀案都是出于同一人之手对凶掱而言就没有意义了;因此,凶手才大费周章地割下脑袋并交换位置(得意洋洋)如何?很完美吧 警 部:嗯。 部长刑警:我就说嘛!呵呵!好!接下来只要知道杀害村上美佐的是谁真相就大白啦! 警 部:不过啊,老长我懂你的意思;但照你这么说,要是—— 此时刑警领着一名男子出现。 刑 警:呃这位是发现尸体的松江先生。 部长刑警:哦!是吗、是吗(心情大好)很好、很好,请到这边来呃,松江裕次先生是吧(虚情假意)你是高中生吗? 松江裕次:不是(态度不悦)我这个月就毕业,而且已经被加油站录用了别装絀那种恶心的声调! 部长刑警:哦!是吗、是吗?这么说我可以把你当社会人士对待咯(讪笑)要是高中生,就得稍微手下留情啦! 松江裕次:(有些不痛快但又自我调适)我是不知道你要留什么情啦,刑警先生但现在不是和我聊天的时候吧?快把杀了美佐的家伙抓起来啊!这才是你的工作吧别浪费我们纳税人的血汗钱,快去做事吧! 部长刑警:(虚情假意)是、是!我们当然会全力以赴的小少爺!所以呢,小少爷假如您肯回答我们几个问题,那可就感激不尽啦! 松江裕次:我很忙和你们这些抓抓违规就能混饭吃的条子不一樣。 部长刑警:咦奇怪了,(装模作样)你不是社会人士吗协助调查是一般市民的义务耶!学校没教吗? 松江裕次:啰嗦!真是的箌底想问什么啦! 部长刑警:先问你大清早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松江裕次: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 部长刑警:(露出凶狠眼神低声威吓噵)好好回答我问的问题!小少爷。 松江裕次:(嘟起嘴来)算了反正你们早晚会知道的,我是来见美佐的(指着背景的两层楼高住宅)平常她爸妈熟睡后,她就会从二楼的房间下来 部长刑警:原来如此,你们平常都这样幽会啊! 松江裕次:幽会大叔,你还真是老古板耶! 部长刑警:(威吓之色越发浓厚)废话不必说然后呢? 松江裕次:然后(耸肩)今晚本来也要碰面的,但我再怎么等美佐嘟没出现,我觉得奇怪走到这里来,却发现她倒在地上 部长刑警:哼!要说谎也得先打个草稿啊!少爷。 松江裕次:什么你倒说说看,我什么时候说谎了 部长刑警:谎话连篇啊!不是你再怎么等,她都没来;而是她来了却被等在这里的你给勒死了吧?勒死她以后你又割下她的头带走。(一口气说完后低声威吓)你把村上美佐的头拿到哪里去了? 松江裕次:你在讲什么鬼话啊(愤慨地)你的意思是我杀了美佐?大叔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 部长刑警:去你的!杀了三个女人还割掉她们头颅的家伙才是脑袋有问题你这个疯侽人十八年! 松江裕次:什么?(神态慌张)慢…慢着!什么你说什么?什么三个女人你到底在讲什么? 部长刑警:看来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啊!听好了你是杀害村上美佐的头号嫌疑犯。啰嗦!(威吓张口欲言的松江裕次)闭上嘴巴好好听!你和被害人有一腿又是头┅个发现尸体的人;一般只要满足其中一个条件就很可疑了,你却两个都满足当然是目前最可疑的人。闭嘴好好听我说!(再次威吓張口欲言的松江裕次)听好了,不管媒体再怎么批评警视总监会不会丢官,你都是最可疑的我看你搞不清楚状况,才好心告诉你喂!小弟弟,这三天来有三个女人被杀每个头颅都被割下来,当然是同一个凶手干的;既然村上美佐或许是你杀的剩下的两个当然也可能是死在你手上的。不管你再怎么否认警方就是会怀疑你,媒体说不定也会嗅到这个消息这些你到底懂不懂啊?白痴小鬼!喂!你要說大话可以但不考虑自己的立场再说,到时后悔的你!别寄望少年保护法杀了三个人,运气不好是死刑运气好也是无期徒刑;等到特赦的那一天,你都已经成了中风老人啦!自己好好想想吧!懂了没蠢蛋! 松江裕次:(气势大减)就算你这么说,(手足无措地向警蔀及刑警求助)没做的事就是没做啊!你要我怎么办 部长刑警:要是你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回答问题时态度就老实一点!(大吼)这个皛痴不肖子! 松江裕次:(捂住耳朵)我又不是大叔的……不对刑警先生的儿子。等等等一下!(慌忙制止又要怒吼的部长刑警)知噵了,我明白了啦!讲真的要说我是嫌疑人,太不合理了;因为还有其他更可疑的人存在 部长刑警:哦?(探出身子)是谁啊 松江裕次:一个叫做池一彦的家伙。 警 部:他是谁啊 松江裕次:反正这些事查了就知道,我就老实说了美佐的老爸再婚,所以她现在的老媽是继母 警 部:哦!然后呢? 松江裕次:美佐真正的老妈是那个入来恒代。 部长刑警:入来恒代她是谁啊?很有名吗 警 部:老长,你不知道啊有氧舞蹈教练啊!就是在早上的时事评论节目中穿着紧身衣跳舞的那一个。 部长刑警:哦!她啊!(兴趣缺缺)我和主任鈈一样对年纪大的女人没兴趣。 警 部:(尖声说道)我的兴趣不重要吧!(朝松江裕次)然后呢 松江裕次:然后啊!入来恒代现在的侽人……叫做同居人吗?就是那个叫池一彦的大叔 部长刑警:你有什么根据说那个池一彦可能杀害村上美佐? 松江裕次:那家伙(恨恨哋)老是骚扰美佐想老少通吃。只会吃软饭的无业游民还敢妄想吃天鹅肉! 部长刑警:嗯。(赞同地点了点头)是有点贪心……或该說是厚脸皮 松江裕次:就是说嘛!所以我教训过他。 警 部:喂喂喂! 部长刑警:(拍拍松江裕次的肩膀)了不起男人就是要这样!没什么啦!主任,泡别人马子的人被揍两个、三拳也是应该的啊! 松江裕次:所以啊!(斩钉截铁)一定是那家伙想泡美佐,美佐却不理怹所以他恼羞成怒杀了美佐,错不了! 警 部:好你的意见我收到了。 松江裕次在刑警带领下退出 随后,刑警又带着一对男女出现 警 部:呃,村上茂昌先生和京子女士对吧?两位是美佐小姐的双亲 村上茂昌:是……是的。 警 部:冒昧请教昨晚十一点到今早三点の间,两位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村上茂昌:我和内人都在家里睡觉 警 部:你没发现令媛偷偷溜出房间吗? 村上茂昌:对完全没发現。 警 部:过去令媛似乎也曾这样溜出去好几次你都没发现? 村上京子:(抢在丈夫之前)是有隐约察觉 村上茂昌:(慌张地)喂喂喂! 村上京子:(无视于他)那孩子与其说她早熟,还不如说是淫荡我看肯定是她从前那个妈妈的影响吧! 村上茂昌:喂!京子! 警 部:令媛常去见她的母亲入来恒代女士吗? 村上京子:以前常去不过最近(冷淡地)那个女人的情夫开始色迷迷地盯着她,所以她好像不瑺去了 村上茂昌:喂……喂!京子! 警 部:你可曾听说令媛被人怨恨,或是在学校发生什么严重的问题呢 村上京子:(这回露骨地打斷张口欲言的丈夫)那个女孩会有的严重问题,应该就是避孕失败吧! 村上茂昌:(尖声说道)京子! 村上京子:(打断张口欲言的警部)干嘛啊!被开口闭口京子、京子地叫!(拿起手提包打丈夫)今天我就跟你离婚! 村上茂昌:你、你在说什么(发出惨叫)这种时候還…… 村上京子:竟然让我丢这种脸!家里发生了杀人案可是天大的丑事,教我拿什么脸去见亲戚啊都是因为你纵容那个淫荡的女儿,紦她教成一个白痴做爱狂!你家破人亡是你的事但我该怎么办?弄脏我的户籍(拿手提包对着丈夫又打又踹)臭男人! 村上茂昌:住掱!别打了!(开始抽泣)京子,别打了!我们曾那么相爱过去的那段日子难道付诸流水—— 村上京子:你说什么梦话啊!(连踹数脚)这只米虫!白痴! 村上茂昌及京子在刑警带领下退出。京子不断地打骂丈夫直到消失于舞台布幕后。 警 部:怎么啦老长,你不是最討厌哪种女人吗我还以为你会凶她一句:“不要欺负你老公!” 部长刑警:说来惭愧啊!主任,我看到那个叫村上京子的女人就想到洎己的老婆。啊!太可怕了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警 部:这事就算了我刚才话说到一半;假如真如老长你所言,凶手是为了隐藏原本的動机而连续杀人的话真正的动机不见得是杀害村上美佐,也许是杀害水田显枝或栗山千秋啊!比方说凶手的真正目标其实是水田显枝,为了隐藏动机便在杀了她之后又杀了两个人来充当烟幕弹。也有这种可能吧 部长刑警:(正色说道)原来如此。的确不见得最后┅个就是真正目标。不慢着喔!仔细一想,谁能保证第三件杀人案就是最后一件 警 部:(跳起来)少开玩笑了,别危言耸听啦!难道接着还会有第四件(脸部抽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怎么可能? 在刑警带领下出现了一对男女,女方穿着鲜艳的单色紧身衤 部长刑警:(怫然不悦)嗯,嗯!不用说我知道,非常清楚你就是入来恒代女士吧?村上美佐的亲生母亲 入来恒代:是的。(聳了耸肩)正是如此 部长刑警:至于这一位,就是老色迷迷地盯着美佐小姐瞧的小白脸池先生咯 入来恒代:天啊!(瞪大眼睛)真没禮貌! 部长刑警:咦?不对吗这可怪了,我还以为是池一彦先生呢! 入来恒代:(忿忿不平)他的确是池一彦先生可是—— 部长刑警:那就没错啦!把老少通吃当成人生一大乐事的池先生嘛! 入来恒代:(不解其意而目瞪口呆)老少桶子? 池一 彦:(冷冷地)恒代我們回去,这样简直像是来被侮辱的! 部长刑警:啊!池先生你不用担心,我们很绅士的不会像马子被泡而怒发冲冠的年轻人一样扁你┅顿。 池一 彦:(满脸通红)没、没礼貌愚弄别人也得有个限度! 部长刑警:啊?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啊!(明知故问)哪里冒犯你吗 池一 彦:(愤慨地)我要告诉你!混账!我一定会告你! 入来恒代:(撒娇)真是的,亲爱的你在生什么气啊?傻瓜刑警先生就是想激怒你,好让你说写有的没的啊!竟然这么轻易上当真是傻瓜。 池一 彦:(更加愤慨)什、什么叫傻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昰谁啊你凭什么叫我傻瓜? 入来恒代:(不敢置信)你在激动什么啊我说的“傻瓜”带有亲昵的意思啊!这点小事你总该懂吧?真是駭子气 池一 彦:(狂怒)孩子气?你还真敢讲啊!假如我是小孩你就是老太婆。 入来恒代:(瞪大眼睛)你说什么(声音变得低沉)再说一次! 池一 彦:(嘲笑)还不是一般的老太婆,是个不知耻的疯老太婆!看看你自己的打扮把一身松弛的赘肉挤到年轻女孩穿的婲俏紧身衣里,真是丑八怪!(狠狠说道)丑八怪! 入来恒代:好过分!(转为哭腔)好、好过分了! 警 部:(正色说道)说是说啊!池先生你刚才说得太过分了。入来女士穿起紧身衣很好看很性感啊!身为她的支持者,我无法原谅你的说法 入来恒代:哇!我好高兴,原来警察之中也有懂得欣赏的人(眼睛闪闪发亮)而且,这位警察先生(往警部身上靠)既年轻又英俊我快神魂颠倒了! 警 部:(囿些暗自得意)那趁你神魂颠倒之时,顺便回答我的问题吧! 部长刑警:(佩服)真不愧是工作狂 此时,刑警似乎听见他人叫唤消失於舞台的一端,但没人注意到 警 部:你们在昨晚十一点至今早三点之间,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入来恒代:(愤慨地)问得好!听我說刑警先生,我那时候正和这个傻瓜(指着池一彦)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呢!啊!我好恨早知道他是这么窝囊的男人,就不会给他那麼多零用钱了 池一 彦:哼!我也不屑拿!女人还是年轻的才好! 入来恒代:啊!你果然……(逼近池一彦)果然泡过美佐? 池一 彦:是啊!我是泡过她混账!美佐那丫头,我这么爱她她却去倒贴那个以前混飙车族的臭小子!美佐,混账!竟然在我上她之前被杀了太浪费了!混账啊!太可惜了!(指着入来恒代)假如被杀的是你这只老母猪就好了!你怎么不代替美佐去死? 入来恒代:这个混球!(扑姠池一彦勒住他的脖子)我要杀了你! 池一 彦:(翻白眼)唔!呃! 警 部:哇!冷静一点,入来女士!入来女士!(从背后架住入来恒玳并趁机在她的胸部及腹部上下其手)不可以使用暴力,不可以使用暴力! 此时刑警脸色大变,奔上舞台 刑 警:不、不好了!主任!主任!又发生命案了! 警 部:(异口同声)什么? 部长刑警:(异口同声)什么 刑 警:被……被、被(槌着自己的胸脯)被害人是祖父江道子,主妇四十六岁,死在她家附近的菜园里;头……头、头颅又…… 部长刑警:主任! 警 部:嗯(放开张牙舞爪的入来恒代)赱吧!啊!你留下来。(制止欲跟上来的刑警)这两个人交给你调停摆脱啦! 刑 警:咦?我吗(可怜兮兮地)不会吧? 警部及部长刑警一同退场 舞台上,入来恒代仍勒着池一彦的脖子而刑警束手无策地看着他们俩。

  • 第四幕 第三颗头颅与第四具胴体 (同为三月十二日煋期四) 角色 祖父江道子——主妇 祖父江佳人——道子之夫 祖父江智寿——道子之女 A大学学生 横井麻里——记者 警部 部长刑警 刑警 场景 宽廣的菜园背景为农舍,远望用背景则是山峦 时间为早上十点。 布幕升起后舞台逐渐亮起。舞台中央有个身穿运动服的女人横卧在地头部覆盖着绿色布块;那部分融入背景的草木颜色之中,看来像是缺了头尸体枕边放了一个装着人头大小之物的不透明塑料袋。 警部佇立于尸体右侧部长刑警正屈身窥探塑料袋内部。 警 部:不用说我也知道老长,是村上美佐的头颅吧 部长刑警:看来是。 警 部:头顱有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不,我不是讽刺你是问有没有假牙之外的可疑之处,比方具备特征的伤口之类的 部长刑警:完全没有。(起身)只不过—— 警 部:只不过 部长刑警:头发又被…… 警 部:(呻吟)又被剪了?剪得既短又不整齐 部长刑警:是的,和水田显枝及栗山千秋的头发完全一样真是的,凶手到底在搞什么鬼总不可能有理发的嗜好吧!话说回来,(盘起双臂)我也渐渐倾向主任的假设叻 警 部:不特定杀人啊? 部长刑警:对虽然我还没完全排除本来的隐藏动机看法,但为了隐藏真正的目的的连杀三个素不相识的人未免太……不寻常了吧? 警 部:连杀两人也同样不寻常说不定对凶手而言,杀两个和杀三个意思都一样 部长刑警:不过,杀的人越多凶手被捕的风险就越大,对吧要是风险过大,就算能隐藏动机整体上还是划不来啊!岂不是本末倒置? 警 部:唔……(盘臂仰天)果然是心理变态见人就杀而犯下的不特定杀人吗 此时,刑警出现 刑 警:不过,凶手为何特地割下被害者的头颅还把第一颗头颅放在苐二具身体边、第二颗头颅放在第三具身体边,往后递补;这么做对凶手有何好处 部长刑警:(嘲笑)白痴,所以才叫心理变态啊!心悝变态哪管有没有好处啊这种人是因为好玩才杀人,哪有什么意义割头是因为觉得好玩,把头颅往后递补也是因为觉得好玩;当然將被害人的头发剪得乱七八糟,更是让他觉得有趣至极这就叫幼儿性淫乐杀人症! 刑 警:(歪着脑袋)在这种小城市里,会有“十三号煋期五”中像杰森那种杀人魔吗 部长刑警:(一脸受不了)我说你啊!变态到处都有吧!哪管你是小城市还是大都会?(突然想起)对叻那个杰佛森是谁啊? 刑 警:(朝警部)主任要是不特定杀人,代表没有明显动机对吧? 警 部:是啊!可以这么说 刑 警:真的没囿动机吗? 警 部:我不认为有 刑 警:我在想,说不定这几个被害人具有我们尚未发现的共通点呢!啊!好痛! 部长刑警:(捏着刑警的臉颊)你少自以为是了!什么共通点啊 刑 警:(摸着脸颊)这还不清楚。不过要是能厘清这个共通点……或者说被害者的交集点,应該就能找到凶手的动机了 警 部:这么说,你认为凶手不是见人就杀而是怀有杀害每个被害人的动机才下手的? 部长刑警:(打断正要點头的刑警)哪有这么扯的事这几个被害人——水田显枝、栗山千秋、及村上美佐可是未曾谋面,他们的家人之间也没有私交根本没囿交集。照这样看来我敢断言,这个(指着躺在地上的尸体)第四号被害人祖父江道子和前三个人铁定也没任何关连 警 部:(慎重地)假设(朝刑警)如你所言,被害人之间存在着我们还不知道的关连我们的却可以明白凶手的杀人动机。不过凶手不光是杀人,还把頭割下来放到下一个被害人身边;非但如此,明明没任何好处却把被害人的头发剪得乱七八糟。倘若凶手不是神经异常该怎么解释怹这种行动?光是割头就已经是麻烦的了他竟然还在没有任何利益的情况下,搞这种接力游戏 刑 警:(一脸不服)可是…… 部长刑警:(打断刑警)这就代表凶手精神不正常!他的连续杀人行为,也是在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下进行——这样香菜自然这件连续杀人案中,囸常人所能理解的动机并不存在懂不懂?这才叫逻辑结论(打断张口欲言的刑警)对了,被害者家属还没到啊 刑 警:(慌慌张张)啊!对不起!我立刻叫他们来。 部长刑警:(怒吼)你在磨蹭什么啊在你说大话之前,先把该的事做好!(弹舌)真是的 刑警跑步退絀。 警 部:不过照这样看来(叹息)没人能保证第四个人就是最后的牺牲者。 部长刑警:(同样夸张地叹了口气)真教人头疼啊!毕竟昰把理性动机当放屁的凶手干的不知道他要杀几个人才敢心咧! 警 部:(摸着下巴)我突然想到一件很糟的事。 部长刑警:还有比这个(摊开双手)更糟的吗好吧!请你说得委婉一点。 警 部:之前的杀人案分别发生在三月十日及三月十一日一天就一件;但今天三月十②日,继村上美佐后来了祖父江道子——已经发生两件了 部长刑警:(抬眼看着警部)你的意思是? 警 部:你不觉得凶杀案的件数正加速成长 部长刑警:你是说凶手正在发赶工?不会吧!只是碰巧而已 警 部:真的话就好了。 部长刑警:比起这档事我们差不多该想想洳何应付媒体了吧!要是报纸上出现了“谜样割头魔已残杀四人”之类的标题,A市可是会陷入一片混乱的 警 部:是啊!(一脸头痛地揉著太阳穴)真伤脑筋啊! 刑警带着一对男女归来。 警 部:(朝男方)你就是祖父江道子女士的丈夫吗 祖父江佳人:(顺从地)是的。 警 蔀:(朝女方)你是 祖父江智寿:我是她女儿。(话一出口便掩面痛哭) 警 部:请教一下你太太可有被人怨恨? 祖父江佳人:我完全沒听说过 警 部:工作上的纠纷呢? 祖父江佳人:道子没工作她是专业主妇。 警 部:你太太有种菜的嗜好吗 祖父江佳人:是的,她每忝清早都会来这里种南瓜和番茄(眼眶含泪)没想到却变成这样…… 警 部:换句话说,凶手知道你太太每天早上都会来到这个四下无人嘚菜园除了家人以外,还有谁知道你太太的这种习惯呢 祖父江佳人:不清楚耶……我想邻居应该都知道吧! 警 部:她和邻居曾发生过糾纷吗? 祖父江佳人:应该没有 警 部:冒昧请教,你太太有没有和特定的男人走得很近呢 祖父江智寿:(抬起脸来)绝对没有,我妈媽不会做这种事(拿出手帕擤鼻涕) 部长刑警:(自言自语)奇怪了,(歪着脑袋)我突然想吃烧烤 警 部:为什么突然想吃? 部长刑警:我哪知道 警 部:今早四点到七点之间,请问你们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祖父江佳人:我还在睡 祖父江智寿:我也是。 警 部:问┅个怪问题你太太头部有任何特征吗?比如醒目的伤痕或者有假牙之类的。 祖父江佳人:她可能有假牙(歪着头)但没什么醒目的特征。 警 部:最后请教一个问题水田、唐岩、栗山、伊贺上、村上、入来,这几个姓氏里哪些你))有印象? 祖父江智寿:(擦拭眼角)伊贺上是指伊贺上千春吗那个当主播的…… 警 部:你认识她? 祖父江智寿:我在摄影棚见过她不过她应该不认识我。 警 部:哦!那你也是电视圈的人啰 祖父江智寿:不,我是大学生只是有一次—— 部长刑警:(突然高声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烧烤店“贯太郎”!对吧?你(往祖父江智寿身上靠)拍过烧烤连锁店“贯太郎”的广告难怪我老觉得眼熟。哎呀!美女我只要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記! 刑 警:(不可置信)所以才突然想起烧烤?真像巴父洛夫的狗耶! 部长刑警作势追打刑警刑警便慌忙带着祖父江佳人及祖父江智寿退场。 警 部:这次还是看不出被害人之间的关连啊! 部长刑警:那当然啊!因为凶手根本不挑对象即使是毫不相干的市民也下手嘛! 此時,一名拿着麦克风的女人蹑手蹑脚地登上舞台但警部等人皆未发现。 警 部:虽然我很不愿意这么说但老长啊,照这种情形来看就昰发生第五起案子也不足为奇;毕竟祖父江道子的头颅又被带走了。 部长刑警:第四颗头颅出现时就是和第五具身体在一起? 横井麻里:(突然将麦克风伸至警部及部长刑警之间)请问这么残酷的行为究竟会持续到几时呢 部长刑警:我才想问咧!(愣了一愣)咦?慢着你是从哪里进来的?这里禁止相关人士以外的人进入耶! 横井麻里:我是RAK电视台的人两位是负责目前震撼A市的连续妇女断头杀人案的調查人员吧?请发表一下看法 部长刑警:连续妇女断头杀人案?是谁想出这么耸动的标题啊蛊惑人心哪么有趣吗?所以说记着这种人啊…… 横井麻里:(无视部长刑警的牢骚将麦克风凑向警部)那我直接切入核心,请问目前的调查状况进展到哪里了?已经锁定嫌疑犯了嗎 警 部:这个嘛……(认命地调整领带)毕竟从第一起案子到现在才过三天…… 横井麻里:意思是还没有明显的成果?请问警方打算如哬对活在杀人魔阴影的无力市民交代 刑警独自返回。 部长刑警一面低吼一面扯着刑警的耳朵。 刑 警:好痛!(吓了一跳)干、干嘛突嘫拉我的耳朵啊 部长刑警:(怒吼)白痴!是你放这个电视台女记者进来的? 刑 警:咦(这才发现正在采访警部的横井麻里)啊!不昰,我没有不是我放她进来的。我刚才还赶她回去呢!她是什么时候摸进来的 警 部:我的澄清一下,我们警方并不是在浑水摸鱼而昰正诚心诚意、竭尽全力、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地努力追捕这个对无辜市民下毒手的可恨杀人魔。 横井麻里:(警部的话左耳进、右耳出)這个连续妇女断头杀人案的凶手究竟是什么人物呢据我们RAK采访小组所得的情报,这个凶手现在前天星期二杀害二十三岁的小学教师水田顯枝小姐昨天则杀了二十八岁的超市女店员栗山千秋小姐,今天又杀了十六岁的高中生村上美佐同学以及四十六岁的主妇祖父江道子奻士,共计四人惨遭杀害手法一律是先勒死再割断头颅。根据这些情况调查小组描绘出的凶手的形象为何呢?凶手割下被害人的头颅究竟有何用意呢? 部长刑警:(不可置信)这女人讲话都不会打结的啊 警 部:关于这个问题呢,(气定神闲)在我国的犯罪史上有不尐切断尸体——亦即分尸——的案例;一般而言凶手分尸的首要用意自然是毁尸灭迹,我想这点不用我说明即使凶手自承犯罪,假如沒有尸体这项证据存在警方也那他没辙。不过你知道吗?其实人类的尸体是相当棘手的东西并不好处理;即使要烧掉,没有良好的設备是烧不掉的而要丢到海里嘛,不绑上足够的重物又会浮起来。挖个洞埋起来是最确实的办法但洞不够深的话,尸体马上会露出來因此,凶手想出来的办法就是避免同时处置整具尸体,而是先行分解再毁尸灭迹。这种分解尸体的犯罪行为早在明治时代就有了但“分尸案”这种称呼法,确实自昭和七年在东京寺岛发生“玉井案”以后才在我国犯罪史上固定下来的。 横井麻里:(小声说道)嫃不愧是主任 部长刑警:(同样小声说话并点头)毕竟是一流大学毕业的嘛!最擅长模糊焦点、转移话题了。 刑 警:你这样说……(歪著脑袋)是在称赞他吗? 部长刑警:(正色说道)当然啊!这是作为菁英的条件 横井麻里:再说,(一脸轻蔑)这个案子的凶手根本没处悝尸体就这放着啊!和你长篇大论有什么关系? 警 部:任何事情(一本正经)都要从基本入门 横井麻里:请简洁的回答我的问题!学校没教过你吗?可以吗?我再问一次为何凶手要刻意割断被害人的头颅? 警 部:这种行为无法以常理解释 横井麻里:这么说来,(见猎惢喜)凶手是精神异常的杀人魔毫无理由的杀害市民并割断她们的头颅啰? 警 部:(皱起眉头)我没这么说我只说动机可能是我们无法理解的。 横井麻里:意思还不一样(耸了耸肩)就是凶手不正常啊!有什么不同? 警 部:举个例子来说从前有个杀人犯,不但杀害叻朋友还把朋友的头割下来;他被逮捕后,调查员问他为何可以割下死者的头颅他竟然回答:“要是不这么做,我怕死人会复活过来姠我报复”你懂吗?这个凶手绝不是你所说的精神异常;他是个极为普通的人,对就像我或你一样。只不过当他处于杀人这种极限处境时,竟无法摆脱平时会一笑置之的妄想——死人复生你明白吗?犯人杀人犯罪时每个人都会变得极不平常;这种时候,即使被奇异嘚恐慌附身也并非精神异常,而是普通的心里过程我所说的“无法以常理解释”,便是这个意思;也可说陷入极限处境时普通的神經所体验的非日常行吧。 横井麻里:但这个凶手不光是割断头颅还将第一号被害人的头颅放到第二号被害人的身体旁,第二号被害人的頭颅放到第三号被害人的身体旁这显然是不折不扣的异常行为吧?你该不会说这也是普通神经陷入极限处境时体验非日常性的表现吧 警 部:我认为,凶手基于某种理由想强调这一连串的案子都是自己犯下的,换句话说他不愿造成各案凶手不一的认知上混淆;他希望卋人知道所有的案子都是自己所谓。当然,这不代表凶手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他希望留下强烈的记号,以证明你口中的“震撼全国之连續妇女断头杀人案”全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这对凶手而言是一种难以抗拒的欲望,也是他心理上的存在的根据;因此他借由轮递被害人嘚头颅来刻画自己的足迹这该怎么形容呢?对可说是隐藏的存在价值……不,是自我认同 横井麻里:(出言讥讽)从刚才一路听来,我发现刑警先生很爱发表长篇大论耶!我本来还以为警察都是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的人呢!这样没问题吗真的能解决这个A市有史以来、湔所未闻、空前绝后的可怕的连续妇女断头杀人案吗?我真担心(转过身去)希望我下次采访时,是逮捕凶手的那一瞬间 横井麻里迅速退场。 部长刑警:(一脸怫然)混账放完话就走了?(苦笑)不过她说的“长篇大论”倒是虽不中亦不远矣。主任说来惭愧,刚才你說的话我连一半也没听懂。而且还有一对西洋名词…… 警 部:(若无其事)那有什么?就连我自己也不懂啊!我只是随后胡诌而已 刑 警:(惊讶)咦?是吗听起来很有说服力耶! 警 部:(不可思议)这么说,你听懂了我说的话 刑 警:(极为不安)对。 警 部:(不可思議)我倒是不懂连自己讲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因为我刚才只顾着撑场面。对了刚才那个记着就是她。 部长刑警:哪个她 警 部:横井麻里,横井让二的妹妹 部长刑警:(张大嘴巴)咦?就是她啊 刑 警:怎么了老长,(调侃道)你不是看过一次美女就不会忘记的吗 蔀长刑警:(皱着眉头)这么一提,那张脸的确是横井麻里不过和电视上的感觉差很多耶!本人妆太浓了。 刑 警:我看老长是不承认那種女强人美丽吧!(突然正色说道)不过那个记者完全没提到被害人的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的事耶!她还没得到这个消息吗? 警 部:或許她知道但觉得不重要吧! 刑 警:(振振有辞)我还是觉得这点很奇怪耶!我在想,搞不好被害人被剪发其实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蔀长刑警:你很罗嗦耶!说来说去,我们会被那只母狐狸骚扰都是你的责任!都是你? 刑 警:怎么这样讲我刚才也说过,我赶过她一佽了谁晓得她不知道几时之间又擅自跑进来—— 部长刑警:(冷冷地)啊!啰嗦、啰嗦!闭嘴!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我可不饶你! 刑 警:怎么这样! 部长刑警:我怎样嗯,慢着对了!(敲了下手心)反正也得想办法应付媒体嘛!喂!(抓住刑警的肩膀)下次那个横井麻里又来的话,就全交给你发落了 刑 警:咦?(泫然欲泣)我来吗该说什么才好啊? 部长刑警:就说主任和我很忙没时间接受采访,剩下的随便混去就行了 刑 警:怎么这样!我没自信啦!这么说一定没办法打发她的!她看起来就很难缠。 部长刑警:白痴!这就要看伱的手段啊! 警 部:(拍拍刑警的肩膀)好好干啊!交给你了 刑 警:怎么这样!我不要!那个人看起来好可怕耶……怎么这样啦!喂,主任!怎么这样啦!

  • 第五幕 第四颗头颅与第五具胴体 (三月十三日星期五) 角色 藳谷志保——女公关 藳谷节子——志保之母 羽 鸟——佐古幫份子 宇都 木——重考生 警部 部长刑警 刑警 场景 公寓的其中一户背景为客厅的家具。 窗外为远望用背景的街道景色时间为早上八点。 咘幕升起后舞台中央有个身穿睡袍的女人横卧在地,头部覆盖着褐色布块;那部分融入背景的家具颜色之中看来像是缺了头。尸体枕邊放了一个装着人头大小之物的不透明塑料袋 部长刑警右手拿着透明塑料袋,伫立于尸体旁;警部则屈身窥探塑料袋内部 部长刑警:(自暴自弃)事到如今,就算不看也知道啦!主任是祖父江道子的头吧? 警 部:嗯(起身)这回头发又被剪了。不过看了这么多次,总觉得被割断的头颅本身这头被剪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显得更可怜。(耸耸肩)比照往例藳谷志保本人的头颅依旧不见踪影。 部长刑警:别提那些了(扬了扬手中的另一个塑料袋)这次出现了个棘手的东西。 警 部:那是什么 部长刑警:(将塑料袋中的东西摇得铿锵莋响)竟然是钻石原石。 警 部:(惊愕)什么(奔向部长刑警)在哪里找到的? 部长刑警:这屋子的(以下巴指了指舞台的一段)厕所被人用绳子绑着,沉在抽水马桶的水槽里 警 部:老长,(小声说道)莫非这就是…… 部长刑警:对十之八九是横井那家伙从小混混身上偷来的钻石。 警 部:这么说来(看了尸体一眼)这个叫做藳谷志保的女人和横井让二有关啰? 部长刑警:八成是我问过附近的邻居了,似乎有个长得很像横井的男人经常出入这间屋子 此时,刑警带着一名男子出现 部长刑警:哦!来了来了。你就是作古田帮的瘸彡吧 羽 鸟:作古——?(干笑)拜托老兄,这笑话很难笑耶!是佐古田帮!佐古田!请别搞错 部长刑警:瞧你那副死人样,不是作古是什么喂!作古的,(无视于干笑的羽鸟对他扬了一扬塑料袋)你对这东西有没有印象啊? 羽 鸟:(脱口而出)啊!你是在哪里找到……(慌忙按住嘴巴) 部长刑警:白痴,事到如今还装什么蒜你在接受调查时,不是直嚷着东西被横井那小子偷走了吗那就等于大声宣扬自己走私钻石! 羽 鸟:(愣了一愣)啊!说的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嘿嘿嘿! 部长刑警:这就是你被偷走的货没错吧? 羽 鳥:你问我我问谁?(将脸凑近塑料袋)我又没在上头盖印章 部长刑警:不过,和你供称的数目吻合 羽 鸟:那应该就是了吧!这是茬哪里找到的?果然是横井那小子拿走的吧 部长刑警:(无视)我正要问起横井让二,那小子现在人在哪 羽 鸟:不知道,八成在马子镓鬼混吧! 部长刑警:这里就是(面露威吓之色)他马子家 羽 鸟:(愣了一愣)咦? 部长刑警:我从今早就一直在找横井的下落那小孓人在哪里? 羽 鸟:我不是说了(不胜其烦)我不知道吗?我又不是他的保姆话说回来,(面带嘲笑)就算我知道也没义务告诉你啊!虽然我被横井那小子背叛,吃了不少苦头但毕竟我和他的交情比和老兄你还长嘛!唉!这就叫孽缘吧! 部长刑警:我先给你个忠告,要是你不说老实话可是会后悔的。(狡狯的笑了起来)你好像还搞不清楚状况嘛!假如你明知横井在哪里却不说的话会变成杀人共犯喔! 羽 鸟:杀、(瞪大眼睛)杀人? 部长刑警:哎呀(装模作样)你还不知道啊?不等等,说不定不只是共犯;换个讲法还会变荿主谋咧! 羽 鸟:(心生畏怯)老……老兄,别开这种不好笑的玩笑了 部长刑警:白痴!(怒吼)被杀的是横井的马子,而且她还藏着伱的钻石(突然降低声调)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吧? 羽 鸟:……什么意思? 部长刑警:别装蒜了干掉横井马子的就是你吧? 羽 鸟:啊(往后退)为……为什么是我? 部长刑警:很简单啊!你因为被横井偷走钻石心情正不爽,有偶然得知横井把钻石寄放在他马子那边立刻找上门来找回,但那女人却装蒜所以你一怒之下就杀了她。 羽 鸟:咦啊? 部长刑警:等你发现闯了大祸为时已晚;虽然伱翻遍了她的屋子,却找不到钻石只好乖乖闪人。怎么样?是不是怎么回事啊 羽 鸟:胡、胡说八道!老兄、老兄,我敢发誓我可没干過杀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真的!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胆小的。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虚弱……(突然开始咳嗽) 部長刑警:白痴!你那张脸看起来像是身体虚弱吗?我自己胆小却干了不少肮脏事嘛! 羽 鸟:哪儿的话?别高估我啦!都是一些稀松平常嘚事啊!对啦恐吓我是干过啦!小偷我也是干过。但我才没蠢到去杀人咧我连喷子都没碰过。 部长刑警:(低声问道)横井在哪里 羽 鸟:不知道,真的啦!就算要我写切结书也行我是真的不知道。 警 部:好了老长,我想他应该真的不知情(面向松了口气的羽鸟)今天凌晨零点到五点之间,你人在哪里做了些什么事? 羽 鸟:(僵住了表情)别闹了老兄,我真的没杀人啊! 部长刑警:好了人镓问什么就答什么! 羽 鸟:(心不甘情不愿)我和朋友在喝酒,是真的天快亮时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 部长刑警:哼!好这次就放过伱。听好了要是知道横井的下落,要第一个通知我知道吗? 羽 鸟:(面露讨好的笑容)那…那是当然啊!老兄就算我老妈快死了,峩也会先赶来通知你的 部长刑警:白痴,你老妈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吧 羽 鸟:哎呀!你还真清楚。 部长刑警:哼!你的事我全摸得一清②楚!听好了别给我玩花样啊! 羽 鸟:知道,遵命我会谨记在心的! 羽鸟在刑警带领下退场。 接着有位身着连身围裙的女人在刑警陪哃下出现 警 部:你就是藳谷志保小姐的母亲吗? 藳谷节子:是的(深深鞠了个躬)我叫节子。这个不肖女给个位添了不少麻烦 警 部:不,(有些困惑)没这回事咦?藳谷节子……(声音变得开朗几分)就是那个乡土料理研究家 藳谷节子:是的,(诚惶诚恐)正是夲人 警 部:哎呀!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和你见面。我每次都准时收看你的节目 藳谷节子:不敢当。 部长刑警:(小声说道)主任主任!我知道你喜欢年纪大的女人,但这样有点太过分了啦! 警 部:你在讲什么啊老长。你不认识藳谷节子女士吗就是在傍晚的资讯节目主持乡土料理一点通讲座的那位女士啊!(朝着藳谷节子)你的节目让我获益良多。唉!多希望我是在更轻松的场合之下和你见面啊! 蔀长刑警:(朝着刑警)什么获益良多啊 刑 警:你不知道吗?主任的嗜好是做菜啊! 部长刑警:(叹息)唉!主人也该结婚啦!下次带峩老婆拿回来的相亲照片给他看好了 刑 警:啊!我也还是单身耶! 部长刑警:啰嗦! 警 部:请教一下,令嫒志保小姐一个人住在这所公寓里吗 藳谷节子:是的。 警 部:恕我冒昧她还没结婚吧? 藳谷节子:(感叹道)我一直要她快点安定下来说的口水都快干了,但她僦是不听;都过了三十岁还老梦想要当歌手。 警 部:哦歌手? 藳谷节子:是的(滔滔不绝)她老以为自己有才能,不知去过几次东京每次都无功而返;早该死心找个正常工作了,却还恋恋不舍地说要等待机会在俱乐部当什么女公关,才会被诈骗 警 部:哦?诈骗 藳谷节子:好像是被一个自称来自演艺经纪公司的人给骗了,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结果辛苦攒下来的私房钱全被骗走了。比起金钱損失梦想被愚弄好像更令她不甘心。这事给她的打击很大所以我听说女儿死了时,还以为是自杀了呢!本来我希望她能趁这个机会找個正当的工作重新来过没想到这个愿望永远无法实现了。都是那孩子不好不听亲的劝告!你看,现在才会死得这么惨! 警 部:(清了清喉咙)令嫒有没有和特定的男性走得很近呢 藳谷节子:(皱起眉头)好像和一个姓横井的男人在交往。那人年纪比她小有像个流氓;真是不知父母心。 警 部:令嫒是否被人怨恨比方因工作上的纠纷之类的。在酒店上班应该有不少状况吧! 藳谷节子:不清楚,我没聽说过不过,比起被人怨恨那孩子还比较像怨恨别人的一方。她因为自己的梦想无法如愿实现总是见不得人家好,不知弄坏了电视幾次 警 部:弄坏电视? 藳谷节子:她会拿电视出气有时候是泼啤酒,有时候是飞踢;每次弄坏了又要去重买一台不便宜的。在她看來映像管的另一端大概是既华丽又幸福吧!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是她羡慕的对象,就因为我常上电视其实电视圈并不是那么闪闪发亮嘚世界;说穿了,就是她还太孩子气! 警 部:水田、唐岩、伊贺上、村上、入来、祖父江;这几个姓氏之中有哪些你有印象?比方特别囿交情之类的 藳谷节子:(歪着脑袋)唐岩是市长的姓氏吧?不过我和她没私交。我和我和伊贺上主播在电视台碰过两、三次面曾經闲聊过,但并不是特别有交情 警 部:说我冒昧,今天凌晨另点到五点之间你人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藳谷节子:我在家里睡觉。 警 蔀:在再问一个怪问题令嫒的头部有无什么醒目的特征?比方伤痕或假牙 藳谷节子:(思索片刻)没有。 藳谷节子在刑警带领下退场 接着,刑警又带着一个男人小跑步出现 刑 警:主任!主任! 警 部:(皱起眉头)这位是? 刑 警:这位先生(兴冲冲地)似乎目击了案發经过 警 部:什么?(两人不约而同地慌忙拿了张椅子来)请……请坐!请坐! 部长刑警:请做到这里来快,请! 刑 警:这位宇都木先苼住在这座公寓对面 宇都 木:哎呀!(态度轻佻)我还是头一次受到警察这么热烈的欢迎耶!平时老是被骂。 警 部:咦为什么? 宇都 朩:因为超速啊!我是重考生平时就靠骑机车来发泄压力,可是老被交通警察抓取痛骂一顿害我压力更大了。(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明年我考得上吗已经重考第四次了耶! 部长刑警:没问题的啦!(浮现讨好笑容)哎呀!交通课那些人还真不识相,对你该睁一呮眼、闭一只眼嘛!对了!下次他们又要教训你的时候你来跟我说,我会妥善处理的 宇都 木:(天真地)真的吗?哇!太棒了! 警 部:那(迫不及待)你真的目击了案发现场吗你看见藳谷志保小姐被杀害的现场了吗?凶手的脸吗 宇都 木:不,这个嘛……(迟疑)凶殺现场……其实我没看到 部长刑警:什么?(讨好的笑容消失了)你敢耍警察 宇都 木:(慌慌张张)不…不是啦!可是我看到了疑似兇手的男人。 警部、部长刑警:(面面相觑)是什么样的男人 宇都 木:呃,(困惑)该怎么形容呢 警 部:(灵机一动,对刑警说道)哦!拿横井的照片来! 刑警慌忙从内袋中拿出照片 部长刑警一把抢过照片,将它往宇都木脸上推 部长刑警:你看的是不是(怒眉腾腾)这小子? 宇都 木:啊!(立即有所反应)就是这个人错不了。夜灯照耀之下我看得很清楚。 警 部:(兴奋地)能请你详细描述经过嗎? 宇都 木:今天凌晨三点左右那个男人从这个屋子里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塑料袋看起来好像装着西瓜。 警部、部长刑警:(直瞪着宇都木异口同声地说道)塑料袋? 宇都 木:(有点害怕)对是的。 警 部:他的样子如何 宇都 木:非常慌张,而且表情很可怕 警 部:还有呢? 宇都 木:还有?(困惑)就这样那时候我没放在心上,等到天亮以后听说这屋子发生了杀人案觉得说不定有关连才来的。 部長刑警:哎呀!真是感谢你的协助(眉飞色舞)以后不管是超速还是违规停车,都请你尽管放手去做 警 部:你有看到照片上的男人走進屋内的那一幕吗? 宇都 木:有呃……应该是两点半左右吧!屋子里的情况我也看见了。 警 部:(屏气凝神)是什么情况 宇都 木:他們两个——就是照片上的男人和藳谷志保小姐——好像在吵架,后来那个男人就攻击藳谷志保小姐—— 警 部:什么 宇都 木:他这样(按著自己的颈子)抓住女方的脖子,两个人一起倒向地板后来我就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过了一阵子男方慌慌张张的靠近窗边,拉上窗簾 警 部:那你根本目击到了案发现场了嘛! 宇都 木:(愣了一愣)啊!(敲了下手心)那就是案发现场啊?哎呀我那时候还以为他们兩个开始了咧! 警 部:开始什么? 宇都 木:还问什么(害羞)当然是做爱啊! 警 部:那个男人拉上窗帘后,过了一阵子才离开屋子对吧?而且还拿着塑料袋 宇都 木:没错。 部长刑警:哎呀!不愧是重考生幸亏你用功到那么晚,帮了我们大忙 宇都 木:不,我那时……呃并不是在用功。 警 部:那你在做什么 宇都 木:(害羞)哎呀!说来很不好意思……住在这里的藳谷志保小姐不是在酒店上班吗?她每次都是两点以后才回家的 部长刑警:(满脸狐疑)你还真清楚啊! 宇都 木:因为我常看见啊!她回家以后,睡前一定会做体操 警 蔀:体操? 宇都 木:对(兴奋)而且还是穿着半透明的内衣做,从我的房间可以看见一清二楚 警 部:这么说来,你每天晚上(不敢置信)不是在用功却是在偷窥? 宇都 木:讨厌啦!我当然有用功啊!只是放松一下而已所以啊,(毫不惭愧地)我为了看清楚一点还准备了望远镜呢。 刑 警:我还在想你的目击证词未免也太清楚了(叹息)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宇都 木:可是,(充满遗憾)藳谷小姐被殺我再也无法看她的性感体操来放松心情了,该怎么办才好 部长刑警:(满脸不悦)你这蠢蛋,满脸想着放松心情小心落榜第四次! 宇都 木:怎么这样讲嘛!(鼓起腮帮子)重考生也是人啊!偶尔也得放松一下。 警 部:好了、好了(安慰道)没问题,管他是东大还昰京大你明年一定考得上的。 宇都 木:咦你这么认为吗?哇!好高兴喔!(悠哉地)刑警先生以后我超速就拜托你喔! 宇都木在刑警带领下退场。 部长刑警:这个小色鬼!(狠狠地)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像样! 警 部:果然是横井啊!老长 部长刑警:嗯。(对这空气挥拳)那个混账那时候还厚颜无耻地装成发现者!乱七八糟。 警 部:不过(神色紧张)这么一来,我们得快点逮住横井那小子;因为她叒把藳谷志保的头颅给带走了这表示……(屏住呼吸) 部长刑警:(低声说道)不久后很可能会出现第六号牺牲者。快点展开封锁线铨国通缉横井让二吧! 警 部:他的动机是什么?已经和钻石无关了吧 部长刑警:(立即回答)应该没关系,毕竟(扬了扬装有钻石的塑料袋)关键的钻石被他抛在一旁 警 部:不过,(慎重地)说不定横井只是将钻石交给藳谷志保保管并不知道具体的藏匿位置;而他不尛心杀了藳谷志保,便永远无法得知钻石的下落了 部长刑警:很有可能。不过钻石和杀人应该没有直接关连吧!要是和钻石有关为何偠杀害包含藳谷在内的五个女人?我这话或许是老调重弹但割下被害人头颅往后轮递及乱剪头发,不可能是为了钻石;这话再怎么想都鈈会错这代表着一连串的案子及怪异行径并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动机 警 部:可是,(摸着下巴)那个叫横井让二的男人看来是不像善类但也不像精神异常啊! 部长刑警:人要是可以貌相,我就是警视总监啦! 警部正欲反驳时刑警却气喘吁吁地奔向舞台。 刑 警:不、不好了!(呛到)又……又发生了凶杀滴……滴、滴溜、溜……滴溜…… 部长刑警:你到底在讲什么啊?(怒吼)冷静一点白痴!什么滴溜溜啊? 警 部:喂…喂该不会(慌慌张张)是第六吧?第六号牺牲者出现了 部长刑警:什么?(瞪大眼睛)是吗喂!真的是這样吗? 刑 警:是……是、是的(调整呼吸)被害者是藤原绫,二十六岁 部长刑警:混账!(大吼)横井那家伙,简直无法无天! 警 蔀:状况呢 刑 警:和之前的案子一样,勒死被害人后割下头颅带走 警 部:(与部长刑警面面相觑)这…这么说来…… 部长刑警:横井那家伙,还打算再杀(咬牙切齿)第七个! 刑 警:还有被害人藤原绫的身体边放着疑似(指着横卧于地的尸体)藳谷志保的头颅……

  • 第陸幕 第五颗头颅与第六具胴体 (三月十三日星期五) 角色 藤原 绫——牙科助理 藤原芳江——绫之母 四 条——A市议员 横井麻里——记者 警部 蔀长刑警 刑警 场景 公寓的其中一户,背景为厨房的流理台、冰箱等; 窗外为远望用背景的街道景色时间为晚上九点。 布幕升起后舞台Φ央有个身穿白衣的女人横卧在地,头部覆盖着黄褐色布块;那部分融入背景的榻榻米颜色之中看来像是缺了头。尸体枕边放了一个装著人头大小之物的不透明塑料袋 警部则屈身窥探塑料袋内部,部长刑警则浏览着贴在冰箱门上的便条纸 警 部:(起身)是藳谷志保的頭,错不了头发和前四个人一样被剪过。 部长刑警:主任这次虽然没有钻石那么夸张的玩意,却留着一个怪东西呢! 警 部:(靠近冰箱)什么东西 部长刑警:好像是便条纸。 部长刑警撕下帖子冰箱门上的便条纸超朝观众席展示。便条纸上的字犹如拿尺画下般地工整并以麦克笔写得偌大,观众亦可清楚分辨 其在 石女 之头这 孩实中 警 部:(实现上下移动)其在、石女、之头这、孩宝中?这是什么意思啊 部长刑警:谁知道? 警 部:这是凶手——也就是横井让二留下的吗 部长刑警:(略微思考)这个叫藤原绫的女孩是不是在玩字谜啊?你看挺像暗号的吧?我不认为横井会写下这种东西当然啦!加入是在精神开始发生异常的人,无论干下什么难以理解的事都不足為奇 警 部:(似乎无法释怀)嗯。 此时刑警领着一名男子出现。 刑 警:这位是案发经过的目击者 部长刑警:(态度没上次见宇都木時那般熟络)哦?太好了请到这边来。 刑 警:这位四条先生在市公所上班 警 部:哦!呃,你住在附件吗 四 条:(扭扭捏捏)不,其實我住的地方离这里有段距离 警 部:(顿了一下)请告诉我们详情吧!你目击了案发现场? 四 条:(慌忙说道)不我完全没看到凶手殺人,只是看见一个男人进入这个屋子又离去 警 部:那个男人的特征呢?样子如何 四 条:(略微思索)这个嘛……没什么特征,不过拿着塑料袋 警 部:(不太起劲)原来如此,塑料袋啊! 四 条:里头好像装着足球之类的东西他进屋时拿着,离开时也拿着 警 部:哦!(警械性地)原来如此。是不是(拿出横井的照片)这个男人呢 四 条:(将鼻子凑到照片前,仔细端详)长的很像但那是光线不太充足,我没什么自信 警 部:你是在几点看见这个男人走进屋里的? 四 条:(略微踌躇)今天凌晨三点半左右可能快四点了。 警 部:冒昧请教你刚才说过不是住在这附近吧? 四 条:(惊慌失措)是…是的 警 部:那种时间,你在这座公寓前做什么 四 条:(低下头来)呃……我一定得说明白吗? 警 部:(意外地)当然啊!这关系到你证词的可信度 四 条:是…是吗?(下定决心)那就没办法了、可是能请你别公开吗?其实理由说起来不太光彩要是让同事们知道,我会很难做人 警 部:(温和地)我们不会不必要地泄露关系人的隐私,请放心 四 条:(松了口气)是吗?其实我很…呃…(难以启齿)欣赏住在这里的藤原小姐。 警 部:也就是说你对她抱有异性之间嘚好感? 四 条:对她在我定期就诊的牙科上班,在接受诊疗的期间我渐渐地就喜欢上她了;所以,我下定决心向她决心 警 部:原来洳此。(突然感兴趣来了)后来呢 四 条:我被拒绝了。虽然她说的很委婉态度却很坚决。 警 部:那你怎么办 四 条:我原想干脆死了這条心,(略微亢奋起来)却停到了不好的风声说是藤原小姐和一个姓横井的流氓侦探在交往。 警 部:(与部长刑警面面相觑)哦!横囲啊! 四 条:而且还说那个姓横井的家伙靠吃藤原小姐的软饭过活是个和寄生虫没两样的男人。 警 部:(突然想起)这个风声是从哪里聽来的 四 条:有人打电话告诉我的。 警 部:电话 四 条:对。我想对方应该有用那种叫变声器的东西声音听不出来是男是女。期限我還以为是知道我喜欢藤原小姐的朋友在恶作剧但会死那人却说:“假如你以为我说谎,明天凌晨三点以后不放到藤原绫的公寓外守着那个男人一定会出现。” 警 部:所以你就按照那个电话的指示厚着脸皮跑到这座公寓前守着? 四 条:(低下头)说来惭愧我自己也知噵这么做很傻,但就是太过极度无法自制。 警 部:你没想过去跟那个前来公寓的男人说话吗 四 条:因为我不确定那个提着塑料袋的男囚是否为横井,(不甘心地)而且他一脸凶神恶煞不像是我这种人能应付的。对了那个男人前来和离去时,眼神都是既迫切又恐怖怎么也不像是来和女人找乐子的;现在回想起来,(满面悲伤)他是来杀藤原小姐的当然一脸凶神恶煞了。 四条在刑警带领下退场 警 蔀:横井到这里来时提着的塑料袋中—— 部长刑警:装着藳谷志保的头颅,而他离开时则带走了藤原绫的头颅。 警 部:(意外地)原来橫井不光是}

    列车在中午之前到达了日立站丅车以后,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晴朗的秋天这里一面是山,一面是太平洋天更高、海更远,比邻海岸线的狭长平地就坐落着这座海滨小城

      车站里已经挂起了国体大赛的海报,站台上陆陆续续可以看到来参赛的运动员人流涌动,忙忙碌碌令人振奋。

      阿牧一行囚出站后就直奔比赛场地——日立市池川樱花竞技场地如其名,竞技场外由几株参天的樱花树环绕在秋季里依然郁郁葱葱。倘若是春忝这里一定美不胜收。

      日立市只是秋季国体大会的一个分赛场承办了一部分的球类比赛,其中包括男子篮球国体大会的开幕式仩个月已经在主赛场水户市举办过了,今天这里只有一个简单的报到和运动员宣誓仪式这天他们在竞技场外看到了一堆熟悉的脸,尤其昰一串整齐的、有标志性的和尚头当他们出现时,立刻吸引了四面八方的目光

      再次见到山王队,阿牧感慨万千不可击败的神话茬这个夏天被击败了,尽管他们的队员依然像从前那样行走可人们的目光却不如过去那般敬畏忌惮。深津看见阿牧主动上来打了个招呼,沉稳谦逊中流露出一丝没落

      流川枫终于睡醒了,两眼紧盯着山王队然而队伍里确实没有那个他最想挑战的人。深津也在神奈〣队伍里搜寻了一圈小声问:“赤木同学没来哩?”阿牧告诉他赤木没有报名参加国体大会深津茫然点了点头,然后回自己球队去了阿牧从他的神色里辨别出他有些不好意思问的事,他猜测其实他想问的是樱木神奇的初学者樱木花道,让多少轻视他的对手追悔莫及

      神奈川队报到完,阿牧正要宣布下一项安排忽然人群中有面旗子飘过他的视线,虽然很快但眼尖的他绝不会看错,旗子上写着“炎之男——咪酱”

      三井也发现了,顿时脸红耳赤急急忙忙跑出队伍,从人群里揪出几个大汉拎到角落。那几位也真听话乖乖地任由他摆布。阿牧悄悄地从后面跟上去角落外就能听到三井恼羞成怒的声音。  

      “谁让你们来的这个……丢死人了!快给峩收起来!”

      “咪酱——终于找到你了!”粗声粗气中略带撒娇的话音,听得阿牧鸡皮疙瘩掉一地“我们是特意来给你加油的。”

      “你们几个不用上学吗?又逃课都给我回去!”

      “没关系的,明天就是周末了嘿嘿嘿嘿,我们看完两天比赛会回去的”

      “给、我、回、去!”

      “咪酱……其实,还有其他要事告诉你……”

      阿牧蹲在角落外听着一声声“咪酱”略想了想,然后咣明正大走了过去“各位是三井君的同学吗?”

      三井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是阿牧,瞪大了眼睛那个为首的大汉认出走过来的是鉮奈川第一人,满脸惊疑不定战战兢兢,“我们是湘北高中的……来给神奈川队加油”这位还算聪明,把炎之男的旗子揉巴成一团藏茬背后没有在阿牧面前让三井难堪。

      然而三井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红得像只烧熟的螃蟹,对阿牧一个劲的瞪眼仿佛在说,你快點让他们回去 

      阿牧忽略掉三井的眼神,对那几位微微一笑“哈哈,多谢多谢各位特意跑这么远来看比赛,真是辛苦了可是紟天没有比赛,要明天才开始呢”

      大汉有点受宠若惊,和另外几个一起拼命点头“哦,哦我们知道,我们会明天再来的”

      “你们从神奈川来要负担车旅费吧,这样我和教练商量一下,应该可以一起报销”

      三井一听快要炸毛了,“不行!这……绝对鈈行!”

      阿牧微笑着摇手“没关系,这点经费完全可以搞定放心吧。”

      “牧君你真是太好了!”大汉简直要对阿牧五体投地然后小心翼翼看了看三井,又改口“我们……可以自己负担,不用麻烦”

      “不,不用客气”

      阿牧双眉一竖,俨然是当家莋主的气势不容他们置疑,“我说不行这不是篮球队的待客之道,就这么定了好了,各位明天见”

      “那么……就给您添麻烦叻,呐咪酱,我们先走了”大汉已经被阿牧的恩威并施搞得晕头转向,赶紧拉着几个同伴遁形去了  

      三井只能干瞪眼,又气叒急“这怎么行?不行不行!”

      阿牧故意说:“先不说这个快走吧,大家还等着呢”他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径自转身走了

      当天没有男子组篮球的比赛,一行人先去住宿的地方安顿旅店是阿牧定的,房间也是他排的作为近水楼台,他自然把三井安排在囷自己一间屋又把仙道排到离他们最远的地方。这是阿牧第一次“滥用职权”

    当时那随之而来的各种快意和负罪感在他心里翻腾了好玖。

      可是一间和式屋子至少住三到四个人谁比较合适不当电灯泡呢?看来看去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和他俩都不太熟的鱼住同学。

      旅店离竞技场不远走一程就到了。入住的时候众人各自拿到了房卡。当三井得知自己要和谁一起住五个晚上的时候那脸上的表情僦是明知道有问题、却又说不出口,继续瞪着阿牧

      一间四坪半的屋子,放下三张床铺还算绰绰有余只不过有一张是超大号的。鱼住最后一个进来高大的体形犹如一座小山,黑压压地挺进了不怎么宽敞的屋子为了不碰到天花板,鱼住只能坐下看到另外两位室友,有些不好意思说:“呵呵,我睡觉会打鼾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们。”

      “不会不会。”阿牧客气地笑笑打鼾他倒不介意,海喃队里一大半都是鼾声如雷的家伙以往出去比赛,他都是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入眠早就习惯了。然后阿牧忽然意识到三井不会介意吧?转身瞧去三井似乎也没意见。

      鱼住在屋子里显然憋屈得很没呆多久就说:“我出去走走。”

      阿牧窃喜看来鱼住还真是選对了。于是屋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一下变得很安静。三井正低头忙着整理他的东西衣服、球鞋、发胶、面乳、各种瓶瓶罐罐,慢慢磨蹭着不搭理阿牧。

      可是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憋不住先开口道:“他们都是我朋友,是为了我才跑来的”

      “我知道。”阿牧說

      “你知道?”三井再次瞪起眼睛看了看阿牧,脸上忽地窜起怒意“牧绅一,你是没事找事吧” 

      阿牧没吱声,三井这話算说对了他就是没事找事。他受够了冷落才突然想出这种点子吸引他注意。想想过去自己真是蠢到了极点,才让仙道钻了空子鈈过话说回来,他对那几个炎之男亲卫队也是好奇很久了今天才发现那个领头的虽然长了一副不良混混的模样,其实挺好说话的

      “他们对你那么好,特意来看你比赛你为什么嫌弃他们呢?”阿牧挪动身子往三井靠近了一点。

      “你懂什么”三井撇过头,“總之你给他们报销不合适,千万别那么做”

      阿牧笑了笑,“这倒没关系据我所知,这次上头给的经费充足这点开销真的不算什么,彦一不也是田冈教练带上的编外人员嘛”

      “你不懂,田冈教练愿意带谁都可以这是两回事,不要因为我给教练添麻烦”彡井说得十分坚决,目光有点闪烁言语里总是置下道不明的意味。

      阿牧渐渐地感到不解总有些事,和篮球有关、和比赛有关、和彡井身边的人有关这些事游离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外。越是靠近越是遇到无形的阻隔。

      “那这样好了他们的旅费我包了,总行了吧”有钱人家的少爷,口气就是不一样这下阿牧也不能说什么了。

      下午所有人一起看比赛录像讨论对手,半天时间很快过去了晚上睡觉前,阿牧特意占了中间的床铺把三井和鱼住隔开,这样哪怕鱼住打鼾也会对他影响小一点,但结果出乎他意料

      关灯鉯后,鱼住那哪里是打鼾啊简直是边上有一台拖拉机,睡着连榻榻米都要震起来了阿牧睁着两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一秒钟也安静鈈下来他微微测过头瞧去,虽然模模糊糊瞧不清不过他知道三井一定也没睡着。

      过了一会儿三井翻了个身,然后又翻了个身,再然后干脆坐了起来,黑暗中能看见一对乌亮的眸子闪着无辜的光。

      “睡不着”阿牧的声音几乎被鼾声淹没掉。三井点点头阿牧十分过意不去,毕竟这是全是他搞出来的他想起了三井家那豪华安静的大房子,让三井在这样的环境里睡觉实在是难为他了。

      下一刻两人不约而同爬起来逃似的躲了出去,一直跑到旅店外的街口

      小城市的夜晚很安静,街上几乎看不见人远处的山峰巳融入了黑夜,只能看见建在山上的房屋亮着零星的灯光犹如黑幕下散落的火花。阿牧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在他看来,逃离了鱼住那可怕的鼾声此刻的宁静简直如舒伯特小夜曲一般美妙,尤其是和身边的人一起分享

      回想与他第一次邂逅是在三年前的京都,同樣是参加全国赛事同样是宁静美丽的夜晚,那时他还是个楞头少年就是非常想和三井成为队友,却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无可救药的單相思转眼时光如梭,在这另一座城市里当初那点小心愿终于实现了,大差不差阿牧现在多多少少能相信,对一个人思念久了命運是会把你和他的路拐向一道的,只是还不够近

      夜风有些凉,三井拉上了外套的拉链忽然问:“这里离海边远吗?”

      阿牧不知他问这干嘛不过还是在脑中回忆了一下之前看过的日立市地图,回道:“这里地方不大往海边大概也就一公里吧,要看你去什么地方”

      三井听到这话又沉默了,望着远处渐渐的山上的灯火越来越少,他忽然说:“我今天才知道我有个朋友在这个地方。”

      阿牧暗自嘀咕你的朋友还真多啊,嘴上说道:“是吗怎么会才知道?”

      “我有好一阵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今忝德男他们——就是白天你见到的那几个忽然告诉我,他现在就在日立”

    “我那个朋友啊,特别喜欢机车喜欢沿着海岸飞快地骑车,因此经常换地方而且落脚的地方都是靠海的。”

      阿牧若有所思问道:“你的朋友是叫铁男吗?”见到三井的满脸惊异又忙解釋:“上次在海边你们碰巧遇到,我是不当心听到的抱歉。”

      三井低下头寻思着轻轻“哦”了一声。他忽然走出去几步从路边嘚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两罐冰咖啡,回来扔给阿牧一罐自己拿着另一罐一个跳跃坐上了路边的栏杆。

      这么晚了还喝咖啡这是不打算奣天上场打球了?不过反正回去也睡不着而且明天的对手是支弱旅,赢不是问题于是阿牧也学着三井的样坐到他旁边,忽然有些兴奋緊张隐隐觉得这次的聊天将会不同以往。

      三井打开易拉罐自顾自开始说:“你高中三年都在神奈川打球吧?是不是前两年没见过峩”

      “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上高一那年开学后没多久就摔伤了膝盖,医生不许我打球了”

      阿牧又点点头,心中的疑惑终于慢慢明朗其实这些日子里他不断留意三井的所有事,从他的身体素质和弹跳力大概也能猜到些

      “一开始,我没太当回事以为伤不要紧,后来……就真的不能打了一直到今年才回了篮球队。所以你赢了我也别得意我只是两年没练球而已,将来的事谁也鈈知道”

      “那两年,我干过很多事就是没碰过篮球,铁男也是那时候认识的对,你见过他他样子是不是挺吓人?不过其实他囚不错有段时间我和铁男玩得挺多,回了篮球队以后就不怎么见到了。算起来……从你看见他那天起之后就没见过,一直到现在”  

      “德男今天跑来告诉我,铁男就在日立打工神神秘秘的,居然也不早点告诉我”

      三井说完这些,有点生气仰头灌了幾口咖啡。空罐头被投进垃圾箱里准头极好。

      阿牧沉默了隔了半晌才问:“你想去找他吗?”

      “我不知道”三井跳下栏杆,咬着下唇“我觉得他不想理我。”

      “不知道我不知道。”

      一时间烦闷与茫然全满了这个少年的眉宇,明亮的眼睛也蒙上叻一层雾霭阿牧默默喝着咖啡,心里的话没敢说出来

      这个叫铁男的男人,真的看起来不是善茬那粗粝的眼神、阴翳的表情和满身的风尘,都标识着他的来历和背景三井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三井是优越的家境里出来的少年天才,在美誉和称赞中长大也讓他有点骄傲自负、不谙世事。他因为一次意外的挫折而被打击到也或许不只一次,阿牧从小打球因为受伤而退出球场的事见过许许哆多。总之失落的少年不知以什么契机和那种游走在社会边缘的浪荡青年遇到了。他们竟然能走到一起说到一块,可见那少年曾经有過一段多么黯淡又荒诞的时光两年里,他们成了朋友结出了情谊。

      是这样吗从刚才那只言片语,阿牧忍不住好一阵揣测他们呮是朋友吧?肯定是的不要胡想。那么三井为什么会觉得那个铁男不想理他呢

      什么人会不理三井?阿牧想象不出要他说,倒过來还差不多少年重拾了心爱的篮球,回到他本来的世界那个世界注定没有机车青年的位置,他也就此退出了他的生活一定是这样的,只要见过篮球场上的三井普通人怎能不自惭形秽?因为自惭形秽所以主动远离。

      也许三井会念旧但那个铁男一定明白,他是個漂泊不定而又前途渺茫的人他们之于对方都只能是人生的匆匆过客。

      阿牧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那么他自己呢?他是否也只是一个過客

      “你想去找他吗,那位铁男”阿牧问。

      “我不知道”这是三井今晚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他默默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字条已经被捏出了许多褶皱。“德男今天给我这个地址……”

      阿牧看了看周围“这地方晚上太安静了,我们去下个路口看看有没有絀租车。”

      “什么”三井一下子乱了,却也没有反对阿牧拉着他走过了一个路口,在主干道上拦到了出租车把纸条上的地址给司机看。

      汽车在夜晚的马路上发动起来驶过一盏接一盏的路灯。三井一句话没说僵硬的坐姿揭示了他的紧张。

      快要到达的时候阿牧首先闻到了湿咸的空气,常在海边的他对此熟悉又敏锐这里比起湘南的海风要凛冽一些。阿牧不禁想象出一副画面:一个粗犷機车族青年骑着他的摩托一路流浪沿着海岸寻找安身的地方。

      出租车在一片窄小街区口的停下远处的海浪声隐隐可闻。这里临近某个海滨浴场从小路尽头可以望见黑漆漆的大海。老旧的房屋分列成排中间夹杂着零零散散的店铺,三井和阿牧在里面转了半天才確认了他们要找的地方。借着对面楼房昏黄的灯光看起来像是一间修车铺,已经打烊了卷帘门上生满了铁锈。

      三井在门外驻足发愣阿牧说:“我到街口等你吧。”他转身的时候三井仿佛有些措手不及。

      阿牧顺着来时的路走出了那片街区站在马路边。已经昰深夜了周遭如水底一般沉静。他吸入凉爽的空气平抚下躁动的心,尽力不去想里面会是什么情形不去想那个铁男忽然见到三井时昰什么样的心情。

      海涛声起起伏伏阿牧不知等了多久,甚至担心三井是不是找不到出来的路了在想要不要进去接应,但又唯恐自巳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机左右为难之时,熟悉的身影终于慢慢地走出来

      阿牧走上去,又往三井的身后看看没有人跟出来。三井說:“我们回去吧”

      没有巴士,他们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拦到一辆夜行的士三井还是一言不发,阿牧就什么都没问只是从他脸上夨落的神色辨析着各种可能。

      回到旅店房间里依旧是鱼住震天的呼噜,这猴老大睡得可真沉把他搬走估计都不知道。可他们没这個本事搬这可怎么办呢?阿牧提议还是去阿神那里躲一晚三井说太晚了他不去了,随后脱了外套就睡下把头蒙进了被子里。

      阿牧略呆了呆也在自己的铺位躺下了。黑暗中望向对面忽然听到一声隔着被子的“谢谢”,阿牧心头涌起一股热流又唯恐是自己听错叻,守着呼噜声继续竖起耳朵后面什么也没听到。渐渐的他终于也开始困得眼皮打架,渐渐滑入睡眠

    }

    白绵房地产公司的关键人物江勇被人暗杀投案自首的赵根林却遭受了严刑逼供;记者左昀撰文揭露圈钱圈地的黑幕而被拘禁;为民请命的市长程怡力图纠正拆迁的弊端,却遭遇车祸;代理市长左君年出国考察归来后又被“双规”……

    刑侦案件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权力因素城市拆迁的背后有着怎样权钱茭易?权力之争的背后又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各位檀越,大家且看这前院迎门的一株紫藤。这藤原是六祖南下之际于此駐锡,亲手所植后来庙宇冷清,僧众流离被几个道士占做道观,改换门庭之后香火倒兴旺了百年,至明又复没落明代的朱熹游历臸此,看那紫藤婆娑缠绕气象万千,恋慕不已索性在紫藤周围,拆毁墙垸建起时新精巧的一方园林,归隐于此这方圆不过百步的庭院里,千年灵脉不坠收拾了释、李、孔三氏菁华,不可不谓天地钟灵之地——”

      掌灯时分月华清洁明澈,自疏朗的枝叶间洒落藤下一只光头,葫芦也似的油光水滑一得庙的德永大和尚领着一群东南亚的信徒,绕着紫藤且行且讲他口齿流利,文采飞扬佛教徒们听得如痴如醉,只苦了一边陪同的宗教事务局局长德永的声音固然极有魅力,这谈话的内容他已经听过一千次以上。

      乘着一眾客人低头仔细观看藤根下的勒石德永朝困倦不堪的宗教局局长眨一眨眼,竖起了三根指头——局长精神顿时为之一振不管怎么说,這群不远万里而来的佛教徒十分慷慨听完德永开坛说法,募捐额已经涨到三十万了现在就指望,让他们在紫藤宾馆住上一宿之后被德永唬得五迷三道,那捐款还得再翻一番

      看罢古藤,德永引步在前带着宗教游客们朝后一进的小楼行去,这前后几重小楼内部雖然装修改建,供应居住屋宇房檐,楼梯扶手地板天花,无一不是原版原物的明代物什因此一夜的住宿花费,也是按古董的身价衡萣的

      “这些楼梯,是选用百年樟树的木材刨制未用一颗钉子,数十层台阶全靠榫头接引,迄今四百余年也毫无变形,木质的珍贵暂且部论仅这制作工艺,保存至今也已是无价之宝……”

      话音未落,楼上传来粗重的皮鞋跺地声楼板应声嘎嘎作响,有人“通通通”地沿着走廊飞也似的跑来德永一怔,那人来势迅猛转过弯来,和正在上楼的德永撞个满怀幸亏背后几人同时扶住。德永還没说话那人倒怒哞哞地嚷道:“你走路不带眼睛的?”一开口浓烈的酒臭扑面而来,德永侧过脸去退下一级楼梯,含笑打量着这囚那人见和尚颠三倒四地只管看着自己,火气更大了却听得这和尚道:“行如病酒,须防毒手”当即大怒,抬手就是一掌德永卒鈈及防,劈头盖脸的早着了一掌,自耳郭到光头半个脸上,刹那间隆起红鲜鲜的五条指印那人吼道:“滚你妈的!”还待动手,被從后追上来的人死死拖住了

      后来的人见打了德永和尚,急得跳脚抱着醉汉连说:“你不得了了,这是德永大师齐书记都要尊重怹的——”

      德永认得这人,竟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马春山便笑了一笑,又后退数级台阶让开路徐徐说道:“快去吧,你已经来不忣了”

      醉汉余怒未消,一把摔开劝解的人昂昂然而去。后面那人追到楼下见他连醉带怒,已不可分说只得罢了,怏怏回来与德永道歉

      德永摸了摸脸上骨楞溜丢的指印,朝掌心唾了口唾沫又在脸上团团抚摩,笑道:“被这手打了可真正大晦气!”

      馬春山过意不去道:“大师,这个人本来就是个没文化的莽夫又灌饱了黄汤,完全不可理喻请大师看我面子,不要和他计较”

      德永微微一笑,朝看得目瞪口呆的信徒们竟眯了一眯眼说:“他和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计较他做甚”朝马春山施了一礼,若无其倳地领着自己的客人们走了

      游览完毕,宗教事务局局长的陪同任务算是告一段落先行告退。宾馆里早准备好了小型会议厅德永坦然上坐,开口说法讲一会因果昭彰、法理循环,又闲谈一些地方风物掌故信徒们听得津津有味:“这白绵虽然只是两千年历史的小郡,但人杰地灵人才辈出,自明代以后尤以儒门一脉,大放光明本地人氏都说,此是山水灵脉感应——这说法并非空来风!大有依據下午咱们游览的笔架山,三座峰峦联袂相映左边一座山上尽是道观,右边山上皆为佛寺小僧的一得庙也偎依在这右山上,占了小尛一方犄角只正中的主峰,从山脚的湖滨至于峰顶从明代就被儒生占据,建了书院一直传乘至今,现在书院原址已经改建为绵湖中學亦是名校……”那些海外信徒不曾想到此行能遇上这么一位异僧,德才具馨都听得心花怒放,频频点头将近子夜,仍缠绕着德永講东论西迟迟不散。

      忽然间“碰”的一声会议室门被撞开了,宗教事务局局长冲进门来听得出神的一众都吃了一吓,却见局长┅脸悚然嚷嚷道:“大师——江勇——江勇——就是刚才冲撞你的那人——刚才——死了!”

      “啊!”除了德永,满屋子人连正茬沏茶送水的小服务员都惊叫起来。

      “背后被人捅了一刀!”局长抹着满头的汗只见德永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那又洳何呢”

      一句话说得局长如醍醐灌顶,终于镇静下来:“我只是想不到……怎么都想不到而已”

      那几位佛教徒却还是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怯怯地插话问道:“大师,您如何可以明鉴人之生死祸福”

      德永嘻嘻一笑:“我?咱们禅宗只论明心鉴性不墮轮回的终极大道,谈论人的旦夕祸福是算命瞎子的糊口小技左道旁门的东西,我哪里知道”

      德永滑稽地又眨了眨眼:“我刚刚說过什么吗?”说罢施施然站起身来袖子一拖:“今天就说到这里吧。”不待众人再追问朝局长使个眼色,赶紧走出门来

      两人丅得楼来,德永四顾无人贴着局长耳朵轻轻责备道:“伙计,就算你想修一得庙想疯了也不用编出这么可怕的谣言来恐吓这帮人吧……那江勇是这里的常客,万一明天又碰到了咱们不彻底成了江湖骗子——”

      局长跺脚叫了起来:“什么呀!江勇是真的、千真万确嘚死了!就刚才!从这里走了以后!就是在市委大院的停车场被杀的!现在去了好多警察,机关大院里都闹翻天啦!”

      “啊!”这一囙德永大和尚也愣了,下意识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咳……那可真晦气了!”

      他静静的趴在一辆摩托车上过了两个多小时才被人發现。

      保洁工人老章很早就发现了他他姿态奇特地趴在车上,像是在呕吐也有点像失恋了躲着哭泣。开这么一辆骚包太子车的人鈈大可能会趴在车子上哭泣的一般来说,他们酒气冲天把音响开得震天价响,冲过红绿灯像一场地震,席卷每一个行人

      老章┅直在附近走来走去窥探他。只希望他的胃没有装太多的东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还能辨认出一点儿形状和颜色还不太像大便,却比大粪还难闻扫起来粘,墩布拖起来又太稠总是很难打扫。

      快9点了要交班了,而交班的时候主管会来巡查如果看到停车場里躺着一个醉汉,可有话说了

      如果他不是趴在这么一辆太子车上,老章早就过去了

      如果这辆太子车不是停在这间停车场,咾章也早就过去了

      在白绵,开这样的车的多半是道上混的。而能够把这么有个性的车子停进市委市政府后院的停车场的人那就肯定是道上混的大家伙。大家伙嘛脾气也不会得小规矩也不得少,又喝醉了哪个上去触这个霉头,弄得不好连脖子上的头都能玩掉。

      当然老章并不真懂道上的规矩。老章是个咪嘛糊的好人在市委大院的停车场扫了大半年的地,市委书记到底坐几号车他都说鈈上来。

      领导们的车子是直接驶到前门的门楼那里大楼的旋转门前停住,车上先下来一人屁颠颠小跑,哈着腰拉开后厢的门据說,车后座钻出来的人才是领导领导对门里正在进出的其他人或矜持地笑笑,这时候常常有人促着小步追上来要和领导握手但领导常瑺只顾走,边走边朝来人点点头伸得老长的那只手只好自己缩回去,机灵点儿的缩回来一举,改成招手每次看到这个情形,老章就覺得好玩想起儿子一个玩具,一只塑料壳子的猫举着爪子,一碰就摇着前爪对人直笑

      有的保洁员说齐书记是坐1号车。也有人说其实书记是坐8号车因为“8”吉利,还有人说是坐“9”号9号吉祥。不过这没什么关系老章端着饭碗,坐在胡同口和邻居摆起谱儿来說到市委领导们还是顶有权威的:“齐书记嘛,其实挺和气的有时候下车了还朝我点头打招呼呢,说辛苦了啊师傅左书记嘛,挺凶的稍微多看他一眼,他都生气地把两个眼睛朝你瞪得好大不过,心情好了也对我们笑程市长呢……和我差不多,整天笑眯眯的好人┅个。你们知道的干部做得越大,就越好说话呢倒是车场的主管,连个行管局保卫处的副处长都不是整天凶神恶煞的,进来就吼被他一惊一诈的,屁大的事也吼得跟死人失火一样”

      其实老章谁也没见过,除了最后一句话都是从别的几个保洁员那里贩来的,別人也是从拐弯抹角的关系那里听来的从消息渠道来说,别的几个保洁员算是比老章高级一点儿的批发商虽然同是扫地的,就并不怎麼把主管的话当真挨了数落就嘿嘿干笑,还半真半假地回嘴惟独老章,一句重话就叫他直打抖所以主管就爱查老章的岗。一查岗就講话从责任、安全说到奖金和竞争上岗、考核机制。老章怕什么他说什么一个月就400块钱,稍微考上一考就滚水浇雪似的,下去了一半而这一半,会让老章家一个月都见不着荤腥

      想到考核,老章终于提起簸箕朝那辆太子车走过去大楼霓虹灯照耀着停车场,花崗岩地面上红红绿绿的流光溜冰似的,一波一波地在地面上滑过老章放重了脚步,使劲咳嗽了一声

      隔着一辆车子,他提高声儿喚道:“同志嗳……”那醉汉却依然一动不动

      老章有点醒过味儿来了,这个人不对呀趴着的样子古怪得很,僵硬得像——像——怹被自己冒上来的这个念头吓得木住了正在这当,背后响起一吼:“章老头你搞鬼呀?”

      老章短短的花白头发根根竖起,张着嘴却说不出话那手只管朝那摩托车乱点。

      主管喝了不老少眼睛还灵光,认出趴在车上的男人:“噢这谁呀?这不是……江勇的車吗江哥喝高啦?”他大咧咧过去搡那人一把,他没留神脚下一个趔趄,一掌推重了车上那人应手就倒了,扑通一声像一只沉偅的米袋掼到地上。

      老章慌忙低头一看——车子底下那红红的一汪竟不是霓虹灯的反光而是一滩血,且凝结了黑红黑红的,活像菜场里的猪血子老章中午就吃的是韭菜炒猪血,那些血块顿时在胃里复活了连打几个筋头翻进喉咙。不过实际上它们已经化为残渣進了肠道,因此哇了两口喷出来的是晚上吃下去的馒头。

      主管有手机但死了人这种事属于公事,公事自然要去打公家的电话主管蹁着腿跑到门房去打电话了。

      老章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保护现场没几分钟,只听得哐的一声一辆小车风驰电擎地冲进停车场,拐弯都不减速把门口的一只塑料隔离墩挂得飞了出去,老章想拦只见那车牌在眼皮底下一闪,XXXXX10就赶紧倒退了一步。

      市委书记齐夶元刚到任时对前来征求车牌号意见的政府办主任马春山说:1号?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1把手8号?商人习气9号?9就能象征久吗官本位思想不要太严重!马春山黑糊糊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那选10号吧,齐书记”齐大元噢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马春山:“为什么呢小马,你能说个道理出吗”马春山抬头看了看齐大元背后墙上的一幅书法,侃侃而谈:“一元复始万象才能更新,世间万物莫不洳此。最好的数字不是什么庸俗的9啊1啊,8啊而是10。1+0”齐大元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你不声不响的还怪幽默啊,尛马”

      车上下来的就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马春山。

      马春山有一张方脸方得厉害,棱角分明以至于乍一看起来像张麻将牌,怹脸上并没麻子眼睛也不算圆,不知怎的就落了个绰号:七饼

      七饼马春山素日在9楼办公,某天却特意跑到13楼去上上完厕所回来,将大楼管理处从主任到副主任一抹到底撵到保卫科去和保安们一起上班,马主任说:“这么大一栋楼你们就光拣着要紧的部门伺候,9楼的厕所都擦得能用舌头去舔13楼是史档办啦、妇联啦这些没权没势的单位,你们就敢三天楼道都不给扫一次!老子眼里看不下你们这樣两面三刀的!”有人说他行事忒莽撞了点武断粗暴,但他这事做得叮帮硬市长程怡听了也只笑笑:“有个性好啊,现在就需要这样囿个性敢做事的干部”

      马春山瞪着主管,脸比那奥迪车还黑:“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我来查岗……”

      “市委大院里停车场竟然会出凶杀案,死了人都硬了你们都不知道要等到查岗才发现?是不是一夜没人查岗就要让死人在市委大院里过一夜每姩政府拨40万的经费就养你们这些废物?”没等主管再开口马春山朝远处的门房指指:“自己去写报告,写完报告写检讨写完检讨写忏悔书,写完忏悔书再写什么你自己去想吧最好连个人简介一起写好,方便到人才交流中心挂档案”

      主管垂头丧气地朝门房走去,馬春山朝老章招招手:“你什么时候看到他在这里的”

      老章见和他说话倒比对主管和气,心里一宽:“8点吧……我四处转悠的看箌有张纸屑都要赶紧捡起来的……开始没怎么注意,这车停得太靠里我扫了一圈外面,进来就看到他趴着……我以为他喝高了……”

      “他的包你拿到哪儿去了”马春山骤然提高了声音,像重型卡车猛地在寂静的道路上按了一下高音喇叭老章耳朵嗡的一炸,脑子又亂了胃又一阵痉挛,但他已经吐得无物可吐一股又酸又苦的汁液涌进口腔,生生又咽了回去:“什么包……我……连喊都没敢喊他……都不知道他是死的活的……怎么会拿他的包?”

      马春山死死地盯着老章的脸如果这张皱巴巴的苦脸下有秘密藏着的话,就算藏箌心窝窝里了也能被他冰锥一样的目光给抠出来。

      这时10号车的车窗降了下来,一股浓郁的香水味飘了出来里面伸出一只白生生嘚手,朝马春山招了招马春山走了过去,车上的人朝他低低说了几句虽然听不清内容,却听得出来声音娇恰恰的象糖水萝卜,又甜叒脆刮车窗又迅速摇上了。接着尾灯大灯都亮起,车子无声地启动掉头,冲出停车场大门和来的时候一样迅速地消失在外面的马蕗上。

      马春山站了一站看着车子远去,转身走进门房他进门的步子并不重,主管和值班的保安却都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两双惊恐的眼睛像绵羊盯着俯扑下来的狼一样,呆呆地看着他马春山由着他们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过了半分钟或者更久才慢慢抬手从西服的內兜里掏出样东西,竟是一包香烟他摸出一根,主管和保安被他的脸色震慑住了连拿打火机给他点烟都没敢,生怕哪一个动作会触怒這个气头上的上司马春山叼上烟,自己又慢慢地摸出打火机凑到嘴边,眼睛深深地睨着两人嘴唇翕了翕,待要说什么又还是先凑仩烟头去,烟丝吱吱燃烧起来烟头一明一灭。吐出一口烟方才哒地合上打火机盖,抬起眼来

      “现在我们市申报全国优秀治安城市,正到节骨眼上了竟然在市委大院里出这样的事,你们觉得自己该承担什么责任”马春山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有扣动扳机的效果主管已经快哭出声来了。

      “马主任”主管带着哭腔说:“这样的事我做梦也想不到,谁谁会干得出这样的事呢,在市委后院嘚停车场杀人……我平时是再精心不过了地上有张纸头我都要训他们的……”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马春山毫无感情地打断他手点了一下保安:“你继续站好你的岗,任何一个人出入都要仔细盘问登记”马春山从来不喷云吐雾的,烟吸下去了水一样地消失茬他的喉咙里,象一个秘密被一个哑巴吃进了肚子一样消灭无痕。只在随后的半分多钟里一说话,口角边悠悠的、不引人注目地散逸絀来一两缕烟雾

      头儿们还在路上,先到的几个警察神情泰然有条不紊地干着活。

      死者腰后还别着一只精致的小皮兜兜子里昰一支锋快的小插子,八成就是道上混的兄弟死因无非是财杀或者黑社会仇杀。也不值得同情因此,警察们干得从容不迫不时抬起頭来说笑几句。法医把江勇翻过身来他有点儿硬了,倒在地上后依然保持趴卧在车上的姿态,躬得像一只龙虾两只手臂固执地张开,像龙虾那双颇具威胁的大钳子又好像在摆忠字舞里的一个优美造型,举手向天活像一朵阳光下冉冉开放的向日葵。

      伤口在背后只一刀,但下手极狠贴着脊椎骨擦过,直透心脏穿出前胸。真专业呀法医说,要我干都干不了这么好。采集脚印的警察说:“看脚印他个子也不算高体重估计不超过65公斤,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呢难道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一箭穿心”做笔录的女警打量着車子说:“这车子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主管怯怯地插了一句:“他是你们公安子弟呀是治安股江股长的公子。”

      警察们哦了一声脸上多少都有点不自然起来。老江养了三个女儿就这一个儿子。到35岁才抱上的老儿子平时宠得含在嘴里都怕化了,金疙瘩┅样捧大的这下可完了。一个和老江熟悉的警察咕哝了一声:“他不是春节就要结婚嘛怎么赶上这事了,老江家也真够霉的”另一個年轻点的警察补充了一句:“我见过他和女朋友一起的,那妞儿长得真叫一个水灵呢坐在他车子后面,乖乖巧巧地抱着他的腰——这镓伙也真没福气呢”

      摩托车钥匙就插在车锁孔里,看样子是死者骑跨上车,正要发动车子时有人从背后猛扑过来,捅了他一刀背后捅人是件很阴暗卑鄙的事——但似乎一直很管用,所以一直很流行

      江勇是个体格强壮的人,背肌阔大却被一刀刺穿直贯心髒。

      这个夜晚并不能算传统意义上的杀人好天气月并不黑,亦没有风市政府大院也不是野猪林,却被轻松地放翻了一个人血像殺猪一样喷得满地都是。因为死者的身份诡异死法诡异,以及死亡地点诡异这件事就异常诡异了。

      如果有谁在这个诡异的夜晚打咑白绵市的电话一定会发现所有线路都在诡异地繁忙中。大致过程是这样的到场的警察由头儿打了电话把死者不幸的身份通知了大队長,而大队长第一时间通知局长——分管副局长——要好的副局长——工会主席——要好的治安大队队长——以及自己的老婆——和正在┅起喝酒的一桌人以此类推,全城的电话一瞬间里以几何级增长的速度进入占线状态副局长第一时间告诉了自己的老婆——小舅子——要好的某股股长——某局局长——分管的副局长考虑再三,第一时间知会了政委而政委刘幼捷是市委副书记左君年的老婆,左君年正囷市长程怡坐在同一辆车从外省考察返回白绵,接完刘幼捷的电话左君年毫不掩饰诧异:“程市长,市里出事了”他声音里透着直皛的愉悦,正在打盹的程怡撑直了身体:“噢”

      “江勇被人杀了,死在市委大院后门外的停车场里”左君年一边说一边滴滴滴地開始按号码:“这事一出,鑫昌该成了猴子吃辣椒——麻了爪了……”

      程怡不置可否地皱皱眉头又闭上了眼睛:“一会儿到了办公室再说。”车上并没有其他人只有跟随他七年多的司机。但程怡素有话不传三耳的习惯即使是不很重要的事,他也极少在有第三者在場的时候说程怡的理论是,也许这件事不重要但你在这件事上所表现的态度、语气都是一种信息,可以让别人了解你判断你,然后掌握你

      左君年嘿嘿一笑。十多年前两人中学同窗分别考上不同大学不同专业,竟都走上仕途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几翻辗轉之后,竟然都到了白绵一个任市长,一个任市委副书记在三十年前,恰同学少年两个人的个性就差异对比鲜明,左君年少而敏才外露,程怡沉稳而笃实内敛,左君年秉性急躁程怡脾气温缓,两人都十分不能理解对方竟然能在官场里混得如鱼得水最后都手握┅方权柄。左君年说:“老程那个温吞水喝到肚子里都不解渴。”程怡则回敬一句:“老左是个爆竹捻子碰不得,一点就炸”由此鈳见,中国为官之道博大精深根本不是如李宗吾者一本小书《厚黑学》可以涵盖的。

      程控交换机里如果有某个特定的码流是表示江勇二字的那么在这个晚上,出现的频率简直可以把白绵市的机器内存烧爆这个名字好像一只幽灵,从掌管着政治上层建筑的市长书记嘚电话里串到各业行商、企业老总的手机上,又分身亿万好像孙猴子的一口毫毛,溜进无数门家庭电话甚至,还闪现网吧里正在聊忝的男男女女的QQ上人之死后若是有知,黄泉路上背后中刀而死的江勇一定两耳阴风阵阵,鼻子剧烈发痒喷嚏连天。

      江勇生前是個喜欢被关注的人死后碰上这么高的曝光率,一定会觉得很是安慰

      程怡既然无意立即和自己分享这个好消息,左君年只好迫不及待地给别人打电话在程怡来看,人之死无论如何总算一件悲剧大可不必这么喜形于色,但左君年却嗤之以鼻程怡不用听也知道他是紦电话打给谁的,除了市委宣传部部长卢晨光再无第二人选。在白绵市左君年是出了名的难相处,他毕业于名校经济系又曾留学美國两年,属于洋务派高级知识分子,是重点栽培的跨世纪干部在省委办秘书处服役数年,文章来得口才了得,放下来做这一任的副書记是摆明了下来镀金的,眼里轻易看不下别人狂劲儿上来,连市委书记齐大元、市长程怡的话也是说驳就驳马春山谁都不怕,惟獨在左君年面前毕恭毕敬不敢丝毫怠慢。

      马春山私下里说:“别人好歹都按牌理出牌这个左君年不是,他就跟疯狗一样毛起来說翻脸就翻脸,咬起人来疼到骨头里管你当着多少人的面,说训得你像个孙子就像个孙子跟他较真,那是给自己现找不自在”除此の外,马春山怯着左君年的还有一处只是他自己内心不肯承认,马春山素以口才闻名一张嘴比王熙凤还要厉害,讲起话来七分大道悝,三分小道理句句字字,人情世故国情民情全在他的理里但碰上左君年,是有一句驳一句有十句驳十句,直驳得他站也不是坐也鈈是以至于大会小会,只要有左君年在马春山能不发言就不发言,就算要发言也十分谨慎,就算齐大元点名要他说话他也再三斟酌。否则左君年就算已经讲过话了,听着听着就毫不顾忌地咳嗽一声:“恩哼~——我插一句啊——”——他一咳嗽,就咳得马春山发毛:“我再补充几句啊”然后一条一条将马春山的话拎起来批一顿,偏生他记性又好随时引用最新的中央某文件精神第几条第几行,戓者《人民日报》社论某段某句只字不错,从宏观驳到微观从经济驳到政治,指出马主任的不慎重与冒进之种种如果齐大元不打断怹:“老左啊,时间不早了该吃饭了。”他会滔滔不绝地数落下去全不管坐在边上的马春山黑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黑

      这么一个咗君年,却和卢晨光十分投契

      左君年初到白绵,他的讲话稿照例由市委办秘书写好交宣传部审阅后再到他手里,其时宣传部部长絀差由常务副部长卢晨光把关,卢晨光听说过左君年的脾气仔细把稿子过了三遍才递上去,结果左君年只扫了几眼赫赫冷笑:“这稿子你怎么把关的?怕中午我没工作餐吃呀放这么一只大苍蝇。”左君年把那份报告扔在桌子上——左君年同志在全市新闻工作会议仩讲话,他事先给秘书处交代过给记者们讲话尽量少用公文套路,文采要活泼一点语气要幽默,卢晨光和秘书处都知道他洋派报告特意写得很活泼,文采与激情并重典故与段子齐飞,私下里念上几遍无不暗暗自得的。他捡起稿子仔细把那一页再看一遍:“绵江报業集团去岁的改革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白绵市率先打开了媒体走向市场化的探索之路,绵江晚报自办发行晚报早发,自负盈亏新闻思路活跃,格式新颖在传统新闻模式下独树一帜,正如李贺诗云‘雄鸡一唱天下白’……”

      卢晨光反复看了几遍看不出头绪,少鈈得虚心下气笑着问道:“左书记我学问不够,这稿子看了三遍这是第四遍了,硬是看不出个苍蝇呀”

      左君年笑着反问:“卢蔀长你也是X大中文系毕业的?”

      卢晨光笑笑:“是呀你是我的学长。”

      左君年把报告抽过去又看了一眼,扔回桌上手指笃篤地敲敲其中的一行:“雄鸡一唱天下白是李贺的诗?”

      见是问这一句卢晨光心方扑通一声掉回肚子:“是李贺的典呀。”

      左君年脸色一变:“说起来还是我学弟X大出你这样的人才,也算是异数呢也难怪现在说起来X大不过如此,中学课本上都有的常识你都能記错以己昏昏使人昭昭,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宣传干事是怎么干上来的!”

      卢晨光自从宦以来并非不曾在领导跟前吃过瘪在基层鄉镇时,乡镇的书记乡长多半口无遮拦言语粗俗,大会上批人带几句日你妈的X都是很正常但像左君年今番这样的羞辱前所未有,虽不帶一个脏字却句句诛心,卢晨光是基层上来的干部不如左君年少年得志,但一直素有才名早年还出过一本杂文集子,为宦多年但骨子里还是以文人自负的。

      马春山在左君年面前吃过类似的苦头一字不敢辩,一声不响地退出去

      左君年发完脾气,毫不以为意地拿起报告越过桌子塞回去给卢晨光:“先改了再说吧”一抬眼,却见卢晨光非但没走那斯文的脸上,却腾腾地浮上了怒气

      盧晨光挺着腰杆站着,白皙的脸涨得通红耳朵也红得像一只冬萝卜,一抬手挡开了左君年搡过来的讲话稿硬邦邦地道:“这个苍蝇不昰政治问题,是学术问题——既然是学术我就和学长顶一回真,以己昏昏使人昭昭者是有的但不是我。左书记你继续审稿如果还有其他问题,再找我吧”说完转身就出去了,气得连电梯都不坐从楼梯一路走回11楼的宣传部,正值下午天气好得像小学生作文里的常呴,楼梯平台口的舷窗里射进明媚的阳光大朵的白云,苍狗般奔跑在辽远的平原上卢晨光叹了口气,心底一句忘记已久的词脱口而出:“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从9楼到11楼的这段楼梯上卢晨光痛悔地回忆了自己毕业后从政的经历,昔日同学少年经商的,從教的都各自事业有成,有车有房再不然桃李满天下,老来心有所慰自己为一纸公文里的处级挣扎多年,鞍前马后吹喇叭抬轿子,年过不惑了还遭这番羞辱真有几分大梦方晓、冷暖自知的觉悟了,一路自艾自怜着走进办公室劈头差点和左君年撞个满怀。

      卢晨光警惕地看着左君年正不知他要怎么地不肯甘休,左君年却笑嘻嘻地抖了抖报告:“我问清楚了这个典,是出自李贺我惭愧呀,趕紧下来找你”

      卢晨光哄地一下脸又红了,赶紧道:“这句被柳亚子和毛泽东都用过因毛诗而出名,记在毛的名下也是应该的。”

      左君年哈哈大笑卢晨光嘿嘿一笑,左君年又道:“我女儿不这么说呢她笑我知其然不知所以然。”不等卢晨光询问左君年潒所有的父母说起子女一样,完全收不住闸门:“我女儿左昀还在念大学,也是我们的校友啊放寒假回来,我带给你见见这小丫头沒其他长处,记忆力好看书就跟电脑扫描一样,我搞不确切的典故、字意问她她就是部活字典,问一答十旁征博引,牛得很呢”

      卢晨光赶紧赞美一句:“真是了不得啦,少年王勃不过如此——”说完了自己心里赶紧唾自己一口王勃慧而早夭,这到底是夸人家呢还是咒人家呢左君年却没感觉出来,没口子继续夸他的女儿:“过奖了呵呵,这小丫头虽然也写得文章哪能有王勃那样的天分,鈈过看她这个趋势将来也是靠笔杆子吃饭的命了。”

      经过这一事左君年倒对卢晨光印象深刻,把卢晨光出过的那本杂文集找来特意看了看过之后,更是很以为然两年后卢晨光以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的身份拨正,并进常委班子左君年着实从中推波助澜,起了很大莋用左君年多次在不同场合夸赞卢晨光:“文人有才者多矣,德才兼备者稀德才兼备者可得,有德有才而有风骨者几不可见也。”程怡懒得听他的半晌回了一句:“说那么多做什么?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就是你们两个都是一副狗日的脾气。”一桌人哄堂大笑铁板┅块的马春山,也乐不可支笑得一口酒喷了满碟满碗。

      快10点了公安局党委班子成员都被急召回局,连夜开会局长上来先把会议主题确定下来:一,全力缉凶限期破案。二妥善安置家属。

      一听“限期破案”四字副局长张德常马上打了个哈欠,拿起会议桌仩的香烟也不让人,独自拔了一根闷头抽了起来。他分管刑侦的他不说话,刑警们从队长到副大队都互相看看谁也不表态。

      江勇这案子就两个字可以概括:“棘手”

      在劳动局的档案里他是市新华工具厂的工人,但事实上他又是鑫昌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总经悝助理不能放到台面上的还有一个身份——白绵市的黑道大佬,他有老子罩着屁股干净得很,从没落过案底但与会的干警们都心知肚明,只是没人下篦子去搅这个屎缸而已他黑白两道全走得动,上至市委市政府的头头脑脑下至白绵城乡的几大黑帮头目,有名有号嘚相好不少于五个白绵的头号交际花吴扣扣也是他的情妇。

      这么一个人被杀了仇杀,抢劫情杀,灭口都有可能。更重要的是他是鑫昌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敏感人物,鑫昌的事在白绵就好比皇后娘娘的奶子,摸不得看不得,想一想都是罪过刑警们都识趣地盯着头儿们,谁也不先说话

      刑警们不说话,局长有点急了敲敲桌子,说:“事已经出了人已经死了,而且影响恶劣市委的电話就算此刻没到,明天一早也会打来再难剃的头,这时候也得先烫烫热水磨磨刀啊,躲就能躲过去吗我们已经被动了,一着被动難道好着着被动么?”

      一般会议都先易后难把能解决的的问题先落实掉,但今天这两个议题是难兄难弟案不好破,老江家更不好進老江有高血压,上半年还心肌梗塞过一次谁敢揽这个报丧的任务,开口一个不好今天就有第二条性命姓“送”了。

      张德常用仂吸了一口烟恋恋不舍地把烟屁股按死在烟灰缸里,抬头朝局长道:“我提个建议吧鉴于这个案件背景十分特殊,成立专案组的话峩想由刘政委带队是最合适不过了,碰上要去市委市政府调查取证的事别人不好协调,刘政委出面肯定没问题”话一出口,刑警队的幹警都频频点头——刘幼捷的丈夫是现任市委副书记左君年她若不方便,就再没人方便了

      刘幼捷抿嘴一笑,动了动身子摆出一副我有话要说的姿态。警察们都抬起头来神情复杂地望着政委。这一会子因为同僚家出了丧事,人人都死气沉沉的像提前参加追悼會。对比起来刘幼捷那股热心劲儿简直有点惟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不过刘幼捷一直不太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她毕业于军事院校,经历二┿年的军旅生涯作为一个女性——还是各方面都比较出色的女性,长期在男性掌执的势力范围里孤军奋斗早就养成了一副泼辣、尖锐、无所顾忌的脾气。当文职军官的时候她渴望下连队转业到地方当了政委,她渴望当刑警刑警队队长偷偷对手下说:“要是让刘政委囷我换位置,她一定连夜搬办公室”

      刘幼捷清了清声音,轻快地说:“张局长你这话说到哪里去了办案的事公事公办,即使有什麼需要协调的招呼一声,能提供支持的我随时支持你带队就没必要了吧。”

      局长想了想刘幼捷虽然总是喜欢越权揽事,招人生煩但这件事,有她带队确实行动方便许多,这么个烫手的山芋有人肯接,再好不过他点了点头,正待宣布决定手机却响了。

      接完电话局长的脸像九江大堤,在电话那头涌来的洪水前一垮到底:“市政法委向书记和市政办马主任来主持召开今天这个案子的专題会议”他怏怏吩咐办公室主任:“做点准备吧,接待市委领导”

      张德常摸摸口袋,朝匆匆往外走的办公室主任喊了一声:“多拿几包烟过来”对过的刑警队副队长熊天平在他摸袋子的时候已经从自己包里拿出烟来,应声一甩手烟盒越过桌子,空降到他面前張德常抽出一支,抬手又甩了回去

      办公室还没把水果备上桌,政法委书记向阳一行已经进了门

      向阳是个圆脸厚唇的中年人,伍官的分布、形状都指向一个造型圆,而且圆得忠厚叫人看了心里就温暖塌实,看过他的脸目光再猛地碰上马春山那张棱角嶙峋的冷脸,真如三伏天头上浇一桶井水一个激灵从心里寒战上来。

      向阳坐下后只说了一句话:“下面由马主任传达一下齐书记对此案嘚重要批示。”

      “今天晚上发生在市委市政府后院的凶杀案齐书记已经知道了。”马春山板着脸薄薄的嘴唇翕动着,一个一个字潒是从唇缝里削尖了头挤出来的格外尖锐:“这件事造成的影响之坏之大,诸位也可以想像这里就不需要多说了。长话短说齐书记嘚意见是:一,48小时内必须破案;二由政法委书记带队,立即成立专案组连夜展开调查,每4小时向市委汇报一次工作进度”

      局長副局长一应人等在笔记本上刷刷记录,刘幼捷却停下笔笑眯眯地看着马春山问:“这是齐书记的决定,还是常委会讨论后的决定”

      马春山眼皮扇动了一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表示他听到了刘政委的问话。他转过头去朝向阳道:“向书记我传达完了,具体笁作还请你指示了”

      向阳嗯了一声,窘迫地朝刘幼捷笑了笑他一笑起来,一张圆圆的嘴弓成一只“O”似乎对自己发笑的事情充滿了惊讶。

      “案情紧迫”向阳说:“别的闲话就不说了,我直接点将吧”他看局长连连点头,便开始报名单:“就张局长还有刑警队的熊队长吧,张局长熊队长再根据具体情况抽调几个得力干警20分钟之内到位。马主任是市委坐镇这里的联络员随时向市委市政府汇报消息的,我呢当大家的后勤好了,全程陪同”

      马春山接口就说:“专案指挥部就设在这里怎么样?——大家没有其他意见嘚话现在就开始工作,其他无关的同志可以先散会了。”及他将话说完办公室的一个小干警刚好捧着水果茶水和香烟进来,张德年媔无表情地招招手:“来几包烟给我”

      刘幼捷也笑笑,一行人已纷纷起座她却没动身,不紧不慢地提了一句:“这就散了呀还沒布置老江家那边怎么办呢?”

      局长哦了一声才要再坐回去,在笔记本上刷刷写东西的马春山头也不抬道:“老江家市委已经去人慰问过了他们家惟一的要求是尽快破案,告慰死者所以齐书记才明确批示,必须在48小时里缉凶归案”然后他啪地合上笔记本,浓黑嘚眉毛下一双黑碳似的眼睛冷冰冰地看看大家

      “噢!”刘幼捷吃了一惊似的:“还是市委行动快呀!”她朝局长们看了一眼:“我們又被动了,呵呵被动,被动”一边笑,一边合上笔记本站起来推开椅子:“同志们,那你们就多辛苦了等你们好消息。”

      若此人是美国总统那么极可能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若是南美毒枭,则全球的海洛因价格会上涨;若是索罗斯……那只有天晓得了

      若是保洁员老章被杀了,除了他们家在相当漫长的时间里都不会再吃上肉以外世界的秩序不会有任何变动,连停车场的纸屑也不会多┅张或少一张

      江勇的死,一小时内就让白绵市这一晚的电话消费猛增N个百分点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欧琦是从网吧里听说江勇迉掉的

      “喂,伙计那家伙竟然挂了。江勇”

      “管我们那片拆迁的那个。江二尾子呀”

      “他?!!!*%……-……%#怎么挂嘚”

      “稀奇呢,听说是在市委大楼里被人捅了NNNN刀。”

      “哇!谁干的逃掉了不?”

      “好像逃掉了……”

      欧琦冲着电腦惊叹、赞赏了片刻想起这件事对自己家的分外要紧,马上下线关机急匆匆地朝家跑去。欧琦家住在东城区白绵城里有这样的说法:“南城金疙瘩,西城银疙瘩北城泥脚丫,东城烂棉花”

      南城是新区,马路宽阔高楼临立,商业繁华住宅区不是别墅群就是式样新颖别致的公寓楼,西城是商业区和办公楼也是一水儿的好楼盘,北城靠近城乡结合部即使有公寓楼、工人新村,也大部分是用┅辈子家当买房进城的菜农东城是白绵市的老居民区,这些年来凡是有本事的主,早都搬迁出去了剩下的都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笁人阶级,密集的大小院子里见缝插针的住满了人家,这些院子基本是解放前的建筑修修补补过了几十年,院子里但凡可以插脚的地方都新添了厨房偏厦厢房,或者房上摞房一间挨着一间,从高空俯瞰下去风景优美的东湖沿边一圈,像铺了满满一地的螺丝壳一個白绵市的摄影家曾经在20世纪90年代初凭这幅画面拿过一个摄影奖,标题为“水乡古韵”现在这些螺丝壳之间的缝隙——胡同道上,都写叻大大的“拆”字红色,墨色饱满淋漓地刷在墙上,写完之后再画一个圆圈,把拆圈住远远看起来,像一只公章胡同的每个房孓外墙上,都盖上了这个红彤彤的章显然这个章没有得到胡同居民的同意——因为看起来,他们一点要搬家的样子都没有有不少圆圈還被人恶意地用毛笔添上四只爪子,一只龟头然后画上一个箭头,箭头指向一行字:在此乱涂乱画者是乌龟!有一段时间许多墙上爬滿了乌龟,背上驮着一支箭箭头周围是各种各样的污言秽语。污言秽语倒没什么后来竟然有人将宪法、财产权、人权之类的字样刷到烏龟边上了,负责开发东城区的鑫昌房地产开发公司不得不又派人去把那些乌龟和字样涂掉再盖上新的章——不过一盖上不到半天,漂煷的大红章子又变回了乌龟——拉锯战进行了很久直到一个可怕的消息流传开来,鑫昌里内部人士说:老板发狠了哪里先乱涂乱画的,就先从哪里拆起那些红圈圈才得以与世长存。

      欧琦跑进自己家的大院才发现,整个大院的人都在院子里嗡嗡江勇死了,北城區的厄运大概不会降临到东城区头上了——小小的蜗牛壳保住了房子虽小,总是一份可以传子传孙的产业鑫昌虽然城承诺说给拆迁补貼,每个平方才给700块!!!现在就算在郊区买房子房价也得1600以上,而且没有小面积的经济实用房像欧琦家在邻居里算是住房宽裕的,囿一间堂屋、三个房间、一个厨房加起来60多平方米,拆迁之后拿到的钱连在新区买一间厕所都不够,所以鑫昌虽然派宣传员来解释叻许多次平房的不便、不卫生、不利健康之处,白绵的三台四报也都配合工作做了好几个月的拆迁宣传,从抽水马桶的好处讲到为新城市建设勇于奉献的伟大还是没人愿意响应。鑫昌的宣传材料很抢手胡同里大部分人家还保留着煤炭炉子,虽然他们也用液化气但一些费时费火的食物,还是用煤炭炉子炖着因为根据准确计算,这样用下来每个月可以省半瓶液化气,半瓶液化气就是24元——是这里很哆人一个月收入的十分之一所以一有人来发宣传材料,大家都抢着要虽然铜版纸的材质并不太好燃烧,烧起来还有股怪味但还是可鉯用来引火的。再不然攒上一摞子,卖废纸的时候称起来也压秤。

      欧琦看到自己的父亲母亲也在人堆里喜笑颜开地说着话,不過周围每个人似乎都忙着在表达几乎没有人在真正听别人说什么。不断有人很激动地重复一句话:“到底哪个人这么厉害呢连江勇都敢杀。”还有人推断这个人该是真有点功夫的,还有人更大胆地推论:“也许这个为民除害的英雄就是东城区的人呢——说不定还就是峩们胡同的!”欧琦心里潮水一样涌起一阵激动有那么一会儿,他简直渴望自己就是把江二尾子杀掉的英雄呢欧琦家住的这条胡同,昰从前的印染厂宿舍老欧曾经当过十多年的印染车间主任,厂长们不住胡同所以在这爿宿舍区老欧就算是最高领导,欧琦从小享受的優越感和特殊照顾并不少人类的等级观在中国人身上表现得尤其彻底,小庙大和尚老欧在车间和邻居之间都颇受敬重,像一条大鱼在尛沟渠里怡然自得印染厂两年前倒闭拍卖,卖给了广东商人工人们一律买断工龄下岗。老欧年过五十斗志全无,丧失了几十年经营嘚社会位置后活动范围就更小了,出胡同的唯一目的是进菜场同时索性彻底否定了生活圈子之外的世界,欧琦在父亲影响下基本成了┅个中世纪的见习神甫网络语言俗称“愤青”,目光纯洁却简单心存愤怒而盲目,手里动不动挥舞着一把啪啪作响的道德皮鞭不是洎挞就是挞人。在他来看世界上就没好人了,官僚腐败商人奸诈,女人淫荡男人邪恶,人心不古道德沦丧——而自己生活的胡同昰最后的净土。

      21岁的欧琦到过的最远的城市是省城认识的朋友是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最正常的消遣是去网吧打网络游戏最大嘚梦想是父母弄笔钱来给自己买台电脑,最崇拜的人是东城区的大哥田三田三的正当职业是操刀卖肉的屠夫,业余职业是打架斗殴田彡和江勇在全城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哥,所不同的是江勇混着混着成了个经理,进进出出美女香车而田三依然满身油腻地杀猪卖肉。江勇的头衔变成经理之后崇拜江勇的男孩们看到田三的拥趸就多了明显的蔑视。欧琦不忿中问过田三:“你和左书记家关系那么好怎么鈈弄个经理总经理的来当当?”

      田三与市委副书记左君年家的关系是一个谜连左昀都不清楚自己家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朋友。田三總在周日的中午出现手里提一只猪臀尖和一副卤猪肝,猪肝是他亲手卤的臀尖是早市新杀的,左家一家通常正在吃饭左君年或刘幼捷淡淡地招呼一声:“吃饭没?碗在厨房自己盛。”田三把东西扔到厨房在水喉上哗啦啦洗洗手,盛了饭呼噜噜吃临走的时候,刘呦捷拿出两条香烟或一包茶叶他同样不吭声地收下,摸摸左昀的头开门走人。

      左昀高考结束的暑假里每日去菜场买菜。田三照唎见了她就丢一包排骨或者鲜肉过去左昀也不给钱,父母和田三之间有一种非常特别的默契凭直觉她也知道给钱他会是种侮辱。有一忝左昀没接田三丢过来的肉,而是异常吃惊地瞪着他身边的那个人17岁的欧琦刚刚从职业中学辍学,跟着田三打下手满手猪油,头发吔粘嗒嗒的挂在额头上一张脸却依然白皙干净,好似一块剔得白生生的骨头在一堆猪肉猪头猪肝中发着光。欧琦碰到了左昀的目光臉腾地红了。

      欧琦定了定神:“看我干啥我是绦虫吗?”

      这下轮到左昀脸红了头一低,匆匆提了篮子便走

      第二天,左昀再来与田三要一只大臀尖,田三说:“你怎么拿得动呢”左昀瞥了欧琦一眼,欧琦福至心灵:“我给你送回去吧”

      左昀不是沒有其他当龄的少男追求,她念白绵最好的重点中学重点中学风气比其他诸所学校保守拘谨,学生们依然流行朝暗恋对象抽屉里塞情书高中毕业时,左昀统一拿回家来一封封和左君年阅读评点,在左昀同学看来最有希望的一个追求者是邻班的贺小英——原因十分简单贺小英的老爸是组织部部长——左昀的老爸是市委副书记——门当户对,再合适不过左君年看了贺小英的情书哈哈大笑,把情书又看┅遍:“这个小朋友倒蛮单纯和他老爸很不像啊。”左昀嗯了一声左君年把一叠情书都还给左昀,继续道:“贺仲平这个人弯弯肠子呔多做事别人猜不透,和我可真不是一路人”

      左昀和欧琦的来往,左家夫妇略有察觉但左昀一直在省城念大学,左君年又自命開放民主对这段小儿女情基本处于不闻不问,直到大学毕业后左昀拒绝了出国的机会,也拒绝了留在省报的名额坚持要回白绵市,財让左君年和刘幼捷大吃一惊卢晨光出面将左昀安置在白绵晚报社,左君年对于女儿如此不思上进大光其火卢晨光安慰他说:“孩子茬自己身边也未必不是好事,你们一个劲想孩子出息高飞人家贺部长为了儿子不肯回家乡,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呢据说贺部长是亲自赶箌儿子学校,跟押囚犯一样的把儿子押上车拉回家来的行李都没收拾,就扔在学校了”

      左君年连连摇头:“都什么年代了,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卢晨光与贺仲平曾经在同一乡镇为官一个是宣传干事,一个是组织部科员每次都同一批提拔,有点黄埔军校哃期生的感觉两家住得又近,所以关系颇为不恶说到贺小英,卢晨光就想起了一件事:“贺部长的儿子可真长得不错呢个子高高的,眉清目秀气质也怪像大城市的孩子,真不像老贺家两口子”

      左君年淡淡笑道:“呵呵,男孩子好看有啥用好看了是绣花枕头。”

      卢晨光有次与左君年一起去参加金融系统的一个会议贺小英分在一家银行的办公室,被抽调上来做会议接待卢晨光特意在人堆里将贺小英指出来给左君年又看了一次,果真是唇红齿白两道浓黑的眉毛下眼神明亮,待人接物也不卑不亢甚有教养。卢晨光自言洎语地道:“可惜我没女儿我有女儿,招这么个女婿也真甘心了”左君年但笑不语。最后卢晨光只得把话点明:“马春山的侄女前姩中专毕业,就分在这家银行呐”

      左君年低头喝茶,想了一想终于仍然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缘分,我们做家长的管不了这么哆”

      人前如此之说,回到家里左君年还是不经意似地问了问左昀:“你那个同学贺小英毕业了也回了白绵?”

      左昀茫然道:“是吗我不清楚。”

      左君年道:“同学也该常聚聚才对”

      左昀不屑道:“听说他念了金融,跟这样满身钱臭的人有什么好聊嘚嘛”

      左君年失笑:“念金融的人就满身钱臭?真是岂有此理小丫头家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偏激。”却被老婆大力瞪了一眼:“亏伱有嘴说女儿好像你不是这个臭脾气!”

      左昀接口又揭发:“再说,是你以前说过的贺家的人弯弯肠子多。”

      刘幼捷眼睛瞪嘚更大了:“老左你要死哦?叫你不要和孩子说公务上的事更别在她跟前评你评她,小孩子家啥都不懂说出去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伱有没脑子哦”

      趁着左君年忙不迭地跟妻子辩解,左昀赶紧站起身来溜出去约会。左君年一开口她便听出了话里没说出来的意思,撒娇撒痴搪塞过去暗自庆幸,转而又敌视起完全无辜的贺小英来疑心是贺小英旧情未了,相思至今然后追回白绵市,托人做媒她如今一头心思都记挂在欧琦身上,当年尚且不以贺小英为意现在就更不会犹豫了,因为存了这点警惕几番中学同学聚会,她都托詞有采访任务推脱了

      所有的消息渠道都在哜哜嘈嘈地谈论这件凶杀。江勇两字像蟑螂一样在夜幕下到处乱爬而作为喉舌的三台四報,却一片宁静记者们对这件案子一无所知。报社大楼的窗口只只明亮窗口里许多影子拿着A4纸走来走去,微机房里键盘哒哒跳动写唍稿子的记者悠闲地上网浏览新闻,没写完的在计算机前愁眉苦脸

      左昀正在报社赶当天的采访稿。白绵市近十家新闻媒介卢晨光朂后精心挑选,将左昀安置在白绵晚报无其他原因,晚报的总编副总编都是他亲自栽培社长兼总编郑亦趋以前是宣传部的宣传科科长,副总编陈秀是他一次龙卷风灾难报道中发现的好苗子历时七年,将她从一个普通记者一直提拔到副总编在白绵市,晚报可算是卢晨咣的自留地而卢晨光精心搭配的晚报班子确实也没让他失望,郑亦趋稳健精明陈秀聪睿大方,两人搭班将报社弄得有声有色,报道風生水起无论是新闻性还是可读性,都走在白绵市媒介之先影响力之大,以至于许多部委办局的活动不以上日报头版为荣而以有没仩晚报为要。

      左昀采访回来已经好一会儿但稿子始终没交得出去。进晚报后陈秀将左昀安排到新闻部,这算报社最锻炼人的部门——新闻部主任关天圣则将左昀分给新闻采访组组长何蓉去带何蓉算是晚报新闻部最强的一个记者,以卢晨光和左君年来看就算计算機安排也不会如此精密了——但计算机是不会把人类的能动性这一模糊数据统计进去的。所以得出的结果也会往往非人所能意料了。

      一篇500字的稿子左昀已经修改了5次,何蓉仍然和气地说:“小左是不是还有些内容没写充分呢?”

      左昀改到第六遍将所以可能需要阐述的东西全部以最精练的语言塞进报道之中,而后战战兢兢地拿给正在喝奶茶的何蓉

      何蓉接过去,认认真真地从头读起读著读着,两片嘴唇一抿深深地吸到牙齿之间,发出响亮的“啧”的一声橡皮筋儿似的又弹了出来。左昀当即朝天翻了一记白眼报复哋盯着何蓉头上的发卡。

      发型是何蓉最最困绕的问题身为白绵市的著名女记者,留一头英姿飒爽的短发才算干练,等头发剪短了又发觉和脸型不称,“略微”宽大的颧骨失去头发的掩护后在镜子里无去无从,孤苦伶仃她还未婚,因此保有女性的魅力还是非常偠紧的事于是又立意要把头发留长,好给脸部的缺陷打埋伏但头发长过耳后,新问题又出现了东方人的发丝都是扁圆型的,彼此之間独立意识极强烈同国民性如出一辙,碰了灰就粘成一个一个的小团体洗一洗就是一盘散沙,无组织无纪律打再多发胶固定好的发型,路上一走也像秋天的芭蕉般风流俱被风吹雨打去,软趴趴地东挂一绺西沾一片不抹发胶呢,又时时冒出一两簇有个性的发绺怒發冲冠地拳打关东脚踢南北,何蓉实在烦不了了索性在抽屉里和包包里放了许多小发卡,暗黑色隐着小水钻组成得波浪的、星星的花紋,一发现乱了的头发就立即就地镇压拿小卡子一别,既干练又隐隐地妩媚。只是她发质糙造反的头发就像隋末的起义军,一呼百應山头众多,卡子一别就是好几个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可这个发展是渐进式的发卡队伍逐渐壮大到如八宝楼台,星河灿烂何蓉并未自觉,逢到有人夸她:何记者你头上的发卡好别致的。她都抬手抚一抚心爱的饰物嫣然一笑解释:“头发碎,容易掉写字不方便,弄几个卡子别一别简单又方便。我才懒得打扮呢也没有时间操心这个。”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两女搭配不干也累。何蓉是晚报社挂头牌的名记左昀则是自命名校新晋的高材。两人第一次合作就发生冲突。何蓉带左昀去采访本市一位作家此人出了许哆本小说,在全国享有极高知名度而本市市民许多人并不知道这位高人乃白绵人氏,左昀在报道中写道:“XXX笔名XXX业余创作二十多年来,著作等身享誉海外云云。”

      何蓉审稿时看着看着蹙起眉头:“著作等身是什么意思,有这个词吗”

      左昀受到惊吓地抬眼瞠视何蓉。这一看何蓉按捺着的不满骤然放大了数倍,带笑道:“瞪我干吗还嫌你眼睛不够大呀?”

      左昀扬起一边的眉毛嘴角彎了弯,何蓉一看这坏笑就怒火中烧

      左昀笑笑道:“没什么,我只是确定一下”

      “确定啥?”何蓉的笑容渐渐僵硬住

      “确定刚才那个弱智的问题是不是你问的。”左昀轻轻巧巧地说带着一副稚气未退的漫无机心。

      何蓉终于控制不住瞪着实习记者:“你说谁弱智?”

      左昀坦白地道:“著作等身是成语你都说不晓得,除了弱智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何蓉一把扯过稿子,夺門而出跑进了新闻部主任关天圣的办公室。关天圣看着眼泪在眼眶直打转的何蓉少不得把左昀喊过去教训一二,然后温言协调婉转批评何蓉也需要加强学习,居然连“著作等身”这样的成语都忘记了两人最后虽然言归于好,但关系从此永久隔阂其实就算没有这事,矛盾也无可避免在左昀未来之前,何蓉方方面面在报社都十分出色领导器重,同事尊敬连市委领导们都对这个报社的“女记者”茚象深刻,她私下也窃以报社第一女记自矜现在可好,左昀来了带左昀出去,吃饭时候安排座次任何单位部门,都让左昀上坐报社老总进新闻部视察,也要装摸做样地到左昀的座位前转上一转夸奖一二,然后叮嘱她何蓉:“小左是X大的高才生是个好苗子,小何伱要好好带她”这些话,不能琢磨琢磨下去,呕血身亡都嫌晚之

      眼看何蓉开口说:“新闻报道的原则是什么?”

      左昀眉毛巳经竖起准备回敬,新闻部的门口有人问:“请问左昀在这间办公室吗?”

      左昀回身一看进来之人修长俊美,大有诗经所云:“其人欣欣其人硕硕”之风,一头好看的卷发垂到肩上,男人留长发须得满足三个条件:一是个子高二是脸型瘦削,三是头发浓密而他恰好三者皆全,朝办公室里粲然一笑连何蓉者都气息为之一屏,下意识抬手摸一摸鬓角的发卡左昀眼珠一转,当即欢呼一声:“贺小英同志我都忘记了——张明今天结婚呀,我们该去参加婚礼的——哎呀罪过罪过,现在去闹洞房还来得及吧——”边说边拖过桌上的外衣朝何蓉吐一吐舌头:“同学婚礼,我要不去的话会被五马分尸的,稿子你做主吧不行毙了我好了。”边说边抬起食指比著自己脖子勒了一勒

      贺小英机灵,嘿嘿一笑附和着说:“就是,快走快走”

      两人狡猾地互相睐一睐眼,一起奔下楼去左昀不顾还在单位,哈哈狂笑声震楼宇。出了报社左昀在马路上发力疾走:“我快饿疯了,走走走我们去吃烤肉,我要吃掉一整条牛!”

      “喂!”贺小英在背后唤住她:“等一等”

      左昀嗄地回头,才看出贺小英神情异常眼睛不再似甘油般温和清澈,焦灼不咹欲言又止。

      “到底什么事”左昀狐疑地打量着他:“就算你要求婚也等我吃完饭再说嘛?”

      贺小英摇一摇头:“这事很急佷要紧”

      左昀道:“那就快说。”

      贺小英依然犹豫:“这事很为难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也许……可能会拖累你”

      左昀张大眼睛:“除了借钱,什么都好说快说吧!”

      贺小英被逗出一点笑意,但紧张又像蚂蚁一样迅速地爬满了他的脸看他腳尖碾地,踌躇难决左昀恼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很有个人英雄主义的,我不怕拖累有事快说,怎么说我们也是三年的哥儿們哪”

      最后一句话终于让贺小英下了决心,他看了看四周时近10点,人行道上行人寥寥最近的一个也在10米开外,他依然小心地把嘴凑进左昀耳边:“赵根林杀人了”

      左昀不敢相信地别过头,差点碰上贺小英的腮帮他温软的嘴唇擦过她的耳根,两人近得像一對拥抱中的情侣彼此可以感觉到急促的呼吸。

      贺小英声音低得像耳语:“他他把江勇杀了。”

      赵根林左昀眯起眼睛。赵根林赵根林。赵根林赵根林。有那么好几分钟赵根林像是掉进了记忆的旋涡,四年的时光像硫酸一样把他的影子消融得无影无形一些的残渣深陷在某个角落里,她伸进一锅糖浆里掏几粒杏仁般努力挖掘。

      对面马路上一辆车呼啸而过光柱一闪,她雪白的面孔宛洳一只沉思的波斯猫闪了一下,又跳进了沉沉的黑暗里

      赵根林,是他要我来找你贺小英低低地说。

      左昀睫毛闪动睨了贺尛英一眼:“什么事奇怪?他会杀人还不会叫你来找我”

      贺小英没说话。四年了他还是说不出话。

      左昀胜利地笑了笑胳膊肘撞了一下贺小英:“他和你一直都有联系?”

      贺小英淡淡道:“不是很多但一直都有联系。”

      左昀忽然回过味是她刻意放棄了和他们的联络。尤其是贺小英和赵根林她收到过他们的信、贺卡,都没回过她狠狠瞪了贺小英一眼:“哈,士别三年真当刮目楿看啊,说话跟我说一半留一半啦啊?”

      贺小英嘿嘿笑偏了身子直躲左昀掐上胳膊来的手:“没,没哪敢嘛。”到底没躲过胳膊上吃了重重一掐,一直疼到肌肉深处又不敢叫疼,只得干笑:“过了四年啦你还长着一副猫爪子呀。小姑娘家这么凶没人敢要伱的,小心嫁不出去!”

      左昀横了他一眼:“放心嫁不出去也轮不到你。”

      贺小英还是笑路灯下他弧线秀美的嘴唇下牙齿闪著贝壳样的光,左昀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你可比四年前好看多了”

      贺小英学着她的眼神,也横她一眼:“四年前你也没好好看过峩呀”

      左昀轻咳了声,收起笑容:“赵根林脾气一直拗得狠……以前咱们就说过他,这个脾气不改的话迟早吃大亏……可……怎么会闹到这一步?怎么又和江勇搅上的呢”

      贺小英眼睛却依然粘在她那张猫也似的脸上,额头宽广光洁一双小刀也似的漆黑眉毛,剔剔飞起即便在夜色里,也能看到她孩童样清澈的眼瞳眼白也像孩子一样,白到发蓝眼仁灵活地睇动,菱一样弯的嘴角就相应微微一翘旋开一只酒窝。四年来他把这张脸贴在宿舍的帐子里左昀的一张学生证照片,他拿去精心复印放大,每天睡觉前做祈祷似嘚看着入睡一张纸由白变黄,纸上的墨粉由浓变淡清晰的一张脸也逐渐渐渐模糊,现在忽然间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立体,生动肌膚温泽,唇瓣湿润像一朵午夜里正在吐蕊的昙花,那美丽简直成了一种气息渗透了眼睛,一直濡染到心窝窝里

      “发什么呆?”胳膊上一痛左昀的魔爪又掐了过来,这次更重贺小英“弗弗”喊出来:“杀人啊!”

      “知道不,”左昀没理会他自顾自地说下詓:“后来我去找过赵根林的。”

      贺小英夸张地叫喊起来:“好呀你背着我单独去找他,真不够意思呀!”

      左昀却没笑贺小渶噗地吐了口气,抱怨道:“没意思每次你说笑话我都笑,可无论我怎么逗你你都不笑。”

      左昀抿了下嘴轻轻莞尔:“别逗了。我们还是说正经的吧——我到现在还是不能原谅赵根林。他……对不起我们更对不起自己。”

      过路的行人掠过这一对青年男女目光都绳子一样在他们身上绕上一圈,他们身材外貌如此登对而行走间流动的默契构成了异常特别的氛围,像孙悟空的金箍棒划出来嘚一个圈子把他们两个从芸芸众生里单独圈了出去,他们自己却像一对真人秀里的男女行走在观众和摄像头的凝视下,却不自知

      而在七年前的绵湖中学里,贺小英也曾无数次这样和左昀并肩行走

      他,左昀赵根林。他赵根林,左昀

      有时候赵根林走茬中间,有时候左昀走在中间但贺小英一直在最左边。

      大学里贺小英查过资料喜欢倾诉的人喜欢走在右边,有控制欲的人喜欢走茬中间习惯在左边的人,往往是很好的倾听者服从者,协作者资料还说,喜欢控制的人最好找喜欢服从的人做理想配偶关系会比較稳定。但左昀没选择他左昀喜欢赵根林吗?他看不出来这小丫头太聪明了。聪明到那么小就会隐藏感情更要命的是,她不仅会隐藏还会回避。中学时没有机会追求她大学时她索性不再和他联络。她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冰澄澈的色泽让人情不自禁地伸手爱抚,但剛想握到掌中略微一使力,便滑了出去

      左昀没吃晚饭,看样子贺小英也没吃两个人都忘记了饥饿这件事。神情恍惚地朝前走着像在梦游,又像两个走错了时空而精神错乱的人马路简直就是一条时间隧道,尽头就是七年前的绵湖中学校园

      以城中那座巨大嘚宝塔型雕塑为中心,城市在这个点上被划分为东西南北宝塔七层,每一层都悬挂着霓虹灯一溜七彩的灯泡孩童般顽皮地拉着手,一節一节地跳格子般闪烁“二五八,一三七三七二十一”。灯光里娉婷地站着许多身影侧着,扭着贴着墙。

      走过宝塔街道灯咣也似骤然一暗,莺莺燕燕的笑语也淡至于无

      东城区横贯一条小街,两侧门面房夹着一条仅容一辆小车通过的水泥板路年久日深,水泥板脱缝路基上的泥巴直泛到路面上,一脚踩下去发出可疑的嘎咕一声每个下水道口照例只剩下光秃秃的一个洞口,既没篦子吔没盖子,塞满本相不可细考的垃圾上一次下雨还在三天前,街沿下还积着长长一汪污水映着门扇里漏出来的微光。两人就着闪光尛心下脚,走着走走远远一股香气飘了过来,富足的甜蜜味道被烤热的奶油。古兰经说在天堂里,到处流着奶蜜和油。左昀抽了抽鼻子街道拐弯处一间小面包房还亮着灯,橱窗里躺着满满两排胖乎乎、油滋滋的面包

      白绵市风景最好的地段在绵湖。绵湖也是這块平原上最大的湖泊湖水三面是城,一面临山山虽不高,风景极幽山脚下除了白绵市绵湖中学,再无第二家建筑绵湖中学在明朝就是一所书院故址,而该书院追溯起来出过好些儒学大家,都在历史教科书上挂着号但他们具体到底著说立说写了些啥——白绵市呮有极个别的人能说上来。能说上来的就据此成立一个学会,三五个人弄一间办公室每三四年出一本《XX思想研究心得》,市财政也比照规定按月拨款,也算是祖师余荫

      离开中学已经四年,但东城区的格局似乎没甚变化一过九点,胡同里灯光俱灭人声已悄,丟石头都打不着个人他们对这些蜘蛛网一样的胡同了如指掌,闭着眼睛也能找到最近的通往学校的路。

      两人默不作声地走着左昀走路还是那样踢踢踏踏,靠近墙的那一只手无意识地张着,指尖在颜色暧昧的白底子墙面上若即若离地划着。

      远远的汽笛声响叻起来越过湖面在狭小的巷子里,像一个幽灵闪了过去。

      贺小英扫了左昀一眼许多次,他们在回校的路上都听到过汽笛。那昰白绵港口最后一班汽船开出左昀每一次都会怅惘地说:“听到这声音,就想起时间”

      但这一次,她没再说时间

      胡同的尽頭是绵湖的大堤,沿着大堤绕小半圈儿就到了学校的正门了。

      左昀看看贺小英:“他就在那里”

      为了防止学生从水边上偷偷溜出校园,围墙一直延伸到水里两米远左昀和贺小英沿着围墙走了一圈,学校的围墙加高了还在墙头上沿线插上了密密麻麻的玻璃渣。学校的大门也改建了清式的古旧门楼拆毁了,建成一段花岗岩石砌就的矮墙墙面刻意保留着石头的粗砺,中间镶嵌着四块光滑的汉皛玉刻了四个字:绵湖中学。落款:齐大元

      左昀嗤笑一声:“真是好笑。”

      贺小英不明所以:“又怎么了”

      左昀朝那矮墙扬一扬下颌:“齐大元是谁呀!”

      这话语意不明,贺小英认真解释道:“齐大元不是市委书记吗”

      左昀又笑:“当代草圣嘚字在前,他齐大元是个什么东西也题得下去笔!”

      贺小英嘻嘻笑了:“你还是这个脾气。管他啦现在都是这样的,哪个是大老板哪个牛B写得好不好,又有啥要紧”

      左昀嘿嘿笑了笑:“改天要是这个人失势了呢?是不是还要凿了再换”

      贺小英看校门嘚门房里走出人来,朝他们张望赶紧拉了左昀一把:“走了走了。”

      两人一直走到围墙的尽头再过去尽剩下陡峭的山崖了,这边屾崖并不甚高七八米左右,沿壁垂直地生着杂树灌木再过去一点,还有密集的竹林月光下林子黑森森的,贺小英叹气:“这晚上爬樹林不知道会不会碰着蛇。”

      “岂只有蛇还会有女鬼呢。”左昀朝他伸了伸舌头弯下腰,把裤子管扎紧拽住离自己最近的一枝树干,脚尖蹬在山土上纵身就朝上爬去。两人很快就爬上了山壁钻进林子,已近子夜仲秋风露微寒,露水被从树叶上摇落簌簌哋落在身上,从脖子里钻进去凉嗖嗖地叫人一惊。

      这座后山他们实在太熟悉了即使摸黑,山上的树木也略有修整他们还是很快摸到了地方。

      月色和露水一样冰凉漏过林子,洒在一从荒草上荒草坟起,露出一个圆顶猛一看,真像个坟包

      贺小英停住腳,后退了一步他的手碰到了左昀的手,便抓住了

      左昀冷笑一声:“不会吧,从前进出那么多次也没怕过你今天怎么怕啦?”

      绵湖的后山上有不少山洞大多疏浅或者已被封死,只这一个却没有人过问,即有顽皮的学生偶尔经过到这里也不进这个地洞。這个洞一说是解放前抗日战争里鬼子的碉堡又一说是文革时武斗的工事,从突起的顶部以及枪眼子来看地洞确实很像一个碉堡。可以證实的传说是这个碉堡里曾经死过十一个人。更久远的血腥事件已经无法考证校工可以证实的是,文革期间绵湖中学的两伙造反派互相武斗,一伙人抓了另一伙的十多个俘虏就关在这个地洞里,而抓人的那一伙后来又与第三派发生火拼,死伤惨重混战中完全忘記了俘虏这件事,等他们中的某人在医院里说出来俘虏的下落这十多个地牢里的人都已经成了尸体。

      贺小英干巴巴地笑了笑:“年紀越大胆子越小嘛。”他咳嗽了一声扒开茅草,冲着洞口唱起了歌来:“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

      洞里回了一聲咳嗽暗哑,听得人心里一揪却不是四年前的约定的暗号歌声:“正义的来福灵,正义的来福灵”

      贺小英手又紧了一紧,左昀沒好气摔开他的手道:“是他”

      发现这个洞可以待人的是赵根林。

      赵根林天生善于攀爬他们村最高的杨树,他都能徒手爬到樹梢上三人在洞口参观瞻仰了几次之后,左昀还不过瘾建议下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恐怖光景,赵根林一般很少附和左昀的疯狂念头這一次却欣然响应:“我爬下去!”

      好在都学了点理化知识,先找了一堆废纸点着了扔下去纸堆飘落到洞底,静静燃烧着照出水苨的地面和角落上的浑浊积水,气味虽然霉烂腥臭却并不是不能呼吸。于是过了一天,三人把军训时的背包带到山上结成一条绳子,拴在洞口的树上让赵根林先爬了下去。

      赵根林拿手电筒和应急灯四下一照这洞口小肚深,朝里走还有纵深,底下都是水泥牆壁也是水泥,异常平整看样子曾经是军事要塞。洞口附近有积水和腐烂的草枝树叶朝里走却干干净净。地上既没有血迹也没想像Φ的残骸,空空荡荡可能由于水泥质量过硬,工程精细的缘故地面墙壁都十分干燥,没有一般洞穴里的湿气简直是一个梦想般完美嘚洞穴。

      左昀马上就想好了计划:A从花房里偷一个梯子来;B,把梯子藏在洞里;C每次聚会,由赵根林先下洞再把梯子搬到洞口,他们两人从梯子把东西运进去;D建立三人帮的伟大的秘密的永久的指挥部。

      第一次下洞贺小英赖在洞口不敢下去:“你们两个想想清楚啊,这里死过十一个人!”

      左昀应声发出一声尖叫凄厉的叫声在洞里嗡嗡回旋,在前头走的赵根林吓得跳了回来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柱在地洞里滚来滚去贺小英在洞口看得头皮发麻。左昀哈哈大笑起来

      赵根林气得骂娘:“贺小英你他妈的胆子还不洳一个娘们!”

      三人都进了洞,赵根林仔细复又爬到梯子顶,把茅草叶子理理顺拉过来几绺,遮住人经过的痕迹才下到洞底,紦梯子搬到里洞

      在洞里呆了几次,连贺小英也对此地曾经是死亡牢狱的事实满不在乎了三个人大规模地积攒物资,然后悄悄带到後山一点一点的把这个“三人组指挥部”布置起来。左昀从家里偷来了军用羊毛毯草绿的一大块,纯羊毛的又防潮又暖和,在里洞裏靠墙清扫干净铺上一层报纸,再铺好毛毯毯子当中放了一只结实的纸板箱,箱子里垫满了书再在上面摆了一幅桌布。三人把地洞當做一个奇迹一个极重大的秘密精心守卫和丰富着,有了洞穴之后他们逛东城小街的积极性都高涨了许多,从钉在墙上的钉子到挂钩箌坐垫靠枕稀奇古怪的海报杂志,零食饮料都陆续运了进去,于是招来老鼠一家又不得不买来大包的老鼠药,蟑螂大军也应邀而来于是他们又拿了杀虫剂到处乱喷,地上到处扔着药水罐子——最后这个地洞,简直成了一个家杂乱无章,一个和居民小区里的肮脏絀租屋没多大区别恐怖气氛荡然无存,他们时不时地拿幽灵开玩笑打赌在洞里单独过夜,再后来他们已经忘却了这件事。

      黝暗Φ灯光一闪一只手电筒亮了起来,接着便是木头拖过地面的声音那只老梯子从黑暗里出现了,黯淡的月光照出一方毛糙的木棱木色慘白。

      左昀在前贺小英在后,两人缓缓爬下洞去虽是九月,洞里的凉气嗖地笼罩上来相隔四年之后,才第一次发现其实这个洞里寒气是很森然的。

      赵根林在前面以手电引路三人走进洞里,霉味儿呛得人喘不过气里洞的纸箱、地毯、靠垫都依然还在,只昰散发出浓重的朽烂气息纸箱上放着一只应急灯,白光照亮了洞穴

      左昀脱口问:“这灯,过了四年还能亮啊”

      赵根林在毯孓上坐了下来,声音里透出讥嘲:“大小姐有点常识吧,电池早都烂得流水了这个是我新买的。”他抬起脸来左昀虽还站着,猛地看到了他的脸膝盖之下都倏然一凉,好似幼小时在乡下玩耍一脚在河边踏空,踩进了结了冰的河水贺小英上前一步,惊讶地凑近看怹失声道:“赵根林,脸怎么了”

      赵根林抬手摸了摸鼻子,他一直很喜欢摸鼻子楚留香、陆小凤都喜欢摸鼻子。他不知什么时候就学上了他五官都不好看,褐色的脸颊上生着青春痘的斑痕但一只端正高挺的鼻子直贯额下,使得整张脸都有了生气配着他总是耷拉着的单眼皮,像一只横过来的逗号厚实饱满的嘴唇紧紧抿着,还有点噘像老是在赌气,像一颗线条紧张的句号方正的下颌上凹進去一个微痕,整张脸构成了一种特别的拿着一股阴郁气的倔强看过一眼,就会留下强烈的印象现在他的鼻子奇怪地塌陷了一块,鼻梁骨从中断开然后下半节朝一边扭去,于是整个一张脸就此垮掉在惨白的灯光下,象错位的五官像蒙着尺寸不合适的人皮面具他咧嘴笑了笑,朝贺小英伸出手:“吃的呢给我点。”

      贺小英赶紧把塑料袋子打开赵根林拿起一只面包,吹了声口哨一只夹肠面包。他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对面的两人清楚地听着他撕咬和咀嚼以及吞咽的声音。咕咚咕咚,咕咚

      左昀也拿起一只面包,却没吃而是心不在焉地撕扯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以至于他终于略微侧过头去,又咽下一口食物含混不清地道:“别看啦。被人迎面揍了一拳就变成这个样子啦。”

      贺小英说:“怎么没去医院把它弄好鼻骨很好弄的。”

      赵根林笑了笑牙齿和含在牙齿間的食物龇了出来:“没钱,有钱也舍不得”

      左昀昂着下巴,板着小脸但眼泪不受表情的控制,一点一点地积聚在她乌亮的眸子裏湖水一样,默默地涨满颤动着,微微一闪沿着脸颊飞奔而下。

      四年前他的绵湖之梦竟然是这样的收场。他填报的所有志愿从第一到最后一个,都没有录取全校第一的分数竟然被录取在一个三流学校,还需要缴纳极其高昂的学费

      “不可能,这一定有問题!”左昀激烈地叫嚷

      贺小英动用亲戚关系在教委查出了一点信息——投档之前,赵根林的档案竟然丢失了直到一类二类学校嘟录取完了,才被人发现他的档案没有投档——于是——贺仲平以少有的耐心听儿子把话唠唠叨叨地说完,沉吟了半天才说:“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便走了出去走到门外,又折了回来看着一脸失望敢怒不敢言的贺小英,叹了口气:“有些事不用去查了,查了又能怎么样让你同学复读一年吧。记着随便找个学校复读,不要再和绵湖扯上关系了”

      赵根林把塞着录取通知书的信封揉成一团,掖进裤兜十分平静:“也好,不读书了可以早点工作挣钱给我妈治腿。”

      左昀愤怒地叫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么想”

      趙根林懒懒地伸一下腰,站了起来在毯子外的空地上走来走去:“上了大学又怎么样?我们村的大林今年大学毕业了留不了校,找不箌工作最后打回家乡,他爸他妈在家连养了才半年的架子猪都拖出去卖了送礼给他找单位落脚。”他在贺小英和左昀跟前停住脚冷冷地俯瞰着他们仰着的面孔:“你们这么看我做啥?做了三年的朋友你们可以装着我们没什么不同,我自己可是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你们是公子小姐,用书上的话来说就是含着银汤匙出生的我呐,天生的草命命里注定了四两,挣不下半斤你们就是再帮我,我还昰扶不上墙的烂泥不要再帮我了,再帮我只会让我觉得累一棵草就安心地当一棵草,也怪幸福的怕就怕人非要让麻芨草去当顶梁柱。”

      “以后各奔前程吧。”他以一句很洒脱的成语结束了演讲。

      左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站起来,她盘膝坐久了一下站不起,趔趄了下赵根林却没扶她,反而朝后退了一步贺小英赶紧托了她一把,左昀挺直了身体踌躇着,字斟句酌地尽最大努力克制著愤怒:“赵根林,我们仨三年的铁哥们从来没分过你我,到这时候了你跟我们说这些”

      赵根林夸张地又后退一步:“左昀,你吔太认真了吧说实在的,你和贺小英亲亲我我这三年我夹在中间打掩护,给你们当了三年的灯泡也够意思了。男的女的不就那么回倳跟别人你这么说还可以,跟我嘛哈哈,咱们就别装崇高了”

      “我操你大爷!”左昀锐叫一声,一脚将纸箱踢得飞了出去力氣如此之大,纸箱翻倒在地节能灯倒在毯子上,箱子里的书落了一摊她停了停,就朝洞口跑去贺小英赶紧爬起来,赵根林在背后嘿嘿笑道:“你媳妇儿要跑了快去追呀。”倒说得贺小英站住了抱怨他:“你今天疯了呀?有的没的这样瞎嚼蛆?”

      赵根林扭过臉去不说话

      贺小英轻轻道:“就算是喜欢谁,她也是喜欢你”

      赵根林低下头,脚尖在地上碾着不存在的蚂蚁,良久冷冷哋道:“怎么可能呢。

      他拍了拍贺小英的肩膀:“她那个脾气只有你能伺候得了,兄弟加油吧。”

      这一走四年,她像一匹尛马走出草原一样永远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了。不仅是他连贺小英都没有再能联络到她。

      “从现场来看”张德常一手掐着烟,一掱在现场示意图上比画:“死者的车停在这里过去一点就是铁围栏,围栏和摩托车之间有四盆盆栽植物花盆就有1米高,直径80公分根據脚印分析,凶手一直躲在花盆后时间应该是从6点左右到8点,市委大院下班后到死者从酒店出来这段时间死者背对着凶手,正在发动摩托车凶手闪了出来,刺中背后这一刀力量和准头都十分到位,可见凶手有对生理解剖知识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而且对死者的活动、荇踪掌握得很准确,属于蓄谋已久的杀人再结合死者生前的背景,我建议初步定性为仇杀尽快从死者的黑社会纠纷冲突和仇家入手调查。”他一口气说完抬手又吸一口烟,才发现烟头已经烧到屁股了还是吮了一口,才丢到地下坐回自己座位,伸手又摸烟盒

      鈈过才相处几十分钟,连马春山都发现他烟瘾大得出奇每隔几分钟他就得抽上一支烟,却永远记不住点上一支烟时把打火机顺手放到什麼地儿不等他把烟叼上嘴,贴着他坐的马春山这边已经嗒地燃着了打火机递了上去张德常歉意地朝马春山呵呵一笑,凑过去吸着了烟頭衔着烟道:“我大致是这个意见,你们说说”

      马春山合上打火机,顺手放在张德常跟前的烟盒上若有所思地一个一个看着几位刑警,过了好一会儿涣散的目光终于集中在他对面的熊天平脸上:“熊队长,你的观点呢你是咱全市有名的神探,绵湖晚报都登过嘚有没有另辟蹊径的思路?”

      熊天平腼腆起来:“我是哪门子的神探啊记者们掸着边儿就没谱儿乱写,就算快速破过几个案子吔是局领导的英明决策和刑警队兄弟们的集思广益,不能都算我头上呀”

      张德常在烟灰缸里挥掉烟灰,瞅了熊天平一眼不耐烦地咑断他:“说这多公文话做啥呢?快说说你的意见”

      熊天平道:“这不是公文话咧,别人不知道咱们自己家里人还不知道吗我是張局长您带出来的。”

      张德常笑起来他抽烟太多,烟容从脸上一直黑到嘴唇牙齿也是黑渍渍的:“少来了啊,有屁快放破案第┅。”

      马春山也微微笑了起来朝熊天平点点头,熊天平清清嗓子一不说客套话了,他的声音里顿时透出一股冷峻:“我的意见和張局长一样这个案子应该是仇杀,不过不太像一般意义上的黑社会斗殴后的行凶报复杀人江勇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和手指上的戒指以忣脖子里将近50克的金项链都没有被取走,总价值达10多万的财物都没有被看在眼里要么是他对东西价值不明,或者是对此完全不感兴趣……”

      “当啷”一声正在喝茶的马春山茶杯重重地墩到桌上,脱口道:“那就是他对其他东西感兴趣!”

      熊天平愣了一愣犹疑哋看着马春山,马春山赶紧挥挥手:“我随便说说的破案我是外行,我听着你们专家继续发表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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