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打游戏的时候,自己时不时露出奇怪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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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哀的《游戏》~~~~~~~~~~~~
不是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幸福,只是经年已过,那些曾经的誓言,谁还会信誓旦旦地挂在嘴边.
五月明媚的阳光在非洲广阔的土地上肆意的泻下,这是乌干达常有的美丽晨光. 在阳光穿过简陋的窗照进来的刹那间,行军床上茶发的女子睁开了眼. 门外响起清脆的敲门声:"灰原医生,起床了."是不太标准的日语,女子从床上起身,轻声应道:"知道了,谢谢你."
站在有裂痕的镜子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色和浓重的黑眼圈,自言自语地说:"又是一天了."
上个月自己擅作主张,报名参加了前往乌干达的医疗救援队,走得匆忙,只是给博士说了一声,就像逃似的离开了日本,除了一颗Aptx4869的解药,什么也没有留下. 可是脑子里仿佛总有声音在问,问灰原你这又是何必.
何必?组织覆灭解药到手,那么我去哪里去干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女子心想,却总是无法就这样说服自己.心里好像有一块很大的空缺,如深渊般,任她如何努力填补却总是没有效果也让她一刻也难以平息.
今天是她到这里来的第31天.
从自己的房间走出去,和看到的每个人点头致意,她理解这里的人们对她的尊敬,因为,她是这里,唯一的医生.
听他们讲,以前的医生不是因为受不了这里艰苦的环境离开了,就是因为太过投入深染重病被送回国了. 她听着他们用有着浓重地方口音的英语对自己讲话,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上写满了复杂的表情.
"别怕,我不会走的."她彼时对他们这么说着,清秀的眉宇间略带笑意. "因为,我不想逃避."随后用日语低低的补充,说给自己听.
曾经的她不喜欢诺言,唯一许下的还是默默地立在心里:一定要把工藤新一还与毛利兰.现在诺言已完成,心里却没有轻松的感觉.因为她不是不记得,那个对她许诺说我会保护你的少年,那个对她讲不要逃避自己命运的侦探. 可是明明记得,却总是装作忘记,装得天衣无缝却唯独没有骗过自己.
因为日渐炎热起来的天气,因为简陋的医疗条件,这里随时都有暴发疫情的可能. 而她能做的,却只是让护士不断的喷洒消毒液,只是安慰病人好好吃药好好休息.可是她却因为延期没有送到的物资整夜整夜的睡不安稳.
临时修建的医院里有很多孩子,大多是被遗弃的孤儿.有空的时候她会坐在他们中间,给他们讲一些自己的事情,或者教他们一些日语.看着他们明媚的笑靥,她几乎不忍心去想他们中的很多人,会不会哪一天就那么离开了,可是她又不得不去想,如果病情再恶化物资再不到,自己是否有胆量为他们做无麻醉的手术.
他们,都是和步美光彦元太,以及曾经的柯南和灰原,是相仿的年纪.
那些孩子有时会采一些野花悄悄插在她的房间里,每当推开房门在浓重的消毒水味道中有一股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扑面而来的时候,她总是微笑,笑容平和明丽不输于乌干达明媚的阳光.
他们都说,灰原医生,我们喜欢你笑的样子.她并不作声,只是带着愈加淡定的笑容看着他们,冰蓝色的眸子里写着哀伤,却不缺少幸福.
但是却没有人读得懂.
她坐在桌前,十指苦恼地插入发间,冰蓝的眼眸紧闭,怎么办,我怎么可以看着那么多那么好的人消失,怎么可以.
多少年前,生命对她来说从没有清晰的概念,多少人死于她的药物她不知道,但是对于那些被当作试验品的人们,她却从来没有过一点点的怜惜.多少年来,她亲眼见证了那侦探为了保护周围的甚至所有的人的生命做出的努力,她冷眼旁观,心想工藤你这又是何必.而多少年后,她,居然会因为素不相识的人的生命,而苦恼的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她不知道,是时间改变了自己,还是自己被那侦探所改变,不知道.
电话铃尖锐的响起,她回过神来伸手拿起听筒:"喂,你好,我是灰原哀." "灰原..."那边传来的声音险些让她把听筒掉在地上.
"工藤...吗?"
"灰原你怎么说走就走也不告诉我...们呢...步美他们天天朝着博士要人..."
"噢,我知道会这样."当女子清冷的嗓音隔着大洲大洋转到他的耳中时,他猛然觉得自己轻易的就被看穿被看透.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寂静的几乎让她听见自己不知为何快起来的心跳声.
"那,你告诉他们,我很好,不必挂念."说完顿了顿,想自己的话会不会太绝情.
"好,会的."
"找我们这里的电话很辛苦吧." "是啊,高木警官忙了一天才找到的." "又不是我让你找的." "你噢...还是那么不可爱."
女子轻笑,"好了,就这样吧,我还有事要做."
"好,再见."
只轻轻应了一声,女子放下听筒,摸出口袋里的手机,通讯录里第一个就是他.
"这是我现在的手机号码,医院的电话办公要用,有什么事情还是打手机好了." 修长的手指反复的摁来摁去,消掉又打上,然后又消掉,最后还是署了名急急的发了出去,好像下一秒就又会改变主意了.
而他的回复快得惊人:"好,知道了."
两个人都不是那么擅于说闲话的人,他们都知道.
这个时候,女子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无一不是徒劳.
迅速的毫无声息的离开日本,本想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却依旧被找到;本想在时间中慢慢的把曾经忘掉,却有事没事总会不经意的想起,惹得心里不是难过却总免不去悲伤.
徒劳,灰原哀你可真是,太,徒劳了.女子心想,笑得云淡风轻,却不免悲凉.
想到这里她放下手机,开始去病房巡查。
如果生活每天都是这么过,那么是不是也就会因为麻木而感觉不到悲哀了。
生活依旧继续,物资依旧没到,她依旧失眠。
晚上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手机突然响起,她默默拿起来看,是博士的短消息。
&小哀你在那里过得好吗?&
&我很好,别担心。&短短的几个字就这么回过去。
&灰原医生。&医院里与她同行的一名叫做井上的护士推门进来,&刚才有消息传回来说,物资明天就会送到,您别担心了。&
&嗯,好。谢谢你。&她淡淡的回答,&那么,迟到的原因呢。&
&他们没说。&
&打电话回去,说下次再要是晚了这么久,我绝不原谅。&女子本来清秀的脸上显出一种坚定的神情,刚毅果敢,冷静的不可言喻。
&知道了。&井上回答,临出门前她突然回过头,狡黠地对灰原说:&灰原医生,你笑起来那么好看,就多笑笑么。&
&我都看见啦,刚才你拿着手机就在笑哦。& &是男朋友的短信吧?&
&不是。&她笑着回答,&是我爷爷。&
&好啦,少贫嘴,赶快睡觉去。&
井上走出去,她回到床边坐下。
&可以的话能回来一下吗,4号新一的生日。&
&不行啊博士,这里人手少我走不开。而且车很少,想去市里面很不容易。&
&那好好照顾自己啊。&
&会的。博士你也小心身体。&
女子关掉手机,自言自语:&工藤,你这又是何必。&声音很轻,好像桌面上柔软的灰尘,手指轻轻一擦便可拂去。
我只不过是你生命中一个不该出现的错误角色,无意间扭转了你本该平和的命运,我好容易将这一切还原,退出你的视线,你要做的只是将我从记忆里拂开,就像拂去灰尘一样的拂开,就可以了。
可是你为什么做不到。 为什么呢。
如果她看得到他长久的坐在地下室对着她曾经坐过的地方发呆的样子,也许就不会再追问了。
可是她却什么也看不到。
而他也一直在思考,是什么样的力量促使她去了那样一个环境艰苦条件简陋的地方。
他知道她喜欢各式各样的时尚杂志和漂亮的手包服饰,很多时候他们谈话她的目光不会从它们上移开。
他知道她喜欢喝煮的很浓的蓝山,听博士说她就是靠它们在地下室研究解药,熬过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
可是,就是这样的她,活的优雅精致的美丽的欧式女子,居然瞒着所有人,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前往乌干达的道路。
他知道她肯定听说过那里有着怎样的高死亡率,怎样的艰苦环境,可她还是去了。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在那里忙的忘乎所以,会不会觉得苦闷无聊,会不会被传染,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医术而记起在组织的那段岁月而觉得痛苦不堪。
他小心翼翼地问,却被女子一句我很好挡回,毫不留情。
是他,将她逼到如此境地,他心里深知。
可她,却一直觉得那是自己应做,默默付出,懒于多言。
他们就像在画一个圆,切入时间不对,结果就相差甚远。
灰原,到头来,我们不还是,在逃避吗?
物资顺利送到,所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当天晚上是当地人的庆典集会,同行的护士井上唠叨了一天让灰原和大家一起去,她终于执拗不过,天快黑的时候,便和大家一起去了集会的现场.
平缓的山坡长着五月茂盛的草,快落山的太阳象只没有睫毛的眼睛,把一切心事袒漏殆尽.
人们穿着传统的服装,大红大绿搭在一起色彩艳丽煞是好看,黝黑的皮肤上擦着各种颜色和不同形状的油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道,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从身旁经过,都会互相微笑,快乐地道一声你好.
天刚刚黑下来,人们便点起了篝火,橘色的火光跳动着,鼓声和拍手打节奏的声音应和着,不知名的古老的音符飘荡着,整个黑夜似乎都被点亮了.
茶法女子白皙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有着柔和的色调,人们开始违者篝火跳舞,漂亮的裙摆和整齐的步伐看得她有些眩晕,"灰原医生,我们也一起去吧~""唉?"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井上拉着加入了喧闹的人群,手牵着手,围着大大的圈子,白衬衣牛仔裤和那些艳丽的服装头饰配在一起也没有显得不协调.
她学着别人的舞步,微微笑着,有人加入,也有人退出,可是所有人都笑得那么开心,好像这里根本没有时间,更没有世界,不是被疾病和贫穷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地方,而是永乐未央的天堂.他们似乎就是全部的宇宙,这种快乐将和他们一起延续下去,永无止息。
她轻轻地退了出来,静静地坐在旁边.
她并不是觉得孤寂,而是感到了太过强烈的幸福幸福得让她在某个瞬间觉得自己已经不复存在,却依旧深刻得幸福着.
手机振动,她按下接听.
"灰原?" "嗯,是我,工藤." "哦...." "怎么了?" "呵呵,也没什么事..." "我说,国际长途很贵的." "呵呵,没关系的..." 女子听罢,轻轻笑了出声:"工藤,今天是你生日吧?" "是不是觉得礼物收的少了才想起来我还没送呢?" "什么啊,今天可都5号了." 女子一愣,日本现在是5号的凌晨,4号已经过去了. "哦,对,我们有时差呢."女子回答,"我到给忘了." "我就知道~~" "那你还等到这么晚等我给你电话么?"女子依旧是从前那戏谑的口吻. "什么啊,我先打给你的." "好啦,不和你吵."
"你那里怎么那么吵啊?" "当地有庆典,我在旁边看." "好看吗?" "还行,我给你听他们唱歌的声音吧."说着她把手机伸向人群的方向,古老动听的歌谣从听筒一直传到大洋彼岸,俊朗的少年俯在窗台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欢快喧闹的曲调和他家中清冷黑暗的氛围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不禁轻声叹气,却被女子听个正着.
"怎么了,不好听?" "不...灰原..." "怎么了,工藤." "你,在那里真的,很幸福吗?"男子低沉平和的声调传入她耳中,她不禁愣住,半晌没有回答.
"灰原,你究竟在逃避什么呢?"
日本月色如水,乌干达星光灿烂. 东京的男子一脸凝重,远方的女子却不禁浅笑出声.
"工藤,我没有逃避."她轻声说道,"没有."
"你还记不记得,好久以前你把我从那辆巴士里救出来后,你给我讲,说不要逃避自己的命运吗?"
"我记得." "我一直在很努力的去做,努力的去面对以前我不敢想不敢看的东西,努力得我甚至都看得到自己的徒劳.工藤,你知不知道,我活到现在,从不曾全力以赴的干过什么事情.从前看着你那么用心的追求真像,保护身边的人,我竟觉得你有些可悲.可现在,不了."
"你是对的,人的生命那么宝贵,不可以轻易被夺走.而命运,我们不能逃避,只可以承担,亦或改变."
"工藤,我没有逃避.我在这里找到了我觉得重要并且想要珍视的东西,我挽救他们,也是在挽救自己.'
"工藤,我在这里很好,不用惦念." "谢谢你,工藤,谢谢你."
不远处的人群依然喧闹,满眼繁华的女子却一脸平静,柔和的声音缓慢地向大洋彼岸的男子述说着自己的感谢,眼睛却不自觉的湿润了.
那是与她朝夕相对了数年的男子,那时曾经许诺说我会保护你的男子,那是总和她吵架,说她不可爱的男子,那是名叫工藤,在她心里是柯南的男子,那时她深深爱着的,却不属于她的男子.
工藤,虽然我不相信幸福,但我可不可以用我的一切去向上天交换,做一个游戏,让年华流转,回到那时的生活,你总站在我的身边.是我不小心开始了一个让年华流转的游戏,也害得你不得不陪我一起,做着我们彼此都不愿意的游戏.
而如今,游戏结束,我们都已离场,却为何总像兜圈子一样,不停往复,找不到终点呢?
可是,她是不是忘了,人的一生,总会有那么一段路,和那么一个人一起兜圈子,哪怕分开两头,只要绕着圆圈走,总会有遇见的时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那边的声音,迟疑而缓慢的,他说:"灰原,那么,恭喜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甚至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听见那清冷平和的声音对自己述说着那些她或许用了很多勇气才说出的话,觉得一切怎么都如此不切实际.
他料想到她会离开,也许去欧洲,在宫廷古典气息浓郁的咖啡店坐一下午,或在光鲜亮丽的名品服装店中穿梭,或站在某座城堡的塔楼上,凝望着缓缓流淌的河流;也许去美洲,在快节奏的生活中保持着自己独有的慵懒与自得,在陌生的人群中穿梭,冷然走过,不会觉得孤独和寂寞;也许去澳洲,与她喜欢的动物朝夕相处,在温暖的阳光下晾晒自己潮湿的心,偶尔想一想往事,却不会深陷其中不能解脱.
他想了很多,却没有想到,她只身去了非洲,在那片陌生广袤原始的土地上,开始了她全新的生活.他没想到.
在他是柯南的时候,他好怀念从前是工藤新一的生活.怀念和兰一起上下学,怀念足球社的活动,怀念被镁光灯包围的感觉.他是那么地想回去,可如今,愿望终于实现,却没有预期中的兴奋,这时,他才明白: 工藤新一的生活,从来没有一个叫做灰原哀的女子出现过.
他哑然,灰原,这难道就是你一直唤我为工藤的原因吗?
女子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工藤,很晚了,去睡吧."
"好,晚安."
工藤,你比我早5个小时看到阳光,我比你晚5个小时迎接黑暗,我们从头到尾,都不属于一个世界.
时间平稳地向前驶去,不曾有过要停下的痕迹,她依旧在每个病房中穿梭,虽然疲惫却总是微笑,偶尔收到他的mail,也只是淡然回复,却不多言.
于是后来发生的事也就不是那么顺理成章.
"灰原医生?"井上推开房门里面没有人.
书桌上的杯子还冒着热气,没看完的书也还扣在那里.
"那么,请你在这里等一会吧,她应该是去了病房,一会就回来了."井上将身后的人让进屋,"那我先走了."
"嗯,真是太感谢了."男子轻轻颔首,应道.
他看着她居住的房间,不禁笑出声,果真是走到哪里就会把她的风格带到哪里.空气里似乎都是冷冽清淡的味道.
"我说,你在傻笑什么?"女子清冷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灰原?!"男子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的出现,依旧清冷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你那么惊讶干什么!别给我说你迷路了就跑到这里来了."女子用很不爽的眼神看着他,一双水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煞是好看,"工藤,你没有跷课吧?"
"没有."他利落地回答,"日本前几天刚放的暑假." "你还真当自己小学生啊." "... ..."
"算了,不说了."她放下手中的病例,拿过水杯,"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呃..."他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一时无语. "大家都很担心你,我就..." "我不都说了我很好了么." "Seeing is believeing." "少来."女子喝完水,放下杯子,"工藤,你..."
"唉,你就别教育我了,我从日本到这里来多不容易啊.这地方可真难找,地图上都没有..." "你以为你旅游呢?"她冷漠的白他一眼,然后从衣柜里找出医生的制服塞给他,"既然来了,就来帮忙.别给我说你不懂医学,鬼才信." "我没说!" "你脸上写着呢." "灰原你这家伙!" '跟我去见大家吧."
'喂,工藤."女子突然坏笑着转过身,"你会讲英语的,对吧?" "你这家伙~~!" "走了."
如果不这样,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掩饰自己的紧张,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她本以为时间可以像海浪一样冲刷掉他在她心中的痕迹,可结果还是不行.
当她听井上说,有人来找她的时候,心里就有些什么东西,哗啦一声,就那么碎掉了.
那是她长久以来的坚持,避而不见的冷漠的坚持.
希望他没有看到,桌子上那本书的名字,那是她从日本带过来的:&&血字的研究&&.
吃饭的时候,她总是无视井上一脸探索精神的表情,井上忍不住开口了:"灰原医生,你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
"怎么?"她抬起头,问道.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井上说,"那可是工藤新一啊~~工藤新一是什么概念?那可是全日本---"
"不就一推理狂么,又不稀有."
"不,那是全日本女生---"
"好啦,你别那么激动,吃饭."她用勺子敲了敲碗,"要不我给你打一针镇定剂?"
"不用了..."井上一脸的无奈.
"我吃完了."她果断的结束了谈话,"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就是一个朋友,没别的了."然后转身走开,留井上一个人在那里叹气.
门外的空地上,工藤拿着手机,"是,我见到她了,挺好的,回来?不太可能吧..."
"博士吗?"她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嗯?是啊..."他一惊,"你和博士说几句吧."
"好."她接过手机,"博士,是我."
她笑着和博士讲着电话,阳光明媚,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她,不禁愣神,阳光太刺眼,他觉得那家伙美好的几乎有些不真实,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就那么的疏离.于是他不禁有些淡淡的难过,就像乌干达轻轻吹过的风,宁静,无声.
"怎么了?"她把手机递回来,"愣什么?"
"没什么."他冲她笑笑,答道.
"那就行."她说,"你不用去休息吗?时差还没倒过来呢吧?"
"哦,也是."
"那你去我房间睡吧,晚上我叫你起来."
"我去和井上睡就好."
"嗯,知道了."
她从外面关上房门,拿着医学书走向井上那里去.
他坐在房里看着那抹茶色在渐渐合拢的门缝里消失,淡淡的笑.
下午的时光缓缓地淌过,女子翻阅着各种各样的病例解析,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站起身,准备去病房看一看.经过她的房间,看见里面有灯亮起,轻轻推开门,他坐在灯下,手里捧着那本&&血字的研究&&看得入神.
她不禁笑出了声.
"睡不着."他笑了笑,"而且---它太有吸引力了."指了指书.
"那陪我去病房吧."她走过去关上灯,"你都看了多少遍了."
房间里的光线一下子昏暗起来,灰暗的色彩夹带着压抑.他起身,看见她原本苍白的脸在这时显得更加没有血色,眼睛周围的黑眼圈似乎显示着她长久以来的劳累,那汪清澈的像海水一样潋滟的冰蓝色眸子里,带着些许的忐忑,无声的看向他.
"怎么了."她别扭的将脸扭向一旁,轻声问道.
"没什么."他回答,"走吧."
她不会知道他刚才的心痛,就像,他不会知道她方才的紧张,一样.
我们那都是时间这条河里的溺水者,垂死挣扎却依旧不能解脱.
她夹着病例板准备去病房的时候,听到后面井上焦急的声音.
"怎么?"她回过头,问道.
井上的脸上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痛苦的表情,她皱着眉头开口说:"灰原医生,我们的药品储备,只够...三天了..."
这里的药品本来就紧缺,她心头一紧,开口却依旧是平静的语调:"然后?"
"有的病人,已经开始拒绝吃药了..."
他们想把那些原本不应出现在他们生命中的,可以挽救他们的药品,留给比他们小,病情比他们轻的人.他们一直以为生命就是一长串接踵而至的苦难,只要忍受就会有尽头,现在生的曙光初现,那个在他们眼里无比陌生却又无比亲切的医生灰原哀 ,总是不断的带给他们活下去的力量,她不多说话,表情淡淡的,可她会对着他们轻轻地微笑,那笑容像是上帝的礼物,是无比神奇的恩典.
然后他们似乎就相信了,生命的本身就是上帝最大的赐福.
但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可以一帆风顺呢.
井上的眼眶红了,她不再说话,默默地注视着眼前沉默的女子.
而她只是优雅的转身,脚步坚定的走向病房,她的声音传过来,不大,却是肯定的,她背光的身影像欧洲文艺电影里的剪影一样完美,她说:"井上,会没事的."
只要我一天还在这里,就不会有事.
靠着门的病床上靠着瘦骨嶙峋的男孩,脸颊贴着颧骨深深凹陷下去,眼睛里是非洲的孩子共有的惊恐却又纯洁的目光.
她走过去,轻轻地摇了摇放在一旁的药瓶子,不多的药片在空荡的瓶子里发出空洞的响声,她问他:"怎么不吃药?嗯?"
男孩把头扭过去,倔强地说:"我快死了,用不上了."
她轻声笑了.
她笑着说道:"哦?谁说的?"
"只是我..."
"你听好."她微微低下头,说道,"你为大家着想,我理解."
"可是--你知道的,从来没有人赋予你放弃生命的权利."
最后一句话她讲的很慢,让所有病人都听到了.
男孩的眼泪顺着黝黑的皮肤滚落,她对着他笑笑,转向大家.
"既然我选择留在这里,那么请你们相信我.只要你们有希望,我就会陪着你们一直坚持下去."
阳光明媚安好,女子白净的脸上仿佛镀上了淡淡的光,圣洁如守护着雅典卫城的雅典娜.她默默地注视着大家,冰蓝色的眸子深邃宁静,却不是蕴藏了全部的海洋.
男孩喝下药,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无声无息.
他说,灰原医生,谢谢你.
她走出病房,挂在脸上的笑容也略现僵硬,闭上眼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走进下一个病房.
她不断的用微笑向他们许诺换来他们不会轻生的诺言,最后在回到房间以后,她无力地跌坐在床上,闭上眼睛觉得自己是何等的徒劳.
曾几何时,她用她的双手在键盘上敲打出复杂的方程式,结果了无数生命,她冷颜,从不叹息.
如今,她还是那个她,穿着与组织研究服别无二致的白大褂,向这里的人们真挚的说从来没有人赋予你放弃生命的权利.
生命是上帝赐予人类最宝贵的礼物,是一首永唱不息的赞美诗.
她曾经轻视过生命,放弃过生命,所幸的是历经波折之后,她终于能拨开那些尘埃往事,勇敢正视这个令她又爱又恨的世界.
而当她身处这片地球上最古老的大陆时,她心底的某处被彻底地唤醒了.那是一种对于古老生命的崇敬,以及对顽强民族的信仰.&&圣经&&里曾说,迦南是上帝应许犹太人的,流奶与蜜之地,可几千年的颠沛流离,他们却始终回不到故土,难以安息.而这里的人们,同样经受着世界上最痛苦的苦难,也依然保持着他们的信仰,代代相传,从未动摇.
这中心灵的震撼与她看着组织的基地被大火吞噬时的快感一样,是不加任何修饰雕琢的.
既然她来到了这里,挑起了这个担子,那么她一定就会全力以赴,不惜任何代价的,做到最好.
什么都不要想阻挡她.
因为不会有人知道,对于一个生活在黑暗与绝望中那么多年以后又能从新站在阳光下迎接新的一天的人来说,生活是多么的神圣不可亵渎.
况且,生存于生活,根本就是两码事嘛.
她也想让这里的孩子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没有物资,她连他们的生存都保障不了,就这么讥讽.
闭着眼睛她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和轻轻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谁.
他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温和而平静:"我听井上说了,物资的事."
她扭头看向窗外,应了一声:"嗯."
"我一直想,这次的物资送到就给1号病房的那个蓝眼睛的女孩做手术,昨天去看她,那伤口已经..."
他知道那个孩子,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和金色的卷发,是被母亲抛弃,背叛军捉到,砍去了右臂的可怜的小孩.她的脸颊本应有着白人应有的红润,可被送来以后,由于伤口的恶化,药品的短缺,手术时间一拖再拖,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憔悴了下去,他和其他孩子一样,带着笑容喊他新一哥哥,可是她的生命依旧像一把枯草,奄奄一息.
这里每天都在发生这样的事,他从前看见那些肢体破碎受伤的人,心中总是怜悯,而如今,完全成为了愤怒与不甘.
为什么会这样.
女子没有再说下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我刚才给目暮警部打了电话,请他帮忙问了."他说,"没事啦,灰原."
他看着她佯装镇定的苍白的脸,"你别太担心."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那只手掌心磨出了细小的茧,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我没事."她回过头对他说,看见他冲自己微笑.那种自信满满的样子,无比阳光.
"我们是同伴嘛."他说道,她愣了一下.
"对,是同伴."她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回答道.
两人都不再言语,直到井上没有敲门直接闯了进来.
"医生...灰原医生...您快过去...一号房的那个女孩..."井上急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她很快地站起身来,问道.
"别急,慢慢说."他也站起身,说道.
井上皱着眉,回答:"伤口严重溃烂,病毒也引发了持续的低烧."
她站在病床前,简单的检查了一下,随即下命令:"准备手术."
"什么?"周围的护士们一惊,"灰原医生,已经没有麻醉..."
"我说,准备手术.无麻醉的."她那双冷然的眸子扫过每个人的脸,"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井上带头跑出去准备,她一脸凝重,面无表情.
"别紧张,放松点么."他拍了拍她绷得笔直的肩膀,说道.
"没事."她看他一眼,"你别紧张才对,你不晕血吧,啊?"
他笑,把女孩推进手术室.女孩已经失去意识,陷入昏迷.
没有无影灯,没有无菌服,没有完整的消毒麻醉设备,所谓手术室,也仅仅是条件稍微好一些的房间罢了.
她套着胶质手套的手拿起手术刀,在酒精灯上反复地过了几遍,"井上,软木."
"是."井上拿起软木尽量轻的塞进女孩的口中,"好了,医生."
她看着女孩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毫不犹豫的下了第一刀.因为被固定在手术台上,动弹不得的女孩只能用手指紧紧攥住手心,豆大的汗珠如雨下.
女子专心地下刀,眼角余光瞥到她痛苦的表情,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他把他的手伸过去,修长有力的手指掰开女孩的手,让女孩把自己的手握在手中,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帮她.
手上的疼痛他并没有怎么察觉,而是持续的注视着那个一脸专注默然的,手持手术刀的女子,她眼中闪现的,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的,精致的决绝坚定的火花,在她眼中闪亮,闪亮.汗水顺着光滑的前额流下来,一滴又一滴,任井上怎么频繁的去擦都擦不完,像是深夜里无助的泪水,点点滴滴.
一直流啊流的,淌进他心里.
寂静,无声.
过了半个多小时,女孩的伤口终于处理完毕,打了一针抗生素,烧不久也会退下去.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灰原摘下手套,说:"辛苦了,各位."然后带头走出手术室.
她去拿了干净的纱布药粉和酒精,然后推开她自己的房门,在他身边坐下.
他的左手被女孩抓的鲜血淋漓,青紫一片,她利索的拆开纱布,扯下一截,用它蘸过酒精,然后拉过他的手,扣着手腕,用纱布在伤口上擦拭.
"不要喊疼."她抬头看了看他因酒精而微微眯起得眼睛,"逞英雄的时候想什么呢."
他皱着眉头挤出一个微笑,"本来就不疼啊."
女子拿着纱布的手突然地加重了力道,"唉唉唉,灰原..."
"以后别这样了,嗯?"她低下头,开始给伤口上撒药粉,他的手修长有力,很温暖.
"哎呀,我只是想..."他想说我只是想帮你分担,怎么分担,分担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帮的到你.可是他却说不出口.
她开始缠绷带,一圈一圈的,小心细致的,纤细的手指和雪白的纱布几乎同色,他有些看不真切.她柔顺的茶色发丝垂下来,成功地挡住了眼睛.
"想干什么,逞英雄?"她抬起头,微微笑着,"大侦探你可是一点也没变."
"你不也一样很毒舌嘛."说完他就后悔了,女子狠狠地拉紧绷带,打了个死结.
"灰原,我会疼的啊~~~"
她斜他一眼,"知道痛了?"
"当然会痛了...我要投诉你虐待伤员."他继续开着他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她却轻声笑了,用修长的手指点着他的额头,"没有人给我发薪水,所以你找不到投诉点的大侦探..." 说完就打开门走了出去,留下他和一地落日的余晖.
不知道,如果她看见他在夕阳下轻轻亲吻自己的左手的画面,会是怎样的表情.
乌干达的夜晚跑开了白天的炎热,气温适中让人会觉得很舒服.身旁井上平稳地呼吸着,显然已经睡熟,而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白天累得像是骨架都要散开了一般,可晚上却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甚至有些嘲讽的想到要不要数一数绵羊背一背化学方程式来催眠呢.她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眼睛干涩一点也不想睁开.
她轻轻的下床,披起一件外衣,走了出去.
医院前面有大片的空地,再走得远一些便是断崖,站在上面可以望得见下面广阔的草场和远处城市中明明灭灭的灯火.再这样无声的夜里,她仿佛是唯一清醒的人.
她走到离断崖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双臂张开环抱着双膝,头枕在膝盖上.风斜斜的吹过她的头发,像是母亲温柔的手指缠绕在发间,她闭上眼睛,嘴角钩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同样的温柔且无声.
恍惚着,她好像看见四月时东京似雪飞舞的樱花,阳光明媚安好,平淡的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还有姐姐温和的笑靥,就像现在在乌干达飘过的风,不禁湿润了眼眶.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多好.她默默地想着,自嘲的笑笑,就让我这么久以来,偶尔的软弱一下吧.
她一直觉得,回忆往事只能带给她想要逃避的软弱,而只有立足现实,才能给她不多的,面对现实的勇气.所以她配药的时候手不会抖,拿着手术刀也不会退缩,这里的人们爱极了她淡雅的笑,却无人知晓她的内心中隐藏着多么巨大的对于过去的厌恶和恐惧,而她每天所做的一切,都让她不得不回忆,却还要告诫自己:坚强,坚强.
这样下去可真要得精神分裂了,她想.
"工藤..."她喃喃道,声音很轻,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我怎么就,躲不开你呢..."
"你这个灾星,物资以前从来不迟到的..."
"唉...你还是快回日本去吧..."
她轻笑着自言自语,独自等待新一天的黎明之光照在她身上.她白瓷一样的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有些无奈地,痛苦地,却是真正的在微笑着,她半合着的眼眸里水光流转,清清泠泠的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
然后她就这么睡了过去,从到乌干达起,她还不曾睡得这般安稳过.
梦境深沉的像是一汪冰冷的湖,她觉得自己在不断地下沉,想要呐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灰原...灰原!..."她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扶起,便困难的睁开眼睛,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在眼前放大,焦急和关切写在眼里.
"工藤..."她轻轻拨开他的手想站起来,腿一软却倒了下去.
男子的怀抱很温暖,他一面搂过她一面拿手碰了碰她的前额,果然很烫.女子的双眸紧闭,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眉头紧锁.
他抱起她往医院跑,她这是干什么!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坐在那里,难道她就这么坐了一晚上?那不发烧才是怪事呢!
他把她放在床上,拉过被子帮她盖好,井上推门进来,"灰原医生找到了?啊...太好了..."
她早上醒来没有看到那个一向起得比自己早的女子,并没有什么奇怪,但她后来在哪里都找不见她的时候,她才觉得不对劲了."灰原医生怎么了?"她看着躺在那里的医生,问道.
"发烧了,井上麻烦你去拿些药过来吧."他说道,"谢谢."
"好,我马上去."
他拿起毛巾在水中浸湿,拧干后搭在女子的前额上,她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面色紧张.
应该是做恶梦了吧.他想着,一面伸手,试了试温度.
真是太乱来了.
井上拿来了水和药,她帮他扶起灰原,悔疚地说:"真是对不起,没有照顾好灰原医生.她一直休息的都不好...我也没有怎么注意...太对不起了..."
"没什么,她都这么大人了,生病了怎么能怪别人啊."他冲她笑笑,"不是你的错."
井上还是摇摇头,说我去工作啦,一会再过来,灰原医生就由您照顾吧.
他在井上走后关好门,在女子床边坐下.房间里很安静,外面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喧嚣,女子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也稍稍放下了心.
她一直沉沉的睡着,于是他代替她去病房看过了每个病人,像她一样对病人们微笑,叮嘱他们应该注意的事项,给他们打气,他也打电话去询问那批物资的情况,依旧未果.
一天下来,他只觉得特别的累,微笑太多嘴角都有些微微抽搐,病例板拿在手里显然很不舒服,他看了看躺在那里的女子,偏过头想,那家伙怎么熬下来的.
随即觉得自己的问题十分得可笑,按照她的性格,当然是什么都不说闷在那里硬撑了,现在躺在床上生病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是那么的了解她,那么多年的同伴;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那家伙总是不按照常理出牌.
傍晚他坐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书,手机在桌子上振动,有信息进来.
他翻盖看了一下,是兰.
"新一,你是在乌干达吗?给我回个电话吧."
他有些失神,自己在乌干达的事,他并没有告诉兰.临上飞机前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狠下心关掉了手机.毕竟要说的话,好像以他的辩解能力来说,是有那么一些麻烦.
可是为什么呢?不过是想去国外看看之前的伙伴看她在那里的情况怎么样,顺便帮帮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呢?
他下意识的忽略掉这个疑问,不断得告诉自己,不知道,不知道的.
躺在床上的女子突然咳嗽起来,然后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灰原你醒了?我去端水给你."他撂下手机,水桶放在门口,他拿着杯子走过去.
"咳咳...现在,几点了?"女子的嗓音十分沙哑,带了浓浓的鼻音,"那批物资...咳咳,到了没...?"
"手机在桌子上你自己看吧,物资还没到,我今天问过了.不过你也别担心---"他手里端着女子漂亮精致的骨瓷茶杯,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僵在了那里.女子手里拿着他的手机,上面显示的不是时间,而是他忘记关掉的,兰的邮件.
他默然.女子轻声道:"工藤...你..."她的声音里没有询问,仿佛只是单纯的叫他的名字那么简单.
"喝水,你的喉咙一定痛得很."他把水杯凑到她嘴边,"邮件我忘记删了,不好意思."
女子顺从地把水喝掉,喉咙那里像是火烧的一样,疼得紧.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生病就比较好骗?"
"没有啊,谁骗你了,我说的可都是事实."他笑着抵赖.
"你可从来没有给我说过...咳咳...你是背着她来的...咳咳..."她因为咳嗽说话很吃力,一句话说完脸就咳得通红.
"你先躺下,不要又着凉了."他及时地岔开话题,从她手里拿过手机,掖好被角,"现在七点多了,你睡了一天."
她没有回答,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半晌她抛出四个字:"答非所问."于是他就觉得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错事了.
井上这时端着粥进来,"灰原医生,您醒了?~~~太好了太好了,你感觉怎么样?"她放下托盘,"您稍微吃点东西吧?"
"井上你来得可真巧."他笑着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一面用勺子搅动着热气腾腾的白粥.
"唉?碰巧啦."不明就里的井上看着一脸说不上是什么笑容的工藤和冷着一张脸的灰原,回答道.
"我没事了,明天就会开始工作."女子冲井上笑了笑,然后给身边刚想说什么的人一记白眼,"你没有发言权,闭嘴."
井上狠狠地咬住下唇抑制住想笑的冲动,"灰原医生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晚安~~~"说完就走了出去,掩好门.
"灰原,来,你吃点东西."他端起碗.
"我自己来,不要小看我...咳咳..."
"喂...这和小看有什么关系?"
女子用不满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回答问题,工藤."
其实他一直很喜欢她喊他工藤的声音,清冷的,婉转的,会让人想起夏日雨天后盛开的铃兰,妙曼的,清新的一朵.这世界这么大,恐怕也只有她才能这么喊他的名字,只有她.
"只是,忘了."他眨眨眼睛,"就是忘了."
"不要让我觉得你的智商是负值."她无视那个很孩子气的举动,冷然道.
"唉...没什么,你少乱猜..."
"不要到时候别人都以为我是绑匪...咳咳...绑架了你才好."
"不会不会,我给你当证人."他回答,"你才应该别说话,喉咙痛的是你又不是我."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把这只碗扣在你头上回来得比较爽快?这是他从她眼里读出的内容.
他决定彻底无视,"是病人就好好休息."他拿走空碗,"多休息几天,啊?"他想扶她躺下,她却摇头.
"你睡哪里?"
"你别管我.我坐在这里就行."想了一下觉得论据不够充分,"还有病例没看完,而且万一你再烧起来就麻烦了."
"你今天忙了一天了吧."女子侧过头,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累么?"
"我的身体可比你的好多了."他让她躺下,端起碗准备送出去,"而且,灰原."他背对着她,"你以前每天不都这么累吗?"
女子怔住,没有接话.
"我来这里,就是要帮你分担的."
他出去,女子转个身,勾起嘴角轻轻的笑了,这家伙,真是的.
之后的几天过得平静,灰原早已彻底无视某侦探的抗议开始工作了.但是,忍耐到一定的限度就是爆发.
夏日的空气干燥的紧,雨季的暴雨也起不到什么缓解的作用,高温闷热把许多人都折磨得不堪重负,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是特别的,比如说,灰原哀.
她完全不顾早晚巨大的温差,那件雪白的医生袍子套在她身上就好像没有脱下来过,物资依旧杳无音讯,她忙着分配剩下的药品,一面还要照顾病人.虽说能到这里来的医护人员都不会害怕吃苦,但连着几天的超负荷工作量还是让很多人叫苦不迭.
"灰原医生."井上在晚饭时间端着碗蹭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您这几天是怎么了?"
"嗯?"女子撩起有些长的茶色刘海,翻过一页病例,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井上.
"您突然变得好严厉啊...病好以后就更严厉了."井上狡黠的眨眨眼睛,"您可是有三天都没合眼了.工藤医生可不知道呢~~"
"井上."她放下手中的病例和食物,"最近的情况怎么样,我相信你和我一样清楚."
"天气很糟糕,药品不够,人员紧缺,这对于病人不是什么好事."她说着,面无表情.
'我问你,我们还有多少麻醉剂?"
"一点也没了吧..."井上看着她平静到冷漠的眼神,声音不禁颤抖.
"那我们有多少等待手术的病人?"
"这...井上一时答不上来,灰原把病例拍到她面前,厚厚一叠,发出沉重的声响,"井上,这全都是."
井上没有回答,她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困惑不已.
她们分明就是相仿的年纪,可她就偏偏比所有人多出那么一份沉着和冷然.那一双漂亮的冰蓝色眸子,多时显示出的是清澈,可井上不知道,那究竟是不谙世事的清纯,还是风雨过后长久的沉淀.她觉得那双晶莹的像蓝宝石一样的眸子里藏了太多的故事,但又像是没有故事.她会对着大家微笑,可是她的为人却那么冷淡,好像走到哪里都不会受到人和任何环境得干扰,她自己自成一个世界.
她不知道的太多太多,但她觉得工藤新一一定知道那些他们所不知道的事,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那么的和谐,好像周围没有别人,任何人也闯不进他们的天地.
"怎么啦,表情这么烂?"工藤从病房里出来,坐在了井上旁边,看着灰原问道.
"没什么."她回答,一面对井上说:"井上,我知道你们很辛苦,但是,请你们忍一忍,我会想出办法的."
她看着眼前对自己说话的女子,瞬时觉得无地自容.什么辛苦,什么忍一忍,要说辛苦要说忍耐,灰原医生,您才是最应该抱怨的啊.
可是她却坐在这里,平静地给自己许诺,请自己忍耐,然后把一切都往自己肩膀上抗.
她默默地难过起来了.
"是,我明白."她点头,转身走开,在过拐角的时候她回头看,工藤像小孩子一样偏着头对灰原说着什么,而刚才一脸严肃的女子眼角眉梢也似有笑意.
就这样,多好.
井上笑了笑,转身离开.
"什么?你明天要出去?"工藤问道,"去哪里,是镇上,对吧?"他早就觉得她不可能会对下落不明的物资放手不管置之不理,现在他的猜测又一次在实践中验证了其不可动摇的准确性.
"嗯."女子回答,"我要去问问那批物资的情况."她一脸平静,说的理所当然.
"那我陪你."简简单单的陈述语气,没有丝毫的犹豫.
"不."女子漂亮的唇线紧紧地抿着,一个字也不多说,拒绝的一样干脆.
"不行."他同样干脆的回答,直直的望向她的眼睛,那种沉静的蓝色,看得他有些愣神,"你知不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女子勾起嘴角冷然地笑道:"我不知道这附近是不是太平,我不知道我的病刚好.工藤,我只知道,物资再送不回来,这里的这些病人,全都会死,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陪你去."他说,"灰原,你不要总是这么固执."
"不行,工藤.你还是留在这里."女子不再看他,"留一个医生还是好一些的.虽然你不是怎么合格...还有,真正固执的人,是你."淡淡的撇他一眼,便继续她的晚饭.
"灰原."他显然还是不打算放弃,"这附近如果足够安宁,物资不会到不了的."
"我知道."她回答,"可那些乱七八糟的部落党派纷争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没有理由去阻碍物资的输送."
"你也想到了嘛."他笑着,"所以我也一起去吧."
"抗议无效."她眯起眼睛盯着他,"我可不想镇上出现杀人事件."
这果然是个好理由,他专心对付他的白粥,不再说话了.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一物降一物,口才再好的侦探到了她面前,也只得乖乖就范了.
女子心想,话是这么说,可物资最好还是不要和那些事情扯上关系,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她看着身旁专心喝粥的他,轻轻笑了。
一大早她就准备走,把一些简单的事宜交代给井上以后,她就往外走,肩膀上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工藤..."她有些无奈的回过头.
"这个给你拿上."他把一个小小的徽章别在她的衬衫领子上,她低头一看,是侦探徽章.然后他扬了扬手里的眼镜,"博士改进过了,追踪范围扩大了很多噢."
"谢谢."她冷然道,有些彻底的无语.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不算很热,到前面她可以搭车去镇上.
走了很远她回头,那家伙还站在那里,她撇撇嘴,笑了.
路况烂的很,一路上汽车颠簸得厉害但总算是把她带到了镇上.没有觉得太不舒服,就没有停下来休息,直接往救援中心走去.
她这样的人走在这样的街道上是很难不显眼的,她精致的衣着和自得的神态无不显示着她的与众不同和特殊,好像她领边袖口的花纹越精致,就显得这里的街道商店越破败似的.一路上引人纷纷侧目.
半路,她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色的长发,暖色的衣裙,带一点迷茫和羞涩的表情,那是----兰.
她有些微微的怔住,这戏究竟演的是哪一出.
她似乎再向人问路,那么还能是去哪呢?
她觉得阳光像是晃到了她的眼睛,一下子疼了起来.心里一直努力回避提及的某些部分,在明媚的阳光下乍现,猛地刺得她生疼.但她还是走过去,拍了拍那个像是穿越到这里来的女孩的肩膀.
黑发女子转过身,原本是一脸的戒备,见了是她,就笑了出来:"小哀,好久不见了."灰原淡淡的回应:"啊,是来找工藤的吧."她的脸上带了几分羞涩:"是啊,他一放暑假就走了,也没给我说,我问博士才知道的..."
她不已察觉的皱了皱形状姣好的眉,说道:"你知道去那里的路吗?"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兰歉意的笑笑.
灰原说:"我来镇上有事要办,没办法带你回去."她指了指刚才自己下车的那个站牌,"呐,就在那个站牌上车,一直坐到终点站,然后打电话叫工藤接你."女子的话平静而肯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灰原看出了她的犹豫,便问道:"怎么了?"
"我没有告诉新一我要来啊..."
"那你见到他再告诉他不就行了."茶发的女子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递给她,"去吧,没什么的."
"那,谢谢小哀了."兰看着这个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冷淡的摇摇头转身离开的背影,有些哑然.新一就是为了找她才来到了这里,着急的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想到这里她有些难过,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昨晚在汽车上没有睡好,转身向车站走去.
她坐上了那辆看起来很拉风的所谓的公共汽车,摇摇晃晃的向前进发,飞扬的尘土和晕车弄得她十分得不舒服,但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新一,她硬是坐直了身体,忍了下去.
到站的时候已是中午,太阳毒辣辣的烤着广袤的土地.车站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她摸出手机,给新一打电话.
"喂,小兰?"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看着周围陌生荒凉的景色,她险些哭出来.
"新一,我在乌干达...就在那个终点站那里,你快来接我..."
工藤正在和井上一起整理灰原写出来的病例,女子的笔迹娟秀又不失力度,她要他们把马上需要手术的名单列出来.对于兰的到来他有些吃惊,心里怨恨着博士的不牢靠.
"好,我就去."他挂了电话,对井上抱歉的笑了笑:"有个...呃,朋友来了."
井上点点头,"没事,我一个人也行.你去吧."
井上把那些病例整理出来以后,看见工藤提着一个行李箱带着一个穿着粉白的连衣裙的黑色长发女子走了进来.
"井上,我们回来了."工藤对她点点头.
"您好,我叫毛利兰,请多指教."黑发女子对她说.
"噢,您好,我是这里的护士,井上."井上随口应道.她细细打量着她,然后迅速得出结论:我不喜欢眼前这个看上去很温柔的陌生女孩子.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灰原时的情景,在日本的关东机场,他们一行志愿者在那里集合,她一个人提着不多的行李站在人群之外.当时她就想这个护士可真漂亮啊,后来她们的飞机座位在一起,她才知道灰原是他们里面唯一的医生.
她有一双晶亮的蓝色眼睛,有一头打理得漂亮整齐的茶色头发和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井上再怎么看都觉得她应该是坐在装饰华美的贵族客厅里弹钢琴,身边有英俊男友陪伴的贵族小姐,而不是去往全世界最贫瘠的地方的志愿医生.
但不管怎么说,当灰原第一次对她微笑的时候,她就十分迅速得得出来结论,就像现在一样:她喜欢,噢,或者是有些崇拜这个眼前的茶发女子.而事实证明她的喜欢不无道理:灰原沉稳,能干,冷淡却不冷漠,很快就赢得了大家的喜爱和尊重.可是,她又总是觉得灰原缺了些什么,至于那究竟是什么,等到工藤新一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才知道.
那两个人总是那么的有默契,拌嘴闹别扭上演的活色生香,井上一度以为他们是恋人只是灰原医生不好意思承认.可现在她终于明白,灰原没有骗她,因为她分明看见,那个黑发女子一直,紧紧地攥着工藤的手.
井上想起灰原那淡雅的笑,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兰,又生气又难过.
井上帮兰在护士们的房间铺了一张床,"条件不好,别介意."她看到兰有些怪异的神色,说道.
"不会."兰冲她笑着说,"新一...住在哪里?"
井上听见那两个字暗地里撇撇嘴表示不屑,她伸手指向走廊尽头灰原的房门,"喏,就在那里."
"唉?那不是小哀的房间吗?"她问道.
井上很无奈地说:"呃...那个...是啊没错,不过灰原医生很少休息,就把房间让给工藤医生了吧...灰原医生现在也睡在这里."在灰原医生这几个字上,井上有意无意的加重了声音.
"是吗..."兰的目光有些失望.
"那个...毛利小姐,你,和灰原医生,很熟吗?"
"不,也不是很熟.是新一和她很熟...唉,怎么说呢,认识是很久了."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半天也没有说明白.
井上就笑了,"我随便问问,你别在意."
已经两天了,灰原还没有回来.昨天工藤打了电话过去,背景声音噪杂混乱,她没有多说,只是说由头绪了,就挂了手机.弄得井上一头雾水,怎么搞得像破案似的.
灰原回来的时候,是第三天的中午,她的前脚刚迈进门,四周就闹开了:"灰原医生您可回来了!""我们都担心死了!""您还好吗?..."人们将她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问开了,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大门外停着的运载了物资的货车.
她的笑容像水一样柔软,她说道:"没事了..."然后就到了下去.安静得像一棵挺拔的佳木.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站在人群之外的工藤却开始笑了,他让井上带着人出去接收物资,他走过去,俯身抱起她,说道:"没事没事,这家伙是累着了,大家别担心."他抱着她向她的房间走去.
他拉紧破旧的窗帘,挡住了刺眼的阳光.转身看见井上走了进来."怎么了,物资卸完了吗?"
"嗯,快完了.我就拿了水过来,还带了独家的秘密哟."井上把一杯浮着冰块的水递给工藤,坐在了床边.
"哦?什么?"他问道.
井上低下头,说道:"提前说好啊,您可不要对灰原医生发火."
"不会,你说."
"嗯,就在这之前,或者更早,她一直都不怎么休息,就在前几天,她三天都没合过眼..."井上犹豫着组织者语句,一抬头看见工藤的眉毛拧得死紧,"喂喂,您说了不发火的!"
"我知道她休息的不好,就算睡着了也好像总会做噩梦似的.而且她一天操劳那么多事,明明很累却怎么也不肯说.我们都快担心死了,也没人有那个胆量去给她提意见...您知道吗昨天我去病房病人们在聊天,他们说不能没有灰原医生..."
"你是想,让我劝劝她?"
"也只有您有这个胆量和资格嘛."
"我会的."他扭头看着躺在那里睡得不省人事的家伙苍白的脸色,轻声说.
"那就拜托您啦."井上站起身,准备走,"我得去看看物资搬送的怎么样,免得他们又说我偷懒."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回头,狡黠的笑着问道:"工藤医生,我问您一件事."
"您和那毛利小姐,是恋人吗?"
"啊?"工藤一愣,急忙摆手,"不是啦~~只是青梅竹马而已,不是的."
井上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咧开嘴笑得很没形象:"我就说,您和灰原医生要般配得多."说罢无视了他一头黑线,开溜了.
真不愧是这家伙手下最得力的护士,嘴上的功夫一点也不差.他坐在床边,有那么一些无语.
"你这固执的家伙..."他瞪着她,说道.
"你说谁?"眼前的女子睁开眼睛,冷然问道.
"我就知道你醒了."他笑着说,一面将水递过去,"你装睡的水平还是这么烂啊."
"啰嗦."她慢慢坐起来,"你还指望我一觉睡到什么时候?"
"十天半月最好,一年多也不为过."他回答,"那也不用劝你休息了."
'物资的事情解决了."她啜了口水,说道.
"怎么回事?"
"哼,那群可恶的司机,在镇子上喝酒赌博,输得一穷二白,把物资抵押出去了."女子冷冷的说道.
"那你怎么弄的?"工藤皱眉,有些担心地问.
"当然是赢回来了."她白他一眼,"还能怎么弄."她看着他惊讶的表情,讥讽的笑道:"就是很普通的blackjack,这里也不是拉斯维加斯,那种落后的切牌手法我也会,就下了大注,赢回来了."
"玩牌倒没有花什么时间,打听那群家伙废了点功夫."她看见他不满的表情,补充了一句.
"黑市的?"他挑挑眉毛,"那你也敢进去?"
"没什么."她说,"以前...组织旗下的黑市赌场啊什么的,多得是."语调很轻松,却是装出来的,看上去好像她刚从哪个大卖场回来一样.
他的眉头拧得死紧,他知道女子的故作轻松和讥讽的笑容意味着什么.那些她所擅长的东西,医术,药剂,甚至一些必要的枪法防身术,还有之前发挥了大作用的赌博切牌技巧,以及她被所有人羡慕而又不及的冷静,全部都是她深深憎恶的组织教给她,赋予她的.即使脱离了组织,组织被毁灭,她在生活中还是依靠着那些技巧,举步向前.
这是多么的讥讽.不认同,很憎恨,却又不得不依靠.
他便不再说话.
"好了,工藤."她拍拍他的肩膀,和她走之前的样子如出一辙,"这不就好好的回来了么.还是..."她看着他狡黠的一笑:"你在气我没有带你去,你优秀的赌//技得不到发挥?"
"你这家伙..."他的气消了大半,女子冰蓝色的眸子里溢满了笑意,恬淡的,素净的,是他许久都不曾见过的放松.
既然这样,他心里那些责备的话连说都不想说出口了.
如果她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笑颜,多好.他默默地想.
"现在物资送到了,你睡得着了吧?"还是忍不住和她拌拌嘴,那才是生命中的乐趣之一的所在.
"嗯?"她看他一眼,"井上又跟你说什么了?"
"你别管,是secret."他眨眨眼,"你可得好好休息,啊?这里的救世主..."
她白他一眼,"我对救世主可没什么兴趣,相比之下,撒旦更让我钟情."她坏笑着下床,"不和你废话了,我要去病房."
"我陪你."他回答,起身去打开了房门.
"请吧,救世主小姐."下午的阳光太耀眼,他看不清她的眼神,只是恍惚记得,她多久都没有这般如释重负地笑过了.他那个时候以为,这是他看到过的,她最灿烂的笑.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上帝能一直赐予这个家伙那么美丽的笑容.
---side A 完结---
Difficult to be
选择幸福,和被幸福所选择,是两码事.而不曾拥有,与拥有后再失去,后者要痛苦得多.
她曾经一度认为,乌干达的夜空永远星光灿烂,像是世界混沌之处没有被污染过的眼睛,明亮绚烂,像是某人执著的眼.
吃过晚饭后,兰和大家一起收拾着碗筷,工藤和她说着什么,黑发的女子温柔地笑,脸上的表情神采飞扬.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上,打着一个死--死的结.
新一不一样了,那种自信的,阳光的感觉还在,可就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也许是他过于温暖的眼神,也许是那种太过平和的表情,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让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新一,本能地想要抓住,让他不再离开.
当她从博士那里得知他在乌干达时,心里有些凉,但还是很快的调整了过来,她知道那个茶发女子不同寻常的身份,知道他们曾一起经历过的那些自己无法涉足的苦难,所以她能够理解,但不知为什么,很冲动的,她也到了这里来.
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意念,她只是想要看一看,那个漂亮的茶发女子,和新一,所执著的东西.
可她看到这里简陋的环境和那些病人的时候,她还是本能地想要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流血的伤口和因痛苦而变形扭曲的脸.
是灰原站在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扭过头对新一说你干吗带她到这里来,一般人怎么受得了,然后拿着纱布和药酒去为病人们清洗伤口换药,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就是那种极淡定,极疏离,却又极其优雅的笑容.
她用修长的手指为绷带打一个漂亮的结,她用清冷柔和的声音和每一个人打招呼,她像是早春的晨光,夏日的清泉,是无比美好的存在.
就像现在在桌子的另一边,她的周围围满了护士,她们众星拱月般的围着她,脸上尽是开心的笑容.
"怎么了,兰?"他的声音在耳边暖暖的响起,"楞什么呢."
"没什么."她笑笑,回答道.
灰原有在晚饭后出去散步的习惯,兰看见她的身影在夜色里朦朦胧胧的勾勒出了一个美好的轮廓,于是她走出了医院,向着她的方向跑了过去.
她只是想问问新一好不好,就这么多,就只有这么多.
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她停下了脚步,微微喘着气,面前的茶发女子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来似的,慢慢地转过了身子,对着她缓缓的一笑.
"怎么了?"灰原问道,一面摘下手机的耳麦.
四周除了青虫鸣叫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天上的星星和黑夜无声的注视着她们,干燥的风不留情面的吹起她的长发,她的表情有些惊慌,带着些许的犹豫和不确定,心事重重.
"如果你有话想对我说,那么我很愿意听."她的声音清冷至极,她的右手斜斜地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她的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上好的名画,颜色不浓不淡,明暗恰到好处,浑然天成.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她只是开口叫了她的名字眼泪就落了下来.
"小哀... ..."她自己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急忙用手背抹去眼泪,却看见一方洁白的手帕递到眼前.
"呐,把眼泪擦掉."灰原说道,"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我都知道."她看着兰惊愕的表情,轻声笑了.
她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笑得这么努力过,好像浑身的力气都用来支撑着一个唇角微小的弧度,而全身的血液却在一瞬间涌上大脑,不停地击--打着她的神经.
"你不用担心."她转身走开,留下这么一句清淡的词措.
乌干达的夜风把她的悲伤不知吹向了何处,她微笑着,脚步坚定,她早就知道了,所以她可以接受.不会很难.
只是那些星星,那些从来都无声闪烁着的,亘古不变的星星,去哪里了呢?
之后的生活平淡无奇,灰原不再让他接手过多的工作,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来,丢给他的通常都是整理病例,药物分配之类的事情,他抗议,她无视,&那些你可以和兰一起去做。&这就是她的解释,他听了以后心中无比难受,却又不能说出口。
于是在很多个有着明媚阳光的清晨,或是闷热的让人倦怠的正午,还有金黄落尽的凄艳的傍晚,他都有意无意的看到那个家伙瘦削却挺拔的倔强背影,默默地忙碌着,眼角眉梢都带着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隐韧,还有落寞。
他就这么手足无措的看着她走远了。
是,他喜欢兰,他也应该喜欢她,她具备了所有优秀女孩应有的条件,她温婉美丽,她心地善良,她曾经那么不离不弃的等了他那么多年,她没有不好,这一切他也都看在眼里。可她呢,那个同样一直以同伴的姿态陪伴在他身边的,冷语相向却是真心相待的她,灰原哀。
自己对她那份同伴之间的关心,究竟是什么时候变质的呢?
他不知道,那么她来为他解答。
她从来都是看得最开的那一个。
她明白默默等待的苦楚,已清楚追随而至的勇气,所以她不能让他对那黑发的女子有所辜负,她不能。所以她冷漠,她回避,她可以爱他,但是他不可以。他的心应该只属于她,那个与他相伴十几年的善良的,像天使,像海豚的她。
他们之间的对话,少得可怜,寥落的十个手指也数得尽,她也不再那么频繁的微笑,稀少而又短暂的笑容,都在病房里消耗殆尽。
他的心痛得紧。
明明尚未离开,他就开始想念,想念那个清冷而美好的女子,想念那张明丽,素淡的笑颜。
而时光,会不会消磨掉想念。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种叫做永恒的东西,灰原哀从来就是这么认为的,还有那些关于梦想,希望,正义之类的东西,她也不怎么相信。
最好的证据,就是以前在组织里时,一个人要被处死,就送到了她这里来当试验品,那人一直带着倔强地表情说着什么正义总会战胜邪恶,听得她闹心,撂了一句话过去:&那我还是用氰酸钾帮你实现愿望吧。&
可是谁知道呢,她爱上的,竟然会是坚信真理与正义的人。
日本的大学开学在即,他们就要走了。
走了好,就清净了。她坐在窗前默默地想着,一面擦拭着原本就很干净的手术刀,银冷的光映衬着她惨白的脸,漂亮的眼眸沉静的像北欧森林中深不见底的冰蚀湖。
晚上有给他们的送别晚会,现在还不到五点,也不是很忙,她还可以再睡一会。恍惚中,她隐约记起好久以前和姐姐见面时,姐姐笑着问她,她说志保你相不相信这种事,就是你失去了一个人,你就会觉得生无可恋?姐姐的表情既痛苦又认真,可却还在微笑着。
而她,慢慢抬起眼,回答说:&我不信。&声音清冷,不着感情的痕迹。
是,她怎么可能相信,又有什么资格去相信。冷言冷语风刀霜剑,生她长她的环境,让她从来都只相信自己,地球不会离了谁就不再转动,人也是一样,哪怕独自一人众叛亲离也得挣扎着活下去。
而她姐姐却不同,在她生命即将终结的瞬间,她想起的,也依旧是赤井坚毅的背影和妹妹完美的侧脸。
她死的遗憾,而她却活得痛苦。
其实,她也曾经想过要用自己的力量将姐姐留住,她不相信她会离开,可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就总有一种东西,它的名字叫做事与愿违。
所以在那以后的那么长久的岁月里,她看着他总是拼尽全力去寻找真相时,真想一巴掌打醒他,告诉他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真相,而且所有事如果只要努力就办得好,那么这人生还真是简单的不是一点了。
可他偏不懂,一直前进,勇敢而能够保持梦想。
是不是她太世故,把世界看得太透彻太明白。
是不是他太天真,把人生想得太干净太美好。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把世界看错了,却反说它欺骗了你。
恍惚着,她忍不住想笑,这是什么样的浑噩世界。
她从臂弯里抬起眼,望着非洲大草原在一天的生机盎然之后的倦意,夕阳橘色的光辉暖暖的照,从窗户里看到的天空是如此的小而狭隘,似是硬生生的,将她同外界隔了开来。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们都不属于一个世界,工藤。
她抬起手扶着额头,看了看手表,快六点了。
她走出去,人们忙碌着准备着当晚的送别晚会,走近了想要帮忙却被大家拦住了:&灰原医生你回去歇着吧,这里我们就行。&他们脸上挂着汗水和笑容,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真挚。
&好啦,我回去还不行吗。&她笑着,转身回到病房。
井上坐在一个低脚凳子上看书,一旁病床上的孩子睡得很安稳。
&井上。&她走过去,轻声叫她。
&哎,灰原医生,你来啦。&井上抬起头,脸上带着她那种常有的明朗的笑。
&你怎么在这,我当你还睡着呢。&灰原弯下腰,看清了井上手里的杂志,揶揄的笑了,&果然还是Vogue更有吸引力。&
井上笑着斜了她一眼,说着什么嘛,这都是去年的了,这里怎么可能买得到啊。灰原看着封面上那个金发碧眼的时装模特,也笑了。
&我说灰原医生,你一定没有后悔过到这里来。&井上突然盯着她,十分肯定的说。
&嗯?怎么这么说?&灰原饶有兴致地勾起嘴角,问道。
&因为我有的时候会很后悔。&井上把杂志丢在一边,伸了伸懒腰,&因为这里的生活这么苦,而且无聊&&不能逛街上网也不能打游戏,很郁闷啦~&她看见灰原的视线停在那本杂志上,接着说,&虽然以前也不会买那些名牌可是看着商店橱窗里的新品也超级有安慰的&&&灰原轻声的笑了出来,&怎么嘛灰原医生,你还笑。你这腕表不就是去年Prada的限量版么&&&
&那为什么会选择到这里来呢?我看你的简历上写你已经在米花中央病院工作了啊。&
井上的神色突然有一瞬间的异样,可随即她又拉开一个惯有的笑容,大大咧咧地说:&人生,不就是要有点追求嘛~&她笑得很无赖,&后悔是有,可我舍不得走。&
&这里的人都很淳朴,比呆在东京要自在的多哦,灰原医生,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嗯,差不多。&灰原看着井上稚嫩年轻却是无比爽朗的笑脸,回答。
为什么我周围的人都向往着光明,而我却一直站在黑暗中呢。井上说的对,她不曾后悔,因为她想,她是来赎罪,又怎么会后悔。她想洗去手上心上沾染了十几年的血腥,以此告慰那些该死或不该死的亡灵。
她怎能后悔,否则不又是一次逃避。
她从组织逃到东京,从东京逃到乌干达,哪里都不是她的归宿。
所谓归宿,也只是无依无靠却有所牵挂的人,才会向往的地方。
---谁知道。
夜幕降临,她走到医院门口,工藤和兰迎面走来,他们下午去订机票.
模糊的暮色中,她看着站在他身边的兰,衣着鲜丽,神采奕奕,挽着工藤的手,脸上带着平和却又幸福的笑容,完全不属于这个地方.
他们就应该回东京当他们的大学生,悠闲自在无法无天,那是他们的生活.
她只想守在这里当她的医生,不愿再离开.
为什么要划分如此明了的界限.
她撇撇嘴,走了过去.脚步轻快,像是踩着精准的乐点.
"订到了没?"她问道.
"嗯,明天下午3点."他回答,"今天忙不忙?"
"不,很闲."她避开他的目光,"晚会快开始了,你们过去吧."
"你呢,一起走吧."他说着.兰也对着她笑着说是啊小哀,一起走吧.
你是瞎子还是呆子啊...她有些恼怒地想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了,我要去叫井上."说完转身走开,眼里写满不屑.
总是会到来的啊.
她没有去找井上,而是独自一人爬上了附近的一个小山坡.敲鼓和唱歌的声音传来,被风音阻挡的不大清晰.明亮的火光燃烧着跳跃着,远远的看过去像是一点点暖和的灯光.于是她在山坡顶处躺下,仰面望着天空.
整个天空在无数繁星的点衬下,透着深沉无尽的黑暗,无言地笼罩着整个辽阔的非洲草原,无声处是寂静,淡漠处又是无言.那么广袤的天,看得她眼睛都痛了.
她努力辨认着那些星座,姐姐从前喜欢星象占卜,总是对她提起,而她总说,姐姐拜托,我怎么会信那个.
投身科学的人,总是喜欢凡事有个前因后果,最好再来个环环相扣什么的,好像这样才显得出渺小人类对于自然界的征服欲与存在感.对于那些星象手纹之流,从来不信.
而她现在,望着南方天空最闪亮的一颗星,多想有人像姐姐一样,为她讲述它来自何方,又代表些什么.
可她的身旁,空了好多年.
其实也无所谓的.她闭上眼,想到.
耳边只剩下空旷的风声和破碎的音符,她似乎快要沉沉睡去,她希望梦境是一方温暖的湖,恬淡平静,而不要像一座寒冷的冰窖,压得她发不出声音.
黑夜降临的更多,将她围住,然后与尘世隔离.青草的味道在周围环绕,其实也不比夏奈尔的香水差.
她抿起嘴角,有些无赖的想,我就一辈子留在这里好了.她爱广阔草原上金黄色的落日,她爱深蓝苍穹上的闪烁星空,她爱旱季时空气中的草料气味,她爱雨季后天边悬着的那一弯明丽彩虹.
她不去巴黎不去米兰不去布拉格也不去伦敦,她也可以不要Dior不要Chanel不要Prada什么也不要,她就想在这里守着那些装着消毒水麻醉剂的瓶瓶罐罐,安宁地生活.
再也不离开.
她眯起那双冰蓝色的漂亮的眼睛,轻声笑了.
兰和人们手拉手围成圈子跳舞,不时用余光悄悄的看一下独自坐在外面的工藤.他没有加入进来,就一直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就是那么静静的坐着,像一棵静默的树.
兰的困惑想藤蔓一样在心里缠绕盘旋着生根滋长,她想问他很久了,可是即使不问,她也想得到他肯定不会说.她远远地看着他,觉得他不再是那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俊朗的少年,不再是那个笑容里写满自信的侦探,他越走越远,她都不认识他了.
那个什么黑衣组织,那种奇怪的药,还有那个面容清秀冷然的灰原哀,究竟改变了他什么?她一点也不明白.
她不明白他怎么会不远千里跑到这里来,她不明白下午订机票时他眼睛中复杂的神情,她不明白明明是她拥有着他独一无二的温暖笑容可那笑里的味道却让她陌生,她不明白为何他们的距离会变得遥远...
可她知道,这些日子里,他所牵挂的人,一直是她.
是那个有着一双美丽至极的冰蓝色眸子的她,是那个即使穿着普通的医生的白大褂也会显得超凡脱俗,十分高贵的她,是那个不苟言笑,被这里的人们当作女神来敬爱的她,灰原哀.而不是她,不是.
她的心里像是裂开了巨大的深渊,空洞而痛苦.
她看见那个和灰原很要好的叫做井上的护士走到新一身边,低下头对他说了些什么.
他摇头,隔得太远,他脸上的表情太模糊.
井上也摇了摇头,然后他站了起来,拨开人群,跑开了.
"新一..."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喧闹中,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的眼中突然噙满了泪水.他那么匆忙的跑远,就像多年前,他们曾经是高中生时,一模一样.她留不住,也跟不上,她永远就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任凭泪水一次又一次的划过脸庞.
究竟是幸福太遥远,还是她的步调太缓慢,总是差了那么一拍,就再也合不上.
她去哪里了?他有些没头绪,那家伙,总是这样,说不见就不见,一点痕迹也不留。
所以,当他气喘吁吁的在那个山坡上看见她悠闲地躺在那里时,气得真想把她揪起来扔出去。
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微微侧过头,轻声问:&工藤?&
&除了我还有谁?&他在她身旁坐下,&谁还有心有力找你这个大麻烦。&
她斜斜的扫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我明天就走了。&
&我知道。&她闭着眼睛,回答。
&你呢。&他轻声问了一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我?&她反问,&我不走。&语气是清淡的,却像是有点毒气的意思在里面。
&我就知道。&他说,&我知道你才不会走,这里是多么大的动物园啊&&&
她笑了,说唉怎么被你知道了呢。
他既然能千里迢迢的飞到这里来,就说明了他无比坚定的决心,想要她回去。回到东京,回到米花,回到那个他们都熟悉的地方,安定的生活。
他也有天真的时候,那个想法就是证据。
可他错了。
他记得在她告诉他解药做成功的前一天,她一个人,在早上无声的出门,把好些地方重新走了一遍。而她不知道的是,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如影子样,整整一天。
看她走过他们踢过足球的公园,走过他们看过演唱会的武道馆,走过他们看过球赛的体育场,走过他们吃过寿司的饭店,走过他们上下学必经的那条熟悉的街。
晨光变换成落日,霞光披散,普照人间。
她走过一片又一片的风景,最后走进了帝丹小学,那个给了她一个机会还她缺失童年的地方。
他无声的看着她,看着她细细地看过学校内的一草一木,看着她缓缓地走过他们的操场,看着她轻轻地碰触老枫树干枯的树皮,美好如同精灵一样的女孩子,望着东京上空血红的黄昏,久久无言。
那是她在东京渡过的,最后几个夜晚。
他追随的目光变得疼痛,他心里痛极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表面上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她,会如此珍惜。珍惜这些平凡年岁里的微小幸福,珍惜他们五人之间细细碎碎的点滴回忆。
原来她如此珍惜。
当时的他想要告诉她,你的生活不久就会有全新的开始,可他没想到,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就拎着简单的行李,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记得当时步美伤心的泪水,博士难过的表情,还有自己难以言状的恼怒。
如果简短的告别就说明了一切,那么人类长久以来进化出的语言是干什么的!
如果离开就解决了问题,那世界不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人人不都成了逃亡者!
他真是对她没辙了。
所以他才一放暑假,就丢下案件足球,迫不及待的飞去了乌干达。他想在她那里得到确认,虽说眼见不一定为实,但总会比耳听来的利索。
但每每对上她那双清冷如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他总会哑然。
可在这一个多月里,他总算明白了她的执着。
她脚下的广阔的非洲高原的土地,从泛泛红海沿东非大裂谷,洋洋洒洒的延伸到好望角,每一寸原始的土壤都值得让她的灵魂为之燃烧。明明拥有无比古老的文明与历史,却在几百年来饱受人类工业文明的恶果--殖民扩张的折磨,东非高原的血红夕阳,蕴含了多少奴隶的耻辱与血泪,谁又数得清道得尽。她向来都是善良的人,可又无法改变什么,于是,她留在这里,一点点的努力,一点点的重新来过。
他明白她了。
她的心像是维多利亚湖的湖水,波光潋滟,清凌凌的一片。
那么,他尊重她留在这里的选择。
他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尘埃落定,水落石出。
他回东京读他的大学当他的侦探,她在这里诊她的病人做她的医生。
是不是就此远离?
不,不会,不会的。
因为,他已经知道,那个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远离的心灵,就在这里。
&回去以后,好好照顾博士。&她说道。
&我知道,你平时也多给他打电话,他最想的不还是你。&他回答道。
她浅笑,&我知道,也会打的。&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挂手串,递给他。
&什么?&他接了过去,就着月光,隐约看得到上面精致的手工刻纹。
&好像是这里的一种图腾,祝福吉祥如意的吧,别人给我的。&她说着,&回去带给博士,不许私吞。&
&什么嘛,我还以为是给我的呢。&他撇撇嘴,装出一副不满的神情。
&得了吧。少来。&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他没再说话,山顶上重归寂静。
山下的喧闹声清晰可闻,欢快的乐声没有停顿,祝福明日远行的人,一路平安。
&哎,工藤,你怎么跑来找我了。&女子突然发问,声音淡淡的。
&井上问我有没有看见你,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又不知道一个人跑到哪去了。&他有些闷闷地回应。
&怎么了。&她回过头直视着他,&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你也知道我想问的,不是么?&他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一下子好像变成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学生,带着假装出来的天真笑容,一脸纯净。
他们总是这样,能先一步了解对方的思想,不多言语,亦是知晓。他们也总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时间的变迁,岁月的痕迹。
女子叹口气,从草地上起来坐好,说道:&你想要的答案,你比我更清楚。&
你不就是想确认确认什么我过得好不好么,这些日子你不都也看着呢么吗,那你还要我给你解释什么,还是非得要我亲口说些什么你才会相信吗。
相信那个她要一直留在这里的事实。
是侦探也不能这样吧,反反复复你以为你验尸呢。
&灰原,在学校的时候,我从图书馆里看到这么一句话。&他的声音慢慢地低沉了下去,像波尔多出产的上好葡萄酒,不知不觉,已是沉醉。
&什么话?&她问道,心想肯定是哪本年代久远的推理小说里的台词吧。
&除非到了临别的时候,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深浅。&他说道。
她心里猛地一惊,不曾想他怎么会用到这样的词句,却仍然微笑着说:&哟,大侦探也看《先知》么。&
他不回答,只是继续往下说:&爱除自身外无施与,除自身外无接受---&
&爱不据有,也不被据有。因为爱在爱中满足了。&女子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淡定而自然的,说了下去。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这时的夜,越来越深,月色如水,灼灼其华。山下的乐声渐渐的停止了,风也渐渐的冷了起来,他脱下他的外套,递给她。
她也不言谢,只是平静的接过去,披在身上。
&工藤,回去吧。&她率先站起身,对他伸出手,手指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的苍白而修长,却不失力度。
他径直站了起来,不着痕迹的揽她入怀,山顶上除了风声,一切寂静。
如果心跳不是人的本能,她想自己现在的血液循环怕是要停了。
他只是轻轻地环着她,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不再言语。她只是勾了勾漂亮的唇线,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
标准的离别式拥抱。
半晌,她轻声说:&工藤,再见。&
是,再见。
这一去隔了千山,跨了万水,天知道下一次要什么时候才见得到她。就算是朋友之间的别离,也不会因此而显得过分,而他们却是最重要的同伴,对,就是同伴,那还是他下的定义。
那就让一切顺理成章地继续好了。
他们是同伴,是最重要的朋友。
乌干达的早晨总是充满活力的.井上伸着懒腰,如是想着.她一转头,看见灰原,咧嘴笑了起来,显然灰原要比她有活力的多.
&早,灰原医生.&她在她身边坐下,开始吃早饭.灰原手里翻着医院订阅的报纸,茶色的柔软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侧脸.
&嗯,早.&灰原简洁的应了一声,将报纸翻了过去,进入下一版.
&有什么消息吗?&井上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问道.
灰原带着有些厌恶的表情盯着报纸,说道:&嗯,有恐怖分子在坎帕拉的市中心汽车站引爆了自燃炸弹.&
&还有呢?&
&有叛军在埃塞俄比亚劫持了难民.&
&还有呢.&
&有偷猎者企图猎杀非洲狮.&
&还有呢...&井上的语气虚弱了下去,怎么一天到晚就没有什么好事发生呢.
瞥见她一脸愤然的表情,灰原摆摆手,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我可是挑了三篇还看得过去的念出来的.&
&唉...那些炸弹啊抢劫啊还是离得远一点的好.&井上嘟囔着,收拾着剩下的早饭.
&坎帕拉很近啊.&工藤拎着行李箱走出来,接话道.
&工藤医生,您现在就走吗?&井上问道,一面偷偷地瞄了灰原一眼.后者面不改色的放下了报纸,开始喝她的那份早就凉掉了的粥.
&对啊,去市区坐火车,再倒车到开罗,然后飞回东京.&
&真麻烦.&井上说道.
工藤笑了笑,回答:&对啊,而且没人给报销.&
&那你直接摘了眼镜变成超人飞回去不就行了.&茶发女子戏谑的笑着.
&灰原我早就不戴眼镜了好不好.&他说着,然后从口袋里把眼镜掏出来,&但是变回克拉克肯特还是可以的嘛.&
眼神交错,他们在那一秒无声的对视,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彼此的眼里只有沉默,沉默.最后还是她笑了笑:&行了吧你,别臭美了.&便不再说话.
兰提着不多的行李出来,冲着大家笑了笑.
&新一,时间到了吧?&她的口气很温和很柔软,井上却不知问什么感觉自己在其中听到了想要尽快离开的迫不及待.
&嗯,对啊.&工藤回答道,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井上有些不快的撇撇嘴,悄悄地看向坐在一旁的灰原,而当事人则面无表情地吃着早饭,姿态优雅,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井上看着她精致的侧脸,平静的,素淡的,像是碳素铅笔简单勾勒出的轮廓,生动,却是无情.
她就那么莫名地难过起来了.
他们自己去车站,在医院门口送别就好.
她蔚蓝色的眼睛里,心事淡淡的.她在医生的制服里套了一件水红色的衬衫,华丽浓重的红色衬着她白净的素颜,美好至极,可那亮丽的红,也将她苍白的脸色衬得更加明显,华丽过后,一片苍凉.
他对她笑了笑:&走啦.&
她点头,唇角扬起薄薄的弧度,算是回应.
再见也说过了,分开也就无所谓了.一个人从来就不是另一个人生活的全部重量,失去拥有,也就是无所谓的事情.
更何况,她一个人走过了那么多的路途,经历了那么多场别离,也就早都看得透彻了.
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她依稀看见黑发女子牵起了他的手,一起消失在晨光的尽头.
她走回自己的房间,拉开抽屉拿起两条咖啡撕开倒进杯子,再添满水.
过于浓重的味道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用手按压着太阳穴,以此缓解间歇性的头痛.
有护士敲门提醒她,医生,手术准备好了.
她应了一声,把咖啡喝完,放下杯子走了出去.她的步伐坚定而轻盈,美好如同一首压着绝妙韵脚的十四行诗.阳光透过走廊里的窗户在她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宁静处又是无声.
就像没有人能依靠一样,她拥有的不仅仅是独立.还有深入骨髓,融入血液的,寂寞.
差不多一个星期过后,她接到了博士的电话,在刚刚入夜的时刻,整个医院十分安静.她用来当作铃声的&&月光&&轻灵地响起,她放下手里的书,按下接听.
"喂,博士."
"小哀啊,手串我收到了,谢谢啊."博士的声音听上去是十分喜悦的,甚至掩盖了其中的衰老和沧桑,她轻轻笑了起来.
"嗯,你喜欢就好."她回答,"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按时锻炼吗?"
"挺好的,你别操心,步美他们放了学会过来,小兰和新一有时也会来的."
"也对,你那烹饪技术的确不能独当一面.'
"小哀你别老说我这一点行不行..."老人的声音里尽是无奈,却无疑是喜悦的.
他从来都把她当作孙女来看待,家里少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完整.
"什么时候放个假回来一次吧."
"好啊,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回去."
挂掉电话后,她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外面刚下过一场暴雨,现在终于停了.夜晚昏暗的天色混合着潮湿的水气氤氲在静默的草原上,万籁寂静时反倒让人觉得无名的伤感.在这样一个一年气候几乎不怎么变化的地方,很容易让人忽略时间的存在.只有当旱雨季交接时节那些轰轰烈烈的暴雨和骄阳,才能把人从平日的浑噩中猛然拽出来,惊讶的感叹,原来都过了这么久了吗.
这就是人类的渺小,怎么生活都逃脱不了时间的魔爪.
快九月了,雨季也要结束了,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开始呢.
湿润的风滑过她的脸颊,有些凉意,她轻轻的笑着,看着月光在慢慢消散的乌云后静静的散下来,像一匹柔顺的织锦,在她的脸上投下薄薄的阴影,万籁无声.
乌干达的旱季很快到来,空气中都漂浮着浮躁的气味.
在给全体医护人员开会的时候,她说天气是干燥了没错,可你们绝对不能浮躁.
她的话口气淡淡的,没什么力度,也没有多少锐气,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威信.
天气干燥意味着高温和炎热,高温和炎热又预示着疾病更加快速的传播.
井上吃饭的时候不停地用手扇着风,抱怨道:"以前国中地理书上明明写着这里是热带草原气候湿润区啊~"
"所以才干湿季分明啊."灰原接了一句,"井上,如果你报名再晚了一点,你说不定就在撒哈拉而不是乌干达了."
"呵呵,那说不定灰原医生还会在以色列加沙当战地医生呢."井上打趣道.
"那,也不错嘛."她冲井上狡黠地眨了眨眼,然后起身走开.
井上拿勺子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想起几天前她们几个护士关于灰原的谈话.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有人说她冷静,有人说她平和,也有人说她淡然,冷漠,但是她们始终无法说出,她到底是个人么样的人.
现在,井上觉得自己好像明白那么一点了.
灰原哀,冷静如她,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自己在干什么的那种人吧.
下课的铃声清脆的响了两遍,兰迅速地收拾好东西,和同学道别,去教学楼外面等工藤.
今天是周五,他们约好了一起去看博士,博士的身体还算可以,但毕竟岁月无情,最近的情况却是大不如前,她看着博士桌子前越来越多的药瓶,和灰原走时贴在冰箱上的食谱,心里没有由来的慌乱.但是依着博士,谁也不敢把这事情告诉灰原.
她站在台阶上,看见他穿过学校的小树林从图书馆那边走过来,便跑下台阶,到他跟前去.
"走吧?"她问道,"最后一节没课吗?"
"啊,没有.顺便在图书馆看了会书."他回答,心想我总不能说我翘掉了那个头发烫得像拖布一样的老女人带的三个系一起上的公共课吧.
"借的这是什么?"她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手里的深红色硬皮封面的厚重的书本.
"关于医学的."他笑了笑,"马上就看完了,所以放假借回家看."
兰虚弱地笑了笑,他不学医,是什么原因让他有耐心,去看这么一本与他的专业无关并且应该是很难很无聊的书.
她有些想哭的冲动,灰原,那远在非洲的灰原,不就是医生吗?
她曾经想过,他不远万里去找她,只是出于愧疚,所以她才有勇气追随而至.她也曾一度以为,只要离开非洲回到东京,一切都会回复正常,再也不会有变数.
所以,当她踏上熟悉的东京的土地,看到熟悉的高楼大厦的时候,她的心,总算是如释重负了.
但根本就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
在博士家里时,博士有时候会把名字叫错,随口不经意间说出来的"小哀"两个简单的音节,在她的心里刻下深深的伤痕;而步美他们来的时候,话题总是离不开她,"如果小哀在就好了.""灰原同学一定知道怎么做.""真想让她也尝尝啊真好吃."......此类的话多的不胜枚举,而电视的频道,似乎也总是停留在国际频道上,不会改变.
这就是大家对她的深刻的想念,无处不在,无时不刻地深入了他们每天的生活.好像她这个人从没有离他们远去,她总是与他们在一起.
简单,却又深切的,干净纯粹的想念.
她心里,是有羡慕的.
博士家每周最盛大的时刻,就是在周五的晚上,大家聚在一起,打越洋电话给她,那个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神采奕奕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向她讲述着自己的生活,平淡无奇可她却总是认真倾听,她向他们描述自己的工作,生活,还有那里美丽的景色,简练,从不多言,可大家却无疑是欣喜的.
这便是她了,离乡不啻万里却仍是大家心中重心的她.
兰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受.
她庆幸,因为新一从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他几乎不怎么提到她,别人说的时候他也不怎么多言,轮到他说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几句,可是,他以他自己的方式进行着他的想念.
比如那本厚重的医术,再比如他偶尔出神带点忧郁的侧脸.
"今天晚饭吃什么?"他转过头笑着问她.
"咖喱啊,元太都吵了好久了."她看着他明朗的笑脸回答道.
"不错嘛."他眨了眨眼睛,调皮的笑着.
于是她也笑了.
看着他那双眼睛,你很轻易地就会陷进去,那种清澈而专注的湖蓝,可以很容易的让你相信,你就是他眼中的唯一.你愿意追随他,哪怕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可到底,也只是眼中的,他的内心,她无从得知.
况且,谁说眼睛不会骗人?还是,那仅是她的,自欺欺人.
晚饭过后,三个孩子便争抢着挤在了电话旁边,大声叫嚷着,博士,博士快来,要拨号了哦.
他们的脸上带着清澈的笑意,在夜晚无比明亮的灯光下,显得那么耀眼,那么美丽.
步美把电话按了免提,连接的嘟-嘟-嘟的声音似乎都充满了期待.
但是电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快的就被接起来,连接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空洞了.在大家眼里的神采越来越淡时,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
"您好,哪位?"兰听出了这是那个叫做井上的护士,声音总是那么有活力的.
大家愣了一下,工藤回答道:"井上,是我,工藤."
"哦,工藤医生,您好~"井上的声音里带着浓厚的调侃的笑意,隔着电话都让人觉得快要从声音里溢出来了一般,"灰原医生她不在啊~"
"啊?小哀去哪里了?"步美,光彦,元太极有默契,异口同声.
"她在给病人做手术,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所以她让我给你们说她改天会给你们回电话的."
"唉..."三个孩子开始叹气,失望的表情清楚的写在脸上,工藤默默地看着,喜怒形于色,这恐怕永远都只是小孩子才有的特权,他想起那个总是一脸平静的家伙,总是带着冷然的表情看着周围的事物,淡漠,却不知是否无情.
"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吗?"井上笑着问,没有半点生分.
"那请告诉灰原同学我的科普论文得了东都地区的优胜呢~"
"博士明天要带我们去吃寿司哦~"
"小哀一定要注意身体别累坏了..."
井上握着听筒一阵偷笑,灰原医生还有如"灰原同学"般的名字,真是有趣.
末了,她问道:"工藤医生,你呢?"
听到井上的话,兰看向他,他嘴角轻轻地抿了起来,一个淡淡的笑容就挂在了那里.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没什么,就这样吧."
"真无情啊~~"井上笑着嚷嚷,随后道别,挂了电话.
兰将头扭到一边,很奇怪为什么新一已经这样说了可她的心里还是很别扭.
是不是因为太默契所以根本不想要别人来传达.
&灰原同学,给.&井上把干净的毛巾递给刚做完手术的灰原,一脸笑意.&你叫我什么?&她接过毛巾,拧了拧眉,问道.&那些小孩子是您的弟弟妹妹吗?可是他们都叫你小哀啊,灰原同学啊什么的,好奇怪噢&&井上不解地看向灰原,等着她的回答.女子擦汗的手停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随即笑了笑,回答说:&不,不是弟弟妹妹.真的是同学.&她的语气很平淡,却又很认真,&不过,倒也真是像一家人一样,没什么区别的.&井上看着她微笑的侧脸,她像是在回忆什么极为珍惜的事情,眉宇间写满了怜惜.而当她把他们要转达的话告诉她时,那个原本就有的笑容渐渐加深,明媚如午后的阳光.&您的家,真的,特别幸福.&井上由衷地说.然后她看见那茶发女子轻轻一怔,随后笑了笑,轻轻地点头.那笑容融进了走廊昏沉的夜色,淡漠,然后无声.
她走回自己的房间,在床边坐下,手机显示着有短信进来,她伸手拿过,上面显示着:发件人:工藤新一.&做完手术就赶快去睡觉,不要吃安定!&短短的十几个字,特别是后面的那个惊叹号,惹得她笑了出来.
那是他刚来这里没几天的时候的事了.晚上有个病人病情突然恶化急需手术,手术进行了三个多小时病人终于脱离了危..险,她走出手术室都有些头晕,满脑子都是血腥带来的强烈痛感.她讨厌血.
在办公室里找出一瓶安&&定,胡乱倒出几片就准备就着水往下咽.而拿着药的略微有些颤抖的手却从身后被人轻轻按住.&一片就行了.太多了有副作用.&那家伙的声音听起来意外的温和,却有些不满的意思.&没关系,就这一次.&她说.&胡说,这瓶子都快空了.&她有些无语,但事实确实如此,没有那么小小的几片药,她真的很难睡着.&你该不会,每晚都要吃这玩意吧.&&不会.只是,嗯,有手术的时候.&她眯起眼睛,心想大侦探你就放过我吧.不可能,想都别想.他狡黠地取过她手心的药片,顺手把瓶子也带了出去.&你等一下.&他说.好吧好吧,难道你会催眠么.她想着,却不禁微笑.
一会他端了杯牛奶回来,纯白的液体散发着浓浓的香甜气息,他将冒着热气的杯子凑到她鼻子下面,说道:&给,喝完了赶快睡觉去.你这个大麻烦.&她伸手接过,他的表情和他的话语完全不符合,那么认真的样子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取笑他了.&哦,谢谢.&她回答.&不用.&他说,那女子精致的眉宇间写满了疲倦,只是不知为何,他却看不清她眼中的真实.那是漂亮的冰蓝色,清清泠泠的一片,像秋日的寒潭,像冬时的霜雪,只是他看不真切.只是他不知道,也不会知道,自己当时那种无比认真的表情,让她在心中记了好多年,和他以往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叠加,被她记挂在心,久久不曾忘却.回忆像是夏季的青柠檬绿橄榄,清香一片,带着未成熟的酸涩与甘甜,忘记很难,不忘,亦很难.&真是笨蛋.&她扯动嘴角,拉出一个略显寂寞的微笑,不知笑与谁看.
夜色深沉的乌干达一片寂静,她仰头凝望在东京根本看不到的辽阔星空,眼角有些湿润.
她原以为自己什么都放下了,什么都不在乎了,才可以无所畏惧一路孤身向前.一路上她走过风雨,越过霜雪,流过眼泪,露过笑容.她以为自己真的在这纷纷扰扰的尘世中辟出了自己的一方天地.但没想到,那些被自己装作遗忘的往事,总会在入夜之后,寂静之前狠狠撕扯她的神经,不断往复,令她苦不堪言.
她还记得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她说,她想要逃到一个遥远的,听不到任何嘘//声的地方去.
可她跨越了大半个地球,离开了往事,却发现什么都没能解决.
是不是,太讥讽了点?
可是,现在的她知道,在这片土地上,每天都有数目惊人的人在不断死去,因为怜悯,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其实,在这里,只要你活着,能够用眼睛仰望,用耳朵聆听,用双脚站立,用双手谋生,就应该感谢生命有多宝贵,命运又多仁慈.
痛苦与失落的长夜终究会过去,幸福与希望的黎明总有一天会到来.
所以,她的痛苦,尚可忍受,而她的幸福,亦是以这里为信仰的,一种依托.
"开什么玩笑!这里不是美国,我没那美国时间听您说那种笑话!"井上站在电话机旁,恶狠狠地对着听筒吐出简短的字句:"再见!"
"怎么了?"灰原皱了皱眉,不过是一个电话,一大早的谁打过来叫她气成这样.
"灰原医生,他们说---"井上的脸因为痛苦和愤怒而有些微微的扭曲,眼里燃烧着惊愕和惶恐,"他们---"她甚至没有办法把话说完整,电话却再一次得响起.
井上没有说下去,她转过头憎恶的盯着电话,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过去狠狠地给它一下子.
"你别去,我来."灰原拍了拍她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肩膀,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您好,我是灰原哀,这里的医生."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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