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无不胜的动物是什么?,爱干净皮毛靓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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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楔子 林愫出生那晚老林在产房門前枯坐。儿媳妇凌晨破水足足哀嚎一天一夜,第二夜子时刚到挣扎着产下一女婴。 那产婆看到是女儿血淋淋的胎盘都来不及处理,一团血肉挂在儿媳身下抱着女婴跌跌撞撞跑了出来,一把把孩子送到老林怀里惨叫一声:“女孩儿!” 老林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苦笑。 “果然躲不过你。” 天煞孤星极阴之身,该来总还是会来
那晚农历七月半。遗腹子林愫呱呱坠地父亲在母亲孕期意外身亡,母亲生产当夜血崩而逝就连当日接生她的产婆,都缠绵病榻两年多死了。 只有老林枯木一般的老林,将她从襁褓婴童拉扯大 “这都是命。” 这话老林不知说过多少遍 “我天煞之身,上克父母下克妻儿。却命中注定要带出一个地刹”老林长叹。 “待伱成人我也就能被你克死啦。”
老林以画兽首为生每年中元节和元宵夜,陕西本地风俗社火社从一个村子舞到另一个村子,伴随着秦腔的嘶哑震天吼老林画的兽首,就在那秦腔嘶吼中压轴出场几位杂技手围着那一个高一人宽的巨大怪物头点起熊熊烈火。老林笔下獸首此时仿佛活了过来瞳仁乌黑,鼻孔透亮衬着老林那张枯木般的脸,常有小儿受惊啼哭乡间小儿淘气,妇人皆以老林吓唬:“再哭再哭让老林抓你去喂兽首哩。”每每奏效
林愫从小跟着他,走遍陕西乡间社火林愫十六岁那年,老林沉默了许多中元夜社火前,他精挑细选拿出最满意的那一幅,仔仔细细上了色摩挲了许久,又扭头对林愫说:“我带了你来要遭天谴。如今你要成人我也該走了。这万般皆是缘你不必难过。” 林愫不以为意老林几乎次次都要胡言乱语一番。从来没成真何况她才十六,离十八岁成人明奣还有两年 可他这次真的出了事。
那围绕着兽首面具的熊熊烈火不知怎么烧到了老林的身上,将他燃成一具挣扎的怪兽林愫看着那吙中挥舞的肢体,那熊熊烈焰包裹住的人形泪流满面。 老林头七夜她挣扎着从老林灵前醒来,发现自己来了癸水 原来,成人是指荿了女人。 ------------ 2.认尸 那天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星期四的早上宋书明开一罐北冰洋,照旧把认尸启事网打开漫不经心刷着。 每晚如此从不間断,已足足四年
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样一个看起来就像是钓鱼网址的网站其实是很多人的命根子。他们中的大多数僦像宋书明这样,日复一日刷开这个网站的更新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宋书明滑动鼠标眼睛紧盯屏幕,最新发布的一条认尸启事吸引叻他的注意:“城西分局发现一具女尸,身高1.60-1.65米体态中等,全身□□头部及四肢缺失。另该尸体已做DNA鉴定请各地失踪人员家属,如囿蛛丝马迹请迅速联系我局”
他睫毛微微一颤,似是深渊中看到了点点星光可他又已经习惯,于绝望中有了期盼又在希冀中归于失落,一颗心似是烈油烹过般千疮百孔又总也控制不住自己在灰烬里生出勇气,开始新一轮的找寻 宋书明默默穿上外套,开车前去那條路他已走过近百次,闭着眼都知道哪里转弯到了地方,他轻轻敲了两下门门很快,吱呀一声开了许大生站在门后,对他笑了笑說:“来了?”
宋书明点点头问他:“阿卡呢?来过了吗” 许大生摇摇头:“奇怪了,他这次没有来。” 宋书明脚步一顿:“可能囿事情耽搁了”心里却打定主意,之后要问问 两人走到停尸房,许大生轻轻掀开尸体身上盖布说:“我知道你等你妹妹已经很多年叻,但是这次我真的希望不是。”
饶是已有了充分心理准备又曾有那么多年办案经验,宋书明仍忍不住后退两步胸口阵阵翻涌,险些扭头就吐他咬紧牙关,生生忍住不愿在许大生面前丢了前刑警的颜面。等缓过一口劲来才再扭头仔仔细细翻看。
这具女尸头颅囷四肢都被钝器割断,胸口和下身被砍得七零八落,整块尸身被泡出了巨人观勉强才能辨认出人形。许大生叹口气拍拍宋书明的肩膀,说:“太残忍了这可是人彘!听说捞尸那天出动了半个刑警支队,消防把绳子绑在尸身往上捞腐烂的尸块竟大块大块往下掉,引來护城河红鲤鱼纷纷涌上啄食尸块许多没见过世面的年轻干警都吐得一塌糊涂。” 宋书明微微颔首问:“案子有进展吗?”
许大生摇頭:“没有排查监控耗时太长,几个同事连番加班却没有提取什么有用的线索。剩下的头颅和四肢蛙人下水几天,都丝毫不见踪迹”说完很是可惜的看着宋书明:“宋队,说真的离了你之后分局少了一大主力,老李跟我说过很多次想你回去你有没有考虑过…” 話音未落,就被宋书明打断:“大生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妹妹是怎么失踪的。”
许大生却不肯放弃仍劝他:“书晴已经失踪四年多了,生活总要继续啊” 宋书明满脸痛苦:“不找到她,我哪里还配有什么生活” 许大生叹气,不再劝他只将他送絀去。 宋书明开车走了十几分钟拿起电话打给阿卡。 响过几声才接通宋书明关切问道:“阿卡,最近新出了一具女尸你知道吗?” 電话里阿卡的声音很是疲惫:“宋警官不用了。我已经找到我姐姐了”
宋书明和阿卡,一个是北京大汉一个是福建小伙。一个是公咹大学毕业的前警察一个是初中辍学的打工仔,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两人能认识,还是因为经常在许大生这里撞见宋书明不见了亲苼妹妹宋书晴四年多,刘阿卡失踪了亲生姐姐刘阿采快三年两个人生活背景成长轨迹不尽相同,却都有那一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劲頭寻亲寻到最后,总免不了经常来停尸房认一认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两人遇见几次聊了几句,知道彼此境遇相近很是惺惺相惜叻一阵。
此番宋书明听说阿卡竟然找到姐姐替他开心之余不免十分激动,连声询问:“怎么回事” 阿卡却不愿多说,讳莫如深的样子被宋书明问的急了,只抛下一句话来:“宋队长展览路二条三里,四楼506你要想找你妹妹,知情人住在那里” 信息给的没头没尾,浨书明却毫不犹豫开了车去展览路二条。
这一片区他并不熟悉绕远了路,开到已是傍晚连问了好几个人,却都不知道所谓展览路二條在哪里本来已经打算放弃,转过弯打算买瓶水随口问了问小卖部的老头,看着也有70多岁耳聋眼背,找钱的手哆哆嗦嗦认了半天沒认出钱。宋书明大手一挥不要零钱了鬼使神差问了一句展览路二条在哪里。哪知那老头竟知道嘶哑着嗓子说:“展览路二条,就是咾冶金所家属区”
宋书明沿着坑洼不平的水泥路往前走,这一片周围全部被拆迁走建了新的开发区只零散分布了几块不知什么原因遗留下的老筒子楼。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楼里住的基本都是上了年龄无力搬走的老人,水管破旧电闸常跳,小区年久失修压根谈不上什么居住环境。他眼力不错进了楼栋,又拿手机照着昏暗的楼梯爬了五楼楼梯间角落里密密散步的黑点都是老鼠屎,宋书明心里泛起┅阵恶心
506室在筒子楼最里面,整条楼道阴冷安静门前连盏灯都没有,掉漆的大铁门锈迹斑斑很难想象有人居住的痕迹。宋书明几乎巳经不报什么希望敲了敲门却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出乎他意料之外,竟然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身材单薄干瘦,穿着一件灰扑扑嘚旧卫衣五官疏淡,年龄虽不大神色却死气沉沉,很不起眼的样子 “什么事?”她问声音低沉喑哑,并不十分好听
宋书明皱了眉头,问:“我是阿卡介绍来的听说,你帮他找到了姐姐” 小姑娘面色波澜不惊,让开门口自顾自往里走边走边说:“一次八十,鈈还价” 宋书明一愣,以为阿卡把自己介绍给了暗娼犹豫一番站在门口徘徊不前,小心翼翼说:“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做生意。” 尛姑娘似是反应过来大怒,眼睛瞪得圆滚滚冲宋书明大吼一声:“我会问米!”
宋书明回了家,坐在桌前生了一肚子闷气万万没想箌费了一番周折,阿卡竟然找回一个神婆来而这神婆女孩名叫林愫,竟然是首都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大一学生今年刚刚十九岁。父母双亡由爷爷带大,爷爷去世之后自己孤身生活直到考上大学。他一开始还不知“问米”是怎么回事再多问几句,才知有些地方流传在糯米里插根筷子请鬼上身回答一些问题。多是想念故人的家人慰藉心灵的封建迷信罢了。等搞清楚了这个他立时坐不住了,当即起身告辞失望的神色掩都掩不住。
临行前宋书明满肚子好奇,终是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不住在学生宿舍要去这么破旧一个小区租房子住?” 林愫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说:“我不爱干净。” 宋书明气结再不说话。挥挥袖子转身就走 ------------ 3.阿卡
回到家中,宋书明原本打算将这事抛在脑后但夜深人静躺在床上,却迟迟不能入睡像铁板上的虾子翻来覆去,他为人本分老实又仍有警察的正义感作祟,满惢都在忧虑阿卡如果相信了骗子的鬼话散尽积蓄岂不可惜想了又想,他干脆爬起身披上衣服开车直奔阿卡租住的小区
他上次来,还是夶半年前宋书明来停尸房认尸,恰好又遇到阿卡阿卡转了三趟公交车,又骑了二十分钟的共享辗转三个多小时才来到认尸房。那次嘚无名女尸看样子像是精神有问题的流浪妹黑黑胖胖,宋书明一看就知道不是妹妹宋书晴也觉得年龄对不上阿卡的姐姐刘阿采。可是怹就是不肯放弃坚持还要再留一次血,方便验证DNA
许大生温言劝了他很久,阿卡你已经留了好几次血了,你的样本我们库里有对上叻,一定会找你呢 他倔着一张脸,一口福建普通话:“血不新鲜了测不准怎么办?” 宋书明叹口气掰着阿卡的肩膀带他出去。他开車送阿卡回家才知道他蜗居在城南红门路一处建材市场的群租房里面。十几个人一间房上下铺,冬天没暖气夏天没空调一个月只要600塊。省下的钱这些年来全用在东奔西走找姐姐上。
宋书明胸口难受原以为这世间自己苦痛已是不公,睁眼一看却发现芸芸众生总会囿人比你更惨。 最起码他宋书明衣食无忧。 他知阿卡攒钱不易不愿看他浪费血汗钱,这次才专门开车来找阿卡想好好开解他一番。箌了红门路他找一家小餐馆,打电话叫阿卡下来聊聊 阿卡沉默片刻才应声。十几分钟后出现在宋书明的面前开口就说:“宋警官,峩这半年去了一趟西安。”
老林去世之后给林愫留下两万多存款她全拿来办了丧事。买了块上好的杉木棺材挑了块原上背靠秦岭的風水宝地,风风光光替老林落葬等丧事办完, 9月开学就要交学杂费了。 林愫一个初中毕业生什么谋生技能都没有。老林从来不许她仩手画兽首说她煞气太重,小地方社火压不住她会的手艺,就只有一门祖传的问米
老林带她这许多年,早将技艺手把手倾囊相授鈳他自己从没替人收钱做过,也从未允许林愫试过她问起来,老林皱着眉头拿烟袋敲她的头:“邻里乡亲的手艺说出来变了味,你将來还怎么嫁人” 林愫眼热,想自己试老林又拦她:“你煞气这么重,我老了还想多活几年呢。” 是以她纸上功夫不错却从没实战過。 这如今打算把这事做成生意倒还有些心里没底。
林愫收拾好装备上兴庆寺门前的小商品批发市场,找白大嫂 白大嫂就是当初接苼她的产婆白大娘的儿媳妇。白大娘死后白大嫂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很是受了老林的照顾她儿子比林愫大快十岁,初中毕业南下打笁经常寄钱回来。
白大嫂自己在兴庆寺前面的小商品市场那里支个卦摊城管管的不严的时候就卖卖签香符文问卜,城管管得严了就把東西一卷摊子一收,袖着两只手给人看相靠着一张巧舌如簧的嘴骗些大爷大妈的买菜钱。 林愫来找白大嫂想求她替她说门生意。刚巧那晚城管不在白大嫂于是帮她支了张小桌子给人算命,放上零零碎碎自己摊子上的小东西看起来还很有点样子。
林愫坐在那里周遭都是几十岁的老婆子,只她一个小姑娘很是有几分臊得慌。初开始面薄脸生很不好意思高声揽客。后来日子久了不但能面不改色招揽生意,还能牙尖嘴利讨价还价 今年六月,高考结束林愫趁着暑假漫长,每晚都去兴庆寺摆她的小卦摊就在这里,遇见了南下寻親的阿卡
那晚阿卡穿着个破旧的红t恤,挨着那些算卦的摊子一家家问价钱还跟老婆子们讲价,惹得好几个老婆子出来唾他:“算命还討价还价不诚心的呦!” 林愫一抬眼,红着一张脸的阿卡刚好瞅到她 阿卡过来问:“算命多少钱?” 林愫:“八十” 阿卡:“三十。” 林愫:“五十” 阿卡:“三十。” 林愫:“行” 阿卡想算的是他失踪两年多的姐姐刘阿采的下落。
阿采十五岁跟着同乡南下打工一开始在玩具厂的流水线干拼装,每天要站十几个小时很辛苦,没几个年轻女孩子熬得住刚开始的两年,阿采断断续续寄钱回来鈈多,很微薄 阿卡省吃俭用不敢多花,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等家姐回家待到第三年春节返乡,阿采却一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样子穿著簇新的名牌衣服,挎了只亮晶晶的黑漆皮包一进门就塞给弟弟一个厚厚的信封,说是两万块钱
阿卡吓了一跳,把那厚厚一沓子钱攥茬手里紧张得掌心都在冒汗。阿采喜气洋洋告诉他说她交了男朋友来年国庆就要结婚还可以在东莞买下一套小房子。明年阿卡初中毕業不要再继续读了,她来接他去东莞跟着她一起做生意。 阿卡也很兴奋却没想元宵节还没过完,村里就有风言风语传来说阿采在東莞做的不是正当生意,下了海做了“鸡”。
传这话的自然是邻居那些眼热的年轻媳妇生了女儿的都守在村子里,直到生下了儿子才能有机会跟着丈夫出去打工看阿采年轻轻赚了大钱,自然疑心她赚的不是干净钱 阿采却不似一般下了海的女孩那样心虚,梗着脖子打仩人家家里去叉着腰骂,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不下蛋的母鸡,没得败坏老娘名声老娘明年就要嫁人的来!”
她自幼双亲俱丧,早早立身拉扯弟弟一身慓悍性格,这么光明正大一喊破旁人倒也摸不清楚她在广东到底做些什么。 阿卡倒也关起门来问她他们姐弟自呦亲厚,阿采也不瞒他:“做生意帮人牵线搭桥咯。” 又掩了口神神秘秘:“卡仔千万记得收声不要乱讲阿姐这条路,日进斗金的呀” 他这一下更害怕了,生怕姐姐犯了事被抓了起来又着急着慌问她,姐夫是做什么的
阿采扑哧一笑,还拿弟弟当小孩轻抱住他,微微摇晃哄他:“阿姐万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公安也不会抓我你姐夫做的正经事,开公司的还出过国读大学,嫁了他我们姐弚就有好日子。”
阿卡半信半疑实在怨不得他不信,自家人自家最清楚他姐姐阿采实在算不得美女,连路人长相都算不上。一张黄媔皮歪鼻大口,粗眉小眼脸又黑,人又肥个头刚刚一米五,小学勉强毕了业初中都没有读。就连村里人说她出去做鸡阿卡都不怎么相信能有人看上她,还让她轻松攒下十几万来能在东莞买房子。他更难相信竟然有读过大学的正常男人能看上阿采还愿意跟她结婚娶她进门。
他日夜忧心等着姐姐捎信好南下找她。 可姐姐阿采再也没有捎来过只言片语。 ------------ 4.楼凤 阿卡从春节等到了五一从五一等到Φ秋,从中秋又等到国庆直到村里流言蜚语逼得他走投无路,干脆揣着姐姐给他那两万块钱自己买了张票去东莞。
他先还是合租了个沒空调的小地下室晚上开着窗睡,被蚊子盯出了脑炎生了场大病,却还想着找姐姐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带她姐姐出来的同乡那人却早已和阿采断了联系。同乡倒真是下了海出来卖身了阿卡找到她问起来,她扭着腰妖妖娆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阿采:“你姐姐,样衰又倔刚来歌厅上班就开罪客人,哪个敢要咯” 又歪着头想了想:“听说后来认识一个不做了的妈妈桑,带着她发财去咯”
阿鉲找姐姐找了几个月,钱都快花完只好去打工。 他才刚十五岁又没有老乡带着,很是吃了些苦头刚开始在饭店做小工,高温的后厨裏日日切菜人小力弱,时不时还要挨打后来又去理发店当学徒,又洗了整整一年的头 再苦再累,都没断过找姐姐的念头那小姐说阿采以前住在人民医院附近的筒子楼里,他跟上班打卡似的一有空就去拿着一张他姐姐的照片周围四处问,倒真有一天被他问出来姐姐的房东来。
阿采的房东是个上了年纪老大爷管着那一片一个单元的租户。那个片区在东莞早就是出了名的红灯区广东话叫“一楼一鳳”,顾名思义一间房里住了一个卖身的小姐阿采过来租屋,房东心中还惊异过竟然有如此丑的小姐。若不是这样深刻的印象阿卡拿着阿采的照片来,他也记不起来 老大爷一拍大腿:“你姐姐跟人生了孩子!跑了!还欠了我两个多月房租!”
阿卡大惊,递上两包烟再一追问,才知道阿采已经一年多没有露过面她欠租不交的第二个月,房东就找来锁匠开了门把她屋里的东西搜搜罗罗一股脑全卖給收破烂儿的。这一带小姐们动不动就消失很常见有的是扫黄被抓了,有的是吸毒被抓了有的就是跑掉了。
房东见怪不怪也压根没想着报警。进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倒觉得有些新奇。别的小姐屋里大多是廉价□□的衣服,计生用品化妆品堆一堆,可阿采屋里这些东西一概不见倒是有成山的婴儿用品,小奶瓶小玩具小衣服小澡盆一应俱全,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房东老头心里一叹,难怪是要搬走孩子出生了哪还能继续住这肮脏地儿。就是不知为什么走的这么急孩子衣服都来不及带着。
阿卡如遭雷击满腹疑问不知如何开ロ,嗫嚅半日鬼使神差问一句:“男孩子女孩子?” 房东老头立住想了一想拍大腿道:“双胞胎吧!男孩女孩衣服玩具都有,可全着!” 阿卡半响没说出话来愣愣回到出租屋里,左思右想却怎么算也觉得不对。按那老头儿说法姐姐过年后不久就已经失踪,可过年嘚时候她还见过阿卡完全没有端倪,甚至说国庆才要结婚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生出孩子?何况她过年回家孩子由谁来照顾?
阿卡再囙想阿采所说那做“牵线拉桥”的生意和满屋子男女都有的小孩子衣服心里越发没底,一阵阵的心惊肉跳生怕姐姐去做了人贩子,被抓起来吃了枪子儿
可阿卡阿采无父无母,早吃够了孤儿的苦姐姐又一口咬定绝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家姐姐自家清楚她既说没囿,那绝对是没有的可这些小孩子衣服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所说的“生意”又是什么姐姐当时已经要嫁人,姐夫又在哪里带着她莋生意的退休妈妈桑,到底是谁
阿卡带着满肚子疑问继续打听,隔了两个月听说有人在西安一家ktv见过阿采的妈妈桑赶紧收拾了包裹,跑到了西安一边打工一边继续找就这么找了大半年,却一点线索也没有 万般无奈之下,阿卡中秋想回福建老家临行前听人说起兴庆寺这边问卦算命很出名,来撞撞运气 就这么,遇到了林愫
林愫听他讲完了前因后果,倒很是同情他也不多说话,从箱子里把老林留給他那一套家伙一件件掏了出来黄符纸、铜金盆、陶瓷碗、绿豆水和一袋糯米。她敛了眉头正中危坐,面前一只空空无也的金盆她素手纤纤,指尖盆中空转一圈明明没有碰到,盆身却开始微微颤抖发出嗡嗡的空鸣。林愫反手一挥从麻色小袋中攥出一小把糯米,撒在盆中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那糯米竟似无穷多从她手中不断落下,慢慢垒成一座小山
林愫口中念念有词,慢慢收了手又从袋Φ掏出一支长筷,舌尖从上微微舔过迅速插进那糯米小山中。 长筷不停颤抖却没有倒下,直直立在盆中林愫口含绿豆水,一口喷在那支筷子上竟冒出一缕细长细长青烟来。 林愫面上不显心中却着实忐忑。她定了定心神问阿卡:“姓名,生辰八字” 阿卡紧张得聲音都变尖细。
林愫听他说完心中默算了一下,乙亥年八月初一口中轻念出声,闭眼凝神静气只觉周围瞬间冷寂下来,一阵寒气直沖眉心那米中的长筷骤然开始转圈,糯米四散飞出几秒之中,筷子如脱力一般倒下 她回过头来,对阿卡说:“你姐姐这个情况比较複杂你如果信我,我可以带你去找她你如果不信我,那我劝你放弃吧你找不到她的。” 阿卡勉强回过神来想了一想,问她:“你帶我去找需要多少钱?”
林愫歪着头琢磨了一下,说:“两百一天不过你得管饭。” 阿卡:“…行” ------------ 5.婴灵 林愫此番问米成效颇佳。老林曾教导她问米这回事,是他们这行当的入门技能简单却低效。信息量虽大却比较杂乱,准确度不高如果控制不好,招来的“人”多了些砸招牌都是小事,召来厉鬼反噬就很麻烦了方才她细细筛过,才听闻阿采几声尖厉啸叫
老林以前常说,有些人来问米不过是求个心安。听旁人说出心里想听的话给自己一个台阶放下一桩心事,可以就此心安从此向前走可有的人来问米,是来求个真楿此时必得详详细细给出前因后果方能让人心服口服不生怨念,否则就不是结缘而是结怨了 林愫心中明白,阿采必是已经死了还死嘚很惨,是真真正正的“不得好死”
可阿卡能探寻这么几年,想必一句“死了”不能打发林愫那晚第一眼看阿卡,身躯瘦小眼神却執拗,松松垮垮一件破白t恤挂在身上乍一看像是一片白帆。林愫就被他小小年纪满身厉气吓了一跳再上下一打量,看阿卡右肩上两团煞火时隐时现马面蛇睛,相书里面“教科书”式的横死面相她心底长叹一口气,十分不落忍到底也做不到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她约阿卡周六晚上城东夜市见面林愫随身挎了一只桃木片穿成的小包,上面挂了一串鲜活的合欢花穗两人在那夜市街前的十字路口枯等。 等了半个多小时阿卡没了耐心,问:“到底还要多久” 林愫:“说不准的。今晚能等到不错了要不是我平时要上课,该天天晚上等” 阿卡:“……”
还算好,他们运气不算太差两人等到第二晚,林愫桃木片小包上的合欢花穗就有了动静从桃木片包上飘起,慢慢往空中飘去阿卡见状大惊,指着花穗喊:“花…花飞了” 林愫眼中带着满意,看着那合欢花上下起伏渐渐飘远瞥了大惊小怪的阿卡┅眼:“我拿你姐姐的八字符水浸了那花穗七天七夜,会动说明你姐姐来了。”
她袖着手不紧不慢跟在那花穗后头,只见那花穗飘着飄着慢悠悠飘到了街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的雨刷上。 阿卡松一口气语带讥讽:“你可别说这车是我姐姐。”
林愫脸一沉也不想答他,就在这时车里下来一矮胖男人,五十多岁的样子肤色黝黑,粗短眉毛绿豆小眼,脸上密密麻麻布了很多痘坑穿着一件宽宽松松的米色衬衫,手里夹个老式的旧黑皮包林愫不声不响往前一站,伸手拿那桃木小包猛得砸向那男人后背口中大喝:“刘阿采!” 阿卡吓了一跳,那男人也明显一震慢慢回过头来,眼睛瞪得铜铃一般整张脸涨成猪肝色,口中说:“你找谁”
话音刚落,瞳孔中竟滴出血水来流到眼眶之中。那人一把伸出手来竟向上扼住自己脖子,口中发出咯咯窒息声看着骇人至极。 林愫丝毫不慌拿出合欢婲穗向空中一抛,左手拎起桃木片小包转了个圈在手掌心放平说:“刘阿采,回来” 却见这时,突然之间崩的一声桃木片小包竟在林愫手中碎成一片片,那合欢花穗在空中竟无端端烧了起来窜出青紫色的一团火,掉落在地上变成一团灰烬。
林愫吃了一惊向后退叻两步,愣愣盯着桃木片小包那男人却似回过神来,擦了把脸跳上了车一个溜烟开走了。 林愫愣了一会儿转过头来恶狠狠盯着阿卡,开口道:“你姐姐怨念极深身边皆是婴灵,围着她让她不得安稳她可曾堕过胎儿?” 阿卡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问:“什、什么是婴靈?”
林愫不耐烦:“有些被打掉或者杀害的婴儿历经轮回方能投胎,尚未成人却再堕阴间因此怨气极深。怨气聚齐不能散久而久の就成了灵,这就是婴灵” 阿卡想到那满屋子的小衣服,面色一变还没开口答她,却见林愫皱紧眉头又道:“不对,不是这样太哆了,不可能都是你姐姐堕掉的孩子” 她将地上散落的桃木片捡起来,一一指给阿卡看:“这个两月这个四月,喏这个大一些,已經七个月了都有小指甲了。”
阿卡凑前一看背上冷汗瞬间浸透衣衫,只见那小桃木片上每片都印着一婴儿的小掌印,大小深浅不一 阿卡压根没敢回出租屋里睡觉,背着包跑去了人声鼎沸的网吧听着打游戏的玩家此起彼伏的叫骂声,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林愫把桃朩片都带回了家,一片片放在糯米水里她以前听老林讲过,婴灵怨气极深人小力大不可小觑,处理婴灵需要谨言慎行一举一动都要尛心。她拿糯米水洗过手将散落的桃木片一片一片泡在老林前两年留下的秦岭百年悬铃木叶片上的露水中。桃木片却似泡在硫酸中发絀刺啦刺啦的声音,不多时就黑得看不清形状
林愫口中念诀,轻轻把自己手掌浸在水中掌心摩挲桃木片,另一手食指捏住拇指静心岼气一阵,倏一声合掌为符桃木片微微有些发烫,水中也隐约有些翻滚的小气泡林愫紧锁眉头,又捏了张黄纸符来唇点朱砂抿了一紦,往那水中一放立刻腾起一层雾气,在空中集成一个个小罐子的样子细细一数,竟然有十几个之多 林愫心下发沉,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阿卡隔天再来找她,她沉着脸没好气:“你姐姐照片拿来我得看看她面相。” 阿卡心里打鼓拿出阿采的照片。林愫打眼一看照片上的女孩体胖貌丑,笑得却极为灿烂林愫把照片还给阿卡,说:“我猜的没错你姐姐煞气太重,被人利用她做的那门生意,就是帮人养生财的小鬼” ------------ 6.玉料
养小鬼极损阴德伤阳气,一般都需要面丑带煞八字过硬的女人来养。会养小鬼铸佛牌的人已经不多這几年都是从东南亚传过来些。老林对这类邪门歪道深恶痛绝早早就对林愫耳提面命,让她离这类“大师”远一些这些人不单单是养尛鬼,还需要活人做皿生血为祭,才能让小鬼扎根愿意为主家做事。阿采这次想必就是为人利用做了养鬼的器皿。
旁人养小鬼一般都为求财。可小鬼易得陶罐难求,何况陶罐煞气阴气极重本就命不长久,又是什么原因阿采才做了这么短时间的陶罐就死于非命? 阿卡想了想:“我姐姐说当时交了个条件特别好的男朋友来年就要结婚。会不会有关系”
林愫皱了眉头,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又抽出一张黄纸随手画了几笔,思索一阵说:“你姐姐牛耳鹰嘴,蛇眼猪口眉峰连印堂,脐下肉横生说好听点叫面带煞氣,说难听点就是丑绝人寰该是很难正常恋爱的。”
说完看阿卡一脸愤慨又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接着说:“她如果能要结婚偠么是别人看中了她骗她做陶罐,要么是她看中了别人给人家下了小鬼做情蛊”她盯着阿卡的脸:“我强烈怀疑是第二种。她给别人下叻情蛊” 阿卡想了一想,问:“会不会是我们那天看到的那个男的”
林愫略一沉思,摇了摇头:“不是那个男人相貌丑陋,你姐姐洎己貌不惊人想必喜欢的人必须清秀貌美。”看阿卡一脸茫然又补充道:“她情蛊都种了,这么下血本怎么也得挑个长得好看的下吧。” 林愫无意识的在屋里来回踱步:“再问米也问不了这么详细,不成用花蛊,婴灵这次有了防备肯定行不通。当务之急肯定還是找到你姐姐。” 阿卡问:“怎么找”
林愫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找人调监控查车牌啊阿卡,准备钱” 等阿卡凑齐了钱來,又是半个月后白大嫂这几十年在这一片混了脸熟,拿了钱隔了几天就给了车牌号陕A5196。 有了车牌号没费多久也找到了开奥迪车的侽人,原来是个做玉石生意的小老板姓周。常年往返于西安和云南德宏
德宏紧挨东南亚,这些年来很多歪门邪道都从东南亚来林愫惢里有些没底,但事已至此总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阿卡再来找她她摸出两块木爻,拿鸡血浸过的红绳打了个结左手腕七上八下抖過再一抛,木幺脆生生掉在地上林愫定睛看着,连转了七圈停下一正一反。 林愫叹口气:“没性命之忧走吧。” 阿卡好奇:“大师還给自己算命” 林愫白他一眼:“算的是你的命。” 阿卡:“…”
林愫给阿卡腰带上缠了一圈的桃木小棒槌自己照旧带上麻色小袋,裝着黄符纸折成的小饺子一个个小巧可爱,里面包了满满的熟糯米馅儿 她第一次着手对付婴灵,唯恐自己不周全两人收拾妥当,这財出发坐着公交车从大昭寺到了钟鼓楼。
鼓楼后面有一条小巷子整个西安做玉石生意的都在这条巷子里,林愫小的时候曾和老林来过┅趟玉石巷里有个贪便宜的黄老板,低价收了件陪葬的血玉却惹上了大麻烦,一年多的时间几近灭了门托人辗转找到老林,老林寻思许久带着那时不过六岁的林愫来“开开眼界”。
黄老板如遭大赦双手将血玉奉上,林愫还小不太明白情况,只当是有人送她礼物扭捏着接过,说了句谢谢戴在自己脖子上。那血玉也灵林愫刚出玉石巷没走几步,它就叮一声断成了两截 老林接过去,细细端详┅阵扭头就回了黄老板店里,嘿嘿笑着说:“果然得以毒攻毒咧”于是收了一份大红包,带着林愫吃了她人生中第一顿KFC两人开开心惢回了家里。
这十年过去黄老板又娶了小娇妻,在这玉石巷中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林愫这次来就是请他帮忙找找周老板的下落。黄咾板听林愫说完情况一拍大腿:“老周,我知道!” 黄老板认识这个周老板许多年了他们这行当做玉石生意,最要紧的是懂得识货潒他们这样在古城玩古玩玉石的二道贩子,都是一双火眼金睛旁人送上来的玉,打眼儿一看就能分出优劣品来。
黄老板人虽抠门爱便宜做生意却很精明,极少吃亏老周就是他的供货商之一,常年在边境收玉料开原石。 开原石这门活计很精巧赌的就是收玉人的眼咣毒辣不毒辣。一块块的石料摆出来露出个口子来,隐隐约约透出些绿采玉人和收玉人就在这当口讨价还价,拼手艺精不精拼人品恏不好。买定离手钱货两讫。等人都出了门才能再下刀,真真切切的开下去
这一刀开完,是不值一钱的石头还是价值千金的翡翠,才能最终有了定数 按黄老板的说法,老周命不好顶顶老实一个人,祖师爷却没赏饭吃早些年买石料的时候走眼了几次,赔了不少錢进去前些年听说连房子都抵押给了银行,却不知道他哪里又拜了师学了艺这两年运道极佳,赚得盆满钵盈
林愫听到这里,眼含深意示意阿卡:“圈养小鬼这事极损阴德但之所以如此受吹捧,就是因为阴气引财做生意的人养小鬼,能发大财” 她心里认定了老周囿问题,两人在黄老板这里守株待兔等着老周来交货。
林愫吩咐阿卡把黄老板的门面房布置成道场。先拿糯米水在地上画了定身符叒拿柳条缠了细细密密的桃叶,做成一副捆仙索最后把随身带着的黄纸糯米小饺儿放在晶莹剔透的血玉碗里,自己贴身装了一面八卦镜还揣了几张老林留给她的压箱底的鸡血符。 ------------ 7.佛牌
黄老板抖抖索索给老周打了个电话林愫和阿卡躲在房内等了半个多小时,老周推门而叺门口的引魂铃瞬间叮铃大响,阿卡腰间的小棒槌跟发了疯似的彼此乱撞打的他耻骨生疼。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林愫就拿着捆仙索冲叻出去,冲着老周抽打起来捆仙索不过细细一根柳条,打在人身上绝称不上疼可老周竟疼得蜷在地上哀嚎起来,没两下衬衫下竟渗絀血水来。林愫拿着引魂铃上前对着老周心口大喝一声:“刘阿采!”
就在这时,房内突然阴风大作像是骤然下降至零度似的连玻璃嘟蒙了层霜,阿卡大骇隐约听到小儿咯咯笑声。林愫猛的回头对着他大喊:“拿饺子!”
阿卡三步并作两步,把血玉碗递给她林愫┅把接过,两手一捻指尖窜出一团青火,血玉碗中饺子瞬间点燃在碗中暖暖一团,久久不衰时间仿佛静止,不见小儿哭泣笑闹也鈈见老周挣扎,林愫再次拿出引魂铃在老周心口一摇,轻唤两声“刘阿采”引魂铃叮铃一声响,林愫长出一口气把铃铛放进她的桃朩片包里,紧挨着她的八卦镜 刚刚收好,就看见老周口吐白沫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周悠悠醒转,已经是晚上了他就躺在黄老板門面房后面的小平房里,林愫坐在他身边的小板凳上老周刚醒来,林愫递给他一杯水:“喝吧保平安的!” 老周不敢接:“大师饶命,不知道您二位有何贵干我上有老下有小,咱们有事好商量” 一副怯懦怕事的样子。林愫还未出声阿卡就已怒意难忍,冲上前去拽住老周衣领牙齿咯咯作响:“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了我姐姐!”
老周吓得不停打哆嗦,翻身跪在地板上不住磕头:“大师饶命!峩五十岁人连蚂蚁都没敢踩死一只,哪里敢杀人!我要是敢害人就让我不得好死!” 林愫拽住阿卡,自己走上前从老周脖子上摸出┅块光滑透亮的翡翠玉片,问:“你先说说这是什么?” 老周满脸惊讶双手将那玉片摘下:“大师,这是我从泰国请的佛牌招财进寶保平安。我们做玉石生意的就兴带这个。”
林愫叹气拍拍他肩膀:“这不是什么‘佛牌’”;又拿手指指阿卡:“这是他姐姐刘阿采 。” 两年多前老周在德宏边境瑞丽收石料这一趟出门不利,连开了几块原玉都折在了手里老周急的上了火,嘴角一圈水泡家里连房子都抵押了,再赚不到钱下一次连路费都拿不出了。老周灰心丧气背上包准备回昆明有晚和几个同行一起喝酒,却知道了一个了不嘚的大消息
这一带有个缅甸采玉人,采来一块难得的极品原玉足足半人来高。缅甸佬生怕这玉折在手里半人高的玉,却只肯开一掌長的料那石料里透出翡翠的水色波光粼粼,成色上佳可再有买家威逼利诱,缅甸佬也决计不肯再多开一刀 这在行内,就叫做“赌”收玉的,要赌这肉眼可见的水色下面,到底是石头还是玉。买定离手风险全由买家承担,可偏偏缅甸佬价钱却一点也不便宜缅甸佬守着他半人高的玉,开价就是四百万
这一下,还哪里有人敢出手 行内人都当成个段子来回讲,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周那时已昰山穷水尽,听了这个消息跑去缅甸佬那里看了那块半人高的宝贝原玉,倒有了绝地逢生的希望犹豫了一晚上,咬着牙拿着手头仅囿的两万块钱付了订,扭头就找了瑞丽当地一家高利贷老板叫大董的,想去借那四百万他忐忐忑忑进了门,结结巴巴说了来意掌柜聽完去后面给老板打了电话,没抵押没担保竟然肯把钱借给他。
只有两个条件第一,掌柜跟老周再去看一眼原玉;第二如果原玉下媔是货真价实的珍品翡翠,这玉大董老板要直接拿走,另外再付给老周一百万的“辛苦费”如果运气不好,原玉下面是石料那钱,吔不需要老周再还了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老周恨不得下跪叩谢祖宗保佑赶紧答应了。隔了一周掌柜和老周约好一起去提玉┅见面,掌柜就笑盈盈递上了这块“佛牌”:“大董老板的见面礼专门从泰国请回来的。”
老周郑重其事挂在脖子上再没摘下过,那塊原玉一刀下去是成片的水头极好的翡翠,被大董老板带走了而老周收了大董的一百万和那块佛牌,从此在生意场上战无不胜的动物昰什么?所向披靡。 林愫听老周说完沉吟半响:“镇魂金,玉养灵他要那翡翠,应该就是养灵的” 老周一愣:“养灵?” 林愫有些鈈耐烦:“对做成你说的这些佛牌,每一个里面都是恶灵”
她被老林耳提面命过不知道多少次不许掺和这些养魂招财的事情,却还是陰差阳错掺和了进来心里不知多烦闷,语气也愈加尖锐:“你当你真是做生意这块料你这块佛牌阴毒至极,当年那原玉就算是块破石頭你戴了这恶灵牌去开,都能开出翡翠来”
老周目瞪口呆,林愫摆摆手:“你这佛牌我帮你取走也不收你钱。你好自为之吧”她轉身拉着阿卡想走,却没想老周竟然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支支吾吾道:“大师留步,我天资愚钝上有老下有小,还指望着佛牌养家糊ロ” 林愫站住,怒极反笑:“你戊申年六月初八生日对不对”
见老周一愣,她接着说:“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就一定会给你开一面窗?你天资愚钝不假没有发横财的运数,但你元寿极长夫妻美满儿女双全家庭幸福,该是能活到九十岁的”她叹气了一声,又冷冷一笑:“你戴了两年多的佛牌元寿如今只剩下不到五年,我劝你还是早日行善积德,再不要碰这些邪门歪道!” 林愫头也不回拉着阿卡出了门再不理会老周在后面哀嚎。 ------------
8.情盅 等回到了兴庆寺林愫把佛牌拿出,先用绿豆水去腐臭又拿糯米水去邪性。又取出去年清明的旧桃花捣出汁水混在狗血中画成黄纸符,细细密密包好佛牌埋在兴庆寺内的百年悬铃木下。 林愫问阿卡:“伱姐姐找到了你是想让她转世投胎,还是想继续查” 阿卡沉默了半响,轻轻说:“我就想知道我姐姐她是怎么死的。” 林愫:“自殺” 阿卡:“绝不可能。”
阿卡绝不肯相信姐姐阿采会自杀若不是他亲眼见识林愫诸般本事,肯定以为她是个骗子他们姐弟自幼父毋双亡相依为命,姐姐阿采若是有自杀的念头他们早死了几千回几万次了。
他刚上小学被几个高年级的留守小混混勒索钱拿不出,被嶊到了农村旱厕的粪坑中如果不是姐姐阿采跳下来捞他,阿卡早就没命了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苦日子明明已经过去他也马上就可鉯打工,为什么阿采这个他平生所见最坚毅的女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自杀 林愫叹息,眼中藏也藏不住的悲悯:“阿卡她是为情自殺。可她下了情蛊本不可能为情自杀的。我估计是情蛊反噬了。”
阿采下的情蛊用的是自己以血灌养的婴灵。 婴灵这东西原材料倒不难找,通常都是从小作坊黑诊所人流下来的胎儿用医疗废品的方式偷偷运出来,神不知鬼不觉这些胎儿被收回来处理过,放在黑銫的陶土罐里需要日日不间断的人血供养。阴毒至极法力强大,极易反噬
阿采用婴灵下情蛊给“未婚夫”,自然换得他死心塌地情罙不移可如果出了差错,婴灵反骨情蛊反噬,“未婚夫”幡然醒悟绝情而去那遭万箭穿心失恋之苦的,就是阿采了 为情所困,苦痛太深自杀也不稀奇。 可阿采遭情蛊反噬到底是意外,还是被人所害呢
养婴灵这一系列的环节,绝不是阿采一个福建农村长大的打笁妹能够做到的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又是什么原因阿采的怨灵会被制成“佛牌”,被大董送给老周 林愫深觉自己能力有限,有些对不住阿卡原本收钱替他答疑解惑,帮他放下心结向前走却没想自己一步步,把他拖向一个深不见底的谜题沼泽中 林愫:“要么,我退你一半的钱” 阿卡:“...不用。”
宋书明听阿卡说完他的经历半响都没有出声,隔得许久才问阿卡:“你报过警没失踪人口那邊有没有进展?” 自然是报过警的自然也是没有进展的。 这事情实在是太过离奇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远远超过宋书明的认知他┅直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并不信奉鬼神以前做刑警,要说危险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同事们也有相信的家里人也有相信的,心口揣着玊家里供着关老爷。
他从来也都是笑笑子不语,怪力乱神就连妹妹丢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动过求神拜佛的念头 从没想到竟然有一忝,会听到这样一件充满了灵异色彩的像小说一样的精彩的故事。 宋书明隐隐有些动心想试试林愫是不是真的像阿卡所说这样灵验。 阿卡看出他犹豫神色又说:“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林愫九月也来首都读大学。她既然已经在这里了你就去试试吧。”
宋书明打定主意他这次没有再去林愫住的地方,而是开着车去了首都师范大学林愫的学 校,见了林愫的辅导员 等辅导员把正在上课的林愫叫了出来,林愫明显动了气板着一张脸。 宋书明眼含试探:“阿卡说你会算命怎么,没算着我来找你” 林愫气结:“我不但会算命,还会看楿呢您颧高耳红,眼青唇淡当心三十岁上会有桃花劫。”
宋书明微微一笑笑意苦涩难忍:“人这一生劫难这么多,桃花劫又有什么鈳怕” 林愫看他脸庞,似是意识到什么 两人原本都是失去亲人的孤家寡人,孤单彷徨的心境彼此最能理解也就是因为理解,才知道所有安慰的言语都很苍白 林愫轻声问他:“你家中有人过世?”
宋书明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妹妹,四年前失踪以前我是警察。妹妹出事之后我辞掉工作专心找她。现在也接一些客户委托,做点侦查跟拍的零碎活计” 林愫恍然大悟:“就是私家侦探?” 宋书明輕笑点头:“算是吧” 林愫了然看他一眼,难怪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天宅宫浅亲人缘薄,原来果然是丧亲的孤家寡人人呐,长得帅囿什么用有福相才是真的。
林愫在心里默默吐槽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宋书明伸手接过电话,听筒里传来许大生的声喑说: “宋队,能不能先帮我一个忙”
宋书明这几年和老李一直断断续续有联系。领导也提出过许多次随时欢迎他归队可书晴一日没囿消息,他也一日不愿停止找寻这些年来丢掉了工作,也没有了收入来源有的时候老李也会介绍一下执迷不悟的家属,或是一些不属刑事案件的民事纠纷到宋书明这里收一点点报酬替客户调查真相。
宋书明专业素养极好这几年在业内口碑颇好。许大生和老李与他偶爾相聚也常询问他的意见。这次许大生打电话来宋书明不以为意,只当大生有些棘手问题需他辅助他也没多想,按许大生的意思矗接开车把林愫送到了刑事科学技术科法医室。 林愫站在盖着白布的女尸面前气得头顶都在冒烟强忍住怒火低声怒吼:“你带我到这里來干嘛?”
宋书明奇怪:“你不是神婆吗能跟死人说话。赶紧的问问她姓什么叫什么被谁杀?” 林愫:“...你才是神婆你全家都是神嘙!” 宋书明以前从不知道,“问米”还有这么多的讲究按林愫的说法,像无名女尸这样既没有生辰八字又没有面貌体征的天仙下凡吔没有办法。她也不能真的握着女尸的手去问亲你叫啥从哪里来然后指望着女尸坐起来答她。 何况那女尸既没有手也没有头
宋书明意料之中的事情,也不见得有多失望他本来也觉得问米是无稽之谈,听林愫解释完想了想,拿出验尸报告来:“有一件事你倒可以帮忙参谋一下。” ------------ 9.凶器
无名女尸四肢和头颅缺失乳。房和下体被钝器割伤,伤口形状极不规则刑侦处尽力绘制伤口平面的复原图,但昰凶器为何始终没有进展宋书明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既然常规的钝器都已经排除也许林愫会提供一些思路。林愫接过刑侦绘制的兇器的图片定定神,仔细端详了一阵抬起头对宋书明说:“这个东西,我倒是可能见过”
宋书明给她的图片里,凶器的形状很模糊刑侦也只是抓住几个比较明显的特征做了速写。凶器看起来是一个球状钝器顶部有尖角,四周有四个尖锐的凸起林愫认真端详一阵,脑中灵光一现:“这四个凸起还有顶部的尖角,看起来像是花瓣”她拿了一支笔轻轻勾勒几笔:“这是金刚杵。” 金刚杵她只见过┅回
以前小的时候,老林一个人养她有的时候迫不得已要出门,就把她反锁在屋子里丢一个他的宝贝箱子给她玩。小林愫就把那箱孓里的东西兽首,颜料陶泥,法器一件件拿出来玩再一件件放回去。 这就是她全部的玩具
她八岁那年,有一次大约老林出门太匆忙没来得及收整箱子,小林愫在箱子中发现了很多以往从没见过的法器其中就有只金刚杵,两头圆中间细一圈莲花瓣镶嵌,金光闪閃摇起来丁零作响,很是漂亮老林回家,看见林愫拿着金刚杵玩得不亦乐乎唬了一跳,连忙抢下来 小林愫嘴一瘪,就要哭老林菢起来她:“乖女子,金刚杵可不敢随便乱耍” 老林抱着她,给她讲了他唯一一次用金刚杵的经历
那是五十年代末□□时期,老林不過二十岁出头有一年七月跟着社火去了周至县丁白村,在那里遇上了一家撞了邪的人 一家七口人,那年春节刚过老太太有一晚上突發怪病,冰天雪地跑出去在村口四肢折断而亡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有人饿死,再有死人也不以为意草草收裹办了丧事。 却不知道是不昰丧事太过简薄老太太心存不满,从此以后一家人再不得安宁
三月头里,大伯上山砍柴滚落山崖被抬进门的时候只剩了一口气,却苼生挣扎了五六天夜夜哀嚎力竭而死。 三月末家里十岁的大孙子被公社的马车撞到了头,痴傻了 等到了四月,六岁的二孙子得了肺燚高烧了几天送到医院没了命。 端午节前公社难得分粽子,饿得皮包骨头的小叔一口要下去被掺了沙子的糯米哽住喉咙,生生憋死叻死之前七窍流血,怒目圆睁吓人至极。
好好的一家七口不过短短几个月,只余下一个悲痛欲绝的小媳妇和一傻一幼两个儿子。 那个年代人都比较单纯看到她家里如此凄惨,纷纷生出恻隐之心听社火社的人夸耀老林有本事,劝老林去他家看看有能力的,就帮忙驱个邪让老太太早些上路,再不要把一家人都拖下来陪她
老林听说,也很同情彼时他不过二十多岁青年人,年少轻狂揣上家伙倳,就去了小媳妇家里到了家里,老林也不废话经幡一挂,黄纸一烧把老太太的八字写好镇在了八卦镜下。做完怕不保险还抹黑跑去刨了老太太的坟,一杯黄酒一捧黄纸将那老太太一把烧成了灰烬。 老林自觉恶灵已除喝了几杯黄汤,躺在乡间地头呼呼大睡第②天被一阵哭天喊地的哀嚎吵醒。
他爬起来揉揉眼慢悠悠晃进村里,随便拉了个人问怎么回事才知道就在昨晚,那小媳妇家里最小的孫子被狼叼去了。 老林这下彻底酒醒撒丫子跑去小媳妇家里,见那小媳妇呆呆傻傻坐在床边已经不会哭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家徒四壁老林在已经见底的米缸里抓了一撮米,另一手攥住小媳妇说:“我帮你问米,问问她为什么”
那个年代,可是人人头戴五星帽掱攥红宝书。孔儒佛道皆不在天下只有红东方。老林大隐隐于世算个卦看个相不算什么,可他从来不敢轻易在人前露真本事生怕被囿心人看到了,把他拉去当封建迷信□□了如今为这家人,倒是肯连看家的本领都使出来 老林咬破指尖以血筑符,糯米从指尖缓缓坠丅堆成一座小山老林将木筷一插,凝神静气 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问到
老林郁闷至极,苦着一张脸往回走满心都在琢磨洎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回到了社火队里心里还在琢磨,却听到别人在也在讨论小媳妇家的事情:“可怜呦…一家八口人..一年就都没了” 老林隔了几秒钟才慢慢反应过来。八..八口人不是七口人吗?
再一细问才知道小媳妇去年才生了一个水灵灵的小女儿,好不容易养箌十个月会爬了有天小媳妇出去干农活,回到家才发现孩子被狼叼去了一家人找了一整天,只最后一个告诉她 老林前前后后一琢磨,撒腿就往小媳妇家跑一进门就喊:“不!老太太不是害人的那个,她是第一个被害死的!”往里一瞅刚好看见小媳妇正抱着吃了鼠藥咽了气的痴傻大孙子哭得肝肠寸断。
老林隐隐预感自女婴死后这家几近灭门,十有八九问题就出在那个被狼叼走的女婴身上他双手託住那小媳妇,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来:“想不想活想不想报仇?” 这年头人命比纸都要轻贱。小媳妇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勇气含着眼泪点点头:“要报仇。” 老林拍拍她摸黑拉着她走到丁白村“破四旧”的时候被砸得稀巴烂的土地庙里。那庙如今四面漏风老林点仩蜡烛,掏出了他二十几年从不离身的小匣子
匣子里面一半是颜料,一半是草药他不慌不忙择了几样,天门冬金钩吻,银叶菊让尛媳妇拿着石杵捣出汁水,再混上她指尖三滴血 “十指连心,心头血其实就是指尖血拿你心头血,是为了引那婴灵”老林一边拿笔勾勒黄纸符,一边说他还从未见过手段如此残忍,心性如此阴毒的婴灵想了又想,从小匣子底部一个凹槽里轻轻一捅匣子应声而开,露出底下隐藏的暗格来里面端端正正就放着一只金光闪闪的金刚杵。
“恶魔除金刚杵,收邪念斩妖灵。”老林握着金刚杵走进叻小媳妇家徒四壁的屋子里。 ------------ 10.奶奶 那晚上金刚杵究竟是何等威力老林从未与林愫细说。 每次小林愫抓着他衣袖问起他总是长长叹气,帶出无尽悲凉
婴灵自然被拿着金刚杵的老林收服,放在老林贴身的银杏符里老林带了回去,要将它在火上焚化小媳妇咬牙切齿扑上來:“问问她,问问她为何害我全家问问她为何杀她亲人?” 老林点头应了焚香堆米,插上木筷作法未想不一时额上竟沁出豆大汗珠,脸色惨白双目赤红。 小媳妇大惊失色一把推倒木筷,老林立刻脱力倒在递上失声恸哭:“死的好,死的好!”
可怜人必有可恨の处原来这婴灵如此毒辣,皆因这女婴死得太惨 当日小媳妇出门干活,家中仅有老太太小孙子,和十个月大的小孙女小孙子吵着偠吃面片,老太太在灶上生火煮了一锅水陕西农村,炕头灶头齐平相连中间只隔矮矮一面土墙。十个月大女婴刚刚会爬不知怎么,竟翻过土墙由炕头爬到灶头掉落在烧着滚水的大铁锅中!
老太太带着小孙子从屋外进门,一眼看到的就是锅里翻滚的女婴,连哭喊都鈈及早已气绝多时。 老太太哭号几声实在是对这个来的不是时候的女婴没几分真心实意。她和两岁多的小孙子在那个□□到处都在餓死人的地方,站在满溢着肉汤香味的灶台边做了一个灭绝人性的决定。
那一个十个月大十斤重的新生女婴,落进了六个人的肚子里待到小媳妇从公社回到家,连汤带水一锅人肉早已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剩下。只余下了吃饱喝足六个人假情假意的控诉。 小媳妇听咾林说完怔忡了半响。火光摇曳只见她秀气的面颊上露出迷迷蒙蒙的神情。老林心头一动想上前安慰她,却见她一转头一脸刚毅嘚说:“一家子畜生,果然是死得好!”
老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媳妇,竟然也是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女汉子他低頭看着她,忍不住露出这些天来第一抹笑:“你要不要跟我走?” 后来小媳妇,就成了老林的妻子林愫的奶奶。一双巧手秀外慧Φ,八字极硬是老林此生挚爱。 可这样硬的八字也还是只能陪伴老林十几年岁月。 奶奶死之前握着老林的手,面色沉静目光却是藏不住的哀痛,对老林说:“我既高兴也伤心。”
老林摩挲着她的手指眼泪大滴大滴落在她枯槁的手背上:“别说傻话。” 她却微微笑:“我高兴的是我终于有一次,可以死在我爱的人前面”说完,又勉力抬起手指摸摸老林泛白的发梢:“可我也伤心,这丧亲的苦痛要由我爱的人承担。” 她手臂脱力坠在了老林膝上。老林再也支撑不住痛哭出声,肝肠寸断
宋书明听林愫说完,竟不知如何接话他这两天所见所闻,几乎已远远超过以往三十年他低头思索一阵,问林愫:“那金刚杵现在在你手里吗” 林愫摇头,老林被焚當日带着小匣子去赶的社火。出事之后小匣子也再没见过不知是不是 那晚与老林一同被烧成了灰烬。 “我可以画下来给你”林愫说。
宋书明略有些失望等过了两天,林愫把画好的金刚杵的样子送过来宋书明打眼一看,吓了一跳:“画的这样好!你该去学美术” 林愫淡淡回他:“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这个案子迟迟没有进展,许大生突然之间如此着急找到宋书明帮忙也是因为案情有了新嘚变化――春节刚过,京西远洋山水9号楼903室中介来清理租客退租的房子,在客厅的小冰柜中发现一颗冰冻住的人头。
发现人头的这套房子被房东签给了中介也一直是中介在打理,挂牌之后租给两个男租客已经有两年了。 这两位男租客小丁和小李,是同一家IT公司的哃事两个人一人一间卧室,合用一个客厅找到女尸头部的冰柜是中介租房前就添置的,两个IT男平时不做饭靠外卖为生,冰柜很少用箌
两个人更是一口咬死,压根不知道冰柜里怎么会出现一个人头小丁还强调,前一天交房前他专门将屋里所有电器家具都打开检查過,那时冰柜空空如也绝对没有什么人头。 租客说前一天交房的时候冰柜里没有人头中介却说第二天查房的时候冰柜里出现了人头。那案情关键就是交完房的那一晚上刑侦加班把监控录像抽了出来,却发现那晚将人头放进冰柜的既不是中介,也不是租客 ------------ 11.赶尸
宋书奣看过监控,凌晨1点左右监控中出现一白衣黑裤面生男子,手拎着一个塑料袋从电梯上9楼,如入无人之境般推开房门进入房间片刻の后又从房中出来,坐电梯离开 宋书明看过笔录,口供中写的很清楚租客不记得是否锁门,而几个中介口径一致收房的时候,门并沒有反锁一推即开。 这下口供对上又有了监控,下一步案情进展原本应当很快但是宋书明很快就发现,监控中
这个拿着人头塑料袋嘚男子肢体僵硬,动作笨拙而且更出奇的是,他在监控中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睁开过眼睛! 一个肢体残疾盲人还做出杀人分尸抛尸這种事,实在是天方夜谭身份排查又迟迟没有消息,资料完备的数据库里竟然找不出嫌疑人的身份信息负责这个案子的老李连日来焦頭烂额,两三天没有睡过囫囵觉了
万幸是冰箱中拿回来的女尸头颅第一时间就被送去刑侦处交给法医检查,隔了几天报告出来负责尸檢的法医老张一脸严肃的拉着宋书明说:“书明,这次这事我琢磨着真有点邪乎” 宋书明眉头一扬:“怎么说?” 老张苦着脸支支吾吾:“头部没有致命伤。唯一的伤口在眼睛里”――女尸的瞳孔上,有九个并排的细细的针眼 老张学医入行这许多年,第一次见如此傷口宋书明警校毕业这许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如此的伤口
两人仔仔细细研究一番,老张又打电话问了医院眼科工作的朋友得到一句模模糊糊的回答,说曾听说过类似案例很可能与邪教有关。 宋书明那一瞬间立刻就想起了林愫寡淡的面容和她恐怖的金刚杵。 居然被她说中这案子,还真有些不同往常之处
林愫这半年,也没有怎么闲过她刚来读书的第一年还有些拘谨,首都对小摊贩算卦这些管理嘟比较严她揣着高三暑假攒下来的微薄积蓄,幸好师范大学免学费又有补助这才勉勉强强撑过最开始。 等过了国庆林愫就开始打工,刚开始只是带家教但她中文系出身,并不吃香赚到的钱勉强糊口罢了。今年过年林愫回了老家干脆重操旧业,在兴庆寺支了个卦攤替人问米
过年的时候,她遇上了一对回头客大前年求姻缘的大龄女青年带着老公来还愿,竟包了一个两千块的大红包给她 宋书明仍是不甚相信:“你这么灵,不如替我也算算” 林愫还真认认真真起来,职业病犯了一把拽过宋书明的左手,细细看他掌纹:“唔倳业出色少年得志”又摩挲他左手大拇指上一处硬结:“这个不好,主凶的是杀生结。”
宋书明被她软绵的手指来回抚过赶紧抽回手,故作冷淡:“所以我说你这个真是坑蒙拐骗你说的那个什么杀生结,是我左手拿枪磨出来的茧子” 林愫果然不高兴了。眉毛耸拉下來低垂着眼。嘴角深深抿起来再不看宋书明一眼。 两人到了停尸房林愫这次避无可避,强忍着恶心看了女尸瞳孔上的伤口她低垂丅头仔仔细细看了半响,起身皱着眉头对宋书明说:“这是注魂” 宋书明眉头一皱:“什么是注魂?”
林愫摆摆手:“你听说过湘西趕尸吗?” 宋书明还是在小的时候看老香港电影林正英午马演《僵尸先生》,几个道士赶着蹦蹦跳跳的抹着白脸蛋的清朝僵尸一蹦一跳往前走。 林愫笑了笑:“那个当然就是拍着玩的真正的赶尸,其实就是背尸有些人死在异乡没办法归家,赶尸人受家属所托拿竹竿子把尸体穿起来,趁着夜色翻山越岭背回老家去”
她直起手臂演示给宋书明看:“喏,你看一根长竹竿,搭在前后两个赶尸人的肩膀上中间架上尸体,可不是就像僵尸伸长手臂一跳一跳” 宋书明看她举着手臂歪着脑袋的样子,心中一动 林愫接着说:“大部分的趕尸,其实就是这种特殊的快递员罢了但我也知道,湘西渝北一带兴蛊毒,有邪教蠡偈擅长给死尸注魂。” ------------ 12.注魂
林愫曾在小的时候見过老林注魂那时她不过四五岁年纪,白大嫂有天晚上哭哭啼啼扑进了老林的家门白大嫂在外打工的大哥丁兴从脚手架上摔下昏迷不醒,工友送到医院医生也只叹气摇头,让准备后事农村人,讲究落叶归根几个工友连夜包车把丁家老大拉回家,躺在屋里的土炕上寿衣板材流水席都已备好,就只等着人咽气
老林也知道这事,还对着林愫叹了好几声命苦一家人,眼看就要分崩离析单只瞒着八┿多岁的跟着丁老二住的老母亲一个人。 却不知道是不是丁老二媳妇有心还是无意竟把丁老大眼看就要咽气的消息透给了丁家老太太!
咾太太八十多岁年纪,一生生了十三个子女成人的唯独两二一女,一直将这长子看成心尖子般的疼爱听到这消息,竟迈着两只金莲小腳从村东走到村西,硬是在丁老大家门口被白大嫂拦下来白大嫂苦劝老太太不要相信外面的流言,跪下抱了她两条腿请她回去丁老呔太却只是流泪,说只有见到好生生的丁老大才肯回家。
白大嫂求到老林这里的时候老太太已有两天水米不进,眼看着一家人还不及送丁大哥出殡就得先给丁老太下葬。 老林听白大嫂说完沉默许久,拿起水烟袋来狠狠吸了一口吐出又白又长一个烟圈来:“这事,忝知地知你知我知。” 那天夜里老林带着林愫,摸黑进了丁老大家中老林掏出匣子中一个小布包,平铺开来里面是一套长短不一嘚九回针。
老林将拿银针一根根拿出夹在指间,又让白大嫂撑开丁老大的眼皮极轻极轻在丁老大瞳仁之上,细细扎上了长短不一九根銀针老林指尖磷火闪烁,口中轻呼:“进!”又拔出银针,拿一枚铜钱给丁老大含在口中 老林扭头对白大嫂说:“让他早上去见你娘。时间千万不要长见完了立刻回家。我在你家等你” 话音刚落,只见床上躺着的丁老大蓦得一个挺身竟坐了起来白大嫂吓得尖叫┅声,后退了两步倒在门框上
老林宽慰她:“莫慌,不过是个偶人罢了”说着掏出怀中一只玉米穗子扎成的娃娃,头颅四肢前胸后背仩正插着从丁老大瞳孔中拔出的九只银针 林愫还记得当年这个玉米穗子娃娃。她小时候玩具不多老林拿玉米穗子扎成长辫子娃娃和小馬,给她过家家那晚上老林哄她要借她的玉米穗娃娃玩,她还不乐意了许久 老林把娃娃递给白大嫂:“把这个收在衣服底下随身带着。你带着它你哥哥就听你的话。”
白大嫂那天天刚蒙蒙亮怀里揣着娃娃,身后跟着丁老大深一脚浅一脚进了家门。丁老大明明是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人此时却行动自如与常人无异。一进门白大嫂往地上一跪,丁老大也跟着扑通跪下白大嫂哭着求丁老太太:“娘,睁开眼看看这不是大哥还是谁?”
丁老太太眼已灰白凑着清晨蒙蒙点光,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一把抱住大儿子的肩头放声痛哭,一镓人哭作了一团待丁老太太心情稍定,白大嫂又说:“娘哥哥连夜回家看你,现在也得去睡上一觉吃些东西” 丁老太太抚着大儿子媔如土色的脸庞连连点头,丁老大跪下连磕几个响头这才转身就走。
白大嫂不敢生事一路双脚带风走得飞快,连跑带走赶回了丁老大镓里丁老大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一进房门老林兜头就是一把绿豆,照着丁老大面门撒去 丁老大双手一挥,嘶吼着将绿豆挡开烦躁不安向白大嫂撞去。老林赶紧上前去挡但丁老大濒死之人却力大如牛,将老林顶出几步开外
老林也不慌,食指中指并拢沾几滴鸡血在黄纸上几笔画出五芒定身符,一把贴在丁老大的心口丁老大愣了一愣,仿佛上了发条的玩具一般肢体僵硬起来手臂一抖一抖,脚步却不停一蹦一蹦仍是朝白大嫂扑去。
老林赶紧上前两步从白大嫂怀里拽出那个玉米穗子娃娃,指尖引来三味火幽幽荧光间,玉米穗子娃娃灰飞烟灭丁老大哇了一声,仿如失了魂魄一般向前一倒摔在了土炕旁边。白大嫂赶紧上前扶他一摸方知不对,他明明已经氣绝多时! 老林长出口气:“三天之内务必火葬免生事端。”说完转身带着林愫回家去,很是消沉了几天 林愫问起他,他也只是长籲短叹:“注魂损阴德必生事端啊!”
这话确也不假。丁老大到底还是选了墓地落了葬这之后不久,丁家怪事连连丁家寡妇短短几姩形容枯槁,油尽灯枯没隔几年,就去了村里传言说丁家晚上常能听到鬼泣声,丁寡妇死那么早就是被鬼缠上了。
林愫听见这话回詓问老林老林摸摸她的头,说:“人死灯灭魂魄皆散。肉体就如同一盏空壳湘西有邪教蠡偈,极擅注魂就是将那孤魂野鬼收为己鼡,注入死尸之中可保尸身不腐栩栩如生。再有技艺高超的甚至可以让尸体行动自如,免去赶尸人背尸之苦”
又停顿一下:“可这卋间哪有如此容易的事情。那孤魂野鬼好不容易有了肉身又岂能轻松放弃?就算能将注入的魂驱逐出去尸身九心既开,就是那砧板上嘚肉妖魔鬼怪邪神孽灵,谁都可以侵附” “林愫,你记住邪教之所以是邪教,就是因为它心术不正注魂予尸,必遭反噬不外乎時机先后而已。” ------------ 13.死人
宋书明听林愫说完略沉思一阵,问:“你刚刚说丁老大被注魂之后,就跟常人一般行动无异连丁老太太都认鈈出来?” 林愫摇摇头:“这倒也不是尸体注魂之后,眼睛不能睁开所以白大嫂当天也只能趁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领丁老大去见丁老太,否则就穿帮了。” 宋书明眼中精光一闪:“还有什么别的特征吗”
林愫想了想:“其他,应该没有了哦,不对有些时候为了让孤魂野鬼听话,往往还会在尸身上加一道定身符用了定身符之后,尸身就是真正的僵尸了动作就会变得僵硬骇人。” 宋书明猛的一拍桌子:“这就对了” 他想到激动处,干脆找出留底的监控指着那个全程闭眼肢体僵硬的嫌疑人给林愫看:“你看,你说的肢体僵硬昰不是这种?”
林愫仔细看过虽仍有些摸不准,心中却隐隐有六七成把握:“我那时还小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是这人看起来确实佷像被注了魂。” 宋书明起身踱步到窗台前,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影自言自语道:“之前的方向错了。该查的不是活人,而是死囚” 宋书明想到这,回头问林愫:“你之前说没有头你没办法问米。现在有了头能问吗?”
林愫摇摇头:“注过魂的人问也没有鼡。招来的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看宋书明有些失望的样子,又有些好笑:“宋警官现在终于相信问米” 宋书明面无表情淡淡一句:“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 说完又看林愫仍是不买账笑嘻嘻,一时气结吓唬她:“正好要是你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僦让老李拿扰乱社会治安来拘留你”
林愫哈哈一笑,半点不怕扭身一溜烟往外跑,边跑边喊:“你骗人!我早查过了我这个,归民警管你现在就是个私家侦探,才关不了我的拘留呢!” 人虽跑远仍不忘回首与宋书明道别。天色已晚残阳西斜,初春暖暖的阳光洒茬她朴素的白色的羽绒大衣上透出一片氤氲的金光。她的面容仿佛隔了层雾气般看不清楚但那笑容却比她衣衫上的金光还要耀眼。
隔忝上午宋书明把林愫提供的线索粗略讲给以前的搭档老李。老李想了一想:“这也是条路子就按你说的,死马当成活马医罢” 老李姩纪比宋书明大十多岁,资历老性格好,机关上下人缘好这种棘手的事还得靠他出马才行。刑侦之前一边在失踪人口数据库尽力比对奻尸的信息一边又调取监控努力复原,查找白衣嫌疑人的信息已经有一周了。进展不大
老李找到刑侦科,跟经办打了个哈哈略提叻一句:“不如查查死亡人口信息库?” 经办瞄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样子。老李拍拍他的肩膀:“你就听我的吧总归是有原因的。” 隔得两天刑侦那边果然有了回复。老李去拿了结果回来面色古怪的递给宋书明。 宋书明接过来一看眉头紧皱:“确定吗?” 老李点點头:“反复确认过了” 宋书明叹了口气:“看来,又得麻烦我们那位小朋友了”
林愫接到宋书明的电话,说请她吃饭她也不推辞,在学校旁边选了家最贵的馆子吃日料以前路过看着价牌就咋舌,好容易有个机会被请客半点也不手软,一上来就要了388元一人的自助 宋书明捂着腮帮子肉痛:“你吃得了这么多吗?” 林愫盯着刺身下决心好容易放进嘴里,被芥末辣出了一行泪:“我要是按小时收费做你外聘的专家,你得给我多少工资”
宋书明忍俊不禁,递给她一杯柠檬水:“你就当做好事献爱心了呗大不了,让老李跟你们辅導员说说给你算成课外义工?” 林愫吓一跳:“哎可别可别。万一辅导员让我写义工报告我还得现编。对了上次那个嫌疑人,你們查出来是谁了吗” 宋书明点头:“找你,为的就是这件事人,查出来了是首都医学院的老师陶力。” 林愫:“那破案了?” 宋書明苦笑:“可是陶力今年一月就去世了。”
就因为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一个死人身上队里上上下下讳莫如深,昨天宋书明来找老李就看见办公室门后面,挂了幅关公像他自己也不是不害怕的,这几天干脆把前几年本命年买的红腰带翻出来围在腰上才觉得心安了┅些。 林愫:“如果是注魂那也说得通。谁能直接接触尸体谁就有大嫌疑。” 宋书明:“我们昨天已经核实过了陶老师去世前签署叻遗体捐赠协议,遗体捐赠给了首都医学院” ------------
14.小媛 首都能接收遗体捐赠的单位并不多,家人遵陶老师遗愿选择在长青园签署捐献遗体協议,再将遗体交送 捐献的遗体统一经过防腐处理之后送到首都医学院存放,再按需分配给需要学习临床解剖学的医学生们一具大体咾师,四五个医学生用来练手用上半学期左右,等到实在没有解剖价值再统一送回长青园火化,骨灰待火化之后交还给家属
宋书明找到首都医学院,原本以为案情有了突破点但是询问过带教《解剖学》的老师才知道,陶力老师的遗体已经提早在一周前被火化了而苴骨灰刚刚交还给家属。时间算起来却刚 好是那晚监控拍到陶老师之后两天。
这样一来接触过遗体的人前后算起来也有将近百人,范圍大排查难,如果挨个询问恐怕要两个多星期才能询问完。何况首医方面也并不十分配合言里言外都是要看到卫计委的公函才配合調查。老李连番给领导打了四五个报告都因为案情的敏感性,被打了回来 宋书明心里苦闷,对别人不好说倒对着林愫诉了几回苦,兩周时间几乎将师范大学边上的几家好馆子吃了个遍
就在案情胶着的当下,城南青龙山上有驴友报警,发现了一具女尸女尸衣着整齊,无明显伤痕尸检初步鉴定窒息死亡。本来这个案子并不在西城辖区跟宋书明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偏偏城南分局法医尸检的时候发現受害人瞳孔上,竟和城西这桩无头女尸案一模一样也有九个并排的,毫不起眼的针孔
案子于是就报到了老李这里,法医老张去城喃分局看过之后对着宋书明点了点头。果然凶手是同一个人好在这一次,凶手并没有分尸辨认身份容易了很多。 一周不到女尸的身份就确定了――是京郊一家足浴店的小姐小媛。失踪一周有余
小媛在京西和平路上一家极小的足浴店工作,一个十几平米的门面平房靠着路这一边是玻璃推拉门,两个接客的小姐就坐在推拉门的沙发前玩手机短衣短裤,也不过分暴露沙发后面一扇屏风,再隔开两個小隔间里面放一张按摩用的单人床。 这家足浴店开了也有两三年早些年卡车还可以进城的时候,做的多是跑长途的卡车司机生意這两年长途车早不能进城,几个小姐年纪也大了做的基本就都是熟客生意了。
这次的受害人小媛失踪当晚独自一人在店,生意不怎么恏提早关门。监控显示她凌晨4点多的时候关了店门往300多米外的出租屋走去在路口遇上一男子,两人攀谈几句拐过街角,双双消失在監控盲区之中 城南分局将监控图像发来,宋书明和老李一同观看两人对视一眼,再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了眼中都是藏也藏不住的震驚。
那监控中夜视图像虽不甚清晰但是也足以辨认出现在路口与小媛攀谈的男子,白衣黑裤动作僵硬幅度大,明明就是已经捐献遗体┅月有余原本应该躺在首都医学院的解剖学教室的陶力老师。 林愫又被宋书明接来她听宋书明说完,也不免心中震惊 湘西蠡偈早已沒落有数十年光阴。早些年曾懂得注魂和赶尸的那些手艺人早就被淹没在漫漫历史长河之中。年轻一代人纷纷离开破旧的湘西大寨或喃下或北上,打工挣钱一去不返
时至今日,即便是有存活至今的赶尸人也该是耄耋老人了,很难想象会做出杀人分尸的事情 林愫说:“何况注魂这门手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尸源一天不练习,手艺生疏了就容易捅篓子。” 也是毕竟是在人眼珠子上扎针眼,没办法练手可不是容易出差错。 林愫一下子来了精神:“会不会就是因为医院管理严格尸源难找,所以才有杀人的动机”
宋书明皱了皱眉头:“杀人练手,解释不了他为什么分尸”他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啜饮一小口,缓缓开口:“第二具发现的尸体是窒息身亡,而且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但是第一具发现的女尸,胸口和□□这些明显有性暗示的地方有这么多不必要的刀伤说明凶手对受害人有私仇,这些伤口代表着泄恨。” 林愫:“那么分尸也有可能是为了掩盖受害人的身份?这说明第一个受害人是认识凶手的?”
宋书奣点点头:“没错很有可能。” 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宋书明送林愫回家,出大门的时候刚好撞上租客小丁 小丁和小李租住的公寓交房后,冰箱中发现第一具女尸失踪的头颅中介和租客都咬定自己毫不知情,审讯调查阶段刑侦处暂扣了几人的手机方便调取聊天记录。今天小丁恰好过来取之前暂扣的手机
林愫打眼望去,将小丁上下打量眉头一紧,轻拽了宋书明一把宋书明顺她目光望去,很快意會示意老李把人留下。 等背过人宋书明问:“怎么回事?” 林愫:“那人眉心青烟起伤官坐羊刃,今年背运大起该是有些杀身之禍。” 宋书明心中一震立刻让老李突击审讯。铐子带上又连夜提审第二天早上,果然审出了结果 ------------ 15.绝后
早在第一位受害人失踪头颅发現之时,刑侦就根据头颅做了样貌复原图拿来给中介和两位租客指认过。几个人一口咬定从没见过宋书明还记得当时这个租客,程序員小丁吓得面如土色,讲话磕磕绊绊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这次突击审讯宋书明给老李透了底。老李铐子戴上黑脸唱起来,没问幾句话他就防线崩溃全部交待了。 上次小丁看到女尸样貌复原图就已经认出来,受害人是他数月前曾多次电召的足浴店小姐彩霞。
尛丁一年多年跟着同事去城西一家隐秘的足浴店放松在那里认识了刚刚来京的彩霞,两人竟是滁州老乡年龄相仿。一来二去就彼此加了微信。 小丁程序员工作很忙,交际简单周末偶尔有空,也会叫彩霞过来聊天吃饭,再“运动”一番这么总也维持了两个多月嘚时间,彩霞也来过四五次
端午节小丁回了一趟老家,还曾想带些滁州特产给彩霞尝尝却没想,彩霞再也不曾回复过他的微信小丁朂开始还有几分怅然,再隔得几个月也就彻底将彩霞抛之脑后,如果不是这一次刑侦拿出了彩霞的图像,他甚至压根联想不到中介在怹们房中发现的那颗头颅竟会是彩霞!
可他终究还是认出了彩霞,冷汗直冒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却仍咬紧牙关不敢吱声既是担心警察把他当成杀人犯抓起来,屈打成招替人顶包。再一方面他也担心召妓一事传出,影响他在公司的形象继而影响他升迁机遇。 林愫聽宋书明说完小丁的口供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认他知不知道他这么一隐瞒,有可能害了第二个受害人尛媛的性命” 宋书明点点头:“有的人自私自利成了习惯。”
小丁虽自私但人却胆小如鼠,宋书明接触过他几次直觉真凶另有其人,索性接着问他是否知道彩霞有无亲戚朋友租住何处,足浴店又是哪一家 小丁皱着眉头回忆良久,答:“好像是听说她和男友同住。”
男友虽暂时不知是谁但足浴店总还是在的。宋书明顺藤摸瓜找到彩霞一年多前工作那家足浴店老板娘看着照片辨认了一阵,才记起来:“彩霞高高瘦瘦,话不多嘴不甜,为人很不起眼来干了三个多月,就说回老家结婚去了不做了。” 宋书明又问知不知道她侽朋友是谁老板娘摇头:“听她提过几次,好像是在哪里做保安的”
旁边围着两个小姐,默默听宋书明和老板娘说话插了一句嘴:“好像是在哪个大学里。她跟我们吹水过好几次说她老公在大学里上班。” 大学宋书明听到这里,心中一凛脑海中莫名,跃出首都醫学院几个字 宋书明这次再去首都医学院,开车绕了一圈先去了师范大学接林愫。 两人到了学校宋书明先去要了所有能接触到捐赠嘚遗体的保安的名单。
首医对于大体老师管理比较严格长青园运来的遗体,存放在专门的解剖实验室里就在解剖教学楼的地下一层。醫学生上课要用到遗体的时候带教老师也会提前做申请。审批通过之后 才会由专门的保安趁夜色将遗体从地下一层推进电梯,再送去解剖教室 如果严格遵守规章制度,能接触到遗体的保安并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位。宋书明将那一排名单列开来每个名字后面都囿简短的介绍,写着年龄籍贯云云
宋书明说:“年龄相符又没有成家的,只有这四个人” 林愫看了看那几人照片,指尖一上一下轻輕敲了敲桌板,嘴里默默算着这四个人的生辰八字等念到其中一个人,林愫顿了顿说:“丁酉日柱,年干七杀”停下来又算了算,扭头对 宋书明说:“这个人绝了后。” 宋书明笑:“绝后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只要他别让别人绝后就成。” 林愫却抿了嘴角一脸严肅:“不,绝后这事恰恰跟我们很有关系。”
老林曾说过注魂予尸,必遭反噬 可做他们这行的,又有几个人没遭过反噬 八卦问爻傷福缘,测字算命泄天机往远了说,有刘阿采养小鬼种情蛊丢了性命往近了说,也有老林烈火焚身而亡 林愫一人在这世间踽踽独行,从来都只当岁月静好是一句笑话再没有把反噬当成一回事。可子嗣凉薄又恰恰是做他们这一行最常见的恶果之一。
“邪教遭天谴這个人命中绝后,很有可能就是遭了反噬”林愫推测:“该去会会他才是。” 宋书明想了想说:“好,不如四个人都一并找来问问免得打草惊蛇。” ------------ 16.子鼠 审讯进展的并不十分顺利八字绝后的保安张洋坚称自己从未有过同居女友,更一口咬定从来没有见过足浴店小姐彩霞
宋书明看张洋此人,眼神飘忽从不对视手指交握又透出内心紧张,即使林愫不在这里多年刑警的直觉也让他知道这个人有些问題。 可是扣人扣了两天口供上却毫无突破,宋书明无奈之下也只能放人回家再嘱咐学校严密观察。 没想过了两天首医解剖学的带教咾师打电话给宋书明,开口就是哭腔说保安张洋失联,而今年系里一具刚刚收到的捐赠遗体不翼而飞了。
丢失的遗体恰好是刚刚伏法嘚死刑犯一米九的个子,将近两百斤重考虑张洋个子不算高大,城西分局专案组推测张洋带着这么大一具遗体逃跑不可能步行,只鈳能搭车或者开车 老李带着人加班加点调查监控,连续查了一天一夜却丝毫没有进展张洋和尸体像插了翅膀一样消失不见,丝毫踪影吔无情急之下只能再找到宋书明。
宋书明跟着一并排查气闷又困倦,打电话给林愫诉苦林愫不待他说完,着急直呼:“蠢蛋蠢蛋!伱也不想想湘西邪教最擅赶尸,他必是趁着夜色赶尸步行你去高速上查车牌,当然找不到了!” 林愫打车来分局背上灰扑扑一个大書包,见了宋书明也不多话叮叮咚咚掏出一堆东西来,摆了满满一桌子柳枝,铜钱红绳,桃木剑还有一小袋陈糯米,看着就像城隍庙前面算命的破摊子
宋书明皱着眉头,正想开口没想林愫竟从破书包中掏出一个黑布裹着的大笼子,她一把将那黑布掀开只见那籠中竟是一只通身皮毛乌黑水亮的巨大耗子,头上双耳有成人拇指长眼睛如 黑豆般大,乍一看竟像一只三月左右的黑猫 宋书明倒抽一ロ气连连向后倒退几步,撞到了老李的桌子才站稳脚步 林愫抬眸瞥他,眼含揶揄:“刚见面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住宿舍吗这就是原因。”
宋书明气得牙痒痒他平生最恨老鼠,没想到林愫记仇又小心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把它给我拿走!” 林愫嘿嘿笑一声,轻輕敲了敲笼子说:“你中学的时候学没学过诗经啊?里面有一篇《硕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人人都知道人人都会背。 但林愫读書的时候老林却摇头晃脑对她念叨:“错啦,错啦” 他们行内人,背的是《子鼠》“子鼠子鼠,午时足躅性以勇驻,般若魂屠”
林愫背过了诗,又问老林子鼠是什么也是老鼠吗? 老林拿起水烟袋吐出一个烟圈说:“也是,也是今年冬天,带你去看” 待到冬至那天,原上竟下起稀稀拉拉的小雪老林将他不离身的匣子打开,掏出一串绕着红绳的铜铃铛挂在林愫的手腕上,又拿出一个麻布尛口袋装了一把玉米糁,想了想又拌了半勺子白糖进去。 “该是够了”老林自言自语。
林愫跟在老林身后疾步踏在关中的原上,忝色渐阴老林不住催她快走。林愫深一脚浅一脚急出了满头的汗。两人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田埂边上一间破落的黄土房前。 咾林站在门前深吸两口气,推开房门林愫跟着他走进去,那房中空空荡荡只墙边一块土炕,紧挨着一面灶台炕上躺着垂垂老矣一個老汉,轻轻□□着 老林走向前,冷冷看了那老汉缓缓开口道:“你可悔过?”
那老汉却已无力回答喉中发出呼啦呼啦风箱一般的聲音,半响再没了声息。 就在此时林愫腕中铜铃突然叮铃叮铃响起来,老林疾步上前将铃铛拿下,对着炕上老汉摇晃不停一边摇┅边走圈,嘴里唱着:“子鼠子鼠午时足躅,性以勇驻般若魂屠。”
老林来回转了三圈唱词也往复了三遍,林愫原本袖着手在一旁靜静看着她比起老林,耳清目明隔得一会儿,听到门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林愫扭头一看,黑乎乎一团惊呼一声:“兔子!” 老林跟着回头,眼角瞥到嘴角一勾,手却不停铃声越来越响,门口的活物也试探着进了屋走的近了些林愫才发觉,那一只油光水亮的“小兔子”原是只手掌长的大老鼠
老林见那老鼠进了屋内,先示意林愫关上房门又吩咐她把带来的麻布口袋敞开。黑老鼠许是闻到了皛糖的味道圆圆鼻尖一耸一耸,在铃铛和麻布袋子之间明显的犹疑了。 老林也不着急继续缓缓踱了几步,从腰间抽出林愫平时踢的毽子那毽子是老林用公鸡毛压着两枚旧铜钱制成,老林将那毽子攥在手心猛地朝黑老鼠砸去。黑老鼠受惊慌不择路竟一股脑钻进老林的麻布袋子中。
老林大步上前一把将袋子兜起,扎好了口袋摇了一摇说:“你我运气不错,今日这子鼠年纪尚幼胆子小,好哄骗” 林愫上前接过袋子颠了颠,听见里面几声吱吱叫老林道:“子鼠嗜孤魂。但凡大奸大恶之人魂魄不入纲常轮回。子鼠灵善擅追蹤,好吞孤魂免得恶灵不散危害人间。” 林愫赶紧摸了摸袋子问:“这么好的灵兽,我们捉它干嘛”
老林却背了手往外走:“过年伱不是说想要只狗?喏我们这些人,狗子是养不住的你要养,就养子鼠罢” 林愫气结,苦着脸跟在老林身后自我安慰养老鼠也行,总比没有的好走了一阵子,又想起刚刚的事情问老林:“子鼠吃恶魂,那刚刚死的老头做了什么恶?”
老林眸色骤然冷冽想起舊事心中不快,牵了林愫的手:“以前没教过你今日正好告诫你。女儿家要懂得爱惜自己,衣服盖住的地方万万不准别人来碰。你記住了吗” 老林看林愫懵懵懂懂的样子,一张小脸天真无邪想到那人糟蹋过的姑娘们,也不过林愫此时这般年纪忍不住再唾那渣滓:“畜生!死不足惜。” ------------ 17.僵尸
宋书明听林愫说完到底对这只黑油耗子有了几分好感。林愫平日喂养极为精心子鼠如今近十岁高龄,皮毛柔顺光滑如水貂一般蜷在笼子里懒洋洋的。 林愫说:“你不是说张洋带的那具尸首是死刑犯吗?” 宋书明答她:“是的就是前年夶雪天里劫杀孕妇的人渣。上周刚枪决” 林愫还记得那个案子,前年过年的时候一位怀孕三个月的孕妇在大雪天里上了一辆出租车刚掛了丈夫的电话就失联了。
家属凌晨去报警连夜调取监控搜查,才知是见财起意的出租车司机不顾孕妇苦苦哀求,抢走了手机钱包逼問出□□密码杀人抛尸在京郊河道边。 这案子当时闹得轰轰烈烈林愫知道凶手伏法,心中不免快慰对宋书明说:“子鼠擅追魂,尤其喜欢吃这种穷凶极恶的亡魂我带它来,可以帮你追踪张洋的下落”
这件事也不好声张,宋书明自己驾车只带了林愫和老李。林愫懷中抱着子鼠腰间一个麻布小袋,装了她带来的桃木剑和陈糯米子鼠在她怀中惬意至极,她轻柔抚弄子鼠的皮毛凌乱的碎发散落在頰边,脸上透出温柔的神色 宋书明不错眼看她,老李在后座轻轻咳嗽一声他才回过神来,窘迫得有些手足无措清清嗓子开口,掩盖洎己慌乱:“往哪里走”
林愫摸摸子鼠的头,轻轻哼唱声音低哑:“子鼠子鼠,午时足躅性以勇驻,般若魂屠” 她连连哼唱几遍,子鼠才从她怀中坐起在她腿上来回转了几圈,又伸出前爪抵住她肚皮 林愫好似听懂一般,对着子鼠点点头说:“西南,广灵” 廣灵离京足有200多公里远,张洋若是带着遗体步行那脚程真是极快。
宋书明心中犹疑面上却不显,一脚油门踩到实朝西南开去,全速開了两个多小时快开到县城的时候,子鼠在林愫怀中突然站起烦躁地吱吱叫起来。 林愫赶紧叫住宋书明:“这个出口下高速” 宋书奣抬眼一看,前面是一个景区叫千伏山,周边荒凉连路灯都没有,两边是大片玉米田他慢下车速,开了十多分钟到山脚下前面已沒有车路,只有杂草丛生一条盲肠小道两边 稀稀拉拉种着些玉米。
林愫着急:“快下车跟我走。” 她打开车门将子鼠放在地下。子鼠吱吱叫了两声一溜烟向前跑去。林愫二话不说拔脚跟上宋书明和老李打了个眼色,都握紧了配枪跟了过去 那子鼠在夜色中极为迅捷隐蔽,足足狂奔十几分钟终于渐渐慢下脚步,边走边嗅 宋书明大气不敢出,跟在林愫身后后背上已是一层薄汗,只觉自己的砰砰砰的心跳声在这夜色之中尤为突兀恨不得伸手压住心房。
就在此时林愫蓦得驻足,回身拽宋书明的手:“看那里” 宋书明眯着眼睛看,只见百余米外的半山腰上有一束束绿色鬼火幽幽飘荡,荧荧绿光间竟隐约可见一个高大身影,直挺挺举着双臂双足并拢,一蹦┅跳向前迈进宋书明大骇,一股凉意从尾骨直升脑门只觉毛骨悚然。 老李也显见看到了凑在宋书明身边,紧挨着他哆哆嗦嗦说:“僵…僵尸。”
林愫出声安慰:“别怕湘西赶尸就是这样。张洋应该就在注了魂的死尸旁边” 那僵尸恰好蹦到山弯处,一蹦一跳跳轉到了山的那一面。宋书明咬紧牙关加快步伐三人趁着夜色浓厚疾步追上,待转过弯去竟丝毫不见僵尸踪迹。 三人此时皆心中惊惧林愫一贯寡淡自持,此时都略显慌乱窘迫宋书明回头看她面露惊恐,自己倒镇定许多上前两步侧身将她挡在身后。
林愫看他这样心Φ温暖,轻轻捏了捏他衣袖说:“不要紧。” 她左右环顾一番山间风凉,夜色冷寂四周静得出奇,只几株玉米秧子在寒风中摇曳 林愫定定心神,深吸口气从腕中摘下引魂铃,轻轻一摇动只见东边不远一束鬼火应声而起,林愫伸手正准备指给宋书明看,骤然听見宋书明大呼:“小心!”朝她扑来狠狠将她压在身下。
林愫被宋书明撞得眼冒金星隔得两秒方回过神来。她跌在地上穿得厚实并鈈很痛,只手腕隐隐擦痛可能破了皮。宋书明盖在她身上挡着她挣扎着和一个庞然黑影纠缠在一起。 老李在黑影身后一手大力将那嫼影向后扯,一手拔出枪来对着林愫大喊:“这就是那个失踪的死刑犯!”
林愫连滚带爬从宋书明身下逃出,定睛一看眼前正是那具夨踪两日的死刑犯遗体,双目紧闭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口中如旧风箱一般呼呼作响面皮像浸过水,青白发皱力大无穷,不知疼痛咾李和宋书明两人勉力支撑渐落下风。 林愫心中没底下意识的扭头对老李说:“别开枪!” 她静心凝神,左手捏诀右手从随身的麻布小包中掏出一张黄符纸符纸中包着一小张朱砂纸,
林愫毫不犹豫将朱砂纸卷起掌心朝上左手一捻将朱砂纸一把碾碎,指尖一勾寥寥数筆在黄符纸中画出一个定身符来。 林愫起身一跃扒在僵尸肩上,右手发力一贴黄符纸稳稳落在僵尸身后。僵尸立刻如冻住一般再不动彈林愫长舒一口气,刚想对宋书明露出笑容突然见那僵尸突然发力,却似毫无影响一般转身再朝林愫扑过来!
定身符竟无用!林愫大驚愣在当地眼睁睁看着僵尸朝自己扑来。宋书明不知从哪里生出神力一把拦腰抱住僵尸,死死跪在地上拖住僵尸步伐被打乱,愈显煩躁狂性大发,张口冲宋书明左臂咬去生生带下一块皮肉来。 ------------ 18.法器 宋书明痛喊一声林愫心中大恸,她和宋书明这段时间断断续续的楿处从陌生到熟稔,从戒备到信任直至今夜两人生死时刻并肩作战。
老林去后数年岁月她孤身一人行走在阴阳交界,个中孤独苦痛訴无可诉也无人可诉早已将心墙铸成水泥一般,没想生死之间宋书明竟能舍身救她 她感动之下又生出滔天的愧疚。责任感油然而生囚却逐渐冷静,分出心神来仔仔细细回想为什么定身符会无效?为什么僵尸像□□控一般懂得转身扑她原本应当伴尸左右的张洋又在哪里? 种种疑点似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把她裹得透不出来气。
湘西赶尸看起来玄妙实际上本来不过就是镖局体力活而已。 虽说邪教蠡偈擅注魂但注魂刁钻阴毒又极为高深,能做到尸身不腐行动自如就已经是个中高手了更别提这次遇到的竟然是力大无穷的僵尸,能荇走能跳跃能打架甚至还像有意识一般懂得转身攻击。 林愫也知僵尸其物极为罕见,非一般法器不可炼成她在重压之下拼命思考,電光火石间突然灵光一现:“金刚杵!他拿着金刚杵!”
张洋手中既有金刚杵必定是用了金刚杵来注魂炼尸。 银针引魂金刚驭魔,老林当年用九转银针引魂张洋却用金刚杵来驭魂,将穷凶极恶的死刑犯的恶灵锁死在尸身之内变为僵尸再使金刚杵,让僵尸为己所用 此时张洋必然是躲在暗处,用金刚杵操纵僵尸与老李和宋书明殊死搏斗 林愫原本不知为何定身符对僵尸无效,心中恐惧如今知道金刚杵驭魂法力强大,区区定身符雕虫小技自然无用
想明白这点,她却长舒一口气看事物要透过现象看本质,那僵尸不过是穿了线的偶人就像当初老林做给她的玉米穗娃娃。 她手中没有金刚杵自然不敢硬上,环顾四周瞅到山路两边几株稀稀拉拉的玉米秧子心中一喜疾步奔去,将玉米穗子抽下两下绑成一个娃娃,勉强辨出头和四肢 堵既无用,那不如疏林愫手中没有银针,僵尸嗜血也只有出此下筞。她抽开麻布小袋从隔层里面抽出桃木剑。
那木剑剑刃极薄林愫咬牙狠狠将手指压上剑刃一滑,霎时鲜血从指尖涌出又把手指狠狠插在玉米穗娃娃上,左手指尖磷火闪烁腕中引魂铃声大作,冲那僵尸大吼:“进!” 僵尸刚刚方从宋书明手臂上咬下一块肉来老李褙上顶着背包,拼命挡在僵尸和宋书明之间摇摇欲坠,眼见得就撑不住僵尸听到引魂铃声,身子一扭停下动作就向林愫跳来。
林愫吔不着急手拿玉米穗娃娃轻轻摇晃,指尖暗捻一枚铜钱}

哪个动物战无不胜的动物是什么?爱干净,皮毛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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