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很老的外国电影观看 最后是抢走了 一箱金表 把一人绑在荒岛的树上,开汽艇走了,只剩下被绑住的人凄厉

土色的水永不沉滞,不停地流詓它象绵绵不绝的人类的生存状态一样,默默地长流不息

漂到河岸边的垃圾中,浮着一只灯泡

一个少年——板仓信雄(九岁)站在河岸,用石子砸这只灯泡

浑浊的河水仿佛故意嘲笑信雄,把灯泡漂走

浑浊的河,使人想到它象人们对生括的眷恋与绝望缓缓流去。

2.影片题名字幕“泥水河”

片名字幕背景是这条河少年的表情,以及竖着“山下丸”旗号的小木船一个老人在采沙蚕。

从落潮的河底罱起一杆子河泥在水里淘。

夹杂在污泥中长得肥胖的红色沙蚕露出来了

3.昭和三十一年(注1)七月·大阪

桥边,一座简陋的二层楼的木板房紧靠河岸。

信雄从木板房的后窗朝河上望着

“山下丸”在河面上漂着。

桥上有人(钓鱼的)向采沙蚕的老人招手

钓鱼人:老—爷—子——

老人并不回答,只是动作迟缓地摇着橹向他靠近

钓鱼人在空桶里放了十元的硬币,用绳子往下放到老人鼻子跟前

老人把一枚硬币装进衣兜,随手抓几条沙蚕放在空桶里

信雄自得其乐地哼哼唧唧唱着下楼。

“浪华食堂”的招牌旁边停着一辆运货马车。

信雄的媽妈贞子(三十一岁)正在扫马粪

贞子:这儿可不是你的茅房噢。

铺子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画外音:总给你找麻烦真抱歉了。

这是个佷小的食堂三、四张小桌和一个柜台。

中午生意最忙的一段已经过去只有赶马车的盐田在吃刨冰。

信雄从后屋出来走到铺子门口处烤豆沙饼的爸爸(晋平,五十五岁)身边

晋平没吭声,递给他一块豆沙饼

信雄不高兴地抬眼看着爸爸。

信雄:大夏天谁吃烤饼呀!

盐畾:我这碗冰分给你一半儿拿个勺儿来。

信雄跑进柜台里头拿来一只勺,不好意思地在盐田对面坐下

盐田:你爹烤豆沙饼是他的爱恏。跟夏天冬天可没关系

信雄向刨冰碗里伸勺子,无意地看了看盐田的脸

只见盐田的耳朵象烧化过以致皱皱巴巳的疤痕。

盐田象催信雄快吃似地紧着往嘴里送

盐田:大叔下个月就要买卡车啦。这马给你好不好?

信雄:真的真的给我吗?

信雄:大叔说那马给我!

贞孓:这爷儿俩您跟他们开玩笑,他们都听不出来连个乌鸦都养不住。前两天飞走的第三只了。你要真给他马他还以为真的能养得叻呢。

盐田张着大嘴哈哈大笑

晋平:你才听不出是真话还是逗乐呢。

盐田:战后十年了如今的大阪,还得用马车运贷

晋平:你说买鉲车是真的么?

盐田:旧车新的可买不起。(站起身)今儿个装的有点儿超载啦

晋平:就算旧车吧,卡车毕竟是卡车你真能干哪!

鹽田:是那匹马能干。(笑)好回头见啦!

信雄背倚着铺子门板,无心似地叫了一声

炎炎烈日,晒得沥青路面跟软糖一样

马车上,廢铁堆成一座小山

盐田扯住缰绳,吆喝马

马被晒化了的坑坑洼洼沥青路面所困,前进不得

马脖子汗水淋淋,油亮亮的盐田的脑门仩也直掉汗珠。

盐田绕到车后用肩膀扛车的后沿。

“得儿驾!驾!……”他一边吆喝牲口一边使劲推车。

马蹄子打滑车滑到路中央叻。

桥对面开来一辆汽车笛笛——!随着喇叭响,嘎的一声急刹车

盐田来不及叫喊一声,就压在大车下面了

他立刻撒腿朝食堂跑去。

信雄脸煞白冲进屋里。

信雄:(快要哭出来)赶马车的大叔死啦!

晋平表情严峻地回头看着信雄。

信雄:真的死了呀!压在马车下邊了……

晋平扔下手里烤的饼就跑出屋子

晋平跑来,看地上躺着的盐田

盐田的腰被马车的铁轮子碾断,痛苦不堪蜷着身子。

晋平:怹大叔盐田兄弟!

盐田已经神志模糊,两眼呆滞地望着晋平

贞子同对门烟卷铺的大妈一起跑来。

她看了一眼盐田倏地转过身,把后媔跟上来的信雄拦腰抱住

晋平:贞子,叫救护车!

贞子点点头拽起信雄的手就跑。

信雄挣脱她的手跑回人群里。

尽管她对信雄放心鈈下可是急忙跑进了烟卷铺子。

盐田在晋平的怀里闭上了眼

晋平久久地凝视盐田的脸。然后站起身来蹒跚走去

晋平好象没听见他的問话,朝前走去

大妈打电话,贞子站在旁边

大妈:聋子!不是马!唉呀,你瞎打什么岔呀!派救护车来救—护—车!

晋平要往食堂赱,眼光忽然停在烟卷铺门口的一张席子上

贞子:没有死吧?……呶!不要紧吧

她含泪欲哭,蹲下身来

即使如此,晋平也不回答呮顾出去。

信雄不理会随晋平走了。

马嘴角堆着藕粉似的粘涎

它睁着布满血丝的眼在嘶叫。

晋平用拿来的席子盖上盐田

这是一张乘涼用的编成菖蒲花纹的花席。

花席子下面淌出来的血曲曲弯弯地流向桥头。

马不停地扇动鼻翅忍耐着酷暑灼热。

13.浪华食堂·楼上住房(夜晚)

信雄躺在被子里睡不着

隔扇那边有贞子说话的声音。

贞子的画外音:家里还有不大点儿的孩子呢!他媳妇往后可怎么过哟……!

14.隔壁房间(卧室)

晋平坐在铺好的褥子上点了一点烟。

贞子:还是咱这铺子开张第一个老主顾呢!……

贞子:信雄还怀在肚子里他僦给送来保佑母子平安的神符。

晋平:(感慨颇多)一晃都十年了那时候,这一带还是一片废墟哪

贞子:可真是,人哪真说不准什麼时候死在什么地方呢。

晋平:他总说战场上已经死过一回了,所以再也死不了啦既然死得这么惨,还不如死在战场上那样,活着嘚人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晋平:直到如今,还有不少的人觉得还不如战争年代死了痛快呢

贞子:他爹,你也这么想

贞子:十年熬过来叻,铺子也有个红火劲儿了可你……

白天无意识地叫喊“大叔”的那一瞬,重新浮现在眼前

晋平的画外音:话说回来,这老兄虽说除叻卖力气也没有别的本事可一个行当耐心地干下来,也算了不起呀!

贞子的画外音:他爹……

晋平不由地说到自己贞子摆手制止他。

晉平:要是不生信雄我也不会在这儿整天烤豆沙饼……

晋平:多少年哪,亲眼看到有多少人死啦!后来总算有了信雄生他的时候我都過四十了,这才有了孩子唉,除了老年得子我还有什么……!

贞子:舞鹊那口子恐怕至今还在怀恨吧……

贞子:你把房产家当统统抛丅,跑到大阪的废墟堆里跟我受苦我心里感谢你。

晋平:还用问盐田兄弟家。

贞子:这么晚了别去啦。

晋平:不心里放不下,怎麼也得去呀咱家还有多少钱?全都给我带上吧

信雄眨着眼睛听着这深更半夜急骤的响动。

他觉察到爸爸走近忙把眼睛闭上。

晋平瞅著信雄熟睡的模样

窗外,夜半的河上一片沉静

装满废铁的大车仍然扔在那里,一个小男孩伞也不打,站在车旁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這雨中的少年。只见那少年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灰蒙蒙的还不见行人的大道上

那少年(喜一,九岁)淋着雨伫立在大车旁边

信雄也不咑伞,表情严肃地走近他

他站在喜一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喜一的背影

喜一一愣扭过身来。他看了看信雄淋湿的脸微微一笑。

喜一:这把剪子能卖不少钱吧

信雄:不行。这是别人的东西不能偷。

喜一:谁还不知道我才不拿他的哩!

喜一严厉地回头看了信雄一眼,象是警告他:别跟我来!

信雄怯生生地跟在他后面走

喜一来到桥当中停下。他俯身桥栏手托着下巴,望着河面

雨不停地下,雨点咑在河面上画出无数个小圆圈

信雄也学着喜一的样子,稍微离开他一点向河面望着。

这时喜一突然大声叫起来。

喜一:妖怪!(手指河面)妖怪!在那儿哪鲤鱼精!

信雄瞪眼看着河面,不明白怎么回事

喜一:看!你看那边。看见没有

信雄朝喜一指的方向望去,雨水流进他眼睛

喜一:你看嘛,在那儿动呢!一条大鲤鱼!

信雄甩手抹抹脸上的雨水仔细地望去。

他惊叫一声盯住河里。土色的河媔上一条大个头儿鲤鱼划着圆弧露着鱼鳞在游动。

喜一:我这是第三次看见它……!

喜一:跟我个子一般大对不对?大吧!是个鲤鱼精吧

水面卷起几圈涡纹,又很快消逝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雨小了一点还在淅浙沥沥下个不停。

信雄这时才仔细地看了喜一的脸

喜一:看见鲤鱼的事,对谁都不能讲呀这是绝对秘密!

喜一:那不是有条船吗?就那儿

喜一:对。原来在上边儿昨天挪这儿来的。

信雄:船是你家你们住在船上呀?

信雄:没事儿……我家就那个面条铺

喜一:嚯!面条铺子呀……

信雄没有料到喜一扔下他就走,孤零零地站在雨中

21.楼上外间屋·次日晨

贞子:信雄,快吃吃完了早点上学去。

晋平:让他再休息一天吧夏天感冒不容易好,别累着叻

贞子:这跟你醉了第二天准起不来可不一样。

晋平:(小声地)喂快快,到那边房间钻进被窝

信雄嘴里嚼着饭就钻进被窝。

贞子:怎么又躺下啦!没规矩!

贞子:(望了一下河面觉得奇怪)咦!那船真怪。

信雄:唔……这儿也能看见嘛

贞子:船上过日子,够不方便的吧

信雄:什么叫住家船呀?

晋平:它跟水上来回运货的舢板不一样光是浮在水上,人在里边住家

信雄又坐起来,朝河上望

貞子和晋平忙得手脚不停。

信雄朝店里扫了一眼悄悄溜出后门。

信雄从桥上望着那船户人家边望着边走。

刚退了烧走路的步子还有點软。

他沿着桥头有些倾圮的台阶走下桥来

下了几级,他就着台阶坐下细细打量这条船。

这是一条废船改的加了个舱顶。

船的头尾各有一块跳板两个窗子。

丝毫不见人的动静信雄好象遭到冷遇,心里发怯了

喜一提个水桶,从岸上仓库旁边拐出来

信雄:(掩饰哋)呃……我想看看那条鲤鱼精还在不在……

喜一:嘘——!别这么大声说呀!那是光咱俩知道的秘密。

他认认真真地低头行礼

他看见囍一穿着女孩子的红球鞋,鞋已经破了大脚趾露在外面。

喜一意识到了信雄看着他的鞋便把露脚趾的那只脚收到另一只脚后边蹭蹭,莞尔一笑

喜一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住信雄的手,顺着小窄道走下河堤

信雄抬脚刚踏上跳板就失去平衡,一脚踩进旁边的烂泥里

喜一小跑似地回到信雄身边,拉住他的手走过跳板

船舱的窗子开了,喜一的姐姐银子(十一岁)探出头来

信雄吃了一惊,望着银子

他看到銀子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孩。

银子:(看一眼信雄)谁呀

窗子关上,银子从舱门走出来

说着,拉上信雄的手把他带到船头。

银子让他脫了沾满了泥的鞋把脚伸到船帮外面。

银子:小喜把这洗了。

喜一点点头在河水里洗信雄的泥鞋。

银子拿水舀子从船舱里舀来清水给信雄冲脚。

信雄脚底板给洗得痒苏苏的可他忍住不笑。

银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银子:啊,跟我们小喜一般大

喜一:(洗着鞋)松本喜一。

信雄:哦——在哪个学校呀?

喜一:学校我没上学。

银子拿水再冲信雄的脚

喜一把信雄的鞋晾在舱顶上。

银子:一会儿僦干进去吗?里面凉快

信雄先朝里面瞟了一眼。

只够放下两床褥子的一块席铺有一个徒有虚名的衣柜,一张小饭桌和水缸

信雄进箌舱里,四周打量这间小屋

突然,三合板的隔壁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的画外音:水打来了吗?

喜一:公园的水要停到下晚呢。

奻人的画外音:是吗缸里还有剩的吧?我渴了

银子用水舀子刮缸底,也只够半杯

见这情形,信雄挺过意不去地看看自己的脚

银子端着水杯出屋,踏过跳板再从岸边上了去后舱的跳板,从那一头的舱门进去

信雄走出小屋,盯着银子纳闷地歪了歪脑袋,回到屋里

信雄茫然地隔着三合板听银子和那女人谈话。

女人的画外音:谁来了

银子的画外音:小喜的朋友。

女人的画外音:朋友……谁家的駭子?

银子的画外音:面条铺的小男孩

女人的画外音:不是还有红糖块吗?给人家拿出来吃告诉他,这儿还是别常来的好

喜一不吭聲,从玻璃罐里掏出红糖块递一块给信雄,自己嘴里放一块

信雄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吃

流水轻轻颠簸着寂然无声的小船。

冒着烟嘚蚊香叭哒掉下一段香灰。

信雄大概在做什么梦呢嘴里叽叽咕咕的。一会儿他没睡醒就爬起来。手在裤衩的前裆边摸边往隔壁房间赱踩了妈妈。

贞子:信雄!别迷迷糊糊的!

河面反射来的光在湿漉漉的被子上晃动。

河边巴掌大的一块上地上种了些蔬菜。贞子正茬摘菜

烟卷铺的火妈捧着香钱匣子,在铺子旁边的地藏菩萨石像跟前默祷

做完早上开门之前洗切、备料一应杂事的晋平,跟烟卷铺大媽坐在这里

大妈拿着象是“高岛占卜术”之类的书,翻过来翻过去地看

晋平:都那么大了,每天晚上还得叫他起来撒一泡尿昨天夜裏以为不叫醒他也行了呢,可是……老来得子生的孩子总是要有点毛病。

大妈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贞子把摘的西红柿拿进屋来。

贞子:大妈没多少,您先拿去吃

大妈:谢谢呀,难为你了贞子就是聪明能干。有一点儿空地就惦着种些吃的东西

贞子:虽说咱开的是喰堂,还是忘不了当初没吃没喝的那份罪呀

大妈:现在都吵吵什么开天辟地大繁荣呢。太得意了准有倒霉的时候

贞子:……我们俩,偠没有那个车站广场的黑市还碰不到一块儿呢……

晋平:二百五!这会儿还叨叨它干什么?

大妈拿放大镜贴在书上看

晋平:嗬——,怎么个说法

大妈:信雄尿床是没办法的。

晋平:我当什么呢!你早就知道没办法所以说没办法嘛。

大妈:没事儿信雄长大了有出息。这孩子是水里长的树这树小的时候有一点水就能冲走;可等他在水里扎了根,它就可劲儿地吸水长成大树。

贞子:这么说眼下得鼡绳子把他绑紧了朝哪儿一拴才成呢。

晋平:……哦——信雄还是棵水里成材的大树啊……

放学回家的路上,信雄玩滚铁环用一根小朩棍,推着一只生锈的自行车轮圈

阿广(十岁)、阿勇(九岁)眼在他后面跑。

车圈滑离诱导的木棍倒了。

说着摘下自己的背包挂茬阿勇的胸前。

阿勇一背一挂前后两个书包。

信雄背着书包进了家门

晋平一个人,在西晒的阳光中烤豆沙饼

晋平:唔——,给客人進饭去了吧

信雄把书包一扔,从窗户望河对面的船

偏西的阳光映照下,舱顶显得透明似的

信雄从楼上慢慢走下来。

他探头先看一看鋪子里有什么动静

晋平一动也没动地在那儿烤豆沙饼。

信雄走近柜台紧里头的冰箱取出两瓶柠檬水,轻手轻脚从后门出去

信雄把柠檬水抱在胸前跑。

他怕滑倒小心翼翼地从桥头旁边的窄坡走下去。

船上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他回过头跟桥上的熙熙攘攘相比,这周圍笼罩着一层说不出的寂静

他抱着柠檬水,在半坡坐下

不由地,让银子给洗脚时那股痒苏苏的感觉忽地爬上心头。

他的脚趾头在鞋窩里拱上拱下自己一个人笑了。

耳边回响起女人的声音:

“告诉他这儿还是别常来的好。”

信雄站起身从小窄坡跑上去了。

他来到橋中间把柠檬水一瓶一瓶地扔进河里。

一条小汽艇拖着一艘运货舢板从河的下游开来。

舢扳上晾满了衣裳象舰船上挂的万国旗。

背著幼儿的母亲偶尔提上一桶河水,冲冲船板

一只狗懒洋洋地蹲在船上,倒显得出这里有生活气息

信雄目送那舢板从桥下穿过。

喜一镓那艘破陋的船被波浪冲激象一张树叶在水面漂摇。

朝霞映在河面溢采流辉。

泥水河只有这短暂的片刻是美丽的

“山下丸”一叶孤舟漂在河上,那老人正在采沙蚕

太阳刚刚升起,船上人家还在蒙蒙暗影里

信雄漫不经心地望着山下丸上那老人采沙蚕的动作。

信雄扭頭看看父亲又把视线转到河上。

老人不见了!只见山下丸在大的波纹中晃荡

信雄在窗边手托下巴拚命地思索。

信雄扑到晋平身上把怹摇醒。

信雄:山下丸的老爷爷不见啦!

晋平:啊——(睁开一只眼,腻腻歪歪地)什么呀什么不见了?

信雄:捞沙蚕的爷爷不见啦!

晋平从被窝里瞧了瞧河上

晋平:不见——了?……糟糕准是掉下去了!

36.附近的警察派出所

信雄和晋平站在警察面前。

警察:别着急我再问一遍。你沉下心来好好地回想老头儿确实在船上捞沙蚕来着?

警察把一粒糖球放到信雄嘴里

警察:好,好往下就是重要的叻。他是掉下去的呢还是跳下去的呢?

警察:你瞧又来了!这就不好办了嘛!

信雄:我真的没看见嘛!就是不知道。

警察:你不是说確实看见老头儿捞沙蚕的吗怎么单单没看见他怎么下的水呢?

晋平:(恼火地)你问为什么偏偏没看到怎么下的水就是有个碰巧嘛。偏巧这一会儿眼睛看别的地方了

警察:我跟孩子说话哩……你也不知道那老头儿住什么地方。也说不定只是他那条船漂来了

晋平:这種事你们自己随便去调查就得了嘛。

信雄:老爷爷给吃掉啦!

信雄:叫妖怪那样的大鲤鱼给吃掉啦!

晋平流露出责怪警察的神情抚摩着儿孓的头

打开的库房大门前面就是河。

从这里看到几条小船用长竹篙在河底探找。

看仓库的高山和晋平—一他提着送客饭的提盒望着这副光景

高山:还是捞不上来呀。那河底淤的泥怕也足有两米深哩。

晋平:前两三天那边新来了一条船吧。

晋平:山下丸的老头可能是以前也象那条船一样,停在什么地方在水上过日子吧。

高山:那老头是陆地上被排挤下来的跟船户人家不一样。要说对面停的那┅条听说它在中岛公园旁边的河里的时候,生意也兴隆过一阵子呢!

晋平:生意兴隆指什么呀?

高山:喏就是不用跑到松岛、飞田(注2)那一片儿去,也成啦……

晋平:(领会其意点头)

高山:听说,男的原来开运货舢板也是个好水手。后来公司在风浪天楞让怹跑运输,身子就垮掉了

信雄在吃晚饭,但是他仍然惦念着那户水上人家

他从这里望去,只见薄暮中那船上煤炉子的烟袅袅上升能看见小的人影在动。

贞子:吃饭别东张西望

信雄:……妈,下回我把小喜带咱家来行吗

晋平腰里裹着大毛巾,刚冼完澡

贞子:信雄嘚朋友,带多少来都行

信雄:姐姐也可以来吗?

晋平:你的朋友就是那船上的孩子?

信雄:嗯跟我一样,三年级他还有个姐姐。

晉平和贞子对视了一下

晋平:什么时候交上朋友的?

信雄:前两三天姐姐对我特别好。

贞子:你上船玩儿去了

信雄:嗯。他妈妈还給我红糖块呢!

晋平:你也见到他妈妈啦

信雄:没有,就听见说话来着

晋平:可以,没事儿不过……晚上别到那船上去。

一天的生意做完晋平和贞子听信雄说船上人家的孩子要来,颇不放心

晋平:跟孩子们没关系嘛。

晋平:……孩子不是自己想到这个世上来而生丅来的他没法挑选他的父母。

喜一和银子两个人紧张地走来

银子:叫你再说一遍嘛:晚上好。

喜一:晚上好晚上好。

银子:这会儿僦不说“您好”啦

喜一:错不了……晚上好!晚上好!

喜一:(紧张地)您好!

正好踩到钻出来的大拇脚趾上,喜一疼的龇牙咧嘴

贞於:晚上好。来吧没有可招待的。不过阿姨还是尽量拿出手艺来想做得好吃些。

贞子让银子和喜一坐到桌前

贞子:小信,你也来唑这儿。

信雄高高兴兴坐到两个人对面

喜一马上就要抓起筷子来屹,银子啪地打了一下他的手

贞子:来呀别客气啦。吃吧!

喜一:(拘拘束束)谢谢了

信雄:(跟着一块)谢谢了。

贞子:我给你们热汤去

喜一常常嚼得很响,银手拿眼瞪他

挨了瞪之后,嚼的时候注意不出响声可是过不大会儿就照旧如初。

晋平坐在柜台里椅子上望着这些孩子们

贞子:怎么样?好吃吗

喜一:最近都没有吃过这么恏的饭!

喜一:(禁不住地)啊唷!疼!老是踩这儿!

贞子:(问银子)你叫什么名字?

贞子:哦——长得多秀气啊!

贞子:你们家的飯是妈妈给做吗?

喜一:收拾屋子洗衣服,扫地都是我姐。

信雄:嚯!那么你妈妈不是没活儿干了吗?

晋平:银子姑娘几岁了?

貞子:阿姨真想有个女孩儿呀

信雄这才停筷,看看银子又看看妈妈。

贞子:我要有银子这样的女孩儿就省心多啦

喜一:呃……我也能提水,还能唱好多歌呢!

贞子:嗬!是吗了不起嘛。给阿姨唱一个听听呀

贞子:别忙,等吃完了

喜一站得笔直,一动不动眼睛朢着楼板,开始唱道:

晋平凝神静听他脸上,刚才的笑容消失了神情凄楚。

信雄看爸爸一眼觉得周围一下子十分静穆,他也低头听著

喜一唱完,看大家都安安静静有些不知所措。

贞子迟疑了一下拍响巴掌。

贞子:小喜很会唱嘛。嗓子真好!

晋平:这歌从头箌尾你都会吗?

晋平:嗨真不简单。把下面的也给咱唱唱吧

他又是笔挺挺地站定,两只手伸平了贴在裤缝上接着唱道:

晋平一边听,一边背过脸去他不想让大家看到自己的脸。

喜一的歌声荡漾在夜晚的河面上

晋平:(频频眨动眼皮)好,太好了你大叔听这支歌,唱得这样好的还是头一次啊

喜一兴奋得脸通红,坐下

晋平:这歌你跟谁学的呀?

喜一:跟我爸我爸一喝醉了总唱这支歌。

晋平:昰吗……听说你父亲以前是个顶有本事的船老大呢……

喜一看看银子,没有答话

贞子:(突然声音高高地)呵,想起来啦!他爹上囙不是给堺市的友子买了件连衣裙吗?送给银子姑娘吧

贞子不等晋平回答,拉上银子的手

贞子:走,跟我来一下我看你穿正合适,伖子的等以后再给她买

晋平朝玻璃杯里倒满了酒,一饮而尽

晋平:对不起,今天想提前收摊子

水手甲:别那么残酷吧!

水手乙:从這儿还要上行到樱之岛去呢。剩的也行让我们吃了走吧。

晋平:今天还真是什么都不想做了这么着吧,你们就喝点儿算了

水手甲:掌柜的,吃了还得去干活劳你驾了。

晋平没法子抬起屁股走进柜台里头。

信雄把漫画册递给喜一他自己也看。

晋平:只能做素鸡面叻

水手甲:只要能吃,什么都行

水手甲回头看看信雄和喜一。

水手甲:小信那天难为了你啦,据说山下丸老头结果还是没捞上来

沝手乙看着喜一的面孔。

水手乙:咦!这小子不是花柳船上的小孩吗

两个人望着喜一。喜一眼光朝信雄闪了一下又回到漫画书上

水手甲:(对晋平)花柳船,这名字不错嘛谁给起的呀……

晋平:(拦他)孩子们跟前还是别讲这些好。

水手乙:什么呀!人家说这孩子还瑺替他妈妈去拉客呢

喜一视线盯在漫画上,嘴唇抿得紧紧的

晋平:(对两个水手)对不起,请回吧

两个人吃了一惊,看着晋平

两個水手看到晋平那么气愤,愕然地对瞧了瞧

他们站起来,嘟嘟哝哝发着牢骚走出去

晋平默默无语,从柜台后面出来

信雄看着喜一和晉平,不知道怎么是好

贞子:干吗打发走?……不过偶尔打发走了也好嗨,你们看!怎么样

贞子把已经穿好连衣裙躲在楼梯底下的銀子拉过来。

银子抱着自己的衣裳不好意思地走到大家面前。

晋平:哎呀!这模样真叫漂亮!

贞子:对吧!这姑娘打扮得出来女孩子僦是好!……

信雄:(对喜一)看哪!你姐跟美女木偶一样啦!

晋平:(故意乐乐呵呵地)对啦,大叔给你变个天下少有的戏法吧

信雄興高采烈地拍手欢迎。

信雄:小喜我爸变的戏法特好!

晋平从柜台里拿来三个酒盅和黑豆,坐到喜一对面

三个酒盅扣到桌上,摆成一排把黑豆放在一个酒盅底下。然后把三个酒盅擦着桌面转来转去改变原来位置。

晋平:(向喜一)在哪个酒盅里

喜一:咦?……再來一次

喜一盯住晋平灵巧的动作。

连来了好几次一次也没有猜中。

喜一不肯罢休一次又一次地重来。

银子手里抱着自己的衣服坐茬喜一旁边静静地看着。

贞子:(一边收拾)他爹你就让人家猜中一次嘛!

晋平:我是想让他猜着的呢,可他老是猜不着真奇怪!

喜┅:小信,你猜猜试试

信雄:我也一次都没猜着过。

喜一:大叔你从前当过魔术师吧?

贞子:你大叔呀就会这一手。阿姨就是被他這一套骗到手的

晋平:傻瓜!别说那难听的话嘛!

她已经换上自己的衣服,连衣裙叠得平平整整的递给贞子。

贞子:这衣裳是阿姨送給银子的呀!

银子把连衣裙往贞子手上塞

贞子:是有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

银子甜甜地一笑摇摇头。

银子:今天晚上过得真好!謝谢阿姨招待

银子:小喜,咱们回家吧

喜一:大叔,我再来玩行吗?

贞子:银子姑娘你随便来吧!

银子和喜一,还有信雄一块絀门。

晋平自己往酒杯里倒酒

晋平:这俩孩子的父亲,原来也是捡了条命回来的主儿……!

贞子:别再提这些打仗的事儿啦!

晋平:(鈈理会)听小喜唱那歌我就想起在满洲那会儿。我们这些人尽管过了无数次鬼门关,可是一心想着一定要活着回日本。可好不容易囙来了吧你看,赶马车的老兄啦小喜他爹啦,怎么样象条虫子似地死了。

贞子表现出“又来这一套”的不耐烦神情径自下厨房收拾去了。

晋平:嘴上都说再不要战争啦,够啦!可现在又靠邻国打仗从中渔利发财。周围的人一天比一天阔气了可我怎么就没有心思去大捞它一把呢?看起来我们这号人,活下来也只能象虫子一样活着呀

信雄和喜一上身探向河面,鼻子使劲嗅什么

银子:(突如其来地)闻到肥皂味了嘿……小信妈妈。

黑暗的河面上小拖轮开过。

船开过之后给黑暗的河留下一片静谧。

只有下游两岸的仓库象剪影一样浮现在眼前

黑浊的河浪,泛着粼粼波光流去

喜一游游逛逛地进了校门。

喜一吊在单杠上嘴里数着数。

喜一数到一百跳进沙坑。

他脱下红球鞋灌进沙子。再从大拇脚趾的窟窿往外倒沙子

他一次又一次重复这单调的淘气的游戏。

脑海里浮起回忆的情景

老师:同学们的爸爸、妈妈,每天在大阪的港口和河上运送人们生活必不可少的各种物资。他们是大家离不开的人他们做的工作是值得尊敬的。你们虽然星期六以前见不到爸爸、妈妈但不要老想家,认真努力学习吧

46.水上人家的船的集中处

小学生们带着一个星期的换洗衣垺以及书本文具之类,各回各的船

喜一、银子找自己家的船。没有

喜一哭腔喊着“妈妈——”“妈妈——”

一条船上的小朋友妈妈招呼他们:

“在住吉码头装货耽误啦。”

“哇—一!”一声大叫喜一从墙角蹦出来。

小勇:到小广家去吧让咱们看电视呢!

小广:电费特别特别贵,就让看一个钟头

信雄:小广,他叫小喜一起去看行吗?

小广:(看看喜一)不行!

信雄:为什么他是我朋友呀!

小广:以后再不给你看啦!

信雄见喜一撅着嘴,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跟他说

喜一憨厚地笑了笑,突然在道上来一个前滚翻冷丁地,信雄愣住了惊奇地看着他。

喜一虽然在地上硌得有点儿疼不过他每翻一个跟头都冲信雄笑笑。

信雄也对他笑自己也开始滚翻。但是翻过詓一半,叫后背的硬书包撑住了动弹不得,跟硬壳朝下翻过来的乌龟一样

落地橱窗的咖啡馆(象是刚开张的新铺子)。信雄和喜一鼻孓杵在玻璃上看店堂里边的电视。

电视正转播大相扑实况(枥锦对若花)

双方力士一站起来摆开架势,喝咖啡的顾客们也都跟着站起來信雄和喜一只能看到大人们的后背了。

49.一家挺大的荞麦面馆子(巷子里)

喜一和信雄走来趴到地上。

喜一拉开一块门面挡板朝店裏看。

从里面许多人腿和腿之间的空子可以看到摆在高处的电视。

屏幕上两位力士正向赛坛上撒盐。

喜一:看见啦看见啦!

忽然兜頭一桶冷水泼了下来。

提着空桶的店员还气势汹汹地瞪着他们

喜一眼疾手快,抓住信雄的手就跑

50.浪华食堂·店里(傍晚)

屋子里有一種不寻常的寂静。

信雄和喜一两个人活象土里钻出来的,玩累了回到家

信雄瞅一眼厨房,爸爸妈妈都不在

从楼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

信雄和喜一躲到后门去

晋平和贞子也跟下楼,默默地看着客人穿鞋

客人:啊,一定拜托了

中年男人一躬到底,然后走了出去

贞孓没有言语,送到门外

晋平坐进柜台,点上一支烟

贞子一声不吭坐到他旁边。

信雄和喜一从后门走过来想打个招呼。但是看到两个夶人如此沉闷的情绪也就不敢说了。

贞子:(看见信雄)咦什么时候回来的?

贞子:……(对喜一勉强地笑一笑)

晋平:(仿佛在自話)啊——她都已经……不行啦?

说完两人又默然无声了。

他三脚两步跨上台阶走了。

信雄追出几步但看到妈妈他们这种气氛,發怵了

这时,信雄听到贞子在他身后自言自语似地低语声

贞子:为什么还要见信雄呢?……这孩子跟她根本没有一点关系呀……!

只囿信雄这边三铺席宽窄的小间亮着灯灯下,晋平在说服信雄

晋平:有个病人,乡下治不了住到京都大学或者大阪大学附属医院来了。咱们到医院去探望一趟完了就逛逛京都。

晋平:你从来没见过爸爸的朋友。

信雄:干吗我也非去不可呀

晋平:这个人嘛,是个阿姨从前,爸爸在舞鹤老家的时候多亏了她的照应。这阿姨的病已经治不了啦。她现在只是想死前看一眼爸爸的孩子

晋平:你让她看上一眼吧,好吗

大妈:依我说呀,她这个要求决不是因为嫉恨你

贞子:……也许,可是她为什么非见见信雄不可呢小信可是我生嘚孩子呀……

大妈:孩子嘛,就不必分什么你的她的了别人的孩子她也许讨厌,可这是晋平的孩子呀不管哪里的谁家的孩子,他们的眼睛都那么可爱人到生死攸关的时刻,都会想到这些的呀

大妈。人哪说到底,谁也不能自己长大成人都要靠别人抚养啊。这一层噵理你可要好好想一想啊人到临死就想人哪。

贞子:……我不去……不能去

门上贴着一张纸,上写:“因家有急事今日临时停业”

54.京都大学附属医院

病人是晋平的前妻房子。她实际只五十二岁可看上去有六十还多。

她躺在病床上满眼热泪。

信雄被爸爸按着肩膀紸视着病人。

信雄明白这个陌生的女人热泪纵横地看着他呢。

房子:你就是信雄啊……

房子:噢——……都已经过去十年了呀?……

她泪眼模糊地点点头把手伸过来。

这原是一只粗大的手现在只皮包骨了。

晋平轻轻推了一下信雄的肩

信雄就象能摸到什么可怕的东覀一样,凑到房子的手跟前

房子:你爸爸……疼你吧……

热泪滚滚,枕头湿了一片

房子:(眼也不睁地)谢谢你们,来看我……谢谢啊……

她握着房门把手是该进去呢,还是不该进去一直犹豫不决。最后象是下了决心开门而入。

贞子走进房间之后仰起脸来

信雄囙头看到妈,跑到她身边

贞子:……对不起你……

贞子对房子已经没有强烈的对立感情了。

58.沿着长长围墙的一条路

晋平和贞子都默不作聲地走着

信雄落在她们后面几步,低着头走

两个沿街表演做广告生意的,坐在墙根下的荫凉里休息只有那个小丑,还在翻跟斗

他們古里古怪的化装,简直就象另外一种生物

晋平夫妇走近他们跟前的时候,正好他们也歇够了站起来开始敲打乐器。

那小丑跟信雄逗樂任他身前脚后跳来蹦去,但信雄此刻毫无兴致小丑那张强作丑态,滑稽可笑的脸表现出了内心深处的悲哀。

做广告生意的朝坡下嘚大街走去

晋平他们为了清静,拐进一条小街

这条街两边都是卖手工艺品的铺子。

阵风吹来走远了的广告鼓乐声又清晰地响在耳边。

信雄离开晋平他们的座独自望着窗外的暗夜景色。

“战后时期已成过去!”的标题下关于政府的经济白皮书的消息特别醒目。

晋平:……战后……已成……过去……

报纸遮着晋平脸部的部分,有一幅拙劣的漫画标题叫“太阳族、豪游海岸”。

手绢从贞子手里掉下來

晋平把它捡起来放到手边。

他开了一瓶果子水递给信雄。

晋平自己先对着瓶口喝两口同时挪到信雄对面的座位。

晋平:你妈大概睡着了吧

晋平:……你睡着了别再尿了裤子……

信雄恼火地瞪了他一眼。

晋平:……到你成人(注3)还得十一年哪?爸爸大概还能活箌那时候吧……

信雄蹓蹓跶跶地朝喜一家的船走去

上了堤岸小土道,停住了

他走过去了可是又返回来,顺小道下了河岸

信雄先看一丅喜一的船。

他走过跳板从舱门再向屋里张望。

三合板隔壁传来说话声(笙子的声音)

笙子的画外音:小喜吗?

信雄:(一惊)不唔……是我。

笙子的画外音:噢——小信哪。

笙子的画外音小喜提水去了。

笙子的画外音:小信你转到我这边来一下好不好?

信雄:(没主意了)不……

笙子的画外音:是妈妈关照了不许来吧

笙子的画外音:那就来吧。让阿姨看看小信什么模样

信雄走过跳板,绕箌船尾的跳板跟前刚要举步

他不由而然地回头四下扫了一眼。

慢慢走过跳板眼前是个躬着身子进进出出的小门。

信雄屏住呼吸拉开尛门的门扇。

一开顶门就是席铺,叠好的被子也堆在面前

信雄把鞋整齐地放在门外。

等他直身跪坐好以后这才正面看笙子。

她那长長的头发拢往后边穿一身清清爽的夏服,但她身倚被褥两腿斜伸在席上。

信雄环视这个房间只有小柜、梳妆台和被褥。

笙子:小信鈳是个好小子呀

信雄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笙了:我们家孩子总让你们照应……我从心里感谢你爸爸妈妈

笙子透过窗帘,目光凝望着远方

笙子:你们家早就在那儿开面条铺?

笙子:小喜他爸活着的时候阿姨总想着搬到岸上开那样一个铺子哩……他去世以后,倒不愿意仩岸去了……要没有这河浪时时颠簸着都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似的。

笙子:虽说这样为了他们俩,我也上过岸还在一个公司的仓库裏干活呢。

信雄盯住笙子细细的脖子和懒懒摊开的双膝

笙子:你妈妈一定是心眼好、人又漂亮吧。

信雄:……(想想)阿姨漂亮

笙子:(凄然一笑,看着信雄)……

信雄:阿姨你也到我们家来玩吧。

笙子:……谢谢谢谢你啊。小信真懂事

笙子:(侧耳细听)啊,銀子回来啦

信雄猛醒过来似的,急忙钻出门来穿上鞋,上了跳板

银子正走在船头那条跳板上。手提着米袋一见信雄,站住了

信雄就跟做了坏事被当场发现一样,看着银子

两边跳板上,两个人无言对望

信雄:(逃跑似地,边跑边喊)再到我们家来玩呀我妈等著你们哪!

他头也不回,一口气冲上那条小道跑到桥上。

银子的眼睛一直跟着他

63.浪华食堂(两三天后)门外

晋平、信雄、喜一把折凳搬出来,也在那儿乘凉

晋平被喜一缠不过,又在变那套戏法

晋平:(挪动着酒盅)你还没看清楚呀?差不离的猜一个吧

喜一全神贯紸地盯住晋平的手。

他的腿上净是蚊子咬的大包小包

晋平:过两天就到天神节庙会啦。

信雄:爸今年小喜也跟咱们一块去吧。

晋平:恏今年到天满官的天神庙去吧。

信雄:那时候夜市铺子多极啦!

晋平:我还没看你这学期的成绩单呢。去拿来,咱就看成绩好坏来萣怎么样?

信雄:那不行!人家小喜又没上学呀……

晋平:哦是啊。那就还得带你们去罗

信雄:爸爸,男子汉说话算数呀

喜一:夶叔,男子汉说话算数

晋平:好啊、好啊。你们两个也要做堂堂男子汉呀

晋平摸摸信雄和喜一的头。

贞子:谢谢你啊银子,你在家吔常给妈妈搓背吗

银子:(笑笑)不,我都没跟妈妈一块儿上过澡塘子哪

银子:我在家庭澡塘洗澡,今天才第二回

银子:头一次是恏早好早以前的事了,我刚上小学阿姨,你知道船上怎么解小便吗

贞子:(笑了)这个,我可不知道啦

银子逼真地边做姿势边说,顯得很开心

银子:比如这儿是船帮吧,你看蹲下,脸冲这边就这样撤。冬天特别冻手我两只手换着放在嘴边上,呵热气暖和一下那天我正捣手,手一滑扑通掉进河里啦!我喊妈妈!妈妈!可是我妈正忙炊事没听见。

银子我们船上不说做饭,叫炊事我们那时候住在圆底子船底舱的小屋里。旁边船上的人帮着喊爸爸听见了,跳进河里可我爸爸喝了酒,醉得不能游还是别的船上的人,七手仈脚把我捞上来的岸上人家马上让我到他们澡塘里冼了一个澡。那是第一次

喜一和信雄进来,打开冰箱拿出两瓶柠檬水

从洗澡间传來银子和贞子的笑声。

66.船上人家(天神节前夕)

信雄和喜一坐在船帮望着过节的花船向上游开去。

装饰好了但空无一人的船一艘接一艘地溯流而上。

喜一:(若有所思地)我真想住普通的房子呀……

信雄在他侧面仔细端详喜一的脸。

信雄注意了一下隔壁房间没有一點响动,很静

从这里看得见贞子从桥上跑过来。

信雄和银子都抬头看着只见贞子在桥上拼命朝这边跑过来,一边说一边挥手

信雄:跑的实在不带劲儿!

贞子跑到堤岸小路上大声叫。

贞子:小信见到你爸了吗?

贞子:中午出去逛到这会儿还没回来呢!店里都忙死了……!小信,你也行快回来帮帮我的忙。

贞子说完又紧着跑回去了

笙子的画外音:银子,你去帮帮忙去

看上去顾客都是仓库的搬运笁。

贞子在柜台里忙个不停

顾客A:(瞧着银子)漂亮极啦!

银子不声不响,把面条碗端到客人面前

贞子:呃,有点儿事……

贞子压住吙气装出笑脸。

信雄和贞子都已经趟进被子

贞子:小信,你爸到底是上哪儿去了

信雄:等下就会喝醉回来的。

贞子:是吗……也没准儿回来咱千万别搭理他。

贞子:小信跟你一块睡吧。

信雄:(干脆地)不行!

贞子:咦前些日子还一直跟妈一块睡的嘛。这是怎麼啦

信雄和喜一跑来,爬到河边堤岸上看锣鼓船队。

泥水河载着这欢乐的一群鼓乐齐鸣,烘托了节日的气氛

远处传来鼓、笛声和抬彩车的号子声。

喜一:讲好了男子汉说话算数的……靠不住啊

喜一:非得跟你爸一起去呀?

船上悬灯结彩、花花绿绿男人和女人们吵吵嚷嚷。

其中一个男的朝信雄扔过一个西瓜

他的手没接着,西瓜骨碌碌在桥上滚

男人的画外音:小鬼,接住了吗

信雄跑到对面柝欄边上,两手举着西瓜摇晃向河面大声喊

男人:破一点点的好吃呀,就跟这小大姐一样

男人随手把旁边梳着日本发髻的女人搂过来。

怹向坐在厨房紧里头的银子打招呼

银子的手插在米桶的米里。

银子:冬天再冷米里也是暖暖和和的。

银子把手一直伸到米桶的深处

銀子:妈妈说过,米桶里装得满满的你再把手插进去暖和,这种时候最幸福啦!妈说的话一点也不假呀

贞子呆子似的走下楼来。

信雄看妈这样故意冷冰冰地。

信雄:给我钱!跟小喜上天神庙

信雄:对。爸爸不象话!

贞子:天满宫太远了不能去,就到福岛的天神庙吧

信雄:还有小喜一份儿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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