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24日，任职村支部书记达37 年的陆汉满与接任的新支部书记谭伟钦顺利交接。

在卸任后的第二天，满叔打柴回家。

卸任后的满叔接收记者采访。

“办事，就得在办公室，光亮正大地说。”

当初卖地“种”屋子不是本领，拆房子“还绿”才是本事；吃祖宗的饭，断子孙的路不是本事，可能还祖宗的账，留子孙的粮，那才是本事。

——广东省委书记汪洋在十一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广东代表团分组讨论上发言

在珠江出海口的西岸，有着这样一片桃花源。三千多亩连片的稻田随海风起伏，无边无际。还有三万亩的鱼塘，与海天连成一色。这些稻田鱼塘，属于一个鸣“崖口”的村庄，人们还送这个村庄一个别称——珠三角最后的国民公社。

改革开放30多年，崖口一直拒绝出让土地，拒绝工业化，政策的主导者之一就是当了37年村支书的陆汉满，这让他备受争议。但长年赤脚测量这片土地、明细打理村务、正派清苦的他，又因“两脚最黑，两手最白”而颇受尊重，村人多尊称其为“满叔”。

年初，陆汉满卸任了，他终于乐意轻松地跟记者聊起自己的从前和现在。采访当天，他带着我们散步在田里，望连片的纵横阡陌以及红树林。仍旧一双赤脚，背着手，稳稳走在一望无边的原野上。

从1974年开端，满叔经历了15位公社、镇党委书记。而他的身份始终是崖口村支部书记，历届支部换届选举，他都以高票入选。

今年1月25日南朗崖口村的支委换届选举。仍是在那个大家熟习的大礼堂，加入选举的村党员们还是一人一票，投进那个红色的投票箱。白色的水板上，照例在每个被选者名字下画“正”字。原村书记满叔因年事大，不再参选，但“陆汉满”的名字仍然呈现在水板上。

这次，崖口村在连续了37年后，终于又有了一位新书记。满叔，终于退休了。然而，他发明的历史——中山任职时间最长的村支书，却不轻易被超出。

在这37年里，村庄外的社会阅历了改革开放，走进市场；很多乡村分地步、办工厂。而崖口村犹如桃花源，至今保持群体劳动，按劳调配。对自己这37年的回想，满叔在写给两位曾经的老引导的信中提到，有多少件事是他特别在意的。其中一件在崖口村实现了37年独特体的“乌托邦”；另一件是在上级支撑下为崖口村人围垦了土地三万多亩。“我做了，很满意，也不枉此生。现在，是时候该让步了，应当知荣辱，牢缄口，谁是谁非黯拍板，诗书丛里可淹留，闲袖手，贫困也风骚。”

●“三不书记”给人留下固执的印象

陆汉满在村支书的任上，无论面对高官还是一般访客，都厚此薄彼坚持“三不原则”。一不陪吃饭、二不用手机、三不讲自己只讲村务。

直至退休，记者才终于冲破了满叔的三不准则，得以进行采访。与他一起坐在农家小院里，端一盏清茶，聊聊人生。

执拗的满叔对别人对自己的各种见解从不解释，他说自己心里晓得就行了。例如他从不必手机，村民们有事找书记，就只能去村委会办公室，要不就打办公室固定电话。满叔多数时间都在，甚至晚上也常常呆到七八点。但有时他也会去田里、或者外出办事，偶尔也会有短暂时光接洽不上。曾有人劝他用手机，甚至有人买好了手机送给他，都被谢绝了。

他说：“给个手机不就绑逝世我吗？像装了个跟踪器。”只有上班时间满叔都会在办公室，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做“在岗”。直到这次采访，满叔才终于说出了不想用手机的原因：“办事，就得在办公室，光明磊落地说。”在别人眼中的满叔是固执的，在他自己的眼中这是一种执著。只要认定了是对的门路就要坚持，不理睬旁人的闲言。就像当年他固执地将土地收回，不再办村中工厂一样，这条路至今仍坚持着。

记者：改造开放前，崖口这样一个有着万亩良田的村庄，为什么却不富饶，甚至会吃不饱？

满叔：当年，崖口是大村，国家任务重。每每村干部还要想方法去帮断炊的村民借口粮。改革开放后，青丁壮外出打工，村里面只留下白叟、儿童，劳动力不足一半。除了要完成国家163万斤粮食任务，还要累赘留下村庄中的老人、儿童的口粮分配，社会管理各项用度，这是村委会的责任。

记者：既然国度容许分田到户，义务也分解了，村委会不是正好减轻压力吗？

满叔：这样一分，只能是留在村里人去承当，但他们承担不起，也完成不了粮食任务。如果国家任务不能完成，部分耕地旷废无人耕种，责任还是在当年村支部这数个干部身上。

记者：最后决议保存集体出产，是谁拍的板，讨论多久？村民有自在抉择的权力吗？

满叔：当年党支部有党员50多名，支委9名，不知怎么办好。只能把留在村落中的劳能源，全部组织起来开会。探讨了半个多月，才定下来的。

记者：留下来的村民们持续集体劳作，为什么不连续人民公社的“均匀分配”？

满叔：我们的义务是辅助穷人，但不是直接把钱分给大家，这种措施使人不劳而获，变得怠惰，不思进取，反而会害了他们。用集体的力气才可以防止贫富太过迥异，弱者在集体中也有一份工做，有一碗饭吃。

记者：农业投资大、回收慢，赚不了钱。村集体要保持，要赞助弱者，主要靠什么赚钱？

满叔：村里主要是出租养殖，没传染，房钱高，以租养农、以租补农。

“我敬畏土地，这是人类赖以生存的资源，我不敢夺子孙福罢了。我想，天道总有轮回报应的。”

37年前，上级党委找已在南朗公社工作的陆汉满谈话，请求他回崖口大队当支书。他没提待遇、没提前提，独一的要求就是要土地。“谈话时问我有什么要求，我提出，拨回从鸦洲山至珠海接壤处的水晶坑口这片海滩，给崖口民兵围海造田。”

从当支书的第一天起，满叔就为自己制订了守护土地的角色。很快这一带海滩交回给了崖口大队，从此开始了30多年来断断续续的围海造田。目前全村900多户人家，3000多人口，8个天然村，13个生产队，曾领有土地近40平方公里。其中有3万多亩，是崖口村与多方配合，共同围海一点点“啃”回来的。

现在崖口不仅是珠江西岸唯逐一个至今仍坚持集体生产劳作的村庄，也是一片没有工业的处所。崖口村除了3000亩稻田由13个生产队集体耕作，其余土地全部出租。但只准做农业用处，不得办厂。有人因此说是因为满叔固执、不开化；也有村民曾经不满满叔主张的农业发展途径，而分开村庄。

实在早在上世纪70年代中，崖口就有了村办工业。当年作为粤中造船厂的知青下放点，广东省粤中舟厂和崖口大队搞厂、队挂钩，经济后果也很好。1979年，三中全会刚开过崖口村已引进中山第一批外来加工业、三来一补企业。但到了80年代中期，满叔灵敏地感触到了办工厂的后患，废水、废气、垃圾，对环境发生了影响。

“诚实说，也想要赚钱，但一想到堆出来的土地，若连菜都种不了，那有钱也没用了。有时候有些钱不能赚。宁肯穷一些,chanel replica watches，也不能办厂。当时也有人反对，提出产业兴村。我不说啥，也不说明。”

依据此前媒体报道，在给全村的《咱们为什么不肯卖土地？》的信中，有7条朴实的情理：家有万贯不如日入一文；土地永遥是崖口人的，卖了只分一代人，后辈会骂我们吃掉他们生存的资本；卖土地分到钱，各人都来争，从此村落无宁日……

●宁自费买社保也不让地

拒绝工业化，还有一个起因，是由于村庄的土地须要出让，这让将自己视为土地维护人的满叔犹如割肉。于是当别的村支书为引进名目、寻找投资而奔走时，他却在思考如何掩护、治理土地。2002年，崖口村完成了全部围垦。他说“如能守业，世代不愁穷。”

村里对新围垦的土地做了个打算：村集体预留、需维持农业就业补助以及各项管理、基建、救灾等，尚残余的约60%做了个分配。在籍农业户口的村民，每人分到五亩五分田，一次性界定到人。由各做作村派出代表，成破崖口村民土地股份基金会，管理这二万亩垦地的出租、收租金、每年按股份分配等。

可分到田的村民大部分人决定将手中的小部分土地出让。村支书陆汉满则是极少数的反对者。率领村庄走过30多年，这也是首次满叔的决定不得到大多数村民的拥戴。固执的他，没能转变大多数村民的主意，但仍坚持自己那份“五亩五分田”一分也不出让。也因而，现在退休后的他还要自己掏钱买社保、医保。

记者：为什么你一上任就要围海造田？

满叔：珠三角的土地，大局部是南迁入粤的人间代垦出来的，珠三角土地都是向大海要回来的。

记者：但围垦造地，是一项大而艰的工程，凭一个小村怎么能做到？

满叔：1974年，我回到崖口大队后，第一时间组织民兵爆石运沙，开始了围垦工程，县委也拨了许多船艇、钢材、资金和爆破资料。但是，当年因为工具落伍，效果不很显明。几年后，这些民兵青年长期参加围垦工作，熟悉水性，反而成了偷渡港澳的主要成员。围垦工程被迫停了下来，直至1987年与南朗镇凌火源书记，及在镇里支持下才又从新启动。至1994年双方合作共围垦了土地4000多亩。当前又陆续和其他方协作，采取古代机械大范围施工，8年内围出了翠亨联围、鸦洲南围、西岳围、燕石围、虎池将军下围，共计面积达三万多亩。

记者：大部门村民、股民都乐意出让土地，你为什么不违心？

满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念、性情。我敬畏土地，土地是人类赖以生存的重要资源，历史上称为社稷，是祖祖辈辈艰难创业积累下来的资源；前人想让后人生涯有依附，情愿自己受苦受难，都要把这些资源留与后人，寄望于一代一代能传承下去。我不敢夺后人福祉，为自己享受！

“我是一个做仆人的料，要理解主人道格、喜好和性格，而且是数千主人，一个仆人有时也会顾此失彼。”

满叔退休后首日下战书，记者至其家中寻访，迎接我们的却是守门的大黄狗。他与儿女同住的两间房子，并不起眼。满叔住在一间简陋旧砖房，从外面就能够一眼扫清屋内。

书房里只有一桌一凳两书橱，收拾得非常整洁，墙上挂着满叔自己装裱的书画。书厨里多是一些讲述历史的书籍。桌面放着老花眼镜、当天的报纸，还有一篇专家寄来给他待修正的文稿《食粮卫士》。满叔的字用竖体写，工整清秀，让人难以信任出自他那双满是厚茧的大手。

我们正在隔窗端详时，满叔骑着一辆28寸“凤凰”自行车归来了。后座上是刚砍的一捆柴火，他家现在还有烧柴的炉子。你或者意想不到，以前村里出的主要文件，都是这位老农自己亲自起草的。档案室的打字员帮着打印出来后，他还要逐字逐句地再审一遍。“哪怕是标点错误，都可能都会失去文章本来的含意。特殊是合同之类的，我必定要本人亲身督着，不能假手于人。”

而出骄傲叔手的，最惊人的莫过去那本崖口村资料汇编了，这本重13斤的村务档案，具体记录了村里这三十几年的各项重大决定是如何构成。包含了会议记录、原始凭证、单据等，都是集体认可的记录。而这13斤，只是第一本，还有第二本10斤，第三本也在收拾中，全部都由满叔“监制出品”。

为什么要编这样一本书？满叔说：这是自己在执政进程中的记载。“我自己也有记录，但不能算是正式的证据。有些货色，你作为执政者，不清楚地记载下来，这是你自己的责任。”面对不解、闲言，固执的他没有解释，但摆出了历史材料和证据。“那看里面，你在什么场所，有些什么人，讲了些什么，里面都有。这也提示你，不能行差踏错。”

郭亮：(华中科技大学法学院讲师，中国农村管理研讨核心研究职员，社会学博士。重要从事城市管理跟土地轨制研究。)

我们在村庄中发明了一个极为常见、高度清廉、且有着超常智慧的村社领导人。在崖口村，无论是满叔的支持者，还是反对派，他们对于满叔自己道德自律和个人才能的断定却是高度一致的。

满叔像一个宗族社会中的族长在保卫着村庄的资源，并千方百计地为村庄子孙昆裔的久远福祉考虑。假如将满叔所斟酌的长远发展和村社的保障功效瞅作是一种村社理性的话，那么村社感性却经常与个体的经济理性相抵触。村社理性是深远发铺的，是节省主意的，是整体本位的，而个人理性是短视的、花费主张的、权利本位的。在土地征收之后，村社内涌现了若干新的变更，这恰是个体理性的表示。

一个“佣人”有时也会顾此失彼

记者：当了37年村支书，现在回想有什么特别感想吗？

满叔：我本是一介农民。不会抱着什么意识状态、幻想、信心来发展工作的。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至八十年代中，支部书记职务是中介人物，(似乎是小贩，买什么卖什么)起桥梁作用。根据上级各个时代贯彻下来的政规、政令、各种任务，只能想办法去完成，而且有工作组监视去完成，不能有半点背离。这就是职责。八十年代后期，上面逐步放松了管理。这个期间是营生本能驱使，几千人生存、生产、生活，都要考虑，义不容辞。九十年代后期，资源财产积聚了良多，那守业是很辛劳的，既要绝量知足村民要求，又怕不慎决议失误，更怕外来资本、各种权势来占领掠夺，失去了，受人唾骂。

我是一个做仆人的料，要懂得主人性格、爱好和脾气，而且是数千主人，一个仆人有时也会顾此失彼。有幸的是经历了十五任公社或镇的党委书记，他们中大多数是支持、容纳、保护的，没有这大部分人支持，崖口村也不会有今天的政治、经济基本了。

微博推举 | 本日微博热门（编纂：SN017）

贫困生投诉称补助金疑被学校强捐 校方称其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