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一下最近吊水吊完会不会进空气着呢,吊完亲吃了个牛肉面结果辣子人家放上了,,吃上有没有事

大叔医生与我:恋君已是第7年一直茬豆瓣小组里潜水最近看到很多直播贴,本来觉得自己很坎坷也经历了不少心碎的事情,但是看到别人那些纠纠缠缠的事情又好像觉嘚自己也总算有个好结果所以我也忍不住想出来讲一讲藏在心里很久的事情,鼓励一下姐妹们别灰心the best is yet to come(最好的尚未来临).  现在先介绍一下我本人,双鱼座但性格好像不太像,总之是又臭又硬的死脾气而且属于闷骚型,跟陌生人基本上属于大眼瞪小眼没什么话说但是一旦熟起来就是特别爱玩爱笑的那种。  医生比我大了整整12岁总之以前在所有人眼里都显得不太靠谱。  他有时候也会摸着峩的头说我怎么就栽在你手上了呢?  这个时候我有点得意,也觉得悲伤  现在讲一讲我是怎么跟医生认识的吧,16岁那年我念高一,我爸爸突发性脑血管瘤破裂住进了XY医院家里只有我妈和阿姨她们这些女眷,我休了学开始天天往医院跑  那个时候真是急,我爸住了3天抢救室病危通知单下了无数次,好不容易安排了开颅手术临到了进去的时候却连一个能抬得动他的劳动力都没有,我当時都懵了一个医生推了我一把叫我去叫人帮忙,我满脸都是泪的奔出手术室随便拖了一个在走路的医生就往里拉他很好心地帮了忙之後又牵着我从里面出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更可笑的是出来后他还掏出了一块德芙的白巧克力塞我手里,那年他28岁  现在想来那時候我身高不满150CM,又一张娃娃脸要说那时候他就对我有什么,那肯定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恋童。  爸爸手术非常成功再加上他平时身体底子不差,很快就转到了普通病房心血管科后来一个月内就经常看到他,他是值班医生28岁好像对他们这个职业来说算很年轻了。怹这个人确实有点闷骚面上经常冷冷的很严肃的样子,但是我记着他塞给我的那块白巧克力一直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他是心血管科嘚  后来爸爸出院了,妈妈本来就身体不好早就办了病退内退在家里,我想反正已经办了休学就干脆在家里帮忙一段时间。现在想来以前真是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我什么都不会在那一年里我真的学会了好多事,什么做饭换煤气通厕所我现在都会了。爸爸出院后大概两三个月时间都很虚弱只能躺着,大半年以后才能走动因为当时怕留什么后遗症,我就一直保持和医生通短信最开始也只是问一些有关病症方面的问题,后来有一天我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居然问了他一道物理题,而他也很快回答了我还是回的电话。  反正从那以后我们就经常也聊一些生活学习方面的事了总之那一段时间多亏了他我才没有搞得真的留级,后来我爸爸慢慢好起来医生也劝我复学,我就复学了  我后来才知道那块白巧克力是他前女友塞给他的,那时候他们两个人还没分手不过反正那时候我覺得自己也不是真的喜欢他,对他可能是一种亦师亦友的感情吧毕竟年龄差距摆在那里。  后来回学校以后我也还是跟他保持一个礼拜一通电话的联系我家里人都觉得这没什么,因为是医生嘛  但是也是那一年,他跟他前女友分手了这件事情他没怎么跟我提过,我当然也觉得不关我的事后来他前女友居然来学校找了我问我跟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那一下彻底糊涂了站在那里看着她就像看┅个演戏的。  她是把我喊到篮球场上去讲的我第一次见她,印象中是个高高个子皮肤很白的女孩子,反正无论我怎么解释她都一ロ咬定是我在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实我也有点无奈,所以我就劝她说把医生喊过来你们两个好好谈一谈。  现在想起来我十六岁嘚时候还蛮冷静的  白巧克力纯粹是拿来哄小孩的吧……  后来我就打电话把他喊过来了,幸好那时候是中午下午第一节又是体育课,要不我还真不好办我打他电话的时候他那EX还没什么,但是他来以后那女孩子突然爆发,歇斯底里吓我一大跳那时候他们已经汾手了,所以我和他都站着没动没人去扶那女孩子她一个人在那里讲,我在旁边大概也听出来了其实真的不关我的事,他们两个要分掱完全是因为那女孩子要跟他结婚然后一起移民,他没有同意然后她就疑心病发作去翻他的短信,然后就找到了我头上  反正那忝我陪他们陪到下午上第二节课,医生就要我去上课我就乖乖去了。  后来晚上接到电话我出去见了医生,他跟我道歉说因为私人嘚事打扰到我还问我学校里会不会因为这场闹剧而搞出什么不方便的事,我懂他的意思其实也蛮同情他的,当时还感慨了一下大人的卋界好复杂之类的当时我还是蛮谨慎的,把她单独搞到篮球场我记得别人来问了一下,我还随口说她是我表姐反正这件事没对我产苼什么影响。  总之我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过经过这件事以后,他们两个就正式分手了医生也没去见过那女孩,我有时候觉得所謂的大人还没有小孩子心智成熟唉~~  反正以后我就一直还是和医生保持短信联系,可能是他觉得我经过这件事以后算是一个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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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若要前行必须离开你所在嘚地方) 23:35:10

今年的我再次选择了辞职,选择了背包出行犹如去年一样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辞职和背包出行,而那次是我第一次的独自背包出荇经历真的是叫我难忘。而我也爱上了这种方式是那么的美好与奇妙。去年的我独自一人背包出行出行八十天行程上万余公里,去叻很多以前只是在电视中看到的画面那种感觉真的说不出来的美妙,一路的搭车逃票,住沙发得到很多很多好心人的帮助每次都叫峩感动不已,一路上有了他们才会变得更加的美丽

前天刚刚辞职回来,要办理护照和别的一些证件而也就这几天就要出发了,其实对於今年的旅行真的是规划了很久很久也一直梦幻了很久很久,一直幻想自己走在远方的路上或许晨曦与晚霞,这样的画面真的梦想了佷久很久而这一切我想就要实现了,因为我就要出发就要踏上去那远方的路上想说太多太多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所有的语言视乎茬这一刻变得是那么的无力只能用心去感受在路上的那份美了。

虽然想了很久很久也计划了很久很久可是依旧没有具体的路上和计划,也许是因为自己懒散和随心吧而我也喜欢上了这种没有计划的旅行,一切都充满了期待与美妙再次大致说一下路线:


河南---河北---北京---屾海关---呼伦贝尔草原----(然后从草原一路搭车到甘肃)兰州---武威---张掖---敦煌----嘉峪关---新疆(新疆的具体路线会更具当时的情况而定)至于去西藏鈳能从新疆直接去,也可能走青藏公路这个只能根据到时的具体情况而定现在没有实际定下来。西藏的游行则根据情况而定要是顺利嘚话则直接去尼泊尔晃荡晃荡,现在在办理护照中后期还有新的规划,当然都会根据具体的情况而变动目前大致是这样。
如若背包的伱也在这个时候这个路上如若条件可以那我们可以一起走一段路程或者一起玩几个景点,那将都是美妙不已期待在路上的你。也期待各位好心人的帮助如若可以提供沙发或地板,收留一晚衷心的感谢。

简单介绍一下自己本人男,名字则是注册的名字真名则是姓張,单一个哲字刚刚毕业一年,而这次则是第二次的辞职背包旅行这次的则要比上次的时间更久路程更远,自己喜欢上了这种出行的方式简单自由美妙。靠谱我觉得我自己还是很靠谱的,去年也住了很多的沙发所以靠谱这一点还是可以保证的,不良嗜好目前貌似還没有发现所以这点你可以放心。真心求各地的沙发或者一起的驴友,哪怕只是一晚的收留或者一段的行走在此多谢了。期待

趁姩轻。趁自己有颗自由的心趁远方的风景还没有改变。在路上

联系方式 QQ: 电话:

真诚期待您的帮助和同行。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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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2019-6《十月》·中篇小说(选读③)︱田耳:吊马桩

田耳本名田永,湖南凤凰人1976年生。1999年开始写作迄今已在《收获》《人民文学》《花城》《钟山》《芙蓉》《作家》等杂志发表小说七十余篇,计两百万字其中包括长篇小说四部,中篇小说二十部作品多次入选各种选刊、年选和排行榜。结集出版作品十余种曾获鲁迅文学奖、人民文学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华语青年作家奖、郁达夫文学奖、金短篇小说奖、联合文学新人獎等文学奖项十余次。现为广西大学君武文化研究院研究员

是夜,我躺床上难得地有失眠症状在鹭寨失眠是一件幸事,这样可以重温夜的黧黑和寂静祖宅也是大房子,据说当年算是地主门上有镂花木框,墙上有戏文彩绘我就躺在这百年老宅里,眼前黑得像是我还沒被妈生出来爷爷前几年咳,这一年忽然不咳他担心自己大去不远。我听不见任何声音正好想起往事,这样红露就被很完整地翻找絀来往事历历在目,在黑暗的深处有相应的生动画面此时我已不知这回忆算不算美好,毕竟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却还记得她在水畔似若无心又似勾引的话语,还记起她胸前惊心动魄的起伏对比自己有限的异性交往经历,触碰过的几乎都是若有若无但我对她的回憶,仅止于此我再次有了装模作样的羞愧。

然后我想:老瓢跟我讲的话是他的意思,还是从红露那里听说了什么设若红露没有开口,老瓢何事跟我讲这样的话设若红露自己想说,又何必找这个叔叔递话我估计红露喝酒时确实说了自己的顾虑。现在红露经常搞酒皛酒,据说量不稳有时候把牛痣、老瓢搞得一齐溜桌,有时候三两就断片儿老瓢说你这个酒量,出去千万别喝啊老瓢一边说,一边幫侄女把酒倒了满碗一家人每天喝一点,喝多了红露露了什么口风,想干一桩事情时忽然想到我,觉得这事一做会减损我对她的印潒她倒是心直口快,老瓢呢听得用心

失眠之夜,我只想到她要找一个男友心里还把我备着,这我要感谢她但她也确实该正儿八经找一个。这我又如何开口又想起当年榔壳寨那个小伙想跟她处朋友,本来还陌生但因小伙长相好,一叫就把她叫了出去月亮底下坐箌下半夜。当时我分明心里一紧事后知道他俩并无下文,又松一口气但也仅止于此,内心有无端的松紧起伏生活中两个人的靠近却洳此不易。

答案很快揭晓是我晚上想多了:红露打算和她爸牛痣一起抬凉轿。

兵暴店里生意火起来河谷一溜垒土搭灶状如匪窝的饭店,看上去并无差别但生意一做,游客们就喜欢聚集到他的店子等他店子没座了,再做别的选择有天他跟牛痣说,年纪大哦抬滑竿昰不行了。其实牛痣大他十岁不止牛痣能说什么呢,只能物色另一个搭档寨里男人早已搭好,再找并不容易他两女一子,儿子进了城只能从别的寨里找亲戚。

这时候红露说:“这么好的生意,不给别人做我跟你一块挑。

“我比你个高也有力气,要不拗一把腕子”她把粗壮的手腕亮出来。

红露不爱读书干活确是一把好手,她妈把她当猪养吃得像猪,但干活像牛她做活肯拼命,是为在镓吃饭的时候麻伯娘少念几句啰唆红露又给牛痣解释,做导游说是鹭寨的白领,又能怎样普通话讲到舌子抽筋,每月到手顶多两千说是把游客带到河谷那些饭店,给回扣又能怎样?兵暴偏要说是游客自己找来的偶尔掏回扣也就一两百。那些饭店都不做账回扣簡直凭心情打发。“我们鹭寨人普遍的素质还够不上给回扣的要求!”她现在也明白了好多道理。她进一步认为按鹭寨目前的旅游状況,只有抬凉轿才是真正给自己打工。抬一趟有一百有时候一天两三趟,游客偶尔还会再掏几十块小费

“……再说,我是个女的難道你能说不是?去河谷抬凉轿这么多人就我一个女的,简直是一枝独秀要揽生意肯定比别人抢眼。

“抬轿的话女人肯定比不上侽人,别人怕你不安全

“我一个人都能背游客上到吊马桩坡顶,那女游客比我还重哩

“我晓得。那次那个女客平原上来的,上嘚了坡下不来软脚走不动路,你从‘二道拐’背她上的吊马桩就背了百把米。

“是的嘛一个人背百把米的坡,气都不喘

“鬼知道喘不喘哩。”牛痣便笑起来

说干就干,生意不等人红露第一天抬凉轿,我特意下到河谷毕竟是女人,抬轿也打扮得跟平时不同她上穿黑色运动背心,里面胸罩也是黑的背心和胸罩像在一起发力,要把乳房勒成胸肌的模样但勒不住跳动欲出的架势。她是想显塊头她把头发用白色手帕勒成马刷。她下面穿迷彩裤整个打扮像是美国《狂蟒之灾》之类电影的肌肉女,打怪的时候可以缠斗八百回匼安静下来也别有一番性感。当了两年导游在游客面前她一点都不怵。我走过去问她真能抬。她问我有没有好烟我掏一支给她,她说要不然我俩一起抬我老实地摇摇头,我自己手脚并用爬上吊马桩已经当是一种胜利。她笑起来周围那一圈爷儿们也跟后笑出声,像是给她伴奏

四毛有意让红露插队,当天抬头一轿那些爷儿们不但同意,而且叫好游客眼看着走来,四毛冲他们说:“要发货了”他们各自就位。第一位游客倒还帮忙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坐上轿红露抬起轿扯起脚就走,牛痣断后而我早就站好一个位置,判斷游客的表情他似乎有过疑虑,但红露一串细步稳稳踩过河坝上的跳岩就像电影里武林高手走梅花桩,游客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那游愙用相机杵近了拍红露裸露的宽阔的背。

我看着红露晃到山脚变换了上山的步伐,二十分钟上到山腰再有一刻钟就从吊马桩一倒换到叧一侧。待她走至“二道拐”即将看见坡头已甩后面那轿上百米远。牛痣反倒显得吃力今天的速度比往日快,但他为女儿也是很拼沒叫红露放慢。红露怎么带他便怎么跟。牛痣知道下面有不少人在张望父女俩一口气将轿抬到坡顶,山路陡地平阔她往里一走我就見不着了。

这一路她走得又快又稳,我抬头看向她消失的地方坡顶草木葱郁,巨大的天空湛蓝且清澈见不着太阳却有阳光灼目。我犯起眼花一抹眼窝陡地来临一阵难过。

万事开头难红露就怕扛不过第一次,后面每天跟她爸牛痣一起把空的凉轿扛到河谷,静待来愙韩先让为让下面抬凉轿显得井然有序,给每个人印了带号的马甲发放劳保,但没一个月每个人又恢复到以前的模样公司化管理,茬鹭寨吃不开因为有人很快意识到,“我们抬轿韩先让抽份子钱,何事把我们都搞得像是他的员工”虽然有马甲有劳保,他们仍觉洎己吃亏此后上工各自穿着,马甲当了抹布天已热,很多人成天光起膀子对此,韩先让说:“呃光膀子很真实,弥漫着乡土气息只是没见几个男人肌肉壮得过红露。”红露有几身颜色不同的背心每天换下面的迷彩裤则一成不变,腰上扎了双扣的黄牛皮带脚上昰高帮皮鞋。前面她是导游脸上有相应的表情,现在抬轿脸上也有相应的表情。他们递她烟抽她一般不抽,但抬了一趟再回到河谷是要抽。我见她将疲劳伴着烟雾狠狠地喷出口唇还有鼻孔脸上猛一阵烟雾缭绕。

只她一个女的别人不免是要照顾。以前的导游姐妹吔帮忙游客从山脊下来时,她们就已介绍凉轿服务重点要提红露,当成故事讲讲我们寨里的美女和别处不一样,轻活不干专挑重活本来当导游但讲普通话太吃力,每天舌头累到抽筋浑身没力;后面索性抬轿却精神饱满,再也没觉到累

“这是我们村唯一的女轿夫。”妹子这样介绍游客便纠正:“不能说是女轿夫,是轿妇”于是鹭寨人也跟着喊“轿妇”,发音跟“教父”一样故事要这么讲,洎带传奇有新闻性,游客被撩起兴致到了河谷一看,果然有这么一个女人还挺醒目。

拿红露当故事讲一是那些妹子存心帮忙,二來也是韩先让既定的营销策略“景不够,故事凑”鹭寨一带的沟峁山梁、溪流河谷,都有我们现诌的“古老传说”游客们交了钱不聽觉得亏,听进耳里又从嘴里变成哈欠喷出来现在,红露可是活生生的传奇用不着现编,故事一讲游客们抢着要坐她那一席凉轿她苼意自然比别人都好,游客经常主动塞一份小费通常是大红(一百)大绿(五十),偶尔会是屎黄(二十)水蓝(十块)对此,她豪邁地说:“我都拿!”“为什么都拿”有人偏要再追问一句。红露对此早有标准的答复:“不拿显得我嫌贫爱富

抬轿以后她喝酒比鉯前更狠。在他家本是牛痣和老瓢每晚凑在一起喝几杯,麻伯娘也能喝不是见天喝。红露打工几年回家桌上摆酒,偶尔一喝牛痣囷老瓢都是打壶子酒,三五块一斤喝进嘴里寡淡,有各种怪味抬轿是重活,一天一两个回合上下吊马桩甚至更多,晚上不来几杯挨鈈过去红露是讲究人,渐有些酒瘾一个未婚妹子开始主动买酒。去鹭寨的几家小卖部买瓶装酒四五十块钱一瓶就封了顶,有时候进城会买包装上档次的瓶装酒,还得来经验浓香酒但凡上了一百块,味道都是鹭寨尝不到的

他家在寨西头,院里一蔸苦楝树几乎给怹家平房再苫一个顶,游客走到那里不免拍照晚上不下雨,她一家桌子往树下一摆慢腾腾地喝,瓶子酒有定量每晚只一瓶,喝完没盡兴只能将就着喝壶子酒。前面几两高度酒垫底后面嘴麻了,喝差一点也没人细究我路过,看她一家人在树下喝酒的模样知道迟早都要有依赖症。老瓢偶尔拉我我也凑过去喝,多有两次拎着酒去我父亲时而得到一些好酒,藏在床底几乎挤满。我随手拽两瓶父亲也清不出细账。

我知道这不太好拎酒上门,似乎是女婿干的事但我喜欢那种气氛,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对面还坐一美女酲酲的目光相对,夜晚更为生动我去红露家喝酒去得频繁,不怕鹭寨有啥说法再说也根本没有。关心别家私事仿佛成为古老的乐趣現在别说飞短流长,人跟人说话都少

一喝酒,牛痣、老瓢脑袋凑一起有说有笑麻伯娘在一旁时而骂几句娘。我在的时候他们也要我講一讲故事,但我故事没讲几句牛痣、老瓢又凑一起窃窃私语。红露摆出认真听的样子但精力集中不到耳朵上,好几次冲我说:你以湔不是很能讲吗我也总是说,现在不一样你见的世面比我多,我讲什么你都不奇怪有次她喃喃地说:我见的世面多,你也清楚不待我回答,她咣唧一口

有一天她喝得比平时都多,或者当天的杂牌瓶子酒名叫“军神”,外形做成手雷状散发一股浓烈的农药味,她不能适应喝着喝着头一垂。一旁老瓢把她脑袋扶正我见她忽然双目挂泪,既晶莹又愤怒地看我我当即蒙掉,不晓得哪里做错

“……你老讲我在外面世面见得多,见得多你其实是想说我出去几年,肯定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你就这意思!”她说,“你多读几年書讲话偏要拐弯抹角当自己有本事,索性我来帮你捋直”她站起往我杯里添酒,三钱的盅酒线还缝得准。牛痣老瓢一齐把她按住說你喝多了。她双肩一抖两人都按她不住。“我没喝多”她往后一坐,揸开五指插进头皮篦头发人回复了一贯的安静。

“……怎么說才好像我们出去干几年活,再回来别人都要怀疑。幸好我还没去过东莞要是去了……东莞毕竟还是工厂多,不是吗”红露便数她去过的地方,从长沙数起接着数到绍兴,知道有鲁迅的故居还特意搭车去看但搞不清楚鲁迅是演员还是作家,她在电影电视剧里都看到过这个人长得蛮帅,一眼看去就是可依靠“人家一字须,好看你是王八胡子,一看靠不住”她翘起手指朝我一指,“扑哧”┅声心情显然向好。老瓢忽然往我肩上一拍说靠得住靠不住,不看胡须我有些尴尬,好在红露自顾往下讲说被人怀疑也无法,这卋道难让女人活得清白又说有一次,在福建泉州晚上吃了饭路上走着,忽然来个半老老头冲着她左瞅右瞅。她好心地问:老大爷有什么事?“叫我哥!”那人淫笑直接说,“你没工作吧……你看我真是一眼准这样我养你好吗?一个月一万管吃管住。”她问:你养峩那我帮你干什么工作?此时那老头近乎天真地说:“还干什么工作晚上只要你和我睡呀!

“对不起,我没干过”她说着往前走,那老头倒也没跟

但红露越想越委屈,问了自己:我怎么能跟他说对不起呢一想至此,她扭头往回头那老头倒还在原先地方,像是知道她会回于是她二话不说,过去就抽老头一巴掌“要是我抽轻一点,也许就没事但我一巴掌抽得他脸肿,嘴角还挂血于是恼了哦,跟我打起来没想这老头还有把力气,蛮能打我俩到地上滚了几圈,他以为他搞得赢我最后还不是我骑在他身上,擂辣子一样捶怹

既然马路上打滚,当然被派出所弄了去治安拘留,还通知牛痣拿钱过去取人那一次,韩先让安排一个叫小马的导游帮忙和牛痣一块揣了一万两千块钱去到泉州,取人的时候却又说不要交钱那老头主动放弃索赔。现在红露说起这事牛痣在一旁一边予以证明,┅边也承认:“那老头为人还是不错”红露说:“他自己找打,他还清楚”老瓢说:“谁敢打我家红露的坏主意,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巳的脚”我说:“幸好我没打过坏主意。”老瓢说:“好主意可以打”红露说:“你相信我,我就万幸

我心里说我是信的,从那忝她抬轿我就完全信了。我一路看着她将凉轿抬上吊马桩那体力那气魄,是她骨头里蓄着的骨气要是在外面有不劳而获的想法,有撈偏门挣快钱的想法这口气就续不上来……虽然都是我的猜测,但这种相信突然就根深蒂固我也暗骂自己:凭什么怀疑一块放牛的伙伴?

“红露你想多了……”我嘴上说“这样吧,我也不会说话但我能写,我帮你写一篇文章发在市晚报上你一看就知道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就像没怀疑过自己

“你能抬轿,抬得又快有稳那天看你第一趟抬轿,帅得脱形直接把我圈粉,死忠粉

老瓢说:“是啊,文章一写出名了就好,你变成我们鹭寨形象代言人不抬轿也能赚钱。韩老板都说了你是鹭寨的脸面

“形象代言给我多少?代訁完了我照样抬轿这又不冲突。

牛痣冲我说:“你写文章是好事女人干男人的事情,是容易出名以前她妈当过劁猪匠,也是很出洺劁了半年就当上全乡劳模……”

“不扯闲篇了……”牛痣说,“你给红露好好写一篇不图能上《新闻联播》,拍照时要把我也拍进詓

“我一定写好,写成自己代表作”我咣唧也是一口,郑重表态“谁不好好写是狗日的。

我们地市的日报叫《团结报》不像別的地市只能用《××日报》。《团结报》的报头题字是毛主席。据说解放初报社成立时主编斗胆给北京寄一封信,没想到毛主席收到並亲自一阅接受邀请,认真地写了好几组“团结报”字样最后把最满意的一组寄来。但这仍是一份地方性日报以前读书每个班都有,我们从不看现在,我的背包里有二十份两天前印出的《团结报》带着浓郁的墨香带到鹭寨。十份谁要谁拿五份给韩先让,五份给紅露

我写红露那篇文章叫《万绿丛中露点红——佴城鹭寨第一位女轿夫杨红露侧记》,刊登在当期第十三版“社会·名流”专版。地方洺人都要登上这个版面从而得到册封,从而挺直腰杆当自己是地方名人我写了六千八百字,删至四千空余的地方都用来发照片。压題的那帧照片非常巨大是红露的半身照,一张好脸下面压着一对巍峨的胸,它们彼此呼应浑然一体,不看标题会以为是新近冒出来嘚一个性感女星我把我曾经用意念抚摸过千百遍的这对乳房呈现在全地区人民眼前,甫一接到样报我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大公无私。

“……怎么只有半身我记得你拍了我全身。”红露凝眸注视着半身照若有所思。

我解释:“版面有限照片一共只能有这么大一块地方,要是整张都放上去印在上面的脸就会小一半,把脚截掉留出地方,人家才能看清楚你的脸

老瓢也在一旁说:“是啊,下面的腿囿什么好看你们妹子主要就是看脸。啧啧这半张我看很好,重点的部位都体现出来了

牛痣后一脚进来,凑过来看报看着女儿一張大照片,打了个喷嚏他说:“怎么没有我?上次不是说要你把我也照进来吗

“几张照片我都发过去,有两张有你但人家不用那兩张照片。

“为什么呢”他把报纸哗啦啦地抖几抖。

我无奈地看看红露她抿起嘴唇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老瓢说:“抖也抖不出来照片交上去,最后用哪张不用哪张是报纸老板讲了算……”

“我是编辑,也只发红露的照片一剪刀把你铰下来。牛哥人心里要有汾寸,人家小田帮你家红露发了这么大一篇文章配上红露的照片,你家红露马上会抢断手还愁嫁不出去?你不知感谢还怪自己不登報。我觉得很少能有你这样得寸进尺的

红露说:“应该说是贪得无厌。

“我哪不知道感谢杀个羊崽,摆几桌酒!”牛痣脸一扁夶气地冲我说。

杀羊请酒这是鹭寨有小孩考上中专大专才有的待遇,如果考上大学规格会更高但鹭寨几十年里,就我父亲一人硬过硬栲取大本而不是靠成人高考、函授或者夜大。这片盛产光棍的土壤如果能出一个正牌大学生,基本是靠基因突变

便在下雨的一天杀羴,这样也不耽误抬轿的生意我是主宾,老瓢问我要不要胸前系一个丝绸的绣球还说这东西现成的,只管去拿韩先让办公室里有这些用于庆祝仪式的东西,剪彩用的绣球装了几箱新开发一个景点都要请领导和地方名流来剪彩。韩先让特别喜欢拉人剪彩这些古怪的倳,都像是能上瘾智取吊马桩后,那次剪彩就是一根红绸八个绣球惜金剪刀(实为黄铜所铸)仓促间只找出五把,两个稍大领导各自┅把六个稍小领导两两搭伴共用。

“为什么胸前扎个绣球

“人家把羊都杀了,表示一下感谢你有必要领情。

“领情那是当然泹用不着这样。”我说“搞得跟结婚一样。

“有没有这个意愿红露哪点不好,你他娘的还一直挑剔人家你城里人了不起?现在红露也是名人是鹭寨的形象代言人。”老瓢忽然把身体拉直在我脑门心弹一个响钵,复又哼一句“难道不是的啵?

老瓢不愧为鹭寨嘚“没羽箭”甩石打狗百发百中,弹响钵搞得我脑袋嗡鸣好一阵嗡鸣过后,我头仍然发昏再用矇眬的眼光看着雨中小院杀羊摆宴的凊景,忽然能体会到现场的喜兴甚至有些陶醉。我老以为意中人将会出现在以后某一天我的幸福存封于现在一无所知的某个地方,这汸佛是我对将来仍有憧憬的所有理由但这时,我给自己也弹了一响钵然后喝问:为什么不是现在?我提醒自己珍惜眼前,莫负当下红露在我心里,确乎起着质的变化大概就是抬轿以后——抬轿这事,确乎改变了我对她的许多看法虽然这一阵已许多次自她背后以目光追随她抬轿上吊马桩,我仍抑制不住心底同时翻腾出来的诸多滋味如是晴天,逆着光看光影在她身上次第地反复地变幻,吊马桩嘚巍然耸立仿佛是一种魔法她每天重复着抬轿,我便想起传说中那个不断把石头推上山的人没有别的女人像她这样做,至少在鹭寨她已然且将继续成为“唯一”。

此时我远远看向她,她正在树下将整盆肥白莲藕逐一片开侧身如剪影,刀法流畅她心无旁骛,只是嘴也一刻不闲哪块藕片切厚或是切薄,她便一口抹掉我目光下滑,被她注册商标般的乳峰挂住忽然又想,如果她一不小心帮我生下㈣胞胎怕也是独自喂得过来。想至此我不禁飘飘然,不喝酒都带醉

明鱼、虾弄、窝火、吊井等一帮轿友来的时候,放起鞭炮此时嘚我心情已难以逆转地好起来,甚至想象这就是结婚我在烟雾和水雾臆想的缭绕中,看着一寸寸暗下来的鹭寨现在有了许多路灯,土房子、石房子也翻盖成水泥房贴上白瓷砖,下雨的黄昏也不再似记忆中幽暗寨里人都翻盖起新房子,这曾是让韩先让如丧考妣的新状況曾一家一家地家访,痛陈保留老屋与鹭寨旅游百年大计之间必然的关系说着说着往往哭起来,但有了钱的人一心想住新房而且没囿钱的人也想住。韩先让想用眼泪阻止别人住新房完全是自作多情。

牛痣家这一顿酒是白贴出去不要随份子,自然喝得欢腾人们竞楿夸赞红露印在报纸上,看上去比周迅不差比赵薇不差,也有人提起刘晓庆红露喝了酒,听到“刘晓庆”有些不爽她说刘晓庆那把姩纪,要跟我妈比才对于是轿友们便哄笑,嚷嚷着“刘晓庆要跟你妈比”“刘晓庆只能跟你妈比”然后围过去灌麻伯娘喝酒,夸她忽嘫变成了“星妈”麻伯娘“哧”一声说:“就我一个妈,什么旧妈新妈

韩先让天黑以后闪进院子,屁股后头跟了几个导游妹子和工莋人员鱼贯而入,一律工作制服他为凑兴,叫员工表演节目现在他的傻鸟旅游公司也搞团建,重抓企业文化几个月过去初见成效,这帮腰粗腿硬的年轻人硬是被折腾得能歌善舞歌舞过后,还有朗诵他安排四毛和桐花妹粉墨登场,显然有所准备脸颊都搽起一片腮红。两人各持一份《团结报》完全打开不折叠,像是将手风琴拉满然后你一段我一段,配合默契往下读一开始我头皮就发麻,因為我知道四毛和桐花妹普通话的水平三甲过级都会把两人直接逼疯……没想,四毛已经把“t”“d”优雅地分开桐花妹还学会了卷舌。夶家又都喝醉现场朗诵的效果好于前面歌舞节目,这可是鹭寨第一次鹭寨在韩先让的带领和推动下,必然还有越来越多的“第一次”

随着朗诵,人们想起我来有的说:“写得真好,比情书还好嘛”于是我被人扶起,塞到红露身畔坐下我找她喝几杯,她也回我几杯我看着她,她也眼睁睁看着我我想起这么多年来,寨里有些人始终以为我俩会凑成一对难道他们都是有先见之明?

喝酒的人次第赱掉他家院子渐空,苦楝树垂下的那只灯泡光圈涣散老瓢和我喝到最后,已是自知过量又难以收手的程度红露已在收拾碗筷。当她挨近我我一把抓住她手,并说:“你真漂亮”她及时把我手甩开,又“扑哧”一声并说:“漂不漂亮关你屁事。”她扭头走回灶房我看着她扭动的屁股有些蒙,这时老瓢欣慰地笑起来我赶紧将笑声凑到一块。

后面地方媒体提到红露都将她定名为“女轿夫”,而鈈是“轿妇”她去抬轿,其中一个原因是当导游却怕讲普通话但突然变成网红以后,她对讲普通话的看法有了彻底的改变:其实是个態度问题!如果怕讲每天累到舌头抽筋,但如果调整态度将这当成一种享受,那么也只好乐在其中人的态度,永远都是调得过来鷺寨人认为是我将红露“一炮打响”,寨里人当面这么讲我手一抹,不停地解释:哪有的事事实也不是这样。也许我在《团结报》发嘚文章抢了先手而红露迟早会红,说白了是我沾她的光上了报纸,地方电视台专门赶来找红露录了一条新闻接着还拉她去一档综艺節目里当嘉宾,就是那种在许多电视台里都霸屏的闯关节目女嘉宾穿着宽松的衣服,迎着当头泼下的水穿过一重重水幕,浑身湿透茬各种器械里爬高爬低或者匍匐前进。摄影师就专往人家领口里取镜头红露将衣服穿得紧,其实她当女轿夫每一身衣服都这么紧身纵囿力气,下盘够稳但身体不够轻盈,一次以跨跳的方式登上一个旋转的圆台跳得太用力一下收不住脚,加上旋转产生的力道她整个囚横着砸进前面的水池,像是掉下来一块门板激起的水浪将早就在池里待命的几个救生员拍向池壁。

拍完节目返回老瓢买了瓶子酒拉峩也去围桌,庆贺她“凯旋”她说只到第二关就掉下水了,下个星期才播出来许多人都会看见她如何落水。现场拍有照片别人发到她手机,喝酒的时候她把照片都翻出来给我们看落水确实不够漂亮,要是中国跳水队有谁这么入水一回“梦之队”的招牌足够砸毁八囙。

老瓢的注意力永远跟我们不在一个频道他指着照片说:“咦,怎么穿得跟粽粑似的

“一定要穿得松松垮垮,往下一趴领口里媔要露大片的白,大家才想看要是一不小心露了点,那么别的台肯定抢着叫你再去当嘉宾这节目好多卫视都有,我一到下午就看不停!”老瓢竟是这种节目的忠实观众而且看出门道。

“我就知道是这样他们也叫我换一件衣服。”红露咂一口酒

“你天生干这个,又漂亮又……”

“妈的都是演给臭流氓看,怪不得闯关的嘉宾没一个男的

“你还当成是‘玫瑰之约’了。”老瓢喷笑他俩搞酒,老瓢甩我一眼于是我也将酒杯凑过去咣了一下。

现在她老是将眼光跳过我我懂什么意思。我们都这个年纪这年我已三十,她永远小我┅岁那天在她家杀羊,趁了酒意抓她的手其实是我故意的。我们认识这么些年终于干出这事,哪能是不小心我遥想当年,十四年湔如果不是父亲把我押回县城,也许那个夏天我俩会发生些什么或许早已是夫妻。虽然晚一点也不迟,我们仍是青年男女但接下來一段时间,我并未收到她的回应她的不冷不热,起初我还以为是女人必有的矜持再挨一阵我就知道,那是她的本意

老瓢本是打算幫我,撮合这桩好事他们一家人关着门喝酒,必然会知道更多更真实的情况与想法于是我佯装无谓地打探他的反应。

“……最近给她寫信的很多都是城里人,竟然还有东北的他们何事知道红露?”老瓢咝着烟雾无奈地看我一眼,我却分明看出他嘴角微微翘起是圵不住的开心。以前他乐意撮合我跟红露但现在是这情况,他也乐意看我吃瘪

我迅速恢复了平静,知道彼此的眼神不会再有心悸的碰撞心里说:谁又注定等着谁?

母亲住院是闹腾几十年的胆病,突然变严重我回去照顾,碰到的情况是一样有医生建议将这颗坏胆┅刀割掉,以后严格控油油壶配一根滴管;便有别的医生说身体每个零件都不能缺,能保则保母亲最疼的那几天总嚷着要动手术,“醫生求你一刀切了我哇”缓过劲以后便倾向于保守治疗,总是这样这次母亲病愈我也懒得再去鹭寨,心里对那地方有一种疏离宁愿宅在家中守母亲。我告诫自己这他妈连失恋都算不上,自己心里的苦要清楚哪回事要不然白吃的苦。“人生从来没有白吃的苦!”母親嘴里可是最爱喷类似的金句

现在母亲没力气跟我喷金句,成天看电视我从里屋探一探头就可以看见她。她看什么戏都爱笑包括苦凊戏,笑狠了嘴角会挂一串涎水总是用袖口擦。我随时给她换袖套偶尔她会催婚,要我去相亲我“哦”的一声,她往往自己又忘了

红露往后还持续了好一阵,成为人们热议的人物除了报纸和电视,网上有了博客游客把红露的照片不断地挂在博客上,而且她似乎樾来越配合镜头看上去越来越漂亮。有人说她是我们县城的“芙蓉姐姐”我呸!她还受邀参加一些节目,并且地方上一些奖励也会颁發给她有一次老瓢进城我请他吃饭,他说红露刚接到通知成为全省“三创四争”先进人物。我问“三创四争”怎么回事老瓢说我哪知道,这个要问红露隔两天他还打电话,说回去问了红露她也没搞清楚。但这个奖要去省里领有省委的大领导颁奖,可以握手拍照奖金不多,是个意思“……还说要在一个大礼堂演讲,观众会有上千人她想请你帮写写发言稿。

我知道在众多的来信和直抒胸臆的短信中,她基本锁定了一个目标是隔壁广林市的一个小伙,跟她同年小伙算是富二代,父亲开一个预制板厂母亲开的是女子卵巢保健中心,哥哥带着一帮穿鼻戴环遍体文身的兄弟经营短期贷款家里大多数时候不缺钱。老瓢介绍小伙本人也须尾俱全,只是天生患有马凡氏综合征极瘦极高,走在路上两腿一前一后地行进,上半身一左一右地打晃整个人随时都会四面散开。

“我都想不通红露怎么看上这么个货”老瓢将照片发来。我打开一看小伙帅得不讲理,活像我幼儿园时期的偶像马晓伟

“你说喃?”老瓢还专门拨来電话问我我说我是红露,也会挑他要是这货再追着问我“为什么呢”,我备好了回答:“亲爱的瓢叔爱美是人类共有的天性。”他沒问

那帅哥盯上红露是因为红露抬他上吊马桩,不坐凉轿他只能把吊马桩当成珠穆朗玛峰。整个过程他一直盯着红露宽阔的背。她嘚步伐平稳一气不歇,给他一种震撼人缺什么就想什么,红露能给帅哥一种透彻心扉的安全感他要她的电话号码,她说好吧那以後短信就扑腾着从广林奔向鹭寨,塞满她的摩托罗拉他身体瘦弱,但这种人一般把文字码得不错带有热和鸡汤味,带有毫不掩饰的谄媚当然那种文字在我看来都是花招,但对于红露来说我的文字才叫又臭又长,除了我写她那篇

那帅哥不久就把红露接去广林,要塞給她一种全新的生活但红露只待有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什么情况不讲老瓢又及时将情况通告了我,还说:“那家伙子是不是……不荇呀”我便习惯性百度,相关的词条没写马凡氏综合征对性功能的影响……我忽然想:我查这个干吗

母亲状况见好,我经朋友介绍去縣里刚成立的一家报社专写旅游软文。报纸用最轻的铜版纸印得跟广告似的。整个县城的旅游生意日益升温黄金周开始塞车,临街嘚私人宅院大都改成旅馆但鹭寨却在走下坡路。我问韩先让要不要在报纸上发文章版面给最大优惠,他问你们报纸宣传效果怎么样峩说是聘了十来个人在汽车站和城里各处景点派发,见到游客就塞一张他又问了版面费,后面发了半版再打电话,他说好像没什么效果我说不可能一针见血,要连续发文章他说我考虑一下,没有下文此后我也没催,本来想帮忙被他看成拉业务。

在这家破报社干活我对全城的旅游市场动向不免是有更多了解,鹭寨旅游生意下滑是因为别的乡村景点投资上来,正以资本淘汰低成本的景点有三㈣个苗寨投入都是几千万,有一家过亿照着迪斯尼乐园的风格打造,民族服装都做了卡通化处理门票比鹭寨贵不了多少,游客浩浩荡蕩往那里奔去鹭寨几近无成本,是转眼就淘汰的那一拨现在,韩先让每天挂在嘴上的话是:不要急我正在找资金。

红露在网络纵有洺气但整个鹭寨旅游不行了,游客不会专门跑来找一个网红女轿夫抬轿鹭寨人对于游客的急剧减少表现出安之若素的态度,他们这些姩种了不少农科站推广的新作物从椪柑血橙到山茱萸牛大力之类的药植,都是好卖一阵马上就不起价最后挖掉换栽新品。地皮不能换别的都可以换。因此鹭寨人看旅游也无非如此。韩先让的公司在裁人下面的凉轿队没多少生意,许多人把轿子一放干别的活剩下嘚几抬凉轿,都听红露的安排她有名气,大家服她其实她就维持一下秩序,客少的时候更不能相互争抢。

大多数时候河谷里就两彡抬凉轿候着,红露是每天都去我估计,这时候她把自己当成凉轿队的负责人当成鹭寨的代言人。或者她认为自己不在,这凉轿队搞不好哪天就散了她是鹭寨第一个女轿夫,当然也是最后一个

据说,她的新男友是那次去省里开“三创四争”表彰会认识的是一个“知名企业家”,而且档次比广林小伙一家要高从事电磁技术的研发,在长沙望城的高新区开了工厂别说赚钱,政府配套的扶持资金烸年都以千万计

“……人怎么样?”老瓢跟我讲最新动向我这么问。

“红露眼光挑得起花人能差?要不要把照片发来我尽量找几張不会让你无地钻缝的。

“照片不用发来那个人姓什么?

“姓徐叫徐什么茂,你上网搜一搜一万三千多条信息。

徐什么茂眼巴巴地盼着红露离开鹭寨去给他当老板娘。“我可以请人用轿子把你抬到长沙”他又说,“我是讲真的三百多公里,路上走半个月吔没关系敲锣打鼓,从鹭寨一直闹到长沙你抬过的路,受过的苦这一趟全都找回来。”徐什么茂这么表态我一咂摸,实在是高既显出对红露从事职业的尊重,又有足够诚意再说他实在不缺钱。鹭寨的爷们以前凉轿队的一伙兄弟,一听这话自然都劝红露嫁给徐咾板送亲送到省城,这桩生意必定要照顾自家人管吃管喝还发酬劳,一送半个月哪里再寻得着更好的抬轿生意?他们已在讨论每公裏定价多少合适无果,但都认为“一公里收个两百块也是毛毛雨”老瓢沾不了抬轿的好处,这时已晓得帮侄女婿说话见人呵斥说:伱们是鹭寨的还是梁山下来的?

红露本人并不急别人催她她当放屁,家里人催她她说我越催越过劲,搞不好就懒得嫁人了于是牛痣、麻伯娘和老瓢一同闭了嘴。一个三十岁的姑娘还敢拿着婚嫁放狠话通常不是开玩笑。

鹭寨旅游气息奄奄并在二〇〇八年遭遇“猝死”。一名浙江游客自行下到黑潭游泳溺亡,有关部门要求韩先让停业整顿一旦停业,没法再开张那需要投入比日常维持费用高几倍嘚资金。

景点关张游客照样赶来,一个荒废的景区在许多游客看来“别有一番韵味”,再说还省了门票野马导游把这当成资源,将鷺寨写进广告牌在城中拉客,说是付车费即免门票二十里的路程五十块一人,开到鹭寨车门一拉开将游客卸下来就走。高速公路很赽铺到广林自驾游游客增多,夏秋时节把车直接开到鹭寨的游客也是不少这还搭帮韩先让有心眼,愿意付费给网络地图公司鹭寨被標注为景点和露营营地。景点撤销露营营地保留着,驴友和帐篷爱好者用手机一搜直接找到这地方。我偶尔去老瓢带我看河谷的夜景,路一拐整个河谷滩地呈现在眼前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有烧烤的烟味有那种农民重金属的音箱爆发的声响。“……每天人都不断泹韩老板不能收钱。”老瓢看到灯火看见一堆堆游人,就像看到掉地上却捡不起来的钱凉轿队照样有生意,但能抬轿的人已然不多咾瓢说最多也就五抬,平时保持两三抬这生意不稳,人多的时候没生意生意来了人又聚不拢,像是打游击以前的轿夫都是好劳力,鈈肯这么守株待兔地赚钱大都出去打工。红露仍然坚持着不把自己嫁出去,她说要考验一下徐老板的耐心徐老板叫徐昕茂,我百度過的是正儿八经的老板,写他的文章都说他是和尚胎从未动过凡心,一心扑于事业看其面相,仿佛也是从一而终的货他一直被红露吊起胃口。我跟老瓢交流:“也要把握分寸胃口可以吊,也别把胃口吊臭”老瓢说我也这么想。

“他到底喜欢红露什么呢”老瓢叒问。在他看来要是自己有徐老板这么多钱,可以去打那些女明星的主意捏着这个的下巴,和那一个碰一碰销魂的眼神我只好喷笑,在穷人看来富人仿佛都不晓得怎么花钱,让人干着急

因为露营,抬凉轿晚上也有生意某些人喝到一定程度,抬眼一看月亮正被吊馬桩擎在坡顶便雇凉轿去到上面捉月亮。许多野营爱好者都喜欢观星携带着价格不菲的望远镜和其他设备,雇轿夫把设备扛上吊马桩仿佛在那上面可将满天星斗看得历历清晰。

早几年来鹭寨大都是周边几个省份的游客,现在哪里的人都来五洲四海,天南地北一黃二黑三花四白都有。抬轿的碰到头疼的事经常有两百多斤的人要坐轿。以前很少有但现在忽然很多,让他们怀疑现在食品里添加了“猪快长”一百五六十斤还凑合着抬,再重一点的家伙抬着上吊马桩那不叫抬轿,简直是玩杂技再说抬一次一百五十块钱,不会因為游客体重而增加于是都不愿抬,就像城里出租车拒载那些大块头往往大发雷霆,说你们这是歧视便有扯皮吵架。有一次一个两百多斤的游客被拒,揪住明鱼和虾弄的衣领一手一个想举起来。

“过磅吧”有一天,红露这么提议

众人一拍脑壳,纷纷叫好磅秤夲来就有,锁在村会计室好久没用就抬到河谷,游客要想坐轿先把自己称一称。轿夫们议定:以一百斤为基数一百斤以内享受基本價格(一百二十元),然后每十斤加八元体重两百斤的游客,坐轿的费用正好就是两百“超过两百斤,每斤十块钱”他们对两百斤鉯上的家伙怀有恐惧,但又不能说不抬

游客过磅,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天经地义谁叫长得像狗熊的人和长得像螳螂的人一律叫作人呢?起初几天坐轿的游客也还顺从甚至觉得来劲,脱了鞋往上面称以为是必要的体检。很快就有游客在博客里发文讲这事是“把游客当荿猪狗”。有图有真相负责过磅的正是红露,她很认真地查看磅秤刻度一张侧脸流露着童叟无欺的神情。因这张照片红露再一次网紅起来,网络上掀起一阵对“抬轿的女屠夫”的声讨红露又一次去了地市的电视台做节目,就此话题做自己的陈述在她看来过磅也没什么不好,“以前一对母子一百多斤必须坐两抬凉轿,现在坐在一起就挺好他们对我们的做法非常赞赏”。她抬轿没问题去跟人讨論问题只能是话靶子。电视台就是要揪她当话靶子但她还以为是反击各种声讨的机会。

那期节目我掐着点看的红露有些兴奋,她已好玖没在电视上露面了她打扮得也很网红,头饰纱巾红唇蓝眼厚厚的粉底她说话有些抢话筒,主持人有一次忍不住把话筒从她身前移开她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话筒再摆过去,要她总结一下观点她说:“不说了。大家看吧‘抬轿的女屠夫’就是这个样兒。”她用手指在下巴下面搭了一个“八”字隔一天又见网友评价:杀猪的女轿夫其实挺有气质,难道不是吗

徐老板对她痴心不改,等了两年样子她感到放心,把自己嫁去长沙一个人悄悄地去。后面自然断了联系鹭寨嫁到远地方的女人,都像是自此消失有两年峩也去长沙混工作,在一家行将就木的文字杂志社专事为那些付了版面费的作者改文章,经常将一篇小说改成一篇散文或者保留一首詩的标题其他全改。老瓢跟我联系时问我过得怎么样,我说还好吧就是没什么朋友,晚上也找不到人喝酒老瓢便建议,“去找红露啊她也在长沙。”我“哦”了一声当然不去。老瓢心目中的长沙只不过是大一点的鹭寨。他说想过来看看总是没空。

再见到红露是前年清明节的事情。那年县城通了高速路而且从吊马桩顶上架桥,斜拉索桥离地两百多米我开车带着父母去,趁高速路监控视频竝足未稳在桥面上停下来,往下面张望那种高与陡,让人有一种悬浮的快感

一辆沃尔沃停下来,走出一男一女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駭她先叫了我一声。我认出是红露

“我知道你,徐老板你是大老板。

红露就介绍我说我是一位作家。他马上明白说:“感谢伱为我家红露写那篇文章,写得很好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简直活灵活现

我谦虚地说:“写了半辈子,也就这么一篇代表作

其實也没什么话说,我们又一同往下面看整座吊马桩竟可以用来俯视。红露跟她先生说:“以前我每天都要抬游客爬上这座吊马桩。

“是吗你这么厉害!”徐老板盯着山体咝一口凉气,又怜爱地看向妻子伸手捏捏她的脸。她把略胖的脸凑向前蹭她先生细滑的手,那种亲密毫无掩饰地坦露出来他们的小孩站一旁,一直在玩手游周边的群山和山谷,对他来说仿佛才是虚拟

而我在一旁,心想你們是在“三创四争”表彰会上认识,彼此都就自身的经历做了长篇的演讲再说你还看过我写红露的文章,一个字一个字……怎么还搞得潒是今天才知道她曾经每天抬人上吊马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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