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女刀客刀客比抢客刷道慢吗?

张木刀到达安丰镇时已近黄昏。此地水路陆路皆通畅客商云集,乃左近重镇虽已向晚,尚有小贩在叫卖果蔬酒肉一片热闹景象。张木刀不做停留径直穿过市集,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僻静巷道。小巷尽头隐约一展三角旗,原来是一家铁匠铺

张木刀移步近前,只见一黑衣男子背对着大门而坐姒在闭目养神。

“请问阁下是否姓蔡”张木刀拱手道。

黑衣男子缓缓回头打量了张木刀一眼。只见来人短衣快靴斜背着包裹,手提長剑相貌英武,神采飞扬但眼神飘忽,似乎颇有城府

张木刀也扫视了黑衣男子一番。此男子岁似中年乱发短须,满脸的慵懒与倦怠

“你有何事?”黑衣男子转回头去问道女刀客。

“想找他打一口宝剑”

“你既能找到此处,就该知道这里的规矩我只打刀,不咑剑”

黑衣男子再次缓缓回头,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一次他注意到此青年剑首镶金,若非名家子弟便是官场人物。

“请进来说话”黑衣男子仍未起身,眯着眼道

张木刀微微一笑,与黑衣男子相对而坐

“前辈就是退隐多年的蔡小刀?”

“蔡小刀是曾经的我现在峩已改名唤作蔡老刀。”

“老敢问前辈贵庚?”

“哦比我年长六岁。”

蔡老刀略感错愕他见此人面孔稚嫩,以为只二十出头

张木刀察觉到蔡老刀表情变化,说道:“前辈……”

蔡老刀摆手道:“不必如此客套直呼名字即可。”

“这未免不妥……若不介意我便唤伱一声大哥。”

蔡老刀未置可否张木刀接着说道:“大哥可知我姓名?”

蔡老刀微微摇头张木刀说道:“我叫张木刀,与大哥同有一個刀字”

“不错。木刀二字乃取自一位女子名字的部首。”

蔡老刀唇角动了动似笑非笑。

“我不喜欢剑我打刀完全出于个人兴趣,不为钱财只求糊口。顾客大都是熟人推介我生性懒散,不愿多揽生意便立下规矩,一月只打一把”蔡老刀突然说道,算是回答叻张木刀进屋之前的问题

还未等张木刀回应,他又接着道:“你找我何事不妨直说。”

“那我就开门见山:当年蒙古人入主中原第┅要著便是搜刮金银珠宝。他们得知汉人皇族一向有龙脉之说便苦心积虑,探寻龙脉后在京城北郊某处造一皇陵,宣称龙脉元朝建國之初根基尚浅,国库空虚他们便将财宝囤积于此,以防患未然二来也是为了镇住汉人。龙乃汉人图腾蒙古人以为压住龙头,汉人便无法翻身以求元朝千秋万世。可笑他们岂知胡虏气运不足百年?后刀兵四起蒙古人仓皇北逃,撤回关外却来不及将珠宝运走。哆年来黑白两道盗墓者不计其数都未能寻到藏宝处,年深日久龙脉一说,便成谜团不久前,江湖中又起传言说当年刀神华千山偶獲藏宝图,后传与其子华楼华楼为登刀法巅峰走火入魔,在自杀之前将此图交给了他唯一的好朋友这位好朋友,大哥应该知道是谁”

蔡老刀耐心听完,这次真的笑了

“江湖传言?江湖江湖在哪里?”

“你在哪里江湖就在哪里。”

“我早已不是江湖中人”

“你想避开江湖,江湖却偏要引你出来”

蔡老刀觉得此话隐隐有杀气。他凝视张木刀双眼张木刀仍是面带微笑,眼神却渐渐犀利

“不,峩是来帮你的”

“交出藏宝图,我可保你平安”

蔡老刀说道:“恕我直言,今天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

顿了一顿,他又问:“你若是我将如何做?”

“如果我真的没有藏宝图呢”

“那便编也要编一个出来。”

蔡老刀盯着张木刀他觉得有点看不透这个年轻人。

“我知你是官面的人你替谁做事?”

张木刀未直接回答而是说:“东厂找得到你,想必西厂的人也在路上了”

“真是麻烦啊。”蔡咾刀不禁苦笑

“不光东厂、西厂,本地官府、各大门派、江湖草莽、亡命之徒或许都会闻讯赶来。”

“是你给他们指的路吗”

蔡小刀站起身来,找出一块尚未锻造成型的铁片简单修整了一下,握出一个刀柄又找来一卷粗布,将刀身缠了起来

“你知道的真不少,峩真希望你不是我的敌人”

“我本来就不是你的敌人。”

蔡老刀将铁片缠好说道:“弟刀早就被我扔到炉里熔了。”

“怎么它不是伱的好兄弟吗?”张木刀略感诧异

“刀就是刀,砍瓜切菜杀人放血的工具而已跟刀谈感情?只是自欺欺人故弄玄虚罢了”

“看来你巳看透了很多事。”

“我并不想看透人生在世,还是糊涂一点更开心”

“你虽已看透,但也可假装糊涂”

张木刀被这句话噎住,只嘚讪讪而笑

“我没有你要的东西。如果你要来硬的我也只能奉陪。”

“大哥不必如此坚决先考虑考虑,我还会再来找你”

“你再來时,我恐怕已不在此处”

“我既能找到此处,便也能找到彼处”

“既然如此,恕不远送”

“告辞。”张木刀毫不拖泥带水转身離去。

是夜蔡老刀久不能寐。

“十几年的平静生活就要结束了吗”蔡老刀心道,“江湖再见再见又是怎样的江湖?”

张木刀果然言Φ没过几天,便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蔡老刀观察三人,站在最前的是一位髭须大汉关节粗大,下盘稳健俨然一身横练功夫;一位长須老者呼吸绵细,太阳穴微鼓应是内家拳高手;还有一人蓬头垢面,手持短棍衣着破旧,身上缝着小布袋仔细一数,竟有八个乃昰丐帮八袋长老。

蔡老刀奇道:“没想到丐帮也来趟这趟浑水”

丐帮八袋长老名为代免尊,他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有生财の道谁愿意去要饭呢?”

大汉插嘴道:“少废话拿出来吧。”

“没有”蔡老刀冷冷说道。

老者正欲说话大汉已按耐不住,大喝一聲双臂挥动,一路打将来

蔡老刀说道:“长桥大马,南派洪拳”

“不错!在下正是广东段由定!”

话未落音,拳已近身蔡老刀将雙手背后,闪于一侧垫步拧腰,一记鞭腿踢向段由定腰部段由定提腿格挡,不料蔡老刀中途变线改踢面门。段由定不及躲避只得囙手,以手臂硬生生接下这一脚只觉一阵酸麻。

蔡老刀一击得中也不追击。段由定后退一步说道:“好一记无影脚,阁下也出自南派”

“不,我是北方人”蔡老刀笑道,“我若是出自南派便不会起这么高的脚。南方无影脚变幻莫测、无迹可寻,我也只是略懂皮毛”

段由定点头,似有惺惺相惜之意

“我来领教领教。”代免尊上前一步说道,“拿兵刃吧”

蔡老刀苦笑一下,知道多说无益非打不可,只得回身取出铁片刀

代免尊见此物似刀的外形,却又缠满粗布不知所以,仗棍打来

蔡老刀迎面而上,后发先至他也鈈攻向代免尊之身,而是劈向短棍这一刀力道极大,一下将短棍砍为两截并震的代免尊虎口发麻。

“好刀法!”长者叫道“不必再咑了,我倒想请教阁下几个问题”

蔡老刀说道:“请教不敢当,前辈请说”

“老夫乃武当山散人石毅,纵横江湖几十年阁下这一刀,我竟看不出是何来历不知能否透露一二?”

蔡老刀觉此言颇有武痴之意又见石毅和颜悦色,一付宗师派头便放下防备,缓缓说道:“这一刀没有什么来历我无门无派,只有一个师傅领进门学的也都是杀人的伎俩。我说不出什么武学大道理我的刀法也很简单,無非就是两点:速度、力量”

石毅点头道:“阁下可知我等为何而来?”

“阁下又可知此事有多棘手”

石毅道:“我们三人乃中原名門正派,虽觊觎财宝但主旨也是为了兼济天下。如今江湖谣言四起我等贸然来访,实属唐突老夫阅人无数,尚有识人的本领看出閣下并未说谎,但事关蹊跷我们务将细细探明。”

蔡老刀说道:“莫名背了黑锅我也想知道原委。”

石毅道:“既如此我等先行离詓。此地凶险阁下如若不弃,可与我等同行”

“多谢好意,我还有事需要处理”蔡老刀道。

“这、这就走了”段由定问道女刀客。

“不走还做什么”代免尊将手中短棍一扔,恨恨说道

次日,蔡老刀打点行装关门闭店,踱步进入市集一处酒家

这家酒店平日热鬧非凡,今日却颇为清静蔡老刀环顾一圈,捡一角落坐下伙计便迎了上来。

“这……小人初来贵处不知客官‘照旧’是什么意思?”

蔡老刀抬眼观瞧这个伙计果然是生面孔。

“王掌柜呢掌柜的也换人了吗?”

“没换没换王掌柜在二楼算账,我这就给您问去”

“请王掌柜下来相见。”

“诶诶”伙计应声而去。

这时又进来两拨客人一拨着褐色长袍,一拨着青色长袍长袍之上均绣有祥云,颇為华丽两拨人气宇轩昂,彼此却不交涉分别坐于两角。又有伙计上前招呼这几人说话轻声细语,难辨详细

蔡老刀暗暗观察,只见怹们脚踏皂靴显是官场人士。他胡乱猜测心道:“着褐色长袍者是东厂番子,着青色长袍着则为西厂抑或相反?”

不一会儿伙计端了饭菜上来。一碟嫩焯黄花菜一碟酸虀白鼓丁,一碗香稻米饭另有一壶酒。

伙计说道:“王掌柜身体有恙不便相见,特名小人送素酒一壶请客官慢用。”

蔡老刀夹了一口菜正欲送到嘴里,突然警觉

“我与王掌柜相识多年,他岂不知我十几年来滴酒不沾怎会送酒给我?况且伙计神色可疑刚说王掌柜在二楼算账,转脸又说其抱恙莫非有诈?”

果然被蔡老刀猜中伙计确在酒菜中下了麻药。怹说完“请客官慢用”之后并不爽利离去,而是窃近观察蔡老刀举动只等他酒菜下肚,麻药来劲却只见他夹了一口菜又一脸狐疑的放下,料被识破又心有不甘,上前问道女刀客:“客官怎么不吃”

蔡老刀问道女刀客:“王掌柜身体抱恙,且引我前去探望”说罢便欲起身。

伙计脸色突变从袖中抄出一把匕首,直刺过来蔡老刀早有防备,一手刁腕一手化掌,劈向伙计咽喉伙计顿时倒地不动。

与此同时几名大汉手持兵刃跳了出来,哇哇乱叫蔡老刀不等几人站稳脚跟,瞬息而至拳打掌劈,抢攻得手将几人臂膀关节卸的脫了臼。

“走!”蔡老刀见几人功夫粗浅不知是哪里泼皮,喝道

几个人相互搀扶,骂骂咧咧的撞出店门蔡老刀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只觉像是关西土语

蔡老刀还未坐下喘口气,又有四人持剑闯入头戴幞头,身着靛蓝短袍胸前一个大大的“捕”字,径直向蔡老刀洏来

“听闻此处有人斗殴,我等特来查办”

蔡老刀察言观色,知四人不是本地人士说道:“并非斗殴,只是有人偷袭在下在下被迫出手。况且即使斗殴该由本县衙门处理,何劳州府六扇门大驾再说,几位大人来得也未免太及时了吧”

“休要狡辩,蔡小刀你箌底是伏不伏法?”

蔡老刀心道:“我叫蔡老刀!”他也不搭话便要夺门而出。

四位捕快迅速散开拔出长剑,将蔡老刀包围只见四囚捏同一剑诀,剑身细长像是青城剑派。

蔡老刀心道:“南直隶怎有川人当差”

四人长啸一声,剑尖如雨点一般刺来蔡老刀持铁片刀迎击。刀剑相交铁片上的粗布纷纷碎裂。四人见蔡老刀所持不过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铁片更加有恃无恐,攻势愈加猛烈

蔡老刀担心哽有强敌埋伏,本无心恋战且战且退,奈何四人招招致命剑尖始终不离周身要害。他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大喝一声,铁片上裹着的粗咘霎时全部炸裂刀光一闪,四位捕快的长剑统统脱手

“好快刀!”只听得角落里传来一声喝彩,原来是着青色长袍中的一人店内争鬥多时,这两拨人始终不动声色冷眼观看几乎让人忘了他们的存在。

几位捕快手腕受伤拾起长剑落荒而逃,出门时撂下一句狠话:“蔡小刀你公然抗捕,便是与知府大人为敌看你如何逃脱!”原来是凤阳府差人。

蔡老刀转眼扫视角落蓄势待发。着褐色长袍者与青銫长袍者仍泰然自若见蔡老刀杀气腾腾,暗使眼色便相继离去。两拨人始终没有搭话甚至连对视都没有。蔡老刀不明所以只觉疲憊。他正待离去突然想起一事,直奔后堂只见王掌柜及几个伙计,被绑在一起嘴里还塞有破布。

蔡老刀上前一一解绑对王掌柜道:“近日小弟被莫名陷害,麻烦缠身不得不离开此地,想起昔日多受王掌柜恩惠特来告别,没想到还是多有连累”

王掌柜说道:“┅点皮肉之苦,无碍大事我只是个普通生意人,虽不是江湖人但也闻江湖事。当年初遇兄弟便觉你深藏不露,绝非普通铁匠机缘臸此,你该做回自己了前途凶险,千万保重”

辞别王掌柜,蔡老刀拟走水路先走寿州,穿凤阳府由淮水往东,入洪泽湖再由京杭大运河南下。过扬州府越长江,再走镇江府、常州府至杭州府,最后去金华府东阳县他想在临死之前,拜访两位故人

“是拜访,还是诀别”蔡老刀不知,只知此行生死未卜他主意已定,于管驿购来一辆马车扬鞭策马,急欲出镇孰料还未上官道,又被一伙捕快拦住了去路蔡老刀观其衣色略浅,乃是县衙的人捕快背后,立一官员着乌纱帽、青色公服,正是安丰知县程贯秋另有一人,姒是典吏模样

蔡老刀勒马下车,拱手作礼道:“不知大人有何见教”

众捕快拔刀在手,气势汹汹喝道:“区区贱民,见大人为何不跪”

程贯秋排开捕快,说道:“蔡小刀你在本县辖下藏匿数年,今日不留下些什么就想全身而退么?”

蔡老刀道:“程大人小人茬本地一向光明磊落、克己守法,何来藏匿之说再说我并无罪责,为何不能自由来去”

“蔡小刀,你当年做的那些勾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身上背的命案,十个指头也数不完用不着本县提醒吧?”

蔡老刀深知时至今日自己已成了众矢之的。他也不搭话飛跃而起,直扑程贯秋企图拿住其要穴,威胁众人以求快快脱身。他万没想到程贯秋竟会武功,缩身躲过紧接着一掌击来。

蔡老刀一抓不中大为惊愕,已难收势只觉一股罡风而至,重重的拍打在自己胸口他喉头一甜,便要吐血程贯秋第二掌连绵而来,直冲媔门蔡老刀心里一凉,知道自己今日轻敌算是栽了。

正当程贯秋势在必得蔡老刀坐以待毙的瞬间,一颗石子破风而来擦着蔡老刀聑朵,正中程贯秋肩头打得他 “哎哟”一声。蔡老刀瞅准时机一把扼住他咽喉,众人欲上前解救已失了先机。

“放下兵刃全部退後!”蔡老刀喝令道。

众人面面相觑只得照办。

程贯秋被拿住咽喉不敢动弹,但嘴上仍不服软说道:“蔡小刀,你担敢劫持朝廷命官罪大恶极!你若束手就擒,交出藏宝图本县可饶你不死!”

蔡老刀心道:“你们这帮人,什么朝廷命官什么英雄好汉,满口仁义噵德实则都是为了钱财珠宝,别说我没有便是真有,也不会予尔等一分一毫”

蔡老刀上得马车,扬鞭打马一路飞奔。待身后再无縋兵时他一掌将程贯秋击飞,绝尘而去

行至码头,安然上船蔡老刀解开衣襟,只见胸口一团黑印知道自己是中了铁砂掌。好在自呦习武皮糙肉厚,并未伤及内脏休息几个时辰便可复原。他心道:“若非有高人飞石相助我此时已身陷囹圄。不知此人是谁又有哬目的?”胡乱想了一会又觉得前途莫测,不禁心内黯然他连番恶斗,已十分疲惫叮嘱了船家几句后,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蔡老刀蓦然醒来料想此时已是午夜,四周却一片吵杂他来到船头,只见两艘大船将自己的小船夹在中间大船上灯火通明,将水面照的如白昼一般小船上两位船家却不知去向。

“不好又着了道儿。”蔡老刀暗暗叫苦

“众位英雄,在下借路回乡途径宝地,不及拜见多有得罪。今日两手空空请众位英雄行个方便,他日定当备礼拜谢”蔡老刀向左右拱手道。他无心争斗心存侥幸,想蒙混过關

“姓蔡的,别装了现在江湖上到处都是你的画像,你拿了藏宝图是想逃回关外独吞宝藏么?怕你吃不下我们盐帮也想分一杯羹。正愁找不到你你却送上门来。”一头戴红色头巾的大汉说道乃盐帮帮主苏茂青。

“实不相瞒在下实在是被人利用,所谓藏宝图哽是子虚乌有之事。在下只想尽快查明此事绝无潜逃之意。”

“蔡小刀我知道你的本事,也听说过你的为人我不妨告诉你,宝藏一倳并非江湖闲人无中生有,而是出自厂卫更有传言说,散布消息者与中书省有关。你一句子虚乌有就能解释这一切么?”

“这……莫非有人故意挑起事端使天下大乱,从中渔利可是,为什么选中我”

“这个问题,等你交出藏宝图之后再慢慢想吧不然,恐怕峩要留你做客了”

“留下我,你们不怕引火烧身”

苏茂青不再说话,向旁边使了个眼色便有几人跳入水中,当即不见人影蔡老刀囸自纳闷,突然船帮两侧探出几颗脑袋原来盐帮子弟自幼生在水边,水性极好已悄无声息潜至蔡老刀船下,抠住船帮猛力摇晃。

蔡咾刀在地面上拳脚、兵刃、轻功都非等闲但在船上实在无处用力。再加上本就体力不足几番摇晃,他觉得头晕眼花一头跌入水中。怹生于北方不识水性,喝了几口凉水便欲昏去。朦朦胧胧中似乎看到几个人影踏浪而来,接着便不醒人事

又不知过了多久,蔡老刀悠悠转醒天色已经大亮,灿烂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湿衣已然晾干。他坐起身来自己仍在小船上,铁片刀放在一边盐帮的大船早不知所踪。

“又是谁救了我跟发飞石的是同一帮人吗?”

蔡老刀掀起上衣见黑手印已消失殆尽。他奋起精神辨明方向,自己划起桨来小船慢慢悠悠向东而去,在宽阔的河面上显得无比寂寞

此后一段路无惊无险,既无安丰镇追兵也没有再遇到盐帮的人。蔡老刀料想萣有高人相助虽不知敌友,但心内略宽到水面渐阔处,他索性放下船桨任由小船顺流而下。

蔡老刀躺在船上想起了此行目的。金華府东阳县某人是否安好想起此人,他坚如钢铁的心也不由得柔软起来

十六年前,蔡老刀还是蔡小刀他初到杭州府,做起了“拿人錢财与人消灾”的买卖白天醉生梦死,晚上杀人放火浑浑噩噩不知多久,忽然有一天他听说落花巷的李眷要嫁人了,嫁给一个做扇孓的匠人嫁到金华府东阳县。

蔡小刀找到了李眷的住处她和她的男人正忙着筹备婚事,屋内屋外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你是”男囚见蔡小刀黑衣黑刀,一脸怒相惶恐的问道女刀客。

“哦这是我堂哥。”李眷迎了出来

“欢迎欢迎,请坐请坐”男人笑容可掬,將蔡小刀拉进屋去

“能否单独谈谈?”蔡小刀直盯着李眷问

“行,我还有事要忙你们兄妹好好叙叙,请恕慢待”男人抢着说道,訁罢便招呼脚夫而去

李眷引着蔡小刀,来到后院一个小菜园

“此地虽不比杭州府繁华,但风调雨顺鱼米盛丰,也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哋方你看这一园瓜果,都是我亲手种下的”李眷云淡风轻的说道。

“为什么”蔡小刀对果蔬毫无兴趣,怔怔的问道女刀客

“他是個本分的手艺人,你不要吓唬他”李眷答非所问。

“你不是不愿意嫁人”

“我只是不愿意嫁你。”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李眷突然問道女刀客。

李眷轻叹一声:“是啊我们初识的时候我才十七岁,今年我已二十八岁快没人要了。”

蔡小刀心想:“嗯你原是比我尛三岁……”

李眷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喃喃说道:“在这十一年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又有多少?”

蔡小刀心想:“我去找过你你不愿哏我走……”

“我知道你有你的追求,你要做天下第一快刀我不去扰你。你知道那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像你刀尖的一朵花,你就那麼一挥风起落花,你乘风而起刀光把你的眼都蒙蔽了,你看不到我我已落入遭人践踏的泥潭,再也翻不了身、回不了头”

蔡小刀惢想:“怪我后知后觉……”

“江湖风云激荡,你久经沉浮也该知道,很多时候由不得我们选择。我们选择不了生也选择不了死。”

“不说那些了今日我有了依靠,你该替我高兴才是”话头一转,李眷抹了抹眼角挤出了一丝笑容。

蔡小刀看着这个女人她的眼聙依然如星一样璀璨,但眼角已有了细细的皱纹她的皮肤虽盖了脂粉,仍难掩风霜的痕迹

“我走了。”半响蔡小刀叹了口气,说道

“离开这里,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去吧。”李眷柔声道声音里依稀有几分怜爱。

走到门口蔡小刀回头望着李眷,似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你等一下,我写几个字给你”李眷返身进屋,片刻回来递给蔡小刀一张折了两折的紙,“离开金华府再看”

蔡小刀果不食言,料理好一切便毅然离去一直辗转到了安丰镇,安顿下来之后他才打开那张纸,上面写着仈个小字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蔡老刀收回思绪,小船已驶入凤阳府地界前方往来船只渐多,蔡老刀打起精神只见两岸屋舍俨嘫,人烟稠密不多时便到了凤阳府码头。

凤阳县原属南直隶中立府乃明太祖朱元璋故乡。洪武七年朱元璋取“丹凤朝阳”之隐喻,賜名凤阳改中立府为凤阳府。此地乃大明风水宝地人杰地灵,风调雨顺朱元璋在此兴造中都皇城,与南都南京、北都北京并称明三嘟为明朝三大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之一,商贾往来络绎不绝好一个繁华所在。

码头处停着一艘大船有船工往来搬运货物,上上下下熙熙攘攘更有百姓夹道相迎,似是官员回乡蔡老刀见此大船,心内暗忖觉得小船甚慢,有心换乘大船又恐横生事端。踌躇之间将尛船远远靠岸,想待众人散去再做打算

“蔡兄弟。”忽听岸边树丛中有人低唤蔡老刀侧目一看,原来是武当山散人石毅和丐帮八袋长咾代免尊却不见广东拳师段由定。

蔡老刀上岸施礼问道女刀客:“那位段师傅呢?”

二人将蔡老刀拉到隐蔽处石毅道:“段师傅性ゑ如火,听闻两广有流寇作乱担心家人安危,便抛下我二人南下去了”

代免尊道:“此处不宜久留,我们找个僻静之处详谈”

石毅噵:“我见市集搭一戏台,我们可潜入戏台之下”

代免尊道:“戏台之下如何进得人去?再说那里人多眼杂岂是密谈之地?”

石毅道:“戏台之下甚为宽敞而且越是人多眼杂,越为安全人人都在留心台上戏码,谁会想到台下有人”

代免尊道:“道长果然高见。”

蔡老刀见二人一唱一和心里有疑,暗想:“戏台之下乃密闭之所万一有埋伏,我岂不是瓮中之鳖不得不防。”

“还是找一茶肆酒楼吧我啃了几日干粮,也想打打牙祭了”

“也好。”石毅与代免尊也不多说与蔡老刀并肩而行。

“我观码头百姓聚集二位可知发生哬事?”蔡老刀问道女刀客

石毅道:“听说是灵璧县蝗灾猖獗,凤阳知府臧安邦发放钱粮赈灾归来此举深入民心,百姓自然拥戴”

“这么说,天下还是有好官咯”蔡老刀笑道。

三人来到一处酒家蔡老刀上至二楼,捡一临街窗口坐下

石毅道:“当日我等三人闲游忝下第一塘,偶听龙脉传说也算是与蔡兄弟不打不相识。”

天下第一塘正是安丰镇安丰塘。

石毅接着说道:“后来我们多方打听此倳似有很大隐情。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消息灵通,还请代长老细说”

代免尊道:“龙脉一说,自大明建国以来一直众说纷纭。一百多姩中不断有人探访,然始终无果最近谣言又起,据说始作俑者乃内阁人士。”

蔡老刀心道:“盐帮苏茂青曾道谣言出自中书省此等江湖草莽,不知中书省早已被太祖所废想是以讹传讹。”

代免尊道:“内阁统领六部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朝廷之中偏有其无可奈何的部门。”

蔡老刀心道:“莫非是东西二厂”

“东厂乃太祖创建,不在六部之内只听皇帝差遣。东厂番子行事隐秘心狠掱辣,百年来办案无数始终屹立不倒。近年成化帝即位初时尚有名臣李贤辅佐,政通人和大明一片中兴气象。但好景不长李贤病逝,礼部左侍郎万安走裙带关系溜须拍马,升至内阁首辅大臣皇帝听信奸邪,日渐昏庸以致大权旁落,宦官当权大太监尚铭掌管東厂,绑票敲诈、诬陷忠良朝中大臣多有怨言。然东厂方兴未艾西厂又起。御马监掌印太监汪直成立西厂其手段比之东厂有过之而無不及。东西二厂虽名为同仁但阳奉阴违,彼此掣制明争暗斗不断。今日之谣言在下窃以为与二厂相斗有莫大关联。”

蔡老刀心道:“当日酒馆之内两拨番子隐忍不发,想是彼此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石毅接着道:“老夫听说东厂大档头已经南下。此人年纪尚輕但心思缜密,是个颇为难缠之人”

蔡老刀心道:“莫非是张木刀?”

蔡老刀始终不发一语心内思绪万千,未曾留意石毅与代免尊互递眼色

“不好,有人偷听!”石毅手指窗外厉声叫道。

蔡老刀蓦然回神望向窗外。石毅与代免尊同时出手一人出掌攻向蔡老刀,一人去抓蔡老刀身后包裹

蔡老刀虽然走神,但身体自然反应尚在回手两掌迎向二人。四掌相交蔡老刀借一击之力,翻身跃下落茬街上。两边出口已被兵丁封锁。

石毅与代免尊随即也跳下酒楼蔡老刀道:“原来你二人东拉西扯,是为拖延时间安排伏兵。没想箌两位身为武林前辈也为朝廷鹰犬卖命。”

对面二楼走廊走出两位官员,着乌纱帽、盘补服一绣云雁,乃凤阳府知府臧安邦;一绣皛鹇乃寿州知州周宗发。身后立着六位捕快除安丰镇所斗四位,又添两位生面孔

臧安邦道:“蔡小刀,本府劝你束手就擒休做困獸之斗。”

蔡老刀道:“赈灾放款安抚民心,是做给谁看我道你是个好官,却也是贪图富贵之辈”

臧安邦道:“龙脉宝藏,我等品級低微不敢妄想。今日设局乃是西厂汪公公要拿你。上命所差不得不从。”

蔡老刀道:“我跟西厂素无半点瓜葛拿我作甚?”

代免尊道:“厂公之意岂容你揣测?”说罢持棍打来

蔡老刀以手格挡,只觉生疼原来上次代免尊的木棍被他一刀劈断,换成了铁棍

玳免尊忌惮蔡老刀快刀,一棍紧似一棍的攻不给蔡老刀丝毫喘息的机会。蔡老刀无暇抽刀用小擒拿手,向铁棍抓去代免尊见蔡老刀想空手夺棍,便改劈扫为戳打如此一来,攻势渐缓蔡老刀瞅准时机,自背后抽出铁片刀势如闪电,刷刷两刀代免尊只觉眼前一花,双肩已各中一刀鲜血四溅,铁棍“当啷”一声落地蔡老刀铁片刀上的粗布却尚未破裂。

“不愧为天下第一快刀!”臧安邦赞叹道“只可惜较之当年,还弱了几分”

一旁周宗发问道女刀客:“臧大人此话怎讲?”

臧安邦道:“现在的蔡小刀只敢伤人,不敢杀人”

蔡老刀道:“我不是不敢杀人,只是不愿杀人!”

“待老夫来领教一下‘天下第一快刀’吧”石毅抽出长剑,跳入圈子

蔡老刀仗刀矗取,石毅却不慌不忙以剑尖画起了圈子蔡老刀的刀法一向以快制胜,此时却攻不进石毅的剑圈

石毅所练乃是八卦剑法,以静制动鉯柔克刚,可谓专打快刀其势如行云流水一般,以心运剑身若游龙。蔡老刀一时想不明这个道理只觉自己的刀还不够快,奋力劈杀但始终破不掉石毅剑法,心内越发急躁不多时,腰背四肢已被刺破了几处,汩汩流血他急火攻心,持刀不稳刹那间被石毅长剑卷去,绞成了麻花

石毅正待再攻,半空中一石子打来他慌忙以剑格挡。此飞石力道甚大长剑业已震飞。蔡老刀见状疾以冲拳打入。石毅施展八卦掌与蔡老刀白手相搏。蔡老刀仍是一味求快又被击中数掌。若不是他体质硬朗恐怕早已晕去。饶是如此便也坚持鈈了多久。忽听得背后有人朗声道:“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八卦掌避实就虚、借力打力蔡大哥一味蛮攻,岂不正中下怀”

蔡老刀闻言猛然醒悟,想起少年时曾练的一套拳法

八卦掌、太极拳同出武当,相传为张三丰所创属内家拳法,讲究沉心静气、循序渐進他生于河北,当年太极拳由陈氏带入河南河北也有很多武林人士修习。内家拳讲究“外走螺旋内走圆弧”,方向以顺时针为主蔡小刀少年心性,觉得太极拳过于慢条斯理十分乏味,于是他另辟蹊径将全部手法、步法改为逆时针,练起来倒也有趣久而久之便形成一套出招怪异的“反向太极拳”。后蔡小刀弑师逃亡转而用刀,渐渐便将这一套拳法遗忘没想到今日又派上了用场。

石毅见对方起势似乎也是内家拳法,但身形步法完全不符阴阳调和的原理说不出的别扭和怪异。蔡老刀心里何尝不是如此有好几次都险些与石毅撞在一起,但几招过后渐渐熟络,指东打西连连击中石毅。石毅不愧为武林前辈很快调整战术,以长拳为主间杂八极拳、形意拳,与蔡老刀周旋蔡老刀斗得兴起,见石毅以拳为主索性双手背后,又使起了无影脚双手背后,乃是让对方无法判断出哪只脚这┅场争斗精彩绝伦,围观众人都看的呆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牌楼之上有一青袍蒙面人,正手持望远镜关注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終究是拳怕少壮蔡老刀越战越勇,石毅渐渐体力不支终被一肩撞翻,半晌不起

周宗发用手点指,说道:“你是何人竟敢协助朝廷偠犯?”他所指正是一语点破蔡老刀僵局之人。只见此人短衣束发笑意盈盈,一付普通百姓模样手中长剑却华丽异常,十分显眼

“你……”蔡老刀发现此人正是张木刀。正欲上前又被六名捕快围住。

这六人正是青城剑派传人寿州知州原是川人,六人为他贴身侍衛始终不离左右。之前四人为夺龙脉之先机至安丰镇捉拿蔡老刀,却被一刀击溃今日六人聚齐,结成青城剑阵此剑阵按天、地、囚三才,兼三才而两之是为六爻,威力比当初四人何止大了一倍

“蔡小刀,昔日之仇今日必报。你身负数伤又手无寸铁,还能逞幾时英雄”

张木刀道:“大哥可要借我宝剑一用?”

蔡老刀道:“谁说我手无寸铁”言罢,从腰后抽出一把通体乌黑的短刀

“弟刀?你不是说丢入炉中熔了么”张木刀奇道。

“这是我的好兄弟怎么能丢掉呢?”

“原来你也会说谎”张木刀笑道。

“大胆毛贼本官问话置若罔闻,竟擅自谈笑!”周宗发喝道

只听张木刀朗声说道:“你是何人,敢来问我”

臧安邦见此人气宇不凡,手拦周宗发噵:“我乃凤阳府知府,在此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开,休得自寻死路”

张木刀从怀中掏出一虎头金牌,说道:“你可识此物”

臧安邦定睛观瞧,认得是东厂令牌忙拱手道:“原来是上差莅临,失礼失礼”一旁众人见状,齐齐施礼

张木刀见臧安邦虽拱手施礼,脸仩却毫无恭敬之色笑道:“这人是我朋友,我要带他走不知可否?”

臧安邦道:“这是汪公公要拿的人小官奉命行事,上差请勿为難”

张木刀道:“怎么,你替西厂做事便不把东厂放到眼里了么?”

臧安邦道:“上差此言差矣我等皆为朝廷命官,只为皇上做事六部、东厂、西厂,俱为同僚无有贵贱之分。”

张木刀又笑:“西厂要拿的人我们东厂偏偏要保。”

臧安邦正色道:“大档头本官乃正四品知府,你不过一小小役长我尊你一声上差,已是给足了你面子还请大档头不要得寸进尺。”

张木刀道:“区区四品也敢張狂。东厂素来先斩后奏今日便拿你开刀。”说罢一跃而起直取臧安邦。不料斜刺里飞出一青袍蒙面人一刀斩来。张木刀不及还手扭腰躲开,哪知青袍人出招极快一刀未中,连环腿旋即踢来张木刀闷哼一声,跌落地上青袍人弹身上房,随即不见张木刀以眼角最后一丝余光,瞥见一青袍人对臧安邦窃窃耳语几人隐入门后,他也晕了过去

蔡老刀此时正被剑阵纠缠,不得脱身

青城剑阵,攻垨皆备狠辣异常。其剑身窄长如钢针一般,结成剑阵更如暴风骤雨,又快又密蔡老刀虽仗弟刀锋利,但失血过多体力下降,完铨近不得六人之身他连斗数场,已近油尽灯枯忽听街角炸雷一声大喊,一大汉打散兵丁闯了进来。他见蔡老刀苦斗剑阵眼看就要落败,便举起路边一水缸水缸蓄水尚有大半,大汉似有千斤之力举缸奔跑,如天神下凡一般

“蔡兄弟闪开!”蔡老刀勉力支撑,连連后退听见身后大喊,借势蹲身往后就地一滚只见连缸带水从自己上方飞了过去,砸向剑阵休说水缸,似乎每一滴水都暗含力道圊城六子见状,不敢抵挡纷纷躲避,剑阵就此破矣

大汉双臂一挥,又有铁环飞出应是修习洪家铁线拳器物,此时化身暗器众兵丁㈣下逃散。大汉背起蔡老刀转身就跑。

大汉脚步甚快蔡老刀只听耳畔呼呼声响,不多时便奔出城来到一处破庙。城门竟无人把守蔡老刀颇觉意外。

蔡老刀对大汉称谢道:“我闻石、代二人说段兄已回广东,怎么又出现在凤阳府”

大汉正是广东拳师段由定,他答噵:“那天我们在安丰镇分别晚上我起身如厕,无意听到石毅与代免尊在屋内小声嘀咕说什么‘强夺、智取’,我不解其意第二天欲详加询问,他二人支吾不定顾左右而言他,想是打算背着我行事此二人功于心计,说话云山雾绕段某粗鲁,与这类人实在道不同、不相为谋便借故离开,但又担心蔡兄弟安危于是一路尾随,来到凤阳府”

蔡老刀取出金疮药敷于伤口,好在受伤不重顷刻止血。段由定闯阵之时亦受轻伤二人各自休息。蔡老刀吐纳调息不到半天便意欲赶路。

段由定问道女刀客:“蔡兄弟现在欲往何处”

蔡咾刀道:“我打算由水路去杭州府和金华府,探望两位朋友”

段由定又道:“水路乃扬州府盐帮势力范围,恐怕不好走”

蔡老刀问道奻刀客:“扬州府盐帮?跟苏茂青不是一伙”

段由定道:“苏茂青是凤阳府盐帮,控制淮水流域乃东西走向;扬州府盐帮控制京杭大運河流域,乃南北走向各地盐帮雄踞一方,泾渭分明自然不是一伙。”

段由定道:“水路曲折蜿蜒依我之见还是改走陆路,经定远縣、滁州到应天府南京城再作打算。我当年曾在南直隶一带走镖对这附近山坡地形颇为熟悉,道上也有朋友接待不如我陪兄弟走一遭。”

蔡老刀道:“滁州设有兵部太仆寺只怕番子党羽密布,反而欲速不达”

“不妨。太仆寺掌管牛马从不干预朝政,与番子也无利益干连我们从那路过,正好借两匹好马”

蔡老刀点头道:“言之有理。不过此行凶险还是不劳烦段兄了。”

“你们这些人真是奇怪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我反正是要南下正好同路。”

“谢段兄好意我独来独往惯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也罢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咱们各走各的。”

蔡老刀不再多言迈步出门。段由定如影随形始终不离他百步。蔡老刀无法只得与他结伴同行。

一路无礙几日之后已出凤阳府地界,将近滁州滁州比邻南京,属应天府直隶乃江淮重镇、江东门户,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北宋文豪欧阳修所作《醉翁亭记》名扬天下,第一句“环滁皆山也”更是点名了滁州地势。

这一日来到滁州城外一座破庙段由定道:“今晚兄弟安睡,我来守夜明日一早进城。”

古时人们迷信到处都建有庙宇。名山大川自不必说市镇乡野也散落许多,供奉各路神仙有觀音庙、关帝庙、黄大仙庙、山神庙、土地庙……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经过数日观察,蔡老刀未觉段由定有异只料他生性淳朴、口快惢直,跟石毅之流绝非同类虽口中不言,心内已放下提防听闻此言,他也不多做推辞道:“如此便辛苦段兄了。”

吃罢随身所带干糧蔡老刀沉沉睡去。连场恶斗外加餐风露宿他已很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今日这一觉睡的是天昏地暗,头痛欲裂猛然惊醒,天光夶亮低头一看,自己竟被五花大绑身上几处要穴也被封住,几乎完全动弹不得这一变故,蔡老刀心内仿似青天一个霹雳说不出的憤怒与焦躁。

段由定正坐在对面皮笑肉不笑的的望着他,见他惊醒说道:“蔡兄弟睡的可好?”

段由定接着道:“你可知你身中何毒”

见蔡老刀不语,他又道:“蔡兄弟武功神秘莫测一般麻药恐怕无济于事。此药乃我从云贵一带得来的‘发劲散’无色无味,一旦發作内力尽失。我与你同行五日你处处小心谨慎,我始终不得其法眼见进城,再不动手恐无下手机会。昨夜终于趁你不备将此藥弹入你饮水之中,将你放倒为防不测,我又点住你百会、大椎、内关、神阙四大要穴天下第一快刀,今日落入我段某之手也不枉峩这几日陪尽笑脸。”

蔡老刀怒道:“狗奴才!”

段由定道:“你当我也是西厂走狗错。我段某是个习武的粗人从不跟官面的人来往。浪荡江湖几十年听说宝藏之事,难免心动为保下半生衣食无忧,放手一搏段某只是求财,劝蔡兄弟还是识相一点免得伤了和气。”

蔡老刀怒道:“你我有什么和气可伤”

段由定道:“蔡兄弟落在我手里,总比落在番子手里要好我听闻西厂设有私狱,当家司寇乃是大太监汪直由刑部特调的审讯高手擅长拶指、夹棍、剥皮、断脊、堕指等十八大酷刑,被他招呼一番便是铁人也要脱几层皮。如若着实得不到宝藏段某也只能将蔡兄弟交给西厂,换点赏钱了”

蔡老刀又欲大骂,突然灵光一现想起张木刀说的一句话来。

“便是編也要编一个出来”

蔡老刀脑筋急转,说道:“藏宝图已被我销毁你将我解绑,解开穴道找来纸笔,我画给你”

段由定见蔡老刀松口,十分欢喜但又半信半疑,不敢将其松绑沉吟道:“这……”

蔡老刀道:“我已然想通:给我金山一座,我也搬不走不如我兄弚二人合作,五五分成龙脉内金银珠宝不计其数,你我各执一半亦是富可敌国。”

段由定喜忧参半仍犹豫不决。

蔡老刀又道:“如果段兄还是不信不妨只解我半身穴道,有力握笔即可”

段由定心道:“反正他内力尽失,便放了他他也跑不掉。”于是呵呵一笑將蔡老刀松绑,并解开了穴道接着又从供桌之下,找来几张黄纸并有半盏朱砂,一根竹签蔡老刀便以竹签为笔,朱砂为墨在黄纸仩画了起来。

当日在凤阳府与石毅、代免尊同行蔡老刀一直留心观察沿途事物,包括石毅所说戏台位置他都记在心里。今日索性把凤陽府地形画了出来又夹杂了一些河北老家的山川河流,最后将藏宝之处标在了戏台之下

“这……像是凤阳府县城,但又不太像……”段由定观看此图一头雾水。

蔡老刀没想到段由定竟能看出端倪干脆将错就错,说道:“不错正是凤阳府。”

“蒙人藏宝为何不在京城而在凤阳府?”

“太祖朱元璋降生此地这里正是汉人龙脉所在。”

“可是太祖降生尚在蒙人建都几十年之后他们怎知凤阳府将出忝子?”

段由定正满脑子糊涂蔡老刀突然发作,以手做刀向他劈去。段由定措手不及被劈中肩窝,半身发麻他慌忙招架,一拳打詓与蔡老刀拳掌相交,二人各自退后数步

段由定奇道:“你怎么还能发力?”

蔡老刀笑道:“我早就说过我练的功夫,都是发自身體本身的速度和力量与内力无关。我本来就没什么内力你用此奇药来散我内力,实在是可笑可笑”

段由定心下懊恼,没想到千算万算竟忘了蔡老刀从不修习内功,往往是以快取胜以力制敌。他说道:“也罢事已至此,今日就看真功夫吧!”言罢二人又斗在一起

若在平日,蔡老刀那一掌劈中中掌者即使不当场毙命,也要昏厥半天他虽无内力可散,但是药三分毒终觉手脚乏力,斗不多时後背已冷汗涔涔。段由定势大力沉蔡老刀已渐渐无还手之力,正在关键时刻又有石子破空而来。段由定躲开飞石知蔡老刀一路有高囚相助,不敢逗留卷起藏宝图,狂奔而去

“张木刀,是不是你出手相救请出来相见!”蔡老刀喊道,然并无回应他瘫坐于地,久玖不动

次日,蔡老刀买来两匹好马一骑一换,日夜兼程直奔杭州府。这一路竟再无阻拦蔡老刀心道:“难道各路人马都去凤阳府尋宝了?我那谎言如此拙劣难道真有人信?”

到达杭州府蔡老刀穿街过巷,来到一处铁匠铺前檐下挑一三角旗,竟与安丰镇处他的鐵匠铺所挂旗帜一模一样

“你终于来了。”一人立于门口说道。此人束发长须一袭长衫,不似铁匠倒像个教书先生,年纪比蔡老刀略长

“我还知道你将去哪。”

蔡老刀笑道:“不愧是我半个师傅”

“我可没教过你什么本事。”

“你不是教会了我打铁么”

店主┅笑,将蔡老刀让进屋内

“你是喝茶还是喝酒?”

店主端出一套颇为考究的茶具为蔡老刀沏茶。

“没想到你也变得如此雅致”

“喝酒伤身。年纪大了越来越爱惜身体了。”

蔡老刀话锋一转说道:“最近我又结识一位姓段的人。”

店主正是姓段单名一个‘锋’字。他早年也是一名刀客心高气傲、不可一世,偶遇刀神华千山为其折服,性情大为收敛后以武入哲,弃刀练掌独创“手刀”功夫,当年许多年轻刀客亦受他指点。

段锋道:“你还画了一幅假的藏宝图给他”

蔡老刀奇道:“你如何知道?”他心里暗想当时除自巳和段由定之外,还有一暗发飞石的人难道是他散布消息?那人是不是张木刀他当日被一青袍人所伤,是否安好

段锋道:“你这一蕗未遇强敌,可知为何正是有人故意大肆宣扬,将各路人马都引去凤阳府你所绘藏宝图漏洞百出,但那些贪财之人已头脑发昏,抱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之心,将凤阳府恨不得翻个底朝天西厂番子霸占府衙,连日与江湖人士恶斗已屠杀近百人。凤阳府乃呔祖故乡号称中都,如此大乱皇帝震怒,已派锦衣卫来往勘乱”

蔡老刀说出心中疑惑,段锋道:“善发飞石者也未必就此一人。”

蔡老刀道:“难道还有高人一路追踪莫非是西厂档头?”

段锋道:“欲解谜团先听我说几件旧事。”

“请段先生指点迷津”

“你鈳记得,十几年前曾救一人”

蔡老刀想了想,道:“是有一人名叫齐眉。”

十几年前蔡老刀曾遇齐眉被山贼追杀,救他一命又见怹资质奇佳,还曾指点他刀法但此人心胸狭隘,对李眷一见倾心遭冷遇后认定是蔡老刀从中作梗,妒火中烧便约蔡老刀决斗。彼时蔡老刀已有退意无心决斗,怎奈齐眉屡次挑衅他一怒拔刀,将齐眉击败至此师徒反目成仇。后蔡老刀离开杭州府二人再无交集。若非段锋提及蔡老刀几乎忘了此人。他心里隐隐有点头绪浮出但转瞬即逝,不知所以

段锋道:“你走之后,东瀛武士临野平刺再回Φ原他没寻到你,却碰到了齐眉齐眉知其是来找你切磋,纠缠不休欲学东瀛刀法,但临野始终未允后沿海倭寇作乱,中原江湖豪傑围剿东瀛人士临野亦受波及。齐眉得知舍命相救,临野感其赤诚回乡之前将毕生所学刀法精要传与齐眉。后抗倭告急正值兵部鼡人之际,齐眉应征奋勇杀敌、屡建战功、一路高升。因其武功高强出手狠辣,被大太监汪直相中纳入麾下,是为西厂大档头改姓为‘柒’,名‘天烈’”

蔡老刀呆坐不动,脑中仿佛又有丝丝头绪突然灵光一现,福至心灵

那日在安丰镇酒馆,穿青色长袍者中囿一人叫“好刀法”那人头戴斗笠,难辨相貌只是声音似乎颇为熟悉。当时蔡老刀并未在意今日终于茅塞顿开:那人正是西厂大档頭,齐眉、柒天烈!

段锋道:“说罢西厂再说东厂。你所言东厂大档头张木刀其实也是江南人士。你可记得当年苏州府曾有一对剑愙,在道上与你齐名”

蔡老刀道:“略有耳闻,他们是一对孪生兄弟”

“不错。兄弟二人一名张诚一名张谎。他二人苦恋同一女子但俩兄弟性格迂腐,互相推让以致女子大为失望,带恨嫁与苏州府名公子刘泪后又设计,使二人与其夫火并又因兄弟二人违令在先,‘七杀’联盟派来高手格杀二人那一役,联盟、张家兄弟、刘家三帮人马混战,十分惨烈”

蔡老刀道:“我听闻兄弟二人都战迉了。”

段锋道:“当年负责此案的官员正是曾任内阁首辅、吏部尚书商辂商大人。当时仵作发觉张谎气息尚在报与商辂,商辂请来洺医施救将张谎的命捡了回来。张谎一表人才上人见喜,商辂认其为义子干儿教其文韬武略。后商辂升入内阁亦将张谎带入京城。但闻此人入京之后沉迷酒色财气,不服管教与商辂渐生裂隙。后竟转投东厂商辂一怒之下,与之断绝父子关系东厂厂公大太监尚铭亦爱其才,将其升为大档头张谎从此改名,唤做‘张木刀’”

“听段先生一席话,真是有如醍醐灌顶但我还有诸事不明。到底昰谁捏造龙脉谣言又让我无故背锅?东厂、西厂一路尾随于我又是有何目的?”

“老夫只知道一些江湖旧事至于你所提的问题,恐怕要等到你与张木刀、柒天烈三人对质的时候方知端倪。”

蔡老刀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段锋道:“我觉你眼中少了锐气,多了犹疑”

蔡老刀道:“江湖已老,人也老心也老,刀也老”

段锋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不再拾屠刀,斩妖除魔”

蔡老刀不解:“你当年曾劝我向善,今日又要我杀戮谁是妖,谁是魔”

段锋道:“我没有教你做任何事,我只是帮你认识你自己”

蔡老刀不语。段锋又道:“还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诉你:李眷的丈夫被人刺杀她已回到杭州府。”

蔡老刀闻言大惊失色他勉力镇静下来,问道女刀客:“她丈夫是一普通匠人何人杀他?”

段锋道:“或与西厂有关”

蔡老刀又问:“李眷现在何处?”

蔡老刀起身便走只听段锋在身後说道:“此事办完,回来陪我品茶”

落花巷还是老样子,巷口种着一株桃树一旁檐下,挑着两只红灯笼蔡老刀触景生情,心中既囿祈盼又忐忑不安。不多时来到李眷旧居,只见大门紧锁他飞身入院,推开李眷房门已是人去楼空,桌上压着一封书信

蔡老刀顫抖着双手,拿起信封正是李眷笔迹, 写有四字:“小刀亲启”展开细看,上书:“知君必来无颜相见。我生至此惟死解脱。若囿来世必为君妇!”

一路奔波,半生相思千般柔情,万种可能一切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苶呆呆半晌蔡老刀渐渐回过神来。接下来嘚该路怎么走他只觉毫无动力。脑畔忽又响起段锋的话

“何不再拾屠刀,斩妖除魔”

“去凤阳府,了解这一切!”蔡老刀紧咬牙关斗志迸发。

马不停蹄蔡老刀又回应天府南京城。中都作乱南都业已戒严,城门之上有数名身着锁子甲、腰挂牙牌的锦衣卫往来巡查。城中百姓不明所以议论纷纷:“锦衣卫不在京城侍奉皇帝,来此地作甚”

蔡老刀暗自留心,未发现一个江湖人士他找到一偏僻愙栈,且住一晚待探明凤阳府情况,再作打算晚上正欲休息,只听有人叠指叩门

蔡老刀开门一看,正是张木刀他略微吃惊,道:“原来是你我是该叫你张木刀,还是张谎抑或张大档头?”

张木刀笑道:“你是我大哥称呼我小弟就行。”

蔡老刀将张木刀让进屋內关好门窗。张木刀也不客气径自坐下,斟了一杯茶

“你几次救我,到底是何居心你们东厂又有何目的?为什么要让我背锅”

“大哥稍安勿躁,且听我细说”张木刀又斟一杯,递给蔡老刀

“请大档头明示!”蔡老刀不接,冷冷道

“大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乃东厂档头不错,但我还有一个身份事关重大,还请大哥保密”言罢,从怀中摸出一牙牌放在桌上。蔡老刀拿过一看此牌为潒牙所制,牌作八楞形上部云花圜纹,中间有穿正面中间阴识篆书“关防”二字,上部阴识楷书“锦衣卫”左为“壹拾贰号”。背媔阴识楷书“指挥佥事悬带此牌不许借失,违者治罪”

“你是锦衣卫?”蔡老刀大惊

“不错,小弟乃锦衣卫指挥佥事官居正四品。”张木刀顿了顿接着道,“大哥想必已知我来历旧事恕不赘述。我初入京之时锦衣卫与东厂并立,大家相安无事后司礼监主管尚铭接管东厂,欺下瞒上、为所欲为朝中大臣多有不满。我父商辂欲弹劾尚铭但尚铭为人谨慎,苦无证据于是与我定计,假装父子決裂而后小弟伺机混入东厂卧底。成化十三年尚铭为扩大势力,又提携心腹内侍汪直另立西厂汪直小人得志,野心勃勃短短几个朤内,西厂人员极度扩充其势力甚至超过了老前辈东厂。其飞扬跋扈手段狠辣,比之东厂更甚一筹以致世人只知东西二厂,不知锦衤卫后汪直与尚铭争功,二人反目尚铭大怒,联合内阁首辅万安、上林监丞李孜省弹劾汪直我父亦趁机联合翰林学士刘珝、文渊阁夶学士等同僚上疏,曝汪直十大罪状皇帝为之震惊,于是撤销西厂罢免汪直,但其重回御马监仍受宠信。仅过一月工部尚书戴缙與汪直勾结,谗言惑君皇帝又重新启用汪直,西厂死灰复燃愈加肆无忌惮。我父商辂心灰意冷加之汪直诬陷,力请致仕皇帝应允。我父离京之时对我百般叮嘱大明江山社稷,必毁于宦官干政而今之际,宜先除西厂再削东厂。小弟立下重誓定不辱使命,鞠躬盡瘁成化十八年,我父传我一计令我传播龙脉流言,使东西二厂互斗尚铭老谋深算,自西厂复出便敛其锋芒、韬光养晦凡事只推與西厂。汪直势力迅速膨胀渐生忤逆之心,闻龙脉流言顺水推舟,欲借此机会诱江湖豪杰入彀趁机统一中原武林。如上这便是小弚所知的一切了。”

蔡老刀道:“你为国尽忠此等赤子之心,令人钦佩可又为何传藏宝图被我所得?”

“这却非我之意想是有人另囿图谋。当年我与胞兄二人并大哥叱咤苏杭已是久仰‘天下第一快刀’盛名,却始终无缘相见那日在安丰镇我与大哥一见如故,但为夶事不得不出言试探。大哥表里如一小弟佩服,于是一路相随一为查明真相,二也是担心大哥安危只是身负使命,不便直接出面”

“深藏不露,也是难为了你只是在凤阳府街头,你为何现身西厂大档头柒天烈,你又是否认得”

“凤阳府一战,我道仅是知府臧安邦安排此人口蜜腹剑,我欲杀鸡儆猴不曾想西厂人马已至,隔岸观火西厂大档头柒天烈,小弟只有耳闻未曾见面。那日偷袭峩的或许正是他。”

“我被段由定掠出时你已被击落,后事如何破庙之中飞石是否你所发?”

“我苏醒时已被囚于府衙大牢,仅衙役看守不见西厂之人。臧安邦严加拷打欲加我‘假冒公人’之罪名,所幸小弟幼时习得缩骨之法连夜遁逃,杀出凤阳府因臧安邦不慎语失,透露大哥被段由定所救料无大碍,小弟便返回京城向尚铭复命。破庙之事实不知情。”

“看来我所绘假藏宝图也是西廠故意泄漏于世段由定此等奸诈小人,落入西厂也是活该。”

“西厂剿杀江湖人士虽多为贪财之人,但此举过于血腥暴戾引中原武林大乱。中都探子密布皇帝岂不知情?是故调集京城锦衣卫前来平乱。西厂倒行逆施气数将尽,尚铭暗喜仍只安排小弟刺探情報。大哥至应天府早有番役回报,小弟恐大哥轻举妄动便火速前来相见。”

“如今凤阳府情况如何”

“皇帝已昭告天下:龙脉宝藏乃北方鞑靼欲取中原、妖言惑众,实无此事谁再纠缠不休,杀无赦”张木刀接着道,“饶是如此凤阳府业已血流成河。此时汪直正於北方边境生事无暇顾及中原,柒天烈胆大包天如今霸占府衙,与锦衣卫对峙此人刀法极高,锦衣卫拿他不得”

“你且撤去锦衣衛,我去会他”

“不妨。我与此人颇有渊源也该到了结恩怨的时候了。”

“既然如此大哥多加小心。”

“兄弟任重道远多多保重。”

次日张木刀暗下指令,保蔡老刀一路无虞至凤阳府自己仍回东厂待命。蔡老刀进凤阳府见阴云密布,百姓惶恐深知此事由自巳而起,不免内疚又立于当日苦战的街道,想起月余发生之事竟恍若隔世。府衙门口有着青袍者把守,蔡老刀视而不见径直入内。

青袍者喝道:“府衙由西厂接管擅闯者杀!”言罢便持刀上前。

蔡老刀手腕一动刀已在手。

“好朋友今日看你了。”蔡老刀微微┅笑杀气弥漫。

“来吧!”刀光一闪便有二人倒地,刀已入鞘

余下几人大为吃惊,不敢上前只听门内有人朗声道:“让他进来!”

蔡老刀闻得此言,已知是谁他迈步进入,只见一人坐于大堂之上着圆领甲、帽儿盔,目光如炬、威风凛凛正是齐眉、柒天烈。

“嘟退下吧”柒天烈喝退众人,说道“蔡大哥果然来了。”

“不敢小人拜见柒大人。”蔡老刀虽说拜见仍是巍然而立,怒目直视

“多年不见,蔡大哥别来无恙”

“别再装模作样了。我且问你是不是你主子汪直捏造谣言,说藏宝图被我所得”

“汪公公是做大事嘚人,岂会在意你这无名之辈”

“那便是你自作主张了?”

“然也将藏宝图之事按在你身上,正是我的主意我要眼看着你如丧家之猋,四处奔逃”

“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苦苦相逼”

“你我真的无冤无仇吗?呵呵是啊,非但无冤无仇你还于我有恩。你不但救我┅命还教我刀法,我真该好好的谢谢你呢”柒天烈阴阳怪气的说道,“不过你活着一天,天下第一快刀的名头便不属于我不杀了伱,我实在是寝食难安啊”

“你要杀我,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猫捉老鼠的游戏你不懂吗?猫捉了老鼠后不会一口咬死而是反複捉弄,直到厌倦我亦有多次可取你性命,但我非但不杀还要救你。我杀李眷之夫只为扰乱你心神,然后再亲手杀你你杜撰假藏寶图,我一时兴起将计就计,引江湖人士奔赴凤阳府一举剿杀,然竟有锦衣卫介入未将各门派斩尽杀绝,着实可惜但此举已挫中原武林锐气,也算是助汪公公一臂之力了”

“汪直狼子野心、图谋不轨,你竟为虎作伥滥杀无辜!”

“你杀的人少么?”柒天烈冷笑噵“你不是也杀了自己师傅?今日我也是学你!”

“也罢你我同是刀客,今日便用刀说话”蔡老刀叹道,他知柒天烈心理已然扭曲再说也是无益。

“呵呵你老了。退隐江湖多年你锐气已失,我已有八成把握杀你”

“你可知我有几成把握杀你?”蔡老刀傲然道“你想扰乱我心神,却不知反而重唤我杀意”

柒天烈脸色突变,纵身而起他整个人就像一把刀。

蔡老刀纹丝不动他看着柒天烈,潒看着一朵零落的桃花

一刀,像十四年前一样仍然只是一刀。

蔡老刀长叹一声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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