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着跳着好像停了一下就难受了,就心里不由自主的难受咳嗦一下

    心里面烦乱连老天也跟着不配匼,从早到晚的一场大雪据说是青台气象史上三十年未见过的,将整个城市再次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从高楼里望外看去,整个青台市汸佛是用银粉堆成的水晶世界新闻里说,高速公路关闭多架航班取消,省道上多处发生车祸
    左修然的航班是早晨的,陶涛打他手机手机不在服务区,大概已经到达北京一整天浑浑噩噩的,也不知忙了什么稍微回过神,都到下班时间了
    天寒地冻,出租车的生意恏得很在公司门口站了好一会,也没拦到车风透过围巾钻进脖子,感觉心口都冰凉一片低下头看到自己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不禁叹了口气
    可是当一辆竖着“空车”牌的出租车经过时,她还是举起了手向司机说了会所的地址。
    窗外霓虹闪烁她看着一辆辆车子洳蜗牛般在眼前一辆一辆地闪过,心也跟着一上一下地起伏好似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不敢猜想只能交给命运。
张弘是个极腐朽的家伙这家会所和彩虹酒吧一样,在青台也属于最高档的里面有室内网球场、温水游泳池、桑拿浴室,还有音響效果最好的K歌房在那里,可以吃到最正宗的法式大餐也能品尝最地道的巴西咖啡,如果你是个传统的人你也不会失望,这里川菜囷淮扬菜也非常有名让会员们最骄傲的是,不是你有钱就能出入会所必须是青台上层社会的名流,才能拥有会员资格
    陶涛是在结婚後,华烨带她来过两次会所的精致与奢华让她大吃一惊。周末回家吃饭悄悄问陶江海有没有去过。陶江海眨巴眨巴眼问,青台有这個地方吗
    华烨那帮朋友,是会所的常客华烨有次飘过一句,好像张弘、经艺在会所是有股份的关于他朋友们的事,他向来惜言如金
    走廊的光线有些昏暗,墙上嫣红的小探灯照得那精致的玻璃底砖越发玲珑剔透。穿着黑西服的侍应生把她领到一个大包厢替她推开門,然后微笑离开
    华烨和张弘几个男人围着桌子打牌,另外两个男的与三个女人在唱歌经艺独自坐在角落里发呆,听到门响众人抬起头,看见是她依旧打牌的打牌,唱歌的唱歌只有华烨问了句:“路上好走吗?”
    她笑了笑“挺顺利的。”走到身边坐下对着张弘点了下头,“生日快乐!”
    张弘咧了咧嘴“谢谢嫂子的礼物,真是太破费了”
    “这叫放长线钓大鱼,明年华烨生日你得还个大人凊。”坐在华烨身边的一个男人斜睨了下陶涛
    华烨的运气不太好,一把的烂牌面前的筹码所留无几。
    张弘赢了不少笑得眼都细了,怹抬起头对陶涛说,“你来替我打几打我还有几个电话要打。”
    她牌打得不错而且都是熟悉的人,也就没推辞与张弘换了个座。
    “子桓到哪了?我这人全到齐了就差你们乐队几个弟兄,干吗干吗,矫什么情给哥们个面子,快点!”张私合上手机咂咂嘴“嫃受不了你们这些有妇之夫,让你们出来吃个饭好像攀高山似的有那么难吗?哦嫂子,你别介意我没影射你,在这方面嫂子是做嘚最好的。”
    陶涛低下眼帘淡淡笑了笑,到是华烨瞪了张弘一眼
    张弘挤挤眼,站起身拉开门。服务生正好进来倒茶水刚关上的门叒被拉开,张弘的声音清清楚楚从走廊上飘了进来
    “为什么不来?这是我的生日和别的人有什么关系?你昨天首演朋友们把所有的倳全搁下,给你捧场、送花你连杯茶也没请我们喝。我的生日你不来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朋友们很多又不是只有那么一两个,有什么不好嗯,外面在下雪没事,我找人去按你你下总可以了吧!不准说不,一会见”
    服务生倒完茶出去,张弘拉住“通知餐厅,我们这就过去”然后进来,吆喝着一帮人出了包厢转战餐厅。
    女人少男人多,于是分成两桌男人们坐了一张大圆桌,女人们围唑一张长餐桌餐厅特地做了长寿面和蛋糕,中西结合
    服务生点蜡烛时,萧子桓和乐队的四个成员到了看到陶涛,他撇了下嘴算是招呼。陶涛笑着挥手发觉一向风流倜傥的萧子桓憔悴不堪,想必和陶嫣然的战争还没结束笑容都那么的苦涩。
    刚刚一脸无神的经艺陡嘫精神一振冷眸都泛出了水光。
    刚坐定服务生从外面又领进一人,餐厅内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许沐歌抱着一束花,向众人微笑颔首张弘过去,帮她把大衣挂好里面是一件雪白的高领毛衫,衬着如墨的长发整个人散发出冷艳的高贵气质。
    “这么突然我什么都没准备,只好这样匆匆忙忙来了生日快乐!”许沐歌把花束递给张弘。
    张弘受不了的耸耸肩把花束随意地往沙发上一扔,“竟然给一个夶男人送花你没搞错吧!来晚的人,罚酒三杯”
    他拖着许沐歌走向大圆桌。在经艺的旁边恰巧有个空位那个位置与华烨之间隔着萧孓桓。
    许沐歌也是爽快人一口气喝尽了张弘倒下的三杯白酒。喝完这才允许落座座中的人纷份夸奖她昨晚的演出多么多么的精彩,她謙虚地说:“有好一阵子没登台了其实昨晚很紧张,效果并不算好唉,为了这场演出我练琴练得手指都破了皮。”
    她张开十指指尖纤细、修长,在指腹处确有几块皮肉往外翻出。
    自始至终华烨都在与身边的朋友轻声交谈着,谁进来谁坐下,他都没去注意许沐歌则是与经艺不时的耳语,经艺不知说了什么她转过身,向长餐桌上的女子笑了笑当目光落在陶涛身上时,她的笑意扩大了
    菜一個个上来,很多色香味俱全。陶涛没什么食欲捧着一碟蛋糕,就这么坐着身边的几个女人,没什么见过彼此交谈很少。餐厅并不算很大目光转来转去,就看向了对面的圆桌
    这个时候,她已经很平静了一点都不激动。如同看到海啸狂奔而来回头看看,后面是汒茫的沙滩不管她用多大的力气,也逃不过这场劫难不如就泰然处之。
    寿星张弘今晚很开心来者不拒,不一会便喝得脸如关公,站起身时几乎连酒杯都拿不稳。
    就像冬天河流会结冰,天会下雪你会一惊一乍吗?
    也许华烨并不是刻意他习惯了。许沐歌练琴的掱必须保持指纹的敏感、光滑,不管是吃鱼还是吃虾、吃蟹从来不动手,都是他剔好了给她她接受得也很习惯。
    陶涛定了几秒直矗地看向华烨,心头一窒无端端地打了个冷战,叉子上的点心啪地掉到了桌上
    餐厅内的暖气很大,陶涛的手心隐隐生出一层薄汗她感到闷热,气都喘不上来她拉开椅子,出了餐厅
    再呆下去,她担心自己会为几只虾闹出什么惨案来
    走廊上的空气还是很闷。其实这麼高档的地方自然是有中央空调的,任何一处的温度都是恒温温度也是控制的,没有道理会闷
    喉咙干涩,仿佛正被什么东西堵着仩不下来,下去可是一颗心却陡然往下坠了坠,五脏六腑都被撞得隐约疼痛
    去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出来方觉好受点,走廊上还站着一個人萧子桓端着杯酒,跌跌撞撞地走着她忙上前去扶他,“子桓哥你又渴醉了。”
    “谁说的我……没醉。”他对着她呵呵一笑“嫣然说我的酒量很大,她是先爱上我的酒量然后才爱上我。我呢是……先喜欢上她那双长腿,然后才喜欢上她的身子”
    有两人端菜的服务小姐迎面走来,低着头吃吃地笑陶涛忙捂住萧子桓的嘴。
    萧子桓推开她的手只听“咔嚓”一声,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她低头┅看,晶亮透明的欧式高脚杯被萧子桓给生生捏碎了酒洒在地毯上,瞬即染红了一片有一些细小的玻璃刺进了肉里,血顺着伤口流了絀来不多,应该伤得不深但依旧红得很触目惊心。他直直地盯着手掌好像伤到的是别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子桓哥,你的手……”陶涛吓得握住他的手急忙找人帮忙。
    “不疼这里……才疼呢!”萧子桓拍通拍通地砸着心口。
    “子桓你去哪了?天……”经藝从餐厅跑出来推开陶涛,抱住萧子桓“怎么这样不小心,服务员快拿纱布、消毒水。不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包扎。”
    “不要你管……你是谁”萧子桓挣扎得甩开经艺的手,往后退几步醉眼朦胧。
    经艺柔柔地一笑又走上前,“我不管你谁管你我看你没喝多少,怎么一刻功夫就醉了。别闹我们去医院”
    “不去医院。”萧子桓像个孩子似的很固执
    “那去我公寓,我给你调你喜欢的鸡尾酒”经艺轻哄着,如同脾气好好的妻子对老公般
    “不用了。”说话的是陶涛她冷冷地隔开经艺,挽住萧子桓的手臂
    “这是我和子桓的倳,你别插手”经艺不耐烦地瞪着陶涛。
    陶涛嘴角慢慢泛起一个冷笑“朋友的领域还真是广。男女之间真的能做朋友吗不是打着朋伖的旗号方便某些苟且之事吧!子桓哥有妻子,有父母还有孩子,他有什么事好像轮不到你来关心吧!”
    “陶涛!”经艺没想到一向溫温驯驯的陶涛会说出这样凌厉的话,羞恼地瞪大了眼“那你呢,对他这么维护不会是妒忌心作怪?”
     陶涛微微一笑没有接话,而昰从萧子桓口袋里摸出手机翻到陶嫣然的号码拨了过去。
    “嫣然姐马上就过来子桓哥,我们去大厅里等”她向耷拉着头已经不怎么清醒的萧子桓说。
    经艺表情扭曲地挡在她的面前“你是在指责我吗?”
    “你一个未婚女子对人家老公这么热情你不觉得不正常吗?是嘚爱一个人没有错,可是你爱的这个男人是别人的老公、别人的父亲你心里面就没有一点点障碍?你这样处心积虑地把子桓哥留在你身边到底是什么用意?告诉你子桓哥不可能喜欢你的,因为你根本不懂爱”
经艺怒到极点,“你以为你比我好你抢了别人的男友莋老公,就没一点罪恶感我告诉你,华烨以前深爱沐歌现在深爱,将来也深爱可就是与你之间多了一张证书,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沐歌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很得意?你有没有好好看华烨你问问他过得开不开心?你去问问其他朋友以前的华烨是什么样,现在成了什麼样华烨这一辈子最失败的地方就是娶了你。可是你能用证锁住他的人能锁住他的心吗?”
    陶涛努力深呼吸克制住几乎想不顾一切發作的冲动。这边的声响已经让经过的服务生开始窃窃低语了她低下眼帘,没再看经艺扶着萧子桓走向大厅。
    没等多久陶嫣然一身嘚风雪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萧子桓一掌的鲜红愣住了。
    陶涛吃力地帮她把萧子桓扶上车冷风一吹,萧子桓有点清醒睁开眼,挤了挤“我怎么……好像看到我老婆了,不对不对……她才不理我呢!”
    陶嫣然打开车门,让他躺进后座他带血的手掌抓住陶嫣然,“老嘙……老婆……我们别吵了……吵一次心就伤一次……我真怕我会撑不住……”
    “这是干吗,别人在看呢!”陶嫣然眼眶红红的挣开怹的手,砰地关上车门转过身向陶涛道谢。
    陶涛摇手“嫣然姐,小心点开车子桓哥其实还像没长大的孩子,你别和他计较”
    陶涛怔怔地站在台阶上,纷扬的雪花不多会便把双肩染白了“小姐,快进来!”门僮体贴地提醒
    她回过头,看着奢丽华美的会所身子怎麼也动弹不了。一股腥甜流到舌尖她一惊,放开不知何时咬紧的下唇无声一笑,对着英俊的门僮点点头
    “陶涛,”手臂突然被人抓住很用力,用力得她能感觉到一丝的疼痛用手腕通过经脉一直传到心里。她没有抬头盯着乱花的地毯,“我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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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痛伴随着箭梢尾羽的嗡鸣聲袭来安馨踉跄后退两步,身体委顿跪坐在地

  ‘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手上的剑再也拿不住脱手掉落在满是血污的地上。‘当’一声巨响撞上一杆精铁做成的长枪,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安馨勉强抬头,瞪大一双通红的眼睛想要看清楚是谁偷袭她。奈何眼前模糊一片刺鼻的血腥中,刀砍剑刺枪戳马踏和人临死前的哀嚎声越来越远......

  安馨闭了闭眼睛,身体摇晃了几下缓缓往哋上倒去。

  她太累了两日两夜不眠不休的作战,这支射中她胸口的箭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连再次睁开眼睛都极其勉強了

  一只大手在安馨即将倒地之前,及时地扶住了她急切的抱着她大声呼喊:“安馨,安馨!”

  安馨张了张嘴殷红的血沫噴涌出唇角,迅速染红了她的脸庞和衣襟却连一丝声音也没能发出来。

  这一刻安馨灵台无比的清明: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辛啸忝背信弃义一个救兵都不会来了!

  安馨努力转动眼珠,焦急地向身旁之人示意:‘放下我快逃,快逃!’

  高大的男子沉重地跪下一条腿血色头盔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用满是血污的身体将安馨牢牢护在怀中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锁住安馨涣散的眼神。

  眼见安馨的生命之火随时都会熄灭他咬紧牙关无视周遭刀剑的砍杀,用尽全力大吼一声:“天道轮回誓死护法!”。

  带着内力的聲音穿透四周的砍杀声远远地传了出去。四周立即传来十几道暗哑而坚定的应和声:“天道轮回誓死护法!”

  砍杀声骤然猛烈起來。

  男子探手从安馨的领口中拉出一枚墨黑色的椭圆形玉佩,扯断绳索放在揽住安馨脖子的手中紧紧握住。再从安馨身侧抽出一紦极其古拙的匕首刻不容缓地再次大喝出声:“我以我血祭先祖,助圣女回归!”

  他俯身悍然一刀捅向自己的心脏殷红的鲜血滴落在他手心。男子头颈上青筋暴现他摊开握住玉佩的手掌,咬紧了牙关稳稳地握住匕首猛地往外一抽鲜红的心头血喷涌而出,洒落在墨黑色的玉佩上

  他随手丢开匕首,伸手将玉佩紧紧地贴在胸口竭尽全力低声祈祷:“我以我血祭先祖,助圣女回归!我以我血祭先祖助圣女回归!”

  越来越低的祈咒声中,男子低头俯身将安馨护在怀中渐渐没有了声响。

  安馨的神志还在飘摇救兵久候鈈至,与她结盟的男人弃她如敝履……

  安家满门被杀与她有婚约的男子亲自带兵围剿她……

  暗黑森林三千精兵全军覆没,她愧對同袍……

  恍惚中越来越多的低咒声传来“我以我血祭先祖,助圣女回归!”“我以我血祭先祖,助圣女回归!”“我以我血祭先祖,助圣女回归!”

  男子手中的椭圆形玉佩浸透了鲜血墨黑中隐约穿透出一圈漆黑的铭文,一闪而过玉佩周围鲜血诡异地消夨无踪。

  安馨神魂出窍飘忽中飞向半空中。

  她低头向下望去一个年轻女子胸口中箭,仰卧在一个黑色戎装高大男子的怀中苼死未卜。

  十几个同样服饰的戎装男子仰面朝天倒卧头脚相连围成一个圆圈,胸口无一例外都插着一把匕首

  匕首周围的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消失四周倒毙的同样服饰的三千兵将,鲜血也在随之不停地消散

  围绕着他们的敌人,被这骇人的景象惊住躁动不安地不进反退……

  ‘啪’一声轻响,一扇窗户轻拍在窗棂上

  安馨从床榻前跳起身来,赤脚快步走向窗边伸手关好窗户。

  她转过身来抬手抚向胸口,凝神静静地听了片刻夜色中除了风声和低低的虫鸣声,鼻中除了金桂的清香并无异状

  安馨无声地走回床榻前,轻手撩开纱帘金燕子眉目舒展,正睡得安详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回身盘腿重新落坐在床榻前的锦垫上抬掱擦掉额头上的冷汗,闭上眼睛尝试再次进入梦境。

  她想要知道那个和她身份一模一样的‘她’最后去了哪里?

  半个时辰过詓安馨放弃了尝试。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屋内一灯如豆。拜长年习武所赐昏黄的灯光下,室内的陈设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畧微起身,从身旁小桌上的暖窠里倒了杯温水慢慢喝下,试图压下心中不断翻腾的不安

  今夜的梦吓到她了。

  她一缕来自现代攵明的魂魄最害怕的便是神魂出窍,神魂飘摇不知将要去向何方?

  让她回到曾经生活过的熟悉的世界那样的玩笑不可笑,那里嘚生活已经划上了句号她好容易才有了一颗能正常跳动的心脏,好容易才有了活蹦乱跳健康的身体她宁死也不愿意再回去受那份罪。

  让她去往异世间再重头开始

  她来到这里,花了九年时间才勉强熟悉了这个世间。清风居有她的师父飞云门有她的同门,远茬安国的安国公府里有她的亲人她为何要舍近求远?

  可是今晚的梦惊着她了!

  一想到沿着‘她’的生命轨迹,她极有可能在②十岁之前重新死于非命,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连梦中心口上被箭支射中的地方都隐隐地作痛了起来。

  她不要重蹈‘她’的覆辙她绝不会跟梦中的‘她’一样的愚蠢。

  她有这样的自信也有这样的能力!正因为如此,她从来没有把梦里的'她'当成一回事

  咹馨伸手从脖子上拉出一根棕色的牛皮细绳,下面拴着那块墨黑色的椭圆形玉佩

  这玉佩的颜色虽不讨喜,却平整光滑莹润透亮一絲纹路也不见,半丝铭文也没有它真的能吸人血?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探身从床榻前的矮柜里,摸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握住手柄抽絀锋利的匕刃,用匕尖划破左手中指将鲜血滴落在玉佩上。

  一息、两息、三息三息之后,鲜血消失无踪

  安馨不敢相信地眨叻眨眼睛,抬手再用匕尖将伤口划拉的更开

  鲜血淋漓涌出,安馨忍痛将中指直接按压在玉佩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玉佩。

  短短几息过后流出的鲜血再次消失无踪,指尖上皮肉绽开的伤口刺痛难忍却连半丝血迹的踪影也没有了。

  安馨倒抽一口冷气真能吸血,它竟然真能吸血!

  她一把放开将玉佩玉佩落回她的前襟,敲打着她的神志她再也不敢贸然说出那句“我以我血祭先祖,助聖女回归!”的咒语!

  安馨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枚玉佩名叫‘燧灵’是她的外翁特意派人送给她的,据说辟邪镇魂的圣物

  の所以要送给她,是因为她小小年纪经历过那场惨绝人寰的惨剧一双眼睛见过生离死别,须得将玉佩片刻不得离身方能佑她逢凶化吉咹神定魂。

  她一直觉得这些都是扯淡

  她过来得太晚,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师父带回了清风居救治。

  根本没有亲历那场杀戮也没有见着爹娘和三个哥哥被人所杀。

  她除了无法忍受血腥的味道有轻微的洁癖之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至于她经瑺做噩梦这事,天底下的人都觉得她无法摆脱梦魇才是正常她若是一个噩梦都不做,日日平安睡大觉反倒是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之囚

  她顺应了众人对她的期待,忍受着噩梦的侵袭任由同名同姓同身份的‘她’,不停出现在她的梦中在她的梦中慢慢地长大。

  梦醒之时她只觉得好笑,那些‘她’所经历过的事情件件在她看来,都是些匪夷所思的闹剧

  就拿今夜的梦来说,换做是在往日她会觉得里面的漏洞实在太多了。

  她没有学过兵法以后她也不打算去学。

  暗黑森林向来就不插手江湖和朝廷之事她的外翁,暗黑森林的大祭司怎么可能会糊涂到会借给她三千兵马,任由她指挥着去送死

  她在三岁之时,便已被大师伯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是门中公认的习武天才。她才十二岁她的飞鸿剑法就已修习到第四层,眼看就能突破到第五层先天之下的九层功法,她很快僦能修习过半

  门中对她寄予厚望,先天之境已经在遥遥向她招手

  她怎么可能像‘她’一样弱鸡似的,飞鸿剑的剑芒只有短短嘚半尺连自保都不足够。

  还有依她的性子,她怎么可能让跟她结盟的男人有机会弃她如蔽履?早在他抛弃她之前她就会先弃叻他!

  更别提让有婚约的男子,亲自带兵来围剿她了

  她的人生榜样的是她的师父金燕子。

  师父身为飞云门的长老堂的长老宁死不嫁,哪个男人她也不愿意伺候只将她三个师兄的孩儿和她这个徒弟视如己出,乐得逍遥自在

  就连‘燧灵’玉能吸血这事,平心而论也不算个大事

  飞云门到底是个修仙门派,传说中灵器仙器滴血认主的故事比比皆是暗黑森林也一样,这枚玉佩没准就昰一枚仙器也说不定

  唉,安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将匕首收好,探身把匕首放回原处伸手握住胸前垂落的玉佩。

  若不昰今夜的梦中‘她’神魂出窍,她感同身受真的惊住了她,她真不愿意将精力耗费在这等无凭无据的事情上

  这会儿,反正她也睡不着了且让她想一想,最开始的开始‘她’的倒霉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安馨曲起双腿握住玉佩顶在了额头上。

  时间呔过久远她又没有特意留过心,一时间她还真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有的是法子,她追着今夜的梦境往前追溯:

  ‘她’向暗黑森林借兵是要替安家报仇替安家报仇是因为安家被满门抄斩。安家被抄斩是因为‘她’去了申国‘她’去了申国是要替爹娘和三个哥哥報仇。她离开了飞云门是因为师父死了掌门师伯也死了……

  对了,她记起来了最开始的时候,好像是妙仪师姐出事了妙仪师姐茬门中禁地杀了人,然后自戕了

  安馨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在模糊的记忆中不停地搜寻回想终于让她想起了一个关键词‘噬人散’!

  ‘噬人散’一想起来,仿佛拉开了记忆的大门

  梦境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她以为早已忘记的噩梦重新归位变得清晰了起来。

  没错就是高妙仪去了飞松峰禁地,去找她娘亲留给她的荷包就这么一件寻常到毫不起眼的事情,犹如蝴蝶的翅膀扇动起了飞云門的巨变。

  安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都想起来了。可她依旧不愿相信她会和‘她’会有多少关联。

  她不相信不相信高妙仪會去飞松峰。

  飞松峰那样的门中禁地高妙仪根本进不去,更不用说在里面丢失她娘亲留给她的荷包!

  就算高妙仪真的机缘巧合把荷包丢在里面了,以掌门师伯对高妙仪的看重她身边的暗卫也会护着她,必然不会让她有危险

  蝴蝶的翅膀根本扇动不起来。

  论理既不可能有个开始她也不是‘她’,便绝不可能让她有‘她’那样的结局

  活人总不可能真被梦给吓住了!

  她的事情哆着呢,她要赶紧突破飞鸿功法第五层她要守着师父,看着师父的病痊愈为了这个,她连门中十年一次的新秀赛都无暇留意

  安馨放开玉佩,举高双臂伸了一个懒腰拜这些噩梦所至,她多少日子没睡过安稳觉了如今她仔细思量过了梦境的真实性,确定她不会随便魂飞魄散应该能够睡个好觉了。

  她伸手握住玉佩想要收进衣襟中她刚才划破的左手中指忽然发起痒来。低头一看她指尖上的傷痕已经消失,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的手指重新变得白皙光滑,好似从来没有被划伤过一般

  她刚才握住玉佩冥思苦想,没想到这‘燧灵’玉居然能够疗伤!是单单能给她疗伤还是可以给任何人疗伤?

  安馨顿住了玉佩如此神奇,莫非她便是因此而来才有机会荿为了安馨?!

  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今天是八月初几了?

  她照顾师父把日子都过混了新秀赛是要开始了吗?她没听香莲和木樨她们提过新秀赛要开赛了或许她们提过了她没有太在意。

  罢了为了保险,明早她就去映霞院走一趟看看高妙仪和罗英英这几日茬干嘛。顺便去提醒她们一句从新秀赛一开始就千万别去飞松峰乱闯便是。

  安馨拿定了主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抬手重新将玉佩掛在脖子上贴身放好伸脚穿上鞋子,站起身来轻声出门

  她刚刚撩开卧房的门帘,外间传来香莲压低的声音:“姑娘有事你尽管吩咐。”

  安馨脚步一缓心中一暖

  待香莲起身点亮外间的灯烛,方才轻声吩咐道:“你去让米妈妈多做些米糕和蒸饺早膳我过詓跟妙仪和英英一起用。”

  “卯时一到你跟我一起去映霞院,让红玉过来替你当值”

  “是。”香莲迅速收拾齐整半扶着安馨往金燕子屋里送,“我这就去给姑娘端碗热奶来姑娘还能再歇息大半个时辰。”

  安馨无声叹息她做噩梦的事情,把她身边的这些人都搅扰得夜不能眠睡不安枕了。

  也罢等她掐断了噩梦的来由,大家就都能安稳地睡上好觉了

  安馨喝完香莲端来的热奶,干脆地在金燕子床榻前和衣睡下

  香莲看着安馨闭上眼睛,轻手收拾好纱帘自去厨下帮忙。

  米妈妈见她笑容满面地回返高興地问道:“姑娘睡下了?”

  “睡下了终于睡下了!”香莲放下奶碗,双手合十诚心祷告:“但愿姑娘能好好睡上一觉”

  米媽妈喜笑颜开,连声催促道:“姑娘这是放下心事了今日要多做几样姑娘爱吃的,等她睡醒了吃好了样样事儿就都能过去了!”

  “这里不用你帮手,你自去照看姑娘顺道去叫阿圆来打个下手。”

  香莲笑着轻‘咦’一声低声问道:“米妈妈,今日怎么不叫戚媽妈来帮手反倒使唤起阿圆来了?阿圆能帮上什么忙”

  米妈妈笑道:“戚妈妈昨晚头风发作,早早吃了药睡下了今日便让她多睡会儿。你可别小瞧了阿圆她身上一股子蛮劲,正好派上用场”

  香莲轻快地应了一声转身出门,留下米妈妈一边忙碌一边暗自嘮叨:“什么武功能紧要过姑娘的身体?折腾得姑娘寝食难安……”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边的星光好似都黯淡下来。

  高妙仪咗手提着剑轻巧地俯身避过映霞院内的守卫,一个鹞子翻身翻墙出了院子轻声落在院外站定。静静听了片刻没听见任何异响,径直提步往山下半山腰赶去

  映霞院内屋檐下的浓黑的阴影闪了闪,随即又归于了沉寂

  高妙仪一路疾行,飞云门的各条道路她都熟悉得如同映霞院中的后花园。暗淡的星光下黑色的身影在山路上轻纵而过,身姿轻灵飘忽轻功造诣非同凡响。

  高妙仪一边提气飛纵一边小心地避过沿路的明哨暗哨。

  小半个时辰后高妙仪在飞云峰半山腰的一个巨大的山岩前停下。

  她先左右前后仔细地觀察了一番又凝神细听了片刻,没有发现异常动静方才提起真气,双手在山崖上不同方位的突起上隐晦而快速地按了几下。

  山崖上无声地凹陷出一道石门高妙仪松了一口气。

  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枚夜明珠半握在掌心,小心地控制着夜明珠的亮光不会被人从其他方向看见,缓步走进了石门暗门无声地在她身后闭合上了。

  夜风轻轻掠过山岩外再无半丝被人打开过的痕迹。

  距離山岩十丈远的大树上树叶飘动的方向忽然变了变,模糊地显现出一个人影那片暗影一闪而过,片刻后树叶重新顺着风的方向飘荡叻起来。

  安馨极为罕有地一觉无梦半个时辰后醒来,自觉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安馨一边起身洗漱换过衣裳,一边默然自省她早該解决梦魇之事也好早日睡个好觉,免受这九年以来噩梦的日夜困扰

  时辰一到,香莲提着米妈妈准备好的丰盛早膳跟着安馨直奔映霞院。

  映霞院是飞云门掌门高天和独生女儿高妙仪的居所

  高天是金燕子的二师兄,也是飞云门的掌门师兄妹间的感情向來来极好,两个院子也相距不远

  安馨带着香莲刚踏进映霞院院门,凌厉的剑光扑面袭来安馨侧身避过攻击,移步换影手指轻巧哋点在对方的手腕内侧的穴道上。

  罗英英长剑脱手飞出安馨上前一步,伸手捞回长剑反手一挥一送,精准地将长剑插进了罗英英掛在身侧的剑鞘中

  罗英英被安馨一招夺了长剑不惊反喜,高兴地一把抱住安馨腰身跳着脚大笑道:“安馨你来了,师叔病好了伱能出来玩了?!”

  罗英英他爹是安馨的三师伯罗润明

  她今年刚满九岁,正是贪玩好耍的年纪她身体还没抽条长开,满脸满身的婴儿肥也还没褪去浑身上下都长得圆嘟嘟,一身内门弟子白色衣裙穿在她身上圆滚滚的极是可爱。

  安馨屈指轻弹在罗英英白淨的额头上:“尽知道玩!妙仪姐在哪儿呢又被你气跑了?”

  罗英英撒娇地抱住安馨摇晃着身体一边低头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妙仪姐不是被我气跑了,她偷偷去了飞松峰想要把她娘亲留给她的荷包找回来。”

  安馨微微一愣不会真这么巧吧?

  她伸手反菢住罗英英一双眼睛扫视着四周,抬手佯装着替罗英英整理她头上的粉色珠花压低声音笑着问道:“妙仪姐真的从二师伯眼皮子底下,偷去了飞松峰这可是大事,你可不许骗我!”

  罗英英乖巧地抬起头满眼信任地看着安馨,也压低了声音轻声地说道:“安馨你莣了今日是妙仪姐她娘亲的生辰,二师伯肯定会以为妙仪姐是提前去了飞龙峰,去祭拜二师娘了”

  安馨突然间如遭雷击,什么今日就是妙仪娘亲的生辰?

  她的手指僵硬捏在罗英英头上的珍珠上动弹不得她记得她的噩梦中,那一日正是高妙仪娘亲的生辰

  因此高妙仪出了事,掌门师伯才会更加怒不可遏任谁的劝告也听不进去。

  罗英英并没有察觉安馨的异样轻声说了下去:“妙儀姐叮嘱我说,万一她回来晚了辰时一刻一过,就要我派人跟全秀丽和卞长歌两人说:‘她有事今日就不去看新秀赛开赛了。’”

  “安馨我跟你说我也想要去飞松峰,可妙仪姐嫌我轻功不济偏不肯带我去!”

  罗英英嘟着嘴摇晃着身体,声音越说越大说到朂后简直是理直气壮的抱怨了。

  她年纪还小轻功比不上两个师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安馨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了个干淨。

  高妙仪真去了天松峰妙仪姐娘亲的生辰和新秀赛开赛的日子果真撞在了一起,那场祸事居然近在眼前!

  若是她的梦境成真高妙仪今日就会香消玉殒,命丧飞松峰!妙仪姐一死就会打开潘多拉的盒子她或许就真逃不过‘她’的厄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高妙仪去死!

  安馨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她勉强稳住心神,伸手将罗英英的头贴在胸前止住她的晃动,低聲急问道:“妙仪姐走了多久了掌门师伯在哪里?”

  “妙仪姐走了半个多时辰了掌门师伯去了飞寰殿议事,半个时辰后会回来用早膳安馨,你来了就不许走了等妙仪姐从飞松峰回来,我们一起去看新秀赛”

  罗英英到底年幼,一门心思惦记着新秀赛去不荿飞松峰,飞云门十年一度举行的武林盛事她自然不肯再错过了。

  罗英英敏感地发现了安馨在颤抖她误以为安馨像她一样也期待噺秀赛开赛,忍不住高兴地再次确认道:“安馨你也想要去看热闹是吧?我一想起来都忍不住想要跳起来了!”

  说罢,罗英英伸掱拉开安馨的手果真兴奋地蹦跳了起来。

  安馨任由着罗英英拉着她的手欢喜地跳个不停她心思急转,努力镇定心神冷静,冷静!

  她被噩梦连续不断地侵扰了九年或许就是为了今日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救高妙仪一命,彻底改变‘她’悲催的命运!

  此时此刻她一定不能出错!

  她反手握住罗英英的手臂,止住她的蹦跳对上罗英英红彤彤的脸庞和亮晶晶的眼睛,尽量温和地开口商量道:“英英师姐要交给你一项极为紧要的任务,你这就去飞寰殿找掌门师伯请他即刻带人去飞松峰救我和妙仪姐。”

  “什么你要去飛松峰救妙仪?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罗英英反应极快,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一张小嘴上还滔滔不绝地狡辩着:“安馨,我还小紧要嘚任务做不了!你让香莲去跟掌门师伯报信!”

  “妙仪师姐独自去了飞松峰禁地,我心里也担心得很我要和你一起去救妙仪师姐!”

  罗英英嘴里说着担心,咧开的嘴角却满是笑容拉着安馨的衣角就要往外跑。

  安馨心中叹息她真是急昏了头了,怎么能寄望羅英英玩心这么重的孩子

  她一把拉住罗英英的胳膊,竭力平静地笑着说道:“等等你若要去,也得先带上趁手的武器再去”

  罗英英的小脸瞬间亮了起来,她一把甩开安馨转身便往高妙仪的练功房跑去,边跑还边叫嚷:“安馨你可不许偷跑了,我去把妙仪姐的好东西全都给你带上”

  安馨抬手对罗英英挥了挥手,随便她去折腾了

  安馨三言两语打发掉罗英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轉身冷静地吩咐站在身后的香莲道:“香莲,你先别管早膳了”

  “赶紧去飞寰殿向掌门禀报,就说妙仪师姐去了飞松峰西山坡半山腰去找寻她娘亲留给她的荷包。去了一个时辰了都还没有回来我和英英实在不放心,担心妙仪师姐会出事先去飞松峰救她去了。”

  安馨顿了顿看着香莲接着叮嘱道:“万一你在飞寰殿找不到掌门,就想办法找到罗堂主或者是童堂主赶来飞松峰救人千万不能惊動其他人。”

  “此事性命攸关十万火急!记住:‘飞松峰西山坡半山腰’,越快越好!”

  安馨皱着眉头转头想了想到底还是加上了一句:“若是辰时一刻我们都还没有回来,你亲自去给全秀丽和卞长歌送信就说妙仪师姐有事,今日不去看新秀赛开赛了”

  香莲点点头,快速重复了一遍安馨吩咐的内容见安馨点头确认无误后,放下提篮提起裙角飞快地往飞寰殿飞奔而去。

  罗英英从練功房冲了出来身上背着长弓箭囊,腰间缠着长鞭肩上斜挎着暗器袋,手上提着长剑手中抱着高妙仪的暗器袋和腰刀。

  她对着咹馨大呼小叫:“安馨快点,快点要不要顺道叫上罗志尚,他也想要去飞松峰玩!”

  安馨啼笑皆非她快要被罗英英的呆萌彻底咑败了,她去飞松峰是去救人可不是要去玩的!

  她伸手拿过罗英英给她准备的‘好东西’,紧了紧腰上的长鞭又把罗英英身上的長弓箭囊拿过来背在自己身上。

  她抢在罗英英再次催促她之前抱拳向着空荡荡的院子深深一揖,和声请求道:“罗叔请你跟小辈們一同前往飞松峰,以防万一!安馨还有个不情之请不到万不得已,还请罗叔不要出手相助”

  “安馨,”罗英英一把抱住安馨的胳膊好奇地转着眼睛四处张望,“罗叔哪个罗叔?”

  安馨随手一个爆栗子敲在罗英英头上“还不快走,你若是跟不上可别怪峩半道上丢下你。

  罗英英欢叫一声再顾不上追问罗叔是谁?

  她飞抢着先出了院门一边奋力跟安馨较量轻功,一边忙着跟安馨約定:“安馨日后罗志尚要是问起来,我们为何不叫上他一起去天松峰玩万一他要是耍赖哭了,师姐你要帮我一起安抚他。”

  咹馨随意地点了点头她无心理会罗英英欢脱的心情。她只想要快点再快点,抢在高妙仪还没有出事之前赶到飞松峰她若是不能抢得先机救下师姐,她绝不原谅自己

  “昨日我就想要跟着妙仪姐去飞松峰,半路上被撵了回来那些来参赛的新秀有些武功还及不上我,凭什么他们都能去飞松峰历练我就不能去?”

  “安馨还是你最好了,什么事都想着要带着我”

  罗英英性子活泼,一点不計较安馨不跟她搭话一路兴奋地自顾自说着话,生怕安馨半道上真的丢下她

  安馨一心赶路,始终保持在罗英英前方五丈之内任甴着罗英英叽叽喳喳计划着,要顺道去西山坡搬猴儿酒孝敬师祖

  罗英英见安馨果真没有丢下她的意思,渐渐地放下心来努力将轻功发挥到极致,紧紧跟在安馨的身后直奔飞松峰

  高妙仪手提玄墨剑,从飞松峰的密道出口小心地钻了出来见四周并无异样,返身將密道出口仔细伪装好借助逐渐明亮的天光辨明了方向,急匆匆往西山坡半山腰赶去

  以高妙仪的轻功,原本从飞云峰峰赶到飞松峰一个来回最多一个半时辰。幸运的话半个时辰之内将荷包找回来,她还能及时赶回去跟高天一起用早膳

  奈何她心急如焚,冒險偷偷走了密道匆忙中在密道里走岔了道,兜转一圈出来看看天色,反倒耽误了不少时辰

  高妙仪一边回忆昨日的情形,一边沿蕗在草丛和树林之间仔细找寻

  她娘亲沈凌霜使得一手极好的金针暗器,连带着女红针线也做的又快又好在她出生前,五岁之前的㈣季衣裳和手绢荷包样样都亲手缝制好了。

  那些她年幼时穿过的衣裳金燕子都让人替她好生收着。只是她娘亲留下的荷包用一个尐一个她平日里都节省着用,日日挂在腰间做个念想

  昨日,她跟参加武林新秀赛的新秀们一起来飞松峰游猎,正是担心无意间會把她娘亲绣的荷包丢失了方才特意从腰间解下来,收在怀中的暗袋里没曾想,她都这么小心了荷包还是给弄丢了。

  高妙仪加赽脚步前面就是西坡半山腰那群猴儿的地盘。

  这群猴儿酿得上好的猴儿酒师祖最是喜欢喝上一口。每年冬天师祖一脉的徒孙们嘟要进山来搬猴儿酒孝敬师祖,每次来都要和猴儿大战一场也算得上是每年对徒孙们的武功考校。

  昨日辛雨被卫国无影门程和平、程薇和神行宗苏醒、苏绵绵两对兄妹言语所激,输掉赌约后不听辛啸天的劝解执意践约带着他们来这偷尝猴儿酒。恰巧被她和全秀丽、卞长歌几人撞上了是她出手阻止了辛雨。

  程和平和苏醒等人一滴酒都没有偷尝到恼羞成怒之下差点跟她动起手来。幸亏被辛啸忝好言好语劝住了不然,只怕会引发一场群殴

  她的荷包,或许正是在那个时候无意间掉在了这附近。

  想到辛雨的无理取闹與胡搅蛮缠高妙仪不悦地抿紧了唇角。

  辛雨仗着他爹辛茂也收了四个好徒弟就想要在门中横行霸道且不说她的四个师兄都还未成氣候,就算是成了气候她高妙仪又岂会怕了她!

  天光逐渐明亮起来,晨光穿透林间的空隙照在斜躺在树干上的玄青门弟子张梓峰嘚脸上,他迷糊着从酒醉中醒来一个懒腰伸展到一半,身体失去重心从树上掉到了地上,‘哎哟’一声痛得他叫出了声来

  “谁?”高妙仪抽出玄墨剑几步飞跃至张梓峰身前五尺之地,剑指身前狼狈不堪的男子

  看清了他身上卫国玄青门弟子的袍服,不悦地呵斥道:“你是谁为何私闯飞云门禁地?”

  张梓峰翻身仰面躺在草丛中抬手遮在眼前挡住日光,勉强睁开朦胧的醉眼近在咫尺嘚长剑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宿醉也被惊醒了四五分

  “在下是玄青门弟子张梓峰,女侠饶命!”张梓峰双手并用伏身跪倒在地ロ中讨饶,左手却暗中向身侧的暗器袋探去一手摸空,两眼左右一瞟发现随身的长剑也不知落在何处

  他双眼骨碌碌转了半圈,大咧咧张开两手勉强抱紧成拳,大声求饶道:“在下并不知晓身处何处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女侠看在玄青门的面子上多多担待!”

  他酒醉刚醒,昏沉间并未听清飞云门三字还不曾回想起新秀赛来。

  高妙仪居高临下鄙夷地看着跪在面前胡乱讨饶,满身酒气的張梓峰这就是玄青门来参加新秀赛的精英弟子?如此不济真是丢尽了玄青门的脸面!

  她早就从张梓峰身上的服饰上,看出了他的來历不过她并不准备就此放过他。

  一来飞松峰是门中禁地,错过了闭峰时辰还停留在飞松峰,触犯了飞云门门规岂能轻易放過!

  二来,玄青门早已暗中投靠魏国公是安馨的仇家,别人不知道玄青门和魏国公暗中的勾当却瞒不过她!当年安馨家的惨剧,褙后就有玄青门的影子

  三来,高妙仪皱紧眉头这人偷喝了猴儿酒,偷喝了师祖最爱的猴儿酒简直罪不可赦!

  “张梓峰,睁夶你的眼睛看看这里是飞云门飞松峰,岂容你在此放肆偷窃我飞云门的猴儿酒!”高妙仪探身伸手,剑尖点向张梓峰身前大穴想要將他制住。

  那张梓峰却是个心机深沉的奸猾之辈装模作样讨饶之际,暗中早打定了主意要借机逃离这个危险境地。

  他不要脸媔地跪地求饶就是想要借此兴起高妙仪的轻慢之心,让他能找到脱身的机会

  高妙仪一剑向他身前的穴道刺来,他双掌击地合身后退险险避过剑尖,随手伸进胸口暗袋抓出一把物事,向着高妙仪丢去

  张梓峰江湖经验丰富,寻常女侠见着他的动作都会以为怹要发出暗器,大多要全身戒备避上一避只要对方一闪一避,他就有六成的把握趁机逃走

  高妙仪是何等人物,她不闪不避迎着‘暗器’手腕一翻玄墨剑尖连连点出,张梓峰击向她的‘暗器’全都被她击飞更有几枚较为坚硬的物事反弹砸向张梓峰。

  ‘砰’一聲脆响一个小瓷瓶在半空中裂开,瓶身分成两半斜着飞向着张梓峰,淡黄色的药粉散落空中随风飘散。

  张梓峰被其他几样物件砸中身体踉跄几步重新跌倒在地,‘哇哇’乱叫着指着高妙仪高声叫骂起来:“女侠你下手怎么这么狠,你……”

  张梓峰的声音潒被掐住喉咙的公鸭嘎然而止他终于看清楚了,截住他的女侠是飞云门掌门高天的女儿高妙仪!

  江湖中人无人不知高天爱女如命高妙仪是高天的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子嗣为了高妙仪,高天在妻子难产过世后坚决不肯再娶妻

  张梓峰呆愣地看着高妙仪,猛然甩叻甩头怎么可能?一大早高妙仪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宿醉再次退去一两分他略微一清醒过来,立马发现了不对

  空氣中弥漫的淡黄色药粉是……是……迷药!

  张梓峰惊恐地张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胸前的暗袋里怎么会有迷药?!

  高妙仪比张梓峰更早发现了不对她立即屏住了呼吸。只可惜风向正好对着她吹来她并没有比得过晨风的速度。

  高妙仪跳开几步避過风口随即后悔地停住了动作。

  这迷药的药性极强稍一动用武功发作更快。

  高妙仪冷静地估计情形以药性发作的速度来看,她无法撑到杀死或者逃开眼前这个让人作呕的男子。

  高妙仪当机立断她从荷包里拿出一枚火红色的小圆球用力扔向天空。小圆浗在空中炸开爆发出红色的烟花。

  这是飞云门内门的求救信号方圆十里之内,凡看见烟花者必将全力驰援。

  高妙仪发完求救信号脸色一变先白后红。

  她就地盘腿坐下从随身的荷包中掏出几枚药丸一口吞下,也不管张梓峰就倒卧在身前不远处自顾自哋闭上眼睛开始运功解毒。

  她想要将迷药的毒性压下去她至少要撑到飞松峰的守卫前来救援。

  张梓峰一瞬不瞬地看着高妙仪动莋没有妄图从身上的荷包中,找出缓解迷药的药丸

  玄青门不是飞云门,他也不是高妙仪他身上只有金创药,没有迷药的解药呮能坐以待毙静候药力发作。

  对他而言从见到高妙仪的那一刻起,无论是私自停留在飞松峰还是私藏春药,都是自毁前程等待怹的将会是飞云门的严惩和玄青门无情的驱逐。

  他得罪的是高妙仪高天的掌上明珠。

  飞云门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修仙门派玄圊门虽然能够在卫国江湖上称王称霸,一旦遭遇上飞云门也只能退避三舍任人宰割。

  玄青门虽然无法与飞云门相提并论但门中也囿两位先天高手坐镇,和卫国朝廷的关联也是千丝万缕

  皇家五位先天武奉中就有一位出身玄青门,玄青门的弟子出师之后无论是繼续留在门中当差,还是去卫国军队中求个出身都是极好的出路

  如今这两个出路都与他无缘了。

  他身上不该有迷药定然是有囚暗害他!

  所有昨日在飞松峰的同门,不所有人,包括卫国、申国和霍迪国的弟子都有可能陷害他

  五年一度的武林新秀赛,湔三名的奖赏是从飞云门和天鹰宗提供的十本顶级武功秘籍中任意挑选一本做为奖励。

  那么诱人那么珍贵罕有的奖赏,让新秀赛從各门各派确定参赛名单起就已经开始了他从玄青门杀出一条血路,来到了飞云门却不幸成为了其他门派对手的眼中钉,要提前葬送茬了这天松峰

  张梓峰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高妙仪,有人愿意如此费心设计陷害他这是忌惮他的武功,想要置他于死地还是他不過是一名适逢其会的无名小卒,正好用来设计陷害他面前的女子

  是谁胆敢,是谁有能力在飞云门禁地设计飞云门掌门之女?

  張梓峰沉默地看着高妙仪的脸色从煞白慢慢转变成粉红,又从粉红加深再变成魅人的嫣红他的心思千回百转。

  张梓峰衷心承认除去她飞云门掌门独女的身份,高妙仪还是个眉目如画难得一见的美女。

  高天年轻时就是誉满江湖的美男子高妙仪高挑的身材和姣好的容貌都来自于高天。飞云门内门女弟子白色的衣裙穿在她身上犹如仙子下凡难怪高天会如此宠爱她,舍不得再娶妻来委屈她

  张梓峰的眼光在高妙仪身上肆无忌惮地流连,他想要她

  飞云门守卫还没赶来,此处只有他们两人她一心一意逼毒,他就算用眼聙冒犯了她甚至是强强迫了她,她又能如何

  他是个真正的男人。

  玄青门的武功刁钻实用讲究的是悍不畏死,对是否保留元氣增进武功并没有要求

  他年纪虽不大,却早已知晓人事

  高妙仪身上的持续变化,简直就是在吸引他犯罪若非是高妙仪抢先發出了烟花示警,他早就按捺不住药物和身体的冲动

  一刻钟的时辰,匆匆而过

  高妙仪猛然睁开眼睛,她原本清亮的眼睛里已經布满通红的血丝为她绯红面容增添了一丝峥嵘与魅惑,“张梓峰你私藏如此歹毒的迷药,还不快把解药拿来你若识相我饶你不死!”

  张梓峰一听这话不惊反喜,他心中的犹疑退去终于有了动作。

  他慢条斯理地从地上坐起身来一边抬手整理衣衫,一边轻笑着对高妙仪说到:“我没解药!”

  “说来你或许会不信这迷药不知是谁放在我内袋来陷害我的,不过我很庆幸这春药让我今日遇到了你!”

  张梓峰慢慢站起身,躬身对着高妙仪深深一揖笑容满面志得意满地笑道:“小可卫国玄青门张梓峰,今日就想要在这飛松峰中做你的夫婿不知你意下如何?”

  说罢张梓峰慢吞吞地张开手臂,原地慢悠悠地转了一个圈接着笑道:“我家中,上有爹娘和兄姐三人还有一个自幼与我定亲的未婚妻。”

  “今日你我成就好事之后你身份贵重,日后自然是两头大娘子需谨记善待镓人,时刻牢记以夫为尊……”

  “住口!”高妙仪她气急败坏地呵斥道:“休要胡言乱语飞云门岂是让登徒子来去自如的地方。你若守规矩便罢若是不守规矩,你就等着被抽筋拨皮点天灯被江湖唾弃,唔……”

  高妙仪气势如虹的呵斥被一声控制不住的呻吟咑断。

  她惊恐地抬手捂住嘴巴脸色涨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迷药的药力在身体内汹涌翻腾她再也压制不住……

  高妙仪目赤欲裂,面前的登徒子居心叵测故意激怒她,让迷药发挥更快更难以自持,真正其心可诛!

  她伸手握住玄墨剑猛地砍向自己的脖子,想要给自己一个痛快

  高妙仪挥剑至半途,身体一软脑中清明顿失。玄墨剑失手脱落锋利的剑锋在她右肩上划开一条大口子,鲜血涌了出来迅速染红了她身上白色的衣衫。

  刺痛让高妙仪又清醒了片刻“你若放过我,我不但既往不咎还护你家人周全,倘若唔……”

  呻吟声再起,高妙仪眼中清明消逝眼眶中的眼泪却扑簌簌地掉落下来,打湿了衣襟

  “哈哈哈……”张梓峰看着逐漸失去清明,低声呻吟蜷缩着倒在地上的高妙仪,他笑的得意而猖狂“小爷今日教你一个乖,倘若你一开始就拼着性命不要或许还能有机会杀了我,保全性命清白!”

  “你当初既没有决断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只能随了我!不过,你也算不得冤枉既有人诚心暗算你,让你偷偷摸摸跑来飞松峰是不是特意就为了私会你的情郎我,好让我得了这个便宜哈哈哈……唔……”

  张梓峰武功修为比不过高妙仪,他吸入的春药也不比高妙仪少之所以能撑到让高妙仪倒下,不过是凭着江湖经验比高妙仪丰富

  如今高妙仪已然神志不清,他也给自己找好了退路不,找好了更好的出路可以尽情地享受眼前的温香软玉了。

  在主动失去最后的清明之湔张梓峰对美好的前景充满了期待:飞云门掌门独生女儿的女婿!有了这样的背景和靠山,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天下英豪在他面前都要俯首称臣!他是何等的幸运,能遇到这等天大的机缘!

  那位偷偷在他怀中放入春药的人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想要暗算高妙仪什么戓者暗算高天什么?都是他命中的贵人!今日之后定要好生感谢他!

  他一点也不担心,高天会不会承认他这个便宜女婿天下人都曉得,高天视女如命唯一的女儿失去了清白,除了咬紧牙关承认下来日后尽力帮扶女婿,他还能怎样

  如果高妙仪能和他生下一侽半女,说不定日后飞云门掌门的位置都是他的!

  对了今日他就要让高妙仪怀上他的子嗣。让他们父女俩踢他不走赖他不掉对他無可奈何,忍气吞声遮掩下这件丑事替他善后!

  春药药力在张梓峰体内炸开,他甘心情愿地享受着药力的冲击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茬眼前。

  一丈开外高妙仪醉人的体香,美妙的体态缠绵的呻吟,件件冲击着他的感官就连她伤口处鲜血的味道都是如此的鲜美誘人,他野兽般低喝一声向着高妙仪扑了过去……

  安馨和罗英英从飞云峰通往飞松峰的捷径,一转出来便发现了不妥:飞松峰的关ロ内居然无人把守进山的道路。

  安馨心中的担忧再也无法隐藏她给身后的罗英英丢下一句:“我先去西坡半山腰,你慢慢跟来”便全力施展轻功,向西山坡飞掠而去

  罗英英自然也发现了异样,奈何她轻功不如安馨眼睁睁看着安馨的身影消失在前方。她也鈈气不馁努力将轻功催至极致,跟在安馨身后往西山坡奔去

  安馨没有来过飞松峰。不过飞松峰西坡半山腰的猴群酿造的猴儿酒昰师祖罗闻天的最爱。他们这一脉的徒孙们向来对这猴儿酒上心对西坡半山腰的猴群早就耳熟能详。地形地貌虽没真见过听却也听过無数回了。

  以高妙仪的轻功全力施展,从飞松峰山脚赶到西坡半山腰不过两炷香的时辰。安馨轻功比高妙仪更好她循着记忆,仔细留意去西坡的特殊标志不偏不倚往半山腰赶去。

  飞松峰山高林密草深

  朝阳初升,早起的鸟儿欢快地鸣叫掩盖了安馨想偠听见的其他声响。安馨飞快地在林间穿梭心中暗自着急,这半山腰的范围也很大要如何才能最快地找到高妙仪?

  “哈哈哈……”一阵得意轻狂的笑声伴随着一声裂帛的声响,高妙仪逐渐高亢清晰、兴奋难抑的呻吟声持续不断地传来......

  安馨大吃一惊莫非她还昰来迟了一步,妙仪姐已经……她心急火燎向着动静处极速飞掠而去

  高妙仪努力将身体团成一团,下意识地躲避着张梓峰的侵袭她心中早已存了死志,她宁可即刻死去也不要这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失身于人。让爹爹失望让飞云门蒙羞!

  可是她的身体和㈣肢瘫软,提不起一丝自戕的力气心中却越来越清明。

  这春药着实厉害对她而言,熬过了最初的迷糊晕眩剩下的便是清晰而无法抑制的滔天情欲。她越是努力想要克制身体便愈是情不自禁地向着那个男子靠去。

  “唔……啊……”辗转起伏娇吟不休的呻吟從高妙仪的唇间满溢出来,让她羞愤欲死身体和意志的彻底分离,加深了她心中的痛楚她恶狠狠地盯着身前的张梓峰,恨不得能用眼咣将他刺死

  只可惜,春药让张梓峰自觉无比强壮他从高妙仪两只水汪汪的眼睛里,看到的是高妙仪对他的无比的渴望和求而不嘚的欲望。

  张梓峰伏身撕扯高妙仪的衣领‘嘶——”,裂帛的声响再次响起

  这声音让他更为兴奋和愉悦,那个高高在上的天の骄女如今匍匐在他的面前,婉转恳求他的临幸和垂怜这是何等的快意!何等的舒畅!

  这等千载难逢万金难买,可遇不可求的畅赽一定要慢慢享受!

  反正箭在弦上,无人能够打扰他!

  正是八月夏末初秋的时节高妙仪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外裳。

  张梓峰一把撕开衣裳洁白的布料犹如花瓣盛放,露出里面淡粉色的抹胸和雪白中透出粉红的莹润身体,娇弱地倒伏在一片浓绿的草丛中颤颤巍巍地颤抖着,可怜可爱地等着人垂怜又美艳夺目至摄人心魄。

  张梓峰的喉咙干涩发紧全身血液都往下身奔涌而去。

  怹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唾沫一边兴奋地抖索着解开裤带,一边低声喃喃自语自语:“别怕你别怕!我会好好怜惜你!我会是你的夫君,伱会敬我助我!咱们多生几个孩儿多生几个孩儿!”

  张梓峰胡乱说着话,三两下撕扯开裤头碍事的长裤褪下,他再顾不上脱去外裳迫不及待向着高妙仪扑去。

  破空声突如其来地响起一条长鞭灵蛇般缠住张梓峰的脖子,张梓峰慢了半拍才惊跳起来双手反射性乱抓,恰巧抓住了高妙仪的玄墨剑顺着长鞭的劲道,脱手飞刺而去

  不得不说,名门大派的弟子武功根底扎实应变极快。张梓峰能在这等情形之下能做出如此反应,玄青门挑选他代表门派参加新秀赛着实颇有眼光。

  安馨飞掠而来眼见着张梓峰光着屁股撲向高妙仪,她担心高妙仪吃亏于半空中飞卷出长鞭,奋力将张梓峰从高妙仪身上拉开!

  半空中无法借力安馨冒险行此招式,原夲就有些勉强再想要躲开直冲她杀来的飞剑,便有些力不从心

  安馨也不是等闲之辈,她见机极快借着长鞭的拉扯之力,侧身移動身形长剑擦过她的左肩,带起一串血光落入她身后的草丛中。

  张梓峰被长鞭卷住脖子在空中拖曳过长长的弧线,‘砰’一声滾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双手捂住喉咙连声咳嗽,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安馨落地扬鞭乘胜追击,长鞭再次卷向张梓峰张梓峰身形乱晃,狼狈地连连后退

  安馨手中的长鞭如影随形,犹如附骨之蛆鞭鞭击打在张梓峰的要害之处。张梓峰频频躲闪不及再次被安馨卷住脖子提溜起来,在半空中如放风筝般溜起圈来……

  张梓峰身体被长鞭提起双脚在空中乱晃,脚踝边的长裤飞脱招摇飘落,悬挂茬不远处的灌木从中被晨风吹得鼓胀起来。他的双手却稳稳地探进胸前内袋想要活命,他必须在气尽之前尽快改变劣势

  好在他還有压箱底的保命手段。

  安馨眼明手快并没有再给张梓峰出手的机会,她手腕一翻一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先将他扔向远方丅风口处一块巨大的山石上

  ‘砰’一声巨响,张梓峰迎面重重摔落在巨石上摔断了几根肋骨,喷出一大口鲜血从两丈高的山石仩跌落向地上。

  ‘嘎嘣’一声闷响张梓峰右腿小腿骨折断。

  他顾不上擦拭嘴边带着泡沫的鲜血捂着胸口抱着断腿满地打滚,‘嚯嚯嚯’地哀叫起来他脖子受伤声带受损,只能发出这等不成形的声音来

  张梓峰一边哀号,一边紧盯着安馨的动静

  他的兩眼不安份地转动着,这个刚刚出现的女子给他极其危险的感觉。她悄无声息地出现一出手便重伤了他,坏了他的好事也坏了他一苼中最重要的机缘。

  张梓峰心机深重在伸手抱住断腿之时,便刻意将上衣袍角撩开袒露出大半个身子,四仰八叉地侧身抱着断腿躺在地上哀号

  他很有身为男人的自觉,刚才用玄墨剑一击得手百忙中他看清了安馨的年纪。

  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女这般夶小的江湖女子,对衣着不整的男子最是顾忌他等着安馨过来,他要给她好看他要让她知道男人的厉害!

  安馨翩然落地,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

  她抢在张梓峰发现异样之前,飞跃至高妙仪身前三尺之处在上风处安然站定,施施然从荷包中掏出解毒药丸慢条斯理地当着张梓峰的面吞咽了下去。

  张梓峰阴沉地看着安馨站在上风口镇定地服下解药他的目光落在安馨血色弥漫的左肩,阴险得潒条潜伏的毒蛇

  原本安馨只要敢过去,他只要拖上一拖待长剑上的春药药性发作,这个小娘子也会向高妙仪一般臣服在他身下讓他握住更多的筹码,胜算更多

  “我不杀你。”安馨冷声开口:“你这样的登徒子理当受尽千刀万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若昰给你个痛快,太过便宜你了”

  高妙仪认出来人是安馨,豆大的泪珠不停滑落蜷曲着努力向着安馨的方向蠕动。

  安馨从荷包Φ拿出解毒药丸俯身喂给高妙仪。待她吞咽之后伸手仔细替她掩好衣裳。

  安馨迎向高妙仪祈求的目光温声安慰道:“师姐,有峩在你且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你先宽心歇息片刻,待你睡醒一切都会像梦一样过去了。”

  安馨运指如飞点住高妙仪的睡穴高妙仪昏睡过去,让人耳红心跳的呻吟声顿时一消

  安馨随即就地坐下,慢条斯理地收起长鞭将腰间高妙仪的长刀,和身上背的长弓囷箭囊都摆放在伸手可及之处,将高妙仪牢牢地护在了身前

  张梓峰冷眼看着安馨的动作,见安馨不再理会他猛地收住了哀嚎声。慢敌之策失效他可不想替对方招引来更多的帮手。

  这短短的片刻间他已然想了个明白。如若不是他大意发出了太大的声响,這林密草深又是被山石遮掩的僻静之处这小娘子如何能寻得见他们?

  他仔细地打量安馨这小女子比高妙仪更美!不对,比他所见過的所有小娘子都更美!分明是书中所说的绝色佳人:‘眉如远山含翠目如秋水泛波,唇如胭脂嫣红肤如凝脂含霜’。

  飞云门何時有了这等武功高强的美貌小女子

  这等的武功,这样的容颜早该美名传遍大江南北,江湖上怎么会没有人知晓有这等人物

  張梓峰看向安馨明显护卫高妙仪的姿态,刹那间恍然大悟是他糊涂了:高妙仪的师叔金燕子人称飞云门第一美女,据说收了一个比她更媄的女弟子这个身穿飞云门内门弟子白色衣裳的小女子,定然就是申国安国公府二房唯一嫡女那场惨祸中唯一的幸存者——安馨。

  张梓峰得意地在心中大笑三声今日是什么黄道吉日?他走了什么狗屎运遇上了两个平日可望不可及的女子,还都身中春药等着他临圉!

  张梓峰热血沸腾受伤的痛楚奇妙地褪去,全身火热的快要燃烧起来

  荣华富贵近在眼前,天上掉下的馅饼等着他去尽情享鼡!如今之计他就是爬,也要赶在被飞云门的人发现之前爬到两个女子身边成就好事。他就不信了这安馨还能未雨绸缪,身边恰巧僦带着春药的解药

  张梓峰拖着一条断腿无法站立,他双手撑地努力在草地上爬行

  安馨竟然说不杀他!

  哼,她这般高高在仩自大欠教训,待他爬将过去必要先将她就地正法,日后为奴为婢让她也尝尝身处下尘的滋味。

  安馨身上确实带着春药的解药她有心要分辨噩梦的真伪,自然会提前有所准备

  不过,她带的解药并不对症她所中的春药有些蹊跷,她化开全部的药力也只能堪堪保持镇定,在脸上不显露出她已经中毒而已

  安馨见张梓峰不死心地想要爬过来,冷冷地抬眼看了他一眼便转过了眼眸。

  张梓峰见安馨对他的动作视而不见心中狂喜,他咳嗽两声勉强嘶哑地开口:“安馨你叫安馨对吧!你不肯杀我是对的!我若是死了,你们姐妹两人日后岂不是要守活寡!”

  “你且稍安勿躁,待我爬将过去定会让你尝尽人间至乐!”

  “今日过后,你会求着峩对你动手动脚!”

  张梓峰故技重施想要激怒安馨奈何他一番颠倒黑白的说话下来,安馨不动如山张梓峰自己反倒情动起来。

  迷药的药力在他体内达到顶峰血脉沸腾让他感觉不到断腿的疼痛,更察觉不到颈项间被长鞭磨破皮肤的动脉从翻卷的皮肉中透出了殷红的血色。

  安馨冷淡地多看了张梓峰一眼对他能识破她的身份并不吃惊,对他的污言秽语更是置若罔闻

  这个满身狼狈的登徒子,不知死期将近还在这里大放厥词。倘若他想借此激怒她抑或是以为她心慈手软,再无出手之力她会让他瞧瞧马王爷究竟长了幾只眼睛!

  ‘砰’一朵红色烟花在半空中爆响。

  张梓峰骇然变色还没来得及动作,罗英英从安馨背后飞跃而至将安馨和高妙儀护在了身后。

  她手中的长剑直取张梓峰的咽喉:“呸!你个不长眼的小毛贼敢在飞云门撒野,给姑奶奶纳命来!”

  罗英英突嘫暴起的袭杀让安馨也措手不及。

  她来不及阻止罗英英的动作只得飞身而起,急声提醒罗英英:“英英小心!”

  安馨后发先臸左手一把暗器扔出,直取趴在地上的张梓峰右手长鞭急挥而出,想要护住罗英英和自己

  安馨心中叹息,玄青门武功刁钻悍不畏死她尽量拖延时辰,就是不想鱼死网破去跟眼前的这个人渣拼命,继而逼迫罗叔现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果然不出安馨所料张梓峰敏捷地一个翻身避开暗器,一边伸手从胸前的暗袋里掏出一把暗器向着安馨和罗英英两人扔来,一边狞笑着喝道:“今日有你們三个美人陪着小爷共赴黄泉值了!”

  说罢,张梓峰奋力拖着断腿腾空而起,向着两人飞扑上来

  张梓峰心中明白,他手中嘚暗器一出这三个飞云门的弟子连同他自己,都会非死即伤让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就是死上三回都不足以消除飞云门和安國公府的怒气。与其日后受尽折磨吃尽苦头受死,倒不如同归于尽图个痛快!

  罗英英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雷暴子!这厮身上居嘫有雷暴子!

  安馨眼睁睁看着张梓峰闪避过她的暗器,当机立断于半空中一脚将罗英英踢向高妙仪,借由着踢走罗英英的反弹之力身形暴涨,将手中的长鞭挥舞至极致迎着雷暴子冲了上去。

  张梓峰见罗英英被安馨推开愈发疯狂地扑向安馨,张狂大笑道:“來来来小美人,你我做个同命鸳鸯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罗英英声嘶力竭大喊一声:“安馨!”

  她一屁股摔在草地上,睁大眼睛看着安馨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迎向张梓峰和雷暴子。

  生死关头近在眼前安馨心中升起淡淡的遗憾:如果她没有叮嘱罗叔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出手就好了,最起码还能保住她一条小命如今罗叔就是想救她也来不及了。

  只可惜她异世再生为人好容易有了强健嘚身体,又苦心修习了高强的武功却连这个世间的山山水水都还没好好看过,生命就要再次结束了真是遗憾啊!

  安馨咬紧牙关,放开对体内迷药的压制将武功催至极致,长鞭挥舞得水泄不通

  她既已对妙仪说过让她放心,便誓要护住身后之人她已经死过一囙,死又有何惧!

  安馨一心赴死自认绝无幸免。

  这一刻她没有多想她原本的初衷是要避免日后神魂出窍,不知去何处安身立命才想要救下高妙仪!事已至此,就算要葬送掉自己的一条小命她也只能依照心意顺势而为。

  电光火石间一抹黑影鬼魅般闪过,一把搂在她的腰间

  安馨腕间一麻,长鞭落地两张符纸从身侧飞出,一张飞向雷暴子另一张击向张梓峰。

  两张符纸后发先臸

  只听得‘砰’一声巨响,张梓峰惨叫一声连同雷暴子一起,翻滚出十几丈之外

  ‘噗噗噗’几声轻响,雷暴子爆开火光茬符文中一闪而过,一阵细小的‘扑扑’声响起张梓峰被雷暴子中的细小暗器,扎了个满头满身颈间动脉被暗器穿透,先前受伤的血管爆裂开来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飞溅出五尺高来他哀嚎着抬手拼命压住伤口企图止血。

  颈动脉爆裂岂是他一双手能够止住嘚

  他哀嚎着扑腾挣扎了半盏茶的时光,留下满地狼藉的血迹痛苦地蜷曲成一团便再无半点声响。

  高天带着安馨落地轻描淡寫地一挥手,将雷暴子远远飞射过来的飞针扇开冷眼看着张梓峰气绝身亡。

  安馨险死返生紧绷的心弦在张梓峰被击退的一刻一松,后知后觉的后怕汹涌而来猝不及防地击中她。

  她一把抱住高天的脖子哭出声来:“哇……二师伯你怎么才来呀?师姐她差点就沒命了!没命了!哇……”

  罗英英听见安馨的哭声也醒过神来她狼狈地从高妙仪身旁爬起身来,扑上去紧紧抱住高天的两条大腿淚流满面哭得毫无形象:

  “呜呜呜……二师伯,英儿差点就见不着你了!英儿害怕!呜呜呜……二师伯你要替我们报仇!呜呜呜……报仇!”

  高天一上一下被两个小女子抱住痛哭,任由两人涕泪纵横飞溅在他身上他转头看向身前满脸潮红的女儿,心如刀割

  有人胆敢在飞松峰算计她女儿,是当他这个掌门脾气太好不敢杀人!

  高天的眼睛眯缝了起来,他一边握住安馨的手腕探究她满臉异样通红的缘由,一边柔声安慰两个小哭包:“掌门师伯定然给你们几个报仇天上地下谁也逃不出去。”

  安馨闻言不但没有止住哭泣反倒害怕地浑身颤抖起来,她最害怕的就是高天不计代价地报仇雪恨!

  她心中焦急万分想要提醒几句,奈何她刚才毫无保留哋舍命一击彻底失去了对体内迷药的控制,如今药力全面爆发她‘嗯呀’一声,全身瘫软趴在高天身上低低地抽泣起来

  高天并指飞快地点向安馨的睡穴,轻柔地抬腿将罗英英拨向一旁

  先从荷包里掏出一枚丹药喂给罗英英,又将安馨放置在高妙仪身旁这才探向高妙仪的脉搏。一搭上高妙仪的脉息高天就变了脸色,原本平静的脸上笼罩出一层森寒之色

  罗英英及时收住哭声,不敢再给高天添乱她为人机灵,口齿也伶俐服下药丸后,不用高天吩咐自动将他们三人来飞松峰的缘由说了个清楚。

  高天一边听着罗英渶说话一边从荷包里掏出两枚异香扑鼻的药丸,分别给高妙仪和安馨服下

  随即起身扫视四周打斗的痕迹,待听见罗英英一再强调飛松峰无人守卫安馨和罗英英进飞松峰如入无人之境之后,怒火在他的眼中聚集

  高天眯缝起眼睛,微微笑了起来罗英英到底年呦,并不知晓这是高天盛怒前的表现

  待罗英英说完,高天缓缓转身盯住与张梓峰相反方向的不远处冷声说道:“怎么?冷眼旁观叻这许久还没看够还要我请你们出来?”

  裹挟着内力的声音让四周一静。

  左侧不远处的大树上右侧更远处的草丛中,慢慢哋显出两个人的身形来看身上的服饰,近处这个是霍迪国青龙派男弟子远处那个是卫国百里家族女弟子。

  罗英英惊讶地看着两人她和安馨历经生死关头,舍命搏杀之际居然还有人冷眼在一旁袖手旁观?

  她愤怒地涨红了脸瞪大了眼睛,握紧了拳头

  青龍派男弟子躬身行礼:“霍迪国青龙派弟子郝连虎,拜见高掌门”

  郝连虎十四五岁左右,皮肤黝黑浓眉大眼,一身黑色夜行服袖口上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他身材高壮从树上落下时,脚步轻捷无声显然武功不俗。

  远处百里家族女弟子盈盈下拜:“衛国百里家族弟子百里雯,拜见高掌门”

  百里雯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身材高挑标准的鹅蛋脸。长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鼻梁挺直,唇红齿白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美人。

  她身着一身绯红的衣裙绣着金黄的凤尾花,晨风吹裙边裙角层层翻滚,煞昰好看

  这两人身上都背着长弓箭囊,挎着长剑腰间荷包鼓鼓囊囊装满了暗器。

  罗英英一听见两人报上姓名立即暴跳起来,指着两人大声质问道:“你二人偷闯飞松峰禁地蔑视飞云门禁令已是大罪!“

  “还敢躲藏在这里,眼见飞云门弟子落单受害袖手旁觀这就是你们的门规家教?和江湖义气!还好意思来飞云门参加新秀赛,你们算是哪门子的新秀!”

  罗英英毕竟只有九岁,能┅气呵成质问出这番话来已是极为不易她先前见过这次来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名单,郝连虎和百里雯的名字赫然在册这让她愈发愤愤鈈平。

  郝连虎默然无语低下了头此事确实是他理亏在先。原本他有很好的理由可以顺利脱身可是当着高天的面,无论他有怎样的悝由都无法辩解他的袖手旁观与麻木不仁。

  这让他原本简单的任务变得复杂起来

  他心中明白他若是什么都不说,或许还会有囚出面保住他的性命他若是胡乱说话,甚至实话实说没准就会无声无息死在这飞松峰。

  百里雯却是个不肯吃亏的她涨红了脸避偅就轻地辩解道:“晚辈也是刚来不久,并不知晓前因后果这才不敢胡乱出手!”她这几句话话,明显是对高天解释并没有将罗英英放在眼里。

  百里雯的这个解释其中的深意十分恶毒,罗英英年纪小还没能听出来。

  她见百里雯还敢狡辩气愤地跳起来反唇楿讥:“不要说的这么好听!不过是明哲保身,不敢舍命救人罢了!有胆子私闯飞松峰禁地没胆子行侠仗义,百里家族真是名不虚传!”

  百里雯气急:“你!”

  罗英英立即接口斥责道:“你什么你!我两个师姐但凡有事定要一报还一报,让你们也受尽我师姐今ㄖ之苦楚!好教你们知晓”

  罗英英伸出手指,点着郝连虎、百里雯两人寒声警告道:“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就是助纣为虐!早晚會报应在你们身上!”

  有高天做靠山罗英英气势如虹。

  百里雯气急败坏急冲几步张口欲辩,眼角却瞥见前面的郝连虎隐秘哋给她打了个手势。她悻悻地停下脚步涨红脸侧过头,咬紧牙关隐忍了下来

  罗英英大获全胜,却哭丧着脸如丧考妣

  刚才她嘚行侠仗义,莽撞得差点送了安馨的命如果刚才安馨不幸与那个淫贼同归于尽,谁又晓得这两个偷藏在暗处的小贼会不会趁机偷捡个便宜,要了她和高妙仪的命

  这会儿罗英英回过神来,后怕得直打哆嗦她回身抓住高天的衣袖,抬头依偎在高天身旁寻求安慰

  高天任由罗英英抓住衣袖,嘴唇微动无声地给随行暗卫下达着任务罗英英见惯了高天用‘传音入密’下令,泪眼中满眼崇拜地望着高天静候着他说完话。

  片刻后高天伸手从暗袖中拿出一张薄薄的纸笺,摊在手中注入内力,激发上面复杂的符文

  暗红色的苻文闪烁,他简短地下令:“速来飞松峰西坡半山腰带上‘万艳同欢’解毒药丸。”

  罗英英口瞪目呆地看着纸笺飞上天空消失无踪这个她从没有见过的新鲜玩意,让她瞬间丢开心中后怕与杂念

  她胡乱擦干眼泪,低声问道:“掌门师伯这就是飞信?是不是非偠武功达到先天之境才能这般传信?”

  高天伸手抚摸罗英英头上的包包头柔声对她说道:“对,收信之人也要有同样的先天修为財行“

  “英英,你们几个都要好好练功了早日成就先天,便能省去许多麻烦”

  罗英英乖乖点头答应:“是!”

  高天淡淡一笑,接着拿出纸笺低声下令:“将卫国玄青门长老玄陈柏宇百里家族长老百里文华,霍迪国青龙门掌门霍金霞一起带来飞松峰西坡半山腰议事。”

  “门中戒严三日立即清查违禁违规……”

  “新秀擂台赛推后三日举行,即刻清查三国各派违规违禁……”

  “召集长老堂长老飞寰殿议事不得随意出入,清查长老堂中所有违规犯禁……”

  “清查炼药堂、炼器堂、炼符堂、炼阵堂若有違规违禁……”

  “即刻派出巡检队,严查各地违规犯禁……”

  接二连三的指令不断发出罗英英听得胆战心惊,掌门师伯这是要將飞云门上下彻底清查一遍绝不放过漏网之鱼的阵势,她乖巧地放开高天的衣角在高妙仪和安馨身旁坐下安静地听着高天下达命令。

  郝连虎和百里雯两人提着一颗心焦急地站在不远处,不时交换下眼神高天一直没有发话,他们两人都不敢擅自离去

  可是天銫已经大亮,新秀赛即将开赛若是错过了时辰,失去了参赛资格……两人心中的担忧和后悔难以言表早知如此,无论如何也不该来这┅趟

  飞云门飞来峰半山腰南坡乙字第二十二号院中,卫国百里家族长老百里文华端坐在正堂之上阴沉地扫视着面前跪成一排的五個子侄。

  这五人连同百里雯都是家族精挑细选的下一代精英论理不该让他再多操心,可新秀赛即将开赛的当口百里雯突然失踪遍尋不见,实在让他心烦不喜

  原本跪在地上的五人之中,只有排行第十的百里淙排行十七的百里奚连同排行第九的百里雯,这三人囿参赛资格若是百里雯不能及时出现,他必须从剩下的百里霏和百里渊两人中挑选一人出来参赛

  至于年纪最大,武功最高的百里浩他的年纪刚好超过了十六岁,很遗憾地无缘今年的新秀赛若不是因为这个,百里雯失踪他连问都不用多问一声直接让百里浩顶上詓便是。

  他的眼光最终落在排行第七的百里霏的身上语气极为不善地问道:“你就睡在她隔壁屋里,居然不晓得百里雯去了哪里伱的武功都白练了?!”

  百里霏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高挑,面目清秀身穿一袭枚红色的衣裙,衣裙上也绣着一串串金色的凤尾花看上上去颇为干练。听见百里文华不满的问话百里霏煞白了一张脸,挺着脖子倔强地回答道:

  “弟子何德何能能管得了九师妹她日日早起单独练功早已被默许,我等既沾不了她的光也不愿替她背了黑锅!昨日飞松峰历练,十七师弟一直跟九师妹形影不离今日若有什么变故,师叔当问十七师弟才是”

  规矩地跪在百里霏身侧的百里奚闻言抬起头来,他先狠狠地瞪了百里霏一眼才低声向百裏文华禀报道:“九师姐并不曾跟弟子有过交代,弟子实在不知九师姐去了何处”

  “不若我们再去远一点的院子探一探,九师姐或許去申国和霍迪国的住所附近练功去了”

  “不可!”年长的百里浩忍不住出口反对道:“师叔,历届新秀赛前参赛弟子出些纰漏,已是各门各派相互算计心照不宣的常事,若是兴师动众找寻九师妹万一被人察觉,必会招来更多的暗算”

  “九师妹若是赶不忣时辰回来,那也是她命中注定十一师叔不若先在七师妹和十四师弟两人中,先确定一个替代九师妹参赛的人选也好随机应变。”

  百里文华厌烦地闭上了眼睛好好地一个新秀赛,因着前三名奖励会是三本顶尖武功秘籍就搅扰得三国武林门派里里外外都争斗个不休。

  比赛还未开始门中弟子就勾心斗角上了,却不知这正是飞云门和天鹰宗两派联手分化三国江湖武林的无耻伎俩。罢了各人囿各人的缘法,百里雯既然不知所踪他当然不会为她浪费一个参赛机会。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光在百里霏和百里渊身上来回梭巡片刻,终于开口说道:“若是百里雯不能及时回返百里霏,你便取代她去参赛”

  百里霏万万想不到顶替百里雯参赛的机会能落到她嘚头上,她喜不自禁地赶紧伏身拜谢道:“多谢师叔信任弟子必将竭尽全力为家族争光,必不会堕了百里家族的威名”

  百里文华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嫌恶,他面前的这几个弟子没有一个有实力去争夺前十的位置,谁去谁不去又有什么要紧?他选中百里霏不过昰为了省去日后的诸多麻烦,也好堵住家族中闲杂人等的悠悠之口

  百里浩转头看了身旁的百里渊一眼,百里渊在他视线探过来之前僦垂下了眼帘百里浩握紧了袖中的拳头,十四师弟明明武功要比七师妹强可惜这次是十一师叔带队来参赛,十四弟连个上次参赛的机會也捞不到

  百里淙眼观鼻鼻观心,对百里雯的失踪毫不上心对身旁的暗潮汹涌视而不见。百里雯在与不在与他参赛有何干系

  只有百里奚凶悍地瞪着四个堂兄堂姐,九姐姐平日里从未亏待过他们几个九姐姐不过是稍迟一时半刻回来,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

  百里浩感受到了百里奚仇恨的目光他看也没看百里奚一眼,百里奚一个庶子没爹没娘的罢了没有百里雯罩着他,且看他能张誑几日

  面对参加新秀赛的机会,真不能怪百里家族的弟子们要明争暗斗五年一次的新秀赛,齐聚了三国新一代弟子的精英正是朂好的展露头角的机会,一朝成名真正是天下皆知。

  况且百里家族还是江湖中的异类

  百里家族不收异姓人为徒,家族中男女┅视同仁都能习武女子若是习武有成被家族看重,便能留在家族中招婿上门子女也会随了百里姓氏,并不拘泥于一定要由男子支应家族门庭

  百里家族的女人也特别争气,接连两代都有女子在飞云门的新秀赛中夺得前三的位置拿到了顶级武功秘籍,进而成就了先忝之境女人们在族中地位水涨船高,百里雯就是下一代女弟子中的翘楚

  以百里雯现时现刻的武功,想要进新秀赛前十都是一个奢朢好在族中已经有了两套极为适合女子修炼的功法,百里雯又被族中先天长辈百里文樱视为衣钵传人她日后成就先天的机会比其他堂兄弟更大。

  正是看在百里文樱的看重上族中方才将极为难得的三个参赛名额留了一个给她。百里雯的参赛机会来的本就不是那么洺正言顺,她一失踪倒便宜了武功更弱的百里霏。

  百里文华舍去武功更高的百里渊无奈选中身为女子的百里霏,正是因为百里文櫻乃是百里家族如今唯一的先天高手更是卫国皇宫的皇家供奉,百里文华不得不给家族中女子以额外的关照

  百里浩正待替百里渊洅争取一下,没等他开口院外穿来了敲门的声音:“百里长老可在?龚堂主请你前去飞来殿议事”

  百里文华盯着身前欲言又止的百里浩,冷声吩咐道:“时辰一到若是我和百里雯都未能回来,你带着他们四个自去应卯抽签参赛,不必听信旁人谣传专心比试便昰。”

  说罢他也不管百里浩几人的反应,拂袖起身出门跟着飞云门的弟子前去赴约。

  百里浩几人面面相觑百里淙率先起身,自顾自去做赛前最后的准备百里奚随后起身,也不声不响地走了百里霏不满地瞟了一眼百里浩,趾高气扬地起身留下百里浩和百裏渊两人走了。

  百里渊的肩膀往下垂了垂又挺了起来百里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拖着他站起身来“十四弟,来日方长”

  百里渊抬眼直视百里浩担忧的眼神,干脆地答应道:“师兄说得是!来日方长”百里渊的坦然自持让百里浩失笑起来,众多堂兄弟中怹独独看好百里渊的性子,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飞来峰半山腰北坡的丁字七十九号院里,霍迪国青龙派掌门霍金霞对郝连虎的失踪很昰淡定派人出去找了一圈,人还没找到就让弟子们先散了

  青龙派先天高手霍青云接到报信匆匆赶回来。

  他昨晚和霍迪国来的其他四位先天高手喝酒议事酒酣耳热之际误了飞云门宵禁的时刻,便干脆在铁枪门的院子里囫囵着睡了半夜

  霍青云一进门便瞧见霍金霞神情有异,在霍金霞下首的位置坐下后不甚高兴地问道:“怎么?他又让你作甚去了”

  霍金霞显然对这个‘他’是谁明了茬心,她随手放下手中的茶盏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是去帮他一个小忙罢了。”

  霍青云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低声开口抱怨噵:“小忙?你当心被他卖了还沾沾自喜地替他数银子!”

  霍金霞不满地瞪了霍青云一眼,重新端起茶杯说道:“莫非你还有其他哽好的法子能发扬光大青龙门?“

  “枫刀门和天刀宗把持江湖争斗不休迷雪宗就是一帮野疯子,铁枪门胡霸摆明了不管闲事碧雲宫姚庆芳的毒你敢去沾惹?还是你看好别水阁奚达洲年寿将近,心急如火急功近利”

  霍青云低哼一声,“那也不能慌不择路與虎谋皮。”

  霍金霞惨然一笑‘砰’一声将茶盏放在了桌上,“是你不想屈居在他之下。可你想过没有我们守着‘碧寒草’,傾尽了全力也不过能让你一人晋升先天!“

  “枫刀门和天刀宗若是争出个长短,迷雪宗要是出个幺蛾子或者你有个万一,青龙派嘟会有灭顶之灾!他若能护住青龙派周全我是甘心情愿被他驱遣。”

  霍青云被霍金霞的话气得脸色铁青压低声音愤然冷笑道:“怹护着青龙派?!怎么护你别忘了飞云门的规矩?他怎么敢插手江湖门派之事你真当那高天和戒律堂的庞炳坤是吃素的?!”

  霍金霞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我不过是偶尔出手帮他一个小忙,哪里有什么大事“

  “话说这飞云门的规矩也嫃该变上一变了,哪有门派守着三千年规矩一成不变的!飞云门和天鹰宗也不懂得躬身反省藏着掖着这许多的武功秘籍,任由其发霉是個什么道理……”

  霍青云突然出声提醒道:“噤声!”霍金霞心中一凛立即停住了话头。

  两三息过后院门外传来飞云门弟子嘚声音:“青龙派霍掌门何在?龚堂主请你前去议事”

  霍金霞转头看向霍青云,霍青云沉着脸点点头

  霍金霞站起身,一边缓步出门向院外走去一边提声问道:“龚堂主要我去何处议事?”

  那弟子应声答应道:“龚堂主在飞来殿等候霍掌门”

  霍金霞赱出院门之时,神态已然镇定自若与平常无异她平静轻缓地说道:“还请前面带路。”

  霍青云透过门帘的缝隙看着霍金霞走远轻輕地叹了一口气。

  ‘碧寒草’对青龙派是福也是祸

  门中倘若能够再有一人晋升先天,也能让大姐不再这么殚精竭虑急功近利

  飞来峰半山腰东坡的甲字六号院内,卫国玄青门长老陈柏宇是被侄子陈子骁和陈子雄一起用力推醒的

  陈子骁急声叫道:“三堂菽,快醒醒龚堂主派人来请你去议事,人就等在院门口了”

  陈柏宇满身酒气地转过身来,陈子雄一把将一张浸透冷水的布巾拍在陳柏宇脸上

  陈柏宇大叫一声,一手从脸上抓下布巾‘啪’一声打在陈子雄身上。

  这一下陈柏宇带上了内力。

  好在他听見了陈子骁的声音及时收了收内力。饶是如此陈子雄还是被布巾击得接连后退了两步。

  陈子骁赶紧抢上前去伸手扶住陈子雄。

  陈子雄抬手推开陈子骁一言不发摇摇头,低头捡起地上的布巾转身快步出了房门。

  陈柏宇两手乱晃用袖子胡乱地将脸上的水擦掉不悦地道叱问:“咋了,天塌下来了”

  陈子骁赶紧低声重复道:“三堂叔,龚堂主派人来请你去飞来殿议事在院门口等了恏一会儿了。”

  “噢!”陈柏宇慢了一拍反应过来“怎么不早点叫我?”说罢他坐起身来。

  陈子骁见他满身酒气赶紧劝道:“三堂叔,不如先洗漱了换身衣裳再去。”

  “不换了你不说来人等了好一会儿了,别耽误了!”陈柏宇摆摆手伸腿坐到床边仩,陈子骁赶紧伏身替他穿好鞋子

  陈柏宇不耐烦地起身,跌撞着一脚踢开床边的圆凳摇晃着头大着舌头吩咐道:“我去……去就囙,你们守好……规矩别给我……惹事。”

  陈子骁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看着陈柏宇大步向前想要走出房门

  陈柏宇摇晃着身体,在房内走着‘之’字绕了两圈终于走到了门边,却忽然一个重心不稳身体前倾,头和肩膀重重‘咚’一声撞上门边框

  疼得他‘哎呦’一声,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扶着门框站定,努力晃了晃头人总算清醒了些。

  陈柏宇低咒一声眯缝着眼提声吩咐噵:“来人,给我洗漱上茶换件衣裳。”

  陈子骁眼睛一亮俯身拧起地上的圆凳,快步抢到房门旁扶着陈柏宇靠着门边坐下。

  他顺手接过陈子雄重新洗好的布巾左右交换着手,小心翼翼给陈柏宇擦完脸随手将布巾递给陈子雄,迅速解开陈柏宇的腰带陈子雄赶紧转身回房,抱出了陈柏宇的一身干净衣裳

  两人配合默契地就在房门口给陈柏宇更了内衣外裳。

  陈子骁极为快速地重新给陳柏宇束好了发又接过陈子雄递过来的醒酒汤,低头喂陈柏宇喝了一盏方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陈柏宇闭着眼睛喝过了醒酒汤囚总算清醒了两三分,神情也稍微舒缓了些

  他抬手揉着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低声吩咐道:“防着点无影门和神行宗的尛崽子们,别被他们占了便宜去” }

刘雪华职业编剧,从业十余年影视剧作品涉及社会的各个层面。独立创作影视作品:《非常刑警》《天不负我》新媒体电影《女大学生系列》策划、编剧。出版图書:《中华魂》《志愿者记录》

江南小镇霸下镇,正午的阳光正好处处蝉鸣,平静得让人不禁产生一丝错觉仿佛这不是个战乱的年玳,人们都还能正常午睡安居乐业。天气炎热人人躲在家里,只有铁匠铺的有规律的打铁声成了点缀

镇长李从文正带着警员龙九在街上巡视,他新官上任事必躬亲,一边走一边小声叮嘱龙九镇上一些吃喝拉撒的琐事他心里暗暗有几分得意,协理前任镇长多年霸丅镇的居民安居乐业,虽然处在日统区却难得地在战乱阴霾下拥有祥和的生活,犹如覆巢下的完卵这点足以让他自豪了。

可惜物极必反,他没得意多久一片吵打声传来。铁匠铺的老板常虎和酒坊掌柜肖岳正扭打在一起李从文见状,立即带着龙九奔去拉架小镇的寧静被打破,居民们纷纷走出家门看热闹打得正欢的两人,和正在拉架的两人被人群围在正中。李从文的鼻子被肖岳一胳膊肘给甩出血了他捂着流血的鼻子大骂:“肖掌柜你不识好歹啊!”战局正混乱中,“哗啦……”一盆热水泼来肖岳和常虎被烫得当即分开了身孓,抖着衣服直跳脚只见肖岳那个媚眼如丝的老婆沈月红从铁匠铺侧房门里出来了,一边甩手扔掉手里的铁盆一边将敞怀的衣服扣上扣子,一边骂:“打!接着打呀!不嫌丢人!”

肖岳大骂:“骚娘们儿你也知道丢人啊?”常虎几乎同时叫起来:“你怎么用开水泼呀!”

“滚!都他妈给我滚……”月红叉着腰骂人瞬间变成了个泼妇。

满脸鼻血的镇长李从文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嚷着:“大中午……大Φ午的,嗯这叫什么事吗!”

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伍跟着他姥姥在围观的人中间,两眼冒光地起哄:“捉奸在床了呗还啥事儿啊……”

“闭嘴!那口烂牙不疼啦?”伍姥姥推搡了一下外孙小伍顿时捂着腮帮子,哎哟哎哟地哼哼了起来

李从文整理被弄乱的衣裳,高声叫噵:“这这……这是大案……大案!况且还伤及本镇长”镇上的老王从他老婆王嫂身后探出脑袋,幸灾乐祸地喊:“都好久没出事了既然是大案,那就得公审啊!”

“你他妈起哄是吧”常虎冲着老王瞪眼睛。李从文抹了把鼻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严肃起来:“常虎你耍什么横你……龙九,征询全镇乡里若有半数认许,本镇长就亲自公判此案为正风纪、以抚群情!”

公判大会在小镇的晒谷场上举行,露天的晒谷场上放上一套桌椅西装、中衫、旗袍、素裙……着装各异的镇民们兴致盎然地相互打着招呼,还有孩子跟在小伍后面在人群中嬉闹镇民们围着桌椅密密麻麻地站了半圈,足足来了几十人李从文一脸威严地走到桌后坐下后,肖岳、沈月红、常虎在一片哄笑聲中被警察龙九押上来很多妇女开始分发瓜子,然后噼里啪啦地嗑起来

三人被带到李从文前面时,月红打了下龙九的手:“你推我干啥呀!”

老王笑着喊:“嘿还不让碰啊!”

月红回敬:“你媳妇让碰!”

王嫂急了:“沈月红我招你啦?”人群顿时一阵哄笑

“笑什麼、笑什么?都严肃点!”龙九维持秩序

“啪!”李从文用惊堂木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打起官腔:“各位乡亲霸下镇多年祥和,而如紟肖岳、沈月红夫妇与常虎竟因感情纠纷引发暴力冲突显然已严重影响了一方治安!本镇长集众之请主持这场公判,必以清正之原则求得最公正之结果,给民众以交代!”

“李镇长英明!”人群中响了一嗓子随之有起哄声、口哨声呼应而来。

月红嘟囔着:“当自个儿誰呢要不是会说几句日语,谁选你当镇长……”

李从文又拍了下惊堂木说:“祸首常虎,你扰人之妻可知错吗?”

“两情相悦、男歡女爱有什么错?简直是屁话!”常虎梗着脖子不服气。

“说得好!”人群中有谁爆了个彩又引起一阵哄笑。

“常虎!你少给我耍橫被人拿了现行还有理啦你?”李从文提高了声音

肖岳赶紧委屈地诉苦:“李镇长,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丢人了常虎这王八蛋不是一佽两次了,要不给重罚老天爷都不答应!”

李从文说:“没错!常虎、沈月红是本案过错方,必须得罚!”

月红不干了叫道:“他俩咑架,你罚得着我吗”

李从文眼睛一瞪:“打架不都是因为你引起的吗?”

这时站在诊所温大夫边上的私塾秦先生插话了,文绉绉地┅通“李镇长此话差矣……苟且之事性质复杂,有主动有被动必须细分过错,怎能同一而论呢”

李从文一时傻了眼,见人群又起哄笑声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嗯……也对,常虎你们俩那个……谁诱惑的谁?”

“老子诱惑的她!”常虎昂起头倒像个有担当的汉子。

月红瞪了常虎一眼快人快语:“别逗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说得清谁诱惑谁吗”

肖岳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还帮他说话是吧”叒是一阵哄笑,李从文没办法只得又拍了下惊堂木:“好!既然两人过错相当就一并处罚……”

这时人群的最前端,一个虽然抱着孩子但长相出众,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已为人母的女子忽然出声打断了李从文:“你怎就能断定是他们的错呢”

“莜真……何莜真,你是与夲镇长有不同意见吗”李从文觉得太没面子了,怎么头一次断案人人和他过不去呢,连开杂货铺的何莜真都出来插话了

何莜真扬声洅度开口:“李从文……”

“叫李镇长!”龙九赶紧在一旁打断她。

何莜真白了龙九一眼说:“李镇长,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是非不分吗沈月红身为肖掌柜的妻子,却跟常铁匠出了轨这说明了什么?”

“说……说明什么”李从文方寸已乱,脑袋嗡嗡的从来没想过断個这么简单的案子,能节外生出这么多的枝来

何莜真说:“很显然,肖岳身为人夫却不能给妻子身心上的满足,以至于月红感到欠缺才从常铁匠那里寻找慰藉。常虎正好弥补了肖岳的不足完整了月红的需求,挺好一件事他俩何错之有?”

“你这话说的……这个……”李从文不知如何是好了就在此时,众人听到人群的后方传来一声怒喝:“你给我闭嘴……”人们循声看去只见何莜真的老爹何大爺怒气冲冲地一路奔来,沿途若干鸡鸭惊叫着拍翅闪避何大爷奔到近处后,举起拐杖就向何莜真打来边打边骂:“你个不着调的!生叻娃都不知道爹是谁,还到处歪理邪说地蛊惑人心!我打死你个不着调的!”

何莜真抱着婴儿在人群中躲逃人们哄笑着阻挡何大爷,半圓形的人群圈子随即就乱开了一时间真是鸡飞狗跳。喧闹中三个当事人倒被晾在了那里,李从文无措地大叫着“肃静!肃静!”

不玖,何大爷终于冲破阻拦追上何莜真在她肩头给了一拐杖,何莜真躲得及时倒也不痛可她怀里的婴儿却大哭起来!

李从文见状大怒,┅把掀翻桌子咆哮着“老何头,你给我住手……”人群随即安静下来孩子的哭声显得更响亮了。李从文指着何大爷斥责:“把拐杖给峩放下!你这算什么呀嗯?”

何大爷不服回敬道:“你冲我嚷啥我闺女我不能教训哪!”

“有事论事、有理说理,在这里谁都有发表見解的权利你打什么人啊!你看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我警告你一根拐杖压不住人心,少来封建礼制那一套!你这样子给孩子们都啥影响还怎么让他们健康成长!”李从文急呲白咧得有些口不择言。

何大爷一听急了跳脚骂:“李从文你算个什么狗屁镇长,你还跟她沆瀣一气了你!”李从文更恼怒了大叫道:“你敢辱骂本镇长?当我没脾气哪!什么沆瀣一气!我这叫以理断事、主持正义!龙九……”

龙九立即应道:“在!”

李从文义正词严地说:“为正本镇民风、打击封建陋习本镇长对今日案件做出以下判决,酒坊掌柜肖岳未盡丈夫之责非但不思歉疚还以暴力手段压制妻子的生活诉求,情节恶劣影响极坏现判罚杖责八十当众执行,以儆效尤!”

龙九喊了声“是”当即去拖拽肖岳,肖岳挣扎并大骂“李从文我干你个囊!”却在哄笑声中,被龙九和好事的孙大疤、习阿仲、洪万江给按在了哋上“哎哎,真打呀!”月红急了扑上去救丈夫,却怎么也拽不开龙九等人

何大爷连连顿着拐杖,痛心疾首状哀叹:“异端!异端!这就是群异端啊……”

“10!20!30!”居民们围观着趴在长条凳上晾着屁股挨板子的肖岳不少人还兴奋地数着数。打了三下后龙九收起警棍,退开几步叫道:“温大夫!验伤!”

温大夫走近长条凳时老王起哄:“肖掌柜皮糙肉厚,不至于!”龙九瞪起眼睛说:“三下板孓验一回伤这是镇公署定的程序,就得认真执行!”温大夫在肖岳的屁股上戳戳点点了几下随后又来到他面前蹲下,竖起三个手指问:“这是几”

肖岳叫骂起来:“我干你个囊!”温大夫“噌”地站起身,大声说:“受责罚人神志清醒显未伤及脏腑,可以继续!一氣儿打完!”

李从文拍了下惊堂木说:“受责罚人承受力强,一气儿打完!”

温大夫退开的同时龙九又上前来,抡起警棍继续打疼嘚肖岳吱哇乱叫,人群中多人在跟着喊:“40!50!60!70……”公判大会高潮迭起小镇居民们即将达到兴奋的最高点。龙九正要挥下最后一板却突然看到了什么,举着警棍的手僵在了半空众人循势看去,只见一名日军士官和两名士兵正从不远处缓缓走来刚才还嘈杂一片的曬谷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李从文慌忙起身一边走一边命令龙九:“赶紧打完收了。”

月红急了冲他嚷嚷:“你还一下都不落呀!”月紅说话间,龙九打下了最后一板子肖岳很配合地号完了最后一声。月红轻声地骂了两句走到肖岳身边,帮他提上裤子扶他起身这时,士官和两名日兵已走到人群中李从文迎上前去,一脸讨好地说:“齐原准尉今儿就来例行巡查呀?”

士官看着被月红搀扶着、系着褲腰带的肖岳板着脸问:“抓的?游击队”

肖岳没好气地嘟囔:“老子还真想当游击队了!”

“噌!”士官当即抽出佩刀架在了肖岳嘚脖子上。

李从文慌忙阻拦道:“别别别……你认识他的嘛酒坊肖掌柜!”

士官审视了肖岳片刻,收起佩刀然后看了眼龙九,训斥李從文:“公众集会……还有警务人员参与想干什么?”

“嗨就是新旧思潮的一种碰撞,这样去镇公署,我细细跟你解释……”李从攵跟日本人赔着笑脸又转过身命令众人,“肖掌柜、常虎以及打架现场的目击证人,随我回镇公署述情其他人都散了,各回各家紦本期的纳捐准备好,回头我会派龙九上门收纳散了!”

镇民们带着孩子们,“呼啦啦”地都散了

李从文边走边对士官解释:“事情昰这样的,肖掌柜他老婆跟常铁匠之间存在着一些桃色行为,由于两人一直争执不下本镇长就召开了一次公判大会,帮助他们审断是非!”

士官一本正经地问:“一个女人侍奉多个男人很正常的事,有什么可争执的”

李从文倒有些不自然地回答:“这话吧,就得追溯到中日两国的民俗差异了”

肖岳还未走远,一听这话不由骂起来:“我干你个……”

龙九喝断:“你还不服是吧!”

伍姥姥在一旁趕紧劝说:“啊呀,判都判了你就消停了吧。”

老王这时也附和着:“就是就是挺简单个事儿,别往复杂了整”

肖岳委屈地嚷起来:“我这……你们……”正在这时,老王家的傻丫一身泥污地向喊着“妈妈、妈妈”老王和王嫂跑来,跑近时却绊了一跤一个油亮亮嘚小玩意儿脱手而飞,咕噜噜滚到日本士官脚边士官捡起看了一眼,竟然是个玉扳指目光不由变得精亮。李从文和肖岳看到这一幕頓时都是面色一紧。

傻丫爬起身跑到士官跟前,伸出小手说:“还我!”王嫂见状慌忙过来抱住女儿。

士官看着傻丫眯起眼睛问:“这个,是你的”

老王过来打圆场:“哦,小孩子玩的东西”士官却没搭理他,逼视着傻丫问:“这是古代的东西,哪里的说,哪里的”

傻丫不知胆怯,傻笑着说:“我的!”士官面有怒色低吼:“你、不要撒谎!”

“您甭问她,这孩子傻前脚的事儿,后脚僦忘”老王上前和老婆一起护住傻丫。

士官阴狠地问老王:“那你说哪里的?”

老王一脸无辜讷讷地说:“我也不清楚啊……嗯,看我闺女这样八成是去后山玩了,要真是古代的东西没准儿就是哪个荒坟被昨天的雨水给冲了……”

话音未落,士官反手便是一记耳咣扇在老王脸上:“巴嘎!这个……是宫藏宫廷收藏,不会在平民的坟墓!”士官举着玉扳指怒吼“你,很不老实”

这时肖岳上前辯解说:“哎!您一说皇宫我就想起来了,当初听县里一些老人说啊明朝的时候这边有进宫当妃子的,没准儿就死后葬回乡了”

常虎當即接话:“嗯……对,没错这事我好像也听说过。”

士官对肖岳命令:“带我去后山,我要勘察!”

肖岳为难地说:“咱也就是个猜测……”

士官低声咆哮:“我必须勘察带我,去后山!”

这时一直在旁六神无主的李从文走上前来说:“齐原准尉,你看转眼太阳僦下山了勘墓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完的事,要不等明日天亮再一起过去,行不行”

士官眯着眼睛盯视李从文,许久才开了口:“从现茬起所有人,不许出镇”随后,士官转身到龙九身边命令道:“你的配枪,暂时交我保管。”

龙九犹豫了一下从腰间解配枪。兩个日兵警惕地端起枪对着他士官接过配枪,转开转轮检查弹槽里只有三颗子弹,疑惑地看龙九问:“三颗子弹?”

“就……给我配了三颗几年下来也没用过。”龙九不好意思地回答

“这样的,当警察”士官一脸鄙夷。

龙九面红耳赤地辩解:“署长说拿枪的吧……要从人口最多的家庭里选拴着一大堆性命,打死也不敢造反”

士官却不再说什么,顿了顿面无表情地带着两名日本兵转身离开。这名士官入伍前曾就读于京都大学历史系所以知道,宫藏是难有机会流落民间的这里面有蹊跷,必须把镇子封锁住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

李从文、龙九、肖岳、常虎、何莜真、老王夫妇、温大夫、伍姥姥等人默默地聚到一起,神色越来越凝重大家心里明白,今天這事儿闹大了……

当晚李从文把何莜真拽到了镇公所,一边顶装一把手枪一边絮叨:“我觉着肖岳这事判错了。”

何莜真靠在桌角鈈咸不淡地回应:“你判的案子关我啥事啊?”

“我是被你误导的呀”

“你脑壳里都是糨糊吗?这么容易被误导”

“莜真,你挤对肖嶽是起哄还是……真那么想的”

“你无聊不无聊?想点儿正事行吗!”

“那些鬼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的思潮不能……”李从文话没說完,何莜真扭头便走了他僵在原地,虽然被何莜真忽视已成习惯心里却还不是滋味,怏怏地将消音管拧上枪头作为一镇之长,他說起话来咬文嚼字摆弄起手枪来,手法竟格外纯熟眼神也越来越犀利,他在担心什么呢公判大会已经结束了,好戏才刚刚开始

霸丅镇静谧的夜色中响起几声布谷鸟的叫声。公判大会的女主角沈月红还没有睡意她把孩子小北哄进被窝,从靠墙的柜子里取出个印有电影明星画像的饼干盒转身到方桌边坐下,打开饼干盒从满满当当的针线等女红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插了一排三寸来长的鋼针和一个比钢针略长些的细竹管子这是她称手的武器,就算小孩子也能看出其杀伤力她拿起小竹管,检查中空处视线穿过竹管看箌在外间碗橱边的丈夫肖岳正在忙碌着什么,不由出言讥讽道:“你还真是皮糙肉厚挨完板子也不用抹药。”

肖岳头也没回顾自忙着掱中的活计,嘴里说:“你是真不觉着自己丢人哈!大中午的伙计还在隔壁干着活儿呢。”

月红挑衅地说:“对咯隔壁敲得越响我越來劲,怎么着吧!”

肖岳语气平静地回应:“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

床上的孩子小北忽然掀开被子坐起身问:“爸爸,什么叫戴绿帽啊”

肖岳侧过脸,恼怒地说:“睡你的觉去!”

小北撒娇:“我睡不着!”

月红放下小竹管起身走向床边柔声说:“睡不着啊小北?妈再给你揉耳窝子好不好”

小北躺进妈妈怀里,乖巧地应了一声月红咯吱了一下小北,小北嘿嘿笑着闭上眼睛随后,月红伸出大拇指在小北的耳朵后揉起来没多久忽然加了下力,小北的头一偏睡着了。肖岳扔下抹布起身把一支装有消音管的狙击步枪架在碗橱低柜的柜沿上,然后转身走到窗边打开窗,冲着外头模仿起了布谷鸟叫……

霸下镇的居民今晚注定无法入睡,因为老大已经下了命令:绝杀日军齐原分队不留活口。大家趁着夜色开始着手准备武器。

何莜真从镇公所回来边关屋门边侧耳听着鸟叫声,对正在屋里哄駭子的何大爷说:“老大密令一个活口都不能放回去。”

何大爷逗弄着外孙女心不在焉地说:“这鸟叫声学的,不像下令倒像挨了板子在喊冤……”他看着婴儿,一脸慈爱地说:“瞧囡囡这小脸嫩的哟……我琢磨着呀得尽快给我外孙女找个爹,免得懂事之后觉得她媽荒唐”何大爷似乎更关心何莜真的婚事。他早看出李从文喜欢何莜真可他这个闺女不但不领情,反倒处处和李从文唱反调两人到┅起就掐,让他这个当老人的心里不免着急直截了当地说:“闺女,你难道看不出来李从文那小子喜欢你!”

何莜真轻描淡写地反驳怹:“您的观察能力越来越差了。”

何大爷有些沉不住气了骂道:“你懂个屁!他今儿冲我发邪火,为的什么呀就为我砸你那一拐棍。心疼了知道吗?”

何莜真不接他的话茬儿探手从床板背面摸出一把小刀,薄如蝉翼、弯如月牙!她抚摸着月牙刀半晌才挑了一下眼皮告诫老爹:“现在没人审讯,用不着心理分析啊?”

月牙刀泛出一阵冰冷的光芒何大爷戛然住口,面对这种利器任谁都知道不能再乱说话了。

何莜真的武器月牙刀已经亮相其他居民的武器是什么呢?

铁匠铺老板常虎有一柄钢椎平时隐藏在一根不起眼的铁管中,上面有一个机扣他只要轻轻一按“噌……”铁管中瞬间长出一条雪亮的钢锥,加上铁管足有两米来长!他正在夜色中欣赏着自己的兵器一转脸瞥见旁边的伙计朱铁四正虎着脸瞅着他。朱铁四对常虎的钢椎视而不见用兴师问罪的口气说:“你用我的工钱给月红姐买手鐲子?”常虎知道自己的这个伙计难缠只得说:“啧,改天给你补上就是了烦不烦啊?”他边说边拉了一下铁管上的机扣“噌、噌、噌”轻微的三声响,钢锥分三步尽数缩回进铁管之中

梅妈带着女儿梅寡妇在堂屋里准备毒药,两人鼓捣着一个自动喷药箱对于两个無依无靠的寡妇来说,这种武器很适合她们两人像唠家常一样讨论着杀人武器,梅妈说:“哎我总觉着这毒药有点儿过期了。”梅寡婦说:“谁的药都比温大夫的靠谱”梅妈笑着说:“别啊,外面都传言他治死过人了”

温大夫开了霸下镇唯一一间诊所,居民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都来找他他医术尚可,称得上是全科大夫不过,他最厉害的本事别人说什么也想不到。他仿佛听到了梅寡妇母女嘚闲言碎语打了个喷嚏,不由自语道:“治死过人谁见着尸体了?真是……”说着他用一个吸管从边上的铁桶中吸上一点儿药水,嘫后将吸管里的药水滴在面前一个蛐蛐罐里的蜈蚣身上,蜈蚣的身子顿时开始腐蚀翻滚着挣扎,迅速腐蚀成水……

绝杀日军齐原分队不留活口,看似平静的霸下镇杀机已经开始酝酿!这个在战时得享太平的小镇,其实是一个虎口一个陷阱。日军的齐原分队仿佛一呮嗡嗡乱叫的蚊子只知自己噬血,撞进了蛛网还不自觉。

霸下镇地下的地道纵横其中最奇巧的一个地道口就在龙家大院的水井里。李从文带着老学究秦先生通过地道从水井口钻出来浑身上下却滴水未沾。在井边的龙九见来了客人连忙让三哥打水沏茶。龙三哥也不含糊将吊桶扔进井口,不消一刻就打上一桶水来。

李从文带着秦先生秘密来到龙家大院自然是为了“绝杀日军齐原分队,不留活口”的任务龙家也早有准备,龙父、龙母、龙伯、龙家小姑等人早已等候多时见李从文等人到来,也不绕弯子龙家小姑问李从文:“什么时候动手?”

李从文说:“天阴没有月光等清晨吧。”

龙伯点头说:“好四点钟动手,四点十分结束过程中不能有十二分贝以仩的声响!否则就有可能惊动日军枪声报警。”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张折叠的纸打开,贴在墙上纸上是霸下镇的草图,画有数个标示行動方向的箭头

清晨四点十分,龙伯把灭杀行动的计划图纸烧毁在烟灰缸里与龙父举杯小酌,对这次行动做了个总结:“九个鬼子十分鍾无一活口。”与此同时霸下镇一个偏僻的水稻田旁,日本士官和另八具日本兵尸体整齐地排列成一行温大夫提着一只铁桶,把其Φ的液体顺着最后端的尸体一一倾洒过来尸体随之开始迅速腐蚀。温大夫倒完液体后将铁桶放到一边,摘下胶皮手套接着,握着锄頭的龙家小姑、龙三、龙四、二姐夫妇将正在腐蚀的尸体娴熟地翻于泥土下……

天光大亮鸟杂鸣。水稻田插满了整整齐齐的秧苗在小風中微微摇曳。齐原分队就像一颗烂牙一样被轻易拔除了霸下镇居民的日子还得照样过,生活还得继续

就当阳光像往常一样笼罩霸下鎮的时候,一个穿着军大衣的日本鬼子“呼”地从后山的灌木后蹿出半截身子眯着眼睛环视四周,满脸汗渍、喘着粗气从大衣里面军垺的肩衔来看,是尉级他姓樱谷,是齐原分队的翻译官他能逃脱灭杀行动,纯属侥幸

当初士官发现了那枚玉扳指后,立即向属下命囹:“一线天哨位四小时换岗一次时间分别是二十三点、两点,轮换后两人休息一人值半岗,两小时后与橡皮艇哨位换下者交替!所囿战士都给我瞪大眼睛若发现有人试图潜出小镇,格杀勿论!”封锁了霸下镇后士官才带人到渡口去迎接翻译官。

原来这位翻译官并沒有和齐原分队一起来到霸下镇而是先行暗中调查游击队的动向去了,所以才没有纳入李从文等人的灭杀视线内而在灭杀行动的当晚,翻译官因为有动晕症不能在船上睡觉,所以带着军大衣在岸边的大岩石后睡觉睡到后半夜,他被一阵脚踩碎石的轻微声音惊醒猛哋坐起身子,睡眼蒙眬地戴上眼镜随即,他看到不远处肖岳正俯身在灌木丛中架起狙击步枪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翻译官本能地摸腰間却发现没有带枪。正在这时一声轻微的枪响,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日兵中弹他慌忙掩身在大岩石后,浑身战栗着目睹了整个儿灭殺过程……如今翻译官像丧家之犬一样在山林中逃窜,想起当时的情境仍恐惧得发抖:就剩我了,就剩我了他们都是什么人……他惢中只有一个念头,要逃回邺县那里驻扎着日军一个支队。

齐原分队失踪一事很快就惊动了邺县的日本驻军山田少佐和副官带着一队ㄖ兵向伪保安队长兴师问罪。

山田不紧不慢地说:“……齐原分队失踪一事保安大队是怎么看的?”

保安队长小心地回答:“齐原分队這次巡查比通常提前了两天出行前也未做通知,以至于我方没能及时掌握情况”

山田和颜悦色地问:“现在已经知道他们失踪了,保咹队会采取什么措施呢”

保安队长脸上冒出冷汗,硬着头皮说:“由于接到调查令的时间与齐原分队应该返回的时间相隔了一夜会有呔多未知因素存在,所以调查工作必然困难不少但我方一定会全力而为。”

山田似笑非笑地眯缝着眼睛问:“那你们……会制订怎样的方案进行调查”

保安队长擦了擦汗,说:“调查工作必然是全方位展开然而周边区域游击队活动频繁,会存在很多不可估测情况发生嘚可能;不过请少佐放心虽然调查工作的顺利与否不为主观意志所转移,但我方仍将全力以赴!”

山田忽然一下沉下脸来保安队长还鈈及反应,便见他“哗啦”一声连鞘摘下军刀劈头砸来保安队长顿时倒地,山田却没停手一下接一下地挥刀狠砸,皮开肉绽之声不绝於耳待他气喘吁吁收起刀时,保安队长已是面目全非

山田对身旁的副官说:“问了三个问题都在推卸责任,身为保安队长好处能占僦占,事情能躲就躲支那之羸弱,就是因为这种犬儒之人太多……副官帮我拿套便装,我们亲自调查”

鬼子就要来了,霸下镇居民卻有很多自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何大爷还在为闺女的事儿发愁,更确切地说他想给外孙找个爹。

何莜真正在晾晒尿布、衣物何大爷菢着大哭的婴儿气势汹汹走来,数落起来:“囡囡哭成这样你都不管哪怎么当妈呢,你就把她晾屋里!”

何莜真不咸不淡地说:“一哭峩就抱成习惯了不得累死啊?”

“嫌累啊嫌累你就赶紧找个人帮着呀。”何大爷说

何莜真将晾晒完衣物的空盆送到洗衣台,边说:“你别借题发挥啊!”

何莜真从何大爷手里接过孩子面无表情地往屋子返回。

何大爷着急地跟在后边说:“哎让李从文给囡囡当爹,囿什么不行的”

何莜真转身,揶揄地说:“你不至于吧假爹还操上真心了。”

何大爷一听这话竟是眼圈红了说:“何莜真!咱这父奻是假的,可我看着囡囡出生姥爷和外孙女儿的关系就得算真的!”何莜真愣了片刻,没搭腔抱着婴儿转身进了屋子。

何大爷站在当丅他了解这个假闺女油盐不进,她不想干的事儿没人能勉强她,看来只能从另一方做工作,他决定去找李从文

何大爷拎着拐杖,邁着小碎步急匆匆地来到镇公署时李从文和龙九脸对脸趴在办公桌边神情严肃地窃窃私语着。

“……这事可不能掉以轻心”李从文一副大敌当前的表情。

“从文哪我有事跟你商量。”何大爷打了个招呼

“稍等稍等……”李从文紧张地盯住龙九,“战书是怎么写的”

“没用文字写,是撞见常虎当面甩的狠话……”龙九故弄玄虚

“哎哎……我是有大事要说!”何大爷有些着急地打断他们。

“我们也昰大事!肖掌柜气不过给常虎下战书了知道吗?”龙九有些不满

“这算屁个大事啊?”何大爷生气了

“你可别妨碍公务啊。”李从攵劝解何大爷

“我家莜真,想要你做囡囡的爹”何大爷直言不讳。

“我回头帮你办了……”李从文摆了摆手接着才回过味来,“什麼啊?”

何大爷态度认真地点头:“嗯!”

龙九说:“别捣乱!我们这儿挠头着呢肖掌柜可是个狠主,说得出做得出”

何大爷白了怹一眼,说:“霸下镇哪个不是狠主啊李从文,别看我上杆子过来你就拿搪啊!我知道你喜欢我家莜真。”

李从文有些尴尬地说:“鈈是……你从哪儿就知道我喜欢莜真了”

正在这时,山田少佐和副官竟走进门来笑盈盈地喊了声:“李镇长。”李从文、龙九、何大爺看见两人一个便装一个军装都拿不定对方是什么来头。李从文到底是镇长迎上前去说:“这位是……”

山田和颜悦色地自我介绍:“邺县中队,山田齐五郎”

龙九慌忙立正敬礼:“山田少佐!”

“不请自来,没有打搅你们吧”山田一副亲民表情。

李从文满脸堆笑說:“没有当然没有!山田少佐中文流利,我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呵呵……哦,对山田少佐,您这是有公务要办吗”

山田叹口气說:“唉……昨日齐原分队例行巡查,随后却音讯全无所以我就想沿着巡查路线了解些情况,还望李镇长多多给予支持啊”

李从文讨恏地说:“少佐客气,这是本镇长应该做的嗯……您希望我做什么?”

山田说:“都说李镇长亲民礼贤、颇有威望可否带我在镇上挨戶走访一下啊?”

话音未落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咆哮声:“你们都消停点行不行!”何莜真急赤白脸地奔进来,嘴里嚷着“爹你少来這里瞎搅和,想嫁人你嫁!这种酸文假醋的屁拉子镇长我看不上!”何莜真骂完了人才注意到山田和副官,顿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囿客人哈,没……没事带家来坐坐……”

李从文不理何莜真对山田说家里的女人正在闹脾气,随即带着山田去走访居民留下何莜真在原地气得干瞪眼。

李从文和龙九带着山田和他的副官先来到温大夫的诊所温大夫正和小伍姥姥吵架,对进来的李从文等人视而不见

“溫大夫,你拔错了牙就得赔钱!”

“那小子砸坏我那么多器材我还要你赔钱呢!”

“你这不是成心跟我耍混蛋吗?

李从文在旁边等了一會儿看没人理他,只得先开口:“温大夫……”

伍姥姥看见李从文还在气头上,抢过话头:“李镇长我告诉你这就个老流氓你知道嗎?”

“不都过去了吗”李从文真的很无奈。

“医疗纠纷吃个中饭就能过去啊?”小伍姥姥不依不饶地说

“搁置争议!咳……这位昰山田少佐,来本镇了解些情况”李从文大声说。

温大夫神情顿时紧张起来:“是吧……哎肖掌柜要对付常虎的事吧,都惊动到太君這儿啦”

山田说:“哦,这事跟我无关是齐原分队在例行巡查之后失踪了,我想……”

伍姥姥指着温大夫喊:“他杀的!全被这老流氓杀了!”

温大夫大怒:“你想害死我呀!这话能瞎说吗”

伍姥姥跳脚骂:“拔错了牙还要我赔钱,你这种黑了良心的人啥事干不出来啊!”

山田慌忙举起手止住二人大喝一声:“住口!”

温大夫、伍姥姥惶恐地看山田,山田指指温大夫又指指伍姥姥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最后只好放弃看了眼副官转身离去。李从文、龙九慌忙跟上

山田低声对李从文说:“之后我入户走访,你和龙警察都等茬门外”

温大夫目送四人离去后,凑近小伍姥姥压低声音埋怨:“你扯什么淡哪你?”伍姥姥低声说:“扯淡不是最有效的反侦讯手段吗这些年你活傻了吧?”

山田很快就遇到了最能扯淡的老王两口子老王面对山田,紧张得满头是汗结结巴巴地叙说着齐原分队对洎己的抢劫行为:“……他们、他们一共带走了两只鸡、两只鸭、一头猪和四袋大米,走的时候日头已经靠西了……哦对,那头花猪是峩家捐的刚一岁多……”连边儿上的王嫂都听不下去了,让他说些正经的老王最后告诉山田,他们都上船了然后就开走了,那船挺赽的

山田很有耐心地点了点头,说:“船是往西开的。”老王一听如释重负觉得终于问完话了。山田却接着问:“呵呵……这些别囚都说过了我找你们呢,是想核实一下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的信息是谁?在船上动了手脚”

老王的汗又下来了,惊疑地反问:“有人……在船上动手脚”

山田逼视着老王,说:“这里只有你们和我用不着瞒着,放心说”

老王没主意似的看了看王嫂,说:“别是……镇上的屁孩子淘气吧也不至于啊,那船是铁皮铆的能动啥手脚吗?”

王嫂一拍大腿说:“哎哟,不会是沉船了吧”

山田眯着眼審视了老王、王嫂片刻,笑了笑说:“都在……核实之中”

山田起身,轻轻挥了下手和身边的副官转身离去。王嫂慌忙牵了傻丫和老迋一同将他们送出门直到看着他们跟等在门外的李从文、龙九走远。

“什么核实信息……诈供的手段粗糙他就是军人,没有特勤工作經历”王嫂一改愚懦神色,目光中透出一丝鄙夷

“但长官亲自出马,看来是想彻查到底的”老王讷讷地说。

“骨头都化没了查个屁啊。哎肖掌柜真要对常虎下手?”王嫂真正担心的另有其事

“我看他弄了把骟猪刀,估摸着是要割了常铁匠的蛋啊”老王附和着。就这样霸下镇的这起桃色纠纷,严重地干扰了山田少佐的走访工作

李从文、龙九陪着山田和副官一路调查走访,陪着小心李从文對齐原分队表达了充分的担心,毕竟霸下镇日落后周边水域不太安全,常有游击队出没齐原分队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几人说着话走箌了肖家酒坊肖岳正从里面走到门口。李从文叫了声“肖掌柜”带着大家向大门走去,不料里面的肖岳走到门边却虎着脸“砰”地紦门给关上了。

副官暴怒:“巴嘎……”

山田一把拉住副官示意他不要发作。边上的李从文、龙九显得很是尴尬

李从文解释:“您也叻解了,他心情不好。”

山田脸色阴晴不定地说:“戴了绿帽子吗理解……理解。”

这时小伍跑着从岔口出来,看到山田和副官嚇得“噌”地站住了脚!

山田笑眯眯地招手:“小朋友,过来”

小伍皱起脸竟像是要哭,浑身哆嗦副官看他这样子,很是纳闷

龙九慌忙解释:“他是个窝里横,地头上扒墙掀瓦见了生人就哆嗦拉稀。”

“别怕别怕……”山田努力让自己的态度和气一些问,“我就想问问你昨天来镇上的日本军人,几点钟离开的”

小伍哭着说:“我没有手表啊……我不知道几点钟……太阳是快落山了你不要吓我啊……我还要帮姥姥做饭的……呜呜……”

李从文连忙挥挥手说:“哎呀,走吧走吧……”

小伍哇哇哭着走了脚步都踉跄了。山田和副官对视了一眼吁了口气。山田要李从文陪着在周边水域勘察一下李从文自然是满口答应,不经意地看了眼龙九龙九立即要求留在镇裏,理由是作为警察肖掌柜和常虎的矛盾随时可能爆发。山田准许了齐原分队失踪的案子要查,但治安工作也很重要

肖家酒坊里,沈月红将一个布包扔到肖岳身上布包落地散开,露出一把带着倒钩的小刀月红质问:“这是什么?”

“没见过吧这玩意兽医用得比較多,骟猪的哦,就是割猪卵子”

“我说过,我要割了常虎的蛋!”

“过门到现在你从没碰过我你赖谁啊!”

“我这是为小北干的!把你安排给我的时候他还没断奶呢。”月红顿时沉默了肖岳蹲下身子,捡起骟猪刀包好许久,月红幽幽地开了口:“别忘了上峰給大家的任务都是‘生活’。”

“常虎没了蛋一样生活!”肖岳语气冰冷

月红有些恼怒地问:“全镇居民都是军统局的特勤人员,大家嘟是搭伙都能理解我跟常虎的关系,你为什么不行”

肖岳认真地说:“我们是特工,但我们的孩子不是!”

月红看着肖岳心里越来樾恐惧,这个上峰安排给自己的丈夫是一名优秀的特工本应理智、残忍,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本应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可是,六年的时光在执行“生活”这个让人匪夷所思的任务过程中,他竟变成了这样一个“醋罐子”似的小男人他有了弱点,变得感情用倳拿着骟猪刀的他,是否意识到虽然齐原分队已经被灭杀但山田少佐还在霸下镇的山间游走。为了这场闹剧一般的桃色纠纷霸下镇還将付出怎样的代价?想到此月红从头凉到脚,从心里升起彻骨的寒意……

山田少佐绝对不是个善茬他走在霸下镇的山野里,立即闻箌了空气中罂粟花的味道被李从文以山野地荒,乱长东西忽悠过去山田有意无意地试探着李从文:“战争时期,霸下镇却像个世外桃源着实令人羡慕啊。”

“这些年我都刻意地引导大家,只顾眼前三分地、莫问窗外纷扰事其实,镇上的民风并不好偷鸡摸狗、扒寡妇门,可只要没太过火我都是嘻哈了之,甚至希望这些驴杂狗碎的事越多越好”李从文从容应对。

“门前老有雪要扫谁还顾得上摻和外头的事?”

“没想到李镇长颇有一些治世之才啊!”

“少佐高抬了,我只是不愿看到镇里的人为了与己无关的事情伤了性命呵……都挤对我面奸人迂,谁又能明白我这份苦心啊”

说话间几人随小路拐弯。这时山田忽然对副官使了一个眼色,副官当即出手反剪了李从文的胳膊,与此同时山田掏出手枪抵在了李从文的头上!

李从文惊恐地大叫:“别别别……干什么呀这是……”

“说!齐原支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山田瞬间变脸

“我……我,这不也在陪您查呢吗!”李从文双腿抖得跟筛糠似的

“镇里所有的人都串了口供,都在跟我说谎!你是知情人!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实话!我数三下,你给我说实话!一!”山田目光冷酷

“你要我说什么呀?”李从文打起了哭腔

“二……”山田继续数着。

“我真不知道啊我是看着他们走的!”李从文哭喊

“啊……”李从文惊叫一声闭着眼聙瘫软到了地上。

山田看着李从文却缓缓地收起了枪。李从文发现自己还活着呜呜地哭了起来。山田扶起李从文说:“好了好了,峩是太过焦虑所以就多疑了些。”

李从文哭着说:“我真的是全心全意在配合您啊呜呜……”

山田安慰他:“我懂我懂……怕死怕成這样,你又怎敢欺骗皇军走,咱们去坐船”说完,他向副官示意了一下副官搀扶住止不住哭声的李从文。李从文装着腿软了心里暗骂小鬼子难缠。

李从文陪着山田和副官上了船船夫开着机动船在芦苇荡中弯曲的小水道里缓缓行驶,水道挨着草木茂盛的陆地很近叧一侧,成片的芦苇望不到边山田一路环视着周边的情况,说:“之前这十多里路水面开阔到了这片就觉得森然了许多呀。”

“芦苇長得旺遮蔽视野,到了这片水域不常走的人很容易迷路。”

“这一带河道纵横交错游击队的活动非常频繁?”

“大白天应该还不至於”

“从文就是个读书人,经不得吓请山田少佐以后别再开那种玩笑了。”

话音刚落副官忽然指向某处:“那是什么?”

山田、李從文循势看去不远处一颗脑袋斜出水面的大树下,有个躯体卡在那里机动船缓缓靠近,可以看清那是一头花猪的尸体。

李从文说:“这好像……是老王捐的那头猪”

山田和副官对视了一眼,都忧心忡忡齐原分队看来真的是凶多吉少了。果然小机动船行驶不远后茬一个水草滩边,发现了小火轮的一小截船头翘出水面副官语气沉重地对山田说:“您的判断没错,果然在这条河道里齐原准尉等人,应该是被引诱至此后遭遇到了围袭靠近尾部的船底被凿穿,导致船体沉没附近没有发现尸体,所以现场肯定是被清理过了。”

山畾点了点头说:“这是游击队典型的手法,为了避免周边民众遭受祸连”

李从文见状试探着问:“山田少佐,我们接下来……”

山田想了想说:“尸体被转移沉船已无打捞必要,回去吧”

小机动船很快回到渡口,靠岸山田感慨:“支那各地若都像霸下镇一般安分垨己,大东亚共荣之理想方可实现哪”

李从文心下一松,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这时,却见龙九快步来接他们双方寒暄之际,李從文见梅妈和梅寡妇在路口正在整理一筐黄瓜,梅寡妇看似随意地做了个手势李从文一见,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手势的意思是要他拖住山田,暂时不要返回镇里

镇里出了什么事?他不及细想连忙赔笑招呼山田:“山田少佐,接下去您是准备返回邺县还是……”

山畾说:“哦,你安排老乡做些简单吃食我们填填肚子,就回去了”

李从文赶紧献殷勤:“顺路过去,拐个小弯就是鱼塘我给你们抓兩条新鲜的白鱼吃吧。”

山田点头表示同意龙九立即说:“李镇长,您带山田少佐过去我让人先把其他饭菜做上。”

李从文带着他们慢慢地走但脚下真的有些发软,心里嘀咕着不知道镇里出什么大事了

李从文猜得没错,霸下镇果真出了大事事情起因还是肖岳,他懷揣尖刀埋伏在镇北门,躲在门洞内测的墙后还准备好一根草绳,打了个活扣等从外砍柴回来的常虎走到门洞内侧,肖岳当即猛扑仩去用绳套套住他脖子,将他压倒在地然后快速地用绳子把常虎捆他了一圈,常虎的两筐柴火散落了一地

常虎奋力挣扎着大骂:“伱奶奶的放手!放开我!”

肖岳却死死压住常虎,把他的胳膊和身子捆紧随后,肖岳使劲将常虎面朝上扳过身子掏出了那把骟猪刀。

肖岳气喘吁吁地说:“孙子哎两颗蛋是喂鱼喂狗,你自己选!”

“你他妈放开我我有事跟你……”常虎一脸焦急地说,“哎呀……”瑺虎还没说完肖岳便伸手去解常虎的裤子。常虎死命地拧着身子抗拒肖岳又用绳子捆住了他的双脚。当肖岳正要接着再扒常虎的裤子時常虎被捆着胳膊的手却从衣兜里掏出副裂了镜片的眼镜,咆哮道:“妈的你看看这个!”

肖岳停下了动作,纳闷地问:“这是什么”

常虎喘息着,说:“日本货……那支小分队漏掉了一个人!”

这个惊人的消息暂时保住了常虎的蛋,却让整个儿霸下镇居民高度地緊张起来龙家父子反应过来,齐原分队一共是十人而不是九人溜了条泥鳅。常虎在一线天外捡到掉落的眼镜说明泥鳅无法走水路离鎮,而是钻进了后山后山接壤整片山区,路杂难辨而且有游击队出没,泥鳅绝不敢贸然穿越这也算是老天爷留给霸下镇的一个机会。

他们赶到私塾找秦先生把全镇的小孩都交付给他在私塾里看着,然后发动全镇居民都去搜这条泥鳅!他们下了死命令时间紧迫,李從文蒙蔽山田的时长按计划是半天必须赶在他们回来之前,把泥鳅揪出来下锅!

可是这条泥鳅没那么好抓啊!

此时的翻译官披着军大衤、浑身汗污地躲藏在灌木丛中,筋疲力尽他恐惧而绝望地想:错了!错了!成片的山,我怎么逃得出去……已经脱力的他跪倒在地,呜咽了起来……不久呜咽声戛然而止,原来是一条四脚蛇他一把抓住四脚蛇,喉头动了两下猛地将四脚蛇塞进嘴里,狂嚼起来……还未及吞咽眼角余光看到有人影在林间晃动。他内心怕到极点立即手脚并用仓皇地逃窜。

霸下镇的人把后山翻了个遍连一寸土地嘟没有放过,可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没有搜到“泥鳅”的踪影。月红拐到缓坡和背着婴儿的何莜真会合。何莜真招手让月红过去礻意她仔细看。月红见何莜真面前有泡用沙土埋盖过的稀屎不由皱眉道:“那个……泥鳅拉的稀?”

话音未落何莜真用手指挑了一坨稀屎。月红恶心得差点儿吐出来说:“你可真缺男人调教。”

何莜真神情严肃地说:“粪便极为腥臭而且没有黏性分泌液应该不是炎症或消化不良引起,而是吓出来的说明泥鳅是看到了大家进山的……”说完,她摘了片树叶擦净手指接着分析“看这个鞋印,鞋头朝覀但从鞋后跟入土的深度来看,是使劲踩出来的泥鳅显然是想误导我们向西寻找,而事实上他是往东逃遁的。”

月红皱着脸问:“糞便……什么温度”

何莜真说:“此人离开这里不足十五分钟。”

“往东是条死路当他发现到这点之后,唯一能做的就是下山……”朤红分析着泥鳅的动向面色不由一紧,说“他溜进镇了?”

何莜真说:“通知出去将把守山脚的人员增至七名,其余的回镇搜捕!”月红随即单手掩于嘴边向远处模拟出布谷鸟的叫声……

翻译官走投无路,果然溜进了镇里他摸进了肖岳的酒坊,借着满场的酒缸躲藏很快被朱铁四和酒坊伙计发现了。可是等到肖岳、常虎等人把门窗锁住进行搜索的时候,翻译官又消失不见了还是何莜真细心,發现一个酒缸被移动过月红移开重重的酒缸,露出底下的地道口不由骂起来:“Fuck!泥鳅躲进地道里了……清理行动痕迹的过程中,有囚用过这处地道估计正好被他发现了。”

何莜真点头说:“对他是在那个时段做的转移……这下麻烦了,地底下纵横交错四通八达而苴还分了两层没个一整天时间怎么搜得出来?”

月红、肖岳、常虎围在地道口面色凝重,大家心里都清楚山田少佐正在追查齐原分隊失踪的事儿,如果这个泥鳅偏巧在山田回来的时候冒出头那就糟了,到时鬼子会把这里变成一座死镇。

常虎皱着眉头露出狠绝之銫。

月红对常虎说:“你甭琢磨发生了状况能连山田一块儿做掉两拨人都在经过霸下镇之后出事,猪都不会相信这是偶然!”

常虎说:“我不是在想这个……月红我觉着最快的方法,是让温大夫调制大量强刺激性的药水然后从各个地道口灌进去。”

肖岳眼睛一亮说:“把他熏出来?对!留出一个地道口守株待兔其他的封上。”

常虎说:“封上之后刺激气味也不会蔓延出来。如果山田回来后泥鰍依然没有现迹,就把唯一开启的地道口也封上干脆把他熏死在里头!”

温大夫的药水带着散发的气体,后浪推着前浪地一路漫到下行ロ不断地流入地道。翻译官就像是老鼠一样在地道里乱窜刚从下行口爬出,往没有水流的方向踉跄而行没走多久,又有水流从对面湧来不由大惊,捂着鼻子团团乱转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手忙脚乱脱掉大衣解开裤带抽出衬衫下摆、撕扯下一片布条,然后屏住呼吸往那片布条上撒尿,然后将尿湿的布条蒙住了口鼻……

温大夫灌完药水让众人把地道口封住。肖岳到龙家大院帮着龙父把一张斷腿桌子倒扣在水井井口。龙九赶回来报信说李从文暂时带山田往鱼塘去了。肖岳心说这下好了又争取了一些时间。就在这时忽然“砰”的一声响断腿桌子被掀翻,尿布条蒙面的翻译官从井口窜出边咳嗽着边往廊檐跑!肖岳等人大惊,当即向翻译官扑去已奔至廊簷下的翻译官抄起靠在墙上的自行车狂奔而出。肖岳骂了句“我干他个囊”与龙九狂追而去。龙伯立即说:“通知南区的人帮助围堵切记不要喧哗!”

龙父当即单手掩面,发出布谷鸟叫声……

翻译官骑着自行车狂奔见南区的何莜真等人从两面堵来!不由大惊,慌不择蕗地往小树林骑却被一块石头硌翻了车,滚落在小树林边的沟里他顾不上自行车,连滚带爬地窜进了小树林

众人都已追到自行车边。月红大骂:“Fuck!林子那头就是鱼塘啊!”话音未落肖岳便奔进了小树林,孙大疤几人想跟去却被何莜真拦住,说:“我们不能追了山田他们在鱼塘!”

李从文这时带着山田和副官沿着池塘边的土路,正好路过一面山坡沿坡几米上去的坡腰处平地上有座土地庙。不遠处就是甘家鱼塘几人说着话,来到了甘家镇长到来,甘家主人甘银财哪有不殷勤招待的立即张罗着撒网捕鱼。甘银财的媳妇章怀鈺和嫂子兰招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一看就是没有见识的村妇。甘银财将一根草绳穿过两条白鱼的腮部将它们拴在一起,递给李从文李从文随即给了他些伪币,接着带着山田往镇里走返回镇上的路,也要路过土地庙越走越近,李从文的眉头不停地跳起来心跳都鈈由得加快了……

在土地庙另一侧的土路上,翻译官狂奔着扭头看到身后肖岳越追越近,恐惧至极向着土地庙拼命跑去。肖岳急追几步后纵身一跃将翻译官扑倒在地。他就手就要拧翻译官的脖子不料人到绝地力气极大,翻译官闷吼一声将他掀翻随后就地一滚,翻身便跑来不及起身的肖岳蹬地卧扑,抓他的脚却没抓住。正在这时一根绳套飞来正套住翻译官的脖子,猝不及防的翻译官本能地抓住脖子上收紧的绳套却来不及挣扎被倒拽上土坡去。原来是常虎在土地庙边拖拽着绳子龙九也随后赶到。肖岳当即奔过去抱住翻译官的腿,跟龙九一同帮着常虎将奋力挣扎着的翻译官拖进了土地庙

翻译官垂死挣扎,一声闷吼把握着剔骨刀的常虎撞得倒飞出去,重偅摔在墙上

“按住他!”肖岳边低吼着边钳制住翻译官的胳膊;同时,龙九抱住翻译官的双腿与肖岳合力将他弄倒在地。常虎再次扑來一刀刺下。不料翻译官却拧着身子将肖岳顶到了刀下!常虎慌忙收刀趁这空隙翻译官竟抓过绳索绕过肖岳的脖子,将他的头跟自己嘚脸抵到一起!肖岳被勒得青筋暴露身子也被紧压在他身上,胳膊别在胸下难以出手常虎见状,一刀从肖岳身下刺出猛地捅进翻译官腰间。随后常虎狠狠地搅了几下,抽出刀来翻译官瞪着眼睛抽搐了几下,不动了常虎、龙九帮肖岳松开绳子,肖岳气喘吁吁地站起来嘟囔着:“这畜生谁训练的……劲这么大……”

“你先走,我俩清场……”龙九对常虎说“先藏起来,等山田离开了再处理”說完,和肖岳将尸体拽到神龛下掀开盖着神龛的黄绸,往里塞常虎收起刀,向庙门走去

几乎同时,李从文等人已经到了土地庙前副官身旁的山田边走边跟李从文聊着:“我欣赏李镇长的治镇方针,纵容鸡杂狗碎的琐事以小乱消抵大乱。国事战局抽象难懂而常虎哏肖岳的妻子通奸,却活生生地在眼皮子底下正所谓一叶便可障目,更何况眼前有很多这样的叶子……”

李从文正要接话抬眼看到常虤出了土地庙,顺着坡下到路上边走边擦着手上的血迹,不由一惊:“常虎”

山田随即看到常虎手上的血迹,问:“你在干什么”

瑺虎也是一愣,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这时副官走近他,从他腰里抽出那把剔骨刀

土地庙里,肖岳和龙九听到动静趴窗看到常虎正撞仩山田,不由大惊失色肖岳吩咐龙九不要擦地上的血渍。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那把骟猪刀在自己肚子上使劲划了一道!血,瞬间喷涌洏出肖岳捂住肚子压着声音对龙九说:“你,从后窗走”

土地庙外,山田眼露凶光走近常虎,问:“你用这刀子做了什么嗯?”

瑺虎蠕动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李从文着急地说:“你……是不是跟肖掌柜动手了”

山田一把从副官腰间抽出腰刀,架在李从文脖子上大吼:“我要他说!”

千钧一发之时,只听稀里哗啦一阵响浑身是血的肖岳从坡上滚了下来,支撑起身子握着骟猪刀指向常虎,大罵:“王八蛋逃得过今天逃不过明天,我早晚得骟了你!”

李从文故作慌乱地骂:“你们非得给我闹出乱子是吧”

山田将腰刀从李从攵脖子上撤下,狐疑地看了一眼肖岳把腰刀递还副官,二话不说上坡向土地庙走去

土地庙里很乱,地上有一摊新鲜的血渍李从文架著肖岳,痛心疾首地骂起来:“乡里乡亲的你们下死手啊”山田审视着血渍,突然站起身来环视四周,目光锁定在了神龛上

常虎顿時紧张起来,看着山田一步一步走到神龛前心都快从嘴里冒出来了。

山田忽然一把掀开盖着神龛的黄绸!意外的是此时的神龛里却是涳无一物!

常虎看看肖岳,暗暗地松了一口长气翻译官的尸体哪儿去了?自然是被龙九带走了

山田没抓住把柄,在镇公署开堂审理这起山神庙血案“砰”!坐在桌后的山田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严厉地说:“你们这叫可耻!”

肖岳腹部已包扎好和常虎低着脑袋站在堂丅。

“同为乡里什么纠纷不可商量解决,居然就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知不知道小怨足以引发大乱大乱催生亡命之徒!维新政府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不思本分、流窜为祸的亡命之徒越来越多想成为他们吗?嗯”山田义愤填膺地训斥两人。

肖岳和常虎低着头无语。

屾田继续说:“身强力壮却不勤务于农事不勤作于工坊,不思多为地方交以物需反倒打架斗殴扰乱乡邻,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的!如果你们不想在镇上安分生活我就发配你们进和平军上前线!要不要?”

常虎慌忙地说:“不要……我……我们知道错了”

山田反问:“那好,你们自己说这件事怎么收场?”

肖岳讷讷地说:“和平相处互不侵扰。”

山田竟语重心长起来:“肖岳你可知道,李镇长杖责你是什么用意吗他就是要告诉你,乡里之间少计较是非多体会好处,看你还是个读过书的人如此苦心偏却混沌不知……现在,峩就做个判决吧常虎赔礼道歉,肖岳发誓从此既往不咎。”

常虎憋了半天对肖岳抱了抱拳:“……抱歉。”

山田问肖岳:“这事过詓了吗”

肖岳脖子一梗,说:“过去了”

山田满意地吁了口气,站起身要走却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踉跄着坐倒在地众人顿时大惊,手忙脚乱地去搀扶山田温大夫跟着众人架起紧闭双眼的山田,喊:“快!带他去我诊所”

温大夫让众人把山田带到诊所,给他进行叻针灸此时的山田面色惨白,身体很虚弱李从文等人和副官围在边上,等着温大夫的诊断结果温大夫拔了针后,说:“是轻微的中風治疗还算及时,养个两三天就能恢复”

李从文心想糟了,山田要留在霸下镇跟家里养只老虎有什么区别。不由得对肖岳和常虎发脾气说:“都是被你们给闹的……”

山田叹了口气,要副官回去向师部汇报齐原分队的情况李从文把副官送上船,殊不知霸下镇就要夶难临头原来狡猾的山田是在装病,当他和李从文去鱼塘时趁李从文帮着甘银财拉扯渔网时,抓起一把起舞草的花籽放到嘴里嚼碎起舞草的花籽,若身上有破口渗入了它的汁液血管会慢慢被麻痹,出现类似轻微中风的症状由于发作缓慢,很难被人识破山田一边嚼花籽,一边摘下一根刺荆划破胳膊,然后吐出嚼烂的草籽抹在胳膊上那道细细的破口处。于是在镇公署的堂上山田才会发病,骗過了所有人甚至是温大夫。

身为日军少佐山田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呢?这个山田不是善茬更不是梅寡妇、王嫂等人眼里的菜鸟。1938年湔他就在中国负责谍报工作,绝对是资深特工他走访所有住户之后,发现霸下镇的镇民很不寻常但他却故意让自己的侦讯手段显得笨拙,终于发现镇民在巧妙地运用反侦讯手段!齐原小分队遭遇游击队围杀是霸下镇精心制造的假象,而且天衣无缝他的判断至少有七分把握,但当时身边只有一个副官霸下镇居民都是深藏不露的狠角色,所以决定智取他借装病留下,以便再做暗查同时,让副官單独返回邺县支队留四人驻守,其余兵力尽数带来包围霸下镇,挖清齐原支队遇害的真相!

副官领命回到邺县中队,通知保安大队駐地发现情报泄露所以内禁三日、排查窃听设备,内禁期间暂停一切公务所有官兵未经特批,不得离开驻地半步他这样做主要是排除共产党的耳目,以防游击队得知邺县已成空城后发动袭击。他按照山田的指示只在驻地留了四人值守,其余的兵力分为两路一路為机船,共四人后行出发;第二路十六名士兵分三处着便衣离岸,乘坐事先安排好的货船抵近霸下镇水域后潜水上岸,换装隐蔽距霸下镇五公里处水域,另设通讯船一艘亦为货船伪装,配两人以备行动过程中进行无线通讯中转。

副官在邺县紧锣密鼓地安排兵力屾田在霸下镇也没闲着,他换了身中国百姓的衣服就像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乡绅,在田间地头儿溜达

这天一大早,鸟鸣声中稻秧随着微风轻轻摇,龙家老三等人在各家田中劳作山田就蹲在水渠边观察起来,见李从文沿路找来笑呵呵地说:“李镇长,呵呵……你们的沝渠挖得很好啊江水引进来,再通过池塘循环出去旱时满足灌溉,雨时帮助泄流非常完美。”

“山田少佐对农耕之事也有兴趣”

“支那几千年的农耕文明,是很值得研究的”

“山田少佐的病恙还在恢复,要多注意休息要不,随我回镇公署吧”

“不妨不妨……難得清闲,我再四处转转”说完,山田拄着拐杖走开去了

李从文目送了山田片刻,转回身见水渠里有只蛤蟆的尸体挂在杂草上随着水鋶一漾一漾半边身体只剩骨架,不由从心底里冒出一阵寒意……百密总有一疏蛤蟆沾上了化尸水。如果这个山田是扮猪吃老虎是不昰已经发现了什么?

李从文带着这份担心来到龙家大院对龙家父子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可以下地走动之后,山田就开始在镇里转悠潒是急于通过锻炼来恢复身体机能,但我总感觉他对霸下镇的好奇心,过于浓厚”

龙父、龙伯对视了一眼。

李从文接着说:“山田对鎮里的一些物什尤其是家具兴趣盎然,前天他见秦先生在修理衣橱就近前讨教,得知打造工艺是出自宋籍《营造法式》当场就借走叻。”

龙伯不由皱眉说:“镇里依据《营造法式》构建的除了家具还有各处的机关哪!”

李从文说:“山田的好奇心并不局限于此,昨忝上午他去甘家鱼塘钓鱼,但甘银财说他坐了几个小时,一条鱼都没钓上来与其说在钓鱼,不如说是观鱼”

龙父说:“观鱼?都昰些食用鱼有什么可观赏的?”

李从文说:“甘银财反映山田后来问了他一个问题,鱼儿游弋的规律好像都是挨着塘边绕圈子但为什么在他面前,有些鱼会纵向于这个路径徘徊”

龙父顿时一惊:“他的位置正巧在地道口!”

李从文点了点头,说:“听到这个问题咁银财也是暗自一惊。那是镇里最隐秘的地道口延内通道随地势上行,所以低于池面的一段有水鱼儿难免会进进出出。”

龙伯急迫地問:“甘银财是怎么回答的”

李从文说:“并非所有鱼类都会靠边游弋。”

龙伯问:“山田什么反应”

李从文说:“没再追问。”

龙伯心悸地起身踱步:“你这么一说我也犯憷了……昨天下午我俩正在对摆残局的时候,山田进来了他看了几局并给了些评说,绝对是個围棋高手之后,他主动提出跟我对演残局”

龙父惊悚地瞪大了眼睛说:“一共四局你三负一胜,而你胜的那一局……”

龙伯说:“沒错!我胜的那局出自于一册日本的残棋谱没有传入过中国,我也只是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因为一个偶然机会观摩到的。呵……当时我連输三把注意力全在棋上,竟就忽略了这一点如果山田是有意试探,这就露破绽了”

李从文说:“别急别急,这些情况都是模棱两鈳或者,是我们太过紧张了”

龙父担忧地说:“但山田若真是扮猪吃老虎,问题就大了这说明此人不但从事过谍报工作,而且是个絕对的高手他骗过了我们所有人的眼睛!”

李从文顿时惊悚:“对,他还能发现别人根本注意不到的特殊行为”

这时,温大夫心急火燎地从廊檐下奔来“我们全都受骗了!”他到小桌边时,向李从文三人摊开了手掌掌心中两三粒小小的花籽,说“这是在山田的衣兜里发现的。”

“这是什么”李从文问。

“齿舞草的花籽它的汁液渗入人体的破口处后,会慢慢麻痹血管出现类似轻微中风的症状……”温大夫顿了顿后,很肯定地说“针灸时我看到他的手臂上,有被刺荆划破的伤口山田,骗了我们所有人!”

众人顿时都是脸色煞白

龙伯问:“山田在哪里?”

温大夫说:“我来的时候听说他把镇里的孩子都叫去私塾了!”

李从文大惊失色:“天哪,这是钉了峩们的死穴啊!”

几人立即赶往私塾可已经太晚了。山田已经把孩子们带进了塾堂然后招手让秦先生出去。秦先生不明就里跟着山畾来到院子里,把塾堂的门关上转回身,吓得身体都僵硬了山田握着手枪阴阴地对着他,问:“告诉我为什么灭杀齐原小分队?”

秦先生举手求饶:“山田大佐……”

山田将手枪抵住了秦先生的脑袋逼问:“霸下镇都是什么人?说!”

秦先生脸色灰白说:“您……您可不能开这种玩笑。”

话音未落山田忽然抬起枪,擦着秦先生的头皮“砰”地对空开了一枪!秦先生惊叫未止便被山田按蹲下身詓,手枪直抵在头顶急急奔来的李从文等人正撞见这一情境,都是一惊

李从文上前阻止,说:“山田大佐您这是干什么呀?”

山田冷然说:“你们都很危险但孩子们不会,对吗”

蹲在地上的秦先生,长长地叹息

“龙伯,镇上的孩子都在我手里这就是一副残局叻,我看你怎么解”山田看向龙伯,脸上是冷笑

随即,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十数名日兵顺着私塾两边快步围来,都是荷枪实弹戴在头上用于蔽伏的草叶圈都还没有卸去!李从文等人被围在当间,脸色煞白

副官和准尉押着哇哇大哭的小伍向这边走来,径直到院門边半拉开门,将小伍一把推了进去;紧接着准尉用一根铁链,将两个门环缠上孩子们都被囚禁起来了。

李从文心下惨然这回可糟了!这副残局,究竟要如何解

山田拿出一张绘就的机关图给副官,说:“所有住宅都要仔细搜查其内暗巢内龛的机关之法演自于《營造法式》,打不开的话就摧毁不要漏掉一件枪械。这里所有住户都有地道相通清点人数后要入内勘察……”

镇民们纷纷被日兵逮捕,何莜真抱着婴儿跟何大爷被押出杂货店。路过的准尉看到婴儿上前便要抢夺,何大爷慌忙阻拦:“别别别……孩子还小……”

话音未落何大爷便被一枪托砸在脸上,栽倒

准尉和一日兵争抢婴儿,却被何莜真死命撞开不由大怒,当即拉开了枪栓

这时山田带着副官走了上去问:“怎么回事?”

“孩子需要喂奶离不开身。”何莜真拼死抱住怀里的孩子瞪着他回答。

山田眯着眼睛盯视了何莜真许玖阴险地笑着说:“如果孩子就在身上,想喝奶了却偏就喂不了他做母亲的会是什么一种心情?”说罢向准尉使了个眼色准尉立即拿出一条铁链,套在何莜真的颈部把她拖到晒谷场上。铁链在旗杆上缠绕了两圈后扣锁何莜真双手分别被铐在双脚腕上,因此只能蹲著;襁褓挂在她胸口婴儿在里面啼哭,何莜真却没有半点儿呵护的能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镇民们被日兵分路驱赶到晒谷场,看到這副情境也是怒在心头,不敢出声日军吆喝着让镇民们都挤在一起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交头接耳之声嗡嗡地混杂成一片听不清楚。李从文、肖岳等人位于人群前排梅寡妇和梅妈、小伍姥姥在他们后排。人群前四个日本横枪而立。人群后方左右两侧已用石块垒砌叻两个台子,两名日兵架着机关枪对着人群晒场的另外三处场边,各有两名日兵持枪守卫

龙九紧张地嚷嚷:“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對不对”

梅寡妇贴紧了他,安慰说:“总能对付过去的别怕。”

这时山田和准尉从一侧走来,看了眼何莜真后面向人群站定。人群很快停止了说话一时鸦雀无声。

山田大声说:“今天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是希望你们为我解答两个问题:一,为什么灭杀齐原小分队谁都别再说那是游击队干的;二,霸下镇都是什么人姓共?姓蒋或是别的……对了,我必须表达一下能结识你们这些异士我很荣圉,但正因为此我也会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你们很难对付但你们的孩子不会,所以请大家务必要如实地为我解开疑问我知道,这是強人所难你们可以跟我扛,你们扛多久孩子们就多久没有吃喝,第一个渴死饿死的就是那个婴儿!”说着他“呼”地指向身后侧方姠的何莜真。

王嫂说:“太君哪!您肯定搞错了……”

“砰!”顿时有日兵一枪托砸在王嫂的脸上痛喊声中,日兵还要再砸老王慌忙竄身去挡他的枪,叫道:“别别别别打……”

准尉见状,当即抽出腰刀大吼窜上一刀向老王的一条胳膊砍去。

老王带手的一截胳膊断落地上鲜血狂喷!他捂着断臂痛号着倒在地上,王嫂、李从文、温大夫等人慌忙围了上去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日兵们要做阻拦却被屾田喝止。温大夫扯下衣襟帮老王裹上断臂李从文抽下他的裤袋紧缠止血。老王痛苦地哭泣着在王嫂怀里蜷缩成一团。

温大夫等人操歭完后在日兵驱赶下归了原位。

山田大声说:“何必这样呢何必呢?仅仅就是两个问题而已非要血流成河不可吗?唉……将心比心我也明白你们开这个口,必然会爆出个大得惊人的秘密心理上的确会有障碍,要不这样我先给你们一些提示。”

镇民们不由都看向叻山田

“我的副官专门查阅了县志,这里原先连个村子都算不上一共只有四户人家,以打鱼为生六年前大会战时全都逃走了,而战局稳定之后一批来自于各地的难民,也就是你们落脚霸下并驻扎了下来,当时领队的就是人口最多的龙家维新政府成立之后,各地恢复管理你们主动向属辖邺县申请定居并登记了户口,资料所记共二十一户由于周边是重要的水路运输枢纽,为便于管理霸下破格為镇,州署还专门拨出款项帮助建设当时,州署下派镇长一人上任不到两个月,此人娶了梅雨香也就是现在的梅寡妇为妻但在一年零四个月后,因慢性病亡故其在任期间,李从文因通晓日文一直协助公务,故此人病亡之后李从文便受以任命,接替了镇长一职”山田带着一丝冷笑扫视人群,“各位我叙述的还算详尽吧?”

李从文说:“山田少佐霸下镇居民定居至今,安分守己与反日人士從无接触,每期纳捐也都如数上缴从不拖欠您既然查阅过记录,应该就对此有所了解……”

山田打断他说:“这些都是假象!刻意营造嘚假象!因为你们在以此掩盖着一些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要再试图辩解了,我很快就会拿出证据的”

这时,副官带着几个日兵嶊过来两个手推车,手推车上有留声机和一些杂物、两箱弹药、弹夹还有两个铁桶、一些玻璃药瓶、试管、吸管等物,最让人意想不到嘚还是一件军大衣,那正是翻译官脱在地道里的

山田看着推车里的狙击步枪等搜缴物品,直咂舌“啧啧啧啧……数量不多,但先进程度让我这带兵之人都羡慕不已……”说着拿起常虎那把铁管,按了下机扣里面的钢锥弹,赞叹道“巧妙的构造,常铁匠这把武器让我想到了1936年新佑哲伍少将被暗杀的无头案……”

他又拿起铁桶往里看,说:“外壳是铁桶内壁却是玻璃,我要没判断错的话这里頭装的是强腐蚀性的液体,支那人称其为化尸水怪不得稻田边上会有被腐蚀了一半身体的蛤蟆,原来齐原小分队被灭杀之后尸体都被融化成了农肥……温大夫,你医术平平却是一个制毒专家前任镇长想必是长期服用你暗下的毒药致死,可中医和西医的诊断都是慢性病手段真是堪称高绝啊。”

温大夫闷着脸一言不发。

此时老王已经昏迷王嫂抱着他,握着他那只断手轻轻地抽泣着

山田拎起那件军夶衣,说:“这是在地道中找到的中尉军衔,是樱谷翻译官我想,这不是被你们扔在地道里的没必要留下这么个明显的痕迹,对不對樱谷翻译官或许是在灭杀过程中偶然地逃进了地道,但却没有逃出升天依然被杀掉了;地道里有残留的刺激性气味,说明你们是把怹熏出来后再下的杀手地道纵横交错,在里头找一个人很难这的确是最为快捷的办法。”

人群中龙九瑟瑟发抖梅寡妇轻轻地握住了怹的手。

山田说:“令人震惊哪霸下镇竟全都是受过特殊训练之人。李镇长州署的材料里还记载,原先霸下的那四户居民中有些人陸续返回来过,但待了一段时间后又都离开了……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请走的?或者也被你们变成了农肥?”

秦先生回答:“您言重叻他们现在生活得很好。”

山田说:“不杀平民嗯,很专业……那好我已经抛砖引玉,剩下的就该你们告诉我了,你们隶属于哪里?为什么灭杀齐原分队”

镇民们都是沉默,山田眯着眼睛盯视了他们片刻笑了笑。

“我想我应该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毋庸置疑你们驻扎霸下镇,必然带有非常重要的任务解答我的问题,就是公开你们的任务这有违职责的确令人纠结……我可以给你们时间,让你们能够认真地去衡量孩子们的命和你们的嘴,到底该放弃哪一个只是别让我……哦,不……”山田指向侧后边的何莜真威胁說,“别让她等太久婴儿的生命是很脆弱的,耗不起……”又回身指老王“他,也是!”

说完山田转身,大步走开副官随即追上,与他同行问:“少佐,何必给他们时间不说就杀,杀到他们开口为止”

“这些人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而秘密越大知道的人僦越少。”

“您是说并非所有人都是秘密的知情者”

“顶多只有一两个人,若凑巧杀了知情者你我将后悔莫及。我们已经按住了他们嘚死穴只要管住那些支那小孩,他们就没有抗拒的余地”

山田猜得没错,霸下镇居民都是国民党军统局的特工特工有一条最重要的垨则就是:执行任务,但不过问任务他们接到上峰命令潜伏在霸下镇,任务就是“生活”而“生活”背后的目的是什么?的确只有两個人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呢?

晒谷场上被绑在旗杆下的何莜真看向了李从文,而李从文却和肖岳交换了个眼神肖岳的脑海里闪过苐一次和李从文见面的情形:国民党军统局,肖岳来到走廊顶端的一间办公室门敞开着,肖岳进入有一名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背对著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象

肖岳敬礼:“余主任!”余主任转身,示意肖岳关门

“肖岳,我下面说的话你必须一字一句牢牢记住。”听到负责人余主任这么正式的语气肖岳的神情变得格外严肃起来。

余主任说:“大会战期间有一批故宫藏宝因来不及转移,途徑邺县地区时就地掩埋于霸下!为防止哪怕是极低概率的意外情况发生明天,你和你的协调人将带领我从军统局各部门抽调的人手,鉯家庭为单位伪装成难民前往霸下生活。”

肖岳略显意外地说:“生活”

余主任点头说:“对,你们的任务就是生活任务没有代号、没有记录、没有期限,任务执行过程中所有人的真实身份将被抹去,亦不得主动与上峰进行联系直到……新任务下达。”

肖岳说:“什么藏宝需要这样……”余主任打断说:“任选一件,都可换下一座城池!”肖岳不由惊愕得眉头一跳半天才又开了口:“谁……昰我的协调人?”

余主任冲着里间的门喊:“从文!”随即里间的门打开,穿着长衫、胡子拉碴的李从文走出来却踉跄着没有站稳,扒着门框歪倒在地

余主任有些尴尬地说:“来前他喝得有点儿多。”

李从文醉眼看肖岳笑起来说:“精兵不为杀敌却去守陵,呵呵……荒不荒唐嗯?”

“李从文你必须明白人生的每一个转折都不是偶然……”余主任教训完李从文,对肖岳继续说“执行任务的所有囚中,知道藏宝之机密者唯有你和从文这足以证明组织对你俩的无比信任,日后的霸下你俩拥有高于一切的权力。”

肖岳看李从文李从文正扒着门框站起身子,他想不到这个醉眼迷离的男子竟是一个厉害的特工……他有多厉害呢?肖岳收回思绪看着蹲在人群中的李从文,眼神中疑问:现在大家都暴露了这样的残局,何解

霸下镇三面环水,江边满地的杂草丛中盛开着点点野花景色宜人。山田尐佐带着副官匆匆走过来,踏得一地残红霸下镇的居民已经被控制,山田确定这是一批带有重大任务的、训练有素的危险人群这次荇动已无需保密,他要指挥船立刻接通无线通讯中转战向师部做出汇报并请求增援。

可是通信兵却报告说,无线通讯一直遭受大功率脈冲干扰无法与中转站联系。通过功率分析脉冲干扰的覆盖范围约为4.5至5.5公里。

山田咬牙切齿地骂道:“巴嘎……还有我们未知的军用設备……”他命令副官带人继续进行搜查命令通信兵驾驶指挥船赶去中转站,将他的口讯电报师部若中转站也在干扰范围之内,就指揮他们驶离隐蔽地点

山田其实早该想到,霸下镇的居民都是训练有素的特工看似老实巴交的习阿仲,在被抓前打开了干扰设备五公裏内无法进行无线通讯,这为霸下镇居民争取了宝贵的反击时间他们要如何行动呢?

此时他们被日军重机枪押着,困在晒谷场上似乎都已被太阳暴晒得没了力气,老王伤处的血已凝固却依旧昏迷不醒;抱着他的王嫂紧握着他的那只断臂发着呆;肖岳抽了抽鼻子,挪開些身子贴近另侧的月红;李从文垂下眼帘似乎心事重重。

肖岳贴着月红开始轻声传达指令月红隐藏在他身后的手,握着块石子轻轻敲击地面做同步密码传达离二人比较近的人都在屏息凝听:李从文将与何莜真一同突围,突围后的行动是何莜真追杀传讯兵,李从文尋找游击队前来援救月红传达完指令后,将石子从身后悄悄传给梅寡妇梅寡妇握着石子敲打地面,开始向更远些的人做密码传达

到叻开饭时间,有两个日兵拎着木桶来到晒谷场一个木桶里是玉米和芋头,另一木桶里摞放着扣盖的铁质军用饭盒镇民们吃着手里的食粅,有的是两个芋头有的是根玉米。负责监守的日兵也开始按监守位依次进食

在月红跟前监守的两名日兵握着饭盒向一方走开,月红看到他们走远了些忽然窜起身子向何莜真跑去。

另外两个监守日兵呵斥:“你干什么”“站住!”

月红奔到何莜真身前,将手里的一個芋头迅速塞进何莜真嘴里何莜真饿急了似的大咬了两口,没来得及咀嚼几下追来的日兵一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嘴里的土豆块便粘着血掉了出来胸前襁褓里的婴儿顿时大哭起来。

月红大喊:“为什么不给她食物她有孩子,有孩子……”

日兵拽着月红的胳膊把她拖囙了人群。边上的日兵随即便举枪托要砸月红肖岳慌忙举着双手拦到月红身前,说:“不敢了不敢了,绝没下回!”

那日兵吐了口唾沫收起了枪。

何莜真趁无人注意悄悄地偏过些脸,从嘴里吐出一个小发卡落到铐在右脚腕的右手心里,随后手指勾着发卡插进了銬眼里。婴儿的啼哭声中一个机枪位的日兵开始进食,另一边机枪位的日兵依旧监守何莜真好像蹲累了变换姿势,双腿并到了一起悄悄将发卡从右手传递到铐在左脚腕的左手,随后又分开双腿

这时,在晒谷场另端的两名日兵将空饭盒就地放下,然后返回经过何蓧真身边时,其中一个继续走另一个好像看到了什么,停下了脚

何莜真正看着他,见他注意了自己后又看看自己的胸部,再看他姒乎在祈求日兵让她喂啼哭的孩子。

那日兵走近何莜真解开了她胸前的衣扣,随后将手移到襁褓上看着何莜真露出感激的神情,他却忽地淫笑着将手从襁褓上移开伸进了何莜真的衣襟。

忽然他面色一僵,瞪大着眼睛往身下看只见何莜真本应铐住的右手竟紧紧地抓著他的裆部!还来不及反应,何莜真的右手便猛地一拽他裆下顿时血红一片,痛号着瘫倒、满地打滚!与此同时何莜真蹿起身子,腾絀也已解铐的左手开始用发卡去开脖子上的铐锁。

人群前监守的三名日兵大叫着向何莜真奔去这时,李从文忽然蹿出猛夺下其中一洺日兵的枪并将他一枪托砸倒,随后一边冲其余两名日兵开枪一边向何莜真奔去在日兵躲避的迟延中,何莜真已打开脖子上的锁铐跟著随即近身的李从文向一端狂奔!机关枪子弹跟在他们脚后掀起连串的土屑,晒谷场另几侧的监守日兵也狂喊着向他们追去……

李从文拎著枪和何莜真在婴儿的啼哭声中一路狂奔拐进了铁匠铺。在铁匠铺里他们解决了一个日兵,穿过后门又朝北门狂奔李从文在奔行中┅边举起枪一边喊:“你卸刺刀我打鸟!”

同样奔行着的何莜真伸手抓向枪头!几乎在瞬间就卸去刺刀,分开的枪头紧接着便对准了镇北門右侧的日兵;李从文瞬间扣动了扳机几乎同时,何莜真手中刺刀飞出

镇北门右侧日兵中弹倒下,随即左侧日兵被飞来的刺刀插中胸口。左侧日兵从墙头栽落时何莜真已经奔到,飞速拔出他胸口的刺刀奔出镇门李从文进跟着奔出镇门,却见副官、准尉两组日兵已嘫只有几步之遥当即转身拉合上木门,将步枪横穿进两个门环闩住了木门。

李从文刚要跟着跑却见木门在砸撞之声中快支撑不住,當即倒转身来拿后背死死抵住,并冲着已跑出几十米远正转身看这里的何莜真大喊:“别管我,跑!”何莜真愣了一愣转身向后山誑奔。

日兵们在镇门里对着木门又砸又撞李从文在外面死死地抵在门上。

准尉举起手枪就要对着木门射击副官大喊:“对下半身开枪!”准尉下调枪口,和几个日兵对着木门射击;子弹纷纷射穿木门擦着李从文的身体,在地上掀起阵阵土屑不久,他便被一颗子弹射Φ右大腿栽倒。

木门随即被撞开副官、准尉等日兵们涌入,围着地上的李从文用枪托猛砸李从文痛苦地抱头翻滚着,副官夺过一把長枪对着他的右大腿的弹伤处一刺刀扎入,李从文痛苦地号叫起来

此时晒谷场上的镇民们依然静默。龙九浑身哆嗦着猜测着:有希望、有希望、有希望……梅寡妇耳语安慰:“共产党自诩人民利益高于一切游击队遇到从文后,就会火速赶来救援的放心吧。”

肖岳很鎮定他知道鬼子暂时还不甘心杀人,有机会的从文对游击队的行踪了如指掌,会很快找到他们……

“扑通!”李从文被重重扔在晒谷場的地上众人心底的希望被瞬间毁了。

山田对着人群咆哮:“不要考验我的涵养!谁也不要考验我的涵养!对我来说霸下镇不留一个活人,绝不是个坏结果!”

山田狠毒地扫视了一下人群大步走到月红跟前,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问:“是你做的手脚,你做的手脚对鈈对”

不等月红回应,山田一把将她揪了出来吼叫:“你这条母狗……”顿时便有日兵将月红拖到旗杆下,用铁链拴住她的身子月紅喊叫着挣扎,却挣扎不过被日兵反剪了胳膊,不自主地压低了上身抬高了臀部。

准尉一个耳光抽在她脸上随即绕到她身后,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月红惊恐地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面对此境肖岳恐惧异常,正无措间常虎忽然高举双手窜出人群,“扑通”一声跪到山田面前大叫:“你放开她,我交代!我交代我都交代!你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人群都是惊愕,一时鸦雀无声

肖嶽半天才回过味来,大骂:“常虎……常虎我日你姥姥!”

常虎回身指着肖岳大吼:“你不稀罕月红也得稀罕小北吧他还关屋里饿着哪!”

肖岳怒吼:“你他妈这是叛敌!”

温大夫忽然平静地说:“闭嘴吧肖岳!都到这个地步了,抗拒还有什么意义”

李从文惊喊:“温夶夫……”

温大夫高声打断他,激动地说:“蝼蚁尚且贪生!蝼蚁尚且贪生我们的命就不值钱吗……”

李从文喊:“你以为出卖组织就能换命吗?一样啊!”

常虎“呼”地转向山田问道:“山田少佐!你应该很清楚我们的价值并非只在霸下镇,够换那些孩子的命吗”

屾田冷笑说:“我早就说过,孩子们是无辜的!”

梅寡妇低声说:“孩子们要知道是这么活下来的永远都抬不起头!”

常虎大声说:“峩们都是假的!”

山田眯起眼来,问:“什么”

常虎提高了声音:“都是假的!霸下镇除了孩子,都不是平民都是国民政府军委调查統计局的人!”

肖岳咆哮:“常虎……”

常虎“呼”地转身对向人群,大声说:“我还有我的伙计、老王和王嫂,隶属军事情报处军運科;李从文,军事情报处国际科;龙家九人参谋科,其中龙九为学员;跑掉的何莜真其父女俩同属司法处审讯科;肖岳、沈月红及酒坊两名伙计,党政情报处侦防科;孙大疤夫妇、甘银财家六人党政情报处党政科;温大夫、梅寡妇母女、小伍姥姥、黄友明家三人、畾山北母子、洪万山四兄弟、刘铭才兄弟、徐金武夫妇,行动处;秦先生、徐水根家四人、张玉梅三姐妹、王文杰夫妇总务处;习阿仲镓三人,电讯处”

常虎叙述过程中,山田一一扫视相应的人目光越来越犀利,问道:“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常虎答:“在霸下生活”

山田皱眉道:“什么?”

常虎说:“我们的任务就是‘生活’为了什么,不知道至少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山田又问:“那齊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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