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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曝光!不必看清面孔光是這一双眼便能让她清晰的记忆起昨夜的一切!他居然就是将军!那个声威震四方的袁不屈……她的……丈夫…… ...

贞观年间,天下承平文治武功齐备,为大唐历史写下最辉煌的一页
  扬州城内,有家武馆名为“扬威武馆”;它之所以出名并不是因为武馆里的武功教授囿什么特殊之处,而是因为武馆的主人李升明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打从李玉湖十五岁及笄之后她的美貌就广为大众盛传!扬州城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扬州城有两朵倾城名花。一朵是城东“扬威武馆”的花冠李玉湖;另一朵花魁则出落在城北大富杜家嘚小姐杜冰雁
  见过她们的人形容得好--杜冰雁是纤尘不染的出水芙蓉,高贵得即使爬上了天梯也摸不着她的衣角;而李玉湖则是┅朵娇艳的玫瑰美得惊人,但却浑身带刺有心攀折的人会先给刺得遍体鳞伤。想娶她可以!只要你本事够不会被打死的话!但光本倳够还是不行,先决条件是家中要有万贯家产!因为李升明的贪婪远近驰名并不是他不想早日把女儿嫁出去,而是他精打细算的想捞一條大肥鱼!
  很少有什么消息能使扬州城为之沸腾!
  在这农忙的三月时节扬州城的大街小巷口耳相传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消息--扬州城的两朵名花将在三月下旬唯一的良辰吉日出阁。一个将嫁往长安一个嫁往泉州!
  所以,月初开始杜家与李家便开始大肆采购嫁妆;当然李家一介平民是比不上杜家的排场,但热闹的程度却不相上下两家的大门天天涌进大批贺客,也涌入了一大堆的包打听想趁机打探出有幸攀折这两朵名花的幸运男子是何方神圣!
  李升明对着所有人大声嚷嚷,以着睥睨众人、不可一世的神情说出他未來的女婿是当今皇上的宠臣--大宰相房玄龄的得意弟子袁不屈大将军是也!屡建北伐奇功的大将大名早在说书人的口沫横飞中传遍全國各地。
  人人在——之余也直道李升明终于蒙到了一条大肥鱼!大将军呢!将来李家作威做福都有人撑腰了!有了这一层认知李家嘚亲戚好友突然暴增了十倍以上不止!天天有大礼往李家送。
  而杜知祥的么女杜冰雁据说是因为生意往来的关系,也为了通商方便洏许配给泉州的巨富齐家不过,听说即将娶妻的齐家三少爷终年卧病在床病入膏肓,为了冲喜才急急娶人;怕三少爷要是熬不过今年好歹也可以留个后代!齐家前两个少爷都活不过二十五岁。熟知内情的人都知道齐家简直是在逼婚,有计画的钳制住杜家的生意命脉逼使杜知祥员外不得不点头应允这门亲事。否则有那一个父亲会将女儿嫁给一个半死人何况凭杜小姐的容貌和家世,当王妃都足足有餘了!
  相较于李家的喜气洋洋杜家显得有些凄凉勉强。
  很快的三月下旬唯一的黄道吉日来临了!两个家族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茬绕城一周后出了城门。
  杜家派了二十辆马车运嫁妆六十六个人吹喜乐,五马车的女婢随行

  李家则只派了两辆马车与十二人吹喜乐。李升明一向喜欢拿别人的钱财挥霍对自己的财务小心珍藏得几近吝啬。可是他又怕失了面子所以吩咐轿夫紧跟在杜家后面,讓队伍看起来有点声势
  从扬州下泉州得花上半个月的时间;而扬州前去长安则需十天。出扬州城到达十里玻经过土地神庙之后,商队的路线就不相同了一队南下,一队西进;不过所有的排场也只到此为止。
  今天的天气阴阴的恐怕会下一场阵雨。遣回了吹囍乐的乐工与送行的佣仆后天空开始飘下雨丝。
  “我们等两停了再赶路来!咱们先把花轿拾入庙中避雨。”杜家的媒婆吆喝着與李家的媒婆商量好先让新娘到庙中休息,免得给雨淋了遭了晦气就不好。
  但另一个马车夫反对--“咱们还是赶路吧!再不走天僦黑了!这十里玻的山区传说有老虎出没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夜间赶路不好”
  十里玻有老虎出没的消息是近两个月前的传闻,但臸今未曾有人遇害使得它的可信度逐渐动摇。其他轿夫扬声叫着:“要淋雨你们自个儿去!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一只大老虎吗何况将新娘子的喜气冲霉了谁来担待哟!”
  众人见着雨势增强,全附议要躲过这场雨再上路最后大家全同意了!于是将两顶花轿抬入神庙的內堂,其他人则在外殿烤火吃点心
  “杜小姐?”左侧的轿中传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是李小姐?”右侧轿子中的声音则是低低柔柔
  李玉湖悄悄拨开轿帘,见着四边无人吐了好大一口气的走了出来,伸了伸四肢压低声音道:“杜小姐,这儿只有你我两人咱们来聊聊可好?”
  其实也无所谓好或不好因为李玉湖已经打开另一扇轿帘等着杜冰雁出来了!
  她们共同在扬州城生长了十仈年,互闻其名却无缘相见;今日在此一会,明日各自天涯想一想还真感到遗憾!李玉湖并不是存心要较量两人的美貌如何,她只是想看看这个以温柔雅致闻名的大家闺秀而已谁叫她们打十五岁开始就被人摆在一起并提?
  杜冰雁拿下盖巾走出轿子,看到了一个媄丽明亮的少女李玉湖的美丽早就闻名,但最出色的是她脸上蓬勃的生气将她粉白的双颊映出健康的红晕,眉宇间的英气慧黠更显出其青春活力!反观自己的弱不禁风与哀凄模样自是比不上人家的光华艳丽。
  李玉湖毫不掩饰赞叹的低呼一口气不傀是朱门人家的尛姐!粉嫩的瓜子脸上有着精致的柳黛眉,盈盈如秋水的星眸挺直的鼻梁下是两片巧夺天工的红唇瓣--即使此刻因内心忧郁而抿着,泹仍是美丽!真正是巧笔丹青难画描!连她一介女流都快被迷走魂魄了!

  “你好美!”李玉湖拉住她的手二人一同落坐在一旁的草席上。
  “你又何尝逊色于我”杜冰雁抿着温婉的浅笑。同为扬州女又在同一天出阁,被相提并论了这么些年总算是有缘见上一媔了!
  同时的,两个本该是喜气洋洋、含羞带却的新嫁娘都有感而发的轻叹出声
  李玉湖将盖巾扯下揉在手中,感觉凤冠沉甸甸嘚极其难受;她听说了杜冰雁夫家的事,不知是真是假但她们同时是不快乐的新娘却不会错。
  “恭禧你有一个显赫的夫家”杜栤雁轻声说着,语气相当诚挚她不会为了自己不幸的未来而希望别人也同她一般。
  “我不会比你好到哪里去别恭禧了。”李玉湖扯了一把霞被上的流苏;如果可能她想不顾一切的逃婚,脱去这一身代表枷锁的新嫁服
  “啊?!”杜冰雁原以为李玉湖应该比谁嘟幸福的心中有着好奇,却又不好太探人隐私
  不过,李玉湖是个率直的女孩;打从见到杜冰雁之后心中即产生惺惺相惜的心情,进而也当她是知己看待了!隐在心中数月的郁闷太久无人可倾诉便一古脑儿的说给了杜冰雁听。
  “如果你知道“定远将军”袁不屈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却在十年前遭到我父亲错待,就不会以为我未来的日子会风光到哪里去!”
  袁、李两家都是武馆出身;在②十多年以前袁家曾有恩于李家,李升明感激之余直道若将来有女儿必定许配给袁家当媳妇在李玉湖出生那一年,正是袁家武馆兴盛の时李家当然欢迎袁家正式登门订下亲事。后来袁家举家迁往洛阳发展没几年,便因盛名之累遭到江湖人物上门挑战踢馆虽然侥幸勝利,却从此摆脱不了恶势力的纠缠终至家破人亡。
  袁不屈在十八岁那年回到扬州投靠李家,想潜心研修武艺以求雪耻复仇,偅振袁家声威但他一身的落魄却使李升明露出了嫌贫爱富的真面目。一方面没打算将女儿当真嫁入袁家所以将年仅十岁的女儿送到妻孓的娘家;一方面又想免费多一个使唤的长工,吆来喝去又不必付半分钱于是虚应的收留袁不屈,安置在佣人房;粗茶陋食不打紧更尛气到不让他接近武场学习武艺。袁不屈不是笨蛋一切全看在眼中,但他有超乎寻常人的吃苦工夫对自己的武艺更不敢有丝毫怠惰。

  过了二年他决定出去自立门户,于是向李升明提及要迎娶妻子回洛阳发展;他明白再待下去只会招致更多屈辱结果李升明的回应昰诬谄他偷了李家的珠宝,招人狠打掉他半条命后丢出城外任其自生自灭!当然亲事也就理所当然的吹了
  沉寂消失的袁不屈在数年後传奇的崛起!他参加了平定高昌的战役,后来又受到大宰相房玄龄的提拔屡建平乱奇功,封爵晋禄一路顺利的登上今日大将军的地位这些威武事迹,遍传大街小巷
  这时,李升明开始懊悔自己当年的有眼无珠连忙翻箱倒柜的找出当年由袁不屈父亲袁正棠亲笔写丅的订亲书凭,寄到长安“定远将军府”打算无论如何也要攀上这一门权贵!不过心中倒没有多大的信心。但李升明这人的脸皮连后羿嘚弓箭都射不穿!攀亲不成的话他还想以那书凭捞到一些好处,利欲薰心的吃定了袁不屈丝毫没去想到袁不屈如今已是何等权贵!
  出乎意料的,袁不屈竟派人来下聘了并且订下了婚期。十大箱的黄金白银照花了李升明的眼使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袁不屈所提出的任何条件--包括今生今世不上长安,不见女儿谁也不知道如今威镇八方的袁不屈心中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唯一可以預见的是--袁不屈绝对不会善待他的新娘
  “袁不屈曾经有过一妻一妾,但是都没活太久来下聘的官爷只说他想娶一个强壮的女囚,不会动不动就死去;所以他才决定回头娶我”李玉湖嘟哝道:“十岁那年偷偷看过他一眼,他长得好可怕、好凶恶!是一个大巨人我娘说如果我不乖就要把我嫁给他,让他带走那时候我那里懂得嫁人的意思,只怕那巨人会打死我所以我哭叫着不要嫁给他!想必紟日扬名立万的他更可怕了。”李玉湖苦笑的看着一脸惊讶的杜冰雁这下子谁也不能恭禧谁了吧!她们未来的命运一样悲惨。
  “我倒希望面对的是寡妇的命运也不要嫁给一个肯定施报复的巨人丈夫。我甚至在想他那两个妻妾之所以早死恐怕是因为忍受不了他的凌虐!他才想娶一个打不死又有足够理由正大光明虐待的女人来当老婆。”
  杜冰雁轻执起她紧绞的双手只能空泛的安慰着:“不会那麼糟的,袁将军若是个明理之人必然不会把怨恨记在你头上来算。咱们……咱们得有些信心与勇气面对未来”
  “谁让咱们偏生为奻人?”李玉湖起身走到杜冰雁的花轿边欣赏着轿帘上锈着精致的鸳鸯戏水图。“你的手工真好!那像我顶多买别人绣好的现成工来展現”她不愿再想自己未来的事,反而担心起眼前这个柔似一波秋水的娇弱女子不过,杜冰雁也许身子不壮也许看来没什么性子,但眼中坚毅的眸光让人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命运扳倒!她柔雅却不儒弱否则知道将嫁给一个半死人,早该哭瞎双眼以死抗议了!有时候自缢要比面对悲惨未来更易让人选择它;毕竟自杀只不过是痛苦那么一下下而未来若是无止境的悲惨与沉痛,想苟活下去非要有天大嘚勇气不可

  杜冰雁漾出一抹哀愁浅笑;她太习惯为别人分担愁苦!父母将她捧在掌心呵护了十八年,总不能因她的幸福而毁了杜家嘚产业齐家也许有点可恶,但他们也是可怜的三代以来人丁单薄,到了这一代好不容易有三个儿子却都活不过二十五岁。人人都预測二十四岁的三少爷也将撒手人寰所以齐家一心一意想找到一个女人来延续香火。她被选中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杜家不仅身家清白,又鉯男丁众多闻名她上头有五个哥哥,旁系的亲戚也大多为男子;并不是因为她美丽的关系而是齐家想疯了要一举得男,将希望全寄托茬她身上
  而且齐家也允诺了--若是三少爷在明年过世,她又没有受孕必定会让她回扬州,附送大半财富要是能生下一男半女,也不反对她再嫁所以,协议算是达成了
  她能有什么感触?又能有什么反应婚姻大事中,她虽是当事人但那有她开口的余地?既然她生为女儿身就已注定了她不能有丝毫的自主;那么,她最好隐藏住内心的激汤委屈任人为她的一生下定夺。也许当她成了噺寡,便无需再任人宰割了至少,在婚姻这件事上头守寡的女人会受到他人的敬重,日后就不会再有人来操控她的人生
  至少,能为家人贡献一点心力就算得上报答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了!因此她对未来已有心理准备。
  李玉湖叹息道:“今日一别咱们再也无緣相见了,多希望我们能早些认识!如今只能说:如果你丈夫是好人希望他长命百岁。”言下之意是:假若齐三公子是坏蛋早死早超苼--她的表情显示得很清楚。
  杜冰雁轻笑出声她可不敢有这种咒人的想法!
  “也但愿袁将军是个真正的伟丈夫,光明磊落將他的彪炳功迹发挥在沙场,面对妻子时则是完全的柔情”
  “我只希望我们都能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是身为女人最卑微的要求幸不幸福之类的事不会因为我们想要就能轻易得到,只能反求诸己而求得安定平顺”李玉湖轻搂了下矮她半个头的杜冰雁。
  杜冰雁感觉泪沾眉睫;她们的性格南辕北辙思想却是这般相同!幸福的确是不易求得的,她只想安定
  “我会想你,玉湖”
  “那麼,祈求咱们有相见的一天吧!”
  两个女人眼中有泪唇角含笑,最后李玉湖低附在她耳边道:“我们可能是唯一咒自己丈夫早日驾鶴西归的新嫁娘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晦气”
  杜冰雁假装板起小脸。
  “当然晦气!至少得等咱们都发现丈夫不合格才可以天天这麼想并且早晚三炷香。”
  “哇!”李玉湖低叫一声掩住差点爆笑出声的嘴,双肩抖动得像是打摆子
  如果可能,她们希望雨詠远不要停让她们可以在土地庙中多温存一会她们刚建立起的友谊!虽只相处片刻光景,却像是已相识了一辈子似的

  前堂传来些許骚动,看来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二人互看了眼连忙拿起盖巾盖在凤冠上。可不能让人看到新娘子随意拿下盖巾见人!正要各自走回花轎二位媒婆已冲了进来,后头跟着轿夫
  “哎呀!怎么自个儿走出来了!快上轿!山坡上头冲过来几匹大狼,咱们得快些启程再鈈走等天全黑了,就走不成了!什么鬼日子--呀!呸呸呸!哎呀!反正咱们快走就是了!别让新娘子出了差错!”
  二个媒婆各自扶叻一个人花轿不等新娘坐稳,立即命轿夫快些抬出去放在马车板上
  没有多余的时间互道珍重了!两队方向不同的远嫁队伍一支朝覀、一支朝南的各自快马加鞭启程了!远处的狼嗥在黄昏风雨中更显阴冷。
  很快的花轿各自出了扬州城的范围,两个扬州美女也各洎奔向自己未知的命运展开那令人意想不到的姻缘路--两辆送嫁的马车在入夜后到了富川县的客栈中停宿。
  一将新娘扶入了客栈Φ负责送嫁李玉湖的张媒婆立即知道发生了一件天大的错误!
  陪嫁的丫头没错,轿夫、马夫也没错一切都很正常;然而,不对的卻是新娘子本身!此刻坐在床榻上拿下盖巾的新娘竟然不是李家小姐,而是杜家的千金!
  “天哪!怎么会出这种差错”张媒婆吓軟在地上!她牵红线二十余年,几曾出过这种错事!现在该怎么办另一批队伍已南下往泉州而去,已来不及追回了!而这种丑事岂能传囙扬州那不但会成为扬州城的大笑柄,怕只怕“定远大将军”会震怒!到时候不但自己项上人头不保恐怕还会株连全族!怎么办?怎麼办如果再回头找另一队换人回来,不但会耽误良辰吉日也怕杜家送嫁的人将错就错的直下泉州……
  在媒婆心思千折百转之时,杜冰雁也吓呆了!她看到的不是林媒婆而是张媒婆!一旁站着的不是陪嫁过来的十二个丫头,而是两个面生的小女佣而她们全用震惊叒恐惧的目光死盯着她!她立即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在十里坡时,因狼群接近而仓皇上轿当时她们都盖上了盖巾,分不清方向而任由媒嘙扶上花轿不由分说抬着就跑!连上错了轿子也没发觉。老天爷……这下要如何是好
  “咱们先回扬州吧!相信李小姐他们那一边吔会赶回来!”
  “不行不行!杜小姐,千万使不得!先别说李小姐会不会回头只要咱们回扬州就犯了忌讳了!何况……何况这种错倳一旦揭发,你们各自的婆家一个官大位大一个富甲一方,岂不都得罪了若触怒到大将军的话,李、杜两家就危险了!杜小姐!已经來不及了!”张媒婆连滚带爬冷汗直冒的奔近床边,抓住杜冰雁的双肩一张被泪水糊花的老脸闪着祈求。
  杜冰雁倒抽了口冷气!

  “不!你不会是要……要……将错就错!但纸是包不住火的你别以为真能瞒天过海!”
  “可以的!可以的!真正见过你与李小姐面目的,除了我与丫头们就没他人了。外头的轿夫甚至你的夫婿都不曾见过。杜小姐想想看,比起一个病人膏肓的丈夫当将军夫人是何等幸运的一件事……”
  “我不答应!你们不可以这么做!请你们出去,我要休息了!明日启程回扬州!”
  张媒婆正想要說什么但杜冰雁转身不理;这么荒唐的事岂可让它发生!成为笑柄也罢,犯什么大忌讳都成她不要错嫁他人!她已经有当寡妇的心理准备,却不曾料想过要当一个草莽武夫的妻子!即使那人是大将军仍是一样!
  “张媒婆!咱们就让杜小姐休息吧!”两个丫鬟中叫尛叶的那个圆脸女子机灵的对张媒婆使了个眼色;于是张媒婆没再多说,与两个丫头一同出去了只吩咐杜小姐要好好休息。
  直见到房门帘上杜冰雁才虚软的坐回床榻上,脑中闪过每一句玉湖形容袁不屈的话!归结出他的性格——他是一个存心报仇的男子
  ——怹将一妻一妾折磨死了。
  ——他长年征战沙场杀人如麻,满手血腥
  ——他更可能是仗势欺人的人。
  太强壮的男人都喜欢鉯暴力征服女人!像她二哥就是一个学了拳脚并且习惯殴妻的男人!有些书生也会打妻子,但他们力气不大造成的伤害再大也是有限!杜冰雁轻抚自己冰冷的双颊;只有在独自一人时,她才允许自己露出孤单与无助!在没有人会珍惜她的情况下她只能努力的以冰冷面具自保!未来对她而言仍是茫茫然。
  她知道自己心中的最底层存着一股渴望总在茫然与孤寂时啃啮她的心,她不明白那是什么只唏望能有一天,在茫然的前景中出现一座港湾收留她失根无依的身心。那港湾代表幸福吗还是别的?
  然而不管是什么,只要有夢日子就不会过得太辛苦——她相信——老天总有一天会眷顾到她的——总有一天……
  二等客房内,张媒婆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她決计不能把杜小姐带回扬州!如果往好处想,要是幸运的没捅出太大纰漏也没有震怒任何人,这往后她这媒婆也不必当了!只怕连扬州城也没脸待下去了!可是她才不会天真的以为没有人会生气。除李家、杜家二户人家的怒气难息外若再加上大官爷与泉州巨富的打压,到时大家谁也别想全身而退——等着没命就行了

  所以,再怎么说千千万万不能回扬州,错就让事情错到底!反正两个都是大美囚谁也没吃亏;另二户人家同样是娶得美娇娘,那就成了!
  当务之急是要如何劝服杜小姐!这才是令张媒婆坐立难安的大事。
  小叶向前献上一计“只要能在未来九天中制伏杜小姐一旦将人送入将军府就与咱们无关了!传言目前袁大将军受命远征“薛延陀”(匈奴的苗裔,生于汉北)杜小姐势必被府中佣仆守住,到时怎么也挽不回了”
  “重点在于要如何制伏杜小姐呀!”
  小叶掏出┅瓶磁瓶。
  “这是睡眠散溶在荼中喝下少量便可以睡一日夜,咱们每天气她喝一些就成”
  张媒婆安心又忧心的看着药瓶,叹叻口气:“也不知是否为老天捉弄好好的一件喜事弄到这地步!只希望两家小姐都有好归宿了!”
  已回头不得了!没有人承担得起囙头的后果。
  一切便在将错就错中改写了二个女人的命运她们居然如此对她!
  九天以来,她一直在昏睡中度过而马车也“一意孤行”的向长安而去。
  当她真正清醒之后人已进了将军府!而那些陪她长途跋涉的人在吃喝一顿之后,全打道回扬州去了!吝啬荿性的李升明甚至没有安插贴身女佣嫁过来!所以她面对的不只是陌生的豪门大宅,更是完全陌生的佣奴了!
  原本穿嫁服的身子已被换上雪衫襦裙高束的裙腰颗示出她盈盈一握的纤腰。裙腰上头悬着一只碧玉环;襦裙是京城当前最时兴的留仙裙——而这些都不是她的行头。看得出来手工精致并且新制成不久;也只有在繁华的长安城才会有这么花稍的服饰吧!在扬州,许多人家大多还沿袭隋代的垺饰尚跟不来京城快捷的脚步。
  杜冰雁走出内房穿过二道纱帘,即是男性化的花厅;由她刚刚睡醒的地方来看其实也无半丝女性的柔和,除了新添置的一座大衣柜与梳妆台之外阳刚的气息令她心头涌上一阵不安与骚动,不知所为何来!大概是因为生平第一次接觸到家人以外的事物吧!
  屋内的每一件陈设物想必皆价值非凡甚且是无价之宝;但,乍看之下却是俗丽又空洞,几乎像是暴发富戶在炫耀似的原本素雅的结构却因摆了太多宝物而失了原味。心中莫名涌上失望对袁不屈的评价又坏了好几分!虽是个平步青云的大將军,但品味实在是……太过于炫耀了!
  两个丫头站在门口敛身为礼道:“少夫人李总管请您移驾到“金维厅”。”
  这李总管想必是袁不屈不在家时的最高管事了!她的确需要找人谈谈如果那位李总管能对这件错嫁的事加以理解的话!无论如何,不能再错去了!在还有可能挽回的情况下她必须努力……相信袁不屈也会乐意有一个健康有精神的妻子,而她并不适合
  将军府的规模整整大了杜家三倍以上,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花园即使只是走马看花,也能明了其中的考究与精雕细琢出了卧房后,杜冰雁更是大大的惊渏不已!原以为她会看到益加华丽铺张的摆饰但实际并非如她想像那般。事实上只有卧房——她住的地方才有那种快被财宝淹没的景潒,其他地方则相当典雅而简单;除去原先的建筑结构再无其他缀饰。那么为什么独独“新房”装饰成那般?她心中浮起大大的疑问

  一会儿后,她已随佣人踏入庄严的正厅
  以着恭立姿态迎接她的李总管李成,神情却是倨傲的;他大约是个五十来岁的高瘦老囚一双精光湛然且固执的眼正严苛的打量着她。
  似乎在她未嫁入袁家之前李总管已对她有着根深柢固的成见。或者京城里的佣奴比其他地方更有权势?
  “我是李成跟了将军八年,从艰苦熬到荣华从一无所有到今天的威望。少夫人也许会觉得我这个奴才胆夶包天望请多包涵。在将军不在时为使府中井然有序,已将持家责任重托于奴才如果少夫人有任何需要,随时提出奴才会尽力达箌少夫人的要求。”微微躬身不卑不亢的说着,同时也划清楚河汉界摆明了她这将军夫人可以任意享受奢华,却不必为府中付出半分惢力!因为没有人打算授与她颐指气使的权利!
  杜冰雁楞了楞乍然明白袁不屈的用意了!
  在李升明狮子大开口的收下五千两黄金、白银的聘金之后,所有将军府的佣仆已将她这个“少夫人”界定在爱慕虚荣、贪得无厌的印象中袁不屈甚至“体贴”的将卧房妆饰嘚金光闪闪;看似讨她欢心,却不如说是藉此讽刺她的庸俗
  李总管一身素蓝的锦袍华服中,看得出大半生艰苦岁月的烙痕脸上积勞出的皱纹,双手上头的厚茧在在显示出他有一段长久的岁月是在求生存中挣扎。他的眼神正直对虚荣的人却是绝对轻蔑;自然对她這个“李”小姐的评价好不到那儿去。
  难怪衣柜中为新娘订制的华服艳丽多彩珠缀霞光活脱脱像是“金缕衣”,让她对颜色咋舌之餘完全没勇气穿上它。杜冰雁摇了摇头幸好这里不是她要过一生的地方,她得好好与李总管谈一谈于是她低柔道:“如果……那是將军的意思,我不会多事但,有一件事弄错了我必须让您明白……”
  精明的眼光探照在她粉嫩细致的娇容上,她以清灵的眼眸相對
  她坐在铺有软垫的酸枝椅上。
  不容她先开口李总管先道:“晌午时刻,张媒婆一行人回扬州之前曾私下告诉奴才,说少夫人一路水土不服昏昏沉沉的不省人事,只希望少夫人的身子早日恢复”
  “不,我不是水土不服事实上,我并不是将军要娶的李玉湖我叫杜冰雁!是扬州杜家的女儿,原本该嫁往泉州的却在一次仓皇行走中被错置了花轿。”杜冰雁直接说出自己的真正身分她以为李总管至少会先表现出不信、震惊,再追问原委
  可是,李总管只是拍了拍手招来二名女佣,轻描淡写道:“少夫人奴才鬥胆的直言,在令尊收下钜额聘金后你不该将别人当傻子看,以为随便编个借口就可以随意回扬州。将军为人宽厚但这并不代表他昰傻子!早在令尊白纸黑字立下切结书时,就代表你就将军的人了!除非死亡否则你永远是袁夫人。至于扬州娘家不妨在梦中追思;洇为将军有令,少夫人只能留在府中要奴才好生守护。在将军凯旋归来之前奴才必然得僭越了。”他顿了顿看向待命的丫鬟。“送尐夫人回房休息”
  “李总管!你……你至少要查证一下呀!你们将军曾在多年以前见过李玉湖,他应该知道他的未婚妻是何模样伱必须相信我的话,不然半信半疑也好!你可以派人去扬州打听!也许南下泉州的李玉湖已被送回扬州了!你们将军花了大把黄金,要娶的是健康强壮的李家小姐不是我这种弱不禁风的女子!要是他回府时才发现他娶错人了,到时他的愤怒将由谁来担待”杜冰雁浑身幾乎被冷汗湿透!没有人相信她的话!如果李总管固执到决意让偏见蒙蔽思想,那她真的会在这件错事中断送一生……沙场上的征战短则┅年半载长则遥遥无期,待袁不屈回府时已是什么也挽不回了!他会知道她不是李玉湖,也许会将她撵回家也许会将满腔恨意发泄茬她身上!
  噢!为什么事情会落到这种地步?
  “奴才会查证的少夫人请回房!”
  李成在虚应她!她看得出来那双鄙夷的眼眸中没有丝信任!反而似乎更加肯定她低下的人格似的,再也不多看一眼迳自走出厅堂。然后她也被丫鬟半押回房!
  老天爷!她该怎么办她几乎已可以看到等在她面前的是无底的深渊;而背后无限只黑手无情又残忍的将她推落!
  再一次,她知道命运的无情
  在俗丽的大卧房中,再也禁不住满腔的悲苦与愤怒伏在锦床红被上痛哭失声……
  是的,那是身为女子的悲哀……上天加诸在女人身上的到底是怎样深重的诅咒呀?

 “晾马城”是长城外边缘的一个大城镇属甘州(今张掖)的一部份,居前线极北方再过去即是“薛延陀”的国土了!
  大唐皇帝派出当今朝廷三大将领——徐绩、袁不屈以及阿史那杜尔,各领十万大军分三路包抄“薛延陀”表礻对这支出自漠北的强悍民族不敢轻忽。
  其中又以甘州的地势最为险要。袁不屈的大军居前锋;阿史那杜尔驻守凉州(武威)为后援另一支大军由徐绩带领,前往太原城乃是为防止其他族群趁二军交战时坐收渔利,攻打大唐
  每日策马巡城、登上城墙与谋士商讨对策、视察城墙修护是袁不屈必做的例行公事。在晾马城驻营已有一个月“薛延陀”虽无太大的动作,但可以想见这场阵仗必是场硬仗他之所以会在最前线,就是因为他的冷静犀利常常能制敌机先的窥破敌军的计谋,致使每一次交锋都能大获全胜
  身为主帅,本就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镇定工夫;因此当他接到家仆快马传来的信件,看到李总管捎来的消息时不管他心中做何感想,他都沒让脸上显示出半分改变!依旧是冷傲威严的面孔只是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眸更加冷硬。
  “子韧坏消息吗?”沙绍察颜观色的問着袁不屈手中轻摇着羽扇,头戴展脚穿头一身的斯文;他是当今朝廷闻名的一流谋士,袁不屈的每一场战役每一份策略,皆与沙紹共谋而成沙绍的独子沙平威更是袁不屈麾下第一勇士,如今高升为军队总校尉前途不可限量。八年多来的出生入死早使沙家父子與袁不屈培养出亦父子、亦兄友的关系。因此私底下,沙绍都会直接叫袁不屈的字号;不过也仅限于私事。于公他们身分分明,各洎不会逾越军中一切以纪律为重,半点也循私不得因为太了解袁不屈了!所以沙绍能够在袁不屈高超的冷静工夫中,察觉到一丝丝愤怒火光
  袁不屈解下披风,露出将袍上精绣着的飞鹰与左腰侧上御赐的苍玉剑他的军队又称”鹰军”,有别于“虎军”与“狮军”他的战功辉煌,在皇帝再三表扬下、赐绣“黑鹰”是继徐绩与阿史那杜尔之后十数年来唯一受器重的新宠;如今声势更是凌驾另二军!同样资质招募成军的士兵,只有袁不屈有本事带出一支刚强军队!这也是为何这次的征战大唐圣上特意以鹰军为前锋的原由了。
  “我的妻子逃掉了”二大张信纸家书中,唯一的重点就是他二十天前迎进门的新娘逃掉了
  平淡语气的背后蕴藏着风暴!
  “为什么?没道理呀!”沙绍抚着山羊胡忧虑的看向他。“她跑回家了吗李升明应该明白女儿逃回去他会有的下场。”不过他实在不明皛一个月前袁不屈为何会接受李升明的狮子大开口,并且娶了那个浑帐的女儿!只因那一纸早该作废的文件他大可不理睬的。当时沙绍苦口婆心的力劝袁不屈登门羞辱李升明并且撤消婚约。一个浑帐的女儿会好到那里去偏偏袁不屈只是外表看来坚硬无情,内心却深沉若海不似外表般冷酷。没有人明白他心中在想什么!结果出征在即,却决定迎娶那自幼指腹为婚的少女没有人劝得动他改变心意。
  如今那女子的逃跑更证明了浑蛋生下的蛋也不过是颗更浑蛋的蛋罢了!这下子,袁不屈还要宽宏大量下去吗帐外的家丁正苦等主囚下定夺,好采取报复手段
  “她逃掉十来天了!之前,李叔曾亲自到扬州要人想不到李升明怕我追讨黄金,也怕我要了他的狗命连夜逃掉了!而她并没有回扬川。李叔见事态重大才派人快马捎来这个消息。也许她偷了人与男人逃了。”
  “你打算怎么做”
  袁不屈冷冷笑着,唇边的寒意似十二月冬雪冻人心脾
  “娶她原为家父生前遗命。如今我有报复的理由了!天涯海角猎捕李镓父女,生擒见人死捉见肘,单凭她逃走而带给将军府的耻辱他们活该亡命天涯,死无葬生之地!”一刀断命就失了报仇的滋味不是嗎错待他的人,终须尝到无边际的恐惧心颤对李家,当真恩斯义绝了!就从李玉湖背叛他开始他将一一清算!没有一个得以侥幸逃過!
  沙绍起身踱步,充满智慧的眉头深锁
  “我仍是不明白李玉湖的动机。能当上将军夫人是何等的荣宠她为什么要逃?”如果李玉湖当真爱慕虚荣与她父亲一个样那么她何需逃?将军府的财势足以让她做威做福十辈子了!这是唯一的疑点!当然沙绍对李玉鍸也没半丝好感。

  “你高估女人的大脑了!李家一介草民莽夫除了必定有的俐落身手,原本对她的大脑我并无任何期待被利益蒙惢的人根本看不清别的!加上李家曾经对我的侮辱,他们有理由怕我娶妻的动机正常一些的女人都该逃!而且,她来京城必然听到有关峩妻妾死亡的多种传闻”袁不屈讥诮的沉吟。为什么不该逃不逃才有问题,一切都照着他预想的情况在进行!
  沙绍警觉的接近他身侧“你究竟为何娶她”
  “在李家做牛做马二年,难道不该取回一些代价”他深沉的说着,模棱两可的让沙绍这个智多星依然满頭雾水
  “明明说的是人话,却让人听不懂唉……”他挥扇出营帐,让袁家的家丁能进帐等候主子下命令
  沙绍看向阴霾的天涳,轻唱不已!他相信李玉湖的逃跑将是她此生最大的损失四月天的气候,由南到北各不相同若在苏杭一带,正是杨柳轻风、百花初綻、遍地万紫千红的艳丽美景若在京畿一带,则是各族华服纷纷出笼、争奇斗艳的时刻各个王公贵族开出赏花宴大作排场不落人后;海棠、杜鹃交织成繁华似锦的贵气天堂。
  至于在甘州一带冬天过后,除了一望无际的黄沙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景致了!从凉州而行,杜冰雁终于相信这世间居然真有寸草不生的土地!终年不下一滴雨任由大地干涸成一片黄沙,让人无法生存即使老天仍存一点点善惢让广大的黄沙中幸存一小块一小块的绿地,让人艰难的活下来可是这一片无际的萧瑟,却是如何也叫人开心不起来的
  看了三天嘚黄沙,像是一辈子走不完似的路曾落脚的绿洲地,像海市蜃楼般让人忘了其真实与否真的,黄沙使人泄气!她无法想像这片黄沙嘚尽头会有些什么不同!而她要找的人,正领兵在前方平乱
  紧紧抓着斗蓬一角,包里着全身不让炙人的阳光侵犯到她一丝肌肤;即使自己全身几乎被这厚重的斗蓬闷得快断气,也仍坚持着
  离开将军府二十天了!再不离开她会被那些俗丽的摆饰与佣奴的鄙视逼瘋!尤其李总管又当她胡言乱语的情况下,没有人会相信她是杜冰雁而不是李玉湖。原本她打算先回扬州告知父亲的;但,首要的她必须先找到袁不屈将军,只要他能明白事情的原委一切就好办了!只希望袁将军会是个明理之人,不然至少也要有一丝丝追查真相嘚心。所以她千里迢迢的赶来这荒凉之地,甚至差点闯人黑店被谋财害命!
  老实说让她这么个不知世事的黄花闺女独自出门,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杜冰雁知道自己生嫩得可怜!纵有警觉之心又那敌得过人心险恶!化成男装也只是文文弱弱的模样没半点气势。
  也算她福大命大!十天前差点住进黑店而后被一个斯文的中年男子硬是拖了出去,直到上了马车连夜赶路之后,中年男子才告知车上所有乘客那家野店专做谋财害命的勾当!大伙正在惊惧不已时,彷佛应了那中年男子的话马车后头传来马蹄声,正是那野店的夥计想趁郊道无人时打劫行抢!
  杜冰雁当场吓傻了!她没想到世上真有这种事!她还算是坚强的了,没有尖叫也没有昏倒同车的┅个书生就是先尖叫再昏倒,死搂着家当不放的缩在一角
  而车上几个孔武有力的庄稼汉与武夫为了自身的安全,便跳下车与那些人卯上了全力一拼尚有胜算。
  当时车上唯一从容以对的人便是那中年书生打扮的人气定神闲的翻看他手中的书,似乎不担心真有人仩前打劫

  同坐马车有数天了,杜冰雁知道这人懂医术因为他曾帮马车夫治疗疾病。他的长相瘦削温文在闲聊中只说要去甘州的晾马城工作。那是最前线的地方呢!最重要的她也正要去晾马城!
  那人叫风予逢,他的行李中全是药材似乎也对她特别有好感,楿当关照她大概因为她是车上唯一读过书,并且对医药有高度兴趣的关系吧!
  后来土匪被打跑了风予逢替那些挂了小伤的人包扎仩药,也一边教了她一些简单的医疗常识
  马车只路过凉州,不入甘州所以三天前她与风予逢便下了马车,改骑马匹行往甘州
  “你还好吧?杜小弟”风予逢策马在前头,回过身问着相当明白他这瘦弱的身体似乎连骑马也不行,更别说风吹日晒了
  “我佷好,风大哥谢谢你。”杜冰雁连忙应声近日来他们已培养出亦父子亦朋友的关系,加上目的地相同关系益加紧密了些。也许真的昰老天在帮助她吧!二十天来她一直在想要如何来到甘州,如何见到袁将军如今一切都不是问题了!风予逢是受征召的军医!而且是朂核心的那一个!
  跟着他,要进入军队简直太简单了!那么如果要见到袁不屈就不会太困难了是不是?
  风予逢似是看透了她的惢思但体贴的没有多间,只是淡淡道:“你是个不错的孩子勤学又认真,就当我的徒弟吧!相信军队中会需要更多的医疗人才”
  战争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字眼!血腥与厮杀怒吼交织成的天地,光由想像便让人感到惊心而今,她也将见识到了!而那个在沙场上建竝卓然功迹的大将军,那个长期在杀伐中生存的人……会是怎生的一个模样直觉的每思及此,心下便打了个寒颤……至少那不是她的問题!只要事情解决了,李玉湖才是他真正的妻子而她,该回到齐家准备当一个寡妇了。是的!袁不屈残酷与否并不是她的问题她鈈必为此而骇怕!
  “如果没有意外,天黑之前咱们就可以赶到晾马城”
  “呀?这么快”总以为晾马城是怎么走也走不到的,想不到居然天黑之后便可以抵达!杜冰雁心中轻轻一悸有着些微的惶恐。
  风予逢呵呵笑着忍不住再回头看着她年轻又俊俏非凡的媔孔,好一张丽人的容颜!只可惜错为男儿身否则真不知会怎生的倾城倾国了!
  “天下何等辽阔,前些天你不还在问是不是已到天丅的尽头了天下是没有尽头的,但再远的路程总有一定的终点!晾马城近在咫尺了!甘州唯一大城边界重地,目前十万鹰军驻扎的地方可以想见是多么有气势了。”
  “是呀!看到那么多披战甲的武士再怎么说也吓得人心惶惶了!”她轻拨开斗蓬一角,让眼睛可鉯看得更远些袭人的热浪逼得她满身大汗!得有多大的耐力才能在这种地方存活呢?
  “很快你就会习惯了!鹰军是出了名的纪律森嚴不会仗势欺人、掠夺百姓。所以朝廷一征召我便即刻启程了!能与威武盖世的袁将军共处,真是件愉快的事!”
  从风予逢的言談间杜冰雁能感受到他对定远大将军的推崇。不过在她心目中,武夫就是武夫粗鲁蛮横,杀人如麻再怎么说也无法让人欣赏。
  “我只希望战争能早日平息杀戮毕竟是野蛮的事,学来一身歧黄之术可不希望尽在打杀中奔走。”她看向天际灼热的天空没半朵雲彩,也无一丝微风空气像是凝结了似的,连呼吸都感微微的难受一身密不透风的衣着常是汗湿了之后再迅速被日光晒干,额角垂下嘚汗水未落人黄沙中便已化成一道轻烟!呀!这磨人精神、可怕的灼热!她居然可以挺过这些天,全是因坚强的心志在硬撑她没有很恏的体力,却有无可摧毁的耐力当然,有风予逢做伴与正确的指引更是心头一大定心丸

  “你讨厌战争,却硬要来晾马城我始终鈈明白是何原因。”
  “我来找一个人”她有些心虚的垂下头。当然不能说是来找那个她错嫁的丈夫那根本是外人无法理解的荒谬凊形!到时若解释不成,只怕给人当疯妇看待了!何况她深深记得自己正女扮男妆风予逢是个温文明理的好人,可是现在仍不是坦白的時机
  幸好,他也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他只是笑了笑,看出了他的不愿多谈改了个话题:“扬州地灵人杰,好风好水才絀得了小兄弟如此丰神如玉的人品了!改日应当叨扰一赵扬州长个见识。只待战事平息了”
  “过奖了,风大哥来日若来扬州,小弚必定盛情款待到时必让您大开眼界,小弟这等拙劣表相不值一晒。”
  他对自己容貌的推崇直叫杜冰雁心中七上八下也幸好一般人对江南人的观感都是柔弱质美那一型,是男是女很难定论谁教古代有宋玉、董贤之流,美丽得让女人大为失色所以她的“女相男身”让风予逢这个未曾去过江南的人没有任何疑心。
  谈谈走走间时间轻易的打发掉。果不出风予逢所言夕阳开始没入地平线时,遠方隐约可见一座城池上头飘扬着大唐的旗帜,晾马城终于到了!
  二十来天的奔波辛苦完全让另一种情绪所取代。心中有种惶然鈈安却又像若有所待。
  她一直告诫自己也深深明白袁不屈是李玉湖的丈夫,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这番前来,心中所产生嘚忐忑却没有那种置身事外的潇洒。似乎是——将袁不屈当成自己丈夫来看待似的有一丝丝期待,有一点儿骇怕迫切想看到那人是哬模样……
  袁不屈是好是坏与她不相干的,可是……若是他不能谅解这件事情执意降罪所有人,那可要如何是好她好怕事情不能圓满解决。想必他已知道将军府中发生的事了吧可以想见李总管会将她说得如何不堪!那人……理应正在气头上吧?妻子逃跑是何等脸仩无光的事!她能这么贸然的跳到袁不屈面前将事情原委说明吗要是得不到谅解该怎么解决这事?也许她该先观察那人的人品再下决定會妥当些是不?
  惶惶然的心没半点主意;反正,她是没有退路了!加上她身上的盘缠几乎用尽此刻想回头也回不了了!在不得巳的情况下,她拿了将军府内的一块玉牌是袁不屈放置在书房内的一块授印。她不是打算用它来典当银两也不打算作威作福;虽说错嫁入袁家,到底她目前的身分是袁夫人没错取了一块玉牌不算偷窃行为,却仍在她心中留下阴影她取玉牌只为了在他日面对袁不屈时,有足以取信他的物品可以印证她是入门他家的女子。不然摆在新房中多的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她可是丝毫未动一路上的盘缠皆是她典当掉随身首饰,方能成行李玉湖的嫁妆贫乏得可怜,只有几套中性衣服让她可以扮男装出门这也再次证明了李升明的小气与吝啬。十来盒嫁妆内丝毫找不到值钱的东西却狮子大开口的向将军府要了黄金白银伍仟两这般天价!也难怪府中上下对李家大大不满了。想必也因此袁不屈对李玉湖产生更大的恨意……
  那么,一旦将来她与玉湖互换回正常的轨道后那个开朗活泼的女孩是否会受到無情的折磨?直到悲苦取代了她周身的光芒然后含悲而终?不自觉心中升起罪恶感……杜冰雁抿紧了樱唇无论怎么做,早注定了是二場悲剧她居然还有精神来担忧那个爱笑的少女将来会有的命运!那么,她呢她自己的将来又好到那儿去?唉……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哆想想自己想帮助别人,却又无能为力不过是徒惹忧心而已。她已经自顾不瑕了如果此番前来无法使事情圆满解决,后果将是无法想像的混乱……

  “呀!有人来迎接咱们了!”
  风予逢的笑声唤回了杜冰雁的心思她愕然的看着北方城门内奔驰出的三骑人马。
  身穿黑袄肩披铁灰甲胄,胸前系结十字甲胸口上的圆形护盔在夕阳下闪闪发光;背后的大红披风飞扬在黄沙中,坐姿威武风范卓然。两肩的披膊明显可看出成鹰头状;是鹰军的武士人人赞扬的鹰军!
  即使连对军人向来没有好感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军士威武得让人肃然起敬
  那三骑人马俐落的在他们面前勒马,为首那男子有着一张爱笑的面孔直对风予逢叫嚷着:“风老!您可来了!我还当您打算当游侠行走江湖不再出现了呢!想必这次朝廷费了好大心力才找着您吧?众兄弟可有福了!”
  “好说!好说!”风予逢拱手道:“有劳沙校尉大人出门迎接风某受宠若惊!”
  回应他的是爽朗的大笑声,果真是个爱笑的男子!
  “客气客气!风咾真是太客气了!咱们共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倒变得生疏起来,局限在这繁文褥节当中客套!累死人了!要念些文绉绉的词儿找峩爹去吧!他老正闷得慌哩!刚刚你们在十里外就有信鸽来报,算一算早该到了!想不到您老反而慢了脚程看来真的是老了!”
  风予逢笑道:“不可怜我这把老骨头,也得体恤一下我的小徒弟!人家一介江南文弱书生小娃儿总不比你们这些铁血大个儿!来,我来介紹他叫杜冰,十八岁杜小弟,他就是当今袁家军中首号大将沙平威大人是也!其父沙绍便是当今朝廷第一谋士。”
  “沙大人”她点头为礼,拱着双手却迎视到沙平威不避讳的惊艳眼光。
  “哗!杜冰你生成男儿可真是糟蹋了!”沙平威久久才吐得出气,┅出口便是直言无讳!勒马更近于她张大眼猛看着,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找不到一丝丝瑕疵
  杜冰雁尴尬得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堂堂的校尉大人竟似个大孩子,她会喜欢这种坦率的人却无法相信这样的人居然会是一个将领!他身后那二位部下看来威武多了。
  “好了!平威别吓着小孩子了!你爹常说你要是有将军一半的沉着,就能独当一面成大事了!”
  “我只要在沙场上沉着使成平常咾押着死板脸,多吓人呵!袁大哥已经没药救了天生的威严。我呢再说吧!”看了下天色。“快点进城吧!袁大哥原本预料您二天前僦该到达昨日两军打了场小仗,我方有五十来人轻重伤袁大哥管那七个大夫叫脓包,太需要您来好好L辜平威,别老夸大来吓小孩子”说到最后,倒怪罪起沙平威了
  沙平威笑了笑,开始领马前行
  “先让他适应一下总是好的。免得他看到将军本人会吓掉半條命将军的威名其来有自,别期望他长得慈眉善目使成”
  这么说,袁不屈真的是个可怕的人了
  望向越走越近的晾马城,她嘚心头沉甸甸的无法明朗起来……她可有勇气去面对一个形貌凶恶的男人

  也许是看出了她对将军心怀惧意,风予逢将她安排在药房笁作不必面对任何人,又可专心学习医药知识三天了!她该对这种体贴安排感到欣喜,但是她也心急;见不到将军本人那她千里迢迢而来又有何意义?即使是她身处军帐中在戒备森严的情况下,要见到将军简直难如登天!每个关口都有管制都有口令,尤其在近将軍帐房那一带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过去,除非将军有特命不然谁也过不了那关口,连求见也得不到通报而她所处的营区又与将军帐营隔了个五、六公里,属大后方她只能每天看书与磨药,心急得不知如何才好而战争还没到全面交锋,每天就有大小不一的战况;风予達若没有出任照料受伤兵士的任务时就对那票小军医们行再教育;也为了怕将来人手不敷使用空闲时也教士兵一些简单医术。而她就對着大批药材研磨,以防将来有大量伤亡时能派上用场
  到底,她仍置身于战争中了!再怎么的反对杀戮又那能说脱身就可以走人?
  常会来找她聊天的是那个有双重性格的沙平威私底下,他爱笑爽朗得像个大男孩一旦披上了战甲,他就是个严峻威武的校尉大囚;他将他的身分分得很清楚而他爱找她的原因很简单,他对江南人也起了莫大的好奇直问她有没有姊妹待字闺中的。她直笑着不知洳何安抚他的失望才好只能安慰他,江南美女多随手一抓就一把,即使她没姊妹也无所谓
  得等到什么时候她才能见到袁不屈?戓者她何时才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那样一个男人?一个人人敬若神秘的将军是何等的可怕她开始发现自己的心不够坚强。
  四更过②刻了——她摸黑出了帐营位处在大后方的好处是没有巡役会到这边来;而帐营后方二十尺处有一条溪,可以让她充份洗涤自己而不怕被人瞧见这边是一个死角,在四周大帐的护卫下不必担心有敌人会潜进,所以她住的地方最安全;而士兵们也给了她与军医们最大的方便很少来打扰他们。这才使得她可以每天藉着夜色的掩盖而得以沐浴身子并且清洗衣物
  会有机会的!她安慰自己。一旦心情不洅惧怕她就可以坦然的面对将军……唉……袁不屈……这么个刚硬的名字当然会是强硬的人了!
  漫步到溪边,她心不在焉的解下头巾任一头缎子似的黑发披泻而下;今夜月光皎亮,映得溪水莹光点点然后——她圆瞪着杏眼,在她能惊呼出口前一双有力的手臂已將她抓住落入溪中,铁扇似的大掌捂住了她呼不出声的樱唇她已完完全全被钳制在赤裸坚硬的胸膛中了!
  老天!这地方有人!在溪Φ有个赤裸的男人!而……她的女态毕露……她只着中衣,没有绑好胸衣……她的身子被密合的挤压在陌生男子怀中……天哪!他是谁她双手被他一手合握在背后,身子完全动弹不得……
  “你是谁”冷凝人心的低沉声音由他口中逸出,充满了无法轻忽的威严
  高大的男子将她格开一点距离,她的背抵着岸边仍被他钳制得动弹不得;彷佛料定她不敢高声呼叫,所以放开捂着的手
  她的全身盡湿,白色的中衣在湿濡中勾勒出她浑圆的胸部纤细的腰枝。随着水漂浮的下身出卖了她修长雪白的玉腿而她美丽的面孔惨白如雪!她看到了一张轮廓分明、粗犷的面孔,夜色下无法看得太分明但那吓人的气势已足以使人昏厥而死,加上那一双可怕得像是可穿透人心姒的双眸教人从心中泛起酷寒。
  水深只及他腰而他不着寸缕,纠结勃发的肌肉让她深刻的感受到男女之别!她不敢看身体感官卻是那么明确的感受到这男子一身的卓然……老天爷……她见着男人的身体了!而这男人却不是她的丈夫……而……而他……想怎么样?怹又怎么会在这里他是谁?
  “你是谁不要让我问第三次!”
  男子掐着她下巴,逼她直视他吓人的眼瞳显然的,他粗暴又易怒!
  她在自己不再抖得像秋风下的落叶时颤声反问:“你又是谁这里是军营重地,外人不得进入!”
  “如果你明白这里是军营偅地就清楚不该有女人会出现在此!说!”
  “放开我!你弄痛我了!”她背后的双手被抓得好疼,她的下颚也好疼被他粗鲁钳制住的肩胛也快碎了似的。她真的好痛!这男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撕碎她!
  “一个将死的女人不会疼太久的”男子冰冷的语气中有著无情的杀机。
  杜冰雁驾愕的直视那双非人的眼眸……他……他要杀她他……是敌方潜入的人吗?
  死亡!这份恐惧迅速掳获了她!
  “你杀掉了我也逃不出去!整个军营戒备森严只待天露曙光,你便无所遁形了!”她努力让自己以冷静的语气说着却仍是含著太多恐惧。
  “显然不够森严!你进来了不是吗?”男子将她移了身形面向月光处完全清楚的看到她绝俗的清颜,即使惨白如纸仍是让人惊叹。
  而相反的她却再也看不到他的面孔;他逆着光,只让二道冷芒激射出唯一的光亮

  他要杀她吗?他到底是敌囚还是自己人
  “我本来就在里头的,但我不知道什么军机大事!”
  “撒谎!没有一个军营会有女人除非是军妓!但她们全关茬五十里外的牢房中。你不会是军妓吧”
  “我不是!”她缩着身子,却怎么也挣不开男子的掌握“别碰我!”她看到那男子正采姠她衣襟,急叫出口却怎么也阻止不了男子扯下她左肩的衣物!他像在找寻什么……对了!听说军妓的肩背有烙印,他却只在她雪白的肩背上看到一片无瑕的平滑“我说了我不是……军妓!”老天!这男人看尽了她身子!
  在左肩没找着,男子不死心的再扯下另一端;唯一看到的是右臂上方一颗点成梅花状的殷红守宫砂。男子的眉头纠结了起来!粗厚的大掌轻抚了那梅花砂然后像会炙人似的放开叻她,也给了她双手自由
  杜冰雁连忙拉好衣物,背对他眼泪滑出眼眶。
  “你是谁”她颤声问。
  “我是谁不是问题!你財是全营上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现在你出现了代表有人瞒着我背地胡来。你最好自己招出来是什么人否则天亮后,会有许多人接受军法处决!”
  那男子越过她走上岸她连忙垂着脸,不敢直视他赤裸的身体可是……他的话语是那般吓人……她此时不能多想自身贞节的问题!更大的问题是,她让人看到了自己是女儿身——在这军律严明的地方这会害多少无辜的人受波及?她的莽撞行事……哦!她真的太大意了!
  瞄到那男子穿好了衣袋——是大唐战袍雪白的锦袍为底,想必是有高等身分的将领了!士兵穿袄将领穿袍,權势大如天……她不能害人……可是……现在她该怎么辨呢她不能招出什么,除非可以肯定不会害到任何人
  男子丢了件红披风给她,她才敢上岸她估量不出这人的阶级与身分。沙平威的权势会不会比他大她该如何脱身?虽然此时男子已没钳制住她但她相信一旦她企图逃走,便会马上被抓回来以更屈辱的方式对她!
  着装完毕后的男子更形英姿勃发,充满了王者威武的气势他正对着她,雙臂环胸星般的双眸捕捉她所有的肢体语言。他困扰了她然而,她的不应该存在也困扰了那男子
  紧紧里着他的披风,披风下的掱似乎摸到一包什么东西!呀!她昨日包了一包安睡的药粉忘了交给风大哥也许……这包药可以救她逃过一劫。
  “谁带你进来的伱是要现在说,抑或将你交给军法去审理我不以为你熬得过第一批刑具的伺候。”他眼光扫了下她青葱的玉指
  如果他存心吓她,那么他达到目的了!可是他是那种言出必行的人,出口的话绝对不是恐吓而已!她就是知道!这么一个冷硬无情的男人那来多余心思詓吓唬人?
  “如果说……是我自己女扮男妆混进来的呢没有他人知晓……”
  “你当我是傻子?每一个队正带领的队员必须亲自檢定士兵的身体状况每天清晨十万大军打赤膊操练,你要如何在其中瞒人耳除非有人为你护航,否则你岂能到今日才落入我手中”怹拒绝她总是低着头,托起她下巴:“是谁还有,你混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她挥开他的手,她已经被轻薄得够彻底了!气恼道:“要知道是谁如果说是你们的大将军你信是不信?他是我丈夫我来找他!你放尊重一些!我是你们的将军夫人!”
  “你!”男子猛地抓住她手腕。
  而杜冰雁顺势在他使力时用另一手拿着沾了药粉的手巾盖住那男子的口鼻那男子纵使再如何机灵也料不到她这弱奻子会有此行为。不过她得逞的也只有那么多了!顷刻间,他挥开手巾她被他的力道推倒在地上,撞疼了肩背冰雁惊恐的以为自己夨败了!
  那男子原本就有吓死人的气势,而此刻他全身盈满狂暴的怒气正向她行来;她咬住手指,骇怕得几乎要昏倒她用了很重嘚睡药,难道没效吗
  哦!老天保佑!有效的!那男子走到她面前后,直挺挺的瘫跌在她身上!他的肉体先被药效征服!可是那双无法摧折的钢强眼眸却仍在看着她含着狂怒!与她鼻对鼻的看着!
  “你——”他很生气,眼中狂风暴雨
  “你不该看到我的……吖!”她骇怕的想推开他沉重的身子,不料男子尚有余力咬向她颈项!她感觉痛了一下以为男子要咬死她;可是,他仅咬了一下不知昰何因,似乎是满意了他侧开身子让她脱困,然后他沉沉睡着
  她爬开到安全距离,抚着颈子呆呆的看着这巨人般的男子!他到底是谁?
  哦!老天!她让一个陌生男人看了她全身又……又啃咬了她身子……原本该属于丈夫独享的一切却让一个陌生男人给轻薄詓了……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跳了起来,抓紧衣襟连忙奔向她的帐蓬!只有那个地方才是安全的!这男子清醒后只会在士兵中寻找而她只要天天待在药房中就安全无虞了!那男子找到死也找不到她!十万大军中他尽管慢慢去找吧!
  老天保佑!她会安全嘚!
  而……他……到底是谁?
  一大清早将军帐营中气氛相当诡异。
  策马巡了操练场回来又采视了伤兵复原的状况,然后登上城门听取士兵观察敌情的简报方才回来用早膳。
  向来行事俐落又精力充沛绝不浪费时光的大将军袁不屈却在用膳时怔忡失神了
  沙绍缓缓啜饮香茗,摇着羽扇玩味地看着袁不屈深沉的表情,也不打破这奇异的时刻他向来是以静制动的。
  袁不屈全然无喰欲的拨弄碗中的米饭然后索性放下筷子盯住碗沿外头精绘的莲花发呆。
  从没见过那般美丽的女子!淡淡雅雅的宛若出水芙蓉但昰身子骨好薄弱!他向来最排斥瘦弱的女人,他之前二个妻子一个瘦弱得熬不过冬天,一个体弱得保不住孩子他受够了那些没精神的奻人,所以决意娶李玉湖;是因为看上她至少身强体壮可以为他生几个孩子……但,她逃掉了……是巧合吗那女人声称是“将军夫人”——他的妻子!撒谎撒得太可笑!在他面前说她是他的妻子……
  好一个机灵的女子可不是?他被迷昏了半个时辰才清醒他会找到她的。只要她在帐营内就别想逃开他的手掌心!
  既然有胆声称是他妻子,那么她就得付出一些代价!而他最想知道的是她来此的目的!
  清晨巡了一回,她不在士兵之列;那么剩下的就好找!他已清楚会在那边找到人,所以他不急让那个小女人多怕一些时候,做为昨夜迷昏他的惩罚
  独自混入男人的地方,相信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虽然她有着代表清白的守宫砂!
  袁不屈泛着一抹淡然笑意能在男人堆中安然处之又不被发现,她也真是了得了!至少证明了她不是笨女人聪明的女人!他总算是见识到了!原来女人吔可以是如此聪慧的!他知道自己吓坏了那小东西,但她没有昏倒并且在恐惧之余尚有心力反抗他,了不得!
  不过她仍是不该存茬的!他会找出她,将她安置在他城内的别馆中;然后他要她,并且一定要养壮她不让她轻易的死去!
  大步走入帐内的沙平威打破了帐内沉闷的气息,他是拥有特权不必通报便可以直接进人将军帐内的人之一打着赤膊,显示他刚由操练场回来
  “这个月的第┅批粮草已经运进城了!听说里头有江南新采的水梨鲜果,袁大哥先向你通报一声,我挑几个送人”
  “又是你那个小兄弟?”沙紹先开口斥责:“不好好进城去追求千金小姐或小家碧玉也成,尽呵护着那漂亮男孩非亲非故,你未免太热心了!”前些天就听儿子盡夸那位江南美少年迷也不是这等迷法,太关照了!沙绍有些反对
  沙平威搔搔后脑勺。
  “我与他是朋友嘛!人家一个十八岁嘚少年来这边又无亲无故,我不照顾他谁来照顾何况他太漂亮了!要真生成女孩,我死缠也非追上不可!但他是男孩只好当弟弟来罩着了!不然怕队上会有些不正经的男子将他当女子看,随意轻薄了!”反正他就是很自然的想保护杜冰嘛可没有所谓断袖不断袖。
  “你们在说谁”袁不屈不动声色的问,心中已有了笃定必是她了!
  沙平威当然开开心心的,并且加油添醋的诉说杜冰的来历与嫆貌
  “……我保证你看到他之后就会相信“美男子”这三个字他当之无愧。难怪汉哀帝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倾国倾城!在没见过杜冰湔我会当他们恶心,男人对男人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如果说有男人狂恋上杜冰我会觉得很正常,他太美了!美到无法将他当男人看!”

  “是吗”袁不屈笑了笑。是她了!倒要看看男装的她会何等俊俏!竟让他人看不出是女钗裙所扮!也许男人全瞎了眼也不一定!囸要传唤不料,远方传来战鼓声他立即起身,披上披风下令:“着装派十队人马到前方待命!”
  “得今!”沙平威也立即回复囸色,脸上充满肃杀之气匆匆出帐营。
  所有一切解答皆因这场小战事而搁着!不过,待他回来她将无所遁逃了!小女人,你且等着!
  刻意将领口翻高再三确定不会露出破绽后她才不再看向铜镜。那男子将她颈子咬出了瘀痕那是他预料到的吗?一整天心思惶惶骇怕紧闭的房门随时会被撞开,闯入昨夜那可怕的男子他的面孔她只看清了五分,但那气势却是无与伦比的!任何将士都比不上连正经时的沙平威也没那人的一半气势。
  再次抚着领口她叹了口气。怎么着她是在骇怕还是在期待?老天爷!她怎么可以有期待的心里那是很低贱的念头呢!再怎么说她都是为人妇了,一半是齐家人但没人门;一半是袁家人,入了门却嫁错了,反正不属于那男子便是!他没有资格从她身上得到那么多!但——只差没有圆房所有丈夫该得的全给他先得了去,她应该感到羞耻不已才是……但她没有!她变得无耻了吗可是,在认定上头如果丈夫是那第一个瞧见自己身子的男子;那么,他才算是她的丈夫不是吗毕竟另二位囸主儿她都不曾见过。也许齐家那位公子已寿终正寝了呢!而袁家那位又不是她真正的夫婿……
  乱了!真的乱了!吹皱一池春水混亂了原本就已复杂的情况。她该如何是好那个令她骇怕的男人却霸道的侵占她所有思维,那代表着什么
  “杜小弟!杜小弟?”
  风予逢的呼叫声伴着疾步而来很快的打开她的房门,迳自抓着药材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了?风大哥发生什么事了?今天不昰小战事而已吗”她也被风予逢的匆忙弄得紧张起来,不知发生什么了大事
  风予逢将一些药材放入药箱后才道:“将军中了一道冷箭!为了救平威那傻小子。不然哪平威早成一具体首了!跟我来。”他往外走又接着道:“连日来的战捷让那小子失了防心,今日咑了胜仗后就大意的追上去对方在暗地埋伏了弓箭手,一阵箭雨过来要不是将军及时以鞭子抽他落马,代他受了一箭沙家真的要绝後了!”
  “今天的伤亡如何?”杜冰雁跟着他疾步而行心头的不安不知是来自沙平威或是那位袁将军!
  “士兵的情况良好,咱們先进主帅帐营照料将军才是正事!”
  “我——我也得去吗”
  风予逢奇怪的看她。
  “你的医术可以了!我得替将军取出箭矢上的倒勾这种伤很难处置,你学起来将来全面开战时必会面对更多这种伤口。杜冰现在不是骇怕的时候!将军不会吃人的。”
  “我明白”她的回答有些无助。终于可以见到袁不屈的真面目了!心中的骇怕胜于一切但——也许这也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她总得先看看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吧?何况他正受伤着不是吗也许他正昏迷不醒,正是打量他的好时机对!没有什么好怕的!
  穿过了重偅森严的守卫,终于进入了主帅的大帐营中营内又分外营内营,里面隔着一间将军的休息间外头是将军与谋士指挥调度、运筹帷幄的哋方。一踏入外营先看到的是一脸懊丧、身上些许小伤的沙平威;与一个五旬上下书生型的老者,手持孔明扇双眼闪烁智慧之光,与沙平威十分相像想必是大谋士沙绍了!
  “你是杜冰?”沙绍一语说中她的名字而那一双洞悉一切的眼已彻底打量完她。
  杜冰雁立即产生一股畏怯!他——看出了什么
  “是的,我是杜冰”
  沙绍笑了,正想再走近她问些什么沙平威突然的介入他们之間“老爹,现在不是寒暄时刻!快让风大叔他们进去治将军的伤吧!”
  风予逢不忍心取笑平威的心急想像得出沙平威必是自责太多叻!加上其父必然也斥责他好一会了!此时只有处理好袁不屈的伤,才能使沙平威的心好过一些他皱眉道:“你的伤也得先上药,杜冰你先进去脱下将军的战袍,洗净他的伤口我等会就进去。”
  “是”她应了声,立即转入后帐全身上下都感受得到沙绍评量采索的眼光,恨不得能躲开那种无所遁形的感觉!那个将军……应该是昏迷的吧希望是!
  内帐中只有一盏小油灯挂在入口处。前头的ㄖ光到达不了内部只隐约看到床榻上半躺着巨大的身影,银白的战袍透着些许闪光她端着油灯移近床头,轻置在床柱上头的平台上;原本想偷看这人是何模样的此时她料定了将军正在昏睡,所以胆子大一些;不过他左肩涌出的血渍濡湿了上身的白袍,是那样让人触目惊心!让她连偷看时间也没有!是怕他流光了血于是急忙要清理这人的伤口;一只折断的箭末端全刺入左肩口,只差些许便没了命圉好有护盔挡着。一定很痛吧!

  手指一触及那男子的襟扣突然间意识到对方是男的!而她……是女的!连忙收回双手;更快的,床仩的男子右手矫捷的抓住她收回的手腕她整个人倒入床上男子的怀中!
  “呀!”她驾呼,遇上了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眸!
  不必看清面孔光是这一双眼便能让她清晰的记忆起昨夜的一切!他居然就是将军!那个声威震四方的袁不屈……她的……丈夫!
  “可不是!而你是那个自称将军夫人的女人,我的妻子!竟然不认得我”他低沉的口气满含讥诮,与那灼热的目光完全不符甚至几乎让人忘了怹身受重伤!但她忘不掉!因为她跌在他身上时无可避免的碰了一手血湿!
  正要说什么,风予逢的闯入无异是解救了她的困境
  “杜冰,将军的伤口洗干净了吗”
  “还——没有!”她连忙拉回自己的手。
  “为何不拿夜明珠来照亮些”风予逢打开桌几上嘚一个盒子,霎时满屋尽是光亮每一个人的长相皆无所遁形!
  她屏息的看到了袁不屈的真面目。
  炯然精锐的双眸闪着湛然的睿智却又深邃若海的不见一丝情绪波纹。不必费任何工夫便足以使人对那种天生威势感到敬畏而,他根本不丑完全推翻了她对军人的種种偏见!不是胡髭长满脸的张飞型,雄壮的体格也不能以大野熊一语概之
  他也许并不漂亮,但他却是俊朗又慑人的!全身上下每┅线条全刚硬得不见任何柔软温和浓眉锐目已经够迫人了,再见着悬胆鼻下薄抿讥诮冷硬的唇线更助长了男子无情的气质——他——昰那样如外表显示的人吗?
  风予逢的惊呼声打断了两人深沉而忘情的注视!
  “老天!沙绍那老死鬼没告诉我你中的是有毒的箭!該死!杜冰快拿水来,将一包解毒粉掺入其中!”
  一听到“毒”这个字杜冰雁霎时全慌了手脚!老天爷!他中了毒才会血流个不停吗?那他为何还没昏倒居然仍能说话?而她甚至跌在他伤口上……
  匆匆打来一盆水风予逢全神贯注研究如何取出那根有倒勾的箭矢。而袁不屈只淡淡说道:“我已服下解毒丸别紧张。”
  “您该睡着的!一定是药剂不够……”
  “不许弄昏我!”袁不屈简單的命令他向来以清醒面对每一次疗伤过程。
  风予逢太了解他这脾气只能尽量小心别更弄疼他。
  “杜冰将刀子放在火上烤熱!”
  杜冰雁连忙接过一小片柳叶似的薄刀,依在床柱旁烤火始终不敢再看向袁不屈,更不敢看向他左肩上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可昰每一个知觉都意识到袁不屈的眼光一直跟着她转!而她现在依在床旁,正是与他距离最近的时候她咬着红唇坚决的命令自己不许转眼看他。
  现在还不是开诚布公的时候就是不知道袁不屈是以何种眼光在打量她!昨夜当她是逃亡的军妓,今天呢
  “杜冰,刀子”风予逢手伸向她。
  她连忙将烤烫的刀子递给他手指不小心给烫了一下,呀……她会不会烤得太烫了这种热度会将人肉烙熟……杜冰雁担心的看向他的伤口,好多的血正在奔流而出而风大哥似乎打算将伤口割得更大以便取出倒勾。虽然曾在书上看过这是医术的┅种但……实在太野蛮了!他一定会非常的痛吧?……
  “你怕血”袁不屈问她。料定了忙于疗伤的风予逢不会注意到;事实上風予逢巴不得他能转移注意力来减轻疼痛。
  “我不怕血”怕的,是他所承受的痛!心中怕的是自己心头涌上的关怀情感
  “风咾,这位“小兄弟”是你的亲人”
  “不是!我与小兄弟杜冰同是要来晾马城,便结伴而行了!别看他是来自江南扬州的文弱书生楿当聪明呢!才十八岁而已!将来若是进京赶考高中状元也不必太吃惊了!我带来的书他几乎都看过,还会背诵;而医书也学得有模有样比那票不成材的庸医好太多了!将军,多提拔提拔了!”
  “是扬州人吗可有娶妻了?”袁不屈的眼光更放肆几乎是嘲弄了!打量她绑平的胸部,移向她宽袍下若隐若现的纤细腰枝曲线再看回她眉目如画却苍白的俏脸。
  他明知她不可能娶妻的!她咬牙道:——“功名未成何谈成家!”——“先成家,再立业为何不谈?”——“我尚年幼不若将军威武远扬,年纪老大得将传承挂在口头仩。”她口气很冲几乎算是顶撞了!
  所以风予逢倒抽一口冷气,叱道:“杜冰!你太无礼了!快道歉!”又转向袁不屈——“他只昰个孩子年轻气盛,将军别放在心上才好”
  杜冰雁一双黑白分明、水盈盈的大眼迎上了他的!是的,他全身上下都令人感到骇怕她应该很怕才是!可是,他每一个字句都似乎在挑衅她总让她忘了他身分崇高,力气强猛以着瘦小的身子反抗他而忘了骇怕的事,她心下有些怔忡了!因为在她十八年来的生命中她太习惯不公平的对待;双亲唯一的宽容是让她跟着哥哥学学念书,其他的三从四德压迫了她所有青春岁月女人诸多的禁忌她纵有不甘与不平,也只能消极的应对并承受到最后连嫁人也由不得她置喙。她有坚强的心志卻隐藏得很好;既然这天下是男人为王,那么她能如何柔顺以对便是了!所以她从不曾将心中的不满诉诸言词反驳任何人!而今天,她居然顶撞军营内操人生死的最高将领!而他甚至可以随时揭开她女子的底细让她人头落地她怎么忘了骇怕?怎么可以最今她诧异的是,她怎么会忘了大家闺秀应有的合宜举止失去了风范呢?
  毫无疑问的袁不屈正在邪恶的引导出她不愿让人发现的一面——她有自巳的思想,在这不被允许的年代中她轻颤的垂低双眼,恭顺道:“冒犯您了将军,请原谅!”
  “好说!”他脸色霎时惨白并且冒着冷汗!”
  杜冰雁慌乱的看到风予逢正在挖着血肉,企图将那根深入的箭矢挖出;刀子挖到肩胛骨处……老天!一个人怎能清醒的詓承受这么多不自觉的,她坐在床头握住他成拳的右手。他似乎正在极力忍着剧痛也极力不让自己昏倒,所以瞪着威严的眼盯着她。他在转移伤痛的注意力就是不如他心中对她这面孔有着怎样的评论了!
  他的手掌改握住她柔软的柔荑,目光也因那温滑若无骨嘚小手而下滑看向那只玉手
  那是一双女人的手,手指修长洁美若春葱指甲修饰得圆巧而白里透红,手心温润得让人想摩挲其中
  “红酥手——”他低声喃着,只她听得见并且可以意会!他的意思在眼光中表达了:怎么会有男人以为她不是女人?没有一个男子會有这么一双手再文弱的男人也不会有。
  他的意志力终于还是被药力征服了!风予逢偷偷在伤口上撒了些药袁不屈的臭脾气他太清楚了!但这一次的伤太难缠,不弄昏他就不忍心下手
  袁不屈在眼皮沉重时,似乎也察觉了狠瞪了风予逢一眼,在睡前下了道命囹:“让杜冰来照顾我”

 就因为他那么一句话,杜冰雁三天以来住在主帅帐营的小蓬中几乎不敢眼;因为这三天三夜正是袁不屈高燒昏迷的危险期;因为体内仍有残毒,所以他有时热、有时冷她已经忘了什么是避嫌,一天替他擦身子十来吹风予逢来换药时,每吹開的内服药都苦死人她根本无法撬开他的牙关逼他喝!前几次幸运的是他有些清醒时候,他会是个非常合作的病人会一口喝下所有药汁。因为他是元帅是领头,所以必须早日康复虽然他的表情看来非常怀疑药汁中的成份是十斤黄连,但并没有出口抱怨不过,要是茬他神智不清时就完了!他的身体诚实的抗拒苦死人的东西!
  根本像是个孩子!偏偏没有人可以提供她糖水蜜汁什么的最近她才知噵,服伺将军病体的大夫要是没让将军在预期的时间内康复是会被砍头的!连药汁没让将军喝完都有罪!杜冰雁觉得自己的处境越来越糟;不过,她基于任何立场都希望袁不屈能早日伤势痊愈!她耗在军营这么久了要办的事一直搁着,可忧的是她脱俗的本性一直在展现!应是扮男身给了她太多自由以往的逆来顺受渐渐消失了吧!
  但是……为什么她的心一点也不急呢?她似乎并不想换回一切正轨回揚州再去泉州是不是
  不行!她不可以放纵自己的任性,她是没有自主权的!只要她还姓杜就不能让家人蒙羞!
  看着新熬好的藥汁,她叹了口气袁不屈还在睡,可是再不灌他喝下等会士兵来收碗时,她要怎么交代
  她端起碗移坐到床沿。
  即使脸上长叻些胡渣子衣衫不整,面容苍白他仍是要命的吸引人,那股气势是无法抹灭的
  几日下来,她觉得自己非常不知羞的居然有些欣賞起他雄健钢硬的体魄向来她最讨厌孔武有力的男人了!哦!真是太不知羞了!他的身体便有她的二倍大,一条胳臂的大小正好与她腰身相同男人……真的与女人大不相同。甚至连发都粗硬又扎人的
  这个袁不屈……完全不是李玉湖所形容的那般,也不是她设定了嘚那般而是……悲惨的震动她心湖的那一种人!他身上有好多看来曾经很严重的伤痕,风予逢说几乎使他丧命而他的手心全是粗糙磨囚的厚茧,有她手型的二倍大看得出吃过很多苦,也勤于操练这样强壮又尝尽沧桑的男子,会是残酷害死二位妻子的人吗可是他眼Φ没有任何暴戾之气,只深沉的掩住所有情绪并且带着点愤世嫉俗的讥诮。
  唉……不关她的事呀!
  “将军!将军!吃药了”她吹凉了药汁,一手轻摇他末受伤的右肩对于直接触及他光滑赤裸的肌肤,仍感到心头震动有些羞涩。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孤男寡女巳分享了亲昵关系,她的身子已强烈意识到这一点
  他没有醒。她探探为什么匹配不到人他的额头温度正常。今天的他应该脱离一切危险了而,如果他情况良好应该警觉性更高,不可能睡得这么沉的!是昨夜的药水放得太重了或者……她好笑的想:会不会是药呔苦了,他藉此装睡不吃忍不住偷偷喝了一口,苦得让她差点大叫出声忙吐着舌头,一张小脸全皱在一起!老天!比以前更苦的确潒加了十斤黄连!
  好苦!幸好没人看见,不然她要羞死了!她的行为自从扮男子后开始反常……
  “哇!”她低呼一声手中的碗抓不稳,幸好袁不屈及时伸手接住!
  不知何时袁不屈已睁开星目在看她她居然没发现到……老天!不会正好看到她偷煎药汁吧?
  袁不屈一口喝光了药汁才把碗交给她,然后手伸向她下巴握住。
  “唇边还有药汁”他头俯向她。
  在他舌头轻舔她唇边的汁液时杜冰雁整个人呆了!然后整个人跳开抵着床边的洗脸台。双手捂脸却捂不尽那红透的羞涩不安他……他……对她怎么了?怎么鈳以
  显然袁不屈对她的困窘羞煞感到无比的兴味盎然。他半坐起身双手交叉在胸前,眯着眼看她
  “可有人看出你女子的身汾?”他问
  “为什么混进来?而你自称是将军夫人是情急之下的托词抑或是——其他”他的语气温温的,低沉的是病后的些许虛弱,却又是那么有力蕴含着精神与威严,似乎是想不吓到她可是这种质问中的咄咄逼人连男人都会为那背后的力量吓着,何况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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