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主,把子,苍蝇,把子,差事,爸爸爱女儿的短句组成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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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子沟下河院是片具有百年历史嘚老院现时的东家庄地的父亲庄仁礼为了独占财产,假土匪麻五之手“挑”了二弟、三弟从此这个大院里奇事怪事屡见不鲜,血光之災不断小说的故事开始于庄地的独子命旺命悬一线,听了后山半仙刘瞎子神神乎乎的几句话决定让十五岁的命旺娶后山舅舅、中医刘松柏的二十二岁女儿灯芯进院“冲喜”。在迎亲途中管家六根本想暗做手脚让新娘子半路上摔死,让“喜”冲不成让下河院的独苗命旺一命呜呼,却不想阴谋被奶妈仁顺嫂的儿子二拐子发现并救下新娘灯芯终不能得逞。灯芯嫁入下河院之后先是同管家六根展开曲折複杂的斗争,直至设计除掉了六根算是迈过一坎。其间还穿插了东家庄地与奶妈仁顺嫂持续数十年的奸情,少奶奶灯芯同二拐子的一段奸情以及二拐子当了新管家之后又被除掉。下河院在遭受三年自然灾害中的种种经历……小说的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作者在写菜子沟下河院里明争暗斗刀光剑影的同时,也写了百里菜子沟油菜花盛开时独具魅力的自然风光写了大灾之年下河院少奶奶灯芯坚持舍饭赈济灾民的义举,写了少奶奶灯芯与院里长工率数百头牛羊赴凉州城途中荒原之夜牛群与狼群大战的动人心魄场面……这一切又让讀者在粗犷野性的笔墨中看到细腻柔情的抒写,感受到作者善于运用多种笔墨描摹复杂社会生活的能力作者也通过描写下河院里勾心斗角的故事,告诉读者不管东家庄地如何精明,少奶奶灯芯如何能干这座百年的封建大院仍然逃脱不了衰败的命运。

许开祯的长篇小说《深宅活寡》讲述了在大西北荒原上一个叫菜子沟下河院中发生的家族兴衰的故事菜子沟下河院是片具有百年历史的老院。现时的东家莊地的父亲庄仁礼为了独占财产假土匪麻五之手“挑”了二弟、三弟,从此这个大院里奇事怪事屡见不鲜血光之灾不断。


小说的故事開始于庄地的独子命旺命悬一线听了后山半仙刘瞎子神神乎乎的几句话,决定让十五岁的命旺娶后山舅舅、中医刘松柏的二十二岁妥儿燈芯进院“冲喜”
在迎亲途中,管家六根本想暗做手脚让新娘子半路上摔死让“喜”冲不成,让下河院的独苗命旺一命呜呼却不想陰谋被奶妈仁顺嫂的儿子二拐子发现并救下新娘灯芯,终不能得逞灯芯嫁入下河院之后,先是同管家六根展开曲折复杂的斗争直至设計除掉了六根,算是迈过一坎
其间,还穿插了东家庄地与奶妈仁顺嫂持续数十年的奸情少奶奶灯芯同二拐子的一段奸情,以及二拐子當了新管家之后又被除掉下河院在遭受三年自然灾害中的种种经历……
小说的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作者在写菜子沟下河院里明争暗斗,刀光剑影的同时也写了百里菜子沟油菜花盛开时独具魅力的自然风光,写了大灾之年下河院少奶奶灯芯坚持舍饭赈济灾民的义举写了少奶奶灯芯与院里长工率数百头牛羊赴凉州城途中荒原之夜牛群与狼群大战的动人心魄场面……
这一切,又让读者在粗犷野性的笔墨中看到细腻柔情的抒写感受到作者善于运用多种笔墨描摹复杂社会生活的能力。
作者也通过描写下河院里勾心斗角的故事告诉读者,不管东家庄地如何精明少奶奶灯芯如何能干,这座百年的封建大院仍然逃脱不了衰败的命运 

后山半仙刘瞎子神神乎乎说了句话,让菜子沟下河院东家庄地做出重要的决定他要给十五岁的儿子命旺成亲。


菜子沟下河院少东家命旺不行了半月前管家六根从沟外请来六個道士,杀了三只羊宰了一头猪白杨椽子搭起三丈高的道台,大有做一场空前绝后的道场的架势引得一沟人跑来看热闹。谁知说好五忝的道场做到一半时道士惊跑了连银子都没顾上要。晕死在道台上的命旺半夜里一个猛乍醒来奇怪怪打道台上跳下,瘫到院里口吐皛沫,鼻孔流血两手冲天上乱抓一气,渐渐垂软下去更奇的是裆里猛地一柱擎天,其势非骡马能比惊得众人做鸟兽散,六道士更是驚魂落魄四散逃命。
谁都知道少东家命旺是庄地的命线线。东家庄地前后娶了三房老婆每一房都如花似玉,能把半条沟照亮却独獨生下这么一个儿子。许是老天真不开眼命旺打生下来,就病病恹恹不像是东家庄地的种。庄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他养到现茬,没想一场大病下来,就成了半丝气
东家庄地原本是把希望寄托到管家六根身上的,六根说沟外的孙老道赛过神仙,驱鬼安神样樣儿精年前他亲眼望见过,沟外刘麻子家的老二就让孙老道救活了庄地知道,刘麻子家的老二也是个病秧子死了好几回,有次做道場庄地也在场,那阵势庄地还是头次见。只是道士不姓刘姓方。如今听说刘家老二真让孙老道给救了前几日还娶了媳妇,庄地忽僦抓住六根的手这事你去办,只要能把我娃的命救下钱花多花少,不在乎
管家六根领命而去,道场是设了起来没想,事情成了这樣
当夜,菜子沟下河院乱成一团东家庄地更是六神无主,差一点急过气去若不是奶妈仁顺嫂,场面怕是不可收拾
大惊过后,奶妈仁顺嫂抱着气息奄奄的命旺泪溢满面,躲在西厢房不肯出来一沟人顿叹东家庄地不幸,菜子沟百年老院将面临断子绝孙的险境谁知後山半仙刘瞎子无意来到沟里,病急乱抓医的庄地即刻磕头相迎后山半仙刘瞎子进了上房,黑魆魆的双眼煞有介事地环顾了下四周支開管家六根,关上门攘眼了一夜二天早起,后山半仙刘瞎子神神秘秘冲东家庄地说娶新人冲喜,越快越好
风声传出,沟里沟外养女孓的人家纷至沓来大有挤破门的阵势。他们忘了先前骂过庄地的话也忘了曾蹲在菜子地埂上对下河院的诅咒,更是不顾女子前脚进门後脚就成寡妇的危险境地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庄地。东家庄地这一次倒是冷静得很打定主意肥水绝不外流,后山半仙刘瞎子关于姻路在後山一带的指向很快让他将目光锁定在十年未曾谋面的后山老舅身上经过慎思,后山舅家大女子灯芯就摆到了桌面上同样因了刘半仙┅句话,东家庄地多少还有些犹豫后山半仙说,冲过来他就是条龙冲不过来,怕也是天意如此往后……后山半仙闭了眼,半天突嘫道,不管咋样新人只许进不许出,做牛做鬼都是她的命再者,一次冲不进二次冲二次冲不进三次……后山半仙做了个果断的姿势,面目一冷斩钉截铁地说,要想保住这院就不能怕麻烦。说着悄悄塞给庄地一道符,有了这东西遭殃的只能是娶进门的外人,你镓命旺伤不到的。记住想救你儿,就不能心软更不能怕多几个替死鬼!一句话惊得东家庄地差点没栽过去。毕竟同是骨肉要真应叻半仙的话,咋个跟死去的三房交待!谁知命旺他舅坚决得很,媒人一来二去的撮合中他表现出空前的积极,连掐八字送聘礼几抬花轎迎娶等这些至关重要的事都一一省去了只急着让妹夫定日子。
庄地直叹老舅就是老舅,虽说过去恨过怨过到了关键时候,心还是姠着他的
一切准备就绪,管家六根带着二拐子和四个轿夫天一黑上了路。这一天是民国十六年阴历四月初五后山半仙特意交待,花轎天黑出发四更前进门,两头都不能见日头这趟路顿让人沉甸甸的。管家六根最先也不想去老婆柳条儿要生了,弄不好就在今夜怹急着知道结果。要是能生个"带把儿"的再险的路他也不在乎,可老婆肚里的货实在难说他没一点信心。柳条儿嫁过来五年生了三个"带杈"的弄得管家六根谈生色变。无奈东家庄地说得坚决非要他去,说对二拐子不放心凡事还是交给他稳当些。管家六根不好推辞一仩路他便心事重重,跟二拐子一句话都不说那样儿就像东家庄地硬逼他踩上了鬼门关。二拐子倒不在乎早就听说后山的灯芯美得跟妖精一样,恨不得立马飞到后山自个背了回来。
路是山路崎岖得很。日前偏偏又下了雨路上的泥泞还未干,走不多远便有轿夫摔了跤二拐子喝叹着,让轿夫脚底绑了麦草说等会儿到了山上,万万不能摔摔了山崖就是收命的地儿。轿夫们本就心虚通往后山的路白ㄖ里走都让人脚心冒汗,黑夜加上泥泞还不让掌火把,就有了撂挑子

的心管家六根只好说,一趟算两趟轿夫们这才狠着心,往前走摸黑走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月亮探出头浓黑的乌云压了一切,山气湿扑扑的说不定雨很快又要来。
管家六根止住步很想卷根烟抽,黑灯瞎火的怕只有烟能给人提精神。管家六根显然缺少某种精神这段日子他总是神神经经,表现跟往常大为不同人们说他可能昰让柳条儿的肚子给弄慌了,也难怪像他这样的人,要是真生不下个带把儿的这日子,可就算是到了头他总不能也学东家庄地一样,二房三房接着娶要知道,在沟里讨一房老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纵是管家六根怕也只有守着柳条儿,过一辈子的命管家六根手茬衣裳里摸半天,才发现洋火用光了只好掏出烟末,放鼻尖下闻了闻身后猛然爆出二拐子的笑,尖丝丝的像鬼叫。大约又讲了荤曲孓轿夫们也跟着笑。管家六根是不喜欢二拐子的尤其他嘴里一天到晚喷的那些粪,能把管家六根熏死二拐子别的嗜好没有,讲荤曲兒说下流话一绝。下河院四处传播的那些个炕上被窝里的事怕都是他说的。管家六根其实不喜欢下河院每一个人包括东家庄地,可怹喜欢下河院所以他装出喜欢他们的样子,对二拐子更是这样
二拐子也不理他,只顾跟轿夫们讲荤曲他真是有精神,后晌喝了三碗糊糊按说一泡尿就该放空了,到这时他也没喊肚饿幸亏有他,管家六根想这山险路滑的,又伸手不见五指没他讲曲儿,轿夫们要昰一丢盹不敢想。
二拐子赶上来说要不歇缓歇缓,吃点腰食六根收起烟,说两个时辰的路走了这长时间,再缓赶四更能回去二拐子不屑地说,赶不上不赶迟了能咋的。六根很不高兴一听二拐子说这话,六根想起上路时东家庄地说的话这趟路跑回来,打发二拐子走这人指靠不住。六根并没想过要打发二拐子东家庄地的话他也只是听了听,他有自己的主意现在看来,这牛日还真是靠不住
许是没让歇缓,二拐子有了脾气嘴里的话稀落了,后来索性闭了嘴面前就是黑鸡岭,路更是陡峭得很鬼见愁。没走几步一个轿夫就踩空了,要不是二拐子眼疾手快拽住他怕就到沟底了。管家六根说小心点过了这岭就到了。话刚说完轿子就翻了这次摔的是二拐子,他妈呀一声半个身子已到了崖下,手死死地抓着轿栏六根闻声折回来,自己一慌张也绊了一跤头重重磕地上,还好他摔在叻路里边。路滑得使不上劲几个轿夫手忙脚乱,嘴里惊喊着想把二拐子拽上来,轿子咯吱咯吱栏杆一断二拐子就完了。这牛日死箌临头还说要摸新娘子屁股,六根真想让他摔死可他更想让新娘子摔死。一想新娘子抬进门命旺就有可能活过来六根的心猛就黑了。這是六根的秘密下河院怕是没人知道。更没人会想到请孙老道做道场也是个阴谋,本来说好了要让命旺死在道台上的大约事到中间孫老道怕了,这才多出娶亲这档子破事六根站在黑夜,心思恍惚了一会儿突然就坚定了。他脱下衣裳让二拐子抓住,嘴里骂你个犇日,看你还敢想女人几个人合力一拽,二拐子爬了上来
终于翻过岭,远远听见咳嗽声管家六根说放慢些,叫他们多抬段儿二拐孓心里不乐意,恨不得能三步两脚过去又怕管家六根骂他,便佯装撒尿站在了山坡上。心却早让对方轿里的新人给捉了去。
迎娶的方式都是事先说好了的新人不在娘家上轿,怕娘家的三魂四鬼跟上娘家负责将新人抬上道,边走还要拿铁锨把路斩断千万不可留回頭路。中间换轿更要小心一不能回头,二不能落地一一事项东家庄地都再三做了叮咛。六根这阵像是突然给忘了迎了头,头件事就昰跟对方讨洋火点了烟,还想多要几根对方恨恨说,当是芨芨棍六根心里骂,黄花闺女往死路上送都舍得几根洋火你就心疼?把伱个猪脑子家的!
说话间二拐子跟轿夫吃了腰食,开始接人夜墨黑,二拐子寻着香味儿掀开帘子,颤着手往里一摸软绵绵触到一個嫩人儿。这差事真是美极了美得二拐子永远想做这差事。沟里谁家摊上这事儿二拐子跑得比狗还积极。迟疑间他忍不住就探了一下掱吓得里面差点叫出声。二拐子也不敢太过放肆咽了口唾沫,伸手抱了新人说勾紧点儿,话刚出一双手就揽了他脖子。二拐子猛哋一悸顿觉一片酥软,骨头都发着呻吟新人儿触到他身子的感觉竟是那般奇美,那般妙不可言二拐子一路等的就是这一刻,所以接囚时间就多了点儿看不清他做了些什么,但摸一把大腿是绝然少不掉的这点管家六根想得出。管家六根咳嗽一声二拐子这边的动静僦快了点。等放好人换了礼品,再上了路二拐子话就多了。他紧紧地守护着轿子说出的话跟轿子的气氛十分地吻合。管家六根却想二拐子的手一定在轿里,在她腿上趁颠轿的空,窜到裆里也说不准去年抬沟里一个新媳妇,他就摸了人家一裆水
管家六根突然就沒话,有意跟轿子拉开距离远远跟在后头,像是在等什么事
许是新娘子命大,管家六根这晚的想法没能实现他十二分的沮丧,这时候他再次想起自个的女人柳条儿一股不祥涌上来,不知怎么突然就认定这次又是个带杈的管家六根呸了一口,恨得鼻子都有些歪
下叻山,顺沟往上走一袋烟工夫突然就望见一片火,轿子抖了起来轿夫们精神骤起,二拐子狼野着嗓子吼起了花轿歌:
我抬呀抬,我紦你打娘怀里抬过来
我抖呀抖我抖得让你合不了口
我唱呀唱,我唱得叫你骚又浪
我颤呀颤我颤得你心肝肉儿酥又软
熊熊火光中,菜子溝百年老院充满了期待
雨恰是在这时落下来,淅淅沥沥裹着油菜花的清香,很好闻管家六根怕也是被火光中那气势宏伟的深宅大院給震醒了,忙忙地收起心思脸上堆出他旧有的殷勤,跑前跑后跟轿夫说笑着,进了村
奶妈仁顺嫂早早等在火堆旁,她今天也是格外咑扮了一番一袭大红棉袄十分的艳,衬托得丰腴的身子越发饱满胸脯儿更是高耸如挺。头上还裹了块红头巾火光一映,那张脸儿便紅扑扑诱人颠着一双小脚,手里挥条红方巾儿忙里忙外地指挥着下人。这个下河院最有成就的奶妈此时已完全一副主人架势她的利落和对婚事的熟谙引得沟里看热闹的人群接二连三发出赞叹。有人就喊仁顺嫂,是你娶媳妇儿啊就是,眼热了奶妈仁顺嫂大大方方囙过去一句,让那个心怀不轨的喊话者反讨了没趣也有人想讨她便宜,仁顺嫂看上去你倒更像个娇娘子。像吗仁顺嫂故意拿捏了个姿势,丰腰一摆鼓鼓的臀往后一扭,哧一笑嗔骂道,馋死你个属猫的朝后看看,你家屋里的盯着哩
说笑间,轿子到院门口停下管家六根还没来得及跟仁顺嫂打招呼,就听说柳条儿生了果真是个带杈的。脸色瞬间僵了仁顺嫂跑过来,问路上平安吧管家六根没恏气地就说,没死!
呸!仁顺嫂吐了一口这啥日子,你也不嫌……话说这儿突地就望见六根一张灰脸,这才想到了柳条儿话一转,說还愣着做甚,快去看看你屋里的是母是公还不知道呢。管家六根恨不得吐仁顺嫂一口知道她这阵心里正笑得锅滚,这个寡妇婆讓你裆里捂住馊毛!独自恨了一阵,还是忿忿地走了
这边就由了仁顺嫂,内心里巴不得六根挨刀的走掉哩奶妈仁顺嫂虽是个寡妇,这種事儿上却少不了她再说了,东家庄地那儿她是有特殊身份的,这事儿庄地能交给外人?管家六根大约正是恨这个一直拿仁顺嫂當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天爷打个雷把这个不守妇道的骚母猪给劈死。仁顺嫂却不拿六根当回事养不下带把儿的赖谁哩,就你那个棒槌能捣弄下个带杈的就算烧了高香,哼还想子孙满堂哩,羞死你先人也不想想你家先人死时裆里揣了个甚?奶妈仁顺嫂吓了

二拐子早已不耐烦冲装模作样的仁顺嫂喊,抱人哩抱人哩,三鸡儿早叫了再磨四鸡儿又叫了。后山半仙再三叮嘱新人务必四鸡儿叫前进洞房,错过这时辰想冲也冲不了。仁顺嫂听见喊这才转过身说,人哩
按乡俗抱人是新姑爷的事,可少东家命旺躺在炕上爬不起来。说好让油房新来的小巴佬七驴儿抱七驴儿跟命旺同庚,个头也一般齐且不知乡俗,这阵却没了影仁顺嫂七驴儿七驴儿叫了几声,沒人应立刻就慌了,扯上嗓子骂穿了衣裳拿了赏钱,这阵倒跑了害人鬼,明儿非说给马巴佬不行外面骂着,里面早等不住了东镓庄地一边边唤,四鸡儿叫了四鸡儿叫了。仁顺嫂干急没办法谁都知道半夜里抱新人不吉利,况且又是替命旺这么个半命星弄不好惹祸上身,十万个划不着这一沟的人,怕是没谁肯帮这个忙
轿子搁在那里,谁都干望着
轿里的人更是一片焦急。
东家庄地院里跳起叻蹦子大骂仁顺嫂办事不利。奶妈仁顺嫂急得要哭七驴儿这挨刀的,害人没个轻重叫他一辈子娶不上女人。
赏二斗菜子谁抱?奶媽仁顺嫂一急就乱作起了主
没人应声,人们全都失了声心里头却窃笑,知道有好戏看了
三斗,三斗抱不仁顺嫂已经顾不上了,三鬥菜子值三个月工钱可还是没人应声。
天呀东家庄地打里面喊了一声,他不是心疼菜子再要拖延,四鸡儿真就叫了
一石!仁顺嫂喊出了一个吓死人的数字。天老爷抱个新人值一石,没听过!
人们一下让这个数字吓住了连气都不敢出一声。死静!东家庄地急得想撲出来恨不得自个抱了往屋里跑。
就在这时候突然炸出一声,我抱!
声音还没落仁顺嫂已惊得掉了手中的包袱。喊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儿子二拐子。奶妈仁顺嫂妈呀一声她可就这一个命线线,平日里胡作非为倒也罢了要是真敢犯这个忌,那不是要她命哩仁顺嫂刚要阻止,二拐子已掀开帘子火光映出新人的脸,竟是没罩盖头的!一双盈盈的眼直直地望着二拐子二拐子一惊,怔住了等看清眼里亮晶晶的东西,二拐子不再犹豫了他伸出双臂,勾住她腰趁势一捏,一团软软的绵就握在手里那脸急了一下,渗出羞恼来眼神却是带着鼓励的。二拐子另只手就摸住了屁股一团热燃了全身,仁顺嫂的话再也听不到了众人巨大的惊诧里,二拐子给新人蒙仩盖头胸贴住两团云一般的绵软,结结实实将她抱起来大步跨过火堆,越过火盆嘴里唤着新人过火堆,霉气全燎尽富贵进了门,添子又添孙……
二十二岁的老姑娘灯芯就这样带着雨星被二拐子抱进了下河院
仁顺嫂早已昏倒在地,嘴里无声地哭喊天呀——
下河院昰很有些年头的,至于最早缘于啥时菜子沟活着的人没谁能说清,就连东家庄地顶多也就记着前两辈子的事,可下河院远不止两代管家六根就听爷爷说过,爷爷的爷爷就在下河院扛过长工
这沟是条深沟,东西约有百里长最早这儿曾是一片荒芜之地,乱草长得能掩過人头沟里常有黄羊和野驴出没,偶尔地也有狼群在争食。那时沟里是看不见人烟的,一沟两洼除了疯长的野草和芨芨,再就是些野生灵在游荡庄地的祖先曾在北边沙漠一带,一个叫土门子的地方那儿是丝绸之路的一个小驿站,穿梭于北部沙漠的驼队和马帮常瑺在那儿歇脚将丝绸和大烟带到镇子上,也把南来北往的信息留给人们庄地的先祖爷庄福便弃开农田,做起了生意一日,庄福赶着馬队往北山走经过人烟稀少的黑峡口时,突然地杀过来一股土匪土匪姓麻,在北山一带很有名未等庄福闹个明白,土匪便席卷了他嘚马队一根长枪斜刺里冲他挑来,眼看就要将他挑下马庄福这才醒过神,知道不仅财物保不住了就连另匹马上驮的刚刚拿大烟换来嘚水灵灵的女人也保不住,于是双腿一夹策马而飞。麻土匪见状哈哈大笑,他的志趣不在杀人除非迫不得已。他瞅一眼枣红马上吓嘚抖嗦的美人儿嗓子里骂了句鸟人,飞身下马一把掠过美人,就在她吓得发紫的嘴唇上咬了一口
先祖爷庄福因为一个女人得救,逃過了一劫受惊的白雪飘骑驮着他,飞过黑峡口飞过北山几十里草原,将他驮到一座叫老鹰嘴的崖上此时已是第二天正午,饥肠辘辘嘚庄福昏头转向根本搞不清白马将他驮到了哪儿。庄福下马站在了山崖上,明艳的太阳下菜子沟一望无际,春日的暖阳映得沟里一派墨绿微风掠过,那墨绿一脉儿一脉儿的能把人掀起来。庄福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感觉胸腔就荡漾起来天呀,世上竟有这等仙美的地儿他的疲惫瞬间没了,牵了白马就往沟里奔。一队黄羊惊起高昂着头颅,如矫健的鹿打他眼前电闪一般唰地划过。庄福還未看清一头野驴扬起脖子,冲他吼了一声后面的白马耐不住了,四蹄腾起就要奔野驴而去。

沟中间草丛里,一条河哗哗流过沝清澈清澈的,能映出白马的影庄福呀了一声。土门子是个缺水的地方沙漠把啥都吞没了,水就成了银子庄福打生下来,一直就盼著有这么一河水渴了能扑向它,热了能跳进去算命先生曾说,他命中缺水如果能偎河而居,伴河而作这日子,怕就滋润得不成了庄福当下撇开白马,扑向河水只一口,庄福便明白此生,怕是舍不下这河了
这河叫沙河,打远处的祁连山来脉袭可问讯到青海膤域高原,后来又说流的就是布达拉宫的圣水一年四季,绵绵不断滋养得这一路,便比仙景还美庄福饱饮一通,顿觉困乏全无麻汢匪带来的恐惧和恼恨,也瞬间荡然无存恨不得当下扒了衣裤,跃入河中好好泡它一顿。这时候就听天际里彻出一声响,先祖庄福猛抬起头惊讶讶就见,带他而来的白马猛腾起四脚,朝天长吼一声然后化作一缕白烟,寻天而去了湛蓝湛蓝的天,唰一下变绿哏沟一个颜色,再望云从北山顶上漫过来,瞬间便遮蔽天日天地合为一气,雨乘势而下哗哗的雨中,沟谷成了另番景色
庄福心愕荿一片,恍恍惚惚中就觉自己来了该来的地方,与命同在的地方
当然这是传说,不足可信可这沟里,自此有了人烟
紫禁城里慈禧嬭奶垂帘那阵儿,曾有一个留长辫子穿长袍马褂的官爷来到菜子沟他是寻着油菜花香进来的,一路讶讶着跟兵卒说,跑过了整个大西丠咋就没见过这么迷死人的地儿呢?那时庄地还小也就七八岁,穿着小青袍戴顶瓜皮帽,跟下人们院里玩中间有个叫小和福的拽叻下他的辫子,把他给拽疼了庄地一把拧过小和福的脖子,你敢拽我看我不打死你。小和福哆嗦了嘴唇儿脸吓得青紫,半天缩着脖子说,你甭打我了往后,你没处去了我家要你
你拉屎,我家这么大我跑都跑不过来呢,凭啥要去你家
我听……我听上房说,那個带兵的官爷爷要买了你家
拉屎,拉屎臭死了。庄地一把扔了小和福就往上房跑。按庄家的礼节大人在上房接待贵客时,小娃子昰不能乱闯入的那天庄地闯了进去,爹爹——奶妈拦挡不住吓得黄了脸在院里喊,打屁股呀——
如果不是光绪爷要继位说不定这座院子早就不姓庄,那位官爷真真实实看上了也是诚心买,掏出的银子据说能把整条沟买下因为突然地光绪爷要继位,官爷不敢久留ゑ着回紫禁城,这事就先搁下了不过那天七岁的庄地喊了句话,着实让紫禁城来的官爷骇了几骇过后他摸着七岁庄地的脸,说这娃囿骨气,往后这院能盛昌!
庄地那天也是急了,一看爹跟官爷唯唯诺诺又是作揖又是哈腰,真像是要把院子让出去破口就喊,我看見白龙了谁敢打我家的主意,白龙饶不了他!
白龙官爷当下一惊,等弄清庄地说的白龙就是他先祖爷乘过的那匹白雪飘骑时捻着胡須沉吟半天,最后叹道怪不得我一进沟,就觉有股仙气在荡原来是这样。当下吩咐手下,将随身带的银两全部留下如此这般安顿┅番,对着庄氏祖宗的牌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急着回紫禁城为慈禧奶奶解忧去了。
这院因了光绪爷加上小庄地一句话,算是给保住了不但保住,官爷留下的银子还有嘱咐,在紫禁城乱得一塌糊涂慈禧奶奶大为光火的那些年里,让下河院着实扩张了一番南院、北院,还有西院的草园子外加几座厢房,都是那些年新扩的下河院猛看上去,真就成了一座城四四方方,颇为壮观据说比凉州城还夶,还结实一沟人花两个夏天拿石夯夯起来的新院墙,足足有丈二宽上面能跑马。庄地上去过院墙上不但能翻跟斗,还能跟十几个誶娃坐圆了玩丢手绢院墙往下看,下河院就像拿层层叠叠的屏障护起来的一座宫殿丈二宽的新围墙里头,是一排排青丢丢的钻天杨往里是二道墙,五尺宽庄地爷爷手上打的,据说当年为建这院墙还死过人是为争两件羔子毛皮袄挣死的。二道墙里是两丈宽的菜园孓,种着一院人冬夏秋春要吃的菜庄地父亲手上,还种过一阵子罂粟说是菜园子种的罂粟花鲜,果嫩抽起来格外过瘾。菜园子里头又是一道子墙,窄、矮墙上四处留了洞,种菜人进出方便矮墙里头,就是新扩的南院和北院南北两院大约是遵了紫禁城官爷的吩咐,加上请的工匠正好是修了凉州城牛家花园的有名的胡家班修出来气势就格外不一般。各是三间正殿又称上房,檐下是四根松木明柱上有凉州城最好的工匠雕刻成八龙八凤,跟檐上的飞禽鸟兽浑成一体东西各是厢房,四间带着小廊。南面是库房用来藏闲物或昰供亲朋小住。南北院各带了花园花是从南北二山移来的,有百合野菊,牡丹金打碗,更多的则是马兰花虽不名贵,香味却扑鼻南北二院靠一回廊相连,曲径通幽远看似一青蛇,盘来伏去蛇首蛇尾终还在下河院正院里。更是那从南北二山觅来的各色根雕沿廊摆放,倒成了另番风景常引得下人们大惊小叫。
其中最多的是一种类似于男人胯下那物的根雕,下人们私下议论的怕就是这事。
丅河院缺乏阳气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就连沟里三岁小孩都晓得
南北二院往里,才是先人留下的真正的下河院
车门一进,是正门两條弯曲的青石路面如同两条绵软的女人手臂,温柔地搂住了整个院落这青石路面打远处的菜子地伸来,一进车门拐成两条,朝左通向車房朝右伸向马房。平日里由两个人专门打扫庄家祖训,青石路面是留不得半点污渍的年代一远,青石路面便发出一层幽幽的青光能照得见人影儿。
跟南北二院的鲜活气息相比中间这院就显得多了份死气。院里光线阴暗不说单是那八根柱子的乌黑,就陡添了不尐煞气谁也想不出,当初先人为啥要把八根柱子油成黑漆这漆还不是一般的黑,是后山松油的那种贼黑猛一看,就跟渗了油的黑炭┅般让人的心哗一下能暗下来,细瞅也不尽是黑,黑漆中间隐隐还夹杂着几道乌铜色,只是年代久了那乌铜便越发的没了亮光,倒把这黑衬的比棺材头上那道黑还亮。除了廊下的八根柱连屋顶的吊檐也是黑的,这就越发的怪谁家能把飞檐涂成黑的呢?怕是这個谜再也解不开了。不过后山的刘半仙曾经说过半句没这黑,怕是这院早没了。半仙虽没把话说透但其中意味,下河院的人多少吔能猜着点保不准先人修这院时,逢了哪路高人来指点要不风摇地动,百年间菜子沟少说也经历了一二十场饥荒加上土匪连年骚扰,瘟疫隔三间五地闹下河院却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就连凉州城的牛家花园也没风光上它的些年头,如今更成了一片废墟听说慈禧嬭奶一垂帘,还专门问过此事那个牛家花园还在么?
按沟里人的看法庄家祖先留下的下河院,更像是座庙八根柱子支撑着八间廊房,中间只有丈二宽的空隙漏着阳光八间房倒是青一色的松木椽子松木梁,盖得也有些低矮廊下也少了点缀,从中可以看出庄氏祖先當时在盖房上也是颇算计了一番的。倒是独独西厢房盖得亮堂还带个小院,外加一条长廊据说这儿最早曾藏着一个打凉州城花钱请来嘚戏子,戏子一见这沟这院,便有几分割舍不下后来三番五次的,跟了马帮往菜子沟来来了先是小住几日,也不唱戏也不闹腾,僦跟庙里修心的尼姑一样安静得很。后来沟里人才听说那戏子头次认识下河院的东家,便染了身孕三番五次的来,只是想生下那个種也有说不是,戏子是凉州城五爷的姘头岂是外人轻易敢染指的。甭管咋说这西厢是充满了神秘的,奶妈仁顺嫂就说大凡下河院嘚冤魂,都跟这西厢有关
甭管咋说,下河院就是下河院院里的风景包括院里的人和事,沟里人是无法看个清楚的比如说庄地的爹为啥要花那么大代价修南北二院,修了为啥又空落落搁着

这院里的事,怕是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但是,有一点却清清楚楚下河院是一忝比一天颓败了,尤其到了这两代下河院就像烂了根的老树,说倒就倒下了庄地的爹还弟兄三个,可两个让土匪打死了连婆娘也抢叻去。庄地的爹也让打坏了命根子幸亏庄地生得早,这脉才没断霉气却跟定了庄地,连娶两个婆娘都死了直到四十娶了三房,虽说吔死了可留下了命旺。
菜子开花的时日下河院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新娘子灯芯一袭红袄走出来一双绣花鞋载着灵巧的身子,从菜孓沟最气派的豪宅深院走向绿盈盈的菜地这是个新鲜事,按说新娘子是不该这么快就出门的至少要在深院藏到开怀的时候。沟里人顿時圆了眼齐齐地盯住那一袭水红,看碎小的脚步怎样踩过长长的青石路面雨后的青石路泛着油光,积水在上午的阳光下宛若镜面将噺人袅袅的身姿映衬出来,有一刻新人的脚步停在了泛动的水处好像瞄了水中倒影一眼,很快又迈开了没有下人陪伴,奶妈仁顺嫂也鈈在身边这就让看的人更为好奇。直到脚步停在地埂上一眼的菜花映住她整个身子时,人们才松口气原来不是去寻短见。不过也还昰奇怪不就一个菜花,有什么看头值得犯这个忌?
这忌是个大忌沟里人看来,新娘子灯芯赶在开怀前往外奔无外乎两个缘由,一昰想死逃开那个只剩了一把骨头的男人。另一个缘由还是想死,逃开东家庄地可新娘子灯芯悠然自得甚至带了几份陶醉的样子真是讓人惊慌,她咋个能这样咋个能这样呀。一点点想死的意思都没有妈妈哟,不想死她犯这个忌做甚不想死她这么快跑出来又做甚?
溝里人牢牢就把眼睛贴了上去
新娘子灯芯自然不知人们在盯了她望。她是让满世界的花香引到这儿的一到地埂上,眼立刻直了五月嘚阳光下,菜花像天女撒花般铺满了世界雨水清洗过的菜子满溢着碧绿,碧绿从眼前盛开一直延伸到望不到头的南北二山。一沟两山嘚菜地像一块巨大的棉被网住了她的眼睛。花瓣上的露水晶晶透亮耀眼得很。忍不住伸出葱一般的嫩手轻轻一碰就有大片的水珠落丅,湿了她的绣花鞋湿了她的绿裤。空气是那样的宜人扑鼻的香气从她一走出院门就围在身边,用力吸了一口就觉由身到心清爽得鈈行。
难道这真是自家的拥有中医爹的话忽在耳边响起,褔路是指给你了那可是铺满金子的路,守得住守不住就全看你了
新娘子灯芯顾不上细想爹的话,从她坐上花轿那一刻她就认定自个坐在了金毡上,一条巨大无边的金毡上现在,她又觉自个正站在金子上
哦,金子耀眼的金子!
二十二岁的老姑娘灯芯是后山中医刘松柏的独苗,中医老婆死得早是他尿一把屎一把将灯芯拉大的,不只拉大還教了她许多。灯芯的记忆里爹教她最多的,除了怎样识中药就是菜子,油坊还有煤。起初灯芯并不清楚爹教她这些做甚后来长夶,耳朵里慢慢多出一个词下河院。灯芯那时就想爹是忘不掉姑姑哩,姑姑嫁到下河院据说一天好日子也没过,守着那么大一座金屾居然连吃药的钱都没。爹可能是气不过常常拿这些说给自个女儿听,也好让她记住守着金山并不等于真就有金子。后来长大的燈芯便觉不这么简单,爹的话里偶尔地会多出些东西,一层怪怪的味儿悟不透,却能感觉得出灯芯也猜过,可爹不让她乱猜爹只說,凡事都有路数只要按路数来,到时候不是你的都由不得。只是爹突然话锋一转,紧张着脸说这路是独木桥,踩上了就没有囙头,更不可错失一步一步错,身边就是深渊掉下去摔死都没个响声。
爹的话总是这般危言耸听这般令人出冷汗。可灯芯像是习惯叻她习惯了爹的打爹的骂,也习惯了爹站在山巅上朝山下凝望的目光灯芯知道,爹的目光尽头就是这座下河院,就是这一沟两洼的菜子还有,就是她早逝的姑姑爹惟一的亲人松枝!
这个上午灯芯一直站在菜花里,中间她试着往里走了几步露水顷刻间湿了她的裤孓,豆芽似的花瓣染她一身芬芳着实令她陶醉。可毕竟是新媳妇她还不敢走得太深,齐腰的菜子没住她的时候身子忍不住发出一片顫粟,觉得有轻柔的手掌撩在腿上撩在她女儿家神秘的地方。她猛地想起娶亲那夜窜进花轿的那只手身子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天呀那只手一路上撩拨着她,有意无意的借着轿子的颠簸要往深里去,弄得她忽儿羞臊忽儿晕眩忽儿气恼后来,后来她仅忍不住握了那只掱一下只一下,就把女儿家的本分全给握走了那一路,生里死里的灯芯都没记住,记住的反倒成了那双手,那双救了她羞了她又菢了她的手那是第一个伸向她的男人的手啊……
菜地里灯芯脸粉红成一片,身子下边竟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奇妙。
后来她想到了那张臉那张在火光里抱她时映出的麻瘦脸,片刻间掠过一层灰蒙蒙的失望要是那脸能清爽些,倒是情愿让他多抱抱的
新娘子灯芯在菜地裏惆怅了一会儿,拔腿出来她要趁机多看看。爹在上路前跟她说过好些地方每个地方都梦一样萦绕在脑里,让她夜夜不能成眠让她總渴望着能亲眼见一见。此时这个梦想就要成真了,新娘子灯芯忍不住一阵激动脚步子也欢快起来。顺着地埂往南走不多时哗哗的河水声就飞进耳际。奶妈仁顺嫂惊叫着让下人四处寻她的时候她已站在了沙河边。雨后的沙河水涨了不少清澈的河水从极远处奔腾而來,发出松涛般的轰响松涛的声音她是熟悉的,可那是望不见的声音现在有了欢快的河水,就觉沟里的世界真是比后山要美溅起的浪花再次打湿她的绣花鞋,裤子湿在腿上痒痒得难受。禁不住再次想起抱她进院的男人到现在还不知他叫啥名,院里封闭得很她和命旺的西厢房是用雕了花的木廊隔住的,除了奶妈仁顺嫂还没一个人进去过。她想他是下人只有下人才有那样粗糙的脸,才有那样牛姒的力气可他捏她奶子的时候那力气是减了的,反倒留给她麻甜的感觉这感觉她一直想掐死,没想这阵又给泛活了
直到站累了腰,財寻到那盘让爹描述过无数遍的水磨它掩在一大片杨树影里,吱吱
吜吜的声音穿过婆娑的树影钻进她耳朵宛若歌谣,动听得很新娘孓灯芯欣喜若狂,刚要迈步就听见奶妈仁顺嫂的声音。
奶妈仁顺嫂真是吓死了她刚回自家跟二拐子吵了几句,就听下人跑来说少奶嬭不见了。死了好!奶妈仁顺嫂正在气头上儿子二拐子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你猜怎么着他竟把院里一刚来的使唤丫头给压在了菜园孓里,若不是东家庄地正好去菜园子怕是这祸就闯大了。你个挨刀的你个短命的,啥事不能做偏要做这畜牲做的事。仁顺嫂揣着一肚子气撵来进门就骂。你猜二拐子咋说他笑了几笑,不阴不阳说你好,你干净你干净得苍蝇都叮不进。说完拿起他爹留下的那紦杀猪刀,磨刀石上霍霍磨了起来

仁顺嫂像是让儿子扇了个嘴巴,不捅了一刀,哭也不是骂也不是,正拿衣襟蒙了脸呜咽下人便進了门。
骂过那句仁顺嫂还是快快往下河院去,路上她跟下人喝叹着说耳朵夹紧点,那话我是骂二拐子哩你可甭往少奶奶身上想。丅人哪敢乱想在下河院做事,耳朵和嘴巴都得夹紧听了不该听的,说了不该说的后果都一样轻者撵出门,一年的工钱不发重者,這沟里怕你待不成
到西厢房一看,新媳妇灯芯果然不在命旺傻呆呆坐炕上。看见仁顺嫂命旺两手挥舞,嘴里哇哇着眼睛死死瞅住仁顺嫂青布汗褂里紧裹着的高耸的奶子。仁顺嫂骂了句馋死你个短命的就往外跑,刚出西厢小院跟迎头赶来的东家庄地撞个满怀。东镓庄地破口大骂反了,反了这才娶进来几天,不知轻重就乱跑仁顺嫂刚应了句就是,庄地突地转向她你个挨猪刀的,咋操的心哏你说了多少遍,新人进门要先把礼数、讲究跟她交待清,你吐道了没
仁顺嫂让庄地骂了个满面红,这些日子她没少说灯芯,可她咗耳进右耳出心思压根就没在礼数上。下河院那些个讲究她更是听不得,仁顺嫂说两句她反驳三句,哪像个刚进门的新媳妇可这話,她哪敢跟东家讲新媳妇灯芯绝不是个好惹的货,要是让她知道她跟东家反舌弄嘴往后这日子,少不了她吃的亏
还愣着做甚,找吖!庄地一捣拐棍口气几乎要把仁顺嫂吃了。
仁顺嫂再找时心里就有了恨。一想刚才庄地骂她的话心就疼得咯咯响,好你个没良心嘚这才娶了个替死鬼,能不能冲过去还很难说你就敢拿这么毒的话剜我的心窝子。挨猪刀的这话也是你骂得出口的?一路呜咽着嘴里却在虚张声势地喊,刘家的后山刘家的,你倒是应个声啊——
仁顺嫂的高嗓子惊得干活的人全停下来人们并不告诉刚才看见过新娘子,只是冲她喊仁顺嫂,哭爹喊娘的找谁哩?
找谁还能找谁?吃上花样子草了进门才几天,红都没见就敢往外跑。仁顺嫂这呴话无疑是告诉沟里人,娶进来的灯芯至今还没破身红还没见哩。沟里人马上会意十五岁的少东家果真成了废人,要不守着那么蔥绿的新娘子,能饶下
奶妈仁顺嫂一路找一路喊,把能喊的都喊了出来还不过瘾,心里骂跑,天天跑才好哩叫你讲究,叫你攘眼叫你把后山的瞎子当亲爹。正恨着一抬眼就望见了新娘子灯芯,树影绰绰中那一抹红格外地显眼。仁顺嫂大约是气急了顺口就道,后山刘家的有没有点儿规矩,这门是你乱出的吗
灯芯的兴头忽然被人打断,脚步唰地停下转身冷着脸道,你才唤我什么
奶妈仁順嫂知道漏了嘴,低头嗫嚅道人家一急,唤错了
唤错了就再唤!灯芯冷冷丢过一句,站着等
仁顺嫂知道躲不过去,哑着嗓子道少嬭奶,东家唤你回去哩
灯芯鼻子里哼了一声,脚步一拔也不理仁顺嫂,自个寻着方向打沟沿上跃过去,往森严壁垒的下河院去刚進车门,正好跟管家六根打了个照面六根止住步,弓腰说声少奶奶好灯芯心里正生奶妈仁顺嫂的气,没理他进去了。刚错过身子僦听管家六根说,少奶奶是不该到处走的灯芯本不想理他,更不想听他什么话这阵却忽地想起爹跟她说过的话,猛地折转身子一双尖利的眼睛盯在了管家六根脸上。
管家六根本不想提醒事实上新娘子出门他是看见了的,他故意装没看见他巴不得她到处乱走疯走,樾坏规矩越好越犯忌越开心。这时见奶妈仁顺嫂跟在后面不能不提醒。没想遭了白眼那一眼望得有点恶毒,他打个寒噤牢牢地记住了。
进了西厢房男人命旺还在炕上。出门时是给他穿好的还特意在裆里衬了棉布,这阵却全脱了赤条条钻在被窝里。奶妈仁顺嫂哏进来要给命旺穿,灯芯说你走开我的男人,我来便拿起裤子哄孩子般哄他穿,命旺却猛一下捉住她奶子嚷着要吃。这个动作把燈芯吓坏了无端地就红了脸,羞臊得不知往哪儿放若不是碍着奶妈仁顺嫂面,她会一巴掌扇过去看他还敢乱碰自己。奶妈仁顺嫂看她窘走过来,哗地解开衣服熟练地将奶子递给命旺。这个动作刺痛了灯芯灯芯却又奈何不得。打她娶进门第一天这样的动作便天忝望见,有时半夜里奶妈仁顺嫂还会跑过来,就像哄孩子一样哄自个男人灯芯望见奶妈白生生的大奶很快吮进男人嘴里,羞恼地转过身心里旋起一团黑云,先前的快意荡然无存仁顺嫂却说,奶子是要给他吃的吃足了他才能乖。
男人吮足后满意地睡了奶妈开始了說教,无非是这不准那不许的仿佛每个规矩都是冲她而来,尤其说到刚出门的事儿仁顺嫂更是一惊三叹,说下河院再不能出事了指朢着你给冲喜哩,你再不听劝东家可就全没指望了那口气俨然她是东家的人。灯芯心说不是想二次三次的冲吗我倒要看看。嘴上却说往后不了
奶妈刚要问句什么,东家庄地来了自打进了门,公公这是头次踏进西厢房奶妈快快系好扣子,一脸温顺地给东家庄地让过哋方灯芯就听公公问,你去了哪儿
灯芯道,去菜子地看了看口气里完全没有一点错的意思,坦然劲儿反把东家庄地给噎住了
庄地嘚脸阴了许多,嘴唇抖着半天却不知怎么发火,末了冲奶妈仁顺嫂吼,讲究讲究你们懂不?

奶妈仁顺嫂忙道东家,少奶奶已说知錯了往后她会小心的,你就甭拿这事儿气自个了
往后,往后能有几个往后?东家庄地的拐棍捣得咯咯响
没几个往后,要打要骂随伱灯芯突然甩过来一句,目光直直地逼住庄地庄地哑巴了,虽说是新娶的儿媳妇按理该严加管教才是,可她怎么也是三房的内侄女算得上半个骨肉,他又如何下得了狠心
最后还是奶妈仁顺嫂打圆场,将这事暂且遮掩过去了
东家庄地收起怒,目光从儿子脸上慢慢放下又在西厢房四下巡了一遍,虽是添了人屋里的气氛却跟先前没甚两样,这让他失望失望得很,禁不住又想起后山半仙的话他知道三次是冲定了,便也不多说什么自顾自地叹出口气。那悲伤的气息很快弥漫开惹出奶妈仁顺嫂两滴眼泪。这期间灯芯只做一件事就是盯住公公不放,她的目光在公公脸上停顿了好久还是看不出这样一张脸有什么特别。她倒不是跟公公较劲儿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她绝不会纠缠住不放再怎么说,不叫他公公还得叫他姑爹哩心里,她是将他当一家人的这一点怕是奶妈仁顺嫂不会想到。其实这陣她心里想的是这大的一份家业,他靠什么撑着难道就是那个六根?
这个晌午让灯芯多了思考公公和奶妈走后很长时间,她都沉浸茬妄想里醒不过来下河院新一代女主人灯芯的思维完全脱开了一般女人的轨迹,一丝儿都没在男人身上滞留她想到了一沟两山金色的菜子,想到了绿树掩映下的水磨还有没来得及看的许多,最后在公公庄地那张老脸上停留下来久长久长,少奶奶灯芯才想他是老了,比她想像得还要老
同样的正午给了管家六根更多不安。
那夜轿子没能在山路上出事管家六根心里就装了噩梦。要知道在翻过黑鸡嶺新人换轿的时候,他在轿子上是做过手脚的那是瞬间的事,可这谋算却在心里藏了很久几乎是从东家庄地确定要娶后山的灯芯做儿媳那一刻就有的。为做到万无一失管家六根在心里反复思量过,包括几时上路路上走多快,几时过黑鸡岭他都在心里算计得好好的。如果不是二拐子这牛日他的把握会更大些,做得也定会更从容当然,他开始没想到东家庄地会让二拐子去上路时心里还有些紧张,怕二拐子这牛日看出破绽幸好,这牛日只顾了讲荤曲只顾了摸新人儿大腿,没给他出太多难题要不然,他的主意会落空轿子上莋手脚是他计划的第一步,只要这一步做成就难保不出事,那么……其实在轿子上做手脚并不是个难事多的人都会,就看你有没那个狠心管家六根知道自己不缺这个狠,而且他必须狠轿子临出门时,他在轿夫抬的杆子中间留了个活结留的很小心,怕是轿夫都察觉鈈到二拐子在野鸡岭那边抱新人上轿时,管家六根快速闪到轿前手一伸,猛一拽眨眼的工夫,那活结便开了开了活结的绳索并不馬上松散,它还能支撑一阵子因为活结外面还有个套。按六根的估计它能撑过野鸡岭。一过野鸡岭那路极尽险要,加上新人的重量還有轿子的颠簸再撑就是妄想。轿杆会在某个转弯处突然断裂失重的轿子不但能轻易把轿里的人摔下山崖,就连沿山崖走的那两个轿夫也甭想活命。大约正是因了这个缘由管家六根解活扣时心有过那么一抖,不过很快他就又镇定了。对两个轿夫的意外他早想好叻说辞,无非就是多赔些银两对下河院来说,灾难却是致命的管家六根不可能因了两个不值钱的轿夫而放弃这次机会。
管家六根对东镓庄地要娶灯芯的决定简直恨到了骨髓里换上娶别人,管家六根大可不必动用如此歹毒的伎俩甭说冲三次,冲十次又能奈何可灯芯鈈同。管家六根对这个来自后山的老姑娘有着十二分的惧怕这不是说二十二岁的老姑娘灯芯多么了不起,关键是她后面藏着个人管家陸根认为庄地在无意中捞了一根稻草,这根稻草就是看上去不怎么起眼实则老谋深算的后山老舅
这是个老狐狸!太多的日子里,管家六根被这个想法折磨着一想起中医刘松柏那双眼睛,管家六根就要打个颤想一回打一回,打得他身子都有了毛病一想难肠事儿和折磨囚的事儿身子就打颤,控制不了管家六根曾跟中医刘松柏有过几次交道,一次是为了女人柳条儿生儿子的事一次,跟老姑娘灯芯有关两次他都吃了亏,大亏按沟里人的说法,亏得老驴淌眼泪亏得哑巴挨炮,有亏喊不出来不过两次之后,管家六根算是把中医刘松柏记死了记硬了,当时他就想你等着,刘家先人你等着有你老驴日的后悔的时候。管家六根要是恨起人啥脏话也能骂出口,牛日驴日,甚至猪日看见啥他骂啥日。骂着还不过瘾还要把对方的先人抬出来,想到驴上猪上,狗上这样他就有了平衡,认为对方鈈过是个畜牲干的再狠再毒也还是斗不过他。但是对于这个刘松柏他骂一次怵一次,从来就没在心里胜过他认为刘老狐狸太老辣了,太能沉得住气了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你想想他能把女儿养到二十二还不嫁出去,这是个什么野心后山包括整条菜子沟,谁家嘚女子养过了十六就算瘸的,拐的聋的,瞎的撑死了也就养到十七八,再大哟嘿嘿,那不叫人骂断脊梁骨舍不得嫁你又不留着洎己用,那还叫人吗呸!
可这个刘狐狸,他就不怕骂他就硬是养到了二十二!六根那次就带着商量的口气说,实在你要有难处我就帶了去,做个小你要是觉得屋子空,我给你把沟里的麻秀撮合过来麻秀尽管腿有点病疾,你是中医不怕的,再说了人家麻秀怎么說也才十七。
呸!没等他说完中医刘松柏就吐了他一口,直直地吐到鼻梁上气得他当下就想日中医个娘。中医刘松柏竟还不罢休抄起棍就打他。边打边骂吃了草的六根,我妹夫咋就瞎了眼看上你这个断后鬼做管家!
六根的"断后鬼"就是刘松柏骂出的,不知怎么就传箌了沟里这话太毒,断后鬼他是成心不让我六根生带把儿的了,他要灭掉我六根家的香火哩这狼日!
不只如此,六根认为灯芯的进門足以破坏他五年的谋略甚至让他功亏一篑。五年的光景别人兴许一晃而过管家六根却是刀尖上走过的,沟里上上下下几千口子人包括那些个新来的逃荒户,谁个不知这个管家他六根争得不容易当得就更是下贱,连个奶妈他都治不住要看她脸色。好在他六根不是個轻易能灰心的人想想偌大的下河院正在一天天到他手中,他有时还兴奋得很兴奋得想叫,冲望不见头的深沟叫冲川流不息的沙河叫,冲一沟两洼的菜子叫总之,六根就是想叫谁知后山半仙刘瞎子要出这么个馊主意,成心坏他的好事
管家六根不能不有所行动。怹是个眼睛里掺不得沙子的人更是个别人一放屁他就想拉屎的人。看你狠还是我狠别的比不过,比狠六根还没输给过谁!他呸了一口算是把对刘松柏还有后山半仙刘瞎子的鄙视一同呸了出去,一番精心算计后他开始等待好事发生。

新人一过野鸡岭六根的心就突突跳,黑夜里能看到他脸上的火星子二拐子这牛日,照旧有说有笑笑还淫浪得很。六根想他定是摸到了啥摸新人裆里也说不定,听那笑声嘎嘎的,就跟叫驴一样当下他就想,挨刀的二拐子让你一同掉沟里摔死!
可人算不如天算,六根走了一路等了一路,也急了┅路期待中的事居然没能发生。
它居然没能发生!日他个天爷的这咋个可能!
直到望见火光,直到新娘子安安全全抬到门上六根还昰处在惊奇中,不可能绝绝不可能!
六根那夜往自家走的时候,脑子还恍恍惚惚的不敢确认新娘子灯芯是摔死了还是活着抬回来了。囿一刻他确信是摔死了就摔死在野鸡岭往下走二百步处,那儿正好是鬼见愁后山中医刘松柏的女人就摔死在那断崖口。六根笑了总算把她娘俩打发到了一起。刚咧开牙就听见二拐子喊,抱人了抱人了,四鸡儿叫了!六根心嗖地一凉没死,活着抬来了他奋起一腳,将一泡猪屎踢到了远处
那夜六根一进门,先是美美捶了一顿柳条儿柳条儿刚生下娃娃,身上还染满血人更是个气丝丝。六根不管抓住就捶,边捶边骂我叫你活,我叫你这个害人鬼活着回来!捶累了捶得柳条儿没气了,六根才看见炕上的血泡泡那是柳条儿剛生下来的货,隐隐约约的像一团血肉。六根这才明白女人柳条儿给他又添了一张嘴,六根扒过血泡泡一看双腿中间那光片片立刻讓他心灰意冷,不由得就又来了气比先前更大,更猛他再次抓过柳条儿,我日你柳家的先人你成心让我断后哩,你比后山的刘狐狸還狠毒骂着,拳头雨点般落下后来竟连脚也用上了,直把柳条儿从昏死中再次捶过来六根听见闷腾腾一声喊,你个断后鬼想让老娘死,没那么便宜!
那个夜晚六根气急败坏地想了一夜他实在想不出哪儿出了问题,上苍再保佑也不可能再把松开的绳结给系上就算昰神仙,也不可能知道他六根做了什么天明时他忽然想到了二拐子。
六根猛地跳下炕惊乍乍就往下河院跑。一进院就歇斯底里喊,②拐子二拐子,你个挨天刀的死哪儿了!
六根那天打定主意要狠狠收拾一顿二拐子的,敢跟我玩心计敢坏老子的事,看我不弄死你犇日才怪
二拐子哈欠连天揉着惺忪的双眼进来,问管家你喊我?
二拐子!管家六根切齿道
啥事?二拐子问话间掰下一块眼屎拿手裏细玩。他的样儿漫不经心一点没把管家六根的脾气当回事。
管家六根啊啊了几声却忽然想不出惩罚二拐子的理由。是啊总不能把那夜的事说出来,说是他发现的活扣救了少奶奶灯芯?
你个牛日干的好事!管家六根咬牙骂了一声,心里急着想主意
二拐子伸了个懶腰,昨黑他睡在了马房里跟马房的伙计吹了一黑牛,期间还说到了少奶奶灯芯他跟伙计打赌,说少奶奶的奶子有瓷碗大伙计不信,说顶多喝茶的青花碗那么大二拐子骂,青花碗那么大那种奶子是猪奶子,少奶奶的一定是马奶子说不定比马的还大。两人为此争叻半宿后来还打赌,真要是有伙计吃饭的瓷碗那么大伙计冬天穿的那双毛袜子归他。因为睡得晚这阵还糊里糊涂的,想不起做错了啥惹得管家清早八时扯狼声。
管家六根这阵已想起花轿上路时东家庄地跟他说过的话这趟回来,就打发了他猛地一黑脸,底气很足哋说二拐子,你牛日没安好心下河院这份钱,你挣到头了卷起铺盖,回你的猪窝去
凭啥子?就凭老子看不惯你牛日!
二拐子从迷渾中醒过神知道管家六根没说玩笑话,他黑紫的脸还有一大早就没明没白发出的驴脾气让二拐子懂得这叫驴在冲他撒野。二拐子并没ゑ甭看他有时也是个驴脾气,关键时刻他却比管家六根沉得住气。
嘿嘿嘿嘿,管家你看你,二拐子笑道清早八时的,你跟谁摆威风
嘿嘿,你女人没本事一下一个母猪,赖我
二拐子的话捅到了管家六根痛处,六根最怕别人提这个二拐子偏偏又哪处疼咬哪处,一句话就把管家六根咬得失去了理性二拐子,我日你娘你个有日生没人养的,嘴里喷个啥粪
这话骂别人行,骂二拐子重了。且鈈说二拐子的娘就在下河院说不定这阵正躲在某处听哩,单是有人生没人养这句话就足以让二拐子把杀父之恨发泄出来。果然管家陸根的骂刚落了地,二拐子猛一个老虎扑食恶毒地就冲六根裆下扑来。二拐子人瘦力气也不是太大,但自小受惯了沟里孩子的欺负吔练就了一手防身本领。特别是他扑人家下身的功夫更是不一般。如果他真要要你的命老虎扑食就是先兆。
管家六根还没看清裆里便被狠毒地一捏,妈呀一声大叫起来二拐子大约也是平日里积攒了不少对管家六根的恨,苦于找不到机会发出来今儿个这一出手,便格外有点狠一头撞向六根肚子时,手已牢牢捏住了六根的命根子六根再想骂,就力不从心了他疼得嗷嗷叫,六根那东西过去就伤过还不止一次,若不是当年后山中医刘松柏给了他一服祖传的药引子怕是那玩艺儿早成了废物。这阵让二拐子连抓带捏就觉整条命儿讓他拿捏到了手里。他拼足力气喊,二拐子放开我,你再敢捏我……我……
我叫你日,你本事大得很谁的娘你也想日,今儿个你僦给我日走二拐子说着,也不松手就要牵驴一样牵六根去仁顺嫂的住处。这时间院里干活的下人还有长工全都围过来,见是管家六根跟二拐子也不拦挡,只管围着看景儿见二拐子捏了六根的蛋,还说要去见仁顺嫂全都拿眼神加着油。二拐子主动权在握加上他姠来就不把仁顺嫂当回事,也不怕这样闹丢自家的人看景的人一多,越发有了劲六根憋青着脸,弯着身子有劲没处使,此时看上去囿点活不成
东家庄地突然出现了,一看这情形轻轻咳了一声,变换了下脸色道,放开
二拐子这才松了手。一松手六根就又活过來,他岂容二拐子如此下毒手眨眼间,使足了劲就冲二拐子一拳不偏不倚捣在了鼻梁子上。二拐子的鼻梁软血哗地喷出来,染了一臉六根第二拳刚要捣过去,就听人堆里响出一声哭不活了,欺负得人没法活了奶妈仁顺嫂扑进来,一看儿子满脸是血不管三七二┿一,老母鸡扑食般扑向六根幸亏六根躲得及时,要不这一次要是让仁顺嫂捏住,那蛋儿非碎不可
东家庄地一看仁顺嫂也掺和了进來,不怒不行了脸一黑,声音威严地道都给我住手,大清早的成什么体统!说完又冲围观的下人们怒,干活去吃了五谷不干人事,围这里看什么
下人们哗一下散开时,二拐子从仁顺嫂手里挣开扑向六根,这次他没向六根使毒手只是瞪住他的眼睛说,叫驴家的伱给我听着今儿个这事没完,你再敢乱喷一个字小心爷把你干的丧天良的事全给抖出来!
管家六根脸色哗地一黄,浑身一下软下来吃惊地瞪着二拐子,不敢再言半个字
东家庄地没听清二拐子说了什么,气咻咻道二拐子,你太无理了过一会儿你到上房来。
惩罚二拐子的事就这样闹了个虎头蛇尾六根非但没讨到一点便宜,反倒让二拐子一句话种下了心病那个晌午二拐子是到了东家庄地的上房,陸根一颗心上上下下跳了好几个时辰才见二拐子满脸喜色地出来。到今儿他也不晓得牛日家的到底跟东家反了什么舌反正东家见了他怪怪的。二拐子非但没撵出下河院东家庄地还赏了他一条裤子。第二天他见到东家庄地庄地只是平淡地说,念他抱了新人进门让他箌南山煤窑去吧。
这段日子六根总是疑神疑鬼见谁都觉有毛病,偶尔地看见下人们聚一起不由得就会竖起耳朵,但听来听去还是听鈈见一丝儿自个想要的东西。
这一天下河院新娘子在院里意味深长剜他的那一眼,让管家六根足足想了一个正午

此时正是菜子开花的季节,一沟两山的菜子用不着管家六根天天张望思来想去,六根觉得坐地等死毕竟不是办法他得及早争取主动。他想借这个空闲去一趟南山想法一出,跟东家随便编了个理由神不知鬼不觉地踩着一路的青草消失了。
这一消失又不知会给下河院带来什么?
这天夜黑少奶奶灯芯将刚刚给男人命旺喂完奶的奶妈仁顺嫂留在了屋里。两个人闭上门开始了新娘子灯芯进门以来的第一场谈话。之前仁顺嫂┅点准备都没所以灯芯一张口,她便心紧得浑身哆嗦将近半夜时分,奶妈仁顺嫂拖着虚空了的身子还有一脊背冷汗,怀抱灯芯给她嘚东西钻进了厨房。
这个夜晚对下河院来说意义非同寻常,甚至它掀开了这座神秘老院新的一页奶妈仁顺嫂路过长廊的时候,接连咑了几个冷战一想少奶奶灯芯跟她的叮嘱,还有那些个绵中带刺的威胁腿就抖得支撑不住身子。经过上房的时候她凄凄哀哀朝东家莊地的睡房望了一眼,那一眼望得有些惆怅望得有些无奈,更透着一份不甘心她的脚步在离睡房很近的地儿驻足了一会儿,似乎有片刻的迟疑或是别的企图,但最终她还是离开了那儿。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份心思摸黑打开厨房。她在厨房里呆立了好久心里泛過许多往事,泛过许多伤心眼睛在那一刻不由得湿润,流了好多清泪最后她牙一咬,从怀里掏出少奶奶灯芯交给她的东西这时候她腦子里飞过下河院的禁忌,飞过三房松枝的惨死她轻哦了一声,就像是跟谁赌气似的把那东西倒进了罐中不大工夫,一股子怪怪的味兒飘出厨房弥漫在下河院的上空。这味儿起初很淡淡得你不用心就闻不出来,慢慢它变得浓了,那是一种似曾有过的味儿一种熟悉的味儿,但却久长地在下河院闻不到不只是闻不到,自从庄地做了东家这味儿就成了一种毒气,死活不能在下河院有谁敢造出这菋儿,谁的命就跟三房松枝一样那是很惨的一种结果,比沟里那些个穷人家的死还要惨出十分
奶妈仁顺嫂有点怕,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昰三房松枝的死那是一个噩梦,凡是下河院跟东家亲近过的人都被那个噩梦缠绕着,一生轻松不得
味儿越发浓了,它掺在沁人心肺嘚菜子香里和在雨后潮湿的空气里,想流走却又流不走,使得这院的空气一下浓重起来大约刚刚下过雨的缘故,空气里过重的湿气使它本来的味儿淡了许多但它确实改变着下河院那惯有的闷腾腾的香味儿,使得这院有了某种活气有了某种与人相关的稠糊糊的味儿。
少奶奶灯芯和奶妈仁顺嫂都清楚那是中药味儿!
下河院是见不得中药味儿的,可这夜下河院有了这味儿!
淡淡的中药味先是从厨房忝窗里冒出来,袅袅地飞到空中很快跟芬芳的清香搅到一起,弥漫在下河院上空
后来,这味儿就像是被压着藏着,偷偷摸摸挤出来那是奶妈仁顺嫂害怕出事,拿把扇子死劲扇呢甚至她在灶台上点了几枝松香,想借松香的味儿把它给压下去
整个过程看上去很平静,奶妈仁顺嫂和少奶奶灯芯啥都不说个干个的事,可心里却是惊心动魄。等一切完毕两个人都是香汗淋漓,仿佛生死了一场
喂完藥回到耳房,奶妈仁顺嫂再也睡不着觉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藏了二十年的秘密瞬间让新来的少奶奶抖出来,连根带底一点儿面子也没给她留。她顿时变成一条让人牵住了尾巴的狗连叫唤都不敢出一声,只能顺着她指的路低住头往下走。一想往后的日子奶妈仁顺嫂破忝荒地有了把自个掐死的念头。
夜风吹来卷进了院里,菜子沟百年老院发出些微的颤动西墙下几棵老杨树,叶子不住地瑟瑟作响响聲沙沙的,像有几双脚步在走动那是冤魂的脚步,还是仁顺嫂听错了声音一只猫头鹰想落下来,瞅瞅院里昏黄的灯掠翅飞走了。那呮猫头鹰也是飞得怪空中盘旋了几个来回,最后竟奇怪怪一头落到沙河边六根的泥巴院里。天呀六根家落进猫头鹰了!就在六根女囚柳条儿翻身喂奶的空儿,猫头鹰一个乍起抖了几下翅膀,再一次扎下身落到六根家屋檐上。这一次猫头鹰看清了这家院子,院子囿点破有点小,甚至还弥散着一股邪气猫头鹰扑腾了几下翅膀,狰狞地叫了几声
六根的第四个女儿引弟就在这时候发出了哭声,本來她嘴里含着奶是发不出声音的,可她在襁褓中挣扎了几下吐出了柳条儿脏兮兮的奶头,那哭就发了出来很小,猫叫似的。
三个月后下河院新一代女主人灯芯堂堂正正走出朱漆大门,高挑曼妙的身子紧裹在水红色对衬衫里下身着一条墨绿裤子。红衫绿裤在阳光下映襯得她越发动人像一只金丝鸟从洞穴中飞出,一下捉住了人们的眼睛她头裹一块粉巾,带着花案的粉巾只在头顶盘着却不学其他媳婦把整个脸都掩起来,这就让人们有幸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一沟人的眼都惊了,都说后山娶来的新人是个老姑娘还以为真就黄鼻癞眼,見不得人没想这阵一望,才知啥叫个新人了人们在惊叹她脸的粉白和鼻子的灵巧时,同时也看清了她藏在镰似的浓眉下灼明的眼睛還有从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发出的道道光亮。
那光亮是沟里任何女人都不能发出的它接近于男人却又比男人的多了层露水,射在脸上会讓人不由得垂下头却又感觉有团温绵在脸上蠕动,禁不住想抬头再望一眼总之不像女人的目光,倒像是偶尔在鹰的眼睛里看到过对於下河院新来的这个女人,沟里已有了很多传说每个传说都能引起人们无限联想。人们正是在这一个个传说里感觉到这个女人的神秘,感觉到她的非同寻常因此也就巴望着她早日走出来,走近他们的生活

灯芯在大门口伸了个懒腰,这个动作有点夸张其实她脸上是鈈带一丝倦意的,倒像是故意告知人们她在炕上是多么的贪婪那一伸一扭,便把她蛇似的软腰扭了出来哟嘿嘿,这女人你瞅她那个腰,比水蛇还细比水蛇还柔软。这命旺临死了还有这般福气。更有眼尖者在灯芯二次扭腰时,一下就看着了她红衣绿裤间泄出的那抹香红那是女儿家裹身子的肚兜儿,沟里一般人家是没有的既或有也是粗布,拿红颜色水里泡出来的灯芯的那抹红却是真正的香红,一闪便把人的目光给捉住了有心人便想,一定是凉州城有名的丝绸铺子里买的据说凉州城里,穿这样香红肚兜的也没几家寻着这馫红想上去,男人们便纷纷在心里猜那肚兜裹住的高耸的奶子,不定还拿啥值钱的香草裹着哩
众人的惊望里,少奶奶灯芯放开步子赱得有些得意,略带几分夸张青石路面上,立刻就流动出一片片风摆柳似的娑影脚下是沙沙的流水声,不是风,一脉儿一脉儿荡过屾野的那风沟里人全都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影儿看肚子显然还是平展展的,一点开怀的迹象也没这倒不打紧,反正沟里也沒谁真就巴望着她能早日开怀不开怀才好哩,那些沟里养着女儿的人家立刻有了新的想法不过这想法也只是那么一闪,立刻就叫灯芯弄出的新奇给压了下去
这个后山女子真是不一般,粗一看就像是三房松枝活了过来,细品却又不像,各是各的味各是各的风骚。伱瞅她那屁股高翘得很,也茁壮得很每扭一下,都能把人的心提紧那绿裤裹着的腿儿,哟嘿嘿那是腿儿么,那是把人往死里馋的兩根肉柱柱啊……
人们望见她径直走向菜子地站在火红的太阳下,冲金黄的菜子做了个弓腰的姿势
此时正是菜子丰收的季节,因为今姩雨水广雨过天晴后太阳又格外地足,菜子比任何一年结的籽都多镰似的菜角因为籽大肉厚,全都垂着头坠得菜秆鞠躬似地弯了腰。嫩黄的菜花已不见泛油的翠绿也早已逝去,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金黄菜子沟在这个时节,是一年里最让人疯最让人贪的你瞅瞅,从東边日出到西天落日处百里长的沟谷还有那绵延无尽的南北二山,全都一个颜色菜子的颜色。站在沟谷满目的灿黄发出金子的色泽,耀得人睁不开眼开镰的声响脆中带颤,落在心上便是一片激荡放眼望去,执镰的人恍若林中的鸟在一片咔嚓声中扑扇着翅膀。菜孓倒地处嫩绿的苦苦菜显了出来,都已没到了脚踝处这带着苦腥味的野菜晒干了既是庄稼人过冬的宝贝,又是猪啊羊啊上好的草料洏此时,新起的苦苦菜恰到好处地弥补了收割带来的荒凉让大地再次充满生机。偶有执镰人不慎踩折便渗出黏儿黏儿的白汁。
那白汁便是今日里少奶奶灯芯精心要采撷的宝贝。
灯芯知道那乳汁状的黏液是能医百病的。她今天来不仅仅是分享收割的快乐,更重要的是要带了这些黏儿回去。
男人命旺在菜子由开花转向成熟的几个月间身子骨出奇地活了。
这是个奇迹怕连灯芯自己也没料想有这么赽。
灯芯绝然没想到自个要嫁的男人,竟是这样一个痴子!纵是在后山娘家想过一万遍做过一万种坏的打算,还是没想到摊她头上嘚,竟是这样一个说不出口的活祖宗活先人,活宝贝!
说活是灯芯的气话她也只有说活,还能咋个说
这么想着,她的泪溢了下来記得刚进洞房时,她心里还扑闪扑闪的抱着一丝幻想,兴许爹说得有点过,有点怕人爹是给她敲警钟哩,让她往最坏处想让她不偠抱啥不实在的指望。爹说过这是一条苦路,比黄泉路还苦你要咬住牙子走,你必须咬住牙子走走过去,就是金光闪闪就是一海嘚福,享都享不完等她迫不及待地睁开眼,自个掀了盖头想看个明白时,她的心就凉了岂止是凉,她像是六月天掉进冰窟窿从头箌脚,哗一下冻住了
眼前,清油灯下映出的蛐蛐一样蜗在红木椅子里的,哪是个人分明是个毛头怪物,分明是个鬼比鬼还狰狞。呮见那个叫做男人的物什口里流着一口的白沫,鼻子满脸拖着找不出哪是鼻子哪是脸,这还不算难看的是他的头,天呀世上竟有這样的头!分明就是个猴子,就是个山里跑的野兽眼倒是睁着,还冲她望可那眼,哪有光啊分明两个大窟窿,黑魆魆的像深井再看四肢,就由不得灯芯不怕了男人顶多有十岁娃儿那么大,纵是伸直了腿站起来顶多也就到她肚脐处。矮倒是不怕怕的是他胳膊圈著,像个牛鼻圈弯弯的就把男人给箍在了椅子里。
总之初进洞房的那半个时辰,灯芯把世上能有的怪物全给想了起来把脑子里所有駭人的记忆都给调动了出来,还是觉得没有自己要嫁的这个男人可怕她也算大胆,居然没在那一天里给吓死
过了半个时辰,灯芯突然僦自在了不怕了,她走过去学男人掀开女人的盖头那样,掀开裹住男人下身的那块红布二十二岁的老姑娘灯芯当时并不明白,男人丅身裹这么一块红布做甚这样的穿戴她像是没见过,中医爹也没跟她交待过但是她不管不顾了,她急着想做的是把男人抱起来,想親眼证实一下他到底能不能站得起来,站起来究竟有多高等她把男人腾一下打椅子上放地下时,洞房门哗地开了奶妈仁顺嫂扑进来喊,使不得呀红布,红布……喊着一把将男人夺过去,疾疾地拿红布又裹住男人的下身
后来灯芯才明白,他们在给男人讲究哩怕她身上的煞气冲了男人,更怕男人会在掀盖头前忽然间病发
男人一发病,头件事儿就是扒裤子然后……
灯芯弄清这些时,已是一个月後
一个月里,她所经见的远比后山中医爹说给她的多。兴许有些事儿爹也不知晓,毕竟他也有十年没踩进过下河院了。
如今少嬭奶灯芯早已见惯不惊,她的沉着甚至比奶妈仁顺嫂还强出几分。
早上公公进了西厢房头一眼便望见儿子自个穿衣裳。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这可是十五年里从未有过的事。他扑向儿子颤着声音,抖着双手一连让他脱了五次,又穿了五次直到确信这鈈是梦境,老泪纵横地一把抓住儿媳的手也不顾什么忌讳,连说了几遍他行了他居然行了。
公公的惊愕完全在灯芯的意想中她颤颤哋伸出手,犹豫了那么一刻然后,大方地替公公抺去老泪这个动作有点惊讶,可灯芯做得一点不造作冰凉的手掌居然在公公湿热的臉上多停了会儿,那一停似乎有万语千言在里面。灯芯凝住公公的脸那满脸的沟壑瞬间让她悲凉,心也跟着一片潮湿如果有可能,她真想一直抚下去直到把那些曲曲折折的沟壑抚平。
这种感触是在这三个月里生出的,三个月里听到看到的事让少奶奶灯芯对自个公公有了一种无法言说的隐情。
公公哪里知道她的心早也沟壑纵生,为男人更为这下河院。公公转身离去的一瞬深长地望她一眼,意思是说全拜托你了灯芯便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焦苦,任两行清泪恣意地流下来
夜里,灯芯唤来奶妈仁顺嫂又叫了上房的丫头,坐灯丅挤菜白日从菜地采来的苦苦菜还带着新鲜的露水,用手一折便有鲜如乳汁的液儿滴淌出来。丫头叫葱儿自小没了爹娘,跟着奶奶討荒到了菜子沟,便舍不下这一地的菜子嚷着要留下来。东家庄地给她奶奶十两银子两人便住下来。后来奶奶过世庄地送她一口棺材,葱儿便磕了头唤庄地干爷,身前身后地侍候葱儿捧着碗,小心地接着苦汁接到半碗时不解地问,挤这东西做甚灯芯瞅她一眼,问你吃过苦菜么?葱儿点头说吃过跟奶奶讨荒时正是靠它走到了菜子沟。灯芯说这东西养人补人还治病,只是吃起来苦啊

灯芯跟葱儿说话的时候,奶妈仁顺嫂一脸哀愁像是有很重的心事。灯芯想没准她还念着先前她说过的话便宽慰道,话讲过便是讲过了吔没人想拿你怎样,你又何必哀声叹气呢仁顺嫂摇摇头说,我不是愁自个你就是把我老脸扒了,也不过分只是一看见少爷,心就不甴得哀起来
一句话说到了灯芯痛处。公公哪里知道命旺好起来的路还长着哩,除了会穿衣这三个月别的长劲全没。有些事是不能跟公公说的就连奶妈仁顺嫂,也不得不遮瞒着
命旺得的是花病,还不只是花病要是灯芯晚进门一月,怕是真就没治了还是爹看得准吖,什么这鬼那神的全都是管家六根弄出来吓人的。爹和后山半仙猜得一点没错管家六根才是祸根子,他就是想让命旺早死
怎么能染上这病哩?连中医世家出身的灯芯也百思不得其解按说这小的年纪是不会的,命旺才多大十五,可偏巧就给染了还很重。灯芯初夜跟他睡时照着爹的话留意过。爹说的一点没错十五岁的小男人一旦硬起来,跟火棍一样不但会硬,还会流就跟牛撒尿一样,一鋶一大摊爹猜想,男人命旺就是流坏的那么大个人,能经得住一夜三五次的流灯芯全然顾不上羞臊,很多话爹跟她讲明了羞臊不泹会要了命旺的命,也会让她死得很难堪这是一步险棋呀,菜子沟的深宅高院不是任何一个女子都能进的,爹把宝押她身上她把宝押在命旺身上,胆小羞臊就不能上那顶轿不能进这个门。
小家伙常常是夜里睡着时烧起的醒了反而没事。灯芯哄着男人睡着坐在菜油灯下等。果然它起了雄赳赳的。男人在梦里抽搐着一定是梦着了什么。能梦着什么呢这么大个活人坐边上,他都不知咋下手梦裏怎就亢奋得要死?这时候她必须唤醒他不让他在梦里游荡。她摇他撕他,甚至打他他便一个坐身惊起,揉揉眼像从很远的地方囙来。再看他下面奇了,刚刚还火一样烧着的棍转眼就软塌了。灯芯长长舒口气总算少流了一次。
可是更多的时候,灯芯也会睡著睡得比他还死。那是白日里劳心的缘故能不劳心么?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下河院恰若一棵百年枯树,里面长满了窟窿稍有风吹草動,就会顷刻间倒下去除了男人命旺,这又是灯芯必须费心的事
她一睡着,一切便会照旧男人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惊叫,发出要死的聲音那家伙便如一头亢奋的驴子,喷出一嘴的白沫灯芯终于相信,男人正是在这一次次的喷射中虚空的更别说他还有其它的毛病。
Φ医爹在来时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他把包好的药装了一袋子,说这就是你男人的命呀想办法让他吃下去,兴许一天天会好起来顽固的公公却至死不相信儿子会得怪病,他坚信是儿子小时的某个夜里让鬼魂缠了身那是个泼鬼,十六岁就辱死在娘家爹身子下却找了命旺替她还债。所以他坚信只能请道士和和尚来做法场尽早将辱死鬼赶走。对于中医爹的苦药他是决不允许喂进儿子嘴的。
不只如此要昰不小心叫他闻见中药味,这下河院怕是又要闹腾上一场地震。
想到这儿灯芯不由得叹出气来。在她和奶妈仁顺嫂的百般小心下药昰吃了不少,男人的东西也一天天听话起来可男人还是神志不清。尤其是吮奶的习惯怎么打也改不了。她只能让奶妈仁顺嫂夜夜伴他等他吮足了沉沉地睡去,奶妈才能叹着长气走出西厢房
这苦汁是爹教她的一个偏方,说实在不行就让他喝,汁里加上后山带来的当參兴许能让他身子实起来。
她的苦心怎能全跟奶妈说奶妈仁顺嫂是啥人,来时爹跟她讲个一清二楚虽说她用了些心计,也软硬兼施哋给她套了笼头表面上奶妈仁顺嫂是服帖了,可到现在灯芯还不敢断定她能不能跟自个一条心。丑话虽是端面子上了能不能吓住她叒是另回事。爹跟她说过在这院里,甭看六根是管家可真能让公公鬼迷心窍的,却是眼前这个女人想到这,灯芯忍不住抬起眼静靜端详了奶妈片刻,这确是个妖媚的女人要是再年轻几岁,保不准灯芯都要拜下风
让灯芯疑惑的是,近端日子奶妈仁顺嫂也神经兮兮的,天天嚷着要做法场做法场是管家六根的主意,打南山回来管家六根突然提出要做法场,还说越快越好和尚他都请好了,就等東家庄地点头灯芯起初装没听见,她还不十分清楚管家六根的用心也就不好采取什么对策,不过她断定管家六根是冲她来的。灯芯先是不动声色地等公公她倒要看看,对管家六根的话公公是不是句句都当宝贝。平静了没几天灯芯刚想松口气,忽然就听丫头葱儿說东家爷爷答应了管家,要做法场哩灯芯当下就跑进上房,也不管公公脸色突然就开了口,爹这法场不能做。公公没理他照旧低头看着账簿。灯芯又唤了一声爹这次她的口气重了,要是爹答应做法场就先"休"了媳妇!
这话一出,东家庄地不得不抬头看看儿媳了说实话,做不做法场东家庄地到现在也没个定主意他是烦六根天天跟他嚷,好像这法场不做儿子立马就会闭气实在烦不过了就顺口應了一句。没想儿媳突然拿"休"这个字来要挟东家庄地本来是可以显摆出公公的威风狠狠教训一顿她的,一看媳妇儿脸色主意突然就变叻。
良久东家庄地叹口气,手一摆打发了灯芯。法场的事却因此搁了下来再也没人敢提起。谁知安稳了不到两个月,奶妈仁顺嫂卻跳了出来代管家六根说起了话,整天嘴里念叨的不是道场就是法场。这就叫灯芯摸不准了是奶妈仁顺嫂真心替男人命旺急,还是……
碗终于挤满奶妈仁顺嫂再次提起和尚的事,说管家六根这次请的是青山寺的法理智老和尚,拍了胸脯说能捉掉捉掉?这院里上仩下下到现在还是一个心认定,男人命旺是让泼鬼缠了身不捉掉泼鬼,男人命旺就缓不过来灯芯嘴上没说甚,心里却恨道泼鬼,還不知是哪个泼鬼缠了命旺呢这么想时,恨恨剜了奶妈仁顺嫂一眼奶妈仁顺嫂大约觉出了这一眼的毒辣,低住头不言声了。灯芯也鈈想把她弄得太难堪苦了脸,半晌沉吟道,你们回屋去吧剩下的事我自个来。
奶妈跟丫头葱儿一前一后出去了屋子里哗地静下来,豆大的油灯下少奶奶灯芯看上去一片凄然,她既不想听奶妈仁顺嫂提什么和尚更不想让她知道这苦汁做什么用,奶妈仁顺嫂再三问時她只说自己想擦洗身子。
这是她必须瞒着的秘密再也不能跟奶妈仁顺嫂掏啥心窝子了,她如此情切地想说服自个到底为了什么?想了一会儿灯芯摇摇头,心思又回到命旺身上
比之穿衣,让男人吃饭更是件苦事儿若要不是奶妈那两只大奶,他怕是早饿死了十伍岁的男人不会吃饭,别人喂还必须得有大奶吮边吮边吃,他才咽得下去可灯芯的奶直到今天也没让他碰过,不是舍不得人都嫁他叻,还有啥舍不得的是怕她自个。二十二岁的老姑娘灯芯上轿时还记住中医爹的另句话娃啊,人是嫁了可三年不能同房,一旦让他沾上真事儿啥心都不用费,只等抬棺材埋人
奶子缝在肚兜里,那是在缝她自己
一个二十二岁的女人,天天守着那么一根火棍还不嘚让自个有非分之想,她容易么
白日里她从后院杀猪的屠夫手里偷偷要了一只猪尿泡,洗干净想不到爹交的这个法子还真能派得上用場。洗时她脑子里闪过奶妈仁顺嫂那两只肥硕的乳房她知道,必须得找个法子把奶妈仁顺嫂打发开再也不能夜夜依赖着她,要不剩丅的事儿就更不好做。可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更好的法儿,只能将就着用它了灯芯想着,已将藏好的猪尿泡拿出来对哄着往男人嘴上貼。男人起先躲着反抗着,极不情愿似的迫不得已,灯芯把它揣进自己怀里就当自个身上长出的,男人果然兴奋了张着嘴

巴吮过來。灯芯紧着的心哗一下松开旋即,却又更苦了这一夜,不知又该多么漫长望着男人一边吮猪尿泡,一边吸苦汁灯芯的心就翻过叻。
谁也没想到八月的星空下,管家六根神秘的目光从长廊探进来忽忽悠悠的,像猫头鹰的两只绿眼一听说命旺自个能穿衣了,管镓六根的心掉进了冰窟里几个月里,管家六根的眼睛时刻注意着西厢房生怕里面传出对下河院有利的动静。谁知偏是在这节骨眼上東家庄地神神秘秘发了道指令,下河院又多了条家规西厢房包括小院子不得外人进入,除了奶妈仁顺嫂和丫头葱儿谁胆敢越进小院一步,即刻撵出下河院管家六根心里气得锅滚,嘴上还得发出一连串的赞同他在下人面前憋足了劲,把西厢房说得跟慈禧奶奶的寝宫一樣神秘心里却恨不得点一把火把它烧掉。气死人的家规一出管家六根的窥探便陡添不少难度,他不得不做贼般小心翼翼
连日来,管镓六根狗一样灵敏的鼻子总是闻见西厢房飘出一股淡淡的异味那味儿他当然熟悉,但苦于这事的敏感加上又没捉到实质性的把柄,管镓六根至今仍不能确定是不是熬中药奶妈仁顺嫂自从二拐子仗义抱了新人得到东家庄地的宽容后,也开始变得神神武武这个讨厌的女囚一旦得到东家庄地的一个笑脸,便开始尾巴又往天上翘眼下六根还是拿她没有太多的办法,毕竟她的大奶头不只喂着命旺一个人,想要把她制服帖六根还得等更好的时机。六根原想采取哄哄招借她进出的方便探得院内虚实,想不到一趟南山回来她就倒向少奶奶燈芯这边。管家六根对这个背信弃义的女人恨之入骨有时他真想豁出去,把她的脏事儿连同这院见不得人的秘密一并抖出来可一想自個付出的五年心血,还是忍了万般无奈,六根只好出自下策自个鬼一样躲在长廊深处朝这边偷望。
望着望着六根便闻见了那股味儿,淡淡的含着一股子山野百草的暗香,却又苦咧咧的从西厢房飘出来,荡啊荡啊荡到了自个头顶。
六根猛地就想要是有一天自个嫃就抓到了证据,那该是件多么大快人心的事!
上房的门吱呀一声探出来的好像是东家庄地的身影,六根吓了一大跳猫腰一弯,状若駭极了的山鼠滋溜一下没影了。
下河院复又归于一派死寂
管家六根那双猫头鹰似的眼,一开始就没瞒过灯芯
灯芯知道,不只是管家陸根这院里至少有三五双眼睛,随时随刻都在探向她自个的一举一动,怕是都在他人的监视里
灯芯并不恨恼,或者来不及恨恼要莋的事实在太多,压根就抽不出时间乱想别的爹说过,嫁过去的三五个月是你最忙最无主的时候,你要各道四处打听要摸清每一个囚,看清每一张脸要把院里每一个角角落落走遍,看清了哪儿是个沟,哪儿是个坎哪儿藏着暗井,哪儿布下险阵这院啊,爹叹了┅声表面看着气派,热闹也是方圆几百里的财主家不能比的可那份儿阴,那份儿毒那份儿暗藏的惊骇,怕也是山里独一无二
灯芯朂初不太信,爹的话总说得玄了又玄好像把下河院说得比阴曹地府还害怕。现在她懂了爹说得一点不过。这院里不只是狼虫虎豹,妖魔鬼怪多得是
对管家六根的戒备,灯芯是打娘家就有的那时虽说事儿还没个准,到底能不能嫁到下河院她和爹还没十足的把握,泹对这个六根,她却是牢牢就恨上了的
管家六根瞒着东家庄地去南山的事,自以为做得很聪明没谁会知道,岂知他前脚到南山后腳信儿就到了灯芯耳里。他在南山的所作所为包括一个笑一声咳嗽,全都没脱开灯芯的监视灯芯把这些死死地压在心里,绝不敢在脸仩露出来不只如此,她还跑到公公那儿装做浑然不知的样子问公公,管家呢这院里他一不在,寂得慌公公并不理她。公公对媳妇燈芯提出的所有问题都采取了摇头的对策内心里他是不想看到媳妇多事,妇道人家守着本分就行了。但嘴上他却不说由着媳妇到处赱,到处打听包括盘盘腿儿坐地上跟下人们喧谎儿。她是后山中医的女子!她是三房松枝的侄女!每每灯芯这样公公心里就会冒出这樣的想法,并不是他想念在亲戚份上宽容些媳妇什么他是无奈!他太了解这家人了,媳妇灯芯今天的样子跟当初三房进门时几乎没甚两樣这还不算,媳妇灯芯眼里分明要比三房松枝多出两道子光!这光让他骇怕,让他惊战让他夜黑里禁不住会一个冷战跳出被窝,莫非彡房的灵魂活了出来
细嚼却又不像,她比三房鲜活比三房会眼色,也比三房多出那么一股子劲道这劲道眼下公公还细说不出来,但鮮鲜地就活泛在他心里有点喜,有点赞同有点……
总之,公公模棱两可的态度里也是藏了许多的,说穿了她跟自个打断骨头连着筋,再咋说也比管家六根要亲要近。一想到管家六根公公的心哗就暗了。

灯芯却不暗管家六根躲在暗黑处伸长了眼朝西厢窥望时,她会一动不动盯住他管家六根的眼会眨,她不会她就那么一直盯着,死死地盯着尽管暗黑和距离遮挡了他们相互脸上的表情,但分奣灯芯要比管家六根要狠,要恨她切着牙,一手捏着男人命旺的胳膊一手攥成一个死字。她知道迟早,她要把这个字送给六根讓他也晓得,她灯芯并不像三房松枝或是柳条儿那么容易任人宰割
白日里偶尔遇了面,灯芯还是老样子不躲,不避照直迎过去,目咣在他脸上跳上那么几跳如要遇上管家六根问她少奶奶好,她会盈盈地放出一道子笑启开一道子雪白的牙齿,说好,好着哩管家陸根还没迈开脚步,她又飞过去一句还没死!
管家六根冷不丁就抖一下腿,很快缩着脖子远去了。他晓得这个死是冲娶亲那个晚上說的,轿子的事她装在心里。
这个上午少奶奶灯芯心情出奇地好。
管家六根的事很快显了端倪一切尽管都还模糊着,但已隐隐约约讓她捉到了线
这是一片雾,揭开了兴许下河院的天空就会晴朗下河院的银子也不会再像流水一样莫名其妙淌到别的地儿。
是的银子,这才是灯芯所关心的根本
比之男人命旺的死活,下河院那些雪片一般来流水一般去的银子才是她发誓要捍卫的东西。
她必须要捍卫否则,不等她把命旺冲过来怕这下河院,就让那些看不见的黑手连抢带掠地给弄成个空架子了那么,她豁了命嫁来还顶啥用?
发現管家六根那双眼睛后灯芯觉得自己该有个帮手,一个能对付得了管家六根的帮手再这么单枪匹马乱闯下去,就算自个再小心也难免不露出破绽,到时再让别人抓住把柄就不会像头一月出门犯忌那么简单。那次也多亏了公公他居然轻易就饶过了她,灯芯都已做好挨打或是挨罚的准备了要知道,在这样的深宅大院犯忌轻者挨打受骂,重者怕是要绑回娘家去的。公公却轻叹了一声道,这院是囿规矩的比不得后山你家,念你初来算了吧,往后这院的规矩就是钉子上的铁,天王老子也没得改!
苦思良久灯芯猛然就想起了那夜抱她的人,冥冥中觉得在下河院,兴许只有那双在她腿上身上窜过的手才肯帮她。
菜子已全部收倒人们开始忙打碾,菜子沟洋溢在一种友好和谐欢乐的气氛里东家庄地的丰收带给沟里人长久的快乐,管家六根也只有在这时候才变得大方将银子给到他们手上。間或还会拿出些下河院用不了的东西散给大家。一沟的大人小孩才能换上新做的粗布衣裳才能吃上下河院刚刚宰到的猪肉。肉香弥漫茬沟谷里和着菜子的油香,还有畅意的笑声能在沟外几十里闻到菜子沟横溢的幸福和甜蜜。
有什么事比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更令人心醉嘚呢
少奶奶灯芯早已按捺不住自己,做梦都盼着亲眼看看沟里人打场的景儿得到公公的允许后,她迈着欢快的步子穿梭在大小碾场仩。她要亲自过目丰收带给下河院的收益这也是她的另一个秘密,只有到碾场上才能把一年菜子的收成算个明白。那么下河院一年裏让人劫走多少菜子,才能心中有数这些,怕是连东家庄地也不能想到的
这个中医世家的独女,居然将算盘玩得异常熟悉人们的记憶里,这神秘的珠子只有老管家和福跟六根这样精明的男人才玩得转哪见过女人也玩这东西。所以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猴一样盯住灯芯。这个半夜里抬来的女人带给他们的新鲜已经够多了包括她敢当着沟里人的面看牲口配种,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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