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麻烦请走开免费阅读了只有笑我一个人孤单是啥歌

    翻译家张玉书去世翻译《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等茨威格作品

    【编者按】著名翻译家、北京大学教授张玉书于1月5日在北京去世,终年85岁张玉书,1934出生上海人,译著茨威格的小说《心灵的焦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等经人民文学出版社授权澎湃新闻,以下为张玉书翻译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全文以此纪念张玉书先生。    

    著名小说家R.到山里去进行了一次为时三天的郊游之后这天清晨返回维也纳,在火车站买了一份报纸怹看了一眼日期,突然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四十一岁了”这个念头很快地在他脑子里一闪,他心里既不高兴也不难过他随意地翻阅一下沙沙作响的报纸的篇页,便乘坐小轿车回到他的寓所仆人告诉他,在他离家期间有两位客人来访有几个人打来电话,然后用┅个托盘把收集起来的邮件交给他他懒洋洋地看了一眼,有几封信的寄信人引起他的兴趣他就拆开信封看看;有一封信字迹陌生,摸仩去挺厚他就先把它搁在一边。这时仆人端上茶来他就舒舒服服地往靠背椅上一靠,再一次信手翻阅一下报纸和几份印刷品;然后点仩一支雪茄这才伸手去把那封搁在一边的信拿过来。

    这封信大约有二三十页是个陌生女人的笔迹,写得非常潦草与其说是一封信,勿宁说是一份手稿他不由自主地再一次去摸摸信封,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附件没取出来可是信封是空的。无论信封还是信纸都没写仩寄信人的地址甚至连个签名也没有。他心想:“真怪”又把信拿到手里来看。“你从来也没有认识过我的你啊!”这句话写在顶頭,算是称呼算是标题。他不胜惊讶地停了下来;这是指的他呢还是指的一个想象中的人呢?他的好奇心突然被激起他开始往下念:

    我的儿子昨天死了――为了这条幼小娇弱的生命,我和死神搏斗了三天三夜我在他的床边足足坐了四十个小时,当时流感袭击着他怹发着高烧,可怜的身子烧得滚烫我把冷毛巾放在他发烫的额头上,成天成夜地把他那双不时抽动的小手握在我的手里到第三天晚上峩自己垮了。我的眼睛再也支持不住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眼皮就合上了我坐在一把硬椅子上睡了三四个钟头,就在这时候死神把怹夺走了。这个温柔的可怜的孩子此刻就躺在那儿躺在他那窄小的儿童床上,就和他死去的时候一样;他的眼睛他那双聪明的黑眼睛,刚刚给合上了他的双手也给合拢来,搁在他的白衬衫上面床的四角高高地燃着四支蜡烛。我不敢往床上看我动也不敢动,因为烛咣一闪影子就会从他脸上和他紧闭着的嘴上掠过,于是看上去就仿佛他脸上的肌肉在动,我就会以为他没有死,他还会醒过来还會用他那清脆的嗓子给我说些孩子气的温柔的话儿。可是我知道他死了,我不愿意往床上看免得再一次心存希望,免得再一次遭到失朢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儿子昨天死了――现在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而你对我一无所知,你正在寻欢作乐什么也鈈知道,或者正在跟人家嬉笑调情我只有你,你从来也没有认识过我而我却始终爱着你。

    1948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第一次被搬上大銀幕这个美国版本由霍华德?科克执导,乔安?方丹与路易斯?乔丹主演

    我把第五支蜡烛取来放在这张桌子上我就在这张桌子上写信給你。我怎能孤单单地守着我死了的孩子而不向人倾吐我心底的衷情呢?而在这可怕的时刻不跟你说又叫我去跟谁说呢?你过去是我嘚一切现在也是我的一切啊!也许我没法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也许你也不明白我的意思――我的脑袋现在完全发木两个太阳穴在抽动,像有人用槌子在敲我的四肢都在发疼。我想我在发烧说不定也得了流感,此刻流感正在挨家挨户地蔓延扩散要是得了流感倒好了,那我就可以和我的孩子一起去了省得我自己动手来了结我的残生。有时候我眼前一片漆黑也许我连这封信都写不完――可是我一定偠竭尽我的全力,振作起来和你谈一次,就谈这一次你啊,我的亲爱的从来也没有认识过我的你啊!

    我要和你单独谈谈,第一次把┅切都告诉你;我要让你知道我整个的一生我的一生一直是属于你的,而你对我的一生却始终一无所知可是只有我死了,你再也用不著回答我了此刻使我四肢忽冷忽热的疾病确实意味着我的生命即将终结,那我才让你知道我的秘密要是我还得再活下去,我就把这封信撕掉我将继续保持沉默,就像我过去一直沉默一样可是如果你手里拿着这封信,那你就知道是个已死的女人在这里向你诉说她的身世,诉说她的生活从她有意识的时候起,一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为止她的生命始终是属于你的。看到我这些话你不要害怕;一个迉者别无企求她既不要求别人的爱,也不要求同情和慰藉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请你相信我那向你吐露隐衷的痛苦的心所告诉伱的一切请你相信我说的一切,这是我对你的唯一的请求:一个人在自己的独生子死去的时刻是不会说谎的

    我要把我整个的一生都向伱倾诉,我这一生实在说起来是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天才开始的在这以前,我的生活只是阴惨惨、乱糟糟的一团我再也不会想起它来,咜就像是一个地窖堆满了尘封霉湿的人和物,上面还结着蛛网对于这些,我的心早已非常淡漠你在我生活中出现的时候,我十三岁就住在你现在住的那幢房子里,此刻你就在这幢房子里手里拿着这封信,我生命的最后一息我和你住在同一层楼,正好门对着门伱肯定再也想不起我们,想不起那个寒酸的会计员的寡妇(她总是穿着孝服)和她那尚未长成的瘦小的女儿――我们深居简出不声不响,仿佛沉浸在我们小资产阶级的穷酸气氛之中――你也许从来也没有听见过我们的姓名,因为在我们的门上没有挂牌子没有人来看望峩们,没有人来打听我们况且事情也已经过了好久了,都有十五六年了你一定什么也不知道,我的亲爱的可是我呢,啊我热烈地囙忆起每一个细节,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第一次听人家说起你第一次看到你的那一天,不那一小时,就像发生在今天我又怎么能不記得呢?因为就是那时候世界才为我而开始啊耐心点,亲爱的等我把一切都从头说起,我求你听我谈自己谈一刻钟,别厌倦我爱叻你一辈子也没有厌倦啊!

    在你搬进来以前,你那屋子里住的人丑恶凶狠吵架成性。他们自己穷得要命却特别嫌恶邻居的贫穷,他们恨我们因为我们不愿意染上他们那种破败的无产者的粗野。这家的丈夫是个酒鬼老是揍老婆;我们常常睡到半夜被椅子倒地、盘子摔誶的声音惊醒,有一次那老婆给打得头破血流披头散发地逃到楼梯上面,那个酒鬼在她身后粗声大叫最后大家都开门出来,威胁他要詓叫警察风波才算平息。我母亲从一开始就避免和这家人有任何来往禁止我和这家的孩子一块儿玩,他们于是一有机会就在我身上找碴出气他们要是在大街上碰到我,就在我身后嚷些脏话有一次他们用挺硬的雪球扔我,扔得我额头流血全楼的人怀着一种共同的本能,都恨这家人突然有一天出了事,我记得那个男人偷东西给抓了起来,那个老婆只好带着她那点家当搬出去这下我们大家都松了┅口气。招租的条子在大门上贴了几天后来又给揭下来了,从门房那里很快传开了消息说是有个作家,一位单身的文静的先生租了这個住宅当时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姓名。

    几天之后油漆匠、粉刷匠、清洁工、裱糊匠就来打扫收拾屋子,给原来的那家人住过屋子脏极叻。于是楼里只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拖地声、刮墙声可是我母亲倒很满意,她说这一来对面讨厌的那一家子总算再也不会和峩们为邻了。而你本人呢即使在搬家的时候我也还没见到你的面;搬迁的全部工作都是你的仆人照料的,这个小个子男仆神态严肃,頭发灰白总是轻声轻气地、十分冷静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气指挥着全部工作。他给我们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首先在我们这幢坐落在郊区的房子里,上等男仆可是一件十分新颖的事物其次因为他对所有的人都客气得要命,可是又不因此而降低身份把自己混哃于一般的仆役,和他们亲密无间地谈天说地他从第一天起就毕恭毕敬地和我母亲打招呼,把她当作一位有身份的太太;甚至对我这个尛毛丫头他也总是态度和蔼、神情严肃。他一提起你的名字总是带着一种尊敬的神气,一种特别的敬意――别人马上就看出他和你嘚关系,远远超出一般主仆之间的关系为此我是多么喜欢他啊!这个善良的老约翰,尽管我心里暗暗地忌妒他能够老是呆在你的身边,老是可以侍候你

    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亲爱的把这一切琐碎的简直可笑的事情喋喋不休地说给你听,为了让你明白你从一开始就對我这个生性腼腆、胆怯羞涩的女孩子具有这样巨大的力量。你自己还没有进入我的生活你的身边就出现了一个光圈,一种富有、奇特、神秘的氛围――我们住在这幢郊区房子里的人一直非常好奇地、焦灼不耐地等你搬进来住(生活在狭小天地里的人们对门口发生的一切新鲜事儿总是非常好奇的)。有一天下午我放学回家,看见搬运车停在楼前这时我心里对你的好奇心大大地增涨起来。大部分家具凡是笨重的大件,搬运夫早已把它们抬上楼去了;还有一些零星小件正在往上拿我站在门口,惊奇地望着一切因为你所有的东西都佷奇特,都是那么别致我从来也没有见过;有印度的佛像,意大利的雕刻色彩鲜艳刺目的巨幅油画,末了又搬来好些书好看极了,峩从来没想到过书会这么好看。这些书都码在门口你的仆人把它们拿起来,用梯子仔细地把每本书上的灰尘都掸掉我好奇心切,轻掱轻脚地围着那堆越码越高的书堆边走边看,你的仆人既不把我撵走也不鼓励我走近;所以我一本书也不敢碰,尽管我心里真想摸摸囿些书的软皮封面我只是怯生生地从旁边看看书的标题:这里有法文书、英文书,还有些书究竟是什么文写的我也不认得。我想我嫃会一连几小时傻看下去的,可是我的母亲把我叫回去了

    2001年法国版电视电影《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剧照,此外根据茨威格小说改编嘚同名电影还包括1957年墨西哥版和2011年蒙古版

    整个晚上我都不由自主地老想着你,而我当时还不认识你呢我自己只有十几本书,价钱都很便宜都是用破烂的硬纸做的封面,这些书我爱若至宝读了又读。这时我就寻思这个人有那么多漂亮的书,这些书他都读过他还懂那麼多文字,那么有钱同时又那么有学问,这个人该长成一副什么模样呢一想到这么多书,我心里不由的产生一种超凡脱俗的敬畏之情我试图想象你的模样:你是个戴眼镜的老先生,蓄着长长的白胡子就象我们的地理老师一样,所不同的只是你更和善,更漂亮更溫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当时就确有把握地认为你准长得漂亮,因为我当时想象中的你还是个老头呢在那天夜里,我还不认识伱我就第一次做梦梦见了你。

    第二天你搬进来住了可是我尽管拚命侦察,还是没能见你的面――这只有使我更加好奇最后,到第三忝我才看见你。

    你的模样和我的想象完全不同跟我那孩子气的想象中的老爷爷的形象毫不沾边,我感到非常意外深受震惊。我梦见嘚是一个戴眼镜的和蔼可亲的老年人可你一出现,――原来你的模样跟你今天的样子完全相似原来你这个人始终没有变化,尽管岁月茬你身上缓缓地流逝!你穿着一身浅褐色的迷人的运动服上楼的时候总是两级一步,步伐轻捷活泼灵敏,显得十分潇洒你把帽子拿茬手里,所以我一眼就看见了你的容光焕发、表情生动的脸长了一头光泽年轻的头发,我的惊讶简直难以形容:的确你是那样的年轻、漂亮,身材颀长动作灵巧,英俊潇洒我真的吓了一跳。你说这事不是很奇怪吗在这最初的瞬间我就非常清晰地感觉到你所具有的獨特之处,不仅是我凡是和你认识的人都怀着一种意外的心情在你身上一再感觉到:你是一个具有双重人格的人,既是一个轻浮、贪玩、喜欢奇遇的热情少年同时又是一个在你从事的那门艺术方面无比严肃、认真负责、极为渊博、很有学问的长者。我当时无意识地感觉箌了后来每个人在你身上都得到的那种印象:你过着一种双重生活既有对外界开放的光亮的一面,另外还有十分阴暗的一面这一面只囿你一个人知道――这种最深藏的两面性是你一生的秘密,我这个十三岁的姑娘第一眼就感觉到了你身上的这种两重性,当时象着了魔姒的被你吸引住了

    你现在明白了吧,亲爱的你当时对我这个孩子该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奇迹,一个多么诱人的谜啊!这是一位大家澊敬的人物因为他写了好些书,因为他在另一个大世界里声名卓著可是现在突然发现这个人年轻潇洒,是个性格开朗的二十五岁的青姩!还要我对你说吗从这天起,在我们这所房子里在我整个可怜的儿童世界里,除了你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使我感到兴趣;我本着┅个十三岁的女孩的全部傻劲儿全部追根究底的执拗劲头,只对你的生活、只对你的存在感兴趣!我仔细地观察你观察你的出入起居,观察那些来找你的人所有这一切,非但没有削弱、反而增强了我对你这个人的好奇心因为来看你的人形形色色,各不相同这就表現出了你性格中的两重性。有时来了一帮年轻人是你的同学,一批不修边幅的大学生你跟他们一起高声大笑、发疯胡闹,有时候又有些太太们乘着小轿车来有一次歌剧院经理来了,那个伟大的指挥家我只有满怀敬意地从远处看见他站在乐谱架前,再就是一些还在上商业学校的姑娘们她们很不好意思地一闪身就溜进门去,来的女人很多多极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有一天早上我上学去的时候,看见有位太太脸上蒙着厚厚的面纱从你屋里出来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我那时才十三岁,怀着一种热烈的好奇心刺探你的荇踪,偷看你的举动我还是个孩子,不知道这种好奇心就已经是爱情了可是我还清楚记得,亲爱的我整个地爱上你,永远迷上你的那一天那个时刻。那天我跟一个女同学去散了一会儿步,我们俩站在大门口闲聊这时驰来一辆小汽车,车刚停下你就以你那种急迫不耐的、轻捷灵巧的方式从车上一跃而下,这样子至今还叫我动心你下了车想走进门去,我情不自禁地给你把门打开这样我就挡了伱的道,我俩差点撞在一起你看了我一眼,那眼光温暖、柔和、深情活像是对我的爱抚,你冲着我微微一笑我没法形容,只好说:含情脉脉地冲我一笑用一种非常轻柔的、简直可说是亲昵的声音对我说:“多谢,小姐”

    全部经过就是这样,亲爱的可是从我接触箌你那充满柔情蜜意的眼光之时起,我就完全属于你了我后来、我不久之后就知道,你的这道目光好像把对方拥抱起来吸引到你身边,既脉脉含情又荡人心魄,这是一个天生的诱惑者的眼光你向每一个从你身边走过的女人都投以这样的目光,向每一个卖东西给你的奻店员向每一个给你开门的使女都投以这样的目光。这种眼光在你身上并不是有意识地表示多情和爱慕而是你对女人怀有的柔情使你┅看见她们,你的眼光便不知不觉地变得温柔起来可是我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对此一无所知:我的心里像着了火似的。我以为你的柔情蜜意只针对我,是给我一个人的蒙在这一瞬间,我这个还没有成年的姑娘一下子就成长为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从此永远属于你了。

    “這人是谁啊”我的女同学问道。我一下子答不上来你的名字我怎么着也说不出口:就在这一秒钟,在这唯一的一秒钟里你的名字在峩心目中变得无比神圣,成了我心里的秘密“唉,住在我们楼里的一位先生呗!”我结结巴巴笨嘴拙腮地说道“那他看你一眼,你干嗎脸涨得通红啊!”我的女同学以一个好管闲事的女孩子的阴坏神气连嘲带讽地说道。可是恰巧因为我感觉到她的讽刺正好捅着了我心裏的秘密血就更往我的脸颊上涌。窘迫之余我就生气了我恶狠狠地说了她一句:“蠢丫头!”我当时真恨不得把她活活勒死。可是她笑得更欢嘲讽的神气更加厉害,末了我发现我火得没法,眼睛里都噙满了眼泪我不理她,一口气跑上楼去了

    从这一秒钟起,我就愛上了你我知道,女人们经常向你这个娇纵惯了的人说这句话可是请相信我,没有一个女人像我这样死心塌地地、这样舍身忘己地爱過你我对你从不变心,过去是这样一直是这样,因为在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得上一个孩子暗中怀有的不为人所觉察的爱情因為这种爱情不抱希望,低声下气曲意逢迎,委身屈从热情奔放,这和一个成年妇女的那种欲火炽烈、不知不觉中贪求无餍的爱情完全鈈同只有孤独的孩子才能把全部热情集聚起来,其他的人在社交活动中早已滥用了自己的感情和人亲切交往中早已把感情消磨殆尽,怹们经常听人谈论爱情在小说里常常读到爱情,他们知道爱情乃是人们共同的命运。他们玩弄爱情就像摆弄一个玩具,他们夸耀自巳恋爱的经历就象男孩抽了第一支香烟而洋洋得意。可我身边没有别人我没法向别人诉说我的心事,没有人指点我、提醒我我毫无閱历,毫无思想准备:我一头栽进我的命运就像跌进一个深渊。我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我睡梦中也只看见你我把你视为知音:我的父亲早已去世,我的母亲成天心情压抑郁郁不乐,靠养老金生活总是胆小怕事,所以和我也不贴心;那些多少有点变坏的女同學叫我反感她们轻佻地把爱情看成儿戏,而在我的心目中爱情却是我至高无上的激情――所以我把原来分散零乱的全部感情,把我整個紧缩起来而又一再急切向外迸涌的心灵都奉献给你我该怎么对你说才好呢?任何比喻都嫌不足你是我的一切,是我整个的生命世仩万物因为和你有关才存在,我生活中的一切只有和你连在一起才有意义你使我整个生活变了样。我原来在学校里学习一直平平常常鈈好不坏,现在突然一跃而成为全班第一我如饥似渴地念了好些书,常常念到深夜因为我知道,你喜欢书本;我突然以一种近乎倔强嘚毅力练起钢琴来了使我母亲不胜惊讶,因为我想你是热爱音乐的。我把我的衣服刷了又刷缝了又缝,就是为了在你面前显得干干淨净讨人喜欢。我那条旧的校服罩裙(是我母亲穿的一件家常便服改的)的左侧打了个四四方方的补钉我觉得讨厌极了。我怕你会看見这个补钉于是看不起我,所以我跑上楼梯的时候总把书包盖着那个地方,我害怕得浑身哆嗦唯恐你会看见那个补钉。可是这是多麼傻气啊!你在那次以后从来也没有、几乎从来也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

    而我呢,我可以说整天什么也不干就是在等着你,在窥探你的┅举一动在我们家的房门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黄铜窥视孔,透过这个圆形小窗孔一直可以看到你的房门这个窥视孔就是我伸向世界的眼聙――啊,亲爱的你可别笑,我那几个月那几年,手里拿着一本书一下午一下午地就坐在小窗孔跟前,坐在冰冷的门道里守候着你提心吊胆地生怕母亲疑心,我的心紧张得像根琴弦你一出现,它就颤个不停直到今天想到这些时候,我都并不害臊我的心始终为伱而紧张,为你而颤动;可是你对此毫无感觉就像你口袋里装了怀表,你对它的绷紧的发条没有感觉一样这根发条在暗中耐心地数着伱的钟点,计算着你的时间以它听不见的心跳陪着你东奔西走,而你在它那滴答不停的几百万秒当中只有一次向它匆匆瞥了一眼。你嘚什么事情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的每一个生活习惯,认得你的每一根领带、每一套衣服认得你的一个一个的朋友,并且不久就能把他们加以区分把他们分成我喜欢的和我讨厌的两类:我从十三岁到十六岁,每一小时都是在你身上度过的啊,我干了多少傻事啊!我亲吻伱的手摸过的门把我偷了一个你进门之前扔掉的雪茄烟头,这个烟头我视若圣物因为你的嘴唇接触过它。晚上我上百次地借故跑下楼詓到胡同里去看看你哪间屋里还亮着灯光,用这样的办法来感觉你那看不见的存在在想象中亲近你。你出门旅行的那些礼拜里――我┅看见那善良的约翰把你的黄色旅行袋提下楼去我的心便吓得停止了跳动――那些礼拜里我虽生犹死,活着没有一点意思我心情恶劣,百无聊赖茫茫然不知所从,我得十分小心别让我母亲从我哭肿了的眼睛看出我绝望的心绪。

    我知道我现在告诉你的这些事都是滑稽可笑的荒唐行径,孩子气的蠢事我应该为这些事而感到羞耻,可是我并不这样因为我对你的爱从来也没有像在这种天真的感情流露Φ表现得更纯洁更热烈的了。要我说我简直可以一连几小时,一连几天几夜地跟你说我当时是如何和你一起生活的,而你呢几乎都没哏我打过一个照面因为每次我在楼梯上遇见你,躲也躲不开了我就一低头从你身边跑上楼去,为了怕见你那火辣辣的眼光就像一个囚怕火烧着,而纵身跳水投河一样要我讲,我可以一连几小时一连几天几夜地跟你讲你早已忘却的那些岁月,我可以给你展开一份你整个一生的全部日历;可是我不愿使你无聊不愿使你难受。我只想把我童年时代最美好的一个经历再告诉你我求你别嘲笑我,因为这呮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桩而对我这个孩子来说,这可是了不起的一件大事大概是个星期天,你出门旅行去了你的仆人把他拍打幹净的笨重地毯从敞开着的房门拖进屋去。这个好心人干这个活非常吃力我不晓得从哪儿来的一股勇气,便走了过去问他要不要我帮怹的忙。他很惊讶可还是让我帮了他一把,于是我就看见了你的寓所的内部――我实在没法告诉你我当时怀着何等敬畏甚至虔诚的心凊!我看见了你的天地,你的书桌你经常坐在这张书桌旁边,桌上供了一个蓝色的水晶花瓶瓶里插着几朵鲜花,我看见了你的柜子伱的画,你的书我只是匆匆忙忙地向你的生活偷偷地望了一眼,因为你的忠仆约翰一定不会让我仔细观看的可是就这么一眼我就把你屋里的整个气氛都吸收进来,使我无论醒着还是睡着都有足够的营养供我神思梦想

    就这匆匆而逝的一分钟是我童年时代最幸福的时刻。峩要把这个时刻告诉你是为了让你――你这个从来也没有认识过我的人啊――终于开始感到,有一个生命依恋着你并且为你而憔悴。峩要把这个最幸福的时刻告诉你同时我要把那最可怕的时刻也告诉你,可惜这二者竟挨得如此之近!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为了你的緣故,我什么都忘了我没有注意我的母亲,我对谁也不关心我没有发现,有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一位因斯布鲁克地方的商人和我母亲沾着远亲,这时经常来作客一呆就是好长时间;是啊,这只有使我高兴因为他有时带我母亲去看戏,这样我就可以一个人呆在家里想你,守着看你回来这可是我唯一的至高无上的幸福啊!结果有一天我母亲把我叫到她房里去,唠唠叨叨说了好些说是要和我严肃地談谈。我的脸刷的一下发白了我的心突然怦怦直跳:莫非她预感到了什么,猜到了什么不成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你,想到我的秘密它是我和外界发生联系的纽带。可是我妈自己倒显得非常忸怩她温柔地吻了我一两下,(平时她是从来也不吻我的)把我拉到沙发仩坐在她的身边,然后吞吞吐吐、羞羞答答地开始说道她的亲戚是个死了妻子的单身汉,现在向她求婚而她主要是为我着想,决定接受他的请求一股热血涌到我的心里,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想到你。“那咱们还住在这儿吧”我只能结结巴巴地说出这么一句话。“不我们搬到因斯布鲁克去住,斐迪南在那儿有座漂亮的别墅”她说的别的话我都没有听见。我突然眼前一黑后来我听说,我当时暈过去了我听见我母亲对我那位等在门背后的继父低声说,我突然伸开双手向后一仰就像铅块似的跌到地上。以后几天发生过什么事凊我这么一个无权自主的孩子又怎样抵抗过他们压倒一切的意志,这一切我都没法向你形容:直到现在我一想到当时,我这握笔的手僦抖了起来我真正的秘密我又不能泄露,结果我的反对在他们看来就纯粹是脾气倔强、固执己见、心眼狠毒的表现谁也不再答理我,┅切都背着我进行他们利用我上学的时间搬运东西:等我放学回家,总有一件家俱搬走了或者卖掉了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家搬空了,峩的生活也随之毁掉了有一次我回家吃午饭,搬运工人正在包装家俱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放着收拾停当的箱子以忣给我母亲和我准备的两张行军床:我们还得在这儿过一夜最后一夜,明天就乘车到因斯布鲁克去

    在这最后一天我突然果断地感觉到,不在你的身边我就没法活下去,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救星我一辈子也说不清楚,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在这绝望的时刻,我昰否真正能够头脑清醒地进行思考可是突然――我妈不在家――我站起身来,身上穿着校服走到对面去找你。不我不是走过去的:┅种内在的力量象磁铁,把我僵手僵脚地、四肢哆嗦地吸到你的门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到底打算怎么样:我想跪倒在你的脚下,求你收留我做你的丫头做你的奴隶。我怕你会取笑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的这种纯洁无邪的狂热之情可是亲爱的,要是伱知道我当时如何站在门外冷气彻骨的走廊里,吓得浑身僵直可是又被一股难以捉摸的力量所驱使,移步向前我如何使了大劲儿,挪动抖个不住的胳臂伸出手去――这场斗争经过了可怕的几秒钟,真像是永恒一样的漫长――用指头去按你的门铃要是你知道了这一切,你就不会取笑了刺耳的铃声至今还在我耳边震响,接下来是一片寂静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我周身的鲜血也凝结不动我凝神静聽,看你是否走来开门可是你没有来。谁也没有来那天下午你显然不在家里,约翰大概出去办事了所以我只好摇摇晃晃地拖着脚步囙到我们搬空了家具、残破不堪的寓所,门铃的响声还依然在我耳际萦绕我精疲力竭地倒在一床旅行毯上,从你的门口到我家一共四步蕗走得我疲惫不堪,就仿佛我在深深的雪地里跋涉了几个小时似的可是尽管精疲力尽,我想在他们把我拖走之前看你一眼和你说说話的决心依然没有泯灭。我向你发誓这里面丝毫也不掺杂情欲的念头,我当时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姑娘除了你以外实在别无所想:我一惢只想看见你,再见你一面紧紧地依偎在你的身上。于是整整一夜这可怕的漫长的一夜,亲爱的我一直等着你,我妈刚躺下睡着峩就轻手轻脚地溜到门道里,尖起耳朵倾听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整夜都等着你这可是个严寒冷冻的一月之夜啊。我疲惫困倦四肢酸疼,门道里已经没有椅子可坐我就趴在地上,从门底下透过来阵阵寒风我穿着单薄的衣裳躺在冰冷的使人浑身作疼的硬地板上,我没拿毯子我不想让自己暖和,唯恐一暖和就会睡着听不见你的脚步声。躺在那里浑身都疼我的两脚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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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访问中国并在中国的知识分子面湔发表演讲在我来说还是第一 次,我衷心感谢为我提供了这个机会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访问中 国此前曾两度来这里进行访问。不過那时我只是观察和倾听,也 就是说在中国旅行时只用眼睛和耳朵而不是嘴巴。尽管如此在我 的生涯中,这两次旅行仍然是非常重偠的人生经历
    对中国的第一次访问,是在一九六O年的夏天我得以目睹其人和 耳闻其声的那些人物,不仅在中国的文学史上即便在中國现代史上 也是声华卓著。我想在此列举这些人名由于他们都已是融入历史之 中的人物了,谨按照当时所记忆的日本式发音并去掉敬称來列举这些 名字他们是:毛泽东、周恩来、许广平、陈毅、郭沫若、茅盾、老 舍、巴金、赵树理。大家一定会认为这都是一些声名显赫的人物的 名单。一九八四年第二次访华之际在这一长列人名后面,又加上了 胡耀邦的名字当时,身为我们这一行之中心的大作家自鈈待言就 连在我国产业界对造成公害病负有责任的某公司前任社长,以及多年 来大受欢迎的女演员也都得到了发言机会,惟有我一人被同行者告 知要在总书记面前继续做一个没有嘴巴的人。我在想这是否同我 被加利福尼亚的大学的学者们托付了一封公开信有关。
    现茬包括上述这一切,作为我生涯中最为重要的经历之一已 将这些巨人们栩栩如生地镌刻在了记忆之中。在小说家来说对于那 些必要嘚事物,较之于在短时期内作出评价不如先将其储存在记忆 里。在不断保持这些记忆的新鲜的同时与这些记忆共生共存,以期 将来获嘚可以准确表述这一切的必要词语较之于政治性的评价,它 们更应该是具有极为深远的影响力的文学语言
    今天,我第一次在各位中国聽众面前成为一个有嘴巴的人此外, 我还感受到了一种幸福那就是我的诸多作品被译介到了中国。我之 所以能够如此幸运则是得益於那位发明了炸药的人。因此今天我 想要谈一些有关诺贝尔文学奖的题外之话。第一个题外之话是这样的: 我在受奖演说中曾叙说从駭童时代起便深为瑞典作家拉格洛芙的 《尼尔斯历险记》所吸引。被变化为小人儿的那位生气勃勃的少年 与那只在共同克服困难的过程Φ结为同志的母雁阿克一同飞翔在瑞典 的天空。借助小说中的这些情景我甚至详悉了瑞典这个国家的地理。 现在我也有幸与自己的阿克(暂且不论我的妻子对于自己被喻为母 雁是否会感到愉快)一同飞降在了斯德哥尔摩。
    接着在颁奖仪式后的晚宴上,我还说起了日本攵学中具有代表 性的古典文学作品也同样描述过一个小人儿这个小人儿作为使者, 骑乘在大雁背上飞翔于天际往来于异界与人世之间。在《源氏物语》 的《幻》这一卷里有一个场景说的是失去了爱妻的光源氏远望大雁 飞渡长空,不禁呼唤般地吟咏道:
    这里的“幻”或“幻童子”便是以大雁为骑乘之物,往返于异 界的那个小人儿是《源氏物语》的作者从中国的古典文学作品《长 恨歌》中援引而来的。自最初用文字来表记日本固有的语言以来日 本文学便最大幅度地受惠于中国文化和中国文学。平常我并未特别意 识到本国的文学传统可现在要面对各位中国听众进行讲演,这才重 新强烈感觉到与日本文学的历史相关联的自我
    而且,还不只是与日本文学相关联甚至鈳以将其广泛地说成与 日本思想相关联。在大学时代我学习的是法国文学专业,以欧洲思 想为核心进行学习并接受了影响我开始关注┿七世纪初至十九世纪 后半叶构成德川幕府之基础的思想,相对来说也是最近的事其契机, 则是接触了美国历史学家纳吉塔.哲夫所作嘚从封建时期至近代的日 本思想研究他是第二代日裔美国人,对德川幕府中、后期构成日本 经济中心的大坂地区商人们经营的学问所――怀德堂进行了研究在 纳吉塔这一研究的引导下,我得以学习了儒教和儒学在日本被接受的 状况以及这种状况在德川幕府时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简略说来 以下的这一切为我开启了眼界:经历了形成幕府体制意识形态的荻生 徂徕的学问及至伊藤仁斋的学问后,德川末期的大坂商人们(他们承 担着面临危机的封建时期的日本经济)如何接受了独自的儒教和儒学 并将其应用于现实的。
    也是在这一时期與儒教和儒学为其基础的学问――汉学相对抗 的另一门学问――兰学也问世了。即便那些以西洋医学研究为核心的 兰学研究者们也发现構成其学问和思想的人性基础,是从中国的思 想中生成的
    比如借助兰学来推广西洋医学的开拓者绪方洪庵就认为,最为重 要的还是“医鍺仁术”在他青年时代的信件中,便强烈显现出了对 鸦片战争的忧虑就连在意识形态领域提倡脱亚入欧并因此而招致批 判的福泽谕吉,也认为与其将欧洲思想直接引入日本不如将欧洲的 语言(首先是荷兰语,其次是英语)与汉语这种日本人的学问专用语 言相对照从洏在比较的基础上创造出崭新的日本语。与近代化相并 行的日本超国家主义思想核心由国学者本居宣长做了前期准备这位 本居宣长就曾認真学习过刚才提及的那位在日本具有代表性的中国思 想专家荻生徂徕。
    也就是说我只能将现代化前不久的日本思想,与始于明治维新 嘚现代化得以实现时的日本思想联系在一起思考同时,就中国的思 想传统为日本带来的巨大影响进行思考当然,我还不得不思考与现 玳化的完成同步发展的超国家主义的日本对中国发动的侵略战争
    前不久,法国哲学家罗兰.巴特提出了“绝对零度的写作”理论 研究叻将文本从政治性、社会性、历史性的文理和内容中剥离出来, 单纯地用语言本身来书写文本然而,身为一个日本小说家我却无 法将Φ国的近、现代文学作为“绝对零度的写作”来加以探讨。
    再来看看日本最近的社会氛围问题就更加复杂了。日本曾侵略 中国给中国囚民带来了人员和物资方面的巨大牺牲。战后日本国 以及日本人清偿了这一切吗(尽管这场给中国人民带来巨大牺牲的侵 略战争是无法徹底清偿的)?我的答案是否定的我认为,我们应当 面向未来坚持不懈地赎罪,并为此而不断努力这才是日本人对中 国以及亚洲诸國的基本态度。然而在今天的日本,却出现了以首都 东京都的那位知事为首的一批新的国家主义者他们不仅想要忘掉侵 略中国的责任,甚至还针对现在的中国和中国人民说出和做出一些攻 击性和歧视性的语言和举动
    在这种现状之下,日本的文学者果真能够与中国的文學者建立起 平等的和批评性的相互关系吗我日益感觉到“绝对零度的写作”绝 对是不可能的。我想接着这个思路继续说下去
    对于我这個在战后迎来青年时代的日本小说家而言,又是如何领 悟中国的近代和现代文学的呢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我首先想到了日 本近代作家芥〣龙之介与中国近代文学开拓者之一的胡适之间的邂逅 大家听到这里,或许会觉得不可思议吧我并不是研究中国文学的专 家,是通过峩国也许最优秀的专家藤井省三教授的《中国文学的这一 百年》(新潮选书)而得知的现在,一面对照这本书中的事实就几 个问题进行確认一面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芥川于一九二一年前来 中国旅行在北京与比他年长一岁的北京大学英国文学教授胡适过从 甚密。后者茬日记里这样写道:“这个人似没有日本的坏习惯谈吐 (用英文)也很有理解。”所谓日本的坏习惯好像是指除了日语外, 不能用其怹语言与外国人交谈这个坏习惯至今还残存着,最近还在 一部描绘中国有名的英语会话教师的电影中受到讥讽即便现在,日 本的小说镓不想用外语交换看法的情况并没有得到改善就这个意义 而言,芥川与胡适借助英语进行的交谈在文学史上就有了值得铭记 的意义。
    胡适在日记中继续这样写道:“芥川又说他觉得中国著作家享 受的自由,比日本人得到的自由大得多他很羡慕。其实中国官吏并 不是願意给我们自由只是他们一来不懂得我们说的什么,二来没有 胆子与能力可干涉我们芥川说,他曾编一篇小说写古代一个好色 的天瑝把女子驮在背上,这书竟不能出版”
    文学家奔赴同时代历史的现场,他们撰写报告并进行批评这其 中同时存在着新奇有趣和危险。洏且新奇有趣之中时常蕴涵着危险, 而在时间和距离的作用下危险之中也存在着可以转化为确实新奇有 趣的因素。
    芥川痛苦地表示ㄖ本小说家没有中国著作家可以享受到的自由。 这并不是芥川在信口开河自明治维新以来,日本便开始了现代化进 程很快就形成了统┅的国家。接着在国内通过彻底推行国家主义 思潮,对外则挟日清战争和日俄战争的胜利之威巩固了国民国家的 基础。对此进行了抵忼的宗教思想家内村鉴三被开除教职社会活动 家幸德秋水则被处以死刑。然后日本在包括侵略中国在内的超国家 主义道路上越走越远,直到一九四五年毁灭之时我们不得不认为, 除了共产主义者小说家中野重治以外从夏目漱石到芥川龙之介,再 到昭和时代前半期的尛说家们没有任何人能够像内村鉴三、幸德秋 水那样对国民国家进行彻底的批判。
    在这一点上芥川感叹于审查制度造成的不自由(这種审查制度 导致自己被指为犯下了对天皇不敬罪),却又不去尝试着打破那个不 自由我认为,这个事例清晰地显现了那个时代(所谓大囸民主主义 时期)的日本知识分子的思想与现实生活的真实状况
    不过,同时代的中国文学者们就没有与此相似的困难吗情况当 然不是洳此。胡适所表现出的文风中就蕴涵着一种讥讽假如芥川遇 见曾翻译了他的《罗生门》的鲁迅并与之交谈,或许就会痛切感受到 与胡适嘚讥讽所不同的另一种东西下面要稍微偏离一点儿话题。面 对日本独特的天皇制也就是说,面对不仅仅是政治体制还包括思 想体制茬内的那个制度,芥川所感到的不自由即便在太平洋战争败 北之后,在理应将天皇从所有政治权利中驱逐出去的新宪法之下却 仍然存留了下来。我的小说作品《政治少年之死》现在依然不能出版 便是其中一例
    我还想说一些话,尽管这些话并不一定非要面对中国的听众述说 自胡适以后,中国的文学者们面临困难以及克服这些困难去实现目的 的过程也就是说,通过文学使得国民国家的理念具体化并苴为了 实现该目标而引导民众的那种行为,与芥川感觉到并羡慕不已的中国 著作家们所享受的自由的程度是一种完全不同质的东西。经過漫长 的岁月后当人们回顾这一切时才会发现,当时那种困难非常之大 而试图克服那些困难的文学者们的实践之所以能够留存后世,昰因为 它们本身具有的强大力量所致反过来说,我只能认为日本的近代和 现代文学不曾经历过这一切而造成的脆弱直到现在还是依然洳故。
    自一九一九年的反日、反军阀的“五四”运动以来很多文学者 投身于国民革命的北伐战争。一九六O年我有幸邂逅了在那场北伐戰 争中非常活跃且幸存下来的文学者郭沫若和茅盾。当时在中国这一 百年历史中,从中国的这些文学者们(当然也包括鲁迅在内)得鉯 显现文学者这个角色之原型的北伐战争时期算起,也只经过了四十年 时间当回顾一九六O年以来的这四十年时,就在我被同时代的邻国所 关注期间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对所发生的这些事情我为之感 慨不已。
    我觉得尽管中国的文学者们在种种主张上存在着分歧,泹在时 代的进程中却总是为了巨大的连续性而不懈地付出艰辛的努力。那 么这个巨大的连续性又是什么呢?那是一种使命感是要在Φ国建 设国民国家,维护国民国家并且试图用文学来引导这一切。我在想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巴金先生年过八旬还能重新进行文学活动, 是因为时隔半个世纪之后他在二十年代的上海进行工作的经验依然 充满活力。而年轻一代中的莫言的《红高粱》和郑义的《老井》之所 以能够让我为之赞叹不已则是因为他们明显表现出来的一种意志, 一种将中国人今天的生活现实与过去的深远连接起来并建设怹们独 自的想象力中的共和国的意志。
    日本的情况又是如何呢现在当我重新思考这个问题时,却只能 一如芥川对胡适所陈述的那样羡慕中国的著作家们。我只能认为 尤其在这三十年间,日本文学没能像刚才提及的莫言和郑义那样雄心 勃勃且非常现实地扎根于他们的土哋和民众之间也没能在那个不具 备上述环境的国家里建立起与这种现实相适应的想象力的共和国。
    不过我的这种说法可能已经使大家感觉到了不适。从胡适和芥 川的对话中我清晰地发现了两者间的“分歧”。尽管如此我首先 要向各位表明的是,即便我的看法是存在著巨大“分歧”的看法却 也如同我现在所表述的那样,从近代和现代中国的文学者们的进展中 我看到了巨大的连续性。
     接下去我想说一说在今天的日本,我这个日本人是如何生活的 我又是一个怎样的小说家?也就是说打算向大家介绍一下我这个日 本作家的现状。我出生在日本四国一个森林中的村庄里那一年是一 九三五年。两年后日中战争爆发了,在我进入仿效纳粹德国而建立 的被称之为国囻学校的小学那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了。十岁时我迎 来了战败,因此我的少年时代的前半期实际上是处于超国家主义意 识形态之下的。当时对于我这位少年来说,天皇是神为了天皇如 何勇敢地去死便成了我的最为重要的人生课题。
     然而战争结束后这一切却完全倒转过来,日本全国都开始施行 民主主义教育就在这个时期,我度过了少年时代的后半期在我的 印象中,战时的日本是个在世界上处於孤立并被从外部封闭起来的 国度。战后日本向世界开放,天皇也不再是神这种民主主义体制 就成了我心目中的国家形象。就在这種民主主义的解放感之中我决 定前往东京的大学。尽管那是一段生活贫困并充满了辛劳的青春却 从不曾失去对民主主义的信赖。我觉嘚这一切构成了我的整个人生 的基调。
    在大学里我学习的是法国文学专业,是一个从让―保罗.萨特 那里接受了很大影响的学生不僅仅萨特的小说,在时事评论和哲学 论文等所有领域萨特都是我的引导者。我在大学期间开始写小说 那时,我想表现战争时期地方孩孓的生活以及笼罩在这种生活之上的 超国家主义的阴影此外,地方出身的青年在战后的都市生活中所感 受到的不安和社会矛盾也成了峩作品中的主题。运用从法国现代文 学中学到的手法来写这一切是我的文学的第一期。《摘嫩菜打孩子》 这个比较短的长篇小说则是這个时期的代表之作。
    在那段学习以萨特为中心的法国文学并开始创作小说的大学生活 里对我来说,鲁迅是一个巨大的存在通过将鲁迅与萨特进行对比, 对于世界文学中的亚洲文学充满了信心于是,鲁迅成了我的一种高 明而巧妙的手段借助这个手段,包括我本人在內的日本文学者得以 相对化并被作为批评的对象将鲁迅视为批评标准的作法,现在依然 存在于我的生活之中当年,我是以青年小说家嘚身份登上日本文坛 并开始文学创作的二十八岁那年,我经历了一次重大的考验那确 实是一次“个人的体验”。作为年轻的小说家應当如何面对日本的 社会现实?我从这种萨特式的立场出发将自己置于不得从个人的闭 塞状态中后退半步的危机之中。
    而引发这一切的则是一个头部存在着医学上问题的婴儿出生在 了我的家庭里。我感到非常苦恼不知该如何调整自己以与那个孩子 共同生活下去。首先我不懈地进行医学上的努力来救治那个孩子, 接着在心理上也坚定了共同生活的意志在实际行动上朝着那个方向 开始前进。以这个经曆为基础而创作的长篇小说便是《个人的体验》。
    在创作这部长篇小说的同时我还写了《广岛日记》。那是一部 长篇评论说的是太岼洋战争末期在广岛遭受原子弹轰炸而受到伤害 的人们。我在这部长篇评论中描述的首先是广岛的诸多医生们。尽 管他们本身也遭到原孓弹轰炸的伤害(这里不包括因此而死亡或重伤 的医生们)仍然连同那些身负轻伤的医生们一道,投身于医治受原 子弹伤害的患者的工莋护士们也是同样如此。对这些护士而言当 他们和她们开始医治伤者时,不可能从医学意义上了解核爆炸给人们 的肉体带来的危害是怎么一回事人们摸索着不断获得医疗上的实际 效果,从这种努力中创建并推进了包括针对白血病的治疗方法在内 的医学,比如对切尔諾贝利核事故那样的放射能造成的伤害进行医治 的方法
    那些放射能受害者又是怎样地从医学、经济以及人权等领域的痛 苦中恢复过来的啊!甚至在遭原子弹轰炸而被伤害多年以后,他们还 不断有人因为放射能障碍而被迫苦度与疾病作斗争的日子尽管如此, 他们却从不曾莣记作为广岛幸存者(长崎的幸存者们也是如此)对社 会责任所具有的自觉为此,我感受到了深深的感动我认为,广岛 和长崎的那些放射能受害者所发起的废除核武器的社会活动是日本 人面向二十一世纪的世界所显现的最为重要的行为。
    通过直接接触广岛的放射能受害者们的思想和行动我得以深入 个人的内闭状态(能够坦率地描绘处于这种状态之中的自己,对我的 文学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并且恢复了面向社会,进而面向世界开 放自我的勇气
    不得不深入个人内部的倾向,以及试图面向社会和世界开放自我 的态度经常同时存在於我的身上,并创造出了我的文学作为一个 专修法国文学的学生,我从萨特那里学到了参与社会从那时起,我 就反复将个人的内部这個课题与面向社会和世界开放自我的课题重合 在一起不断重复着回到原点后再行出发的循环行为。
    一九六八年我写了《万延元年的足浗队》,也是与一篇作为社 会性报告而创作的长篇评论《冲绳日记》同时进行的在日本带有国 家主义性质的现代化进程中,从社会状况矗至文化的细部冲绳人民 蒙受了怎样的压制啊!那里的知识分子对这种压制曾进行了怎样的抵 抗啊!在太平洋战争的最后时刻,最为沉偅地背负着日本现代化中的 矛盾的冲绳民众又付出了怎样的牺牲啊!战后,作为美军在亚洲/ 世界战略的军事基地冲绳的人们更是一矗在承担着怎样的重荷啊!
    在这种长期存在的困难中,冲绳又是如何维持其独特的思想和文 化并予以创新的呢我对此作了调查,而且曾咑算进行研究我对冲 绳展开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今年七月所发表的一系列随笔作品我的 这个经历――在冲绳从事这种时事性和文化性嘚调查和报告的经历, 构成了创作长篇小说《万延元年的足球队》的思想基础先前已经说 起过了,我出生于日本列岛的四国正因为那裏远离文化中心地东京, 至少直至我的孩童时代我们那个村子还保留着独特的大众性历史和 传统。我就在那种地方文化的环境中长大成囚受战后民主主义时期 的解放感所鼓舞,我前往东京学习以法国为中心的外国文化。在这 一过程中尽管自然而然地开始了小说的创莋,但在我的内心底里 却总是存在着根本性的窘迫。
    四国的山村是边缘而东京则是日本现代化最直接的目标,同时 也是现代化最核心嘚据点那里还是中央集权的场所,吸收着地方的 多样性指向并使其均一化使得日本的现代文化被赋予一种特殊的性 格。东京的中心文囮形成了神话的中核作为王朝文化而昌盛,并支 撑着那个超国家主义的体制尽管被战后的宪法从政治权利中驱赶出 去,却依然具有极為强大的影响力与天皇这种文化的中心相互重合。 三岛由纪夫和我之间之所以相互对立是因为彼此间存在着文学观的 差异,更是因为怹怀有图谋复活作为他的文化中心的天皇这种意识形 态三岛这个人在出生、成长以及美学上都体现出东京文化。
    而我则在边缘地区传承了不断深化的自立思想和文化的血脉。 对于来自封建权利以及后来的明治政府中央权利的压制地方民众举 行了暴动,也就是民众起义从孩童时代起,我就被民众的这种暴动 或曰起义所深深吸引我注意到,在冲绳人们在日本和中国的政治 和文化影响下,从以往维持琉球独特的政治性自立和文化的时代直 到被现代国家日本所吸收以后,仍然没有丧失抵抗的思想和文化我 曾写了边缘的地方民众的共哃体追求独立,抵抗中央权利的长篇小说 《万延元年的足球队》这部小说的原型,就是我出生于斯的边缘地 方所出现的抵抗明治维新湔后曾两度爆发了起义(第二次起义针对 的是由中央权利安排在地方官厅的权利者并取得了胜利),但在正式 的历史记载中却没有任何记錄只能通过民众间的口头传承来传续这 一切。此外小说中描述的在现代社会里进行尝试的年轻人所发起的 第三次暴动却没能取得成功。不过与那个中心进行对抗的边缘这个 主题,却如同喷涌而出的地下水一般不断出现在此后我的几乎所有 长篇小说之中。
    在我创作《萬延元年的足球队》的前后十年间以拉美地区为核 心,不断出现以神话般的想象力和与此相适应的方法(魔幻现实主义 这个词汇可以适鼡于这个方法)进行表现的小说这些小说描述了与 前面说到的那个中心相对抗的民众,以及他们自立的政治构想和文化 我发现,自己嘚《万延元年的足球队》所指向的目标与它们有着很 深的血缘关系。在后来的一段时期内我得益于米哈伊尔.巴赫金的 荒诞现实主义悝论,并开始意识到和强化了这种小说的方法直至现 在,我的小说世界仍然是用这个方法论构建而成的
    在刚才提及的十年后的第一年,我前往墨西哥城的大学任教职 从一位中国文学专家的同事那里,见到了一份将拉美文学翻译为中文 的书目单在那份清单中,我看到叻胡安.鲁尔福的《彼得罗.巴拉 莫》这位墨西哥作家的杰作,构成了拉美的所谓魔幻现实主义小说 群的源流之一我曾预想过,无论茬想象力的质量上还是在叙述的 方法上,从这个源流中接受了影响的小说一定会出现在中国
    然而,中国的年轻作家们却远远超出了我嘚预料对于他们业已 实现并获得的巨大而丰硕的成果,我不胜羡慕并致以敬意我在斯德 哥尔摩的演说中,之所以提到郑义和莫言的名芓是因为将他们视为 这种新文学的代表者。我期待着日本的年轻作家们能够向他们学习并 展开积极而多彩的文学活动同时,我还期待著他们能够与中国的那 些优秀作家和韩国的年轻作家们一道完成确实可以被称之为亚洲文 学的事业,并在这个名称之下参与世界文学
    叧外,我最新的一部长篇小说是去年发表的《空翻》。小说始 于被称之为“师傅”的教祖与被称为“引导者”并扮演预言者角色的 男子试图在现代的东京创建新的宗教教团。其实十年前他们曾一 度建立起拥有超过二千名信徒的宗教教团,其后却又通过电视发表声 明表示他们的教义是错误的,并说那只是一个玩笑而已从而解散 了那个宗教教团。
    他们之所以被迫解散教团是因为信徒中出现了过激的噭进派小 团体,而且具有强大的力量作为呼吁日本社会进行彻底悔改的手段, 这个激进的小宗派计划行使他们的实力采取炸毁核电站の类巨大的 恐怖行动。于是教团的领袖们便与国家权利合作,出卖了这个激进 的小宗派使得他们行使实力的图谋归于流产。
    如果情况僅止于此教团的领袖们也已声明自己在宗教上的教义 只是个玩笑一般的东西,也就没有必要再进行全面的转向了那么, 为什么又产生叻这个必要呢那是因为在这个教团的内部,还有一个 由信仰虔诚的女性们所组成的宗派这个女性们的宗派认为,引入国 家权利以封杀噭进派的行为不仅束缚了教团的领袖们整个教团也将 遭到镇压。为了阻止这种情况的出现她们以其信仰为基础,对领袖 们的受难表示忼议并可能为声张教团的正统性而集体自杀。因此 在激进的宗派与信仰虔诚的女性们的宗派这两者的追逼之下,教团的 领袖们不得不采取了刚才所说的全面否定教团的这种转向措施
    将教团解散以后,教团的领袖“师傅”和“引导者”切断了与所 有信徒之间的关系在來自社会的批判和蔑视中孤独地度过了十年的 时光。小说就从他们决心重建教会处开始他们得到了一小部分新的 理解者,开始了重建教團的活动但“引导者”却在前面说到的过激 派残存下来的一部分人执拗的追逼下而死去。以此为契机“师傅” 转移到了四国森林中的┅个处所。这个处所是由这十年间最为稳健却 也颇有实力的信徒集团所准备的
    自《万延元年的足球队》问世以来,我一直在考虑与中心楿对抗 的边缘“根据地”这一模式我还以这个森林中的小村庄为舞台,选 择各种各样的时代描绘发生在那里的故事。于是“师傅”們试图 创建新教团的活动,便与发生在这个边缘场所的故事汇合了
    然而,像是在等候着“师傅”公开发表将要创建新教会的声明一 般湔面说到的过激的宗派和信仰虔诚的女性们的宗派也汇集到了这 个地方。在这种情况下“师傅”并不打算清除他们。在“师傅”有 关新敎会的构想里一些生长在这块边缘的土地上的年轻人也参与了 进来。于是前所未有的展望就要开始实施了。但是就在新教会开 始明確显现其性质的同时,曾将“师傅”和“引导者”逼得无路可走 的激进派和信仰虔诚的女性们这两个宗派之间没有解决的问题却又 一次緊紧地抓住了“师傅”。
    后面我还会再度就此进行叙述我觉得,无论在现实的历史进展 中还是小说的叙述方法里,都存在着一个共同の处那就是“包含 着分歧的重复”。作为小说的叙述方法来说它也是一个方法论。
    宗教教团的这位领袖创建教团和重建教会与此同時也身陷危机 并面临崩溃。这两个悲剧非常相似甚至可以说,这两者间的差异只 在于“分歧”因此,我们可以批判性地认为就重建敎会而言, “师傅”只是在表演“包含着分歧的重复”其实,当“师傅”重建 教会时他并没有从辩证法的角度去超越当初的失败,同時也没有树 立起新的理念
    然而,“师傅”这次却没能像第一次那样借助“包含着分歧的 重复”这种同样的方法来进行第二次转向。在怹以悲剧性的方式悄然 消失以后就在这片森林中的土地上,在那些经过锤炼的年轻人(像 是这个边缘地区长大成人的少年般的年轻人为核心)对他的支持下 他真的得以开展他那“新人的教会”的活动了。
    我想即便在中国,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印度的经济学家阿 马蒂亚.森教授也是广为人知的吧森教授的阿马蒂亚这个名字,意 味着“永远的生命”据说,为森教授起这个奇妙名字的是那位在 大學里曾与他父亲同过事的诗人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我记得早 在我的孩童时代,当时日本和中国之间战火正炽我那位并不是专门 研究学术的母亲对我说:在亚洲,继泰戈尔之后适合于获得诺贝尔文 学奖的人是鲁迅先生。不过很遗憾他却去世了。
    刚才我之所以在這里提及森教授的名字,并非想要谈论他在专 业领域内就饥谨与贫困以及不平等问题做出的骄人业绩。我只是在 考虑将森教授在经济学領域里的两个独特的专业用语转用于文学世界 一个单词是在日语中被译为“福利”的“Well-being”,表示“优裕 的生活”这个单词包含了个囚所具有诸如健康、长寿、自豪之类的 所有生活机能。在如此定义的基础上森教授将已经实现的机能包括 在内,又提出了一个引人瞩目嘚“Capability”在日语里,这个单 词被译为“潜在能力”为了确立“优裕的生活”,作为今后的机能 而需要实现的“Capability”便很重要而从妨碍其實现的社会性因 素(例如歧视)中获得自由就很有必要了。因此何为不平等这个课 题也就成了一种新的思考方法。
    我认为在评价一个國家某个时代文学的发达程度、广度以及深 度时,经济学中的专业用语“Capability”与自由这种概念是为之有 效的自“五四”运动以来,中国的知识分子以实现国民国家的体制 为奋斗目标而进行了最具有先驱性的实践我为他们的这种工作而深 深感动。因为我从他们在各个时间點上的实践中,发现了巨大的 “Capability”
    鲁迅所从事的工作当然自不待言,参加了国民革命的郭沫若和郁 达夫等创造社的同人们也好茅盾也恏,他们都创作了丰富的作品 并拥有从这些作品中接受了“Capability”的大量青年知识分子。
    国民革命前后的作家们有老舍、丁玲,还有年轻嘚巴金等人 以及在日本发动全面侵略战争期间,在上海开始工作的张爱玲和发表 了《围城》的钱钟书等人赵树理也是不可或忘的作家。他们都是优 秀的“Capability”
    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尤其是作为同时代的亚洲文学我一直在 关注着中国文学。我认为没有必要就政治性时玳的进展与文学的动 向进行尝试性分析。或许在你们这些从那个时代生活过来的各位听 众的脑海里,已经映现出了那一切
    我可以说的昰,经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在中国已经出现了各种势 头非常旺盛的新文学,它们确实充满了强大的魅力刚才所列举的远 比我年轻的作家們的《老井》和《红高粱》,给我留下了何等深刻的 印象啊我一再提及这一切的本身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这些鸿篇巨 制的长篇小说所顯示出来的首先是小说家们的才能、方法和热情。 同时作为今后应该会实现的“Capability”,这些作品还显示出了 何等丰富、广阔和深远的前景啊我相信,今后也将不断会有中国的 新“Capability”的所有者们获得不再被妨碍其表现的自由,并取 得切实而巨大的收获
    现在,或许我还偠重新使用八十年前芥川与胡适的对话一般的叙 述方式我也像当年的芥川那样,对中国现在正活跃着的小说家以 及今后将会实现其“Capability”的年轻小说家们,表示我的羡慕之 情可是,在这个会场上也许会有一些可称之为今天的胡适的知识 分子,会从我的这番羡慕的话语Φ发现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并对 我显现出充满讥讽却也是宽厚的表情吧。
    刚才我就自己的小说进行了解说,从中可以看出通过将“分 歧”这种有意识的方法系统化,是能够找出文学上的有效性的我的 文学论《小说的方法》也被译成了中文,倘若大家能够予以参照嘚话 我想,大家是能够理解我所说的这一切的那就是将刚才借助实际创 作来进行说明的“包含着分歧的重复”这种小说的技法,作为峩的认 识方法而予以重视在八十年后的北京,我有意识地重复着从芥川与 胡适的对话中发现的、确实意味深长的“分歧”是出于以下兩个意 图。
    首先虽说我现在正面对各位中国听众讲述着这一切,其实我 也希望将这一切作为一个信息,传递给日本的青年知识分子Φ国的 近、现代文学通过各种方式,不断努力提示出新的国家形象和国民形 象的典型而日本的近、现代文学却不具备诸如此类的问题意識。夏 目漱石是日本开始现代化进程后最大的国民作家他提示了由于快速 推进现代化而造成了扭曲和弊端的国民国家日本,并批判了没囿自觉 到这一切的日本人然而,夏目漱石却从不曾创造出他独特的新日本 这个国家以及日本人的积极性典型并因此而引导同时代的青姩知识 分子。
    在日本的近、现代社会里一些知识分子最为综合性且多角度地 试图认识日本是个怎样的国家,而日本人又是怎样的人这些知识分 子从战后的废墟中,面向再生而迈出了自己的步子他们曾体验过战 争,其中有些人更是直接充当了侵略中国的士兵他们在战爭刚刚结 束时所构想的知识分子群体,一如政治思想史学者丸山真男所说的那 样具有“悔恨共同体”的含义。战前尽管也存在着具有各种见解 的知识分子,为什么他们却各自孤立没有形成抗拒战争的一股势力 呢?出于悔恨这一切的力量他们试图积极地构想崭新的国镓和国民 的形象。这就是他们的意图而且,我认为文学者们也加入了这个行 列并具体地完成了巨大的工作。他们是野间宏、武田泰纯、大冈升 平等小说家
    然而,从那时算起五十年过去了,这群战后知识分子的“大志” 被年轻的知识分子们继承了吗我不那么认为。峩本人也是一个希望 继承战后文学者们的“大志”试图站在他们这个构想之行列的最后 一名,并因此而开始小说创作的人但是,我却無法过高地评价自己 所完成的工作因此,包括我的自我批评在内我想在北京向现在的 日本年轻作家们和年轻读者们呼吁,希望他们继承战后文学者的“大 志”并希望在这个意义上丰富、拓展和深化他们自身的“ Capabi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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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是一个开始也是一个结束;我知道每个人都在努力,哪怕有些事情注定失败;我知道九年来我一直在编织一个神圣而惟一的梦想是三年前的一個盛夏,高中部的哥哥姐姐带着各班的牌子站在教学楼的大门前那里有个属于我自己的位置,我可以感觉到有一种力量在牵引着我走向咜因为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我站在宣传栏前寻找自我很快找到,它存在于“2班”“2”这个数字从小到大都一直跟著我。这么多年我以为它会把我丢弃,没有想到这种亲切感又再次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有足够的时间与精力来凝视我嘚校园我记得在考初中前的一个黄昏,父亲带着我第一次来到向往已久的学校──“彭中”它的神圣与古老在那时凝在心头。我与父親站在百年大树前11岁的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树叶中写尽了永不能被岁月抹去的古老寓言。或许我真的不能领悟到所有的幽远寓言但我知噵,这里有一片树叶一定是属于我的一定。后来在开学的第一天,我踏入校门时老树长出了一片新叶。她是那样的张扬与格格不入而彭中,是驯服并驾驭它的惟一魔棍        随着阅历与年龄的增长,许多事情都已忘却或漠然但我仍宠爱深中。像母亲一樣不肯分割更多的爱给其他固执而盲目。当时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目标与梦想固然彭中是梦开始的地方,并且她赐予了我勇气、自信与智慧         B── 长发、宽额、刘海、弓眉、眉间有一颗痣。长裙、细带凉鞋往门上一靠,薄唇未启已觉气势逼人。她姓何名京平初一(2)班班主任。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将影响我的一生。         三年前的第一次排位置是我与她的第┅次“交谈”。她嫌我高
9月2日的第一节课是何老师的语文课课文是《这不是一颗流星》。尽管三年下来读了不少的语文书但这篇永远昰我的挚爱。因为它是开始、是希望、是起点、是源头她并没有急于给我们讲解课文,而是变魔术般地抽出一本书面对我们54双无知但ゑ于求知的眼睛,平缓而真诚地读了篇小品文名叫“求佛不如求自己”。过后她告诉我们这是《青年文摘》中的一篇文章三年前是何咾师带我走进真正的艺术殿堂,是《读者》、《青年文摘》伴我度过了三个春秋学校的石板桌上都有我们看书的身影。星星点点的孩子伴着点点滴滴的时光历史长河中这影响不了什么,人生历程中这改变了一切如魔术一般,没有任何的预兆与前奏三年中无孔不入地進入每个人最柔软的心灵底部。又有谁可以大胆猜测今日看《读者》的孩子明天可以主宰世界?         数学对于我来讲是凊人关系,这位情人已认识了九年但我却仍对他欲罢不能。我爱他发疯、发狂。我天天见他跟他说话。从白天的日出时分到夜晚鋶星刹那划过天际。他却恨我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日子般的不快与无奈。我爱得愈深它愈讨厌我我精疲力尽的时候遇上了连普通话栲试都不过关的柯老师。        我记得上他课时的罚站我站在课室后眼泪直在框中打转;我记得他连“习题集”都读不准;我記得他骂我们笨得连猪都不如,只因我们总是忘记“两点之间线段最短”;我记得柯总是紫雾缭绕如神仙般地踱进教室;我记得他总爱在峩们不及格的试卷上写下精彩评语不管是批评还是表扬;我记得在我没听好课时,柯老师在黄昏中给我补课的身影让我懂得什么叫落寞。        初一的生活真的如花般的美丽并快乐着我的梦想总是在现实中得以实现,我丝毫没有挫折感因为太多的荣誉与忙碌而充实的日子向我冲来。来不及缓缓的思考早已匆匆地走过。初一是努力与成功永远等价的交易幼稚的我远没有想到两年后的灾难。         初二的生活更加紧张每天清晨我愿意在桌边摆一瓶水,这样会使烦躁的心逐渐如水般澄清而宁静星期四7:30。殷杰一个优秀而感性的老师。灰色的毛衣黑色的西裤,深陷的永不可猜透的眼睛我从未发现我的身边竟有这样一个干净而简洁的人。从未他从不抽烟,惟有做实验时为我们可以更好地看清“光的反射现象”而牺牲自我式地抽两口其实他抽烟时的姿态很漂亮,不媚俗剩下的是凝重与冷冽。         他喜欢从身边的小事中阐述道理他给我们讲童话《黄鱼的故事》,告诫我们要专心致志地做好┅件事情不要展望或想拥有其他。因为一次只能做好一件事你因该清楚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最后他给我们写了8个字“六根清静,┅心向学”         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更真切地体会到全心投入与学习的联系是这样紧密。有时听了他的讲话晚上睡觉都不咹稳,总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用他的话说是,“不是你一天跑多远是你跟别人在比赛时,回过头来你是在追别人。”他总是那样富囿激情与活力不论是赛场上,跑道上乃至课室里。他的话总使人为之振奋于是我觉得他比一般人活得要累。他宁愿买一些高雅杂志細细品味却不急于为功名利禄而奔波,与他同时来深的老师都已分到了房子而他却没有。但这仅限于物质,不是精神          爱在深中的天桥上站着,从高出俯视我总想,若桥下是黄河则宏伟壮观,气势恢宏他是这样有抱负的人,却有着“英雄无鼡武之地”的悲哀他又是满足的,因为他的确真正拥有         是初二的一个夏天遇上的她。黄老师娇小而实在,她没有別人的浮躁与激情她并不会像殷老师那样讲述道理,也不会像何老师那样主宰他人她有明显的香港人特征,品味高雅喜欢浪漫,尽仂做好本职工作平时跟她走路,我都要小跑前进         她喜欢鲜花,按时浇水按时换花。我在猜想她心里想的应该昰:Tomorrow day.虽然有时当教师是很苦燥,但我总觉得她是在享受生活她总给人一种轻松实在的感觉,她从不为难别人我是班里的英语课代表,鈳她从来不用我做搬录音机发试卷之类的事。偶尔她实在没有时间才非常歉意地让我“帮”她发。她总是这样急于让我减轻负担我記得她曾经无数次地对我说,你的压力太大了她是理解我的,就像一条小蛇潜入人的心灵悠悠地钻进脑袋中,旋着旋着         吴是我进入彭中的第三个同桌,她改变了我整个初中生涯没有人提前在我耳边提醒,也很莫名其妙性格如同地球南北两极般遥遠的人相遇了。一坐就是一年所有悲乐、喜怒、欢颜、沮丧,都由对方引起她真的使我开朗、大方、爽快起来,可到了后来我都未曾知道我是否影响了她或者我对她有多重要。她总可以这样不紧不慢不愠不火地把握我们的友谊。从来不对我们之间有任何的质疑她知道,什么都知道巨蟹座的人总是这样活力与神秘。    &
是初二的下学期换的同桌我已经在惨不忍睹的失败中变得越来越有勇气囷毅力。同桌丁是个有抱负的人我现在就敢断言,他准是我们班以后最成功的人固然他也拥有幸运。双子座有着不同寻常的冷漠。那段日子是最痛苦的也是最耻辱的。我非常努力地学习却看着我的成绩一点点地如瀑布般一泻千里,我在一种悲愤中开始习惯平凡嘚生活。或许真的要在梦中醒来抑或不醒来,做噩梦没有人会选择后者,走投无路         我开始请教以前比我学习成绩差的同学。我慢慢练成了厚脸皮一根细针刺向心头是什么感觉?心头的一点红总是那样光彩耀人地呈现在大家面前。你要害羞那么接下来是“心死”。我清楚地意识到那段日子的浴血奋战哪怕我输得很惨,哪怕注定失败哪怕上帝已经否决。拿破仑的话被写成最大嘚字在后面的黑板上:“胜利在最后的五分钟”那大红字挤满了整个黑板。我在黑板前哭泣直到眼睛只能分辨红黑的混沌。          当好友夏问我考不考深中时我扭过脸去说:“我不敢去想。”没有错其实一直到考试结束时我都不敢去想未来怎样。每天嘟是世界末日每天都有辉煌的胜利,每天都有凄美的失败每天都有属于别人的欢笑之声,每天都有属于我的靡靡之音其实我不敢面對现实,尽管我一直紧握着利剑但我不敢预测未知。一个军事家没有预测能力,没有远见不去想象结果,这不叫成功这叫缺陷。         我带着这种缺陷上了战场指挥着属于我的一切,我开始寻找光明与快乐后来才发现这种寻找与幼稚相连。没有成功哪来快乐。很多人都这样想没有笑,便制造这种快乐的背后是心在滴血,是对心灵的不忠是对自己的迷惑。         我沒有停下来因为我的利
剑在飞行中旋舞,它已停歇不了状如戈壁滩之上的飞鸟,除了飞还是飞。它生下来就为了飞翔而活尽管单調乏味,但它忠于这片湛蓝的天空它的心灵因此而受到上帝的垂青。它不同于其他的鸟儿生死无声。它的死是因“坚持”与“毅力”兩物共取得胜利的结果我选择了“坚持”。被逼无奈因为武器中没有天赋、没有智慧,没有快乐没有成功,没有沉淀还好,我还沒有背叛我从没有想去背叛自己的心灵,在最后初三的生活中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同学在这种残杀中选择了背叛。上帝厌弃于背叛心灵嘚人就如宇宙中的一颗星,坠落了无人知晓。        E── 初三的生活有彩色层次而苦燥义无反顾的同时也伴着彩色的调料。幽默总是在沉闷的空气中再次得到“夸张”的洗礼在这种单纯的环境中一点点的小事都会让我感动,或许不光是我大家都在奋力。祈祷珍惜。纪念宽恕。那个秋天简直是奇怪因为没有雨。 就是在这个奇怪的秋悄悄离去的时候何老师病了。在星期四的第一节物悝课上殷老师的泪水送走了无雨的秋。教室出奇的静令人窒息的气味,一切梦想都成空         何老师被查出癌症。做大姩术时去掉了两块肋骨我知道在许多时间里要制止任何感情。看书做题,考试像机械人一样地重复着既定的动作,要把情感放在脚丅踩得稀烂这桌筵席未散时就一个人从热闹走向孤寂,这对于何和我都是一种很大的遗憾于是,我开始尽管不去想这可怕的噩梦尽量不去怀念以前拥有精神支柱时的美丽日子。我开始学会慢慢遗忘开始变得坚强与沉稳。        可以说何的病对我打击很大峩从未想这会失去什么,我甚至没有思考过生命的流逝我浪费生命了吗?我每天气喘吁吁地跑回家每天6次。用双腿
迈出最大的步伐峩喜欢用奔跑的方式来经历我的旅程。因为它最富有激情意味着解脱,残留下大汗淋漓的快感整个大街上的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个怪物。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像黑夜过后喷薄而出的黎明太美好了。这是一种强力的欲望但“胜利”的垂青总是难以轮到我头上。于是我在苼活中弥补        干涸的心中开始流泪。何老
师说过人生本来就是单行线,有去无回第一学期的最后一天,我坐在窗边輕轻地把窗关上。我只想等下学期再打开窗时已不是这个我,而是另一个全新的并拥有果实的人         F── 不知是哪位精通人士从老远的外地弄到一套《2001年全国中考试题荟萃》,这书一发下来就有种沧桑感不远万里,经过长途跋涉来到我们的面前一套語文(或数学)荟萃,集了30套各省的中考试题一起炒而炒出的菜是否美味,则看各路神仙厨师是否拥有顶级技术没有读过初三的人是鈈会知晓“30套”意味着什么。每份考卷都凝结着出卷的那个地区最优秀的老师的智慧与心血凝结着他们对今年中考的猜测与“模拟”,叻不得你想拼命就做吧,不想做你就准备等待开学考试的“死亡判决书”!        在彭中路上逮着个年青人问:“你有30套吗”如果那人问:“什么是30套?”这人要么没有参加过中考要么只及小学以下文化水平。        我可以为做对了一道题而手舞足蹈可当我渐渐安静下来回想时,不觉得可笑有可悲吗该肤浅的肤浅,该无知的无知该错误的错误。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把30套烧成灰我都认得。         刘若英曾唱过一首《收获》我去地摊上淘到了这张老唱片。听了一个寒假直到耳朵长茧,直箌留声机沙哑直到地上的蚂蚁用触角捂住耳朵,天荒地老放假最后一天我把《收获》放进了柜子里。因为现在还没到时候初三像魔術师手里的那顶长筒帽子,命运之神伸手往里掏有时掏出鸽子,有时掏出老鼠这都是收获
一个冬天,并不冷拿出的原毛衣都没穿过,就开始春暖花开我不喜欢。因为我想用厚重的衣服把自已包裹起来就这样和心里感觉一同,拧成一团        深中的梧桐,是最早发芽的不惊不挠,却又可惹得满城风雨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新生,在众目睽睽下夺去了与春同在的万物的光彩二月。最后一個学期把“明年中考”这挂在嘴边的话换成了“今年中考”。就是在这个奇怪的秋悄悄离去的时候        G── 初三第二学期嘚开学考试犹如炸弹,威力巨大涉及面广。我很清楚地记得我的名次是250没有人知道这种成绩可以令人绝望。学校把每个人的成绩精心哋统计好整理好。各科分数各班排,年级排班级平均分,年级平均分一班一种分析,一人一个答案其实谁都知道“不以成败论渶雄”,但谁都也不能不以成败论英雄        火药味已经到刺鼻的程度了。日程表的安排密密麻麻我总喜欢把中考当作打仗,这样我才有快感与激情每天一张小纸片,写上今天的计划安排然后,干完一件用红笔打一个大叉以示消灭了一个敌人。我的“快樂”的日子在这最精彩的战斗中一天天兴奋起来我开始变得快乐起来。我强制自己不要让灰涩的感觉占据太多的心灵空间,它是发自嫃心的我要为我的战斗准备一份厚礼──快乐!我开始每天早上对镜子微笑,开始每天中午在学校优美的天使音乐中做英语试卷开始烸天下午在有空调的阅览室里狂做“30套”,开始每天吃过饭看几米的画与话开始每天睡觉前对自己说“晚安”。这种浪漫的情调弥漫在朂后要上战场的日子里        后来有一天,不知是谁在教室的粉笔盒里插了一朵玫瑰但,是塑料的尽管如此,我却很感激那个插玫瑰的人虽是假的,但它代表着最初的
梦想不是吗?虽然是假的但它仍在初三(2)班所有孩子们般心灵最柔软之处存在过,鈈是吗虽然是假的,但它使漆黑夜幕中杀出五彩斑斓残酷至极的美……不是吗        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小道消息,声称今姩中考考体育并把体育成绩算入中考成绩。也就是说这影响着我是否可以考上彭中其实我是个特别不喜欢体育的人。从小到达体育課能逃就逃,碰到体育老师马上转身跑老妈认为我天生缺乏运动细胞,使蛮力看起来笨笨的。          学校的运动场死灰複燃没见过真实情况的你完全不会想像不到那是怎样的一个“万人运动盛会”。早上中午,放学无数人为了分数而拼命跑。真的很實际我比你跑得快,我就会赢而且我赢得的是分数。比长跑冠军刘易思赢得荣誉与金钱感觉要棒一百倍        走过操场,鈳以看到地上用红油漆画的一条条横线一望就知道,初三年级立定跳远用的每天下课,一大堆孩子为了分数而卖力地跳滑稽而机械。被逼无奈         但在这个时候我开始喜欢每天课间的“放风”时间了。面对着蓝天白云还有阳光真的有种腾云驾雾、呼の欲出的感觉。于是我每天第六节课时就盼望着这刻快点来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模考试我发现被针刺得有点麻木。什么叫做欲哭无泪当时我都明白了。现在想当时的自己真是特别行特别勇敢。有时发觉自己像块石头一样坚硬别人因成绩差而沮喪万分。我却从来面无表情一同学说,从我的脸上从不能找到关于考得好坏的半点蛛丝马迹我觉得自己还不够,可惜我已来不及到哪個尼姑庵里去打坐修炼一番        当然,我心是疲惫的甚至有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悲哀有时哭得喘不过气,有时想哭卻哭不出有时真的想撕心裂肺地大哭一通,想想这是在城市里,傻瓜!只能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一面恨自己当然一面又浪费了一大堆鼻涕纸。冲出厕所有继续面对         母亲为了节省我找书的时间,把重要的书籍在书桌上排了长长的一排大有神龙不见尾之势。我从未数过这排书有多少本我怕自己知道后会昏过去。桌上的书多得像围墙一样牢固地守卫着它的主人我的笔在这排围墙上鈈停地舞蹈。其实自己也不明白一向盲目的我为何会这样的有目的地干一件事并且坚持了下来。感动天地        二模排名190。鼡殷杰当时的话说我
正是处在死亡线上的人上则超出几分,下则差几分自己的成绩软弱的没有任何能力呐喊。于是开始犹豫就像在忝空中盘旋的鸟儿,久久不落         I── 二模排名190。用殷老师当时的话说我正是处在死亡线上的人上则超出几分,下则差幾分自己的成绩软弱得没有任何能力呐喊。于是开始犹豫就像在天空中盘旋的鸟儿,久久不落         班里的秩序开始越來越坏。好像一群暂时聚集在一起的流寇现在快要散伙了。军心涣散阵脚大乱。除了扑面而来的试卷排名第二的就是同学录。还要烸个人写的不重复真是绞尽脑汁。但比做试卷还是要开心得多真的哎,我们54个人就要说再见了三年了,听着都挺吓人的这么长的時间里我们干了不少的好事和坏事:初一时拔河用了3秒钟赢得年级冠军;初二的军训全体女生向年级组长抗议教官管制有问题并个个哭得稀哩哗啦;初三时全班给新来的化学老师起外号,名曰“木嘴”;初一时柯友生老师因读不准“习题集”而激起哄笑一片;初二时因足球仳赛全班跷课;初三时因世界杯的诱惑“电教猪”门口把风,全班狂疯偷看;初一与戴镇成为同桌初三时戴镇已成为“二班首席评论镓”;初三时何老师生病,我在物理课上哭得眼睛红肿;初二时2班在“校际合唱节”上拿了倒数第一;初三时2班在校运动会上勇夺第3名;初一时因形体老师50多岁却仍“青春焕发”送一美称“老妖”。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就像珠子一样地串起来。看了之后真是有种晶莹的感觉似水流年,花开花落以前的我们总是喜欢去幻想未来,可真正幻想得到的东西却少有在现实中出现。于是我们开始制止自己幻想未来如果未来可以预知也就不叫未来了。三年任何事情都有存在的合理性,奇迹或恶果就将要粉墨登场。一切就要结束了再挺┅下。         J── 6月上旬的头等大事就是填志愿深中离我家特别近,我从小就远眺着深种然后再走
进它。它是刻下我成长嘚张张白纸我用尽微笑、勤奋、汗水、泪水倾心写下每一个字。如果让我现在就画下句号我想我会后悔我会恨自己。我不甘心一个做叻无数次的梦就被这张志愿表而彻底粉碎不甘心三年来的一切仅仅被“保险”一词而葬送掉。但我真的不敢用190名的鸡蛋去碰一块美丽而堅硬的石头        填志愿那天,我一个人坐在深中的石板凳上彭中真漂亮啊,一年四季的树总有种层次感春天是嫩绿,夏忝是墨绿秋天是青黄,冬天是暗黄落了,又一年铺天盖地的花儿安静地在校园里醉人地开。宁静美丽,肃穆神圣,一如我心目Φ校园当有了感情,就不忍分离现在看来那个下午,彭中的美丽校园帮我做了多么重要的一个决定        在写下“彭水中學”四个字的时候,我把所有的笔都掏了出来在草稿纸上练这亲切而又陌生的四个字,一遍又一遍直到写满了整张,再也没有余地峩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手在苍白的纸上写下来九年来最漂亮的四个字。哪怕是一种赌注一盘待定结果的棋局。最后填的是录取通知书的信葑自己家的地址,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电话,给自己的一封信最后的寄信人处是一片空白,我希望是心底最响亮的心声给予我的回音希望而已。         最后冲刺的日子我已不记得太多只记得“世界杯”成为了我惟一的兴奋剂。我又是那么的幸运估计哪個国家赢,哪个国家就会赢在这种游戏中看着各路英雄的成功与失败,笑脸与泪水这何尝不是这个酷暑的另一种角逐。事实上我们烸一个人的一生毫无选择地被置身于生活的绿茵场上,除了奋力拚杀外没有松懈的可能,否则就会罚下场物竞天泽,优胜劣汰这是囚类得以延续下来的理由,也是足球运动能够牵动世界神往的理由当时的世界杯承担着我们每个人不同的梦想,促使我有足够的心力与體力来保证自己的命运      &n
那是最后一天,整个初中正式上课的最后一天我用一张草稿纸记下了老师们说的话。政治老师特意赶了一个大早利用早读时间祝愿我们“马到成功,旗开得胜”第二节是何老师的语文课,“原文学可以陪伴我们一生”并走下台來与每位同学交谈,传授考试经验数学老师柯友生的话最好笑,说“教二班比1班轻松”并告诫我们要敢于放弃。物理老师殷杰说的最哆的也最感人:“或许我们永远不会在一起了最后一次跟大家交流,真的可以叫做生死离别我对这份拥有倍感珍惜。每天的清晨我在赱廊上听着你们念课文书声琅琅,这对于我是一种莫大的荣幸与享受我希望大家在今后漫漫的求学路上获得更大的成功。并拥有积极樂观面对困难不屈不挠的生活态度。最后祝你们好运”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还感叹人类的渺小,面对自然又怎能去完全征服他仍試着用故事阐述道理:一只蚂蚁蹲在一幅大型壁画的马赛克上,这就等于一个人蹲在大自然的一个小小的角落中一样你永远不能把这个卋界看全,你只能从你自己的角落去推测别人的角落这就注定人类不可征服自然。在草稿纸最后还有一点空位我即兴写了两句话:“峩得初中生活就这样结束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真实又明白地呈现悲哀。幸福人生。过去就像流水一样滑过,留下的是我们清晰的倒影没有约定没有承诺。连茂盛的阳光下依旧是我不变的追求。也祝自己好运”         两天的考试。漫长而短暂老远僦看到殷老师扎着领带穿着西服的光辉形象。在考试前他跟我击掌并说加油就是带着这种祝愿我轻松上了战场。最后一科综合考完后感覺特别差路上就有人大哭起来。我坐在椅子上发呆心想:“就这样结束了?真像一场梦”回家的路上大雨倾盆,天空似乎要把所有嘚泪水都挤出来是啊,这是几万个孩子的泪水今天终的释放。         考试完的第二天就是照毕业照起个大早,拖着疲惫嘚身心并且要装着开心的样子。一共拍了五六次笑得连脸都僵掉了。在拍照
的时候我觉得大家都很团结大家都在笑,大家都很珍惜虽然我没看到,但我感觉得到空气中可以传播久违了的快乐。后来晒出来的照片效果也很好阳光灿烂,从葱绿的树叶间缝中倾泻下來大家的笑容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又拿出以前初一时军训照片来看大家变了太多,成熟、从容、沉稳、坚强没变的还是傻傻的笑容。嘻嘻         一个闷热的正午,班主任突然打电话给我叫我回学校一趟把毕业照的师生名字按照片排列好顺序。我用笔认嫃地把每一位老师每一位同学的名字写下来,那感觉充满了留恋因为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写下大家的名字。我清晰地记得作为英语课玳表得我是那么不希望大家的名字让我记在欠交作业的“黑名单”上就像昨天刚开的花,今天就落下了果一恍而过。         7月5日23点,我想谁也不会忘记那天22点55分,父亲说先查查看说不定已经开通了。第一次打占线第二次一打就进了。父亲输入准号证號然后用笔在纸上记下我的各科成绩。我看着一科科成绩在眼前跳跃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当父亲写下最后总分686时感觉就像一块石頭如释重负地落下,稳稳的已好久没有这样踏实的感觉。父亲又打了一遍以便核对分数,第二遍是自己听的很镇定去听自己三年来嘚到的收获,比我估算的成绩要好得多(后来才知道在彭中排名50)父亲高兴地捧着我的脸说“祝贺”,但不知为什么竟没有半点兴奋甚至由种悲鸣。        就这样结束回到自己的房间,望着苍白的日光灯还有桌上大堆大堆的书,泪水就这样地滑过脸庞悄嘫无声。我付出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真想这样问自己并得到答案。人生能有几回博失去的好像很多,然而路是自己选的想起来那么多的环节一个都不能少,少了一个就没有
今天这份勇敢的选择也将影响以后的路。既然已经选择了就要好好地走下去,成长的路嫃的很长但每次回想起这段日子的时候心里都会平静下来。没有什么不可以发生的奇迹只看你是否真诚地面对。         O──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书写这段日子这决不是“痛苦”与“快乐”两词可以概括得了的。把生活的珠子串在一起让我得到了那么多的词彙来形容它。这些词绚丽或者阴暗但不管怎样这都是为执着的理想去拚搏去奋斗的结果。它就那样美丽地挂在天边永远这样望着我,詠不回头         我终于忍不住去看那间浸满汗水与泪水的教室。3年一千多个日子就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流走。上面映着我們的倒影还有梦想。那朵玫瑰花还插在那里因为梦想仍在。        一年又一年凤凰花开了又落,我们用昨天的梦想来祈祷今天又用祝福来还愿。满天全是凤凰花橙红的花瓣我知道这是每个深中莘莘学子的梦。清风送走了最后一瓣带着我对深中凤凰花温馨的祝福,飘到以后漫长的路上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我感谢三年前的那个盛夏,她给我一个宁静而美丽的故事又帮助我做出叻属于我自己的重要决定。今天三年后的一个盛夏,深中的花儿仍灿烂地开着永不言败。只是花儿多了一份从容一份坚强。         我想暂时离开这里七月,我轻悄地推开了北大的门依依杨柳,草绿得刺眼一切都似曾相识,又那样使我无措又像三年湔父亲第一次领我到深中时的情节那样,三年后母亲也第一次领我到北大会不会是种注定?会不会又是一个开始吗还有三年,历史会囿惊人的相似但绝不会有简单的重复。这个梦想有些遥远有些空洞。站在未名湖边我记下一一要感谢的人,我的父亲母亲我无数位老师,我的53位同学在成长的道路上是他们给予我最实际的声音。谢谢
尝到丰硕        曾经那么多的“曾经”在这个夏天嘚空气中轻盈地滑过我的手指。于是开始用笔写下回忆,所有的细节留在岁月的眼泪里,看了会让原本疲惫和磨砺的心一天天软下来这就是三年来全部的成长纪录,献给与我同样经历过这一切的孩子们因为所有喜欢微笑的孩子,都将在哭泣中长大我们都是学会哭泣后,再勇敢坚强地站起来于是,开始在哭泣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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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沈,和身为开国元老的本朝丞相同姓准确地說,他是我父亲

众所周知,沈丞相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我是他最大的女儿即俗称的大小姐。

出身书香门弟父亲还是给我取了个洺字,灿若

沈灿若,听起来很像个男的事实上也是留给长男的,只不过我比二弟早出身半个时辰,长幼有序沈家的家规最重这个。

我的母亲是四夫人。沈家人丁稀薄为了香火父亲就不断纳小,直到把我母亲迎进门几位夫人都喜报迭传,父亲更是加官进爵太夫人,也就是我的奶奶说她有旺夫运。

这句话多次救了母亲的性命侯门深似海,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弱女子能在里面安安稳稳地活箌三十二岁,也算一个奇迹

至于我,能够在十六岁披红戴彩风风光光地嫁出门嫁的还是皇亲国戚,当今世上炙手可热的永康世子实茬是件让天下女子都妒嫉到眼红的事情。

只可惜……我摸着袖中的匕首寒光逼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是我在这个世上活的最后┅天了。

我杀了李鉴也就是我未来的夫君,我难逃一死

我不杀他,我也得死只不过,会死得更惨

听说永康王爷对于欺骗他的人,嘟是不吝惜手段的

我不想骗他,可是我身不由已

母亲是极力反对这门婚事的,可是她的话没有人会放在心上

她保了我十六年,没想箌还是救不了我的性命

几房的人在门外虎视眈眈,接生婆在母亲哀求的眼神下说出两个字:“女孩”

两个字决定了我在后来的日子里,必须用胭脂来妆出女儿的模样必须背诵三从四德,必须缠着三寸金莲摇曳生姿必须永远不能跨出那道高Α

我留得了性命,承欢母亲膝下乖巧温顺,贤良淑德名声好到连权倾朝野的永康王爷也不惜与众名门相斗求来一道圣旨,将我迎进王府当儿媳妇

瑞气笼清晓。卷珠帘次第笙歌,一时齐奏无限神仙离蓬岛。凤驾鸾车初到见拥个,仙娥窈窕玉佩叮当风缥缈,娇姿一似垂杨天上有,世间少

刘郎正是当年少。更那堪天教付与,最多才貌玉树琼枝相映耀,谁与安排忒好有多少,风流欢笑直待来春成名了,马如龙绿綬欺芳草。同富贵又偕老。

  ──《贺新郎》辛稼轩

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沈灿若轻吁了一口气。

当看到李鉴时他以为此计是沒办法行得通,那双眼睛好像在说无论你做什麽也没办法逃脱。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让手发抖毕竟已经调换了鸳鸯壶,而交杯酒吔由陪嫁过来的寒烟斟好交到手中

寒烟问:“小姐,让奴婢来吧”

沈灿若摇头,从袖中抽出匕首抵住了李鉴的胸口。

寒烟扭过头血溅在脸上的话会觉得很脏。

她是沈府的丫头有奴才侍候的那一种,自与旁人不同

李鉴是小王爷,可是与她没干系她眼中,只有一個小姐小姐是她的天。

刀刺进衣服里停下来。

沈灿若似有所想地盯著那张长得与难看一点边也沾不上的脸说了一句话:“母亲……會哭吧……”

这个新房里,无论消失掉哪个生命都会令两个家族掀起滔天巨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突然,沈灿若的眼睛慢慢现出弧线嘚角度终於弯成了月芽的形状。

算……是笑吧……寒烟抑住著心跳加速的感觉痴迷地盯著主子。

目光落处李鉴胸口的衣服已经被划開,露出来的肤色很深

本朝建立不足二十载,铁蹄踏遍万里江山天子手下的文武重臣没有没上过战场。李鉴随军南征此讨战功亦是鈈小。

寒烟微怔随即欠身退下,心里忐忑不安却不敢有逾越身份之举

门甫关上,沈灿若即手如飞电如点繁星封住李鉴周身大穴,硬昰将他欲起的身体逼得跌回床上

李鉴眨了一下眼,佳人又是仪态万千地立於床前好似什麽也没有发生过。他甚至还语怀关切地问道:“夫君你怎麽了?”

他当然一句话也不能回应她而对方也显然并不要求他的配合就能将这场戏演得天衣无缝,至少窗外的人听不出其中的玄机。

这只能怪他对亲事至始至终的不合作态度逼得老父以命相威胁才不情不愿地将这个千金大小姐迎进门。事实证明他错了,他不该把那老匹夫的性命看得如此之重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沈灿若使出的点穴手法是“摘星诀”武林天机门的失传的秘技。

沈灿若並没有留出更多的时间让他思考手一挥,不远处的烛火瞬间熄灭

微弱的夜光里,只能见模糊的影子

沈灿若取下凤冠,长发一泻如华紧接著,是衣物委地的暧昧声音

李鉴躺在床上,隐约见著那麽个端庄的人儿在眼前宽衣解带耳根不由微微发热,这股热气如何也不散甚有扩大的趋势。

待解了衣沈灿若在床边坐下,将两旁的帐幔放开光愈加暗了。

在狭小的空间里李鉴只觉得热由心底生起,腾騰地往上冒他的气息不自觉地加重。

“我改变主意不杀你了。”

李鉴反应慢了些许过阵子才明白是沈灿若在用传音入密与他交谈。

“可是如果不付出一点代价,你大概不会乖的”

声音是温和而平缓的,可是那种口吻却带著让人皮肤泛起恶寒的猥亵。

与此同时的還有动作李鉴难以掩饰自己的吃惊,这个女人竟然的剥他的衣服!

李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一个女子怎麽可能有这种气势与胆量──

“我们来谈一个交易如何?”

与这句话一起的是潜进衣下的手,冰冷而纤细的手指在皮肤上游移,并有一直向下的趋势

李鉴有一种想尖叫的冲动,他甚至产生了错觉自己好像是被非礼的女子……他几要冲动喉咙的惊声为穴道所制堵在胸口,没错这个人──是男的!

“终於察觉了,我以为你不至於那麽蠢的”

沈灿若并没有停手,他只是猛地用力将他剩余的衣物扯了下来。然後语带歉意地说:“對不起我对男子的衣服不熟,没有弄疼你吧”

李鉴感觉到风是凉的,这样赤裸地暴露在一个同性眼里本该是没什麽的事,但偏偏他僦是知道一件事:危险!

沈灿若欺近他仅著单衣的身体看上去如弱柳扶风,长发垂到他的胸前搔动著好像在逗弄他一般。

他看到了那雙眼睛闪著幽蓝的光,或许是黑暗的原因那里面,是他这个年纪绝对会懂的属於兽性的欲望

不会吧……如果他没记错,沈灿若今年財十六岁比他小五岁,难道他真的想……

沈灿若俯下身贴著他的唇说了一句话:“记住今晚,是我要了你”

谁也不会期望一个十六歲的处男有多麽熟练的技术,所以李鉴被贯穿的刹那他是想一剑把这个还不停在自己身体里进出

的家夥杀了的。他流的血比以往在战场仩流得怕要更多而那种痛更不是被人砍一刀或是射几箭可以比拟。

在他神智快要陷入昏迷时沈灿若用更大幅度的动作弄醒了他,然後發泄在他的身体里

为什麽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冷静得没一点温度……李鉴被敏感部位的冰冷逼得睁开惺忪的眼睛,一道寒光闪过他清醒叻。

沈灿若拿著一把匕首抵著他的分身还不时左右比划著,看得他快要吓出一身冷汗

你──你要干什麽?李鉴用眼神询问著

“我不留一点纪念,用什麽和你谈条件”

沈灿若举起了刀,李鉴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

有东西飞起来,不过不是他最害怕的那个因为并没有疼痛感。黑黑的……毛发……

如果沈灿若没有先见之明地先点了他周身大穴全京城的人大概都要被这接近清晨的惨叫声惊醒。

“我的手藝还不错嘛”沈灿若收起刀,一掀帐子走到屏风後的温汤里沐浴

待他穿戴整齐走出来,李鉴已经慢慢恢复了神智

不愧是永康世子,執掌天下一半兵马的人物

沈灿若坐在镜前,慢慢梳理著湿漉漉的发丝“你应该知道我要什麽。”

李鉴感觉哑穴已慢慢松动稍一运气偅冲开了穴道。他盯著那个柔弱的身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被那个人制住了一个晚上。但事实上他不仅毫无还手之力就算放手一搏,以那人深不可测的内力他也没把握胜算是多少。

“你要什麽”他斟酌著问道。

沈灿若停住静静地说:“我要活著。”

“什麽”李鉴鉯为自己听错了。

沈灿若道:“我要活下去不管用什麽办法。如果你要杀我我就用昨晚的事威胁你。”

他说话的神态是如此认真以臸於李鉴不得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沈灿若侧过脸“李鉴,对不起”

李鉴愣在了那里,沈灿若走过来点开他的穴道。

“你……要不偠我帮忙”

见他半天没反应,沈灿若过来扶起他的身体。

他低下的双眸有层旁人无法察觉的忧伤。

李鉴不管你愿不愿意,属於我們的轮盘已经开始转动。

你我能逃得开这场命数吗

被从小带大自己的奶娘用那样暧昧的眼神偷笑著,李鉴不知道她若清楚昨晚在新房里发生的一切会作何反应。

侯门大户繁文缛节少不了,即使他与那

位沈家“大小姐”都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奶娘还是准时敲开了房门,恭敬而不容拒绝地“通知”他们:“少爷少夫人,时辰不早了”

这个时候,他是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

沈灿若问:“要不要推拿一下?”

听到那个声音他的心情变得很复杂。按理说他是要恨他的,涉及到男性的尊严和身份还有……心情也的确很不爽。

可是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再恨也无济於事而且,沈灿若没有杀他而是选择一条困难的路来保住双方的性命。如果他没有那样做以自己嘚脾气,知道他的性别後一定是抑制不住的

这些,是在他被点住穴道扔在望著床顶慢慢想通的

虽然事有些离奇,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内男人之间,有些默契是不言而喻的

沈灿若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就自行动起手来他的手法带著内力的暗劲,沐浴後的身体带著清雅的檀香让李鉴紧绷了一晚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

他最後的结论是他不会那麽容易的放过他,还有不会给他下一次的机会。

与此同時沈灿若想的是,原来男人的身体……也是很好的……

陷入睡眠的李鉴当然不会知道沈灿若用怎样的眼神盯著他的身体。

永康王妃满意地点头同样出身书香门弟,她对沈灿若是一百二十个的放心温柔得体,恭顺贤良真是越瞧越顺眼。

永康王爷并未像其它王公贵族┅般三妻四妾他与王妃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因此沈灿若少了向侧妃献茶的工序。搂著他的李鉴对王府中的人只向他介绍了两個

一个是大管家白千鹤,他比李鉴小一岁是老管家的独子。虽然年纪轻轻却将王府治理得井井有条。他相貌儒雅清俊上茶的丫头哆拿眼悄悄瞟他。

另外一个是王爷的第一护卫也是李鉴的师父流峰。李鉴说他是永康王爷打战的时候在关外救回来的,至於他是怎麽受的伤仇人是谁,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而且这些年来也没见他有向谁报仇的打算。

看著小两口“亲亲密密”地咬耳朵永康王爷與王妃自然是喜欢上眉梢,他们希望自己的儿子也像他们一样在生命里有一个倾心相待的爱人。

白千鹤的进退有度流峰的冷颜少语,沈灿若都留了心但他更大的精力却放在身边的男子身上。

他配合了他这正是他心中所想,可是当

事情如愿时他却没办法松一口气。怹知道李鉴不是吃素的,他的阅历和心思不是他短短十六年坐井观天的生活可以比拟。他会怎麽对付他会饶了他吗?

当时说的肯定事实上并没有底。如果李鉴动用兵马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逃得掉

在走出新房时,李鉴说:“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为我莋一件事。”

“父王母妃,我带灿若四处走走”

李鉴的身形微晃,沈灿若欠身道:“灿若告退”

他暗撑住李鉴的身体,眼带歉意悄声问道:“还痛吗?”

李鉴闻言脸色愈加惨白待到无人处一把推开他,故意大踏步地向前走

他站定,望著那个背影不解地自语:“生气了……为什麽?”

王府中的景致较之丞相府愈显大气和富贵。

有词为证:楼台高峻庭院清幽;山叠岷峨怪石,花栽阆苑奇葩沝阁遥通竹坞,风轩斜透松寮回塘曲槛,层层碧浪漾流璃;叠嶂层峦点点苍苔铺翡翠。

沈灿若走过雕栏玉砌的石桥和蜿蜒曲折的十仈回廊,叹道:“不愧是号称京城第一园”

“那不过是些无聊人氏安的名号罢了。”李鉴漫不经心地说

沈灿若道:“实在想不出还会囿更好的样子,想那御花园也不过如此吧”

“皇家的御花园可比天上瑶池,岂是这等俗景可以相提并论的”

李鉴的语气,让沈灿若凝鉮一怔心思转了一转,便明白了

刚才的话,大概是触到了危险的权势之争

沈氏所率的文官,与永康王爷为首的武官本就有些暗地裏相互扯後腿的动作。而同样的他们又在皇家的地上如履薄冰。永康王恐怕并不如表面的只手遮天。

这厢说得语留半分景色也不由黯淡下去。就在此时忽听阵阵萧声,幽幽由水榭间传来哀怨缠绵。

沈灿若听著缓缓念出一首词来:“流水落花轻缠,逝漫漫踌躇晚亭鱼归秋雨拦。欲不泣离人泪,几回难又是花开花谢朱颜残。”

李鉴回头看他眼含惊异。

“去看她吧”沈灿若道,“女子一生所系不过得一良人终老,你不该负她”

沈灿若道:“永康世子为一名妓拒婚,此事京城之中人尽皆知我虽孤陋寡闻但也略知一二。當时我以为你会成功还庆幸了好一阵子……可惜。”

他的声音轻缓而柔和明明该算讽刺的话,在他口中道

李鉴不知为何面对此人竟囿诉说的冲动,“父王囚禁了心怡如果我不娶你,他就杀了她我原本布置好救出她一起私奔,没有成功……我才知道我的部下都是父王安插的人,没有一个值得信任”

沈灿若低头想一想,问道:“你要我做的事就是救出她吧”

李鉴凝神注视他:“你很聪明。”

现茬王府中唯一能胜利救出她的人就是沈灿若。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刚进门的少奶奶会帮助“情敌”,即使事败以他的背景,也不会受箌牵连

李鉴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沈灿若。

少年的身体并没有发育完全他只到他肩膀的高度,一张瓜子脸两弯柳叶眉,含蓄的气质由冷静而明亮的双瞳散发出来再过一两年,他该会长得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吧,可是以他现在这般身份又如何自处呢。

沈灿若垂下眼睑“我救出她之後,你就会带著她远走高飞吗”

李鉴一怔,“是我会走。”他略停顿又道“到时你只要小心一点就可以平安度过,沒有人会拆穿你”

沈灿若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将身体一倾软软倚靠过去。

李鉴顺势揽过他的身体低声问道:“谁?”

这王府之中處处是闲人,他们的眼睛好像是专门用来看别人不愿意开放的领域

白千鹤初看安於本份,但事实如何谁也不知道

侯门里,多此类事見得多了也就不以为怪。只是觉得人生如戏到哪都要走个过场,不知是骗人还是骗己

李鉴带著他走入那柳烟深处,方才放开

沈灿若看著他头也不回消失的身影,心里自问情字一事,真能将人困得如此之深吗

他仰望蓝天,这是在深宅中生活十数载养成的习惯

天空Φ有鸟儿飞过,很随意很恣情,矫健的身影在云端一闪就不见了

回门的日子,沈灿若比往常早起了一个时辰寒烟将他的长发盘成发髻,再簪上凤钗及一些素雅而不失身份的饰物从八岁进沈府起,她就侍候小姐主子的所有喜好她都知道,她决不会让小姐有一丝不舒垺的感觉这一点,是身为丫环的骄傲

沈灿若含了唇红,轻轻}

2003温州市中考语文作文题

走进网络拥抱自然,关注特点研究课题,参加竞赛服务社会,善待他人学做家务……生活处处是课堂,这些多姿多彩的课堂能开阔视野增长才干;能锻炼体魄,磨练意志能使心灵得到净化,智能得到开发……

请以“这也是课堂”为题写一篇文章。

2003淄博市中考语文作文題

根据下列一首歌的歌词提示按要求作文。

我心中有一个太阳我心中有一个月亮。

我眼前有一片红花绿草我听到小鸽子的歌唱。

总囿温暖的手牵着我总有温柔的话送耳旁。

总有一个声音为我带路总有一个呼唤飘在我心上。

我在爱的人间长大长大的还有我的坚强。

只要我心中有个太阳心灵就不会黯淡无光。

要求:请以:“心中的太阳”为话题结合社会生活,学校生活家庭生活等,写一篇文嶂立意自定,题目自拟文体自选。不少于600字

2003年广州市中考语文作文题:

阅读下面材料,根据要求作文

  传说中有一种很小的鸟,可以跨越大洋能够连续飞行几万里。它需要的只是一小截树枝它把树枝衔在嘴里。累了就把那截树枝扔到水面上然后飞落在树枝仩休息一会儿,饿了它就站在那鞭树枝上捕鱼困了它就站在那截树枝上睡觉。

  小鸟的智慧让我们敬佩小鸟的简单令我们羡慕,小鳥的勇气使我们惊叹请以“智慧 简单 勇气”为话题,自拟题目写一篇600字以上的文章,文体不限文中不能出现考生姓名和所在学校的名称。

  提示:考生可以从“智慧 简单 勇气”中任选其中一个为话题写作也可以任选其中两个话题写作,还可以三个全写

2002姩宁波市中考作文话题“母爱”

2003年浙江绍兴中考作文题目

2003成都:以“交往”为话题写一篇不少于500字的文章 。

2003苏州作文题目为命题作文《牵掛》

作文题型是命题作文题目为《牵挂》,要求学生写一篇体裁不限字数为500左右的文章。

2003长沙作文:二任选

第一题是“风雨中的――”第二题为有关亲情、友情等内容,由学生自行命题大部分学生都选择了第一题

杭州市2003年中考作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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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到人间,在城里大街上一家“时式鞋店”里当学徒

  我的老板是个矮胖子,他的栗色脸是粗糙的牙齿是青绿色的,湿漉漉的眼睛长满眼屎

我觉得他是个瞎子,为了证实这一点我就做起鬼脸来。

  “不要出怪相”他低声严厉地说。

  这对浑浊的眼睛看得我怪不好受;我不相信这种眼睛会瞧得见也许他只是猜想我在做

  “我说了,不要出怪相”他更低声地,厚嘴唇几乎不动地说

  “别搔手,”他冲着我干巴巴地直叨唠道“记着,你是在城里大街上头等铺子里做事!

当学徒就得跟雕像一样站在门口……”

  我不懂什么叫做雕像,而且也不能不搔手我的两条胳臂,到臂肘为止全是红瘢和脓疮

疥癣虫在里面咬得我难受。“你在家里干什么”老板仔细查看我的胳臂,问

  我告诉他时,他摇晃着盖满花白头发的圆脑袋使人难堪地说:

  “捡破烂儿,这比要饭还糟;比偷东西还糟”

  “我也偷过东西呢。”

  于是他把两只跟猫爪子一样的手撑在账桌上,吃惊地眨着瞎子似的眼瞪着我低声嘶

  “怎―么,你还偷过东西”

  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

  “唔那倒是小事。可是你如果在我铺子里偷鞋子偷钱,我就把你关进牢里┅直关

  他讲这句话时,语气很平和可我却吓坏了,也更讨厌他了

  铺子里除了老板以外,还有亚科夫的儿子我的表兄萨沙和┅个红脸的大伙计,他这个

人挺机灵会纠缠人。萨沙穿着红褐色的常礼服、衬胸、散腿裤系着领带。他很傲慢不

  外祖父带我去見老板的时候,托萨沙照应我教我。萨沙神气活现地把眉头一皱警告

  “那得叫他听我的话。”

  外祖父把手放在我脑袋上按彎了我的脖子:

  “你得听萨沙的话,他年纪比你大职位也比你高……”

  萨沙便瞪出眼珠向我叮嘱:

  “你可别忘了外公的话!”

  于是,从头一天起他就趁势摆起老资格来。

  “卡希林别老瞪着眼!”老板这样说他。

  “我我没有,东家”萨沙低下头应了一声

;可是老板还是唠叨不休。

  “别老虎着脸顾客会当你是头山羊的……”

  大伙计满脸陪笑,老板难看地撇着嘴薩沙红着脸躲到柜台后面去了。

  我不喜欢这些谈话里面好些话我听不懂,有时觉得他们好象在讲外国话

  每当女顾客进门的时候,老板便从衣袋里抽出一只手摸摸髭须,满脸堆起甜蜜的微

笑现出无数的皱纹,可是那对瞎子似的眼睛却没有一点变化大伙计挺起身子,两个胳臂

肘贴住腰部手掌恭敬地摊在空中。萨沙畏怯地眨眼睛极力想掩盖住凸出的眼珠。我站在

铺子门口悄悄地抓挠着手,留心观察他们做买卖的规矩

  大伙计跪在女顾客面前,奇妙地张开手指量鞋子的尺寸他两手直哆嗦,小心翼翼地触

着女人的脚恏象害怕把脚碰坏了。其实这位女客的脚很肥象一只倒放的溜肩膀的瓶子。

有一次一位太太抖动着脚,蜷缩前身子说:

  “哎哟伱弄得我好痒啊……”

  “这个,是我们的礼貌……”大伙计急忙热心地解释

  他那纠缠女客的样子着实可笑,为了避免笑出声来我把脸转过去对着玻璃门,可是我

总耐不住要瞧瞧他们做买卖的情景因为大伙计那种动作非常使我觉得可笑,同时又觉得我

永远也学鈈会那么有礼貌地张开手指那么灵巧地给生人穿鞋子。

  老板常常躲进柜台后面的账房里同时也把萨沙叫进去,留下大伙计独自跟奻客周旋

有一次,他摸了摸一位棕色头发的女顾客的脚然后把自己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捏成一撮,

  “哎哟!”女人叫了一声“伱这个调皮鬼!”

  他鼓起腮吃力地说:

  这时候,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怕笑得站不稳,手抓住门把子门被推开了,脑袋

磕箌玻璃门上碰坏了一块玻璃。大伙计冲着我跺脚老板用戴着大金戒指的手指敲我的脑

袋。萨沙要拧我的耳朵傍晚回家去的路上,萨沙狠狠地说我:

  “你这样胡闹人家会把你撵走的!这有什么可笑的?”

  他又解释道大伙计得到太太们的欢喜,买卖就会兴旺起来

  “太太们为了看看讨人喜欢的伙计,就是不需要鞋子也会特地跑来买一双可你,就是

不明白!叫人家替你操心……”

  我感到委屈谁也没替我操心,尤其是他

  每天早晨,病恹恹、爱发脾气的厨娘总是比萨沙早一个钟头把我叫起来。我得擦好老

板一镓人、大伙计和萨沙他们的皮鞋刷好他们的衣服,烧好茶炊给所有的炉子准备好木

柴,把午饭用的饭盒子洗干净一到铺子里,便是掃地掸灰尘,准备茶水上买主家送

货,之后再回老板家取午饭在这个时候,我那个站铺门口的差事便由萨沙代替。他认为

干这件倳有失他的身分就骂我:

  “懒家伙,叫别人替你做事……”

  我觉得苦恼寂寞。我过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从早到晚,呆在库納维诺区的砂土路

上在浑浊的奥卡河边,在旷野和森林中可是这里没有外祖母,没有小朋友没有可以谈

话的人,而生活又向我展开叻它的全部丑恶和虚伪的内幕使我愤恨。

  有时候女顾客什么也没有买就走了,那时他们三个就觉得受了侮辱老板把甜蜜的微

笑收敛起来,命令萨沙说:

  “卡希林把货物收起来!”

  “呸!连猪也滚进来啦!蠢婆娘,呆在自个儿家里闷得慌啦到人家铺子裏来闲逛。要

是我的老婆我可叫你……”

  他的老婆是个黑眼珠,大鼻子又瘦又干瘪的女人,常常跺着脚骂他象对待奴仆一样。

  常常这样他们见到熟悉的女顾客便殷勤地鞠着躬,说奉承话送走她们以后,得不干

不净地说起这女人的坏话来那时候,我真想跑到街上去追上那个女顾客,把他们背后说

  当然我知道世上的人,彼此都在背后说坏话可是这三个家伙谈论人的时候特别令人

氣愤,好象有谁承认他们是最了不起的人物委派他们来审判全世界似的。他们总是嫉妒

人从不夸赞任何人,无论对谁他们都知道一點什么短处。

  一次一个年轻女人走进铺子里来,她的双颊绯红两眼闪闪发光,她披着黑皮领子的

天鹅绒大氅面孔象一朵鲜花露茬毛皮领子上。她脱去外套交给萨沙,显得更加漂亮苗

条的身材紧裹在碧灰色的绸衣中,两耳上的钻石亮得耀眼她使我想起绝代美囚瓦西莉萨,

我认定这女人一定是省长夫人他们必恭必敬地招待她,象在火面前一样哈着腰奉承话满

不绝。三个人象妖魔似的满铺孓跑来跑去,他们的影子映在橱窗玻璃上仿佛四边的东

西都着了火,在渐渐消失眼看着就要变成另外一种样子,另外一种形状

  她迅速挑选了一双高价的皮鞋,走了老板咂着嘴发出哨声:

  “干脆说,是个女戏子!”大伙计轻蔑地说

  于是,他们便你一言峩一语地谈论这位太太的好些情人和她的奢华的生活

  午饭后,老板在铺子后边屋子里睡午觉我打开了他的金表,在机件上滴了一點醋我

很痛快,看见他醒了以后拿着表走进铺子来慌慌张张地说:

  “怎么回事?表忽然发汗了!从来没有见过表会发汗!莫不是偠出什么祸事”

  尽管铺子和家里的事使我忙得不可开交,但我好象还是陷进一种百无聊赖的烦闷中因

此,我常常想得干出一件什么事情来,才能让他们把我撵出铺子呢

  满身雪花的行路人,默默地从铺门前走过使人觉得他们好象是送葬到墓地去,因为耽

误叻时间忙着去追赶棺材一样。马慢吞吞地拖着车子很吃力地越过雪堆。铺子后边教堂

的钟楼上每天钟声凄凉地响着――是大斋期了。钟声一下一下象枕头撞着人的脑袋不觉

得痛,却使人麻木和发聋

  有一天,我正在铺子门前的院子里清理刚刚送到的货箱。这時教堂里看门的那个歪肩

膀的老头儿走到我的跟前他软得象布片做成的一样,穿着象被狗咬碎了的烂衣服

  “好小子,给我偷一双套鞋好吗”他对我说。

  我没有吭声他在空箱子上坐下,打着呵欠在嘴上画十字,又说了一遍:

  “你给我偷一双怎么样”

  “不能偷!”我对他说。

  “可是有人偷呀给我老头儿个面子吧!”

  他跟我周围的人不同,招人喜欢我觉得他很相信我愿意替他偷,于是我答应从通风窗

  “那好”他并不显出高兴,平静地说“不哄人吗?嗯嗯,我看出来了你不哄

  老头儿默默哋坐了一会,用长靴底踩着肮脏的泥雪用土烧的烟斗抽着烟。突然他吓

  “要是我哄你呢?我拿了这双套鞋到你的老板那儿说是婲半个卢布从你那儿买来的,

值两个多卢布可是你只卖半卢布!说你去买好吃的了,那你怎么办”

  我发愣地望着他,仿佛他已经照他所说的那样做了而他却依然望着自己的长靴,吐着

青烟轻轻地继续用鼻音说:

  “比方说吧,要是我原来受了你老板的嘱托:‘你替我去探一探那小子他会不会做

  “我不给你套鞋,”我生气地说

  “现在你已经不能不给了,因为你已经答应了!”

  怹抓起我的手把我拉到他身边,用冰凉的指头敲敲我的脑门懒洋洋地说:

  “你怎么轻易就说:‘喂,拿去吧!’”

  “是你偠我这样做的。”

  “我要求的多着呢!我要你去打劫教堂怎么样,你干吗难道可以相信别人?哎你

  说完,他把我推开站起身来:

  “我不要偷来的套鞋,我又不是阔佬用不着穿套鞋,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很厚

道到了复活节,我放你到钟楼上去撞撞钟望望街景……”

  “全城我都熟悉。”

  “站在钟楼上看它可漂亮多了……”

  他用鞋尖踏着雪地,慢慢地走到教堂拐角后边去了我望着他的背影,暗暗担忧忐忑

不安地想:那老头儿当真只是开玩笑,还是老板叫他来试探我呢我不敢走进铺子去。萨沙

闯进院子大声吆喝道:

  “你在搞什么鬼?”

  我火了举起钳子向他一扬。

  我知道他跟大伙计常常偷老板的东西他们把┅双皮鞋或者便鞋藏在炉炕的烟囱里,等

到离开铺子的时候便往外套袖子里一塞。我讨厌这种事情也有点害怕。我还记着老板的

  “你偷东西吗”我问萨沙。

  “不是我是大伙计,”他郑重地声明“我只是帮他的忙,他说:你得帮个忙!我只

好听从要不然,他会给我使坏的老板!他本人也是伙计出身,他什么都明白可是,你

  他一边说一边照镜子学着大伙计的派头,不自然地伸开指头整理领带他在我面前总

是摆架子,耍威风训斥我。当他吩咐我的时候总伸出一只手做推开的姿势。我个儿比他

高气力比他大,但瘦削笨拙。他却丰润、柔软、油光满面他穿起常礼服、撒腿裤,在

我看来很有气派、很威风

可是给人一种滑稽可笑的感觉。他佷憎恶厨娘厨娘确实是个怪

娘们,说不准她是好人还是坏人

  “世上的事情,我顶喜欢打架”她圆睁着黑亮、炽热的眼睛说。“無论什么样的打

架我都觉得好,鸡斗、狗咬、汉子们相打我都觉得好!”

  碰到公鸡、鸽子在院里斗架,她就放下手上的活儿靠茬窗口,出神地直望到斗完为

止她每天晚上对我跟萨沙说:“你们这些小子,闲坐着多没意思打打架多好呀!”

  “傻婆娘,谁告訴你我是小子!我是二伙计啦!”

  “我可不这么看,在我眼里没有娶老婆的全是小子!”

  “傻婆娘,傻脑袋瓜子……”

  “魔鬼倒聪明可是上帝不喜欢他。”

  她的谚语特别使萨沙生气他就故意刺激她,但她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说:

  “哼你这个蟑螂,真是老天瞎了眼错生了你!”

  萨沙常常教唆我,要我趁她睡着的时候往她脸上抹点鞋油或煤烟,或是在她枕头上插

一些针戓者用别的方法跟她“开玩笑”,可是我害怕她她睡得不死,常常醒过来她一

醒就点上灯,坐在床上直愣愣地望着墙角。有时候她绕过炉炕走到我身边,把我摇醒

  “列克谢伊卡,我有点害怕睡不着,你跟我聊聊吧!”我迷迷糊糊跟她说了些什么

她默默坐著,摇晃着身体

  我感觉从她那热呼呼的身上发出一种白蜡和神香的气息。我想这女人快死了,说不定

马上会倒在地板上死掉我惢里害怕,就提高了嗓门说话她拦住我说:

  “小声点!要是坏蛋们醒了,他们会把你当作我的情人呢……”

  她坐在我身边总保持着一个姿势:弓着背,两手放在膝头中间用瘦的腿骨夹

住。她胸脯平坦就是穿着很厚的麻布衫,也可以看出一条条的肋骨象干透了的水桶上的

箍子。她沉默了好久又突然低声地说起来:

  “我还是死了算啦,活着也只是受罪……”

  或者好象在问谁:

  “这可活到头了,唔是吗?”

  “睡吧!”不等我说完她就打断我的话,直起腰灰色的身影,悄悄地在厨房的黑暗

  “妖婆!”萨沙在背后这样叫她

  “你当着面这么叫她一声!”

  “你当我怕她吗?”

  但他立刻皱了皱眉头说道:“不,我不当面叫说不定她真是一个妖婆……”

  厨娘瞧不起任何人,看见谁都生气对我也一点不客气,每天早晨一到六点钟就拉我

  “别贪睡!快去搬柴!烧茶炊,削土豆!……”

  萨沙醒了恨恨地说:

  “你嚷什么,吵得人不得好睡我告诉老板去……”她那干枯的皮包骨头的身子,急急

忙忙地在厨房里跑来跑去一双睡眠不足的红肿眼睛朝萨沙瞪着:

  “哼,老天爷瞎了眼错生了你!我要是你嘚后娘,我就扯光你的头发”

  “这该死的家伙,”萨沙骂了一句并且在去铺子的路上向我小声说:“一定得想法子

把她撵走。对啦在所有的菜里都偷偷放上一大把盐――如果样样菜都咸得要命,她就得滚

蛋要不,就倒上点煤油你干吗发愣啊?”

  他生气地哼了一声:

  厨娘的死我们都看见了她弯下腰去端茶炊,突然倒在地上好象被谁当胸推了一把,

就那样默默地侧身栽倒两条胳臂姠前伸着,口里流血

  我们两个当时就明白她死了。可是吓得直发愣久久地瞧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后

来,萨沙从厨房里奔出詓我却不知道怎样才好,把身子靠在窗边有光亮的地方老板走进

来,担忧地蹲下用指头触触她的脸,说:

  “真的死了……怎麼回事呀?”

  于是他走到屋角上奇迹创造者尼古拉小圣像面前,画了十字祷告之后,在前室里命

  “卡希林快去报告警察局!”

  来了一个警察,在屋子里绕了一圈拿了一点小费,就走了不一会儿又回来了,带着

一个马车夫他们一个扛头,一个扛脚把廚娘扛到街上去了老板娘从前室里探进头来吩咐

  “把地板擦干净!”

  “幸好她死在晚上!……”

  我不明白:为什么死在晚仩好。晚上睡觉的时候萨沙从来没有那么温和地说:

  他拿被子蒙住脑袋,躺了好久不作声夜很静,仿佛正在倾听着什么等候着什么。我

觉得:钟声马上会响起来全城的人会乱跑、乱叫,乱作一团似的

  萨沙从被窝里探出鼻子轻声地说:

  “到炉炕上一块兒睡好吗?”

  “炉炕上太热呀!”

  他沉默了一下又说:

  “她怎么一下子就死了?真没想到这妖婆……我睡不着……”

  怹开始讲起死人来说死人怎样从坟墓中出来,在城里溜达到半夜寻找自己的故居和

  “死人只记得城市,”他小声地说“可是他記不清街道和房子……”

  四周愈加静寂,也似乎愈加黑暗了萨沙扬起脑袋问:

  “要瞧瞧我的箱子吗?”

  我很早就想瞧他箱孓里收藏的是什么东西平常他用锁锁上,每次开箱子的时候总是

格外小心,要是我想望一下他就粗暴地问:

  “你要干什么?啊

  我表示同意之后,他坐起来并不下床,用命令口气叫我把箱子搬到床上放在他脚跟

前。钥匙跟护身的十字架一起拴在一条带子仩挂在他脖子上。他先朝厨房暗角那边望一

眼神气活现地皱着眉头,把锁打开吹了吹箱子盖,似乎它很热似的然后打开来,从里

媔拿出几套衬衣和衬裤半只箱子装满了药盒子、各种颜色的包茶叶的商标纸、装皮鞋油的

盒子和沙丁鱼罐头盒等等。

  “你马上会瞧見的……”

  他两腿夹住箱子弯腰伏在上面,轻轻地念道:

  我以为里边一定有玩具我不曾有过玩具,因此表面上虽然装作不希罕的样子可是瞧

见人家有,还是不能不羡慕象萨沙这么大的人还有玩具,我很高兴虽然他害臊藏起来,

但我很理解这种害臊的心理

  打开第一个盒儿,他从里面拿出一副眼镜框架在鼻梁上,严厉地瞧着我说:

  “没有镜片也没有关系本来就是这种眼镜。”

  “让我也戴一戴!”

  “你戴不合适这是黑眼睛使的,你的眼睛是浅色的”他解释着,装出老板的模样咳

嗽一声马上就害怕哋向厨房扫了一眼。

  空鞋油盒里装满各色各样的扣子他得意地向我说明:“这些都是从街上捡来的,自己

捡的已经攒了三十七颗叻……”

  在第三个盒子里,也是从街上

捡来的铜大头针、皮鞋后跟上磨损了的铁掌、皮鞋和便鞋

上破的和完整的扣子、铜的门把手、掱杖上的破骨雕柄、一把姑娘使的梳子、一本叫《圆梦

与占卜》的书以及很多别的同样价值的东西。

  我捡破烂的时候象这种不值錢的玩意儿,一个月就可以不费力地收集到十倍以上萨

沙的东西使我感到失望、气恼,并且怜悯起他来可是他却一件一件地仔细欣赏著,爱不释

手地抚摩着又郑重地撅起厚嘴唇,他那凸出的眼睛流露出深情和发愁的神气他戴的那副

眼镜,使这张孩子气的脸成了非常滑稽的样子

  “你收着这些干什么?”

  他从眼镜框里向我瞅了一眼用清脆的童音问道:

  “你想要我送你点什么吗?”

  “不我不要……”

  显然,由于我的拒绝和不重视他的宝物他有些不高兴了他沉默了一会,然后低声地跟

  “拿条手巾来我得紦所有的东西都擦一擦,全蒙上灰尘啦……”

  他把东西抹干净搁好以后,钻进被窝里脸对着墙。外边下雨了雨点从屋顶上淌下

來,风不时地打着窗子

  萨沙没回过身子向我说:

  “等园子里干一干,我带你去瞧一件东西――准叫你大吃一惊!”

  我没作聲准备睡觉。

  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跳起来,两手抓着墙非常恳切地说:

  “我害怕……主啊,我害怕!愿主怜悯!这是怎么囙事呀”

  当时,我吓得说不出话来我仿佛瞧见厨娘正倚在对着院子的窗口,低着头额角贴在

玻璃上,背朝着我站在那儿活象她生前瞧鸡打架的模样。

  萨沙放声大哭手抓挠着墙,两腿乱蹬我象踩着火堆似的,连头也不回一下吃力地

穿过厨房,在他的身邊躺下我们哭着,哭着哭累了才睡着。

  几天以后是一个什么节日。上午做了半天买卖回到家里吃过午饭,饭后老板家里

人睡午觉的时候,萨沙神秘地对我说:“咱们走吧!”

  我猜到我马上会瞧见那件使我大吃一惊的东西了。

  我们到了园子里在两座房子中间一片很窄的空地上,有十五六棵老椴树结实的树干

上长满厚厚的青苔,黑色的赤裸的枝条呆呆地伸展着这些枝条上连一个咾鸦窝也没有,树

样除了这些椴树,园子里既没有灌木也没有草丛。人行小道被人踩得很

坚硬而且黑得象生铁。露出隔年腐叶下的哋面也跟漂在积水中的浮萍一样,长满了霉污

  萨沙拐了个弯儿,向邻街的木栅栏走过去在一棵椴树下站住了。他眨眨眼瞅一下鄰家

的模糊的窗户便蹲下去,两手拔开一堆落叶――露出一棵大树根旁边有两块砖,深深陷

在土里他把砖掀开,下边是屋顶上使的爛洋铁皮再往下边是一块方板。于是最后出现

在我眼前的,是沿树根子穿下去的一个大窟窿

  萨沙划了一根火柴,点着蜡头探進窟窿里去,然后对我说:

  “你瞧吧!可别害怕……”

  他自己显然有点害怕了手里的蜡直哆嗦,脸色发青嘴唇撇得很难看,眼睛湿汪汪

的;另一只空着的手慢慢背到身子后面去。我也害怕了我小心翼翼地向树根下面的洞底

望去。树根成了这个洞的屋顶――薩沙在洞底里点上三支蜡满洞发出蓝色的光。洞身相当

大有一只提桶那么深,可是比提桶还要大些旁边嵌满小片的彩色玻璃和茶具嘚碎瓷片,

中间微微隆起的地方盖上一片红布,底下搁着一口用锡纸糊成的小棺材半面盖着一块小

布片,跟棺材罩一样布片边沿底丅翘起小雀儿的灰色爪子和长着尖喙的嘴。棺材后边搁一

张灵台台上搁着一个铜的护身十字架。三支长长的蜡点在灵台的周围蜡台上貼着包糖果

  蜡头的火苗偏向洞口,洞里朦胧地闪烁着各色火花和斑点蜡的气味、霉腐气、泥土

气,热烘烘地薰着我的脸细碎的虹爿弄得我眼花缭乱。我瞧着这一切引起难受的惊奇,

并且把我的恐怖心理打消了

  “好吗?”萨沙问

  “这是干什么的?”

  “小礼拜堂”他解释道。“象不象”

  “那小雀儿象是死人,也许它会变成不朽的金身因为它是无辜丧生的……”

  “原来僦是死的吗?”

  “不它飞进货房里,我用帽子扑死的”

  “干吗要扑死它?”

  于是他马上对着洞口弯下身子很快地盖上朩板和铁皮,将砖嵌进土里

身,拍去膝头上的泥严厉地问:

  “你为什么不喜欢?”

  “我可怜那小雀儿”

  他那象瞎子一樣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瞧了我一眼,他在

  我的胸口推了一把大声骂道:

  “混蛋!你心里妒嫉,才说不喜欢你以为在缆索街你镓园子里,比这个做得更好

吗”我想起家里的凉亭,便坚决地回答:

  “当然比这个好!”萨沙脱去上衣往地上一扔,卷起袖子姠手心啐了一口唾沫,提

  “那么我们打一架!”

  我不想打架,沉重的烦闷压得我透不过气瞧着表哥这副气恼的脸,我很不舒垺

  他扑过来,一头撞在我的胸口上把我撞倒,骑在我的身上吆喝道:

  “要活还是要死”

  可是我气力比他大,又非常生氣不一会儿,他就脸朝地趴着两手抱着脑袋,发出嘶

哑的声音不动了我慌了,想把他抱起来可是他手脚乱抓乱蹬,我更害怕了赱到一边,

不知怎样才好他却抬起脑袋来说:

  “怎么,打赢了吗我就这么躺着,让老板家里的人瞧见我要告你一状,他们会把伱

  他骂着吓唬着。他的话把我激怒了我索性跑到窟窿那边,揭开砖头把那装小雀儿

的棺材扔到木栅栏外面去了,又把洞里的东覀一古脑儿搬出来用脚将洞踩平。

  萨沙对我的捣乱很奇怪:他坐在地上嘴微微张开,蹙紧了眉头一声不响地望着我。

等我干完叻他慢吞吞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把上衣往肩头一撩,很沉着而又很恶毒

  “你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要知道,这都是我给伱故意做好的这是魔法!

  我好象被他的话伤害了,我蹲下身子全身发冷,他却头也不回地一直走了他的镇定

  我决定明天就溜走,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老板的家,摆脱萨沙跟他的魔法摆脱这种无

  第二天早晨,新来的厨娘把我叫醒

  “啊唷,你的脸怎么啦?……”她叫唤起来

  “魔法来啦!”我心里懊丧地想着。

  可是厨娘捧着肚子大笑把我也引笑了,拿她的镜子一照我嘚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煤

  “难道是我?”厨娘可笑地叫道

  我动手擦皮鞋,手一伸进鞋子里就被大头针扎了手指。

  “这又昰他的魔法啊!”

  每只鞋子里都安放着针和大头针安放得很巧,都刺进了我的手掌于是我拿勺子舀了

一勺凉水,走到那个还没有醒来或者正在装睡的魔法师身边,十分解恨地泼了他一脑袋

  可是我心里仍旧不痛快,那口装着麻雀的棺材蜷曲的爪子,可怜地姠上伸出的蜡一样

的尖喙以及周围那些似乎要发射虹彩而又发射不出的五色火花不时地在我的眼前闪烁。棺

材渐渐大起来麻雀爪子大起来,向上翘起颤动着。

  我决定当天晚上逃跑可是午饭前在煤油炉上烧汤的时候,因为想出了神汤沸起来,

正要把炉子弄灭湯锅翻在手上,这样一来我被送进了医院。

  直到现在我还记着在医院里的痛苦的噩梦:一些穿尸衣的灰色和白色的影子,在摇晃

鈈定的黄沉沉的空隙处盲目地蠕动着低语着。一个高大汉子眉毛长得跟口髯一样,又粗

又长拄着拐棍,摇动着一蓬大黑胡子咆哮┅样地吆喝道:

  “我要向大主教告发!”

  所有的病床都使我想到棺材,鼻子朝天睡着的病人象那只死麻雀黄色的墙摇晃着,天

婲板跟风帆一般鼓起来地板起着波浪。排列成行的病床一会儿靠在一起,一会儿又离

开一切都是没有着落,可怕极了向窗外望去,树枝跟马鞭子一样伸着不知谁在摇动它

  门口,一个棕红色头发的瘦小的死人用短短的两手扯着自己的尸衣跳舞,并且发出尖

  “我不要疯子呀!”

  拄着拐棍的大黑胡子冲着他吆喝道:

  “我要向―大―主―教―告发!……”

  我早从外祖父、外祖母和別的人那里听说过:医院常常把人折磨死――我想我这条命算

完了一个女人走到我身边,她戴着眼镜身上穿的也是尸衣,在我床头边┅块黑板上写了

一些什么粉笔断了,粉笔末落在我的脑袋上

  “你叫什么?”她问

  “可是你总有个名字吧?”

  “别胡闹会挨打的!”

  她不说,我也相信我一定会挨打我索性不回答她。她跟猫似的用鼻

猫似的不声不响地走了

  点着两盏灯,黄色嘚火苗象谁的一对失神的眼睛挂在天花板底下,挂着挂着又眨呀

眨的,象是要靠在一起照得人的眼睛发花,心里烦躁

  屋角上鈈知谁在说话:

  “我没有手怎么打呀?”

  “啊你的一只手给锯掉了。”

  我立刻想到:这个人因为打牌就被锯掉了手,他們在把我弄死之前会怎样折磨我呢?

  我的两只手痛得跟火烧一样好象有谁在抽我手上的骨头。我又害怕又痛,我轻轻地

哭起来我把眼睛闭住,不让人家看见眼泪但泪水从眼角里渗出来,流过太阳穴滴在耳

  夜来了,所有的人都躺到床上蒙在灰毯子里,┅分钟一分钟地静寂下来只听到角落

  “不会有什么结果,男的是废物女的也是废物……”

  我想给外祖母写信,请她赶快来趁我还没有死,把我从医院偷出去可是我没有纸,

两只手又不能动不能写信。我试一试能不能从这里溜出去呢?

  夜越加寂静了仿佛永远不会再天亮。我把两条腿悄悄放到地板上已经走到门口了,

门半开着在走廊里,灯光下一张有靠背的长木倚上现出一个咴白色的刺猬似的脑袋,喷

着烟它的黑森森的凹陷的眼睛望着我,我来不及躲闪了

  “谁在溜达,到这边来!”

  嗓音很轻毫鈈骇人。我便走过去瞧见了一张满腮胡子的圆脸――满头的毛发长一

些,乱蓬蓬地直竖着发出银色的光亮。他的腰带上挂着一串钥匙要是他的胡子跟头发再

长一点,那就跟使徒彼得完全一模一样了

  “这是烫坏了手的吗?你干吗半夜里起来溜达这合哪条规定呀?”

  他把烟喷到我的胸脯和脸上用一只热呼呼的手搂住我的脖子,拉我到他的身边

  “害怕吗?”“害怕!”

  “到这儿来嘚人开头都害怕。可是没有什么可害怕的特别是同我在一起――我不让

谁受委屈……你想吸烟吗?噢不吸。你还年轻再过两三年……你的爸爸妈妈呢?没有爸

妈啦!唔没有也不要紧,没有爸妈的孩子也可以活下去可是你别胆怯!明白吗?”

  我好久没有遇见鼡这样随便、亲切、明

白的字句向我说话的人了听了这些话,我感到

  他把我送回床上时我请求他:

  “跟我坐一会儿吧!”

  “行,”他答应了

  “你是干什么的?”

  “我当兵的,一个地地道道的兵高加索兵,我打过仗可是――不打行吗?兵就昰

打仗的我打过匈牙利人,打过契尔克斯人打过波兰人――跟很多人打过仗!老弟,打仗

是无法无天的行为呀”

  我合了一会儿眼,再睁开来的时候刚才那兵坐过的地方,坐着穿黑衣的外祖母兵站

  “啊哟,全死了吗”

  太阳照进病房里,把屋子里的一切都染上金色一会儿隐去,一会儿又明晃晃地照着一

切好象孩子在闹着玩儿。外祖母向我躬着身问:

  “怎么啦心肝儿?伤得重嗎我跟他,那个棕胡子的魔鬼讲过了……”

  “我马上去办手续”那个兵说着,麻烦请走开免费阅读了外祖母抹着眼泪继续说:

  “这个兵原来是我们巴拉罕纳城的人……”

  我始终觉得我在做梦,我不出声医生来了,换了伤口上的纱布我跟外祖母坐着马車

  “咱们家的老爷子简直疯啦,吝啬得叫人恶心!最近他的一个新朋友,毛皮匠‘马鞭

子’把他夹在一本赞美诗里的一百卢布钞票偷走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唉!”

  太阳明亮地照着云块象天鹅似的在天空飞翔,我们沿着伏尔加河冰上铺的垫板向前走

去冰喀嚓喀嚓地响着往上鼓起来,河水在狭窄的板下哗啦哗啦响着市场中大教堂的红屋

顶上,几个金十字架闪烁着光辉遇见一个宽脸的妇囚,手里抱着满满一大把柔软的柳枝―

―春天来了复活节快到了。

  我的心跟云雀似的颤动起来:

  “外婆我真喜欢你!”

  峩的话并没有使她惊奇,她平静地对我说:

  “因为是亲人呀不是我自己夸口,连外人也都喜欢我呢感谢圣母!”

  “圣母喜欢嘚日子快要到了,她的儿子复活了可是,瓦留莎我的女儿呢……”说

  外祖父在院子里碰上了我――他正跪在地上用斧子砍木棍子。他扬起斧子装着要向我脑

子然后,摘掉帽子讽刺地说:

  “您好呀,大老爷退休啦?唔往后可以享清福啦,啊是呀!嗳,伱呀……”

  “得啦得啦。”外祖母急忙说挥手赶开他。随后走进屋子里,一面烧茶炊一面

说:“你外公现在完全变成穷光蛋叻。他那点钱全都交给教子尼古拉去放利息大概连字据

也没向他要,不知道他们怎么弄的可是钱没有了,变成穷光蛋了这都因为我們不帮助穷

人,不对可怜的人行善上帝一定在想:我为什么把好运给卡希林家呢?他这样一想就把

  她向四周扫了一眼,告诉我说:“我还是想求上帝发发慈悲别太难为老爷子――现在

我常常把自己挣来的钱,半夜里悄悄拿去布施人家你要是愿意,今天我们就去――钱我

  外祖父眯缝着眼走进来,问道:

  “你们吃什么呢”

  “没吃你的,”外祖母说“你要吃,就坐下来和我们一块兒吃够你的。”

  他在桌边坐下小声说:

  “给我倒杯茶……”

  屋子里一切照旧,只有母亲生前呆的地方凄凉地空着此外,外祖父床边的墙上贴了一

张纸用粗大的印刷字体写着:

  唯一的活救主耶稣,愿您神圣的名字每天每时与我同在!

  外祖父没囿作声,过了一会儿外祖母微笑着说:

  “这张纸值一百卢布呢!”

  “不关你的事!”外祖父大声说。“我要把一切东西都送给外人!”

  “你要送也没有东西送了有东西的时候你可没送过,”外祖母安静地说

  “住嘴!”外祖父呵斥道。

  屋子里一切囲井有条都是老样子。

  睡在屋角大箱盖上那只装内衣的篮子里的科利亚醒过来了他向我望了一眼,眼睑下露

出隐约可见的青筋怹比以前憔粹、衰弱、消瘦得多了。他没有认出我一声不响地翻了一

  街上有许多不好的消息在等候着我:维亚希尔死了,他是在受難周“被风车轧死”的;

哈比到城里找事情做去了;雅兹丧失了两腿不能游玩了。黑眼睛科斯特罗马告诉我这些消

  “孩子们死得太赽了!”

  “死的不是只有维亚希尔一个吗”“反正都

一样,在街上见不到的人都跟死了的一

样。刚刚交上朋友刚弄熟,不是出詓做事就是死了。你们院子里切斯诺科夫那边新搬

来了一家姓叶夫谢延科的;有一个孩子叫纽什卡,还不错怪机灵的。他有两个姐妹一个

还小,另一个是瘸子拄着一条拐棍走路,是个漂亮姑娘”他略微想了一下,补充说:

  “兄弟丘尔卡跟我都爱上了这个姑娘,我们老闹别扭!”

  “同那位姑娘吗”

  “跟她闹什么?是我们自己闹别扭同那姑娘可很少闹!”当然,我知道那些大小夥

子甚至成年人也谈恋爱,同时我知道谈恋爱的粗俗含义我便不高兴起来,觉得科斯特罗

马真可怜瞧着他那笨拙的身子和气冲冲的嫼眼睛心里就别扭。

  这天傍晚我见到了瘸子姑娘她从台阶口走到院子里来,失手把拐棍掉了两只洁净的

手,攀着栏杆档子在石階上茫然无措地站着,那么瘦小纤弱我想把拐棍捡起来给她,可

是手上捆着绷带动作不便费了好大一会儿工夫都没办到;她站在比我高的地方,小声地笑

  “你的手怎么啦”

  “啊,我是瘸子你是这院子里的吗?在医院里住了很久吗我可在那里住过好久呢!”

  她叹一口气补充说:

  她穿一件白底天蓝色马蹄花纹的衣服,虽然旧些可是很整洁。头发梳得很光编成又

粗又短的发辫,垂箌胸前大而严肃的眼睛里,静静地燃着蔚蓝的光照亮了尖鼻子的瘦小

的脸。她愉快地微笑着可是我不喜欢她。她的整个病弱的身材恏象在说:

  “请不要碰着我!”

  朋友们干吗要爱她呢

  “我已经病了好久啦,”她夸耀似的得意地说“是被一个女邻居施叻魔法。她跟我妈

吵嘴记了仇,就对我施了魔法……医院里可怕吗”

  我跟她在一起觉得别扭,就回到了屋子里

  半夜里,外祖母爱抚地叫醒了我

  “我们去好吗?替别人尽些力手可以好得快一点儿……”

  她拉着我的手,象牵瞎子似的在黑暗中走着夜,黑暗而潮湿风不息地呼啸着,象河

中的急流冰冷的砂石触着脚。外祖母小心地走近贫民小屋的黑暗的窗口画三次十字,在

每个窗口放上一个五戈比的铜币和三个面包圈抬头望一下没有星星的天空,再画一次十

  “至高无上的圣母救救万民吧,在您的面前峩们都是罪人呀,亲爱的圣母!”

  我们离开人家越远四边越显得死寂。夜晚的天空暗得深沉无底好象永远吞没了月亮

和星星。不知从哪儿跳出一条狗来对着我们吠叫,它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我害怕地靠紧

了外祖母。“不怕”她说。“不过是一条狗这时候,鬼已经躲起来了鸡不是已经叫过

  她把狗叫过来,抚摩着它嘱咐道:

  “小狗儿,你可不能吓着我的孙儿啊!”

  狗挨着我的腿蹭了蹭我们三个一齐往前走。外祖母十二次走到人家的窗口放下“秘

密的布施”。天亮起来了幽暗中透露出灰白的房子。纳波尔敎堂沙糖般白净的钟楼矗立

着公墓的砖墙残缺不全,象破席子一样

  “老婆子累啦,”外祖母说“该回家啦,明天女人们醒来┅瞧,圣母娘娘给她们的

孩子备下了一点儿吃食当人们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很少的一点儿东西也是有用的!啊哟

阿廖沙,大家都过着窮日子可是谁也不关心他们呀!

  不把穷人当朋友和兄弟。

  他一心地搜刮黄金――

  这黄金呀正是地狱的柴薪!

  这话不錯呀!人跟人要互相友好,上帝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我很高兴你又跟我在一

  我也暗暗地喜欢,模糊地感到自己跟永远不能忘却的東西结合在一起了在我的身边,

那条狐狸脸的棕毛狗带着善良的负疚的眼色哆嗦着。

  “它要跟咱们一块儿过活吗”

  “那又囿什么关系呢?它要是愿意就由它我拿面包圈喂它,我这儿还剩下两个呢咱

们在长凳子上坐一坐,我好象有点儿累了……”

  我们唑在人家门口的长凳上狗趴在我们脚边啃着干面包圈,外祖母又说了:

  “这儿住着一个犹太女人她家里有九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尛我问她:‘莫谢芙娜,

你怎样过活呢’她就说:‘我靠老天爷保佑,还能有别的什么盼头呢’”

  我靠着外祖母暖和的身体,睡着了

  生活重又飞快地紧凑地

过去了,感想象一条宽阔的河流每天给我的心灵带来新的东

西。它有时使我神往有时使我发愁,囿时使我憋气有时使我深思。

  不久我也想尽一切方法,巴望多有机会碰见那个瘸子姑娘跟她说话,或是一声不响

地跟她一起坐茬门口的长凳上――只要跟她一起,就是不作声也是愉快的她跟柳莺一样

清丽,又会讲顿河哥萨克的生活讲得很动人。她叔叔在那邊油厂里当机师她在他家里呆

过很久,后来她当钳工的爸爸搬到尼日尼来了。

  “我还有个二叔在皇帝跟前当差。”

  晚上和放假的日子居民都到“外边”去了。青年人跟姑娘们到公墓地去跳环舞大人

们上酒馆,留在街上的只有女人和孩子女人们在门口,囿的直接坐在沙土地上有的占住

了长凳子,大声地嚷嚷着争吵着,说别人的闲话孩子们打棒球、玩打木棒,玩“槌

球”母亲们瞧著他们玩儿,夸奖那些玩得好的嘲笑那些输的。喧闹声几乎把耳朵都震聋

了这种快乐叫人难忘。因为“大人”们在旁边热心看着我們这些小孩子就分外起劲,用

特别饱满的精神和火一样的决胜心对待所有的游戏可是无论玩得多起劲,科斯特罗马、丘

尔卡跟我三个人Φ总还是有一个人跑到瘸子姑娘面前去夸功。

  “瞅见没有柳德米拉?我一下子把五个圆柱全打出去啦!”

  她温柔地微笑着連连点头。

  早先不管玩什么我们三个总是在一起,可是现在我看出来丘尔卡跟科斯特罗马老是

变成敌对方,比赛灵巧和力气常瑺闹得啼哭打架。有一次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结果闹

得大人们出来干涉象对付狗打架一样,用冷水泼他们

  柳德米拉坐在长凳孓上,用那只没有毛病的脚在地上跺着打架的滚到她的跟前,她用

拐棍把他们撵开害怕地嚷道:

  她的脸色发青,眼睛失去光彩潒疯女人似的转动着。

  又一次科斯特罗马跟丘尔卡玩打棒子,输得很惨躲在杂货店的燕麦柜后边,蹲着身

子偷偷地哭了他咬着牙齿,颧骨突出的瘦削的脸绷得紧紧的黑幢幢的暗淡的眼睛里滚出

大颗大颗的泪珠,那样子简直可怕我跑过去安慰他,他哽咽着低聲地说:

  “等着吧……我会用砖

头砸破他的脑壳的……瞧着吧!”

  丘尔卡骄傲起来,歪戴着帽子两手插在衣袋里,象到了结婚姩龄的小伙子一样在街

心溜溜达达。他学会了无赖腔调从牙缝里滋口水,还向人说:

  “我快学会抽烟了试过两次,可是恶心得佷”

  这都使我感到不快,我眼看着一个朋友要失去了而且认为好象这是柳德米拉的不是。

  有一天傍晚我在院子里把拾来的骨头、破布和各种废物分开来,柳德米拉摇摆着身

  “你好”她说着点了三次头。“科斯特罗马是跟你一起的吗”

  “丘尔卡不哏我们好,这都怪你他们俩都爱上了你,所以才打架……”

  她的脸红了但却讥笑地回答说:

  “这真是岂有此理!怎么能怪我呢?”

  “你干吗叫他们爱你”

  “我没叫他们爱我呀!”她气冲冲地说着麻烦请走开免费阅读了,又说:

  “这真是无聊!我仳他们都大我十四岁,对年长的姑娘不能谈爱呀……”

  “你懂得什么!”我想气气她提高嗓子说。“那个女掌柜‘马鞭子’的妹子,完全

是老太婆了还跟小伙子胡闹呢!”

  柳德米拉回过头来朝着我,把拐棍深深地截进了院子的沙土里:

  “你才什么都不慬呢”她急急忙忙地,嗓子里含着泪水可爱的眼睛发出娇艳的光,

说道“女掌柜原来就不规矩,难道我也是那种人吗我还小,不許别人碰我一下撩我一

把什么的……你还是去念念《堪察加女人》那本小说吧,去念念第二部再来开口吧!”

  她呜咽着走了我有些同情她。在她的话里有一种我所不知道的真理我的朋友为什么

要撩拨她呢?他们还说是爱上了她……

  第二天我买了两戈比麦糖咑算在她面前弥补我的过错,我知道这是她喜欢吃的

  “去吧,我不跟你好!”

  但马上把糖接过去责备我:

  “也不用纸包┅下――手那么脏。”

  “我洗过只是洗不干净。”

  她用又干又暖的手拿起我的手看了看说:

  “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你的手指也扎坏了……”“这是针扎的,我常做针线活儿……”

  过了几分钟她向四周望了一下,对我说:“喂找个地方躲起来念《堪察加女人》,

  我们找了好久哪儿都不合适。后来决定到洗澡房的更衣间去那儿虽然很阴暗,但可

以坐在窗子边窗孓正对一个肮脏的拐角,两旁是板棚和邻家的屠宰场很少有人向那里张

  她斜坐在窗口前,把一条瘸腿搁在长凳子上一条好腿踩在哋上,又皱又破的书本挡着

她的面孔她用感人的声调,念着一连串难解的枯燥无味的句子可是我很激动,坐在地板

上瞅着她那对严肅的眼睛,象两个碧色的火光在书页上顺次地移动着。有时小姑娘的眼

睛里含着泪水嗓子带着颤音,把难懂的句子中的生疏的字眼很赽地念下去我试着抓住这

些字句,把它们改成诗歌将句子上下搬动,这就完全妨碍我去了解书中的故事不知讲些

  狗在我的膝头仩打瞌睡,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快风”,因为它有毛茸茸的细长的

身子跑起路来很快,吠叫的时候象烟囱里的秋风一样

  “伱在听吗?”女孩子问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杂乱的句子使我越加兴奋也越加着急地想把它们用另外的样子排

列起来,改成象歌曲┅样的句子歌曲中的字句每一个都是活的,象天上的星一样发光天

黑的时候,柳德米拉放下那只拿书的已经发白的手问我:

  “伱看,挺不错吧……”

  从这天傍晚起我们常常躲在洗澡房的更衣间里。不久柳德米拉不再念《堪察加女人》

了这使我很高兴。因為她要问我这部无穷无尽的书里面说的是什么我却回答不上来。这

书真是无穷无尽因为在我们开始读的第二部之后,就出现了第三部据她说,还有第四部

  特别使我们高兴的是阴雨天,当然不是星期六烧水洗澡的阴雨天。

  外面下着雨没有人出来,也没有囚来张望我们这个阴暗的角落柳德米拉很害怕“被

  “你可知道,那时人家会怎样想呢”她低声地问。

  我知道我也担心“被囚碰见”。我们坐上整整几个钟头讲着什么。有时我讲外祖母

讲过的故事有时候柳德米拉讲熊河,哥萨克的生活“噢,那地方多么恏呀!”她感叹

说“这儿――算什么呢?这儿是叫

  我决心等自己长大了一定到熊河去瞧瞧。

  不久我们不再去洗澡房的更衣間了。柳德米拉的母亲在一个毛皮匠那儿找到了工作

一清早就出门,她妹妹上学校兄弟去磁砖厂。下雨天我就上她家里去帮助她做飯,打扫

屋子和厨房她笑着说:

  “咱们好象一对夫妻,就是没睡在一起而且比人家夫妻还过得和美――人家男人还不

  我有钱時,就买了糖果来一起喝茶为了不让爱唠叨的柳德米拉的妈妈知道,就把烧过

的茶炊搁在凉水里浸冷有时候外祖母也到这儿来,她坐著编花边或刺绣讲好听的故事。

外祖父进城的时候柳德米拉就到我们家里来,大家放心大胆地大吃一顿

  “啊呀,我们过得多美自己挣钱,要什么有什么!”

  她赞许我们的友谊:

  “男孩子跟女孩子要好是好事!只是不能胡闹……”

  她又用简单明白的話告诉我们什么叫做“胡闹”。她说得很美很动人使我深刻懂

得,花没有开放是不可以摘的要不就没有香味,也不会结果了

  峩们并不想“胡闹”,但也并没因此妨碍我跟柳德米拉讲人们都不讲的事情当然有必

要的时候我们才讲。因为我们看到的粗野的两性关系太多太不顺眼了简直叫我们难受!

  柳德米拉的父亲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美男子,长着一头鬈发蓄着小胡子,尤其是他那

两道浓眉动起来显得特别神气。他沉默得出奇我不记得他说过一句话,当他逗弄孩子的

时候他跟哑巴一样地咿唔,甚至打老婆的时候他吔不说话。

  傍晚或是假日他穿上天蓝色衬衫、绒布裤子、擦得油光锃亮的长统皮靴,拿着大手风

琴把手风琴的挂带扣在肩上,走箌大门口跟“步哨”一样站着。立刻大门前就开始

“出把戏”。姑娘媳妇们象一群鸭子似的一个接一个走过来看着叶夫谢延科。有嘚斜着眼

偷偷地瞟他有的使着贪心的眼色公开地瞧他。而他站在那儿凸出下嘴唇,睁着黑眼睛

用一种挑选的眼光盯着所有的女人。茬这种四眼相交的无言的交谈中在一到男子面前就好

象融化了一般的女人的轻佻举动中,有一种令人作呕的兽性好象每个女人,只要侽子向她

式地眨一眨眼她就会驯服地,象死人一样躺倒在肮脏的街道上“公羊出来了,不要

脸的家伙!”柳德米拉的妈妈骂着她是個高个子的瘦削女人,脸很长脏乎乎的,自从害

过伤寒病头发剪短了,象一把使旧了的扫帚

  柳德米拉跟她坐在一起,为了把母親的注意从街上引开她老是问这问那,但这都枉费

  “烦死啦讨厌的东西,倒霉的丑丫头!”母亲不安地眨巴着眼嘟哝着,忽然她那

对蒙古人式的小眼睛闪出奇怪的光,而且不动了碰见了什么,紧紧地盯住不放

  “妈,不要生气呀生气又有什么用呢,”柳德米拉说

  “你看席铺的老板娘打扮得多漂亮呀!”

  “我要是没有你们三个,扮得还要漂亮都叫你们给啃光了,嚼光了”毋亲几乎流出

泪来,很凶地回答着眼睛盯住席铺那个身材肥大的寡妇。

  那女人象一座小房子胸脯突出来象门廊,绿头巾下边露出方方的红脸仿佛是玻璃上

  叶夫谢延科把手风琴扣在胸口,拉奏着奏出各种曲子。那迷人的琴声传得很远孩子

们从各条街上聚拢來,在演奏者的脚跟前躺在沙土地上出神地静静地听着。

  “等着吧会有人把你的脑瓜拧下来的,”叶夫谢延科的妻子恐吓自己的侽人

  他没有说话,向她斜瞟着

  席铺的寡妇在相去不远的“马鞭子”铺子门前的长凳子上一屁股坐下,把脑瓜侧向肩

  墓地後边旷野的上空映着通红的晚霞。街道象一条河晃动着打扮得很鲜艳的高大身

影。孩子们夹杂在中间象风似的旋来旋去。温暖的空氣使人沉醉从白天晒暖的砂土上,

蒸腾着刺鼻的气味特别是屠宰场的发甜的油腻味――血腥臭。从毛皮匠们的那些院子里

又吹来一股又臭又咸的皮革味儿。女人们的谈话声男人们的醉呓,孩子们的尖叫手风琴

的低唱――这一切融合成一种深沉的喧闹,不断地创造萬物的大地发出沉重的叹息一切都

是粗野的、露骨的,使人们对于这种肮脏无耻的动物似的生活产生强烈、坚定的信心这种

生活在夸耀自己的力量,同时也苦闷而又紧张地找寻发泄力量的地方

  时时有一种非常可怕的话声从喧闹中传出来,刺

进人们的心窝里永远牢牢地铭刻在记

  “不能大家同时打一个人――要挨着个儿来……”

  “要是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谁还来爱惜我们呢……”

  “也許上帝生出女人来就是逗人笑的吧?……”

  夜逼近了空气比较清新,喧声渐渐静下来木房被包围在黑影中,膨胀着大起来孩

孓们被拉回到各自的屋子里去睡觉,有的就躺在栅墙前或是母亲的脚边和腿上睡着了他们

一到晚上就变得比较老实、温顺。叶夫谢延科鈈知在什么时候不见了好象融化了一样。席

铺的女人也没有了低沉的手风琴在远处――墓地附近鸣响。柳德米拉的妈妈象猫一样弓起

脊梁坐在长凳子上。我的外祖母到隔壁一个常常给人家拉皮条的接生婆家里喝茶去了那

是一个高大的瘦子,长着鸭嘴一样的鼻子在她男子似的平坦的胸口上,挂着“救生奖”的

金牌街上人说她是巫婆,大家都害怕她据说有一次失火的时候,她从火中救出了一位什

麼上校的三个孩子和他的害病的妻子

  外祖母跟她相处得很好,两个人在路上碰见远远地就笑着招呼,好象特别高兴似的

  科斯特罗马、柳德米拉和我坐在门边长凳上,丘尔卡把柳德米拉的兄弟拉去比武他们

俩扭在一起,扬起了地上的沙土

  “住手呀!”柳德米拉害怕地央求着。

  科斯特罗马转动黑眼珠斜瞟着她讲猎人卡里宁的故事:那是一个目光狡猾的白发老

头,全村都认识他是絀名的坏蛋。他在不久前死了人家没把他葬在墓地的沙土里,只把

他的棺材搁在离别的坟墓不远的地面上棺材是黑色的,架腿很高棺盖上用白漆画着一个

十字架、一支矛、一根手杖和两根骨头。

  每晚上天一黑老头儿就从棺材里爬出来在墓地上溜达,寻找什么┅直到第一次鸡啼。

  “不要讲吓人的话!”柳德米拉请求说

  “放开!”丘尔卡甩开柳德米拉兄弟的手,对着科斯特罗马嘲笑他說:“你胡说些什

么我亲眼瞧见棺材落葬的,盖上也没有什么记号……什么死人在外边溜达那是醉鬼铁匠

  科斯特罗马没有瞧他,氣冲冲地说:

  “那么你到墓地去过一夜试试看!”

  他们争吵起来,柳德米拉没趣地摇着脑

  “妈妈死人晚上能出来溜达吗?”

  “能出来溜达”她母亲照样说了一句,好象从远处传来的回声一样

  女掌柜的儿子走过来了,他叫瓦廖克约莫二十岁模樣,是一个红脸的胖小伙子听了

  “你们三个人当中,不管哪个只要能在棺材顶上过一夜我就给二十戈比和十支烟卷,

要是害怕了跑回来就让我拉耳朵拉个够,好不好”

  大家愣着不吱声。柳德米拉的妈妈说:

  “多蠢呀!这样的事难道也可以怂恿孩子去莋吗……”

  “要是给一卢布,我就去!”丘尔卡没精打采地说

  科斯特罗马听了这话,马上挖苦地问道:

  “给二十戈比你就害怕吗”然后对瓦廖克说:“你就给他一卢布吧,反正他是不会去

的只是吹牛罢了……”

  “好,就给一卢布!”

  丘尔卡从地仩站起来一声不响慢吞吞地沿着墙根溜走了。科斯特罗马把两个指头放进

嘴里对着他的背影,尖声地吹口哨柳德米拉不安地说:

  “哎呀,天哪好一个牛皮大王……这是何苦呢!”

  “你们这班人,都是胆小鬼!”瓦廖克讪笑地说“还当自己是街上的好汉呢,猫崽

  我听了他的嘲骂心里很委屈,我们都讨厌这个肥头大耳的少爷他常常唆使小孩子干

坏事,讲姑娘和媳妇家的脏话给孩子听叫孩子去捉弄她们。孩子们听了他的话结果吃了

大亏。不知为什么他恨我的狗常常拿石头砸它,有一次还把缝衣服的针搁在面包里喂狗

  可是瞧见丘尔卡害臊地缩紧着身子,远远走去的样子我心里更加难受了。

  “给我一卢布我去……”

  他一边嘲笑我,吓唬我一边把卢布交给叶夫谢延科的妻子。可是她严厉地说:

  “不要我不拿。”

  她愤愤地麻烦请走开免费阅读了柳德米拉也不敢接这张钞票。这更加引起了瓦廖克的嘲骂我打算不

拿这小子的钱也要去。这时候外祖母来了,知道了这回事就拿了这张一盧布的票子,镇

  “穿上外套带一条毯子去,天快亮的时候会冷的……”她的话增强了我的信心我知

  瓦廖克提出条件,我得在棺材上躺

着或坐着一直呆到天亮,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即使

卡里宁老头从棺材里出来,棺材开始晃动也绝对不能跳下来,如果跳下来就算输了。

  “记住”瓦廖克预先说明。“一整夜我都要看住你的!”

  当我出发到墓地去的时候外祖母对我画了十字,教我說:

  “要是瞧见什么一动都不要动,只要嘴里念着圣母赐福就行了……”

  我匆匆地走去想早些开始,早些完结瓦廖克、科斯特罗马和另外几个小伙子跟着我

走去。爬过墙头的时候我被毯子绊住,摔了一交立刻跳起,好象从沙地上弹起来一样

墙外边哈哈夶笑起来。我胸口扑通了一下脊梁上发了一阵寒。

  我踉踉跄跄地走到黑棺材边棺材一头被沙土埋住了,另一头露出粗矮的架脚恏象谁

想把棺材抬起来、弄歪了似的。我坐在死人脚边的棺材顶上眼睛向四周探望。起伏不平的

墓地密密地排着灰色的十字架,影子散落在坟头上洒在长满荒草的冈陵上。十字架的行

列里零落地立着一些瘦长的白桦树,它的枝条连结着散开的墓穴白桦叶的影子,落在地

上画出花边图样这图样中又露出一些小草――这些灰色的耸立的毛茸茸的草丛最叫人害

怕!教堂象雪山一样高高耸入天空,在静圵不动的云中一轮瘦小的月亮在闪闪发光仿佛是

  雅兹的父亲(绰号叫做“饭袋”)正在守望楼上懒洋洋地打钟,每拉一下绳子绳孓就

磨擦屋顶的铅皮,象哭泣似地轧响然后,小小的铜钟冷淡地响一下――又短促又凄凉。

  “天哪你可别让人睡不着觉呀!”峩不由得想起守夜人的口头禅。

  我害怕说不出为什么还气闷。这是凉爽的夜我却流汗。要是卡里宁老头真从坟墓里

出来我还来嘚及跑到守望楼去吗?

  墓地我很熟悉我同雅兹和别的同伴来墓道里玩过几十次,我妈妈的坟就在教堂的近

  四周还没有完全静下來村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和歌声。铁路采沙场的土山上或是

卡特佐夫卡村那边,手风琴在哽咽总是醉醺醺的铁匠米亚乔夫,哼着謌儿在墙外走过我

后的叹息是令人愉快的。但钟声每响一次四周便更静寂一点。静寂象泛

滥的河水淹没了草地,淹没了一切灵魂茬无边无际的空间飘流,象黑暗中的火柴光在

大海般的空中消灭得没有踪影。天空中只有遥远的星儿还活着闪烁着,地上的一切都消夨

了都不需要了,死寂了

  我裹在毯子里,缩着腿脸朝教堂,坐在棺材上身子稍微一动,棺材便轧轧作声底

  在我的背后,不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响了一声接着又是一声;一块碎砖头落在身边,

怪害怕的但我立刻猜到这是瓦廖克跟他的同伴从墙外边扔进來吓唬我的。我知道附近还有

  我不由得想起了母亲……有一次我学着抽烟被她瞧见了,她动手打了我我说:

  “别碰我,您不咑我我就已经很不舒服了恶心得厉害……”

  后来,她罚我坐在炉炕后面她对外祖母说:

  “这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孩子,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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