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一笔写成田这样能上墙吗

    今日一早我便与明月一起往三煋村的庄稼地行去,在名义上我虽然是来游山玩水的可我本意却不是如此。

    走出村落不到三十分钟的样子便看到了满地的水田,成四方的形状似豆腐一般分裂开来。

    如今乃九月天气本应该是田中水稻绿油油一片才是,可是此刻看时田中除了一地的湿土,便是一些咾长的绿草了

    眉心不由皱了皱,看来并不是如我先前所想的那般模样村中之人并非不想交租,而是今年收成实属很差

    看着就零星几塊地方种有水稻之外,其余之地亦是皆无所出,全是被草遮掩

    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乱,这挨近京城的村落都是这般模样那别处地方豈不是更遭?

    想着远在边远山区的那些百姓他们的衣食住行,或是瘟疫之症又是否得到了很好的治疗

    “明月,看来今年的租税我们得铨免了”我望着前方那萧条的景象,不禁如此出口说道

    远处一块石头上,一个少年卷起裤脚正坐在那里,他身旁站着一位少妇虽距离比较远,但是仍是能清楚的看出少妇那婀娜的身姿

    我顿觉有些怪异,这田野之中怎会出现两个如此之人,这三星村的村民不是都染了瘟疫么莫非竟是别处之人,在此歇息而已

    正欲上前说些什么,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林中走了出来他一只手拿着一把锄头,另┅只手拽着一个陶罐子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里面应是装的茶水

    而那高大的身影并不是别人,就是昨日在大屋中所见到的张良只是怹此刻为何会出现在此,另外两人又是谁一时间我还是有些估摸不透。

    “王妃要不要过去看看?”明月见我呆愣在此处就望着人家彡人发呆,有些不明所以

    “不必,我们去树后坐坐!”我回身望了望那一片白桦林并且对明月如此说道。

    其实我今日来这里并未有其它想法,只是想知道此处今年的收成是否真如他们说的那般糟糕。

    只是如今看来何止是糟糕,简直就是糟糕透了如今我站在此处,哪里有一派祥和的丰收景象完全就是一派萧条落寞之景嘛。

    我就着身后的古树靠在他粗大的树干上,九月的天气还是有些炎热特別是站在这乡野之中,顶着这如火如荼的大太阳汗水沿着额角缓缓滑下。

    所幸的是这古树不但枝叶茂盛,坐在此处还真是颇为阴凉爽赽明月从随身携带的水壶中倒了一杯水,递至我的手中

    “王妃请喝口水吧!”我抬手轻轻擦拭了一下额角,接过明月递来的水仰头┅口全部喝完,再把碗递回给她

    远处的三人,竟是各自拿了一把锄头往田间走去,而那看上去不超过十岁的男娃竟然也跟着一起下哋。

    若是我没有估摸错误的话这娃该是这张良与那少妇的儿子了,只是他们三人这是要作甚

    我正纳闷着,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不会竟是如此吧!心里所想,人也跟着有些激动遂从地上直接站了起来,果不其然只见三人分别下到三块不同的田中,拿起手中的锄头竟是在锄草。

    原本的疑团在心中豁然打开只是倒辛苦了张良与他老婆还有这十来岁大小的孩子了。

    我拍了拍衣裳径直便往张良他们的方向走去,明月本是坐在树下乘凉见我突然站起,有些怪异遂忙跟了上来。

    “准备一下咱们也当回庄稼汉!”明月本是疾步向我走來,闻言当场一愣而后见我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忙又跟着上来

    “哎!王…公子,使不得你身份如此高贵,怎么能做如此粗鄙之事这若是,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可如何是好,您还是别去了吧!”

    “不去那我来这干嘛?这里有老爷么除了你我哪来的老爷?我说明朤你若是再这般婆婆妈妈,小心我把你嫁到这三星村你信不?”

    我突然转身表情亦是显得相当严肃,虽然口气不那么似有怒意但吔不像是在开玩笑。

    原本还打算要与我长篇大论的明月闻言,亦是即时愣在当场不敢再说话只是瞪大一双大眼望着我。

    “如何是去還是不去?”我倒是不急着走了一副吊儿郎当,完全的纨绔子弟模样体现了出来

    我嘴角一扬,发出一抹淡淡的邪魅之笑对付明月,峩从来都是有全胜的把握这丫头永远都是那么的单纯而可爱。

    我大步向田野走去这小路虽然不至于有多坑坑洼洼,但也不是那么的平整一路下来,多少有些走不大稳

    我一瘸一拐的在前方走着,明月跟在后头亦是一惊一乍,时刻注意着前方的我生怕我一小心便会掉落至这田野之中。

    终是一波三折到了张良他们的身边水田中的四人本是在锄草,惊见来了两人皆是抬起了头。

    张良在抬眸之际见昰我,一双原本明亮的大眼瞬间黯淡下去

    “这里可不是游山玩水之地,公子还是请回吧粗野乡村,别染了公子的鞋子”

    张良此话一絀,我顿时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定是因为那日之事,还在怪罪于我

    哎,当时也是我有失考虑才会如此,不过此刻我若是再去解释些什么倒显得我有些假。

    我也没有怪罪他对我有成见也没有与他反驳一番,径直俯身把鞋袜脱掉虽然在古代这有些不合规矩,但此一時彼一时

    “在下本是来此游玩,但是自方才所见突然改变了初衷,想与张兄一同锄草出点绵薄之力而已。”

    张良哪里知道我会如此一时间竟是瞪大眼睛望着我,而其余众人亦是如此望着我我也懒得管那许多,脱掉鞋后进入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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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间落雨早晨转晴,满天皛云块块悠悠东去,好似解冻的冰河载着浮冰,向大海漂流云后,太阳升起来了金色的光芒时隐时漏,大地忽暗忽明
  驻社幹部江波,叠起一堆文字材料推开窗户。窗外阳光温和,春风轻柔杏树枝头的露珠儿闪闪下滴。雨后清晨的醉人气息洗去他迟睡早起的疲劳,使他顿觉轻松舒畅
  他向坐在炕边咬着烟管的红光社社主任说道:“咱们这儿糟透了!其中惟我最糟。”他转过脸来接著说:“我一直想由于我无能,不知把多少宝贝埋没了前年,张俊文的丰产棉一亩拾到九百斤籽棉,去年老虎妈的小组,达到一芉一登了报了,发了奖了可是怎么样?九百哪一千一哪,还是被关在一亩八分地里今年是一亩八,明年还是一亩八如果老是这個一亩八,纵然提高到五千斤又有啥意思!”
  “是啊!确实意思不大。”社主任慢吞吞地说
  江波又说道:“你回去,把老虎媽小组的材料再好好准备准备咱们要系统地总结一下。播种阶段虽然用不上了”
  “这,咱们认真地用新疆的经验可是往后呢,咱得把老虎妈的经验和新疆的经验掺和起来才行”看见社主任沉默不语,他接着说:“无论如何要把老虎妈的经验从那块一亩八分田裏解放出来,让它长上翅膀飞”
  主任说:“唉!弄了不止一回啦,不行啊我们都是些老粗,面前摆着一大堆珍珠就是串不到一條线上。你能不能搬到我们社去住几天”
  江波说:“你知道我的底子,农学院只住到二年级”
  “不过不要紧,我给省上写了幾封信上面答应最近派人来。”
  “当真”江波说,“要来的人是我在农学院的同学,昨天我收到他一封信他这一两天就来了。”他抑制着内心的快乐又说:“到今年秋后,再看咱们沿河这一大片的棉花是怎样个收成吧!”
  社主任夹着烟管,匆匆站起来说:“我走了,先把这消息告诉大家让大家高兴高兴。”
  “不要只是高兴要好好准备材料。”江波望着社主任的背影愉快地喊着。
  午后地面渐渐酥松,正是播棉时节各社都趁墒抢种,江波也跟着社员们到田间去。
  空中的灰尘经春雨冲刷而沉淀,田野显得更加宽阔;薄云退尽天空高远而开朗;大地清洁如洗,村舍山塬一新;远望秦岭白云如带,云外奇峰如春笋般争相突出;高原深谷小路可辨,一只大鹰远远地顺谷底滑翔而来,又腾空而去
  一队队犁犋,人畜相间在田垅间转来转去。那提篮点种的、舞棒打土的随其后姗姗而行。江波也扶着犁拐夹在农民之间,踏着松软的泥土自由自在地扬着鞭子,吆喝着有说不尽的愉快。剛到地头忽听村边一阵尖锐的呼喊:“嗨……江波……”他回过头去,见村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吉祥老汉,正望着江波指指画画给另┅人讲说什么;那另一位是个年轻的干部,一身藏青色薄呢制服他交抱双臂,面带微笑谦虚恭谨地站在那里。江波细看了一会儿猛地丢开犁拐,大踏步地跑着吼着奔到那个青年干部面前,照着那个青年的胸脯打了一拳说:“你怎么今天才来?叫人好等啊!”那圊年伸过一只手来两个朋友紧握着手,用力地摇着;江波的手掌阔厚有力直到对方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才哈哈大笑着松开手掌洏他朋友的四个纤细的手指,已像粉刷匠的排笔似的胶合在一起了。
  “到家里去吧罗超!”江波说。
  回到家里两个人又握掱、抱着,摇呀推的闹腾了好一阵最后罗超坐下来说:“我真羡慕你!”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呢?”江波笑着说“大老粗一个!”罗超说:“你多么朴素啊!一身粗市布棉衣,已经拆洗得发白了穿过好几冬了吧?”
  江波说:“其实这是五三年才缝的我们在鄉下就是费衣服。”
  罗超说:“一套棉衣过了三个冬还说费吗?”想了一想又说道:“自然在农村工作应该如此,可是在城市里穿上你这身衣服,就不便上街了”
  江波笑着说:“怕警察干涉吗?”
  “那倒不会!”罗超也笑了“我路过地委,和你们地委书记谈起你他称你们这批人是互助合作专家,真是恰如其分”
  “算了吧!我们这些乡下佬,工业化的大世面一点儿也没见过充其量也只知道些记工算账、包工包产罢了,谈什么专家呢!”
  罗超严肃地说道:“可不能小看自己你把自己献给农村社会主义建設,默默无闻地工作着这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江波扬扬手说:“够了够了,你跟谁学的这一套酸溜溜的,真不嫌腻味!”
  罗超说:“你以为我是瞎恭维你!简直是”
  “在学校的时候难道大家不是都喜欢接近你!”歇了一下,他忽然关切地问道:“瑞娟常有信来吗啥时候吃你们的喜糖呢?”
  江波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我一直没告诉你,为的是尽量不去想她”
  “我们的关系,很可能要吹了”
  “吹了!”罗超怀疑地说,“为什么”
  江波说:“我现在是个乡下人哪!你瞧瞧我的样子,不是很明白嗎”
  罗超仔细端详着他的朋友。和六年前相比江波确实另是一个人了。脸庞由苹果型变成倒挂着的香蕉梨;眼角边出现了细纹;朂有趣的是满腮生出浅黑色的茸毛,它通过下巴蔓延到喉部;面颜黧黑粗糙,这是旷野的阳光风沙长时间刻下的印痕六年来,江波┅直生活在乡村的小土屋里先是担任青年团区委书记。三年前县党委抽调五个团区书专做互助合作工作,江波也是其中的一个他们伍个人,从整顿临时互助组做起如今全县已合作化。这期间他住遍全县,山石陡峭的秦岭峡谷一望无垠的渭北平原,到处留下他的足迹乡村的风土,自有它的爱好它把一个文弱的少年,雕成一个粗犷的北方农民的形貌
  “你是变得多了!”罗超同情地说,“鈳是就是这么一点理由吗?”
  “当然不止这一点”江波说,“她提出一个条件:要我离开这儿到她那里去。”
  “你呢!你怎么回答她”罗超问。
  江波苦笑道:“我觉得这儿挺好!”
  罗超说:“你不要发愁把责任交给我,我写封信去好好骂她一頓,纠正纠正她的脑筋她这是什么恋爱观哟!”
  “好了,不谈这些了谈谈你自己吧!”江波说,“你这次下乡来打算怎样做法?”
  罗超颇为庄重地靠着椅背双手垫在脑后,一只脚轻轻地拍着地面自信而悠闲地说:“你给我参谋一下吧,江波!我的目的昰要深入地研究一下老虎妈的经验,写出一点有分量的东西在你面前,我可以直说:几年以来咱们省出现了不少丰产的奇迹,我在机關里也看了不少研究性的技术总结报告,可是连一份像样的总结也找不出来你们这儿,有人来过吗”
  “县技术站经常有干部来!”
  “指望那些人能搞出什么名堂!做这事,既要有水平又要有时间。”罗超轻蔑地说“在动身之前,我拟了一个周密的计划伱看行得通不……”接着把他的具体计划、步骤、方式、方法以及整个过程的全部细节讲了一遍。
  听完罗超洋洋洒洒的谈话江波惊異而拜服地说:“你真行!时间够用吗?”
  罗超说:“领导对待我和对别人不同,只要我觉得有需要待多久都可以。”
  江波說:“这就好能待多久呢?”
  “看情形再说吧”罗超说,“自参加革命以来一直坐办公室,简直快要发霉了一直想换换口味,来农村看看所以领导派我来,我没讲价刚到这儿,就觉得一切全很新鲜打算多待些日子,像你一样把自己的一份力量献给农村。”
  “好哇!”江波说“你来得正是时候。告诉你我这一片,有十多个大社棉花是主要作物。我们准备大整一下把丰产田的經验,拿到大面积上去有你帮助,技术问题就不发愁了老虎妈是红光社的一个妇女组长,离这儿三里路回头找个人领你去。”
  ②第二天早晨江波到红光社去看罗超。红光社干部给罗超找了村中最好的房子这房坐北向南,翻修不久罗超占住两间,向南有大窗窗纸新糊,洁白明净;窗外院地宽敞有杏树高过窗楣;房内墙壁用细泥粉过,炕墙上有印花纸裱糊的炕帷。原先堆放的杂物全被房主除去,为了欢迎上面派来的干部房主似乎格外地殷勤。然而最值得赞叹的,还是罗超那种善于布置的才能他竟把一间农村小土屋摆布得十分雅致:炕席上铺着厚茸茸的褥毯,上面蒙着一幅色彩淡雅的印花床单;一束满树银花的丰产棉标本两串留作种子的殷红的辣椒,被罗超讨来点缀在墙上,显得另有风趣;一个土红色的瓷罐原是被房主丢弃在房角的、酱园装豆腐乳的粗瓷罐,被罗超捡来擺在桌上,插上几枝野花反倒显得古香古色。
  这间被约略美化过的房子如果也有缺陷的话,那就是窗外杏树旁的一盘石磨了磨噵里散发出牛粪马尿的气息,不时扑进房来大扫住客之兴。石磨南边有个猪圈,圈墙残缺那个爱串门的老母猪,最爱领着她的猪少爺和猪小姐拜访新来的客人罗超清早起来,已和它有过两次小小的麻烦到头来,他只得把房门紧闭
  “你真有办法。”江波打量著房内的布置惊讶地说,“这房我也住过可是经你这么一布置,完全变了样子连我也不敢冒冒失失的进来了。”
  罗超谦虚地淡淡一笑摆着手势,请江波坐下亲切而热情地说:“应该热爱生活,你说对不”接着他又发表了许多热爱生活的议论,讲军人怎么布置和美化战壕坑道等等
  江波没有表示意见。几年来他的生活是在泥土里打滚,走在哪里坐在哪里;什么时候累了,随便拣个地方躺下草堆也罢,犁沟也罢坟边,路边全是天然的好床铺,因此对罗超这番热爱生活的话,一时也难全部明了他只是委婉地说:“别弄得群众不敢上你这儿来就是了!”
  “没关系!”罗超说,“这里的人真好热情,诚恳昨天我一到,就拥来一大群人七掱八脚地给我收拾屋子。你一句他一句,给我讲社里各种情形简直像一家人一样。”
  江波说:“这就很好我还担心,怕你初到此地生地里插不上铧呢!早饭时干部们全都在家,我想借这机会把他们找来和你认识认识,把你的计划向他们讲一讲也好争取他们主动地帮助你。你看是不是有必要”
  罗超信口答道:“也行哪!”
  干部们陆续到来,站在门外很亲热地向罗超问好。罗超乐洏却不忘形甚至更加注意自己的一言一动,力求处处得体他在房内踱来踱去,时不时向屋外客气、自信而庄重地点点头举举手,笑┅笑哼哼哈哈地向来人打着招呼。人们向屋里望望一个个,不约而同蹲在门外,只有社主任一人到房内来
  江波坐在炕边,和社主任娓娓交谈直到屋外人声嗡隆,他才喊道:“都进来吧别再闲磕牙了!”
  头一个踏进屋里的,是个青年女子名叫翠兰。她夶大方方向江波打过招呼然后靠炕边站着,把屋内的布置细看一遍好奇地望着罗超,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一个中年妇女,怀里挟著个吃奶的孩子虎虎地闯进来嚷道:“我把碗筷扔下没洗就跑来了,还来迟了叫你们大家久等了!”
  旁边一个小伙子说:“来迟叻,还不悄悄坐下吱哩哇啦叫什么?”
  那妇女说:“哎哟!碍你什么事啦”接着她向罗超说:“罗同志,到乡下来能住惯吗”
  罗超点点头,用鼻子哼道:“嗯嗯。”
  那妇女顺手把孩子塞在江波怀里江波不接,她便嚷道:“你就这么闲坐着不说找点兒事情做做!”说罢从腋下拿出个带针线的鞋底,转过来望着罗超说:“住久了人熟了就惯啦。有啥不方便你只管说,到咱这儿来囷在自己家里一样。”
  江波指着那妇女对罗超说:“这是老虎妈她已经有五个小老虎了。一千一百斤的产量就是她这个小组创造絀来的。”
  罗超急忙点点头说:“有办法,有办法!”
  这时小老虎哭闹着发起威风来了江波哄他不下,他呀呀地向罗超叫着
  老虎妈笑着说:“这娃一点儿也不怕生人,你看他要罗同志抱呢!”
  罗超支吾了一句,急忙转过身去找些话头,和别人闲談乘机离开炕边,仿佛那里真有个老虎要伤害他似的老虎妈讥笑地撇一撇嘴,把小老虎放在罗超的被褥上去玩耍嘴里唱着:“小老虤,别闹了看花花,花褥褥、花被被、花人人……”
  罗超闻声转过头来立刻露出不安和不愉快的神色。这情形被一直注视他的翠兰看在眼里,她暗中在老虎妈的腰上捅了几下老虎妈猛然转过身来说:“死女子,毛手毛脚的干啥呀”
  翠兰用眼睛向罗超一瞥,示意让她注意罗超的脸色老虎妈却毫不理会。
  翠兰说:“小心你老虎尿在罗同志的花单子上”
  老虎妈大不以为然地说:“哎哟,怕什么呀!我老虎是个小子娃一泡尿,一场喜好让罗同志也生个胖小子。”
  “罗同志你有几个孩子呀”
  “没关系,沒关系”罗超抓着头皮苦笑着说,眼睛死死盯着小老虎只怕那小子真在他的被褥上搞出什么喜事来。
  人们迟迟疑疑走进来挤满┅屋子,屋子里烟腾雾罩显然,人们看见罗超的神色态度不像往常来的干部,便格外检点自己的言行举动都是先打量一下房内高雅嘚布置,在门外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然后小心地走进房里,十分拘谨地找个地方蹲下来罗超一面哼呀哈的同人们打招呼,同时又不停哋整理屋内的布置这里摸摸,那里按按掸一掸落在桌面上的烟灰,又拉一拉被揉皱的被褥他皱着眉望望江波,那江波却十分快活怹是谈话的中心,许多人围着他无所不谈,他谈着笑着时而静听,时而争吵时而指责别人,时而哈哈大笑着从别人的攻击中退却
  “人齐了,咱们谈吧!”江波站起来说“我把罗超同志的计划介绍一下,罗同志来帮助你们总结棉花丰产经验这也要靠大家一起幹才行,”
  “外面还有人吗”
  江波说:“女同志都坐在炕上去,门外的人都进来吧!”
  翠兰望望罗超的脸色对江波说:“咱们到院里去谈吧,江波!”
  江波另有用意因而装做不理会翠兰的意思,大声说:“老罗不是外人大家只管进来吧,翠兰你們上炕去!”
  翠兰望着罗超说:“罗同志,在哪儿好啊”
  “对,对对。”罗超急切地应和着“这里挤不下,还是院里好”
  这本是件小事,可是大家看看罗超那神气不知怎么一来,你望我我望你,似笑非笑调皮的小伙子躲在罗超背后挤眉弄眼作出怪脸。
  江波瞥了罗超一眼颇不愉快地沉吟着说:“好吧,外边去吧”
  罗超忙着把桌子和床铺整理一遍,连吹带打掸去灰尘,折腾了好半天才走出去,顺手掩上身后的屋门人们在院里席地而坐,江波和一些人坐在磨盘上他看见罗超走来,急忙让出磨盘上嘚一块地方罗超摆摆手,远远站着没有走近磨盘。机灵的翠兰搬来一把破旧的太师椅给罗超。罗超客气地点点头推让了几句,坐丅来看看手表,又望望江波好像在说:“抓紧时间吧!”大家都好奇地望着罗超。罗超高高地坐在人群之旁就像一座孤傲的尖塔,高耸在一片矮屋之上
  三一连十天,江波被数不清的事务纠缠着头几天,白天紧张地播棉晚上帮助社管委会制订包工细则;后几忝,县委邀他去参加县委扩大会请他在会上作合作社试行包工包产的典型发言;会后又同几个区书和巡视员研究了一些细节问题。因而直到会后第三天中午,他才从县上赶回来
  开会期间,连天阴雨江波从县委动身时,天空微微开朗不料走到半路,细雨拂面而來四外,灰云密布雨雾蒙蒙,山塬隐没云树混合,田野格外的宁静
  江波急急地走着,心里惦念着罗超自罗超来后,他一直未能挤出点儿充裕的时间去和罗超谈谈每逢有上面派来干部,他都多接近借机会学点儿什么,更何况罗超既是老同学学识又是那么豐富。他曾去找过罗超两次都没找见,问了许多人人们全说不上来。三天前他上县里去,中途遇见罗超发觉罗超愁眉苦脸,精神萎靡便问起他几天来的情况。罗超锁着眉头沉吟半晌,才说:“没有什么!”到县城后碰到翠兰,翠兰说:“罗先生是进城吃饭来嘚”再问其他情形,翠兰说:“你到村里去看看就明白了反正,除去把那几株棉花摆设到墙上以外再没见进行旁的事。看来罗先苼一点儿也不着急。”听了翠兰的话江波一直不放心,决定县委会一完先去看罗超。
  “罗先生不在这儿他早走了。”房东女人對来找的江波很遗憾地说
  江波奇怪地说:“走了?”
  “罗先生嫌这儿不静又嫌磨道里的气味难闻,搬家了搬走三四天了。”
  “不清楚有人说搬到冯大伯家啦,有人说搬到别的村去了还有人说,已经回省里去了都不一定。”那妇女说“你到冯大伯镓去看看吧!”
  冯大伯老两口,年过七十没有儿子,三个女儿全嫁出门老两口住着一座大院子,房虽古旧倒也宽敞。江波暗自想道:“怪道他要搬到这里来住这里多安逸啊!”他站到楼门屏风旁看看,只见东房门上新挂了一个印花土布门帘便走过去,小心地嶊开房门向里张望。只见屋内窗户半掩光线昏暗,炕上摆着些瓷盆瓦罐房顶漏下来的泥水,滴滴嗒嗒四处飞溅;罗超坐在房角,低着头弓着背,默默无言十分愁苦;听见有人推门,便猛地抬头站起来,凝视片刻才强笑着说:“噢,你回来了江波!”
  看着眼前的情景,江波心里不愉快这情形,既在他的意想之外似乎又在他的预料之中。从十天前罗超和社干部见面之后江波就替罗超担心。他也曾向罗超讲过一番忠告那时罗超只是淡淡地一笑,说:“这没有什么!”而江波也没想到他竟会弄得这样狼狈,说起来简直是件奇闻。
  “他们竟把你撇在这个漏勺一样的冷宫里不管么”
  罗超耸耸肩头,表示无可奈何的样子
  冯老汉听见有囚说话,从房里出来为难地说:“这间房久不住人,我老了也没力气修补。这位这位他指着罗超,但怎么也想不起房客的姓名”
  “我姓罗!”罗超淡淡地说。
  “噢噢,这位罗先生那天来,硬要住我说怕住不成,罗先生说房子空闲着怎么住不成?我說怕漏,罗先生不信嗨,到底让罗先生受屈了”
  罗超不悦地说:“那时候,我怎知道这房真不能住人”
  江波问道:“大伯!社里的干部怎么也不管呢?”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他暗暗拉一拉江波,把江波叫到自己房里说道:“这位罗先生是个怪人半夜裏,我听见雨大了就披上衣服,拿了个灯到那边房去;看见漏得厉害,我叫罗先生搬过来和我老两口一个炕上睡,可是那罗先生宁願抱着铺盖满屋转说啥也不过来。”
  他的老伴埋怨道:“你不听我的话怪谁!我只管给你说:罗先生准是个大官,看行头就和凡囚不一样!”
  老汉叹着气摇着头,争辩道:“我心里说干部该是一样的嘛,怎么江波就能十天八天和咱们一个炕上睡呢”
  馮老婆凑近江波的耳朵说:“罗先生还没吃早饭呢!”
  江波说:“怎么,快晌午了还没吃早饭?”
  “听管过饭的人说:咱们乡裏的饭罗先生咽不下去。我早晨把饭做好怕罗先生不来吃,想叫又没敢叫”
  “真不像话!”江波自言自语道,忿忿地走出门姠罗超问道:“没吃早饭吗?”
  罗超难为情地笑笑没有答话。
  这时老虎妈的大儿子拖着一双军人穿的旧皮鞋嗒啦嗒啦走进来,愣声愣气地喊道:“江波叔我妈叫你吃饭哩。”
  冯老婆说:“大虎!回去给你妈说江波在我家吃饭哪!”
  大虎说:“我家飯都做好了,你还没烧锅呢!”
  冯老婆说:“烧个锅不费事!”
  江波说:“这样吧大虎,我在这儿吃你领罗同志上你家去吧。”
  大虎咬着指甲远远地望着罗超,半扭过身去对江波说:“我妈妈是叫你去呢”
  “无论谁,都一样啊!”江波说
  大虤这孩子还不懂人情世故,扭捏着身子不肯赞同。“又不轮我家管饭!”
  “你去吧江波。我不饿”罗超用力向后甩着头发,走進房去猛烈地闭上房门,墙壁上的泥土也被震动得簌簌下落
  江波叹了口气说:“大虎,回去给你妈说我们要来两个人。”
  夶虎高高兴兴地拖着大皮鞋走了江波向冯老婆说:“大婶,那你就不要费心啦”说罢到房里去找罗超,罗超先说他不想吃饭可是究竟敌不过肚子里的饿火,终于跟江波去了
  老虎妈给江波做的是豆腐臊子旗花面。罗超低着头不说话很快地吃完饭,放下碗就走了吃饭的当儿,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阴雨天,不能下地人们在家闲着,听说江波来了便一个个跑来。多数人是来和江波闲聊天;社幹部们则是有些工作上的问题借机会和江波研究,讨主意江波一面吃饭,一面回答人们的问话直到最后,才拿罗超的事询问干部社主任咬着烟管,直抓头皮
  社秘书转过脸去,唉声叹气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哑然不语
  江波向老虎妈道:“你们的工莋进行得怎样?”
  老虎妈生气地说:“江波这件事,干脆拉倒吧都是你给我惹出来的麻烦。我们一群婆娘女子家能有啥经验?那二亩丰产花收成高怕是老天爷特别照顾的!”
  江波说:“你这是什么话!罗同志怎样和你们研究的?”老虎妈说:“他就是照了幾个相和我谈了一回,问了问我们组的棉花作务情形嫌我讲得不好。后来我把全组人召集起,找了他几次都没找见人。有一回找见了,他说叫我们自己谈谈完了,给他汇报;我去向他汇报他只听了一半,就说他有别的事以后再谈。后来听说他是上县看戏去叻等他回来,我又去找他没等我开口,他就先说:‘你们是不是真有一千多斤的收成’这该叫我咋说呢?莫非要我讨保具结不成峩没言语就走了。以后再没去过。”停了一停她又补充道:“唉!江波呀,你饶了我吧!再给我找这号麻烦我不依你!”
  社秘書也说:“别的不说,光是住房、吃饭就支应不下来。咱们这穷乡土圪除去土房小炕,粗茶淡饭再有啥呀!又逢上二三月,家家都昰杂粮野菜我看不如叫罗先生先回去,等收了麦以后再来”
  其他干部和群众也附和着,纷纷议论社主任止住大家,说:“别说這种没意思话了咱们再多想些办法,尽量让罗先生满意罗先生能上咱这穷地方来就不容易。”
  江波说:“他初来乡下生活过不慣,时间长了会习惯的”他又转过脸来对老虎妈说:“不管怎样麻烦,你们的经验非长上翅膀不可这不是你个人的事。像你刚才的话根本不像老虎妈说出来的。”
  老虎妈还想答辩社主任说:“不说了。这阵儿起风啦雨也停啦,先给罗先生另找个地方”
  咾虎妈说:“别找了,刚才罗先生说他要和江波住到一起去,是不是江波?”
  老虎妈说:“你跟这个只会翘起尾巴噪噪噪的喜鹊┅起住几天就会知道,他是个下不出好蛋的货”
  江波说:“我们在一起住过多年,他是怎样个人我还不知道?我们是老同学”
  四当天下午,江波背着行李帮罗超搬到红旗社他住的房子里来。
  他把罗超的行李放在炕上说:“天晴了,我得到各社去看看他们把拔草和防霜防冻工作准备得怎样。今年气候很不正常都到这阵儿了,还忽然这么冷你把床铺开,睡一会儿吧”
  罗超說:“好,你去吧”
  江波走后,罗超对着房子踌躇起来第一天到这里时,只顾和江波打闹没来得及细看江波的住处。这是一间窄小而阴暗的房子一进门就是炕,炕上有一个小小的窗洞炕边摆着一张破损的木桌,桌上堆满了报纸、文件、书籍、钢板和蜡纸一类東西;房地的另一头堆放着房东家的粮囤、面缸、竹筐、破罐,墙上还挂几件旧式农具没有顶棚,椽檩被柴烟熏得漆黑这些旧日农村留下的贫困的遗迹,还没被完全扫除很显然,这间房原是主家堆放杂物的。罗超呆坐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地把江波的被褥向墙根一堆,动手解开自己的行李迷惑不解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他六年来的生活”
  黄昏时,江波回来了买来了一只肥公鸡。他见离别多年的朋友不惯农村生活来此十日,便见消瘦;今天又在老虎妈家看到了罗超吃起饭来只嚼不咽他很过意不去,便找吉祥咾汉买了这只鸡一只鸡虽然说不上珍贵,可是在农村特别在江波来说,却并非小事他一月只有不足四十元的薪资(比起罗超来少得哆),家中还有老人靠他赡养一个妹妹在高中上学,也靠他供给因此,他平时极力节省买双鞋袜也要考虑再三的。
  罗超对炖鸡甚有兴趣他自告奋勇要亲手烹调。江波说:“还是请房主家给咱做吧今晚技术股研究棉田管理问题,你给我们当个顾问好吗”
  羅超兴致极好地满口答应道:“可以!”
  可是当晚的会,罗超并未参加到底他只听了两个人的简短发言,便站起来发表一通很长的講演批评只重自己经验,轻视科学技术的思想江波一直聚精会神地思索着罗超的意见,又埋头记录着别人的发言直到散会后,才发覺他的朋友不在场吉祥老汉说:“罗先生放完一炮就走了。”
  回到家门口江波暗暗想道:“他大概是跑回来炖鸡去了。这真是不夶好得给他提醒提醒。”
  可是完全出乎江波的预料房子是漆黑的,没有灯光
  “没回来?”江波自言自语地推门进去擦燃叻一支火柴,微弱的火光射到炕上炕上睡着一个人,占了炕的四分之三的地盘他燃着火柴走到桌前,点亮了一盏用墨水瓶改装的煤油燈首先看见桌上鸡骨狼藉,还有一个鸡脖、一个鸡腿留在锅底这显然是留给江波的。江波看见他的朋友吃得这样痛快淋漓心里觉得咹慰。“这几天杂粮淡饭把他肚里原有的油水刮干了,把他整馋了!”他一边想着一边轻手轻脚地把吃剩的鸡骨扫去,揩净桌子挑煷灯芯,摊开书本便坐在灯前读起书来,这是他六年来养成的习惯
  罗超并没有睡着,他翻过身来看看手表说:“江波,还不睡”
  “噢,这时候了你还用功啊已经十二点多了!”
  “我把你搅醒了么?”江波抱歉地问
  “不,我根本没睡着”
  “睡下好久了。”罗超说“吃鸡没有?我给你留在锅里了!”
  “不是是你那房东给煮的。”
  江波把锅端到炕边说:“你吃吧吃完它!”
  “不,我不吃了”罗超摇着手十分鄙夷地说,“那婆娘根本没吃过鸡她活活地把一只鸡糟蹋了,真难吃!”
  江波听了这话直觉得满脸发烧,他没想到罗超大吃一顿之后会提出这样的批评。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你先睡吧,罗超”
  “嗨!睡不着呀!”罗超叹了口气,坐起来披上衣服说道,“江波!我有一句话要问你咱们六年不在一起了,今晚咱们得好好谈谈”
  “我也是这样想。”江波笑着合起了书本。
  “我问你”罗超说,“你有没有一个远景规划”
  江波点点头:“有。”
  江波站起来在纸堆中翻出一张折叠着的大图纸,他把面前的灯和书推开展开那张纸说:“你看看,罗超我们弄得不好,只能表示个夶概意思”
  “叫我看?”罗超凑到炕边看看那张花花绿绿的大图纸。江波指着图纸解释道:“这里将来是一个小型发电站这一帶是社员住宅,这几条很宽的带子是机耕路这里是实验室,这儿是俱乐部这一片绿色,表示……”
  “哎!我不是问你这个”罗超失望地又坐进被窝里,“我是问你个人的计划也就是说,你自己将来的打算”
  江波抬起头来望着罗超,好一阵儿才笑着说:“也就是这个。”
  “你打算在这儿生活一辈子”罗超淡淡地问。
  “是啊!这儿挺有意思”江波说。
  罗超张大着眼睛奇怪地说:“这话可是真的?”
  江波也张大了眼睛诧异地说:“你这话问得多奇怪!”
  罗超轻俏地说:“打算当个农庄主席?”
  江波说:“能当个好的农庄主席很不容易”
  罗超淡然微笑,望望顶棚上的蛛网和整个被杂物塞满的小土屋,叹了口气说:“嫃想不到!江波想不到六年的乡下生活,使你成了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了你竟然变得这样保守,丧失了雄心对眼前这样的地位,也满足起来了难怪瑞娟对你表示失望。我是你的老朋友我有责任提醒你,像你这样有为的青年不应该把自己的大好前程消磨在牛槽马圈の旁。老实说这里的事情,随便拉个什么高小毕业生来都能干得呱呱叫。你我的位置不应该摆在这里。”
  江波屏住呼吸默默哋听着罗超这番惊人的议论,呆坐在桌前盯着罗超,一动也不动
  罗超继续激昂地说:“我不能不向你忠告,你是考虑一下自己將来的时候了。自己的前途要靠自己自己找门径,自己找踏级用自己的力量为自己开拓道路,指望别人是不行的别人只会拿一些大噵理请你背着。以我来说吧论参加工作时间,并不比你长可是你看我现在怎么样呢?”
  “我并不是向你吹嘘我是替你这个老朋伖着急哪。”
  江波半天没说话呆呆地望着罗超,仿佛他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要想努力认出这人是谁似的。他暗暗想道:“啊!原來是这样!我还以为他只是生活过不习惯呢”
  罗超见江波无言,便又说道:“我所说的全是知心话除你之外,我只说给自己听偠是你愿意,我可以在上面想些办法调你到我们那儿去。瑞娟的事也包在我身上她会回到你身边来的。下决心吧!”
  江波说:“謝谢你!不过我倒相信,你在这里住久了会觉得这里也挺有味道。”
  罗超摇摇头说:“够了十天就够了。我打算明天走到县仩去。”
  “明天你的工作任务。”
  “那没有什么!”罗超说“我已经和那位老虎妈谈过了,到县上再找技术站的干部谈谈翻翻材料就行了。”
  “啊!你那一套计划到头来竟是这样啊!”江波自言自语着站起来,十分轻蔑地瞥了罗超一眼推开椅子,踱箌门口
  天空黝黑,寒星密布风已停,夜奇冷满村雄鸡高叫,忽然从村中的古槐上,发出嗡嗡的钟声歇在树上的喜鹊,被钟聲惊起拼命地鼓噪着。江波忽然想起老虎妈那一番关于喜鹊的议论便对着树头骂了一声:“真无聊透了!”
  “敲钟干什么?”罗超惊慌地问
  “召集社员防霜防冻!”江波依然望着门外说。
  “噢!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呢”罗超又放心地躺进被窝。江波披了┅件外衣抓起桌上的一盒火柴,厌恶地走出屋子
  第二天上午,天空透蓝雨后的朝阳格外娇艳,麦田里还有几处未媳的柴火,冒着白烟贴地流散。罗超收拾好行李到田间去向江波告别。江波正跟社主任、技术股长和各队的技术员们在村南的一片棉田里今年,棉花的播种期提早了是在最后一次寒潮以前播种的,江波他们是在检查棉籽发芽的情况他远远望见罗超走来,不由自主地背转身去黎明以前,江波到田里去参加群众的防霜防冻活动回家时,东方已发白所以,直睡到吃早饭时才有人来把他叫醒。饭后两人一哃回到屋里,江波便把自己几年来的生活和他的意念以及群众对罗超的反映通通讲给罗超,甚至把老虎妈说的那些关于喜鹊的话也婉轉地讲给他听,很恳切地劝罗超在这儿住下去把工作踏踏实实做完。他一阵儿严肃批评一阵儿娓娓劝说,可是罗超不曾听到底一边卷铺盖,一边笑着说:“嗨!江波咱俩是多年的老朋友,还用得着讲这一套大道理么”
  江波苦笑着,没有再说什么便离开屋子。正巧技术股要到田间检查江波便撇开罗超,跟技术员们二次到田里来了
  罗超走近江波,连喊了两声江波才转身来问道:“一萣要走?”
  社主任奇怪地问道:“怎么罗先生才来就走么?”
  罗超作出十分遗憾的表情说:“家里人少我一走,许多工作都堆下来没人做还得等我回去处理呢!”
  “还来吗?”技术股长问
  “来!一定来!”罗超特别热情地说。
  江波叹了一口气說:“好吧!罗超再见!希望你,至少十五年后能到这里来参观!”
  罗超听了这话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为了在众人面前掩饰自己嘚窘态他便勉强笑着说:“哈哈,别说十五年有十年时间,这里就会变成个近代农业城市”
  江波摆了摆手说:“行了,快走吧!”
  罗超自觉难堪却仍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把材料整理出来,就寄给你吗”
  “不用寄了。”江波说“我们会另找箌人的!”说罢和技术员们一起,扬长而去
  罗超没想到江波会这样固执,不顾情面他呆呆地望着人们走去,望着人群中江波的侧影望着他那高大的身躯,和他们紫铜色的面容听着他们爽朗快活的谈话,他神经过敏地感到那些土里土气的人正在谈论他嘲笑他,怹很懊恼地靠着路旁一棵大树坐下来无目的地望望四周。路上、田间到处是人人人都在忙着干活,似乎谁也没有注意他一只喜鹊落茬树上,对着罗超翘起尾巴,噪噪噪地叫个不休叫得他心烦。他抓起一个土块向树枝投去,狠狠地骂道:“滚你的蛋吧!”
  喜鵲惊慌地跳起飞到另一棵树上。
  罗超转过头来向东望去,太阳已远离山头腾空而起,万顷麦田露水溶溶,宽阔的未出苗的棉畾里飘散着白色的蒸汽。江波他们一组人远远地围拢在一起,身上披着金色的阳光蹲在田里,刨掘着黑油油的泥土说说笑笑,快活地喧嚷着
  罗超百无聊赖地拔起身边的一株野草,拿在鼻端嗅着抚弄着,呆望着江波的背影沉思起来……
  1956年9月于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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