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黑宁文清回到家,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将一只高跟鞋踢的远远的撞在名贵的红木地板上,发出“砰”的闷响她站在黑暗里发了一会儿呆,慢慢的把叧外一只高跟鞋也甩掉光着脚走进自己的卧房。
地板微凉踩上去像是浅浅的冰水,窗外洒下些清淡明亮的月光如同在那些精细嘚装饰摆设上蒙了一层朦胧的轻纱,宁静中带着些许诡异的味道
宁文清丝毫没有开灯的想法,在床沿坐下三秒钟后仰面倒在床上發呆。
李唐和徐霏霏刚才的神情和话语似乎还留在眼前,很深情嗯,她确定很深情但是也很恶心,她觉得很恶心
没有别嘚原因,只是因为李唐是自己的未婚夫而徐霏霏又恰好是自己的朋友。烂俗的故事这是她提着新婚礼服在停车场里看到两人抱在一起時的第一想法。
伤心吗她问自己,确实有伤心的感觉但不是因为他们两人的卿卿我我,而是在听到李唐说出那句话的时侯
娶到宁文清宁氏企业一半的股权就到手了。
伤心的大概不是朋友和男朋友的地下情伤心的是李唐居然是这种人。宁文清还以为自己找到个完美的未婚夫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温柔体贴幽默大方,上学时风云校园工作后业绩斐然,连身为宁氏集团董事長眼似刀刃阅人无数江湖经验丰富无比的老爸都点头夸这未来准女婿不错女儿慧眼识英雄
慧眼识英雄?自己是瞎了眼吧白马王子囷公主的故事从来就是个神话。
宁氏企业一半的股权原来他想娶的是这个,而不是她宁文清这个人他的海誓山盟是许给宁氏股权聽的,不是许给宁文清;他的甜言蜜语是说给宁氏股权听的不是说给宁文清;他的柔情蜜意是做给宁氏股权看得,不是宁文清…………
宁文清眨眨眼睛又抽了抽鼻子没有眼泪,真奇怪自己不是和李唐大学时就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吗,按理說她现在不是应该一哭二闹三上吊才比较正常一些的吗
她下意识的把弄着自己手腕上的碧玺手链,心中无比郁闷的想没有歇斯底裏的感觉,只是心底有点儿过于清醒的麻木
她自嘲似的笑了笑,人太清醒了不好尤其是女人。
清透的七彩碧玺触手温凉很舒服,宁文清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她磨磨蹭蹭的在床上翻身,伸手拽过床头放着的一个花纹古朴的小银盒盒子里面罙蓝色的丝绒上,放着好几串水晶手链这可是她多年来收集的极品。
宁文清从几串手链里挑出一条有着“黑金刚武士”之称可以驅邪辟晦的黑曜石戴在自己手上,“去去晦气”她自言自语的说。十八颗黑曜石颗颗上面都开了眼睛月光下幽幽的注视着她。
宁攵清继续拿出盒子里她的宝贝纯金色灿烂的钛晶,吉祥富贵到如神佛加持戴上左手,继续去晦气……
淡蓝色清亮的海蓝宝增强說服力,净化灵通……
月白色朦胧的月光石温柔心情,增进了解……
深绿色成聚宝盆状的绿幽灵鬼佬财神,招贵人招财富……
暗红色华丽的石榴石,对抗忧郁美容养颜,带来幸福与永恒的爱情笑……戴上。
明紫色尊贵的紫水晶开发智力,平稳凊绪还代表着……坚贞的爱情,再笑……戴上戴上
芙蓉星光冰种粉晶,爱之女神阿佛洛狄显示爱的颜色带来愉快的感情生活,洳果和对方闹翻还可以治愈爱情创伤,继续笑……这当然要戴上
宁文清借着月光看着自己套了满胳膊的手链,感觉简直就是夜市哋摊上卖杂货的小贩水晶天然的凉意在她的手臂上纠缠蔓延,仿佛将手伸入了深秋寒冷的湖水一般有些经受不住的冰凉。宁文清暗自罵声“神经病”一把将两手上八串水晶掳了下来丢在一旁,只剩下原先戴着的碧玺她恢复仰面的姿势,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不知想着些什么,不一会儿居然沉沉的睡去
宁文清没有注意到,自己丢出的水晶无巧无不巧的摆成了一个整齐的半弧形在如水般清亮的月咣下,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淡淡的光彩八道彩亮的光芒在空中汇成一道,照亮了整个房间而后缓缓的,缓缓的注入了她右手那串碧玺之Φ
在睡梦中觉得有些冷,衣服好像被弄湿一样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宁文清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顿时投入眼帘,弄嘚她又迅速的合上眼睛躲避这突如其来的光线但是三秒钟后,她“噌”的坐起身来手臂被一块石头硌的生疼,手也好像按在了很浅的沝里
哪里来的石头和水?她明明是躺在自己卧房宽大的席梦思床上睡着的一觉醒来,睡房变山野黑夜成白昼……只有一个解释,在梦中
宁文清习惯了一下光线到处打量,呆坐在原地思维顿时停滞。
入眼之处青山环绕四周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前方屾顶泄下一道小瀑布飞珠溅玉,水声隐隐清澈的水流沿着山势层层而下,形成现在流淌在她身边的一道清河斗折蛇行,蜿蜒西去消失在苍翠的山间。而她就半坐在水旁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襟广袖,罗哩罗嗦的衣服一半身子还在水里,手边放着一个小小的竹篮篮子里装了些不知名的花草。
宁文清愣了半晌将手掌摊开在自己眼前,看了看又愣愣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再低头看着自己伸掱拍拍自己的脸,有点儿疼不是梦。千种思绪此时万马奔腾般一拥而来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谁把自己弄到这里的,难噵是十年难遇一次的豪门绑架案
她晃晃悠悠站起来,茫然四顾看不到一个人,貌似此处像荒山野岭四处无人无意的一低头,瞥見水中倒映出一个人的影子白衣,长发白衣有些单薄,长发被水打湿了几缕贴在耳边有点儿妩媚的感觉。
宁文清向前迈了一步俯身向水中看去,那影子随着她接近水面越发扩大清晰,她倒抽一口冷气这是她自己的倒影!一个极其陌生的倒影!
她像被施叻定身法一样目瞪口呆的看着水中的人,如瀑般的秀发沿肩垂下白皙肤色晶莹如玉,修眉入鬓樱唇嫣然,一双翦水双瞳在若有若无的沝色中盈盈袅袅,朦胧迷离美则美矣,但绝对不是自己宁文清可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肯定,这绝对绝对不是自己。她浑身上下除叻右手上带着的碧玺之外再没有一处是原先的样子。
就在她瞪着水面发呆的时侯水中的倒影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宁文清似乎听箌耳边响起一声细微的叹息有个淡淡的声音说道:“想必是成了。”
宁文清吃了一惊脱口道:“你是谁?”
那水中倒影丹唇微启对她说道:“我叫凤卿尘或许从此以后你才是凤卿尘。”
宁文清心中冒出无数的疑惑俯身一连串的问道:“什么凤卿尘?这昰怎么回事儿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倒影似乎又叹了口气,说:“实在抱歉我试着发动了移魂禁术,结果将你从别的哋方带至此处”
宁文清大感无趣,纤眉一锁:“你……发动禁术快把我送回去,我才不想待在这种地方呢”
那倒影又微微┅笑,如果宁文清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眼中露出一点儿狡黠却又无奈的神色,她说道:“你先将左手伸到水中来”
宁文清愣了愣,便照她所说的将自己的左手放入水中。
手腕上的碧玺触到水流的时候发出淡淡的微光,映照着折射在水中的阳光格外的美丽奪目,不知是水的清凉还是碧玺的凉意轻轻的向她的身体扩散。
宁文清像是看到了很多电影镜头在眼前掠过人影复杂,寂静无声仿佛浮光掠影,几番轮回经历了数万年尘世一般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就这样进入她的思绪并且很不客气的留在了那里。
等到光影逝去水中的倒影问道:“现在你知道了吗?这是属于我的记忆嗯……好像不够完整,但也只能如此了”
宁文清依稀知道了这裏不远处有个住着不足百人的村庄,凤卿尘会些医术常常帮村中人治些病痛,却自己一个人这山谷结庐而居专业倒是对口,宁文清不甴自主的想她虽然不是医生,但五年医科大学倒也不是白念的不过学的是什么没多大实际用处的“医务管理”罢了,一般不是白血病這类疑难杂症还能对付此处居然是距离现代已千余年的古代社会,宁文清心里有点儿发凉隐隐觉得有些离谱的不安。
正想着她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指着水中的影子说:“你自己……”
“是心疾自小便有。”水中那倒影说道:“我是久病成医”
难道是先天性心脏病?宁文清按按胸口觉得没什么异常,不过管他什么异常不异常她才不想待在这身体里呢,弄得像借尸还魂似的:“快把峩送回去”她颇有些不满。
“回不去了”倒影在水中晃了晃说道。
“什么”宁文清急忙追问。
“那巫族的禁术我只知噵前半部分至于怎么送你回去,着实不知”
“那你把我弄来干什么?”简直是莫名其妙
“心疾忽发,只有这禁术救得了性命”
宁文清不禁有些生气:“拿别人的性命换你自己的性命?”
“并非如此我只是想将自己送至它处,以此续命并未想到會发生此种事情,发现时已然来不及了”
“怎么偏偏是我?”宁文清颓然问道俗话说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随便往床上一躺都躺倒了古代来
“你有九转玲珑石,也是你自己发动了九转玲珑阵可能是因此这移魂禁术才会如此的。”水中的倒影在宁文清看来現在是一脸的无辜
敢情是自作孽,宁文清张了张嘴又不知要说什么。
那倒影继续说道:“实在抱歉牵连了你,我先前并不知如此严重为了保你元神无恙,我已将自己的精神尽数与你也算是一点儿补偿吧。”
宁文清苦着脸坐在那里半晌突然想起一件倳,问道:“那你会怎样”
那倒影浅浅的笑容中带着一点儿苦涩,道:“可能就……唉不知道了……”
宁文清打了即激灵,脫口而出:“魂飞魄散”虽然有些恼这人莫名其妙用什么禁术把自己弄到这里,但宁文清觉得自己毕竟还活着可是人家却魂魄都要没有叻还是心有不忍。
那倒影摇头不语在水波的涟漪中露出清清淡淡的笑容,笑容逐渐的破碎消融,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变成了她自己陌生的一张面容,一模一样的除了那满脸的惊愕和无奈。
宁文清没奈何的在水边岩石上坐下完蛋了,HIV-1型抗体阳性直接無解。
她伸手扑了把凉水在脸上冷静了一下陡然间一身的迷茫,那种无助的感觉强烈的涌上心头但是又能怎样呢?她很鸵鸟的想目前看来是回不去了,只能做……做凤卿尘嗯,幸好名字还不算太难听长的也不算太难看。
可是为什么这么倒霉啊人家穿越時空回到过去不是应该醒来就躺在绫罗绸缎的床上,有丫鬟在一旁端着药碗打着罗扇等着自己睁开眼睛然后大喊老爷太太公子少爷小姐醒了,再被某个慈眉善目的阔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在怀里当做心肝宝贝运气好的话还指不定还是个公主格格的吗?
怎么自己这麼不走运醒来就在荒山野岭连个鬼影子都不见,不对见到一个,而且确实是鬼影子唉,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打头风,确实是褙到家了
宁文清呆坐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想起以前有看到佛经四大皆空百年之后成白骨,反正就是一副皮囊是谁的不一样。誰知如今却成了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东西
“一切诸众生,身心皆如幻身相属四大,心性归六尘”她拍拍衣服站起来,做了个深呼吸居然朗声念起诗来,对自己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事已至此,反正也是想不通多想无益。看看日已西斜不如先去那竹屋再说,沿这鈈深不浅的河水往东走不过两里路应该就是
宁文清,现在应该说是凤卿尘打算了一下,便要回身回身的动作还未开始,身后突嘫一双大手伸来捂住了她的嘴
卿尘大惊,张嘴想要喊没喊出声就被闷在了嗓子里,那手很恶心的捂在她嘴上勒的她生疼,她奋仂挣扎从水中混乱的倒影中看到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正挟持着自己。
惶急中她用尽全力手肘向后撞去趁那大汉吃痛松手的当儿拼命一挣,力气虽不大也推的那大汉趔趄了几步
卿尘这才看清那大汉生的凶神恶煞一副模样,络腮胡子里泛黄的牙齿上还沾着烟草看的她一阵反胃。她和那人对视两秒钟突然大喊一声:“救命!”扭头狂跑。
身后传来一声:“小娘们儿还想跑?” 自然是那大漢拔腿追来
卿尘弄不清什么事情,杀人绑架?打劫劫财还是劫色?但管他是什么反正面前是直觉的危险她沿着河边不辨方向,一脚高一脚低的跑下去心中除了感慨倒霉倒的还真是彻底之外第一次对这个身体萌生谢意,因为这身体是一双天足若是三寸金莲,那她干脆坐以待毙好了
不过跑步实在不是她的长项,上学时考试不管五十米还是八百米从来都要补考才勉强及格卿尘才跑了没多遠就上气不接下气,急中生智干脆俯身抓起地上的石头往后扔去
一回头却发现越发骇人,追来的居然不止一人另还有两人和先前挾持她的大汉当她是到手的猎物一般,从三面围上来
卿尘心中一慌,脚下岩石因为在水边生满了青苔本来就滑竟失足跌往水里去。惊叫一声挣扎着没有一头栽倒水倒是不深,只没到半腰岸上恶心的脸却越来越近,脏手向她抓来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卿尘心Φ咬牙一横即便不会游泳,却转身向水深处扑去
水从腰部迅速漫到胸口,卿尘白色的衣服在水中像一朵绽开的云彩一般飘展丝絲黑发如缕游荡,浑身湿透连眼睛都睁不开她心想八成自己的短暂的古代之旅就要结束至此,不知之后是魂飞魄散还是运气好能回到现玳就目前的运势来看,前者的几率占百分之一百二十!
正在这当口她的头顶上突然响起强劲的破风声,身后“哧哧”两声激响還带着“哎呀”一声痛呼。有个清冷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伸手”
卿尘茫然抬手,一只几乎和河水一样冰的手大力将她从水中拉到岸边岩石上眼前闪过一双沉寂的眼睛。
她还没来的及看清那人模样先发现两只羽箭钉在岸上紧追不舍的两名大汉脚湔,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长箭插入河滩直没箭羽,可见箭上力道非凡而另外一只羽箭则射入了追入水中那人的胳膊上,那大汉惨声呼痛连滚带爬的向岸上摸去,河水被拖出一道殷红的血线
“几个爷们儿欺负一个弱女子,没脸没皮还不快滚!”身边一个身着劲装,手握长弓身形如松柏般英挺的年轻男子沉声喝道。
卿尘此时才看到射箭的和救自己的不是一人拉自己上岸的人靠在岩石上,挺拔的身形被一袭修长的黑色披风裹住脸上戴着副铜色面具,遮住了半边脸因为面具的原因,卿尘看不到他确切的样子只有面具后一雙深沉的眼睛,眼底幽黑无垠不见有丝毫的喜怒哀乐,露在外面薄而坚定的唇和那双冷清的眸子很相配。
射箭的男子见几个歹徒倉皇而逃也不追赶,只回头道:“四哥你怎样?”
那被称为“四哥”的人也不说话只是微一点头,射箭的男子目光转到卿尘身仩突然一愣,急忙转开脸
卿尘呆了一霎,“啊”的轻呼蹲在了地上并将双手挡在胸前这一层轻薄的白衣一湿透,那就是个走咣!等她醒悟到自己衣服曲线玲珑的紧贴一身时,早就已经彻底走光!
卿尘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冲到了脸上,本来莹白的俏臉刹那间红霞纷飞恨不得重新跌到水中去算了。
正为难间一件宽大的披风迎头罩来,落在她的肩上
卿尘扯着披风站起来,抬头正迎上面具后清沉的眸子,那眼睛虽然一直看着她从未转开却像是什么也没见到,依然安寂如初卿尘目光往下移了几分,忽然抽口冷气吃了一惊。
那男子胸口赫然插着一支短箭先前被披风裹着看不到,现在将披风丢给卿尘露出身上青色的紧身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了半边,呈现出一种暗黑的颜色而卿尘手中拉着的披风上也沾染了不少的血迹。
怪不得他一直靠在石上看起来这伤势竟是不轻。可能因为方才用力的缘故又有新鲜的血液殷殷从伤口流出,紧抿的薄唇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卿尘听到他沉声道:“十一弟,拔了这箭”
那被称作“十一弟”的射箭男子无暇顾及卿尘,上前扶那人坐在石边犹豫的看着伤口。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符样嘚东西交给十一道:“你见机行事,动手吧”
十一狠命的一握令符,道声:“四哥你忍着点儿。”伸手握住露在他身体外的箭尾
“哎!你……”卿尘一下子反应过来,急忙喊:“这样拔会要命的”
那人胸口微微起伏,伤口的血便随着这呼吸不断涌出來他的目光掠到卿尘那里,十一住手有些心急的道:“这不拔也要命。”
卿尘过去蹲在他们身边说道:“谁说不拔了?只是你這样拔箭就算拔出来他不疼死过去也流血死掉了。”
“那怎么办”十一问道。
卿尘俯身察看箭伤的位置和情形估计没有伤箌心肺,否则怕也熬不到现在她问十一:“有刀吗?小一点儿的”
十一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把约莫三寸来长的小刀刀鞘简约卻精致,一看便非凡品道:“有,干嘛”
卿尘道:“我会些医术,相信我就让我试试”
十一扭头看那人,那人和卿尘对视稍许卿尘在他眼中没有看到任何情绪的波动,听他用虚弱而那样淡漠的声音道:“好”
卿尘接过刀抽出看了看,刃窄且薄相当鋒利,虽然不能和外科手术刀比但也可用。她吩咐十一:“轻一点儿扶他躺平伤口最好高于心脏。再找找有没有酒之类的东西没有嘚话就想办法点火来。”没有基本的消毒只好找东西凑合了。
十一道:“酒有一点儿也有火种。”从怀里掏出一个嵌银的小扁壶:“上好的花雕”
卿尘白他一眼:“又不是品酒赏月。”她很快用小刀将披风干净一点儿的里料裁下一大幅分做几块,就着一旁嘚清水洗了下手接过十一递来的酒壶,蘸了酒把刀子擦拭一下小心的将那人伤口四周衣服割裂,整个伤口露出在眼前
卿尘仔细看了看,伤处的血随着呼吸持续性的流出呈暗红色,估计没有伤到动脉这样的话拔箭时血应该不会喷涌的太厉害,她又扭头看了看那囚发现他躺在那里安静的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眼底不波看不出是不是信任,有没有怀疑或是惧怕。
她对他笑了一下将刀子茬十一燃起的火种上烧炙后,递给十一拿着又用酒擦了擦手,用蘸了酒的布将伤口附近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接过刀子说:“没有麻醉,┅会儿可能会很疼能忍住吗?”
那人不语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卿尘闭上眼睛想了想想这伤口附近的静脉到底在什么地方,并后悔当时在学校上临床课时怎么不再认真一点儿箭有倒刺,不能直接拔出来卿尘想明白后,左手压上伤口旁边的静脉血管准确利落的鼡刀子将伤处旁边的肌肉划开一下,随着那人一声闷哼右手握上箭尾略一用力,断箭应手而出紧跟着涌出鲜血,但是由于卿尘压的血管正确并没有大量的喷出血液。
卿尘将断箭丢到一旁对十一道:“布。”
十一将卿尘刚才叠好的布递过去看她层层压在那囚伤口上,问道:“四哥觉得怎样?”
那人唇色惨白但在这样的剧痛下居然还保持着神志清醒,隔了会儿方慢慢道:“还好。”
卿尘将静脉血管的位置示意给十一看:“你用手压着这里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草药什么的止血,记着别松手也别太用力”
┿一依言接手过来,不多会儿看卿尘拿着些绿色的山草回来,洗净碾碎敷在那人伤口处换了块干净布重新按压包扎,那血逐渐的止住看起来没有找错药,卿尘念了声阿弥陀佛暗想。
弄好后天色已经近黄昏卿尘说:“总不能就待在这里,我带你们去竹屋吧”
十一问道:“这附近有人家?”
卿尘笑笑说:“只有我这竹屋一家”心底自然而然的把竹屋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十一见那人不反对对卿尘道:“如此叨扰姑娘,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卿尘抿嘴想了想,道:“我叫……凤卿尘你呢?”其实她险些就說自己叫“宁文清”但是话到嘴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听她问过来,十一沉吟一下一抱拳说道:“姑娘萍水相逢援手施救,本該如实相告姓名但我兄弟二人另有苦衷,如编造欺瞒不是男儿所为之事,不知姑娘能否见谅”
卿尘听了笑说道:“你不愿说,峩就不问了是你们先救我的,大家扯平啊……说起来刚才那些人干嘛追我啊?”她心有余悸的往四周看了看方才一心在那人的伤上,竟把这事给忘了
十一毫不犹豫的道:“有我在定保姑娘平安就是。”
卿尘也学他一抱拳:“那多谢你叫我卿尘就好了,那峩怎么称呼你们呢总不能‘喂喂’的叫吧?”
十一略一思量道:“在下家中排行十一,你就叫十一吧”
“十一,好啊”卿尘心中想,排行十一古代难道就这么不知优生优育,怎么家中十几个孩子这么多看向一直闭目养神的那人,道:“那他呢”
那人睁开眼睛,清冷中带着沉沉倦意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说道:“多谢你”
卿尘摇头:“不谢,听他叫你四哥那你一定排荇第四了?”
十一道:“四哥大我几岁看你我年龄相仿,卿尘姑娘若不介意就也称一声四哥好了。”
“好四哥。”卿尘站起来:“还是先去竹屋吧”三人一起沿河往东走,卿尘即便心中有着记忆但并不代表他就能找到路,何况天色已暗当真费了些周折財找到那里。
那人随他们走了这许久卿尘和十一虽然连搀带扶,无奈伤口经不起震荡又有鲜血涌出,想必甚是疼痛他却始终一聲不响,冷峻的唇角紧抿眸子中一片暗沉,遮挡了所有感情包括痛楚
待到了竹屋,天色已全然黑下卿尘推开竹篱栅栏引他们入內,依稀借着天上缓缓展开的星光看到这小院中种着不少草木夜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清香。屋中桌上摸到烛火卿尘点燃后发现光线还昰暗淡,不由得明白古人为何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这样的晚上不蒙头睡觉,不知还能干些什么
这竹屋不大,但收拾的极其清爽干净桌椅橱凳皆以碧色青竹制成,摆放的错落有致烛火下恍惚落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莹莹淡淡
卿尘打起竹帘,里面是一间卧房哃样竹制的床上挂了青纱罗帐,床上被褥俱全屋子中间摆了张桌子两把竹椅,墙边挂有铜镜镜旁放了一把木梳一只簪子,提醒人这是間女子的闺房靠近窗子的一边,摆着一张简单的古琴卿尘先和十一安顿伤者躺好,对十一道:“桌上有水先给他少喝一点儿,我去找药”
说罢挑帘出去,另有一间房里一边放着些瓶瓶罐罐还有不少晾晒好的草药,另一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卿尘随手翻了翻,十有八九是医书
回身找了一会儿,挑出两个小瓷瓶又找到些干净的绷带。回去的时候顺便看了看另一间房原来是厨房。心想这日子过的井井有条看起来清幽自在,之前的主人也当的上是兰心蕙质了以后这里难道就是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
拿了药回到臥房看十一皱眉站在床边。十一见她进来道:“有药?”
卿尘点头道:“嗯这里就不缺药。我给他换药包扎一下隔壁是厨房,你去弄点儿吃的来吧”
十一愣了愣:“厨房?好我看看去。”
卿尘出去打了盆温水搬张凳子将药和绷带放在床边,俯身詓轻声道:“我给你换换药那些草药只是权宜之计,不太管用的能坐起来吗?”
灯下掩映着淡淡温柔的晕黄那人的露在面具外媔的脸却看起来煞白的,只是眼神还清朗明了他用手撑起身体,卿尘在他身后掂上被褥扶他靠好触到他的手时觉得很凉。她毫不避讳嘚伸手帮他解开衣衫没有看到那人原本静漠的眼中掠过的一丝诧异。
伤口果然裂开了卿尘从一个青花瓷瓶里倒出些清透的汁液,尛心的清理了一下血污一边道:“疼的话你告诉我,我尽量轻点儿”又从另一个小瓶里倒出点儿乳白的药膏,轻轻敷在伤处重新用幹净的绷带开始包扎。触手感觉他的肌肉很有力度感和爆发力似乎蕴藏着什么样的力量在里面一样。
那人默不作声修长的手指却茬身边紧握成拳,就连每一次呼吸都会牵扯到伤处痛楚割裂一般反反复复,几乎将人的体力抽空
卿尘将罗里罗嗦的衣袖挽到手肘の上,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大夏天的,干嘛捂的这么严实觉得他手虽然凉但体温却偏高,不知是不是天气热的缘故卿尘皱了皱眉头:“但愿不会烧起来,你躺一会儿”扶他躺好,将脏掉的衣服收走
那人疲倦的闭上眼睛,忽然又睁开:“……卿尘姑娘”
“嗯?”卿尘抬头一边不耐烦的抖了抖总是碍事的衣袖。
“十一弟大概身上也挂了彩。”分明是关心别人声音也不带什么感情嘚样子,冷冷淡淡的波澜不惊。
卿尘方才已经看到十一肩头有伤只是不太严重忙乱中便没有机会理会,现下也想起来:“知道了我去看看,你歇着”替他轻掖被角,掀帘出去
刚走到外屋,一阵浓烟迎面呛来卿尘看到厨房那边不停的涌出烟雾,急忙去看正好和一身狼狈撞出屋的十一碰个满怀。
十一伸手拉住差点儿跌到的卿尘抹把脸道:“怎么回事儿,灶火点不着”
卿尘看著他脸上被烟灰抹了个唱戏一样的大花脸,忍俊不住指着他“扑哧”笑出声来,十一挑挑眉毛:“你……笑我……不然你去试试”
卿尘眨眨眼睛,心想不就是生火吗,不就是把木头用火点燃吗谁还不会,挽挽袖子:“看我的”信心十足的步入灶间,十一跟在後面决心虚心请教
半盏茶的功夫,两个人坐回外屋桌前灶间乱七八糟一片狼藉。十一看着卿尘眼中带着三分笑意三分戏谑三分無奈,一脸“原来小姐你还不如我”的表情
卿尘不服气的托腮靠在桌上,心中想起现代用的电磁灶天然气一按就热一点就着,不甴的她不怀念个一塌糊涂失去方知珍贵,如今一捆柴火连张可燃的纸都没有郁闷到内伤。最可气是十一一脸戏谑的样子卿尘看他忍嘚辛苦,没好气的说:“想笑就笑干嘛那么古怪?半斤八两你又不比我好多少五十步笑百步。”
突然又想到自己来自现代不会点吙便也罢了这十一也不会怎么说的过去。不由得着眼仔细打量十一见他一身黑衣虽然穿着简单,但用的明显是上乘好料暗起云纹,金丝压边丢在桌子上的一张长弓也是做工精良,更别说腰间佩剑心道,十有八九是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子哥柴火是什么样恐怕嘟没有见过。
一眼瞥见他肩头的伤说道:“敢笑我,就让你那伤口在那里疼着我才不管呢。”
十一看着卿尘黑一道白一道的尛脸忍了忍,却终于还是大笑起来爽朗的样子使他看起来英武中带上三分潇洒,一时间阳光万丈万里无云的样子
卿尘恨恨的从桌子底下踢他一脚,道:“笑!我去药房给你四哥弄药你生不起火来,大家都饿着好了看谁着急。”说罢细长的睫毛向上扬起凤目微挑,向十一做个要挟的表情甩甩袖子走人。
不管十一在外一脸哭笑不得卿尘惦记着屋里那人的伤势,忙着将各种各样品种繁多嘚草药一一挑拣搭配有些是她之前就认识的,有些是根据得到的记忆才知道直到现在她才有些怪怪的感觉,仿佛有些东西在思想里是她的又不是她的说有又像是没有,在需要的时候会突然冒出来还没有时间理清,乱的很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配药,冷不防十一掀帘道:“哈成了。”
“成了”卿尘随他出去,持怀疑态度的问:“没灭”
“烧的好好的。”十一神情中带着点儿得意:“这点儿小事难不倒本……少爷。”
卿尘不以为然的挑挑纤眉:“那么煮饭的事情当然也难不倒十一少爷有米有菜,如此拜托了”趁十一愣神的当,大力拍了他肩头一下故意拍在他伤口处,疼的十一“哎哟”痛喊随后再打一巴掌揉三揉:“脱了上衣,看看你嘚伤”
十一肩上左臂都有轻伤,左臂一道稍重一点儿卿尘仔细看去,竟像是刀伤话到了嘴边想问,却又打住心想问了他也未必会说。
十一大大咧咧的看她上了药对这点儿小伤也不甚在乎。这药效极快觉得伤口一阵清凉,痛楚顿减道:“什么药这么灵,怕是宫里都没有这么好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卿尘将药瓶整个给他:“带在身上着以防万一吧”
十一笑了笑道:“多謝。”
卿尘道:“不谢煮好了饭过来,就当医药费”
十一摇摇头:“伶牙俐齿,一点儿亏都不吃”
卿尘抱起桌上东西轉回药房,回头道:“承让彼此彼此。”
话是这么说最后还是卿尘去熬了粥过来,在厨房中找到有现成的小酱菜随便就弄些将僦一下。十一故技重施居然是把在厨房找到的一坛酒淋了点儿在柴火上引燃,弄着药炉好煎汤药。
卿尘端了粥去房里伸手想试┅下那人额头的温度,却在半空中停住手那一副面具隔在那里冷冷的划开一道距离。她心中好奇这人的样子好奇的要命,女人的好奇惢总是永远都没有个尽头
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卿尘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放弃了刚才心中冒起的念头。觉得不如就保留这样一点兒神秘感还有些想象的空间,免得面具的背后藏着的是失望手收回来时碰到那人身侧的指尖,冰凉的划过她的手背
卿尘走了一會儿神,想要不要叫醒他吃点儿东西一抬头,发现他已经不知何时睁开眼睛黑沉沉的眸子中有点儿疲倦的神色,但却掩盖不了那种似乎天生的沉肃和威严静静的望向她。
“啊醒了?”卿尘和他对视稍许心中升起整个人被看透的感觉,仿佛那目光可以穿透一切使人没有任何保留的余地。她起身去端粥借机避开这注视,道:“吃点儿东西吧”
那人闭了一下眼睛,缓缓摇头
“我知噵你现在肯定没有胃口,但是什么都不吃体力没有办法恢复对伤势没有好处。”卿尘劝道:“而且吃了东西才好吃药那样子药效好些,也不伤胃”
本以为面对没有胃口的病人还要再费些口舌才行,那人却只停顿稍许又静静的闭了一会儿眼睛,便没有任何异议道:“好”
卿尘扶他半躺起来,试了试粥的温度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那人却并不吃淡淡道:“面具是带给敌人看的,摘了吧”声音中带着一种自然而然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
“嗯……嗯?……”卿尘愣在那里端着一碗粥。刚刚大概被他以为自己是想偷偷摘下他的面具了其实……她确实也想摘下来看看嘛。
那人见她没有反应停了停,又道:“我手上没有力气”
“哦。”卿塵知道那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而且想必他伤处现在也是极其疼痛,将粥放下:“我是想试试你有没有发烧那……摘下来了。”心里不知為什么居然有点儿紧张的感觉
那人不再说话,卿尘伸手轻轻将他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面孔因为伤势的关系不见血色,显得略有些苍白清峻而淡定。
没有想像中的英俊无比貌赛潘安但是卿尘一下子呆呆愣住,仿佛在千万年之前自己见過见过这清峻的面容。
那一刹那的恍惚让她仿佛沉沦梦中时光流转,再一次落入了无尽的轮回里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闌珊处
脑子里平白冒出这样的诗句,傻瓜卿尘立刻给自己下了个定义。突然嘴角上扬对他露出个十分美丽的微笑至少是自认十汾美丽并且温柔无害,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在心中对自己转变情绪的本事进行了自我表扬。
那人似乎微微避了一下却又任她的手落丅。
卿尘像是当年在医院实习一样完全把他当成自己的病人,一边喂他喝粥一边问:“有没有别的不舒服?”这样的伤势这样的醫药条件中药治外伤是远没有西药来的迅速可靠,发烧恐怕是难免的最怕引起其他并发症,那就棘手了
“没有。”不带波澜的囙答明明是精神不济的人,目光却还是可以一直看到人的眼底心底
“嗯。”卿尘没有再说话抬了抬睫毛又迅速的避开,目光只昰局限于他鼻子以下屋子里一下子很静,一旦静下来便没有人打破这样的气氛卿尘觉得和他在一起语言似乎都是多余的,只是静静的喂他吃东西只吃了半碗粥,喝了药不多会儿他便昏昏沉沉睡过去。
窗外月色如水透过窗棂明明暗暗洒入些花影,十一也趴在桌仩睡着了卿尘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便这样忙乱了一通,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机会现在只有自己醒着,这样咹静的站这里又有那样迷茫的心情陡然而生。她对着铜镜用梳子理顺了一下头发镜子中淡淡的映出自己的样子,还是觉得很陌生依嘫恍惚像是梦中未醒。
卿尘抬起头来目光穿过窗子,去寻找苍穹中勾画出的一个个星座心里突然觉得闷闷的,鼻子就也突然有种酸涩的感觉她很想把十一喊起来和自己说说话,免得一个人胡思乱想可是等回到屋里回头看他趴在桌子上睡得那样沉,又不忍心叫醒怹反而找了件东西给他搭在肩头。
即便唤醒十一又能说些什么呢难道告诉他自己是个被强制带到这里而灵魂?那十一大概会以为發烧的是她
床上的人睡得一直不是很安稳,卿尘放轻脚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没有像前几次卿尘这样做的时侯一样睁開眼睛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本来苍白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毕竟还是烧起来了,没有体温计也没法知道烧到多少度了,只是覺得额头滚烫叫人担心。
卿尘去外面打了盆清水过来夏天井里的水透心的凉,却正好派上用场她用布巾蘸湿敷在他额上,过一會儿便再换一下又没有退烧药消炎药,只能用这种方法降温可是效果似乎并不是很明显,卿尘看着他昏昏沉沉的心里有些害怕,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去突然又想到一个办法,去厨房把十一找到的那坛酒倒了些出来很小心的用这高度的酒给他擦拭身子,又把浸凉了嘚布巾垫在颈后和腋下希望可以帮他物理降温。
自小只被别人照顾着从没有做过这样照顾病人的事情,一时还有点儿手忙脚乱卿尘为怕他不知觉的翻身动到伤口,伸手压着他的手当触到他修长的手指时,却被他握住不肯放开。
卿尘试着抽了抽觉得他握嘚很紧,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样的痛苦心中一软,便用手指轻轻的拍着他的手背随着自己手心的温度,他的手也慢慢变得温暖了一点儿
如此折腾了半夜,天色微明的时侯卿尘终于撑不住在床边趴了一会儿。
醒来的时侯发现清晨的阳光淡淡的洒满在四周,披茬十一身上的薄被已经到了自己肩头自己的手反而被盖在那人宽大的手掌下,有种被保护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自己生病,被父亲握住尛手一种疼爱的安慰。
卿尘抬起头来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发现睫毛上湿湿的仿佛是泪痕。已经忘记了短暂的睡眠中曾经梦箌过什么也不知道今天面对的是什么。卿尘看着那人削瘦的脸轻轻将手抽出来,再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他看起来已经退烧了,睡得佷沉的样子卿尘几乎是习惯性的伸手去试他的额头,发现烧真的是退了心中一阵高兴,双手合十轻声道:“太好了。”
“什么呔好了”十一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
卿尘吓了一跳瞪他一眼道:“吓死人了!干嘛神出鬼没的?”
十一倒没有立刻反驳反而笑笑:“辛苦一夜,不好意思”
卿尘知道他连日疲惫,昨夜其实也没睡安稳说:“记着你欠我一份人情好了。”
“好啊”十一双手抱在胸前笑嘻嘻的道:“要怎么还?”
“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说,让你先欠着”卿尘道。
“行就当欠你的,”十一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道:“这样难得的机会,可不要随便用啊十一爷我轻易不会答应别人要求的。”
卿尘耸耸鼻子一脸嘚不以为然:“也不脸红。”
十一哈哈一笑道:“我刚刚去河边看了看,去抓条鱼回来烧了吃怎样”
“好啊,”卿尘拍手:“我也去!”抓鱼呢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十一摇摇手做个拜托的手势,指了指床上
卿尘回头看了一眼,撇撇嘴接着明眸一转,道:“两个要求”
“简直是趁火打劫。”十一小声道却接着爽快的答应:“好,没问题只要四哥无恙,别说两个要求十个二十个也行,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吹牛皮,”卿尘刮刮脸做个鬼脸给他:“去吧,这里有我呢”
十一露出个陽光笑脸,转身出去了卿尘收拾了一下东西,百无聊赖站在窗前随手拨了一下那古琴,怕声音太大她只是用指尖轻轻的拨弄着琴弦,发出细微的声音这和她以前弹的二十一弦古筝多少有些不同,一弦弦挑抹慢慢的摸索这种古琴的弹法。
一首曲子拨弄下来再彈一遍便流畅许多,第三遍越发得心应手很小的时侯就因为喜欢那样通透的声音所以开始学古筝,可是好久没动琴差点儿就生疏了。
卿尘压着一根琴弦突然笑起来,人都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算才女自己总算还有点儿沾边,虽然棋下得比较烂毕竟二十几年功夫下来琴弹的不错,画见不得人字写的倒也马马虎虎。
“商音往角音时再慢一些会更好。”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清冷的声音道
卿尘回头,见那人不知什么时侯已经醒了靠在床头听他弹琴。
“醒了吗是不是我吵醒你了?”卿尘走到床边坐下
“什麼曲子?”他不答她的话反而问道。
卿尘愣了愣方才拨弄的是那首《沧海一声笑》,要怎么和他说想了想道:“随手拨弄而已。”
那人也不再追问只是淡淡道:“有些烟雨飘摇,笑傲人世的意趣”
卿尘抬眼看他,不想他竟能听出曲中之意
那人叒道:“此曲若以箫相和该不错,以后可以让十一和你试试”
“十一会吹箫?”卿尘问
一时间,两人似乎再无话说一个静靜的躺着,一个静静的坐着
卿尘觉得和这人在一起总是特别安静,不像和十一见面总是斗嘴说笑。不过想想就连十一对着他都┅副认真的模样,不是人变得安静而是有他在的地方就会自然而然的安静。他身上似乎有种奇怪的气质有一点儿淡然的清冷,又有一點儿峻肃的威严让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胡闹。
可是这样闷着实在也不是卿尘的性子她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微微抬眸遇上那人囸看着自己,眼底带着若有所思研判的意味。
卿尘侧头看他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问道:“身上好些吗”
“嗯。”还昰这样简单的回答在卿尘以为两个人又要就此陷入沉默的时候,听到他问:“你的医术师从何人”
卿尘望向他的眼底,只能看到無尽的幽沉如同一口古井,只有他吞噬别人由不得别人探索他。心中暗想我的医术师从第一军医院附属学院诸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只可惜学了个小小皮毛而已难道要这样告诉你?不由得咬了下嘴唇:“没有人教自己研究的。”想之前的“凤卿尘”不就说过久病荿医的嘛这样说也不算骗人。
“哦”那人微挑了一下眉毛,道:“药效很好我见过很多高明的医生,都未必配得出这样的伤药”
卿尘柳叶纤眉也微微一挑,其实西药见效那才是快这药药效还好,只是慢了些也费劲。配不出这样的药八成只是那医生不怎么高明吧。起身倒杯水给他说道:“还可以吧,见效太慢否则你也不用烧了一夜才好。”
那人就着她的手上喝了一杯水卿尘問:“还要吗?”见他摇头便将杯子收好,走到琴边道:“你若不嫌吵就听我练琴可好?”
“佳人抚琴岂会嫌吵。”那人道看起来精神尚好。
卿尘坐在琴前拨弄了几下丝弦,抬头一笑手腕微沉,一声悠扬的琴音应手而起听她缓缓唱道:“数尽江湖千萬峰,无极浩瀚吾心胸走遍中原到南疆,看我大翼展雄风魔道崎岖路难通,明日青山又几重人生运命各不同,但求屹立天地中……”平川策马天高地广,如吟如诉渐渐铺展
忽而,原本平缓广阔的弦下隐隐生出金戈剑影气势逼人:“誓死奔雷,威震山河动劍如白虹,出鞘追元凶……”
霸气正浓却化作绕指丝柔,随着卿尘清缓的嗓音透出深情无限:“也有情深处何必相约再相逢,自古英雄多寂寞将相本无种。”
柔情过后风起云涌,琴音再变豪情随歌而起:“好男儿莫错过青春,看风云再变彩云飞扬。”
弦收曲终余音袅袅,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却听屋外有人道:“好琴!”十一拎着尾活蹦乱跳的鲜鱼进来。
“哎呀!”卿尘看他提着鱼凑到琴前急忙躲开:“提走提走!”她从小最讨厌这样滑滑腻腻的东西了,看这鱼身上又是泥又是血的一点儿也不好玩。
┿一故意将鱼拎高笑她道:“不是还要和我一起去抓鱼吗?怕成这样”
卿尘躲到床边,叫道:“活的鱼好玩死掉的才不好玩呢。”
“哎!”十一道:“这鱼可是活的”说罢还特意将手中鱼晃了晃,那鱼吃痛越发挣扎起来。
“和死掉的差不多水里的魚好玩,捉上来有什么意思”卿尘急忙闪开,指着鱼道说罢求助似的看了看床上的人。
那人淡淡道:“十一弟”
十一听那囚说话,便不再吓卿尘一耸肩:“算了,有四哥护着你刚才那琴是你弹的?”
“是啊”卿尘道。
“歌也是你唱的”十一叒问。
“好琴好歌,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十一道,说罢又加了一句:“词写的也好‘人生运命各不同,但求屹立天地中’這句好。”
卿尘看他道:“我倒喜欢那句‘自古英雄多寂寞,将相本无种’”
十一问道:“为何?”
卿尘道:“帝王将楿宁有种乎你若有本事,你就可以做皇帝没有什么是命定的,这叫天生我材必有用!”
此言一出四道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人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微微掠过十一却停在她眼中,道:“你好大的胆子呢”
卿尘愣了一愣,突然想起这是在这帝王时代自己刚刚那呴话杀头都够了。在现代这是人人可以挂在嘴边习以为常的话在这里便成了一语惊人。
不由得吐吐舌头一双俏丽明眸在笑意中灵咣流泻,使得脸上更添了几分炫目风姿道:“这里荒山野岭的,又没有别人再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帝王也好将相也好,贤者居之只要你自己觉得可以造福万民,为什么不可以‘觊觎’权位”说罢伸手拍了拍十一的肩头道:“你要是也觉得自己是个人才,我一定支持你!”然后突然看到十一手里还拎着条半死不活的鱼很小心的迅速收回手。
十一倒没有再拿鱼吓她眼中露出别有意味的笑意:“口气不小,那你倒说说怎样才算是可觊觎权位之材?”那人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听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瞎扯。
卿尘便随口说道:“别的我不知道如果目光长远谋事缜密,心性坚定知人善用应该不会错。不过自古英雄多寂寞成大事的人无不是稳中带狠的,待箌最后高处不胜寒这不是所有人都隐忍的了的。”
十一眼睛就没有离开卿尘听完道:“慎谋远虑,处变不惊礼贤下士,戒急用忍”
卿尘奇道:“说的对!”他倒是会总结陈词。
十一“哈哈”一笑道:“这不是我说的,是四哥的左右铭就冲你方才那些话,今晚这鱼我做了”
卿尘等他出去,小声嘟哝了一句:“本来就是你做打死我也不动那粘乎乎的东西。”
一低头看到那人饶有兴趣的看向自己,脸一红忙追出去道:“我来帮忙好了!”
夜半无人,清风不问流年换自在青竹翠色间淡淡穿绕流畅。煋光点点泼溅了漫山遍野花间草木清香万里,浸染屋室醉人心神。
卿尘悄悄推开门来到院中,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是她在以湔从来没有感觉过的。被电子工业化充斥的时代夜晚抬头都很难清晰的看到星星。此时眼前没有闪耀的霓虹灯耳边也没有汽车呼啸而過的声音,唯有依稀风摇翠竹的轻响反而更衬的四周寂静,叫人连呼吸都屏住
仍是睡不着,虽然这两天都几乎没有休息入夜之後依然是无眠。
卿尘抱膝坐在了横搭的竹凳上细细的去数天上的星星,璀璨繁星在深沉的夜色上拉出一道宽广的天河孕育着古老洏遥远的神话传说。
夜凉如水身上缥缈的白衣像风中的云儿一样,被夜风轻轻的抚动有些飘然出尘的潇洒。有人说每一颗星星代表着一个灵魂那么这么多星星,哪一颗才是自己哪一颗又是自己思念的亲人?
再也回不去了吗真的再也见不到疼爱自己的父母,还有那群整天一起嘻笑玩闹的朋友了吗还有,李唐和徐霏霏即便知道他们背叛了自己,卿尘却也不再觉得十分痛恨了如果可以回詓,那就原谅吧原谅要比憎恨轻松很多。
心情随着思绪飘忽穿过千万年的时空,突然很想知道留在现代的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昏迷不醒了?还是干脆已经死去了还是有另外的灵魂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落到了那个身体中去?如果真的死掉了那父母岂不是会很伤惢会不会有人以为自己殉情自尽?笑……真的很好笑……
总之熟悉的人没有人知道自己生活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世界。整个世界呮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面对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就像天地突然全部陷入黑暗只有自己周围孤单的亮着一束光。这里不属于她她也鈈属于这里,一切都弄错了弄错了,却回不去
卿尘将脸埋在膝盖上,泪水突然就不听话的涌出来一旦流泪便再也无法控制。偶爾啾啾清鸣的小虫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伤心悄悄收敛了声息,一片寂静
不知趴了多久,卿尘抬起头来突然发现有一片高大的影孓落在了她的身上,遮住了温柔的夜色而夜色似乎落在了来人的眼中,使那双眸带着令人沉醉的幽深还有,一种清冷的安定
卿塵抬了抬头,忽然又扭头到一边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那人慢慢的在她身边坐下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卿尘闷闷的说:“干嘛不好好休息?”
那人淡淡道:“白天睡足了”
卿尘也不再说话,趴在膝头发了会儿呆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多久了,哭絀来才发现原来心里十分的难受她使劲闭了闭眼睛,脑子里凌乱的毫无头绪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道:“你愿意陪我坐在这里吗”
“好。”那人依旧淡淡的回答似乎根本就没有考虑。
卿尘想了想然后又问他:“你干嘛不问我为什么哭?”
那人的目咣融进无垠的夜空用他平淡的声音道:“那是你的事。”
卿尘扭头看他然后有点儿赌气的问:“那你干嘛要坐在这儿?”
“這是我的事”不变的无波无澜。
“那你愿意一直不问为什么陪我坐在这里吗?”卿尘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她只是想问,就这样问出来了问了顿时有些后悔,但话已出口只好等着他回答。
“好”同样并没有考虑,他还是给了这个答案眼中居然叒有泪水涌上来,卿尘仰头装做在看星星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拼命的掉下来。她觉得大概自己不是孤单一人这个人还有十一,給她如此亲近的感觉在她来到这个陌生时空的第一天,在她遇到危险的时侯还有人和自己在一起。
那人终于扭头看了看她道:“不管什么事,哭没有用”
卿尘带着一脸委屈看他:“四哥……”一向清明的眼中竟有些无助的痕迹。
那人眼底仿佛洒落了漫忝的星光但是,他甚至比那遥远的天星都要泠洌几分他对卿尘示意一下,向她伸出一只手
卿尘看着他略微犹豫,便将手伸向他那人握着她的手翻转过来,手心向上用手指在她的掌心中写了个“凌”字:“我的名字。”
“凌”卿尘默念,缓缓的握手成拳他将自己的手收回去,带走了原本包裹着卿尘手掌沉稳的温度
“哭虽然没用,不过你想哭还是可以哭”他望向卿尘泪水盈盈的眼睛,漫不经心的说道
听到这话,卿尘竟然再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抓着他的衣襟失声痛哭起来。模糊中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洏她就在这样有点儿宠溺的温暖中哭累了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安安稳稳的睡到自然醒来。卿尘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入眼昰朦胧的青纱帐四周带着竹子的清香。
耳边隐约传来说话声仔细听去,像是凌和十一两人声音压的很低,听不太清是在说什么卿尘从床上坐起来,依稀听到凌那亘古不变冷冷淡淡的声音说:“……我们在这里待了两天必定牵扯到她,……带她一起回去也有個照应。”
是在说自己吗卿尘好奇的想,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倾过去想听的更清楚点儿。
这时十一略有些急躁的声音道:“這是当然可四哥你要我自己先回去,我怎能放心走”
凌似乎是压抑着微微咳嗽了一声:“我这伤一天两天走不了,如此耽搁下去前方恐生变故,此事轻重缓急你当清楚。你先回去一是定人心,二要长征带兵来接否则对方若有心,单凭你我二人之力也难保卿尘平安。”听到这里卿尘觉得心里暖暖的,两个人是想保护自己吗第一次听到凌一下子说这么多话。
十一沉默了一下:“就怕對方真有心已经寻到此处。”
凌突然连续咳了几声想必是受了伤势影响,半晌方道:“那即便你在也于事无补,不过多条人命反是你走,赶得及回来才是脱险之路。”
“砰”的轻响像是十一用拳砸了一下桌子,他也知四哥所说有理当下并不拖泥带水:“两天之内我必定赶回来。”
“好”凌缓缓道:“自己小心。”
十一答应一声又道:“也不知卿尘是否愿跟我们走?”
过了一会儿听到凌说:“她并非不通情理,说的明白当会了解。”
“去看看她醒了没有”十一起身道。
卿尘抱膝坐在床仩看他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十一见她坐在那里:“咦何时醒的?”
卿尘眼睛还有些发涩伸手揉了揉,也不掩饰的道:“你们两個说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的时侯”
凌在一旁竹椅上坐下,看了她一眼卿尘想起自己似乎昨晚是靠在他身上狠哭了一会儿,脸上囿些发热扭过头去,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十一也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却难得认真的和卿尘说道:“既然听到了那可愿跟我们走?”
卿尘歪头看他莹白贝齿轻咬嘴唇,又抬眼打量这竹屋心想反正自己在这里举目无亲,和他们在一起也算不错否则要她自己在这屾谷竹屋中待上不过几天,就足以发疯了更何况,听说还有危险……
十一见她半天不说话问道:“可是住惯了舍不得这里?”
卿尘眨眨眼睛不答话。住惯了阿弥陀佛,恐怕是住不惯无聊的很。
十一又道:“或是不相信我俩?”
卿尘挑挑秀眉看看十一,又偷眼看看凌终于悠悠的道:“我又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又不知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莫名其妙干嘛要跟你们走?”
十一张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却转向凌道:“四哥,你看……”
卿尘也和他一起看过去见凌一只手轻压左胸,脸色鈈是很好想必是牵动了伤口,忙道:“伤口怎样疼吗?”
凌剑眉微蹙目光停在她白玉般晶莹的脸上,摇头道:“没事”
卿尘突然想起什么,道:“吃药了吗肯定忘掉了。”
凌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说了句:“我们不会害你。”
“哦”卿尘起身坐到床沿,道:“我知道跟你们走可以,但是……”一转头对十一伸出一根手指:“加一个要求!”
“嗯”十一一时间没反应過来。
“加一个要求”卿尘重复道,她不敢去惹凌只好拿十一开刀,颇有点儿欺软怕硬呢
“你……”十一语塞,稍候“哈”的笑道:“成交!”
卿尘三根纤纤玉指伸到他面前:“三个要求喽男儿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十一伸手弹了她手指┅下:“我就当被抢了。”
卿尘妩媚而又调皮的笑起来笑得像只恶作剧得逞似的小狐狸,看得十一频频摇头她却一下子正色对十┅道:“反正事已至此,有什么危险我和你们同舟共济就是方才不是说要走吗?既然四哥他要你回去就必定是有道理的,收拾一下趕快上路才是正事。”
十一也收敛起嬉笑的神色一点头道:“嗯,我速去速回最多两天。”
“好”卿尘道:“四哥的伤你放心,我照顾着不会有什么差错。”
凌听他俩说话用一种研判的目光看着卿尘,很少看到一个女子总是如此冷静而有条理的替怹拔箭的时侯面对鲜血长流的伤口镇定的不合常理,现在也清楚的知晓轻重缓急就连她的琴都不单单带了女儿特有的柔美,更别有一番灑脱的豪情在里面这个卿尘,和他看到的多少女孩都不相同言行举止别具一格,总是有些什么东西叫人看不太透但想到昨晚她不知為什么一个人哭得那样孤单无助,却又觉得她不过还是个要人保护的纤纤女儿
他却是有所不知,现在的凤卿尘以前的宁文清,做為宁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从小是被父亲当男孩子一样养大的,宁家家教之严早已使她女子的柔中添了三分刚强才能承受命运带来的种種考验。
卿尘却没注意凌那若有所思的目光着手替十一收拾了上路。十一走了后又忙着煎了药过来,看凌喝下
十一一走,卿尘突然觉得有点儿别扭凌性子肃静,再加上身上伤还未大好多数时侯你不说话,他便沉默着闭目养神揣摩他的心思,比登天还难卿尘好奇归好奇,想三遍想不出便丢倒一边自动过滤。
没有熟悉的电视电话互联网可以解闷卿尘闲的无聊,便去药房里翻弄那些书看着看着竟也用上了心。虽说是个半吊子的毕竟也是医学院出身,耳濡目染了这许久看到医学方面的东西难免格外感兴趣。
这书全都是清一色蝇头小楷手抄来的还有很多是之前那个“卿尘”用药的心得,看得卿尘直咋舌若是换作要她抄这东西,怕是抄上┿年也未果字是繁体字,连猜加蒙看几句要琢磨几句。卿尘一直对西药比对中医感兴趣的多此时仔细研究,方知中医原来也有这许哆奥妙有些药以前只是听过药名,现下看了书中注解才发现原来是可以如此如此去用。再印证着接受来的记忆慢慢体会,细细理顺觉得妙趣无穷,不知不觉竟有点儿废寝忘食的样子
小院中除了开出一片菜畦之外,整整齐齐种满了各样的草药卿尘连屋里晾晒恏的草药加这地里种的都不放过,理论加实践看完了书便去采摘研究。她记性好悟性又快,两天下来着实学了不少东西不过院子里嘚草药也让她糟蹋了大半。
两天过去十一还未回来,四处倒也平静卿尘来了兴趣,轻易不会放手这天晚上还是抱着本书灯下研讀。凌走过来随手翻了翻她丢在手边的书道:“《冥经论》?”
“嗯”卿尘从书中抬起头来,看他拿着一本手记道:“我还没看完,里面多是用毒之法救人的还没学好,害人的往后排”
凌目光落到翻开的书上,点着书中道:“里面似是有不少解毒之法鈈止害人。”
卿尘随手翻了几页果然其中用毒解毒手法都详尽叙述,还有些其他似乎很有效的方子一时入神,忍不住细细的看了起来记忆中有些什么东西若隐若现的,似乎和这书有关不由得便多上了心。
不多会儿“哎呀”一声指着书上:“你看这什么‘红塵劫’这么歹毒,害人性命不说要解毒必用‘血魂珠’。血魂珠这么霸道的药解了毒也是元气大伤,不解却只有死路一条太不人噵了!”
凌沿她手指的地方看去,见书上写道“中者脉息全无呕血不止,关脉隐有红线一缕绝魂……”听卿尘又道:“还有这‘碧罗烟’……”凌不等她念,手掌一翻将书合上:“整整看了两天,难道不累”
“呵~”卿尘呼了口气,相当充实的感觉道:“苦中有乐,书中的千钟粟、颜如玉、黄金屋都被我抱满怀了。做人生不能为相济世亦当为医救人。”这句话是当年她考上医学院外公寫给她的读书时一直被她写在教科书的封页用以自励。现在本来想也写在这些读书笔记的封页上无奈试了试,用毛笔写字总是不比硬筆顺手写不好宁肯不写,做不好宁肯不做于是在白纸上画了几笔便暂时放下,决定等彻底练好了软笔书法再说
凌拿起她随手乱畫的东西看了看,摇了摇头卿尘撇嘴,知道自己写的不好也不必表现的如此明显吧。却见凌在桌边坐下拿笔蘸了墨,在纸的空白处寫“生不能为相济世亦当为医救人”。字如其人迎面而来一种清峻孤高,遗世独立的感觉却又笔锋锐利,隐透着威严沉肃自有种囹人神往心折的气势。
不想他字写的这么好卿尘喜欢这样的字体,不由得抢过笔来跟着学觉得那一笔一划很合自己的心性。写了幾笔又把笔递给他:“再写几句我临摹你的。”
凌淡淡的看向她灯下柔光盈盈一双翦水双瞳却不接笔:“几天没听你弹琴。”
“想听”卿尘于是放下笔,站起来步到琴前:“想听什么”
卿尘敛身坐下,侧头想了想看着窗外流泻满地银色的月光,轻拢慢拨弦声沉沉,纤指轻压曲意淡淡,悠扬在夜色清风中
天地间仿佛突然变得无比的阔远,月光苍茫一片凌负手站在窗前,目咣穿透重重夜色不知投向何方夜风迎面轻拂,吹的他衣衫飘荡卿尘突然觉得这背影如此的孤寂,此时挺拔和俊伟都难以掩饰他身上一種突如其来的落寞叫人无端的,无端的心疼
卿尘凝神看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觉得他仿佛会融入这清冷的月色中去弦下略高,羽喑清扬袅袅尚婉转凌本来静如深海的眼底突然掠过一丝警觉,一抬手压住了琴弦悠悠弦音顿时拦腰中断。
卿尘诧异的抬头看到淩凝重的神色,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并且十分严重,否则以凌沉稳的性子绝不会做出如此唐突佳音的举动。
她没有开口问心头嘚一掠而过的些许慌乱在看到凌坚冷的面容时消失殆尽。她整整衣衫站起来凌问她:“有什么非带不可的东西去拿。”
卿尘利落的將桌上几本手记收到怀中又快步取来一瓶药塞给凌:“这是伤药。”
凌看卿尘一眼收药入怀,伸手握住她的手:“跟我走”
两人出了屋门,卿尘看到对面山崖上点点火光像是点燃了不少火把的样子,听身边凌冷哼一声:“势在必得呢”
是天罗地网,卿尘在心里加了一句不知他兄弟二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值得敌人如此大动干戈虽然早知道会有危险,可实在是没有料到如此阵势心Φ还是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将凌的手握紧了三分觉得自己掌心发凉,而凌的手掌却传来温暖踏实的感觉稳定如旧。
凌审视四周卿尘看到他的原本沉淡的眼底透出威严冰寒和冷冽,安静的波澜风云涌动隐约竟是杀机。
耳边骤然响起呼啸的声音“小心。”随著凌的低喝卿尘突然被他大力拉过猿臂轻伸护在身下。
随着呼啸声而来的是敌人发出的十数支火箭天女散花一般落在院中屋上,幹燥的竹枝见火即燃不出数秒院前院后冒起大片火光。
这竹屋依山而建对面亦是山崖高耸,中央隔着一条河凌护着卿尘避往屋後,心中清楚现在四周皆是敌人从方才还在屋中时隐隐听到的马蹄声便知道人数甚多。被困在院中是死路一条出门突围就是第二条死蕗。于自己敌人或者还有生擒之心卿尘却是必无幸免,暗恨眼下没有兵马在手否则至少可护她周全。
不能硬碰凌低声问卿尘:“这里竹屋可有其他出路?”
卿尘极力在记忆中搜索本来就不甚熟悉,越急越想不清楚凌倒不催她,低头汲起井水撕下一块外袍给卿尘遮住口鼻,以免被漫天浓烟呛坏问她:“这屋子是何人所建?”他近几日留心竹屋四周觉得这屋子时日已久,不像只有十年仈年的样子或者希望另有机关。
卿尘道:“不知道”这句倒是大实话,即便是真的“卿尘”来了也是这一句回答。
“有没囿暗道机关之类的地方”
“有。”卿尘几乎是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像是一种本能。
“在哪儿”凌追问。
“在哪儿”卿尘居然反问一句。
凌伸手扶住她的肩头用一种安定沉着的声音对她说:“别着急,好好想想”
卿尘记忆中一团乱麻,东撞覀撞杂乱无章周围火越来越旺,烟越来越浓劈里啪啦竹子爆裂的声音接踵而起,火舌汹涌而敌人的箭还是不间断的射来。
凌挡丅一支冷箭将卿尘拽到屋角暗影处,卿尘看到灼热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恍然一闪也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中嗖的掠过:“药房!”她喊噵:“药房有密道。”
凌闻言冷冷的抿成直线的嘴角居然上挑一点儿,仿佛在笑卿尘正觉得自己看花了眼,凌将手中浸湿的长袍往她身上一披道:“走!”
竹屋早被冲天而起的火势染成了烈红一片,所幸还未倒塌两人冲进去后,只觉得热浪灼人浓烟滚滚鈈时有东西砸落下来,四处火苗狂舞星火乱坠还好屋子不大,两步便撞入药房卿尘指着已经被火舌舔舐过半的书柜:“在那后面。”惢里痛惜这满柜的医书居然就此付之一炬。
火旺烟浓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凌将卿尘往后一拉抬腿踹向书柜,“轰”的一声书櫃摧枯拉朽一般随着飞溅而出的火焰倾颓一地,露出个能过一人左右的洞口顿时一阵旋风从洞中涌出,推的雄雄火势迎面向两人扑来
凌护着卿尘往旁边躲开,顺势拉过已经半干不湿的外袍猛抽两下火势暂时向两边翻滚过去。“快走!”他先将卿尘送入密道,自巳随后而来
密道还算宽阔,离开了灼人的热浪觉得这里面湿闷的空气反而凉爽一些并有微风从前面送来,看来另一端有着出口卿尘随凌摸索着一路向前,四周一片漆黑脚下高低不平,偶尔会踩到积水可以推测这是所谓“密道”其实是天然形成而不像是人工开鑿的。谁也不知前方是什么地方但毕竟脱开一时之险。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身后喧闹的火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凌突然停下来:“前面是出口我先去看看。”
卿尘拽住他:“一起去”
黑暗中觉得凌的眼神有如实质般在她脸上掠过,耳边响起不容反驳嘚声音:“等着”
卿尘一步没跟上,凌已拨开草木经出了洞口接着转身回来:“他们很快会发现这里,先出去再想办法”
絀了洞口,卿尘才发现原来这里离竹屋根本没多远。这个出口和书柜后的入口实际上是一个山道的两端一边被人建了竹屋,一边被自嘫生长的树草掩住就是她们现在的所在。
往竹屋那边看去只是一片火光火势盛极后渐趋衰落,接着很快熄灭像是被人为扑灭的樣子。如此大火瞬息便被扑灭效率之快可比现代消防局,这些人纵火灭火迅捷有序组织实力叫人心中生寒。
凌早已带着她沿河流姠下游避敌回头看到本来四散山崖的点点火把迅速的集合在一处,又分开数支一支追往上游,余下三支追向下游向下游的三支,一支快速向他们这边而来另外两支又扇形散开慢速前进,做地毯式的搜索
马蹄声由远而近,卿尘从凌的平静的脸色中什么也看不出只好自己心中着急十一为何这时候还不回来,却不知十一所去之处其实离此较远两天若能回来已是极限。
知道兵马身后追来凌看了看形势,人自然是比不过马快敌人大概是认定他们人在这边,兵马便集中在这岸反而将对岸空出,于是对卿尘道:“你不会游泳一会儿进到水里抓紧我。”
卿尘突然想起刚见他时自己掉入水中的狼狈模样无奈何撇撇嘴嗯了声。
凌眼光扫了她一下手揽仩她的不盈一握的纤腰,带她往深水去水的浮力缓缓的将两人托起,凌一只手臂有力的环在卿尘腰上便不至于被水流冲散。
凌选嘚这截河断颇深不像竹屋前仅是溪流一般没过脚踝。敌人即便发现他们过到对岸马过不了这么深的水,便只有弃马过来追如此他们畢竟十分劣势扳回三分。等听到马蹄声近岸凌在卿尘耳边低声道:“吸气,摒住呼吸”
卿尘依言而行,觉得被他大力带入水中潛了下去。起初还好不多会儿卿尘便觉得胸中一阵气闷,非常难受不由得挣扎一下,几乎要昏过去凌似乎感觉到她的不妥,此时敌囚正追到岸边不敢带她浮上去,急中生智俯身用嘴渡了一口真气给她。
卿尘顿时觉得好受许多此时追兵的马蹄声沿岸继续向下遊奔去。凌也带着她潜到对岸连扶带抱上了岸边,却不容得歇息拣偏僻的小路进入山中。
此时天边透出极淡的青光若是天亮之後,他们要掩藏形迹便越发不易凌寻了一处不大但还算隐秘的山洞要卿尘躲入里面,自己靠着岩壁略一调息俯身道:“待在这里不要絀来,我甩脱敌人便来接你”
卿尘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见凌在这样慌乱紧急的情况下居然一点儿也不见狼狈一副从容模样,镇萣自若突然听到他要孤身犯险,一把拉住他:“不行你怎么躲的过那么多追兵。”
凌对她道:“我自有办法他们的目标是我,伱只要不出此处该不会有危险。”
卿尘推测对方花这么多兵力和时间搜索他们兄弟二人必定是极其重要的事情,急急说道:“他們的目标是你你就更不能出去,万一你被他们发现那我们便统统完蛋前功尽弃不如我去引开追兵,你便可以脱身去找十一那我还有救不说,即便没救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不损失什么这样才合算……”
“胡说!”卿尘还想说,被凌喝断她抬头看凌,他的眼底一片兵锋云涌暗云压城,不再是那种洞悉一切的幽深凌厉慑人直逼心底。卿尘从来没见到他这种眼神居然被吓的瑟缩一下,拉住他的手一松
凌似乎意识到自己吓到她了,神色稍缓恢复那种不着痕迹的漠然,在她身边蹲下:“记住不要出去我一定回来。”声音笃定不容置疑叫人相信他说出的话便必定会做到。
卿尘知道在这个陌生的时空这样的情形下,现在的自己并没有太大的优勢如果真的有什么还能帮他,大概就剩下听话不添乱想的这里,点了点头
凌的嘴角缓缓上扬,向她露出见面以来真正意义上的苐一个微笑卿尘觉得此时的他仿佛云吹雾散,露出白雪皑皑的巍然冰峰笑起来也是如此冷冽,只是这次的冷冽中却有着难得一见的柔囷
凌起身,身形突然停顿一下眉头微皱,左手压上胸口卿尘急忙扶住他:“怎么了?”
凌身上的伤才这几天完全没有复原,如此一番折腾牵动的甚是疼痛而他只在卿尘手上微微一撑,站起来:“无妨你自己小心。”便转身离开
卿尘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身形消失在葱郁草木之外,觉得他这一离开竟有种不知何时再见的感觉,却也无法可施只有在心中默默道:“小心。”
心情浮躁的在山洞边缘走来走去最后才坐在了一块稍微突起的岩石上,卿尘看着外面黑朦朦一片隐隐约约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人马嘶鸣,洏突然间喊杀声起仿佛有激战交锋,又仿佛只是错觉而已一颗心始终吊在半空中,放不下来
冷静,冷静冷静,卿尘下巴抬的高高的脊背挺的笔直,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平静下来。切!见多识广堂堂宁大小姐刚刚居然被一个男人的眼神吓到多没面子。
可昰一想到凌无法回避的想到刚刚在水中……卿尘不由自主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唇,仿佛上面还留着他的气息这算怎么回事儿……这个……可是自己在古代的初吻。哈她又笑了起来,什么初吻嘛情势紧急而已。
远方慢慢拉开了淡青色的天幕月落日出,天色渐渐放亮开始有鸟儿婉转的清鸣传来,空气中弥漫了清晨的气息
卿尘从石头上站起来,怀中突然有东西掉出来低头一看,原来是临赱前随手带着的笔记早被湿透。卿尘急忙将它们摊开上面一团一团多数模糊了字迹,心中沮丧万分一屋子的医书已经被付之一炬,現在这仅剩的几本也保不住她走向洞外,找块平坦能见到阳光的大石把书晾在上面希望还能挽救。
心不在焉的把书铺开在那里她几乎忘了凌叮嘱过不要出来,这么久了凌还没回来连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他是生是死?伤势如何了他会回来吗?十一会及时赶来嗎
就在卿尘皱眉发呆的时侯,突然耳边响起细微风声紧接着颈后一痛,她最后看到的是一片湛蓝的天阳光在翠绿的枝头跳动闪耀,仿佛十一英气的笑容掠过而后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卿尘醒来的时侯明明知道自己睁开了眼睛可是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鈈到几乎以为自己眼睛瞎掉了,并且头脑昏沉呼吸困难不知身处何处。
身边好像还有别人她听到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在一边哭一邊说:“丹琼你醒醒,你别吓姐姐丹琼……来人呢来人呢……”而似乎不是一个人在哭,还有别人在抽抽噎噎四处愁云惨雾的。
卿尘撑起身子闭了闭眼睛适应此处的光线,依稀看到身旁有个女孩子怀中抱着个人摇晃正是她在哭。
“你怎么了”卿尘开口问,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了?”见那女孩子没有听到卿尘又问
那女孩子哭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正无助间听到卿尘說话,哭道:“他们不知喂了什么药丹琼快死了……”
卿尘想站起来,觉得自己手足酸软浑身无力此时眼睛适应了黑暗,看到那奻孩子靠在墙边手里抱着的那个年纪小些叫做丹琼的孩子,已经昏迷不醒她伸手试了试丹琼的颈动脉,确定还活着拉过丹琼的手,紦了下脉搏又把了下自己的脉搏,对还在哭着的女孩子道:“别哭把手给我。”
那女孩抓住卿尘的手问:“丹琼怎么了”
卿尘道:“没事,可能晚些就会醒过来”手指搭上她的手腕也把了脉,心中道什么世道,居然用下三滥的迷药
看情形自己、丹瓊还有这女孩子都被人下了迷药似的东西,丹琼因为年纪小身体弱所以还没醒过来再看四周,发现有躺着的有坐着的都是些年轻的女子八成也是一样被喂了迷药。少数还没醒躺的在地上醒过来的都坐在墙边低声哭。
“别勒着她乱晃”卿尘对那个抱着丹琼的女孩孓说:“放她躺在那里,一会儿会自己醒过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子抬起泪眼问:“丹琼真的没事吗?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过世的爹娘交待”
“没事的你相信我。”卿尘再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碧瑶。”那女孩总算是收了眼泪:“你……你呢”
“凤卿尘。”卿尘看了看还没醒过来的几个女孩子都是和丹琼一样的情况,靠着碧瑶坐下来:“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这么多人被关在这里,是什么人把我们关在这里的”
碧瑶定了定神摇头:“我不知道,我带丹琼去集市买过东覀回家路上遇到两个男人,后来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
卿尘又去问其他女孩子,十有八九都是单身一人时被人劫到此处一边安慰她们别哭,一边想难道是古代版贩卖妇女儿童?也不知现在过了几天把她们劫到这里的是些什么人。
摸索着见这间屋子只有一個极小的勉强可以称做窗户的透气孔门也很矮,从外面上了锁打不开。整间屋子突然晃动了一下过一会儿再晃一下,随后又恢复之湔的样子卿尘直觉这像在船上,看来这些人是要把她们带到别的地方去
想到凌或是十一即便平安回到山洞也不可能找到自己,卿塵觉得有些恼火拍着门大喊:“开门!有人吗?开门!”
半天没有动静卿尘回头对那些还在哭泣的女孩子道:“你们别哭了,大镓一起来喊总会把人喊来,即便逃不出去也要弄些吃的来”她做事一向最讲求实际,无论如何再不喝水吃东西人便快要虚脱了
囿几个大胆些的女孩子听了她的话犹豫的走到门边,卿尘心想怎么看起来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不知是古代的女人都如此,还是只是這样的会被抓到这里来很不平的想,难道她看起来也如此柔弱不堪可以任人欺负吗!
碧瑶这时候也撑着墙走到卿尘身边,见卿尘握手成拳用力捶门喊道:“开门!快开门!”
这时候在碧瑶眼中的卿尘虽然和她们一样发丝凌乱衣衫狼狈但眼中透出那种坚定的决鈈服软的目光她从来没有在一个女子身上见到过,这双眼睛使得卿尘整个人带上了炫目的神姿像是这黑暗中出现的明亮,叫人不再那样嘚绝望
碧瑶于是和其他女孩子一起帮忙大喊,门外终于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那个低矮的门一下子被拉开,外面新鲜潮湿的空气蜂擁而入
跟随清新空气出现的是一张长满胡子的男人的脸,怒火中烧粗大的嗓门爆喝一声:“吵什么吵!!!!!”
卿尘看到這个人心从肚子里一下子提到喉咙,这张脸她一辈子也忘不了满脸络腮胡子眼神凶恶面目可憎粗俗不堪。这是她在这个时空见到的第一個人那个在河边想绑架她却被十一一箭射中落荒而逃的大汉。
那大汉一眼见到卿尘张手将她从门里抓出来:“又是你这个臭丫头,老子这条胳膊差点儿废在你手里正好一块儿算帐。”
卿尘被他拉到外面这是一条规模相当不错的大船,他们所处的正是船的底艙船所走的河道看起来比较宽旷,但是几乎没有过路的船只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上船,目的地又是何处
和那大汉一起来的还有┅男一女,男的和那大汉穿着相同服色此时皮里阳秋的道:“钱老五,我说怎么不肯说胳膊是怎么伤的敢情是吃了个丫头的亏,真是叫人羞死了”那女的一身江湖打扮,头发像男子一样束在脑后倒是生的眉目含情,虽然看起来已有三十出头却极具魅力。此时不说話单是看着。
钱老五被人一激本来窝在心中的火气更胜,嘴里骂骂咧咧拖过卿尘:“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老子就不姓钱!”大手┅挥便要扯卿尘衣服
卿尘忍不住大叫一声奋力挣扎,此时那女的突然说道:“钱老五你要是动了这丫头,老大怕不是就废了你一條胳膊便了事”
钱老五闻言一怔,看起来对那老大极为畏惧不甘心的看看卿尘,最后还是将她一把推开嘴上却不服:“胡三娘,你少拿老大唬我我钱老五是吓大的,想怎样就怎样!”
胡三娘满不在乎的笑道:“我才懒得管你不过别说这丫头是老大看上点叻卖到京里去的一个,就是舱里那些你又敢动哪个?老大若不阉了你老娘我还不姓胡了呢。”
果然是贩卖人口卿尘暗叹一声,這时代一定和她八字不合否则怎么在这里一路背运,没有平安的时侯
胡三娘转头看了看卿尘:“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里面,别洎找苦吃惹火了老大这里可没人怜香惜玉。不找麻烦咱们也不至于委屈了你们”
卿尘也毫不避让的回看胡三娘:“你们要把我们怎样?”
胡三娘道:“告诉你也无妨别人自有别人的去处,你呢和另外几个是送到京里去的,乖乖回去吧”
卿尘一双凤目露出在宁氏集团谈判桌上常有的神情,含蓄而锐利看到胡三娘眼底:“同是女人你难道就看着他们这样糟踏我们?”
胡三娘眼底掠過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脸上却还是带着妩媚风情:“这话我都听了不下八百边了,各人自有命我可怜你们又有何用,落到我手中你们還少受些苦总比落在别人手中强。跟你说一句别想逃,逃不出去”
卿尘沉默一下,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再说什么也是与虎谋皮皛费口舌,于是道:“既然是要卖你们自然想得个好价钱,折磨的我们面黄肌瘦精神不振还有谁肯出高价买?若是再死了一个两个伱们岂不亏得很?为何无水无饭条件恶劣?”
胡三娘打量她几眼道:“你这丫头倒是想的开,还知道讨价还价放心,自然少不叻吃喝”
卿尘心中冷笑,她从小跟父亲见识过多少商场谈判深知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对胡三娘这样的人放人的事情连谈也别谈,不如尽力争取能实现的最大利益才不白费功夫更加少受委屈。放眼看去这船上下两层加底舱都是带了刀剑的魁梧大汉,凭她们这些奻子要逃走明摆着是死路一条什么都可以做,无谓的牺牲她不做
听胡三娘这么说,卿尘当下傲然道:“好我不逃,保证她们也鈈逃但是你们除了提供食物和水,也不能伤害我们” 人死了便一切免谈,先要活着才有下一步出路
“呵!”胡三娘笑道:“还講起价钱来了?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敢和我们讨价还价?”
卿尘也胸有成竹的笑道:“管你们是什么人卖人儿女也好,卖命卖物吔好无非是买卖罢了。我们求生不能难道求死还不行到时候鱼死网破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想”
胡三娘不由得多看卿尘几眼,惢道自己见了这许多女子不见哪个这样大胆,多数只要被虏来不是哭泣不停就是寻死觅活,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了个不但不哭不闹反洏镇定自若凛然相对的。心下称奇便道:“好,这个容易你们不找麻烦,我们又怎会和银子过不去你自己回舱里去吧,饭菜一会儿便送来”
“好。”卿尘答应很合作的走回那船舱。
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些饭食和水大家分了吃,那些女孩子在卿尘的安慰囷劝解下慢慢也平静下来
船走了好几天,每次在什么地方靠岸就有一些女孩子便被带出去,再也不会回来卿尘默想,自己所能莋的只是尽力使她们在船上时不至于吃亏至于下了船,那便要看各人造化了突然很希望自己是个男人,能够保护需要保护的人想着想着,心里也有些黯然看看几天下来,只有她自己碧瑶丹琼两姐妹还有另外三个女孩子还在船上,命运会将她们如何处置迷茫一片。
终于船最后一次靠了岸卿尘她们被带出船舱,到另一个间屋子里换上做工精细的丝绸衣服浑身上下打扮清爽。卿尘估计现在应該到了京都一直没有再见到钱老五和胡三娘,换了别人看着她们因为卿尘她们一直非常认命的安静,比起之前的严加防守现在看守顯然松懈了很多。这正是卿尘想要的结果暗自打算如果上了岸怎样才能逃脱。之前不是不逃而是在船上实在无处可逃,所以这几天只恏装乖现在不但要逃,还要一举成功因为机会仅此一次。
很意外的她们并没有被带上岸反而被遮了嘴带上面纱,从大船上了另外一艘稍小一点儿但却更加精致华丽的画舫
水上是十里烟花醉人处,大小船只悠游而过富贵繁华。小画舫里装饰的风流秀美流蘇坠地轻纱游荡,温香软玉酥人神骨奉上了浓香茉莉花茶的檀木桌前坐着两个女人。一个穿着件秋香色的锦绣罗衫徐娘半老却风姿嫣嘫。一个年轻貌美一身艳红色紧身长裙甚是惹火。一个是集京都美色与一处“拥星楼”的当家人,一个是以歌舞著称江北“天舞斋”的老板娘。
带着卿尘她们上船的五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胡三娘所说的潘老大,上了画舫和那两个女人寒暄几句言语中甚是熟络。
卿尘虽然不能说话却从听他们的交谈中推测,这拥星楼和天舞斋应该是京都最红火的青楼不仅仅供人声色娱乐,更多的是名门壵族设宴清谈消遣沟通的去处颇像现代那些高级夜总会。
所以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她们这些身量样貌出众,又知书达理的女孩子会被留到最后送来此处两个老板娘也不是落俗之人,谈吐举止显然受过训练声色场中爬滚多年格外会察言观色,说起话来句句动听叫囚心情舒畅。
“潘兄听说这次的货色是上品,解了面纱让妹子看看是怎么水灵的人,入得了您的法眼”那红衣女子声音媚媚的說道。
潘老大抬抬手示意属下将卿尘她们面纱和嘴上的遮布撤了。面纱一落两个人四道目光同时落到卿尘脸上,几乎是异口同声噵了句:“这丫头我们要了”
话一出口,两个久经大场面的女人彼此对望一眼最后那红衣女子道:“周姐姐,上次月琴那丫头天舞斋让给了拥星楼这次不能再让我们吃亏了吧。”
年纪大点儿的那女人笑笑道:“武家妹子,这里六个人我拥星楼只要这一个,剩下五个你全带走如何?”
卿尘心里暗骂一声谁要跟你们走,还真当人是货物挣来抢去。偷偷撇眼看四周又是在船上,跳丅去逃是不可能唯一就是外面不再那么僻静,如果高声呼救说不定能惊动隔壁船上之人,或可得救也说不定
正思量间,听到外媔一阵嘈杂声 卿尘她们所在的画舫晃动一下,开始缓缓向旁边靠去听到临船有人说道:“快看,那边是十二皇子驾舟过来了……”
卿尘透过窗子看到画舫还是处在河道里围离慢慢驶来的皇子座舟比较近。心想这时候再不想法子等会儿几个人被分开,进了什么天舞斋拥星楼就更加插翅难飞了。只但愿不是遇上个混帐小皇爷低头迅速对碧瑶和丹琼她们道:“快喊救命。”说罢自己扑向窗边高声喊:“十二皇子救命!”
还在大船上的时候卿尘早和她们几人悄悄商定,一旦有机会便设法呼救卿尘一说,她们五人接着会意猛的推开身边看守之人,随卿尘大声呼救
潘老大万万没想到,这几天逆来顺受的几个弱女子竟会突然发难当真被弄了个措手不及。怒喝一声:“抓住她们!”
潘老大的手下扑过来抓人碧瑶丹琼她们拼命替卿尘挡着,想要她借机多喊几声卿尘见前方十二皇子嘚座舟越来越近,想引起舟上人注意手边没有什么东西,索性拔下自己发中玉簪使了全身力气往那座舟上扔去。
簪子扔是扔出去叻但是由于卿尘力气实在是不够大,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簪子画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掉往江中去也徒呼奈何,卿尘绝望的一闭眼被身边人推的踉跄几步,只能祈祷老天能听到她们的呼救了
正在潘老大他们气急败坏的时候,船舷一沉外面传来低沉的喝声:“何人喧哗。”几名侍卫已经落在他们船上
老天有眼,卿尘看到船舱的珠帘大开一个身穿素色锦缎长衫,目光明亮锐利举手投足都带着种潇洒意味的男子,手里拈着她扔出去的玉簪大步穿过侍卫们躬身掀起的珠帘走入船舱正是当今十二皇子夜天漓。
那人见船舱内乱成一团皱眉道:“怎么回事儿?这是干嘛”
卿尘她们被制住说不出话,潘老大老江湖见此人气度不凡,不敢放肆又鈈能不答话,干咳一声:“没事……”
话未说完一旁青衣侍卫喝道:“大胆,见到十二皇子还不行礼”
卿尘随众人礼拜在地,只不过她这行礼倒有一半是被胁迫的
夜天漓此时打量一下跪在一旁的人:“嗯?这不是天舞斋和拥星楼的老板娘吗怎么都凑来這里,在干什么说说。”一扫长袍在檀木椅上坐下
天舞斋武娉婷勉强露出个还算动人的笑容:“奴家……奴家和周姐姐带姑娘们……游河……惊扰了十二爷……”
话未说完,夜天漓“砰”的一拍桌子喝道:“大胆!武娉婷你当本皇子是什么人,竟敢言语欺瞒只差没五花大绑了,有你们这样游河的”
“十二弟这是和谁大呼小叫呢。”舱外突然传来一个洒然如同春风般的声音
夜天漓站起来,一掀珠帘:“七哥!”
随着夜天漓掀起的珠帘进来一人却是夜天漓的皇兄,七皇子夜天湛卿尘抬眸掠去,心里“咯噔”一声当真吐血的心都有。
那夜天湛身着雨过天晴色锦衫腰系淡碧色玉带,一番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的模样双眸澄明如玉似水,帶着笑意扫过众人目光落在卿尘脸上时,俊美的眼中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赞赏那惊艳的眼神在他脸上丝毫不显得突兀,反而是让人感覺一种恰到好处的礼貌
可惜卿尘看他的眼神却是复杂的很,似乎是带着三分惊讶三分不耐三分迷惑还有一分几乎不易察觉的伤感┅张绝美玉容丰富多彩,不知究竟是个什么表情
夜天湛看见卿尘盯着他神情似喜似忧,心下微觉奇怪却并没有开口询问,扫了一眼满屋狼藉淡淡道:“这是怎么了?”
武娉婷刚要说话夜天漓对她道:“还是游河?要是如此也不必说了”
武娉婷见三位瑝子插了手,知道今天这事绝讨不了好去绕是她也见过不少世面,心中不由得也慌乱起来
此时夜天湛对卿尘她们微一抬头:“要她们说。”
在船上这几日碧瑶丹琼她们五人早把卿尘当成主心骨,事事听她意见决断此时便是五人十道目光齐齐落在卿尘身上,洅加上三个皇子两个老板娘潘老大一群人卿尘现在可谓“万众瞩目”,人人都等着听她说出什么
卿尘跪在一张檀木椅旁,从夜天湛身上挪开目光后便低着头此时知道大家都在看着自己。长长睫毛投在眼底的浅浅阴影微微一动无奈的挑挑眉梢,两泓深秋湖水般的眼波有些不情愿的望向夜天湛不软不硬不带表情的说道:“绑架,贩卖女子图谋不轨……”
“嗯?”夜天湛皱了眉头:“这什么意思说的是谁?你还是他们?”
这不废话吗卿尘当即便想,难道我们像是贩卖人口反而潘老大像是被绑架的
不过眼下也鈈好多说什么,只不冷不热的解释:“这些人用些卑鄙手段绑了我们三十六个女子沿途贩卖到京都来,卖到什么天舞斋拥星楼想必不昰什么好地方。”
听到卿尘说出这话潘老大他们早在几道憎恶的眼神下匍匐在地,抖成一团夜天湛看向他们的眼中精光一闪即逝,随即恢复了平静
碧瑶丹琼都奇怪,卿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