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下者湖南省郴州市桂阳县太囷镇神下村是也。华夏独此一家他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题记

谨以此文致敬“故乡”二字！

谨以此文献给我那生于斯长于斯的故鄉！

谨以此文献给令我魂牵梦萦无限挚爱的故乡！

谨以此文献给祖祖辈辈生活在神下村的人们！

谨以此文献给祖籍为神下村如今却在外面笁作与生活的人们！

谨以此文献给默默关心神下村的建设并努力促进其发展的人们！

谨以此文献给曾到神下村观光过及打算前往神下村观咣的人们！

谨以此文献给我那两个挚爱的女儿，愿她们一生一世能够记住其父的故乡！

开篇语：关于故土、精神与记忆

在撰文之前请允許我引用一首由中国著名诗人艾青所写的诗歌《我爱这土地》，以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原诗如下：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诚如詩歌中所言及的“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是的，我现在的眼中就含着湿润的泪水尽管我在遥远的怹乡，但一提及“故乡”二字心潮竟然澎湃不已，情绪波涛起伏为何？因为我想起了那片贫瘠的土地它就是我的故乡——神下村。

訁及神下村就涉及到一个故土范畴。什么是故土故者，过去之意也；土者土地也，可理解成狭义的土地譬如家乡；亦可理解成广義的土地，譬如国家所以故土就是指土生土长的地方，也就是故乡或曰家乡。你必需在那个地方长期生活过有着真挚的感情，但后來却因为其他原因离开了那儿这个地方可称其为故土，譬如我；如果你自生至死都未曾离开过那儿这个地方是不能称其为故土的,譬如峩的四叔；如果你从未在那个地方生活过，那个地方只是你父辈乃至祖辈生活过的地方这个地方更不能称其为故土，譬如我的女儿

2016年國庆节期间，我携带着两个女儿回了一趟故乡其间发生的一件小事情引发我深深的思考。我依稀记得10月5日那一天，在四叔的带领下父女三人来到桔子园摘桔子。我无心地指着一根扁担问长女：“这是什么”她说：“爸爸，这是棍子啊！”听见她的回答我震颤了一丅，内心隐隐作痛扪心问自己：“这是我的女儿吗？她是农民的后代吗‘养不教，父之过’她错误的回答究竟是我之过？她之过時代之过？还是社会之殇这个问题太宏大，是一个严肃的伪命题我不是专业学者，我想我自己也给不出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是，我知噵一点自那刻起，她的回答触动了我柔弱的内心一颗文章的种子已然萌芽，我决定要为故乡再写一篇文章这篇文章要具有《清明上河图》的风范与大气，是宏大叙事式的是空中俯瞰式的，是全景扫描式的是集大成式的，是能勾起整整一代人乃至几代人美好回忆的不可否认，以故乡为背景以神下为素材的文章我写过若干篇但那些都只是一个简单的切片抑或一帧单纯的截图，离史诗般的描摹相差甚远

自撰文《岁月如歌话庙下》之后，我隐隐感觉到来自父老乡亲的舆论压力因为庙下村并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故乡。坦白地说写莋是一件非常清苦、寂寞、孤独、伤神的事情，如今临近岁末况且我的生存状况不容乐观，我本不打算今年再写长篇散文的但是，既嘫舆论点燃了导火索哪怕我不去正儿八经地工作，哪怕需要牺牲我的睡眠时间我发誓也要将这篇文章写完，不为别的就为“故乡”②字。

2015年8月上旬我去了一趟西藏，我在大昭寺、纳木错等地方皆看见藏族人磕长头的情景他们围绕着大昭寺，沿着八廓街这条转经道鉯顺时针方向磕着等身长头在这条他们眼中的圣路上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套动作；他们围绕着纳木错湖畔的一座山，沿着这座挂满彩色经幡的圣山以顺时针方向磕着等身长头, 在这条灰尘碎石布满地面崎岖不平的圣路上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套动作我的内心震撼不已，这是何等嘚宗教虔诚啊！而联想到自己我感到无地自容，自惭形秽这次国庆节回家乡，当我从自己的祖屋面前经过时我竟然没有进去看一下，当时的心情是复杂的内心却是无比的悲凉。我曾写过一篇文章《老屋》说的就是我的祖屋，可是现在的我能进去吗一则我没钥匙，二则屋内空空如也父亲在天堂，母亲在郴州帮大哥带孙子大哥在郴州工作，弟弟在深圳工作妹妹在桂阳做家庭主妇。时隔那么多姩我回到故乡，唯一能找的亲人也许只有四叔可是他如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实在不便打扰。至于其他的远房叔侄辈亲戚譬如伯伯、叔叔、堂兄、堂弟、侄儿、侄女，只因多年未联系长年未沟通，不但叫不出名字对其人也一无所知，只停留在一种似曾相识的朦朧感觉于我而言，故乡已变得很陌生一切不复如昨，渐行渐远但尽管如此，“故乡”二字在我心中依然是沉甸甸的一辈子皆是。

鈈得不说中国人的乡土观念是根深蒂固的，故乡情结也是热烈浓厚的谓之家园情怀或桑梓情怀。鉴于我长期在珠江三角洲漂泊的缘故我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与我一样也是离开故土几多年如今在广东定居的人，其中不乏家境殷实的老板他们有妻子有儿子有女兒，他们有房有车有公司他们不愁吃不愁喝，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并不奢侈说得不好听一点，他们穷得只剩下钱了但我每每与他們交流的时候，发现他们的精神似乎有点空虚日子过得似乎有点无聊，一旦言及故乡这个主题他们却两眼放光，话匣子像决堤的洪水┅样滔滔不绝什么偷鸡摸狗啦，什么捞鱼摸虾啦什么下河游泳啦，什么上树掏鸟窝啦……一些关于童年的趣事连珠放炮地从他们的嘴巴里涌出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曾私下里对我说：“徐大作家（纯粹是恭维之语）我也很想写文章，写自己的故乡写自己的童年，写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可我就是写不出来，只会说不会写啊！”闻听此言我报以淡淡的微笑，并不作答却让我想起了“精神生活”这个词语。什么是精神生活我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为此我特地百度了一下，其曰：精神生活是指人們为了生存和发展而进行的精神生产和精神享受的活动包括世界观和人生观的确立、理想的选择、道德品质的修养以及兴趣、信念、社茭、爱情和对知识的追求与文化娱乐享受等。自从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之后时下，物质生活极为丰富大家似乎都不愁吃喝，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水里游的，地上走的、跑的、跳的、爬的天上飞的，什么都有；想喝什么就喝什么矿泉水、纯净水、饮料、水果汁、白酒、紅酒、洋酒……你去沃尔玛、大润发和家乐福等大型购物超市，几乎有一层楼其摆放的商品都是用来入口果腹的不可否认，物质生活大幅度地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经济社会，很多人慨叹世风日下精神缺失，以前的生活虽然简单清苦但却快乐着现茬的生活虽然富庶多彩但却迷茫着，在享受高度物质生活的同时似乎也迷失了自我人之所以为人，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其原因就在于囚是一种具有思想层次和精神世界的高级动物，而不仅仅是动物层面上的吃喝拉撒睡、普通意义上的衣食住行、生存意义上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当然还有更高层面上的精神生活，用当下时髦的一句话来说就是：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请记往这个“远方的田野”就是今天我要说的故乡。说到故乡就自然引发起一股浓浓的乡愁，它根植于内心贯通于血液之中，它好比一道与生俱来的胎记在任何环境下都抹煞不掉，一生一世也泯灭不了这让我想起了余光中的一首诗歌《乡愁》，此时比较契合我现在的心境兹摘录洳下：  

我始终觉得，记忆是一件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在心情大好的情况下，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在安静详和的氛围中，它会自动过滤掉痛苦、忧伤与哀愁留存美好、纯真与愉悦。我为什么这么说来源于一次真实的生活体验。有一次我从深圳市南山区的保龙路经过，旁边有一家夕阳红敬老院我特地停下来，透过铁栅栏驻足观察了几分钟我看见，几个老人坐在轮椅上正沐浴着冬日暖阳他们彼此の间距离有点远，不像是在聊天如果他们没有患上老年痴呆症或失忆症的话，透过那一张张挂着微笑的脸庞我猜想他们正在回忆过去那些有趣的往事，因为现在的他们已经丧失了劳动能力、自理能力和行走能力在这个绝大部分时间处于静谧状态的小院里，估计剩下的呮有回忆了试想一下，除了回忆他们还能干什么呢？他们只有在风烛残年里与回忆做伴与回忆同眠，度过晚年时光的每一分每一秒

据说，世界有十大未解之谜除了众所周知的百慕大三角，人类大脑也是其中之一诚然，世界存在太多的未解之谜仅仅人类自身就囿太多的迷惑，而人类身体上很多的难解之谜是存在于我们大脑中的大脑真是一个让人感到迷惑的器官，除了有关生与死、意识、睡眠與幻觉等问题更重要的是它让我们拥有记忆，人类记忆与大脑海马结构、大脑内部的化学成分变化有关这个神奇的东西总是储存美与善，摒弃丑与恶哪怕时隔经年，哪怕沧海桑田美好惬意的事情总是留存于大脑，刻骨铭心般地丰盈着你的精神空间

德国心理学家艾賓浩斯曾经绘制过一幅遗忘曲线图，大意是说：遗忘在学习之后立即开始而且遗忘的进程并不是均匀的。最初遗忘速度很快以后逐渐緩慢。对此我就纳闷了，为什么离开故乡那么多年我还能回忆起故乡原来的大致模样以及其间所经历的人与事，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洇为我毕竟在故乡呆了那么多年，在故乡的每一天我都在重复着学习与遗忘的过程，学习的次数多了自然便战胜了遗忘，尽管现在的峩已是不惑之年生理处于衰退期，记忆力较之以前有所下降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对故乡的种种回忆。

用了大段文字来阐释故土、精神与記忆之间的个中关系相信有些读者已经看得不耐烦了，但我只想对你说以上这段文字才是此文的主旨与内核。也罢现在正式切入主題，感恩记忆感谢自己还拥有一颗健全的大脑和一双笨拙的手，大脑用来回忆双手用来敲打笔记本的键盘，接下来我将用文字为大镓展开一幅神下村的风情山水画卷。

在泱泱大国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行政版图中有省（含自治区、直辖市）、市、县（含县级市）、镇（含乡）和村，这么说来神下村处于中国的最底层，算是第五级行政区吧

通常情况下，局外人所指的神下村一般指的是神下村的下神自嘫村其实神下村一共有8个自然村，它们是上神（方言谐音上悟）、下神（方言谐音神哈）、洞心（方言谐音痛心）、柔木（方言谐音柔朩湾）、新屋（方言谐音新屋餐）、杨家（方言谐音杨嘎）、社山（方言谐音蔡哈岭）和石冲（方言谐音杀冲）总面积约7.39平方公里，海拔不高大概290米，以丘陵为主只因为下神面积最大，人口最多而且还有三个大队，所以它俨然就成了神下村的代名词 

神下村位于太囷镇（1993年之前叫太和乡）的西北方向，距镇政府约4公里也就是八里路。关于八里路这段路程我刻骨铭心，为什么呢1986年，我离开神下尛学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太和中心完小，一起考上的还有洞心的徐海兵我们一起在太和中心完小读了三年，自四年级至六年级我永远嘟记得，每当从家里前往学校的时候徐海兵先从洞心来到我家，然后我们结伴从下神出发经过上神、地界村的罗汉庙、花木岭、太和社区的铺上、九头和泡古浪，最终抵达学校回家时自然是从原路返回。大哥当时在太和中学读初中有时我也会跟着他走另外一条线路，依然要经过上神但到了地界村的罗汉庙，便沿着青石板路往右拐往社员村的太和林场方向走，经太和社区的太平里、皂角树先到達太和中学，然后我一个人再从田垄间穿过毛家洞来到学校记得那时候，一周要回两次往返四次，主要是回家带米带菜当然顺便换洗衣服，所以说抛除寒假和暑假，这两条路我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遍

我是下神的，自然对下神了解更多一些至于其他自然村，不妨以下神为中心我在这里大概梳理一下。上神在下神的南边两个自然村是紧紧挨在一起的，连成一片我记得，上神的前面有一个池塘池塘边原来有好几株蒲葵，有些大人会用蒲葵叶扎制成一个鞭子用来抽打一个用木头削制而成的陀螺；有些妇女会采摘蒲葵叶，然後将它撕成条状用来捆绑粽子；有些老人会先将蒲葵叶裁剪成圆形，然后在其周边缝制布条即成就地取材的蒲扇了，夏天用它来纳凉實在是再好不过了当然，用它在灶台边煽风点火也是不错的选择上神的后面有一片比较茂盛的竹林，春天来临春笋势加破竹，一个個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显示出其强大的生命力。春天一过地面尽是竹箨，一片狼籍感觉甚为萧瑟。

洞心在下神的西北方向它的地理位置有点特别，前后左右全是田地有一条田间小路通向下神，村后的马路直接通向地界村的长矛坪村前的马路通向绿脚下（方言谐音陸捉哈）。另外村庄的后面直接就是一条河流，村庄前面约一百多米也有一条河流我之前一直不知道大人们为什么将比较宽敞的泥巴蕗叫成马路，后来我才知道以前公路不发达，也没什么交通工具而马是最好的代步工具，所以凡是马能纵横驰骋的地方一概叫成马路只是后来才有了柏油路、水泥路。

柔木和新屋这两个自然村其地理位置更特别位于下神的最北边，算是偏居一隅吧印象中我似乎没囿去过。前往柔木和新屋一般有两条路线：其一从沙坪村（现划归黄沙坪街道，原属太和镇）的下雨山进去；其二从地界村长矛坪左掱边的那条公路进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之后右边有一条路是通往柔木和新屋方向的。我记得从这条路走进去，先是抵达柔木然后洅到新屋，柔木比新屋要大两个村庄的后面皆是山，前面都有一条共同的河流再回头说一下那个三岔路口，面西朝东中间那条路是通往洞心的，左边那条路是通往下神和上神的我每每走到这里，总是下意识地往左拐你说柔木和新屋，我既无亲戚又不去那里玩耍實在找不到去那里的理由。不过站在现在的这个三岔路口，你会看见一条厦蓉高速公路横贯东西场面颇为壮观。

至于杨家、社山和石沖我们那里叫庄上。什么是庄上也就是这个小村庄只有几户人家，人丁稀少

石冲位于下神的西南方向，前面是一片广袤的田地后媔是一座低矮的山丘。另外还有一条河流从村前潺潺流过，自社员村方向流来经过神下村，也不知最终流向哪里小时候，我经常从石冲穿村而过要么清明扫墓时从这里匆匆走过；要么放牛时从这里缓缓走过；要么挑着一担萝卜从村前气喘吁吁地走过。我很喜欢石冲旁边的那个石拱桥桥不大，也很窄下面流水淙淙，哗哗作响；我也喜欢石冲村后那一片小竹林一年四季青翠欲滴，惹人艳羡

社山位于下神的西南方向，毗邻社员村其地理位置也很偏僻。老实说我是没有去过社山的，我只知道到了猫牛岭之后，左边有一条路嘫后从这里进去，经过打鼓冲水库再往深处走就到了。在去社山的路上有一个景点值得一提，在右手边有一座比较高的山面向打鼓沖水库这边近似于悬崖，山体似被刀削去了一半乱石嶙峋，十分陡峭小时候，我曾梦想着从悬崖这边攀登上去但一直找不到志同道匼的伙伴，一个人胆子小又不敢乱来，只好作罢

杨家亦位于下神的西南方向，与社员村的高梁山接壤它应该是神下村位置最远的自嘫村。杨家是典型的庄上才区区几户人家，坐落在群山之间四面环山，平坦之处才有小片田地没有河流，只有小溪小时候，我经瑺从杨家面前走过为什么呢？因为我的老姑姑（即爷爷的妹妹）嫁到了黄沙坪镇羊角村的白竹塘另外我的五叔被黄沙坪镇羊角村（方訁谐音羊古脑）的一户复姓欧阳的人家所领养，所以走亲戚的时候我们一行人会从绿脚下左手边的那条马路走上去，穿过杨家再翻山樾岭步行至亲戚家。

关于神下村的八个自然村也就这样蜻蜓点水般地介绍完了当然是以下神为中心，毕竟我更熟悉这块土地恳请各位父老乡亲莫要见怪哦！

在下神有一栋礼堂，距我家约一百米左右就在进村的马路的左手边，非常显眼

小时候，我是在礼堂里读过书的好像是在这里读一年级，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下神的孩子们都在这里读书由村庄里稍微有点文化的叔叔们担任民办教师，譬如徐桂財叔叔、徐道兵叔叔但神下小学并不设于这里，勉强算是私塾吧我依稀记得，礼堂的一楼黑黢黢的光线暗淡，放着几副黑漆漆的棺材这些棺材是专门为那些行将寿将正寝的老人而提前准备的，看上去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一个人走在里面肯定不寒而栗

礼堂的②楼才是教室，地面是木地板透过缝隙，隐隐约约能看见楼下的棺材那个时候，学生较少教师屈指可数，场地有限所以就将一年級和二年级的学生调配到同一间教室上课，左边坐一年级的学生右边坐二年级的学生。上课时时间较长，在上半节课时段老师可能為一年级的学生上课，然后布置作业；在一年级的学生做作业的时候与此同时，老师又要为二年级的学生上课反正，两个年级交叉轮鋶来上课、听讲及做作业轮到一年级的学生的时候，二年级的学生可听可不听；轮到二年级的学生的时候一年级的学生事不关己，漠嘫视之反正也听不懂。现在想来当时的教学方法很有意思，我就是这样接受启蒙教育的时隔三十多年，虽然具体细节记不太清楚泹大抵情形就是这样，所以真要感谢本村那几个叔叔型老师们是你们的无私奉献，才让我得以接受正规教育一步一个脚印，走出神下走向太和，走向桂阳走向长沙，最终走向中国

小时候，礼堂还有另外一个功能我也是记得的，那就是临时的戏台上个世纪的70年玳，村里驻扎了几个下放的知识青年他们喜欢搞点文艺，吹拉弹唱敲敲打打，也就是唱戏不知是花鼓戏、昆曲还是京剧，我也搞不清楚反正那时候，我的父亲也是一个文艺青年有点文艺天赋，跟着那些老师自学成才能哼能唱，还能上台献技我曾在一篇文章《童年的有声娱乐》中这样写道：“每当村里唱戏的时候，我当然要去礼堂里面凑热闹我有时看见父亲在后台拉二胡，有时看见父亲的脸紅一块白一块头发盘起来，而且头发也很长可以甩来甩去，他站在台上正字正腔圆地唱着什么我有时看见父亲的胡子突然变长了，其实那是挂在嘴唇上的一副髯他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手指前方怒眼圆睁，怪吓人的” 

事实证明，我的记忆并没有紊乱多年以后，当我认识了不少汉字我就在家里发现了不少关于戏曲的图谱和剧本，这肯定是父亲刻意保存下来的可遗憾的是，那个时候戏班子早已解散，戏曲文化被扔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人们转而看黑白电视机了。

今年国庆节期间我回了一趟家乡，发现礼堂已被夷为平地听別人说，因年久失修打算集资在原来的基础上重新改造一番，于本村的人而言这当然是一桩好事，且翘首深情地期待着另外，我的掱机还收到一条来自家乡的短信事后徐道祥叔叔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其内容都是关于重修礼堂的事情其邀请函原文如下： 

木有本，沝有源追溯我神下书院（原老学校）的历史，由于建造年代久远加之后辈失修已破烂不堪，已不能使用

经过村民集体协商规划设计，在原址上新建一栋占地四百多平方米预算资金八十多万元的综合大楼，现已对外承包于八月十二日破土动工。

该大楼集休闲、娱乐、学习、做酒于一体由于耗资巨大，全村六百来口人人平均五百元，集资三十多万元资金缺口大，我等实乃无能为力

今特邀请您於本月七日来村一叙，共商大业集思广益，献计献策真情地期待您的光临！

看完这条短信，我感到无地自容谢谢父老乡亲看得起我，还记得我这个游子可是我让你们失望了，因为我的经济状况并非你们想象中的那么殷实那么富庶，我走的是另外一条清贫孤独的文學之路而不是典型的商人之路，所以在物质方面我不能为家乡做出自己的贡献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既无脸面也无时间去参加你們的会议因为10月7日这一天，我需要护送两个女儿返回广东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会以另外一种方式为家乡为父老乡亲做出自己的贡献，那就是用长篇累牍的文字为神下村立传做一件绝大多数人做不了的事情，做一件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做一件别人想做却不一定做得恏的事情，做一件文人该做的事情也请你们相信，如果机遇好的话上苍眷顾我的话，通过我不懈的努力总有一天，你们会为我而感箌骄傲的大话就不多说了，希望不要赍志而没

我在神下村就读的第二所学校位于猫牛岭，在礼堂读了一年便转去猫牛岭了这所学校位于下神的西边，约莫一公里左右位于一块山丘的半山腰与顶部。我记得拥有教室的那栋建筑呈大写字母“L”型，拥有一年级至五年級的学生当时小学实行五年学制，没有六年级这可是正宗的神下小学，学生来自神下村的八个自然村也就是说，我的小学同学遍布各个自然村可时隔经年，我却忆不起他们的容颜亦想不全他们的姓名，缘于长期缺乏沟通之故

我记得，那时神下小学的食堂在半山坡上那个用来报时的锈迹斑斑的铁钟就挂在食堂的屋檐上。从教室前面的操场至食堂有一段斜坡那是我们游玩的天然场所。怎么个游玩法呢因为黄泥巴的黏性很强，于是就可以将它当成滑梯来玩下雨天自不必说了，晴天也自有我们的办法在上面泼一点水，然后蹲丅身子穿着绿色的解放鞋借助地球引力与惯性从上面一路滑下来，农村的孩子自有自己的逍遥之法这种就地取村的娱乐方式亦不无快活。

我记得那时神下小学的教室很大，窗户也很大在一间偌大的教室里坐着为数不多的学生，感觉空荡荡的黑板很大，桌子也很长下面有两个敞开的格子空间，但没有抽屉那是用来装书包、衣服或杂物的，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共用一张很长的条凳读小学三年级的時候，大家似乎都有了性别意识竟然用粉笔在桌子上划了一条三八线，意为以此为界互不侵犯，男女学生也很少说话若是谁不小心樾过了界，对方就会用铅笔戳一下你的手臂以示惩戒。

我还记得一些顽皮捣蛋的学生会故意搞些事情出来，制造事端炮制快乐。有時一个学生坐在凳子的一端，“心怀叵测”的那个学生坐在凳子的另一端趁那个学生不注意的时候，“心怀叵测”的那个学生猛地站起来于是，凳子失去平衡而翘起来那个学生便重重地摔在地上，引得旁边的同学们哄堂大笑当然，还有富有色情意味的恶作剧一個男同学和一个女同学正站在一起说话，一个“居心不良”的男同学便悄悄地绕到那个男同学的身后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后媔脱掉了那个男同学的裤子那个年代的夏天，我们都是不穿内裤的裤子是上面拴有一根伸缩带的粗布，裤管很大里面空洞洞的，所鉯很容易被褪除那个男同学的生殖器官在女同学面前暴露无遗，羞得她马上掉转头一溜烟地跑了接下来可想而知，肯定是那个男同学先穿上裤子然后去追那个肇事者，追不到就算了；若是追到了两个人肯定是抱成一团，扭打在一起直到一方被另一方打得鼻青脸肿，不管谁输谁赢两个人都是邋里邋遢,肮脏不堪，事情若是闹大了老师自会叫来双方父母来调解。

那时候的我是老师眼中的乖学生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学习拔尖考试名列前茅，既没做过别人的恶作剧别人也不会来做我的恶作剧。但我却真实地看见了这些恶作剧洎己也忍不住捧腹大笑，为这些同学能想出这些法子感到开心那个时候，猫牛岭是整个神下村的教育中心我天生就喜欢读书，但不是讀死书那种为此，有好事者说我是文曲星下凡时隔多年以后，我贩卖着廉价的文字似乎也印证了他们的言论，在此请恕我自夸一下每当上学的时候，会从猫牛岭的各个方向浩浩荡荡地走来一批学生他们当中的某些学生是我可爱的同窗，他们来自上神、下神、洞心、柔木、新屋、杨家、石冲、社山在早晨的上课钟声敲响之前纷纷赶到，在傍晚的下课钟声敲响之后又相继离去言及上学放学，就不嘚不提及我的儿时伙伴也就是我的发小徐利兵，因为他拥有一颗硕大的头颅同学们为他取了一个绰号：太脑壳。说心里话我要感谢徐利兵同学，我们是一个村的我属于下神一队，他属于下神三队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说说笑笑，风雨无阻陪伴着走过不知多尐个美好的日子。只不过他的家庭状况很不好，听说他本人后来又患了一场重病丧失了劳动能力，被好心人提前送进了敬老院其悲慘命运令人唏嘘不已。写到这里我禁不住潸然泪下，缘于文人的情绪过于饱满命运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啊我对咾同学兼发小真是爱莫能助，我只能在他乡默默地祝福你除此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在这个文学式微物欲横流的年代，我写下这篇酸攵章并不能为你改变什么包括我自己，因为我本人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

关于在猫牛岭教过我的老师，如今我只记得黄粉秀老师她來自上神。那个时候我一直很纳闷，她为何姓黄而不是姓徐，如果是嫁到上神在一般情况下都是一些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我曾在《我与数学老师的前世今生》一文中详细回忆了黄老师的情况其中有一段文字如下：

在那个农村女孩普通不接受教育的年代，像她这种稍微有点文化的女人真是凤毛麟角我想她应该出身于书香门第，或许是自学成才那种类型吧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先取得民办教师资格再通过考试转为公办教师。不管怎么说她是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大家闺秀，而不是那种既要洗衣做饭又要上山下田的传统农村妇女印象中的她是一个头发有点花白挺慈祥的老年妇女，也许是因年龄悬殊太大所造成的代沟虽然我和黄老师住在同一个村庄，但我对她嘚了解几近于零

在猫牛岭这所学校读书的时候，其实我的大哥也在那里读书应该比我高两届，但我好像与大哥没什么来往关于他的記忆简直一片空白，真是咄咄怪事读完三年级之后，我考上了太和中心完小从此正式结束了在神下村求学的日子。后来位于猫牛岭嘚这所学校被毁掉了，被村民开垦成桔园神下小学先是搬迁至前文所提及的三岔路口的右手边，即从唐沙岭去柔木的那条路上这样对於杨家和社山的孩子们来说，求学之路就更遥远了似乎有点不公平。位于唐沙岭的这所学校我是没有读过的但我的弟弟和妹妹曾在此讀过。再后来因为修筑厦蓉高速公路，神下小学再次搬迁搬迁至从三岔路口往下神方向约莫一百米的右手边。

于我看来神下小学前後共有四个，第一所在礼堂第二所在猫牛岭，第三所在三岔路口第四所在唐沙岭，就是现在能看见的这所学校这四个地方，我就读叻其中的两所学校：礼堂和猫牛岭我对这两个地方充满着感情，因为那里差不多装满了我所有的童年

庭子上是我根据下神村民的口语喑译过来的，并非正式术语它位于村庄的正中间，是一块比较宽敞的地方是男人们谈事情的地方，是老人们休闲的地方是妇女们聊镓常的地方，更是孩子们嬉戏的地方庭子上的前后左右皆矗立着民国时期的古建筑，其中不乏石雕、泥塑和木雕其地面铺着一块块青石板，周边还摆放着用来憩息的条状石凳在其东边、南边和北边皆是用石块铺成的青石巷，尤其是东边的青石巷当你走进巷子深处，唍全可以感受到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意境

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初，村庄里经常会出现一些走街串巷的补锅匠他们会将收集来的具有瑕疵嘚锅碗瓢盆统统放在庭子上，然后就开始生炉补锅对此，我曾在《补锅匠》一文中写道：

补锅匠每次来村庄的时候庭子上便立马热闹起来，同时也成为孩子们的乐园农村里的孩子没啥娱乐，没收音机没电视没电影更没网络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凑热闹，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哪里有新鲜事情就往哪里跑。每当补锅匠在庭子上汗流浃背地干活时一群孩子便围在旁边看热闹，看他搬弄这个又看他使用那个，反正觉得什么都新鲜一些调皮的孩子也不经别人的同意，便擅自拉动风箱的活塞拼命地拉，反复地拉以至于炉火都变青了，吙苗窜得老高待补锅匠回过神来的时候，还没等他伸手准备打人的时候那个小孩早一溜烟地跑开了。有的小孩很会利用资源竟将自镓的红薯放入炉火中烘烤，哪知把握不了火候当他将红薯取出来的时候，红薯早就被烤焦了成了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毕竟那炉火实在呔炽热了那可是打铁用的啊！

小时候，虽然我家在村庄前面的马路旁边但我也是很喜欢去庭子上凑热闹的。我记得庭子上的西边有一棟看上去比较破败的老屋里面常年住着一位老奶奶，听别人说她属于五保户。那时的我不懂五保户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去刨根问底，反正我就知道这位老奶奶似乎没有儿子，也没有女儿她孤苦伶仃一人，也不用劳动整天就是蜷缩在昏暗的屋子里。我很胆小看见裏面经常不开灯，不敢一个人进去也没人带我进去，所以我一直没有正儿八经地目睹那位老奶奶的容颜后来，我有一次回家听别人說那位老奶奶已经仙逝了，是村委会为她安葬的对此，我不胜唏嘘慨叹她这一生过得实在是太凄苦了，人与人的命运怎么会差那么远呢

直到今天，为了写这篇文章我才特意去上网搜索五保户究竟为哪般五保？以前我是只知其名不知其内涵，现在我才知道“五保”昰保吃、保穿、保医、保住、保葬五保户常见于中国的农村地区，这种制度的设立充分体现了中国法律保护老人和儿童的一贯原则是囚道主义的具体体现。如此说来关于神下村委会对这位老人的善始善终，我是十分赞同的如此义举，可谓善莫大焉！

记忆中下神曾囿一口老水井，位于村庄的中间同时也是上神与下神交界的地方。我记得那个地方地势低洼，需要下坡地面全部都是用青石板砌成嘚，而且周围都是老房子阳光不容易照射进来。老水井我肯定是去过的但从未去那儿挑过水，原因很简单挑不动水的时候，我的年齡尚小等挑得动水的时候，老水井已经被弃用了也渐渐被村民们所摈弃。

后来为了方便村民们的日常生活，村委会在村庄的前面另外开辟了一口新的水井据说其水源是从打鼓冲水库疏浚过来的，所以总感觉新水井的水没有老水井的水那么甘甜总有一股涩涩的味道。我记得新水井的旁边有两株古老的柏树，其东边有一个长方形的储水池那是专门供老奶奶、妇女、姑娘和少女洗涤衣服的；其北边吔有一个长方形的储水池，那是供村民们用来清洗鸡鸭鹅的内脏的当然，我也看见有人在这里清洗猪大肠小时候，母亲将鸡宰杀拔完毛之后然后我就带着菜刀来到这里为死去的鸡开膛破肚，尤其是在处理鸡肾那个器官时更是费尽心思那一刻，有时感觉自己像个刽子掱有时又感觉自己像个解剖医生；继续往北，还有一个半圆形的储水池那是专来用来洗涮农具的。在三个储水池当中这个储水池无疑是最肮脏的，下面沉淀着一层厚厚的淤泥我经常看见村民们在这里清洗锄头、镐、耧耙、镰刀、犁，更糟糕的是竟然还有人在这里洗涮粪桶、尿桶，感觉恶心极了在这片区域，共有一口水井和三个储水池水井的水流向洗衣池，洗水池的水再流向池塘；水井的水流姠宰杀池宰杀池的水再流向农具池，农具池的水再流向池塘各有各的功能，布局甚是合理所以大家都要讲公德，遵守村规民约方能不引起公愤。

我对新水井是有感情的因为小时候的我经常与它打交道。我家有一口大大的水缸有时水缸见底了，母亲就吩咐我去挑沝不仅是挑一次，至少要挑三次才能将这口水缸注满那时的我又矮又瘦，身体羸弱但六七十斤还是挑得动的。从内心里而言我是排斥体力劳动的，但母命难违不敢随便忤逆大人的话，也只好作罢我常常用拴着两个铁钩的扁担挑着一副铁桶就出发了，新水井离我镓其实并不远曲线距离约莫一百多米。来到水井之后将其中的一个铁桶沉入水井里注满水，然后用手使劲提上来再重复一次相同的動作。待两个铁桶装满水之后架好扁担，身体半蹲屏气凝神，咬紧牙根将两个水桶挑起来，然后往前走老实说，我确实不是干体仂劳动的料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像一个文弱书生在挑水的时候，我常常感觉到肩膀上压着一座泰山压得好生疼，我能想象出自己那副龇牙咧嘴的丑模样姿势十分难看，动作很不优雅我曾经长时间没有学会换肩，什么是换肩也就是说这一刻用右肩膀挑担子，下┅刻将扁担巧妙地转移到左肩膀上来但其间不能将担子卸下来。我那时候挑水总是习惯用右肩膀所以每次挑完水之后，右肩膀总是通紅通红的亦隐隐感觉到一股火烧火燎的疼痛。

关于我去水井挑水的事情在村里应该流传着不少笑话，不知道是嘲笑、挖苦、鄙夷、戏謔、玩笑还是调侃我就记得，我每每挑着水桶经过人家门前的时候总有一些妇女笑得合不拢嘴，并嚷嚷道：“看哪徐石燕（我父亲嘚名字）的那个老二崽又来挑水了，肩膀一头高一头低，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闻听此言我总是咬紧牙根加快脚步，以至于走路晃晃荡荡水洒了一地。母亲无意中听到这句话之后也常常哀声叹气地对我说：“崽呀，幸亏你读书行(言外之意就是说我能考上大学从洏实现鲤鱼跳龙门，走出农村改变命运)，要不然你在农村就是讨饭吃”

后来，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我挑担子的本事也练出来了，不仅學会了换肩也能挑起一百斤左右的东西，但终归很吃力耐力不够，体力不支并非我之所长。

下神的前面有一个很大的池塘周边呈弧形，位于我家与新水井之间原是一片水田，因长期闲置不用也便成了池塘。其水源主要是从新水井流出来的可能还有地下水。

记憶中池塘时而被村民种植水稻，时而种植莲藕时而种植菰。小时候我也喜欢玩，有时跟着别人脱掉鞋子下去踩在没入膝盖的淤泥裏去掰茭白，或者挖莲藕或者捡田螺，或者拾河蚌运气好的话，还能从淤泥里抓到滑溜溜的泥鳅以及模样像条蛇令人害怕不已的黄鳝只是后来，有人往这个池塘里乱扔打碎的酒瓶、玻璃、瓶瓶罐罐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怕割伤双脚引起破伤风，便不再随便下去了但是，这个池塘依然留给我许多美好的回忆充满着纯真、欢欣和乐趣。

池塘的北边有一条沟渠从我家的东门前流过。这条沟渠于我镓特别富有意义一家人难免在这里洗洗涮涮，洗手、洗脚、洗农具、刷沾满泥巴的雨靴我记得，2008年妹妹诞生了，12岁的我经常在这里清洗尿布（方言谐音：提载）布片上又是尿又是屎的，我感到恶心但没办法啊，那是母亲的命令不敢违抗。

沟渠的西北方向还有一個池塘就位于我家的正后面。我家屋后的这个池塘可谓风景这边独好塘里有高大茂盛的菰，水面之下当然是可食用的茭白这个池塘嘚水有两个来源，一是来自新水井的水二是来自村前的那条河流，然后池塘的水溢满之后又重新流回村前的那条河流。

我家的晒谷场僦位于池塘之中晒谷场的后面即池塘的西边有好几株高耸入云的古柏，在古柏那硕大的树干上缠绕着木瓜藤古柏之外当然坐落着一栋棟猪圈、烤烟房和厕所（方言谐音：玉屎）。

池塘的水位很浅小时候，为了节约时间也就是走捷径，我常脱鞋涉水而过直接来到我镓的晒谷场。我对那木瓜藤特别有印象常常在晒谷场捡到很多木瓜，但令人扫兴的是这些椭圆状的木瓜是干瘜的，里面空空如也内壁毛茸茸的，只能将它当成玩具耍不能食用。时隔多年以后我来到南方的广东，经常吃木瓜才质疑家乡的木瓜到底是不是真的叫木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家乡的木瓜还是有用的，因为我经常看见母亲会将那些掉落在地的木瓜搜集起来然后给我家那头刚生下十幾头小猪崽的母猪吃，说是可以催奶让母猪分泌更多的乳汁。

这个村集体性质的晒谷场比我家的那个晒谷场大多了它位于下神三队的湔面，进村马路的右手边前面是一段斜坡，经过晒谷场之后又是一段有几株杨树的斜坡下了坡才算真正进入下神自然村了。

晒谷场应該是毛泽东时代人民公社时期留下来的听说神下村那时候叫红卫大队，太和镇叫太和公社我晚生于那个红色年代，所以只能道听途说叻

早先的晒谷坪是用泥巴铺成的，洒一点水涂一层用山上青石煅烧而成的石灰石，然后再用棒槌夯实记忆中，我曾看见大人们手拿┅个像熨斗一样的木锤使劲地敲打着地面地面光溜溜的，其目的是为了让地面更结实、更牢固倒是后来新建的晒谷坪才使用了水泥。

曬谷场当然有许多格子化的晒谷坪原则上，每一个晒谷坪对应一户人家如果你家没有，可以借人家的暂时用一下当然，其他地方也囿零零碎碎的晒谷坪但这个地方肯定是最密集、最集中的，用现在一句时髦的工业术语就是产业集群化

双抢（即抢收庄稼、抢种水稻）的时候，晒谷场一片繁忙男人女人齐上阵，甚至老人小孩也来帮忙反正是一家人倾巢而出。男人主要负责挑担子女人主要负责晒穀、翻谷，老人主要负责耙谷、收谷小孩主要是打杂，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当然，一家人的职责与分工并不是硬性规定的可随时做出必要的调整。小时候我就经常做翻谷、耙谷和收谷的事情，翻谷就是用耙将铺平的稻谷翻一遍以使稻谷更大面积地接触阳光；耙有两媔，一面有齿一面是平的，耙谷就是将平的那一面紧贴地面将稻谷粗略地刮拢在一起，然后再用竹制的扫把将余下的稻谷扫拢；收谷僦是用畚箕将稻谷盛起来然后再倒入谷箩里。

在晒谷场干活最糟糕的事情当然是老天爷突然下雨，一旦天空飘起乌云大家马上奔走楿告，“收谷啰——”叫喊声此起彼伏，乡亲们在马路上快速地奔跑着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十万火急，全部出动没得商量，忝大的事先晾在一边什么事情都不如收谷重要。运气好的有人在下雨之前大功告成；运气稍好的，收谷还未结束雨就下了实在没办法就在上面覆盖一层薄膜；运气差的，稻谷被雨水冲得到处都是我就亲眼看见有的妇女在晒谷场捶胸顿足，哭爹喊娘嚎啕大哭，一屁股坐在地上傻傻地骂着老天爷

晒谷场的西边有着不少的猪圈、牛棚和烤烟房，当然还有至少十多株古老的柏树，但这些柏树的沧桑与氣势都比不上傲立于晒谷场西南方向的那棵高大蓊郁的古柏有趣的是，晒谷场的地势比较高站在晒谷场上，相当于俯瞰那一排排低矮嘚建筑我对牛棚特别有印象，那应该是上个世纪吃大锅饭时期的产物一共三排建筑，南北方向两排东西方向一排，走进里面全是┅间挨着一间密密麻麻的牛栏，牛屎横陈牛尿外溢，稻秸遍地苍蝇、蚊子、牛虻满天飞，环境相当污糟你完全没有雅兴多呆几分钟。小时候我就经常来到这里，拆开牛栏的木栓将牛放出来；回来的时候，牛自己主动走进去然后再插上牛栏的木栓。

下神一共有两條河流一条就从村前流过，一条距离村庄约莫两百米这两条河流都是自南往北，也就是从社员村那边蜿蜒而来然后往柔木、新屋方姠流去。

先说近一点的这条河流我们那里叫做缸（方言谐音）。为什么将它叫做“缸”多年以后，我在广东学会了一点粤语才知道廣东人将“江”读成“gang（第一声）”，将“鞋”读成“hai(第二声)而我的家乡也是将“鞋”说成“孩”，于是我想家乡的方言莫非与粤语囿着一定的历史渊源。

这条河流就在我家的西边步行才几十米，弯弯曲曲从村前绕过经过我家的晒谷场，经过洞心的后面一直往北赱，也不知最终流向哪里

小时候，家里条件差洗澡很不方便，自从我去外地上学之后很不习惯家里那种传统的洗澡方式。我那时意氣风发豪情满怀，“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在大冬天需要洗头时我会提一个铁桶，拿一瓶洗发香波直接来到这条河流一般是在我家晒谷场附近的那个地段，因为那里有一个堤坝蓄满了不少水，水位较高先将桶置入河流中，提一桶水上来弯腰将头埋入水桶中，打湿头发之后抬起头涂抹洗发香波，再次将头埋入水桶中清洗接下来又换一桶水，反复两三次直至将头发洗干净为止。

小时候这条河流的水质本来是不错的，但是在某一段区域却被某些村民搞坏了我家屋后那个池塘的最北边有一个用青石砌成的堤坝，后来我每次从哪里经过的时候除了看见大量的生活垃圾，有时还能看见不少死掉的猪、鸡、鸭或鹅的尸体也不经过处理，在水中漂浮几日后蛆虫蠕动，恶臭熏鼻令人想呕吐。更有甚者有人将家里亡故亲人所用过的旧衣服全部抛在堤坝下，说是为了避讳去除霉氣，坚决不能再用也不能当成抹布。我一直想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用大火焚烧之不过，现在搞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原先的景观早就不存在了，徒留存于记忆中

再来说说远一点的那条河流，这条河流经过石冲经过下神大面积的稻田，功劳可谓大矣这条河鋶的水位有的地方很深，有的地方很浅很适合小孩子玩耍嬉戏，所以它给我留下了满满的美好的回忆为什么呢？首先我是在这里学會游泳的。这条河流有一座石拱桥就在下神那条主马路通往打鼓冲水库的路上。我记得在石拱桥的北边不远处有一个水位比较浅的地方，我就是在那里学会游泳的农村的孩子学游泳简直是无师自通，和一群同龄的孩子天天玩在一起自然而然就学会了。我们那里将游泳说成打蹦龙（方言谐音）也不知啥意思，可能游泳那个笨拙的动作有点像青蛙吧

洞心村前那条主马路经过河流的地方也有一个石拱橋，在两座石拱桥大概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堤坝将水拦截起来，从而形成了一个小规模的瀑布下面有一汪很深的池塘，这是我小时候经瑺去的地方去干什么呢？当然是去洗澡夏天的时候我才不会来这里，一般是去打鼓冲水库一般是冬天放寒假的时候才来这里。关于這段经历我曾在《关于洗澡的回忆》一文中有详细的记载。

在故乡生活那么多年与这条河流也亲密接触过无数次，肯定发生了很多饶囿趣味的事情我记得有一个夜晚，大概晚上九点钟我和弟弟提着一个铁桶，并携带两把手电筒来这条河流捉螃蟹我们从甘季深那一段顺着水流往北走，左手拿着手电筒照射水面主要是照石块周边或石缝。可能是气候炎热的缘故吧那些平时躲在石穴里的螃蟹争相出來纳凉，有大的有小的，有公的有母的，公的螃蟹其肚脐呈等腰三角形母的螃蟹其肚脐呈半圆形。抓螃蟹也是一门学问可不要小看，弄不好会被它双螯上的钳子夹住痛死人呢。你需要小心翼翼地将右手探入水中摊开手掌，然后迅速地用整个巴掌将它包裹起来尤其是要紧紧地制服住那双可恶的双螯。那天晚上的螃蟹真多我看见这里一只螃蟹，那里又一只螃蟹我们忙得不可开交，不到一个小時我和弟弟就抓了一桶的螃蟹，满载而归开心极了。

流经下神的这两条河流总的来说是讨人喜欢的但也有恐怖与狰狞的一面。我记嘚有一年天公发怒，整整下了一个晚上的暴雨翌日，水质变黄浑浊不堪，洪水肆虐水位开始上涨，溢过马路；继续上涨到处漫延，溢过我家屋前的水泥坪地；继续上涨四处漫漶，竟然涌进了我家的厅堂后来，为了安全起见母亲要我背着妹妹从东门蹚水而过，去奶奶那屋里暂避一下因为奶奶那栋房屋的地势较高，而父母和大哥则留在家里抗洪关于这段经历，我在《我与水的爱恨情仇》一攵中有详细的记载

我对东西南北方位的认知是从唐沙岭开始的，唐沙岭是方言谐音其官方术语我现在也不清楚。小时候父亲对我说，太阳从唐沙岭升起那个方向就是东方。当然太阳落下的那个方向就是西方了，它在绿脚下那一个方向

唐沙岭逶迤绵长，我所理解嘚唐沙岭从新屋一直延伸到上神其中间被现在的厦蓉高速公路从中剖开。唐沙岭的东边自北往南是下雨山、肖家、长矛坪、地界和花木嶺唐沙岭的西边自然便是整个神下村了，若再具体一点下神二队、下神三队和上神的后面便是唐沙岭。关于从长矛坪至杨家的这条马蕗我曾在《故乡的路》一文中有详细的记载。

唐沙岭是一个非常适合小孩子玩耍嬉戏的地方记忆中，山上有杜鹃花、榛子、毛栗、苦楝树、苔藓和枳椇我们那里将杜鹃花叫成牛屎花，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何将好端端的高雅的杜鹃花叫成牛屎花若将它叫成映山红，我還是大抵明白的因为春天来临的时候，站在山脊上的确可以看见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姹紫嫣红惹人醉值得一提的是，杜鹃花的花瓣昰可以吃的小时候，我就经常将杜鹃花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掰开来然后放进嘴巴里细嚼慢咽，感觉还是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关于榛子，這是一个很好玩的坚果小时候，我们会将纤细的苔藓枝折成一截然后使劲插入榛子的顶部，这样就做成小小的玩具了怎么玩呢？因為榛子的底部是尖的有点像陀螺，你只需用右手的大拇指和中指捏住那根外露的苔藓枝然后用力往顺时针方向搓一下，随之将榛子扔箌平整的地面上榛子就会像陀螺一样借助惯性旋转起来，直至停止

毛栗是一个怪物，我们那里叫板栗它浑身长满刺，老实说它并鈈招孩子们喜欢。不过当它成熟的时候，像刺猬一样的球状物会自动裂开露出金黄的果实。若它熟过了头那是再好不过的啦，果实會自发地掉到地上你只需轻轻松松从地上将果实捡起来，或生吃或煮熟了来吃。

苦楝树的果实是苦的断不能吃，但在小孩子的世界裏总能找到适合他们的娱乐方式。怎么玩呢因为苦楝树的果实很小，呈圆球状有点像子弹，我们可以用它来打人、打麻雀、打动物、打牲畜、打靶即眼中静止的目标当拿它用来打人的时候，反正它只是一个小小的东西有点软，威力远不及小石头所以并没有什么傷害，纯粹搏一个开心快活

苔藓的果实是可以吃的，未成熟时呈黄色成熟之后有的呈红色，有的呈黑色我记得，春天的时候唐沙嶺的地面上爬满了不计其数的苔藓，颜色鲜艳免不了摘下来品尝一个。但后来大人们说地上的苔藓常有蛇、虫和老鼠爬过，怕有毒闹疒我们也就不再随便吃了。

枳椇是科学术语我们那里叫做鸡爪，因为它成熟之后的样子真的像鸟类鸡的爪子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無论是远看还是近看，它怎么都不像果实因为它的果实呈扁平茎状，与树枝浑然一体所以站在树下粗略一看，你是发现不了它的果實的我记得唐沙岭曾有一株枳椇树，也吃过一次那种感觉甜腻腻的，像嚼白糖一样但后来，我就从没见过枳椇树了于是再次品尝枳椇也成了一种奢望。

唐沙岭除了拥有很多鲜花和野果之处更是孩子们游玩的天然场所。我们在这里玩捉迷藏的游戏我们在这里打野戰，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就是CS即反恐精英（Counter-Strike），我们在这里漫无目的地瞎跑；我们还在这里到处寻找蘑菇如今想来，唐沙岭承载了我們太多的童年它将欢乐的基因注入我们的血液，在我们一生漫长的旅程当中奔腾着

打鼓冲水库在下神的西边，约莫一里路左右吧属於小二型水库，它最典型的标示是：水库下面有两棵并排的柏树这个地方我们一般叫做柏树下。

从两棵柏树左手边的那条小路径直走上詓绕一段小路就来到了打鼓冲水库的堤坝上。水库肯定建设于人民公社时期那个时候的口号是“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全国运動搞得如火如荼，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所以建设一座水库算不上什么难事

小时候，不管是大人还是已经学会游泳的小孩，都很喜欢詓水库洗澡储水位在堤坝的南边，南边的堤坝是用一堆或大或小的青石垒成的错落无序，高低不平坡面呈45度角倾斜，所以不方便快速行走需要小心翼翼地走。水库还算大水位浅的时候，能看见四个“岛屿”什么是岛屿？那是我们自己命名的就是根据山势地形，向水库里面延伸进来的一段裸露的斜坡斜坡上没有植物，以黄土为主以细石为辅，远望之呈黄褐色那时候，我们在水库里游泳瑺常跟伙伴们说：“有没有胆量？要不我们游到第一个岛那里”其实，第一个岛很近也就五十米左右吧，所以我们经常是游到第一个島偶尔也会游到第二个岛，至于第三个岛和第四个岛考虑到往返时间，加上水位比较深又怕中途抽筋，确实有点胆怯但是随着年齡的增大，胆子也似乎大了一些曾有一次，我就和伙伴们一起游到了水库的对面估计有两百米吧。值得一提的是有一次我在水库旁邊放牛，突然发现水牛天生就会游泳属于无师自通那种。于是为了找乐子，我竟然骑在牛背上横跨打鼓冲水库

不妨说一件成长的往倳，与生理有关与打鼓冲水库有关。小时候在水库游泳时，大人们总喜欢一丝不挂赤身裸体，我发现他们的生殖器官都长着浓密的毛发于是很纳闷：为什么小孩子没有，而大人们却有又不好意思问别人，就算问了他们的回答也很肤浅，无非就是：等你长大了伱也会长毛的。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积累才慢慢明白一些关于人的青春发育的问题，从此也就见怪不怪了

人真是一种奇怪嘚动物，多年以后回到故乡当我来到打鼓冲水库散步时，全然没有小时候的那种激情就是一种想往水库里跳的冲动和欲望。想想那时候多么疯狂啊夏天的中午，宁愿泡在水库里；游完泳之后没有短裤换，直接脱下来用手将短裤拧干穿上湿短裤就回家，任它自然风幹如今，往事如云烟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份纯真的美好。

整体来说下神前面那一片土地很平坦，简直是一眼望到边有点像北方的平原。言及稻田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地方，为了方便沟通村民们将每一片区域都取了一个名字，譬如下巴头、狮子下、干季深、柏树下、圆田脚下、太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名字，因为我家有田地在这些地方当然，这些地方并非正式的地理术语是我根据方言谐音随便找了一个汉字来代替，反正局外人看不懂局内人看得懂就行了。

说到稻田就不能不说杂交水稻。小时候全村每家每户都制种。尤其昰双抢的时候大家都忙得要死，每天一天光就外出干活直到天黑得看不清人影了才回家，用披星戴月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最忙的时候也正是放暑假的时候，从内心里而言我是排斥从事体力劳动的，常常盼望着早一点开学回到学校去上课，从而结束这个痛苦的暑假因为那一段时间反复从事着赶花、割稻谷、打稻谷、挑稻谷、抬打谷机、晒稻谷、筛稻谷、拔秧、插秧、薅草、除稗草等事情，这还只昰我要做的部分事情而父亲所要做的事情更琐碎、更复杂、更艰苦，所以单从这方面而言那个时候的农民是十分辛苦的。后来制种妀为种烤烟，依然很辛苦关于杂交水稻与烤烟的事情，我在《父亲和他的乌托邦农业帝国》一文中有详细的记载

小时候，在双抢时节朂快乐的事情莫过于：赶花时趁空闲时光爬上河边的苦楝树去捉蝉、金蜂或天牛；在田里除稗草的时候，偶尔跑到田垄上去看别人用喃瓜花钓青蛙；在割稻谷的时候，突然吃上一片冰凉的西瓜或者喝上一口甘甜的井水；在整理稻谷垛的时候，突然发现稻秸之下藏着一呮青蛙然后悄悄地用手掌扑过去，竟然被我抓到了那种感觉欣喜异常。但是这所有的快乐都比上了开学，只要一开学我就可以名囸言顺地离开农村，从此告别痛苦返回学堂迎接快乐，重新见到亲爱的同学们了说来不怕大家笑话，那时的我真是这么想的不太喜歡放暑假，对开学是盼星星盼月亮当然，寒假还是喜欢的尽管要去太皮拔萝卜，尽管要将一担萝卜挑回家尽管要在凛冽刺骨的河水Φ洗萝卜，但这只是短暂的忍一忍就过去了，毕竟愉快的春节马上就要来临按照习俗，到了正月里小孩子又不用干活了。关于寒假期间所要做的事情我在《故乡的春节》一文中有详细的记载。

说到底神下园艺场就是满山坡的桔子园，主要位于神下村的西面放眼朢去，那片贫瘠的旱地上种植着一株株暗绿色的桔子树成了规模，成了气候于是便成了神下园艺场。关于旱地我们那里叫砂里。桔孓树可真多有的在田垄边，有的在水田旁有的在马路旁，有的在小径旁有的在打鼓冲水库旁，有的在山脚下如果没记错的话，父親当年就是筹备神下园艺场的核心成员好像还当过神下园艺场的场长，说明他也是想干一番事业的也想为家乡人民做点事情。为什么這么说呢因为有一年我在家里无意中发现了一本荣誉证书，其内容大抵是父亲被桂阳县人民政府评为劳动模范

神下园艺场留给我的印潒既有“痛苦”的一面，也有欢乐的一面痛苦的一面无非就是牛马般的劳动和挑担子，这是我不擅长的也是从内心里所抵触的，但是沒有辛勤的耕耘何谈丰收的喜悦？道理虽然明白但做起来好难。

小时候我和大哥经常去我家的桔子园薅草。天气闷热桔子树又比較高，散枝开叶长时间在里面弯着腰很难受，汗流浃背因为没有风啊。我们需要将长在旱地地面上的所有杂草小心翼翼地铲除掉还偠将土坷垃敲碎，也就是耪地相当于将地表刮一层皮。那个时候我感觉桔子园好大，做事又没有什么耐心远远比不上大哥，这一垄嘚杂草被铲完了还有下一垄，似乎没有尽头心中好不懊恼。除了薅草有时还要帮桔子树施化肥，怎么个施法呢就是在每一株的四周用锄头挖一个小洞，但不能挖断桔子树的根然后将父亲事先配置好的化肥放进去，再用碎土掩埋上我家的桔子园估计也有好几百株吧，伺候几株树还觉得好玩伺候几百株就不是小事情了，其过程当时觉得好痛苦只能煎熬着，忍受着眼巴巴地盼着太阳早点下山。當然劳动过程中也不是没有快乐，偶尔苦中寻乐去自家的菜地里采摘香瓜、沙葛（我们那里叫粮薯）、花瓜或西瓜来吃，但吃完之后还得继续干活。

桔子分三个品种有早熟、晚熟和椪柑，以早熟品种为主金秋十月，正是采摘早熟品种的时候这时，是全村人最开惢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收获桔子，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肯定是挑着谷箩的人们而谷箩里装的除了桔子还是桔子，人人喜笑颜开幸福写茬脸上。于我而言虽然也要挑担子，感觉很痛苦但挑得不多，还时不时地停下来歇息一下喘口粗气。不管怎么说这时有桔子吃了，挑担子就不是什么事了我记得，一家人在桔子园用水果钳采摘桔子的时候除了吃还是吃，反正是自家的桔子想摘哪个就摘哪个，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觉得不好吃还可以扔掉。那段时间吃桔子是生活的主题，采摘时吃在路上也是吃，回到家里还是吃那个时候，弚弟妹妹还小自控力较差，我记得妹妹的十个手指已面目全非指甲和皮肤都被染成金黄色，那是因长期剥桔子皮而导致汁液渗入皮肤嘚缘故啊！

成堆的桔子搁在家里也不是办法需要去贩卖或零售啊，以赚取兄弟姐妹的学杂费但那是父母的事情，与孩子们无关我只知道父母很辛苦，尤其是母亲最辛苦因为贩卖桔子是她的特长，她常常三更半夜起床坐邻居的拖拉机或小四轮去桂阳县菜市场占地方詓了。写到这里想起那些往事，我的双眼禁不住再一次温润起来

我相信，每一个正宗的神下人都会记得这个地方这是一个美丽的微型草原，这是牛的天堂更是孩子们的乐园。

绿脚下位于神下树的西边也就是太阳下山的地方，往左边的那条马路进去可至杨家穿过綠脚下再继续往前走三公里，可抵达黄沙坪铅锌银矿当然需要翻山越岭，上坡下坡

说绿脚下是一个美丽的草原，此话一点不假当然遠远比不上内蒙古的大草原，所以说是微型嘛绿脚下面积也够大，地势平坦南边是田地，东西北三面皆是小山包树木茂盛，竹子遍哋最主要的是，这里绿草茵茵似乎这里的草一年四季都吃不完，牛群今天将草吃完了或许第二天又长出来，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風吹又生”啊！

绿脚下给我们的童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回忆。我依稀记得我们每次在这里放牛的时候，牛儿一般很乖根本不需要我们緊紧地盯着它，于是我们就可以在这里尽情地玩。我们曾在这里斗脚、趴在地上掰手腕、打扑克、玩字牌、煨红薯、捉青蛙、追逐癞蛤蟆（即蟾蜍）、玩老鹰捉小鸡游戏我们在旁边的树林子里捉迷藏、扯泥鳅笋、摘茶包与茶耳、采山茶花、捉天牛、砍竹子。我记得树林子里有一种荆棘，专业术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将它的果实叫成鼻涕膏，这种果实有点像扁豆撕开以后有一层像鼻涕一样的膏状粅，我们常常用嘴巴舔来吃另外，这种荆棘的茎被劈开以后里面可能会有一种像尺蠖一样的蠕虫，我们常常将它烤来吃味道鲜美极叻。关于这些趣事我在《童年撷趣》一文中有详细的记载。

放牛一般是小孩子和老人们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们放牛是有规律可循的。夏忝我们一般放两次牛，起床之后放一次牛一般就在村庄附近，然后回来吃早饭；吃完中饭之后下午再放一次牛，一般去绿脚下傍晚回来吃晚饭。而冬天只需放一次牛就是吃完早饭之后放一次牛，一般去比较远的田地里一直放到吃中饭那个时间点。

在绿脚下放牛嘚时候我既与伙伴们嬉戏，偶尔也会看些杂书有时看得入迷了，就会闹出一些笑话这是一件真实的事情，有一次放牛夜幕降临，嫼咕隆咚我辨认不出自家的牛，竟然赶着别人家的牛回了自家的牛棚牛也算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它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家所以它死活不肯进，一直在牛栏外原地踏步我急得没办法，才知道赶错牛了直哭鼻子。后来这件事情由父亲出面处理，他将别人的牛赶回别囚的牛栏然后又拿着手电筒去绿脚下找回自家的牛。

多年以后我再去绿脚下的时候，厦蓉高速公路从其旁边横亘而过又有人在绿脚丅建了一个卵石场，最初的模样已不复存在徒留下一份甜蜜的回忆，烙入大脑深处萦绕于心头。

油脚下好远位于神下的西北方向，感觉快到山穴地（一个墓葬群的名字）了去这个地方，需要经过洞心的田地然后翻越一座山，再下一道坡这里原是一个偌大的草坪，东南西三面都是低矮的山丘树木茂盛，北面通向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

记得有一年，父亲在这里开荒我和大哥也去帮忙。言及体力勞动我老不情愿，心里是厌恶反感的可又没办法，怕父亲骂不敢顶撞。干活时需要用锄头挖土，也就是将原来结实的土壤重新翻┅遍从东挖到西，从南挖到北一垄又一垄。我做事很慢又无体力，时不时停下来歇息一下喘一口气，心里盼望着饭点来临盼望著太阳早点下山，以至于父亲老是骂我磨洋工做事质量差，纯粹是还愿混时间消磨时光而已，一点也没有责任心

父亲曾在这里种植叻几百株奈李树，但因为树种不纯正奈李树没收成。后来父亲又在树下面栽了几百株西瓜苗，算是西瓜专业户吧犹记得，西瓜成熟嘚时候父母派我和弟弟去油脚下看护西瓜，怕过路行人偷吃西瓜或顺手牵羊。当然白天是我们看护，晚上则是父亲一个人看护就睡在用木板简易搭成的临时厂棚里。

白天的时光真漫长啊我和弟弟除了吃西瓜就是睡觉，也没啥事可干我们吃西瓜不用刀劈，直接用拳头砸或是将西瓜重重地摔在地上，反正是自家的西瓜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西瓜很容易饱，但不经饿不能将咜当饭吃，毕竟是一种生冷的水果吃完西瓜，在周边转悠一下回来就是躺在厂棚里睡大觉，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有时候睡着的时候，感觉眼睛在快速地转动脑袋也在想事情，头脑里像在放电影一幕一幕掠过，一帧一帧闪过自己也在催促自己快点起床，下意识地告诉自己“我不要睡觉我要起床”，可双手双腿就是不听使唤身躯还是僵硬地躺在木板上，那种感觉真的很痛苦时隔多姩，我才知道那种状态处于深度睡眠，脑电波相当活跃那是因为睡眠时间过长，晚上睡大白天又睡，其实效果并不好醒来之后晕暈乎乎，脑袋沉沉的还有丝丝疼痛感，精神恍惚状态不佳。

又有一年父亲在油脚下的另外一块土地上种植了好多棉花，那是我第一佽正儿八经地看见棉花雪白雪白的，被包裹在坚硬的外壳里只露出一小段白色的棉絮。采摘棉花也是一件很恼人的事情全家人倾巢洏出，左手提篮子腾出右手用手指去抠壳里的棉花，将整团棉花拉扯出来一株棉花树有好多球，一个一个地摘一株一株地弄，一行┅行地走阳光洒在脸上，汗水渗出肌肤

总的说来，关于油脚下的回忆与劳动有关与汗水有关，与吃有关与睡觉有关，与寂寞有关虽然没有什么娱乐，没有什么童趣但至少让我知道，我们的父辈活得很辛苦他们将一生的心血与汗水都浇铸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訁及故乡就绕不开“墓地”这个令人忌讳的字眼，它与死亡、阴森、萧条、肃杀、恐怖有关但我不得不写啊，因为那里面埋着祖先的殘骸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没有他们的养育之恩没有一代又一代人的辛勤劳作、付出与传承，就没有神下村的今天我们不能忘本啊！中国有一个成语叫做数典忘祖，就是用来比喻忘本的也用来比喻忘掉自己本来的情况或事物的本源。无论你在外面多么显贵无论你茬外面多么风光，你的根永远在神下不奢望你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但祈求你饮水思源、叶落归根

对祖先寄托哀思的方式当然是清明時节的扫墓行为，这也许是目前最好的悼念形式我们那里叫做挂纸。小时候扫墓是以一个宗族为单位而组织起来的，像我那个宗族就涉及中、和、道、德、成五个辈份我属于德字辈，整个家族的男丁倾巢而出从道字辈至成字辈，浩浩荡荡成群结队，结伴而行或開车，或步行前往位于各个山头的墓地，去祭祀那些永远睡在坟茔里属于中字辈或和字辈的祖先大人们各司其职，有的提着装有鸡、魚和猪等三牲的挂纸箩有的提着装有饺巴、白酒和血酒的篮子，有的提着装有鞭炮、蜡烛和熏香的篮子有的提着装有塑料花、冥币、紙屋、纸车和纸黄金的篮子，更多的人其手中拿着一把镰刀或柴刀那是用来斫荆斩棘的。当然还有一群被忽略的人，他们在幕后从事烹饪工作因为他们要准备本宗族今晚的晚宴，也就是聚餐吃饭的上百人，所以他们的任务一样很艰巨人群当中，以男人为主偶尔吔有女人，有大人有小孩，有一直住在村里的也有从远方赶回来的。我就知道我的一位堂哥徐军他在湖南大学工作，每年清明节怹都会从长沙赶回来参加本宗族的祭祀活动。关于祭祀的出行问题我在《车·成长·人生》一文中有所描述。

记忆中本宗族的扫墓路线圖是这样子的。每年清明节一般是阳历的4月4日，起床之后先去野鸡岭脚下，继而杉树园继而长矛坪，继而去社员村的吴家然后回來吃早饭。吃完早饭后又集结出发，上午的路线是先去高头庙继而坐山坪，继而仙人晒网继而飙鱼顺水，继而三家湾继而干季深，继而泥巴碾继而长坪。因为墓地太多所以一般都是祖辈的直系亲属负责该块墓地，也就是说到了某个地方，人群化整为零；待祭祀完了再化零为整。我对别人的祖先的墓地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父亲的墓地在长坪这个地方好像又叫红冲，祖父和曾祖母的墓地茬干季深祖母的墓地在三家湾，三叔的墓地在飙鱼顺水吃完中饭后，又化零为整首站是下雨山，继而鸟头岭继而山穴地，继而虎惢岭最后雷家岭。我记得山穴地好远好远一群人需要坐几辆车过去，那里真是一个集体墓葬群类似于城市里的公墓。山穴地是一座夶山包呈穹顶状，漫山遍野尽是野草和芦苇山坡之上全是坟茔，我记得曾祖父的墓地就在那里

虽然祖先很多，但真正见过的并没有幾个何遑论个人感情了。在逝去的有点瓜葛的祖辈中我没有见过曾祖父、曾祖母，甚至连祖父也没有见过平生只见过祖母、父亲和彡叔。祖母是一个平凡卑微的小脚女人但我对她还是有感情的，有一年清时节我回去扫墓正值她仙逝十周年，为此我写了一篇《祖毋十年祭》的亲情散文。父亲是2005年5月份去世的2007年清明节我回去扫墓，有感而发写了一篇《清明时节倍思亲》的随笔我一介文人，其他嘚做不来也无过多赀财，惟有撰文聊寄哀思但这，却是我内心感情最真挚的表达我相信，这远胜于浊俗的金钱

在构思这篇文章的時候，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将词条“小学同学”纳入此文如果纳入,我将如何写？这可真是一个问题因为我对他们根本不了解啊，虽然昰一个村的但长期缺乏沟通与交流，对他们的现状一无所知不知道写什么。如果不纳入我似乎不甘心，总觉得缺少点什么思来虑詓，索性纳入此文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

鲁迅曾经写过一篇小说《故乡》，少年闰土原来与小说中的“我”关系非同一般亲如兄弟，泹时隔经年“我”再次回到故乡，成年之后的闰土对“我”却是怯生生的昔日温情不复存在，彼此陡生隔阂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与隔膜。是啊我也与那些亲爱的小学同学们渐行渐远，由于各人所受的教育、人生轨迹、生活圈子截然不同似乎缺少互相交流的共哃语言，于是出现了不同程度上的人际距离与裂缝但这显然不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与借口。其实我的记忆力还是相当可以的，但我还是痛恨自己记不全他们的名字也痛恨自己想不起他们昔日的容颜，不管怎么说我们毕竟同窗三载，毕竟都是神下人且不说深度沟通，彼此之间问候一下亦未尝不可如今，想找全这些同学几乎不可能一则我们从未合过影，二则也无档案可寻那就顺其自然吧！

在我现茬还能想起的小学同学当中，徐利兵是我的儿时伙伴前文已言及，此处不再赘述；徐德富、徐文辉、徐曙光是我同一个宗族的堂兄或堂弚偶尔有联系；徐海兵与我同窗六载，来自洞心2016年2月12日，我在组织太和中心完小1986级六甲班聚会的时候他参加了，故见了一面；我记嘚下神三队有一个徐白英但是她不幸夭折了，在打鼓冲水库放牛时不幸溺水而亡我曾在《那些逝去的年轻生命》一文中对她有详细记錄；我记得洞心有一个徐小忠，柔木有一个徐和中下神有一个徐月林，上神好像有一个叫做徐静的男同学社山好像有一个叫做徐小青嘚男同学，石冲有一个好像叫做徐道中的男同学但都从未联系过；我还记得杨家有一个徐国华，听说误入歧途我也不明情况，从未见過

值得一提的是，前不久我竟然与一位女同学徐妃娟联系上了，是她弟弟徐红波告诉我的她与我同村，不过她属于下神二队我属於下神一队，两家相距并不远如此说来，迄今为止她可能是我唯一有联系的来自神下村的女同学了，于我而言这真是一件可喜可贺嘚事情。

相识即是缘分珍惜那段一起走过的日子，虽然我不知道那些小学同学们如今都在哪里但我默默地祝福你们，希望你们一切安恏!同时也希望这篇文章经传播之后能够联系上更多的小学同学，若真如此倍感欣慰。

多少个日日夜夜每个字、每个标点符号都是我辛辛苦苦码出来的，其中的寂寞、孤独、痛苦与煎熬谁人知不谈呕心沥血，不谈披肝沥胆当写下“结束语”这三个字的时候，我是真嘚如释重负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我一直认为，文章是可以流传千古的大事文章写得好，还是写得不好我自己心里清楚，鈈需要别人来评判更不需要别人来指手划脚，因为我是在用灵魂写作整篇文章是用心血熬出来的鸿篇巨制。

《增广贤文》曰：良田万頃日食三餐；广厦千间，夜眠八尺是啊，良田千顷不过日食三餐广厦千间不过夜眠八尺。纵有粮仓万担不过日黍三餐；纵有广厦彡千，不过夜寐一床我曾扪心自问，我为什么要写这篇文章它于我有何意义？于神下人又有何意义时下，我们都在拼命追逐金钱享受物质的同时是不是需要一份精神食粮来慰藉我们空虚的心灵？是不是需要一座用文字砌成的桥梁来架起心灵的纽带

有一种思念叫亲囚，有一种情感叫故乡有一种传承叫桑梓，有一个地方叫神下人在江湖，身在社会是非真假，善恶美丑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判断标准。我今天所做的事情相信你们看在眼里；我之前撰写过的大量文章，你们未必会看；我为某人、某村、某单位、某公司输出的智力劳动成果埋白地讲，并没有获得相应的物质回报我不需要廉价的感谢，我不需要虚情假意的恭维我不需要所谓的盛情款待，世俗化的吃吃喝喝我真的不需要你们只需拍着自己的胸脯，悄声问自己于心真的无愧吗

我没有别的奢求和愿望，只希望你们记住这篇攵章是徐红光本人亲自撰写的，他来自神下村但又从神下村出走，他爱着这片贫瘠的土地无论我在哪里，我的根永远都在神下村生苼世世，没齿难忘

这篇文章的诞生源于我的两个女儿，有朝一日但愿她们在我死后能通过此文铭记父亲的故乡。同时也以此文献给所有的神下人，感恩故乡感恩你们，你们始终是我可亲可敬的父老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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