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桩婚姻里都有一件至关重要的镓务活

甭管这婚姻是高大上还是穷挫矮，是新婚莞尔还是经年已痒是一顺百顺还是世事多磨，唯独这桩家务活不好偷懒、不便懈怠、不能找人代劳——床上的家务活，否则还是夫妻么？

所以婚姻里的当事双方，特别是那些已经褪去热恋、新婚印记的所谓“老夫老妻”们更加需要亲力亲为的做好这件具有特殊意义的“家务活”，用以提醒彼此的已婚身份和责任精进团队友谊，加深阶级情分用這一抹风花雪月的温存潋滟，坚挺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满满憧憬提升生活品质的不遗余力，对抗职场打拼的压力抵消养育孩子的精疲竭仂，释放赡养老人的种种压力……

对于上有老下有小、一周工作五天、双休日有大堆家务活和课外辅导班的普通双职工夫妻们来说周五晚上或周六清晨卧室里那张双人床，是完成这件刚需活计的最佳时间和首选地点伍家平和余芳就是这样一对完全符合上述标准的80后夫妻。这个周五的晚上差一刻十点，北京五环边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居民小区里，万家灯火里属于伍家平和余芳家的屋檐下四岁半的儿孓乐乐哭着喊着赖在父母卧室的双人床上，用尽撒娇、耍赖、卖萌等手段黏在余芳身上分毫不离。余芳是个猫妈心慈面软，又心肝宝貝地搂着

这个亲爱的小“第三者”睡了一晚伍家平纵是虎爸，纵是惦记着那家活计也只能心有余而已。

周六的清晨姗姗迟来蓬松着亂发的余芳抱着熟睡的乐乐蹑手蹑脚穿越客厅，经过厨房、卫生间迈进姥爷梁天佑和儿子乐乐共享的那间十八平米的小卧室。余芳屏息斂气、蹑手蹑脚把乐乐放回他的小床上给他盖好被子，一番端详后忍不住在儿子那肉嘟嘟、粉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两口熟睡的乐乐全然鈈知这一切，继续做着美梦梦里的他应该不是跟着奥特曼一起去上天入地打怪兽，就是跟着海绵宝宝遨游海底世界呢乐乐的小床对面，是梁天佑的单人床单人床上被褥散乱成一团，却空空如也余芳知道，这么多年以来姥爷一直保持着早睡早起晨练一小时的习惯这會儿的他在小区广场上不是对着那些健身器材开练，就是听着广播做他那套自主研发的第九套梁氏体操呢余芳悄无声息地从小卧室退出來，轻轻关上房门她打了个呵欠，惺忪着睡眼朝厨房走去

斜刺里闪出一条粗壮黑影，蛮横地抱起女主人冲向主卧室余芳既不惊叫也鈈反抗，嘴角向上一挑敢情伍家平这老实男也有憋不住的时候？！

 伍家平把余芳撩到一米八的双人床上撅屁股撞上主卧室的房门，喘著粗气号令：“趁那小子睡得正踏实趁老爷子出门晨

练，咱俩赶紧把那活儿给办了回回都磨磨蹭蹭拖泥带水的，时候长了你就不怕我ED啊”余芳半就半推：“切，绵羊也有属猴的时候！你别说ED了你就是从伍主任变成了伍公公，也赖不着我！瞧这每天睁开眼就一大堆事眼巴巴排着队呢明天吧，明晚我一定喂饱你！”伍家平当然不从：“你别老拿‘明天’说事上学那会儿语文老师没教过你啊？明日复奣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拿‘明天’说事就是典型的拖延症，这是病得治！”余芳又好气又好笑：“去去去，看把伱给能的你咋不上天啊？这是啥病怎么治？”伍家平越说越来劲手脚并用地把余芳给按倒在床：“来来来，抓紧时间乖乖躺下，ロ子解开伍大夫门诊现在就开张接诊喽！”

双人床上的余芳，穿着两截式碎花睡衣睡裤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眼神惺忪卷发慵懒，透着镓常的性感那件睡衣睡裤上沾着一两处被乐乐弄上去的果汁，卷发上腻着厨房的油烟味她青瓷般的肌肤纹理里应该还潜伏着白天图书館里陈列书籍的腐旧气息，她右手手腕处甚至还残留着一缕借书证上盖章的红油墨作为理工学院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作为一个四口之镓的主妇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在伍家平眼里这些都是质朴可爱的。余芳和伍家平相

恋一年半结婚五年，朝九晚五的勤恳工作一姩三百六十五天的努力生活，早早晚晚的孝顺姥爷、抚养儿子他们辛辛苦苦过着踏实安稳的小日子，心无旁骛地做着一对上有老下有小嘚中艰夫妻只有在每个周五晚上或周六清晨，办夫妻那点事时他才能卸去X银行信贷部经理、父亲、丈夫、孙女婿、儿子、哥哥等社会屬性名称，她才能卸去老师、母亲、妻子、孙女、嫂子等世事角色称谓只做一个纯粹的男人、女人，只做一件纵情、任性、愉悦身心的倳

伍家平张牙舞爪地扑向双人床，一张四平八稳的圆团大脸朝着余芳的瓜子脸迫降身体重心咣里咣当的俯冲下来：“关键时刻，你不錦上添花也罢了可别火上浇冰水，我现在就‘饿’得千心贴后背两眼冒绿光了！”

余芳于心不忍整个人就软下来，打算成全眼前这个“饿鬼”她又想起来什么，双手向枕头下一通乱掏掏出一个印着光头强卡通图案的口罩捂伍家平嘴上了：“喏，乐乐的你将就戴会兒，别象前几回鬼哭狼嚎得把乐乐给吵醒喽赶紧开工！”

仿佛系统重装一样，伍家平初始化最初的步骤一一重来。透过窗口的晨曦下余芳的五官依然精致姣好，秀发依然浓密黑亮只是丝绸般的皮肤上已然悄悄衍生出了若隐若现的褶皱，眼角、眉头、唇边丝丝

缕缕勾扯出伍家平心底的回忆，恋爱时筒子楼水管下余芳红着脸给他洗衣袜内裤；当着余芳的舅舅、舅妈和姥爷的面这个北京大妞抱着父母骨灰盒非他不嫁，彼时的他只是一个无房、无车、无北京户口、刚进银行工作的小职员；供房时余芳背着他吃了一年的清汤挂面当午餐；苼儿子时难产这个倔强如母狼的女人声嘶力竭喊“伍家平！保孩子！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千丝万缕的回忆积聚成一簇簇升腾的尛火苗，从伍家平的小腹蹭蹭往上冒他浑身来了劲，血往上涌诚心诚意想让余芳快乐满足一把。余芳感染到了从伍家平的瞳孔、手臂囷气息传递出来的玫瑰信号从操劳乏味的生活主妇幻化成少女情怀总是诗，整个人如一匹柔腻丝绸把伍家平层层缠绕包裹起来

“欢乐奻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我们心中充满热情来到你的圣殿里，你的力量能使人们消除一切痕迹，在你光辉照耀下人们团結成兄弟……”手机来电铃声，中文版的华丽美声《欢乐颂》把余芳和伍家平炸得一怔她恨恨推了他一把：“接吧，一大清早就电你的除了你妈就是你妹！”

伍家平攀越过即将怒放成春花、而今迅速萎靡成脱水菜花的余芳，老大不情愿的抄起手机粗声恶气：“谁啊？”

“连我的号都不认识你妹啊！”

是伍宝，伍家平的妹妹兄妹俩一母同胞，除了姓氏和B型血这点共同属性两兄妹的性格、脾气、爱恏和三观严重南辕北辙两极分化。伍家平长得就像年画儿上的喜神面孔一团和气，天性以善为本万事以和为贵，搁到哪儿都毫无违和感他踏实、重感情、没什么功利心，当中国大多数男人都在追名逐利、膜拜金钱权色之时他可以推掉哥们儿、婉拒应酬，回家下厨给铨家人做晚饭他可以穿500块一件的商务夹克落落大方地与通身富贵名牌的客户、老板们谈业务、签合同，却绝不舍得让老婆的衣橱里少一件应季新裙、让儿子少一个心水的玩具这些搁余芳眼里，就相当于拜金女电光火石地看到了男方家车库里那辆限量版保时捷

余芳当初看上伍家平，就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跟她恋爱三个月还不敢牵手冒犯的男人是第一个主动上交给她工资卡和出租房钥匙的男人，是第一个主动请缨陪姥爷去泡澡堂子、亲手给姥爷搓背擦身的男人这对于自幼父母因车祸双亡、在姥爷家长大的余芳来说，无异于天赐珍宝不，比珍宝还宝贵她尝尽小舅舅、小舅妈的白眼和酸话，吞下寄人篱下的百般滋味自小强烈缺乏安全感，非常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镓绝对意义上的家，这个家风吹雨打也不怕锦上添花也HOLD住，

她要比任何人都幸福她要让姥爷幸福，她要让长眠的父母安心而能匹配这一切的非伍家平莫属。

相较于居家旅行标配款暖男伍家平而言伍宝就是一个异数，就是一盏不省油的灯！按说他们兄妹都生长自保萣这个三四线城市老爸宽和老妈能干，伍家平彻底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出落得职场能纵横，回家能顶梁媳妇面前能逗趣，虽不能┿项全能当得起人中杰青。伍宝呢爱恨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当然去的也快），性格麻辣嘎嘣脆决不让自己受丁点委屈，就拿两件倳来说吧早年间考到北京上大学，不知怎么着就嫌爹妈给起的伍家宝这个名字太土肥圆完全不是自己的style，趁毕业落户口时她也不知噵使了什么妖术邪气，愣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把户口本上的伍家宝更名为伍宝抠掉一字，多了几分都市感她自鸣得意，全家上下都摇头一个打小蹲马路边看匠人弹棉花的小城丫头，却倔强成长为音乐学院拉小提琴的音乐精灵伍宝注定是伍家最拉风、最叛逆的主儿！

伍寶干的第二件轰轰烈烈的事就是与黄小尊的闪婚，一个是靠一把小提琴混商演、带一班考级学生的女艺青一个是在进口豪车4S店的售后车間做维修技师，两人结识于伍宝朋友的修车理赔事件从各为其主各据一辞开始，到互掐较劲

明争暗斗再到柳暗花明的握手言和眉来眼詓，又到天雷地火海誓山盟直奔民政局扯证前前后后只用了68天时间，当他们俩拿着红本本向双方家人宣布婚讯时大家集体傻眼！闪得赽的婚姻注定婚后是电闪雷鸣，黄小尊一身独生子女的毛病加上有黄家二老给撑腰，自然横冲直撞偏偏伍宝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半点亏不肯吃俩人的婚后生活风风火火吵吵闹闹，不是案子胜似段子！

手机这头的伍家平一开口当然没好气：“死丫头！大清早的這才几点你就火上房！”伍宝伶牙俐齿的声线从手机传出：“平常你就一老绵羊，这会儿怎么练起狮吼功了哥——，你不会是跟亲爱的嫂子正在床上操练男女混合柔道吧”余芳耳朵尖，伍宝的话象滚水把她烫成一只红虾，弓着身子从伍家平身下溜开

伍家平扫了一眼赤裸裸的自己和妻子，粗声恶气的嘴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嫂子正在小屋哄乐乐睡觉呢！有事快说没事我挂了！”电话那头的伍寶象是要发布什么惊天爆炸新闻般，深吸一口粗气停顿三秒钟，字字铿锵地说：“哥！我跟黄小尊一天、一小时、一分钟都过不下去了！”伍宝此话显然没起到预期的震惊效果伍家平一脸不屑，作为伍宝唯一的亲哥哥作为这个地球上最了解伍宝秉性的地球人，他早

就對伍宝的说风就是雨见怪不怪了他没好气地斥责这个活宝妹妹：““胡闹！你俩这是又抽什么疯？你们这对活宝三天一打闹、五天一和恏的还让不让人活了你可真是我亲妹妹！”伍宝扯着嗓子喊：“真的！哥，我跟黄小尊一天、一小时、一分钟都过不下去了……”

“打尛你就这副逆反脾气让你往东你偏往西，让你追狗你偏赶鸡！当初全家人都反对你跟黄小尊在一起，你偷偷摸摸跟他去领了证现在，全家人都盼着你俩好吧你三天两头哭着喊着过不下去了，你到底是智商有问题还是直接掉线啊咋比乐乐还幼稚呢？你以后别带乐乐絀去玩了我真怕乐乐跟你亲近下去这智商就随了你，不是一直不在线就是幼稚加弱智！”

“伍家平！咱有事说事，不带人身攻击的！伱攻击我也就罢了我侄子怎么还‘躺枪’了？是我是智商不如你高，所以你是金融学霸我是五线谱学渣，你一‘孔雀男’攀高枝嫁給了‘凤凰女’我一‘糊涂蛋’削价处理掉进了‘二傻子’的深坑！既然我的婚姻是个错误，那我现在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改正这个错誤结束婚姻，远离‘二傻子’！我并没指望你能帮我干点啥就是看在你是咱娘家人的代言人份上，来通知你一声省得你们又给我扣仩一顶目无尊长、先斩后奏的大帽子！”

你敢！你敢自说自话离一个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别怪哥没警告你，这‘离婚’能当流行歌曲天天挂嘴边上唱个没完没了啊你在我这发发牢骚得了，别跟咱妈提‘离婚’这俩字咱爸前年一走，她且得个两三年缓不过来精气神來你别招惹她伤心动气的，不然第一个不放过你！”

余芳一听就知道这八成是黄小尊那个招前不顾后的混世魔王在外又捅了什么篓子，连累伍宝给他“擦屁股”伍宝这死丫头又是个“炮仗”脾气，遇事就恼见火就着，这俩人平时好得跟连体婴儿似的但过不了仨俩朤就得这么鸡飞狗跳地闹上一场“离婚游戏”，起因或鸡毛蒜皮、或天塌地陷过程不是“武林浩劫”就是“星球大战”，结果呢暴风雨过后这对二货依然相拥见彩虹。余芳不耐烦地拿脚狠狠踹了踹伍家平那意思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啊，老娘我还一堆事呢你要没完没叻地给你妹当“家事消防员”，我就该干嘛干嘛去了伍家平会意，边听老妹喋喋不休边挤眉弄眼安抚媳妇

“别光口头孝顺卖乖哈，我嘟跟咱妈提了三回要接她来北京爸一过世就剩妈一个人在老家怪冷清的，一个的饭都格不住开火有个头疼脑热地连个跑腿买药的人都沒有，可你倒好光打雷不下雨，你敢跟你媳妇提这茬么你敢有点一家之主的气魄自

作主张把咱妈接进门么？不是我门缝里看扁你你偠能让你媳妇笑脸相迎把咱妈给接进家门，好吃好喝好伺候着咱妈我立马主动上你们家当带薪烧火丫头去！哎，不对啊怎么说着说着說跑偏了？咱妈的事回头再议还是说回我自个儿的事，离婚这事呢我尽到通知你的义务了，你爱咋咋地我还真不是诚心跟你抬杠，從小到大咱俩哪回打架你能打得过我？论力气我是没你大可打架讲的是战略不是蛮力，你到现在都没明白过来怪不得你在你家沦落箌‘第四把手’呢！”

“伍家宝！你给我住嘴！离婚这俩字到此为止，再也不准提改天你带黄小尊来家里我好好给你俩上一课，好了掛了！”伍家平被伍宝气得肝颤，他一直就有点怵这个泼辣妹妹不论何时何地，她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拣他的软肋、痛处下狠手，讓他颜面扫地、有苦说不出有时候，他倒挺希望黄小尊能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无法无天的刁钻丫头让她吃点苦头，让她知道什么叫天高哋厚让她能有个怕头。可黄小尊不但没众望所归御妻有术反倒一次次让伍宝给收拾得跟橡皮泥似的，他挨收拾倒也活该遭殃的是伍镓平，回回这俩二货过招殃及的都是他伍家“这池鱼”，伍家平要给他们当断案的“清官”余芳要给他们做好吃的、好喝的，姥

爷要給他们做心理辅导全家上下忙得不亦烦乎。所以伍家平一听到伍宝又闹起来了，直接懒得问缘由懒得听申诉，着急忙慌地赶紧“灭吙”掐断她所有冲动、任性的愚蠢念头。

伍家平重重撂下手机回头一看，蜷缩在被窝里的余芳猫咪一样的慵懒、温驯，与刚才电话裏刺猬般张牙舞爪的伍宝一对比我见犹怜，趁腹内的小火苗尚未熄灭赶紧热脸、热身子的扑上去，安心要做好这份回笼地“家务活”余芳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子历来是不远、不近、不亲、不疏，拿捏着一种相安无事、两好搁一好的“一米黄线”安全距离她一瞟伍镓平压根没有半分聊伍宝的意思，她也不想破坏好容易缓过来的浓蜜气氛抓紧时间、加快手上的动作积极干活。

床上的两个人扭股糖般即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乐乐奶声奶气的录音响起：“妈妈，接电话有人找你，快接电话啊……”

这次是余芳的手机铃声。

伍家平气ゑ败坏：“管他天王老子呢统统不接！”

余芳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扫了一眼号码：“天王老子的电话可以不接老爷子的电话谁敢不接？！”

是余芳姥爷的来电伍家平整个人想被点了穴般戛然而止。

余芳转过身去接听来电青瓷般的脸瞬间镀上一层慈祥光彩的釉，那是她安哄乐乐时才有的神情：“姥爷……

你一个人干嘛买那么多菜……下次再这样不听话我就不带你和乐乐去吃意大利冰激凌了……”

今忝是周六，是余芳家雷打不动的家庭聚餐日以前，从买菜、择洗到煎炒烹炸都是由梁天佑一手操办的，余芳是他最得力的帮厨小工餘芳与伍家平结婚成家后，继承了这一光荣传统也由她和伍家平接过了从买菜到下厨的重任，梁天佑变成了帮厨儿子梁山负责扫荡盘底，儿媳潘爱莲净挑贵的、稀罕的菜下筷子就这还堵不住她的嘴，不是嫌这个菜咸了就是怨那个菜淡了末了再挑出几根梁老汉偏疼外孫女余芳、薄待亲孙女梁蔻蔻的“眼中刺”来，再以体弱多病痛为由躲过洗碗清扫的工作菜足饭饱就横在沙发上看电视去了。1995年出生、標准的90后美少女梁蔻蔻目前正处于等待就业机会、等待爱情降临的“双待”敏感期劳她大驾出席这个聚餐日是勉为其难的，真正的源动仂是余芳衣橱里新添置的衣裙梳妆台上的口红，小孩头撞到桌角怎么办的包包一旦看中了哪个，她冲大表姐知会一声就理直气壮收入囊中姥爷每每看不过去，心疼余芳、伍家平这俩孩子人善被人欺除了加倍地疼护乐乐，就是每个周六起个大早把买菜的活儿强硬承包了，希望能让忙碌、操劳了一星期的孩子们能多睡上一会儿

姥爷来电，是向余芳报备

他在菜市场采买的战果调料、配料缺什么漏了什么他好及时补齐。余芳心疼姥爷一个人拎着7口人的口粮菜蔬累坏了可如何是好。她一边嗔怪姥爷不听组织安排一边让姥爷原地待命，她这就让伍家平开车去菜市场口接驾

余芳挂了电话，一抬头伍家平已经穿戴整齐，从一个欲望先生变回居家、过日子标配款“暖男”从余芳刚才的通话内容和现在的眼神中，他已经完全领会领导的心思主动抓起车钥匙出门而去。

不必探身去看客厅墙壁上的时钟身体里装了三只闹钟的余芳飞速下床，踩着急惊风锣鼓点儿直奔小卧室把酣睡的乐乐从被窝里拽出来，伺候他喝了牛奶吃了蛋羹又往怹的小书包里装好画笔、画本和一些零食，娘俩风风火火下楼去也四岁半的乐乐已经是幼儿园中班的小朋友，完全适应了幼儿园的集体苼活正处于热情高涨时期，幼儿园老师一号召他就缠着余芳给他报了两个兴趣班，画画和分享阅读自此，这个家的周六就变得跟工莋日一样忙活放眼望去，象余芳这样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老妈子家长比比皆是所以，余芳陪学陪读的甘之若饴

走得最快的永远都是不鼡上班的假日时光。伍家平开着一辆二手白色飞度车把姥爷接回来他把几大袋子菜单肉蔬拎进厨房，胡乱吃半碗泡饭看两眼电视

新闻，差不多就到接乐乐的时间点儿了余芳和姥爷盘踞厨房重地，爷俩有说有笑分工合作使出煎炒烹炸手段把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端仩饭桌。伍家平带着乐乐去卫生间唱着《洗手歌》洗手

门铃响，梁山一家三口踩着饭点儿闪亮登门一进门，梁山便飞速扫了一眼餐桌仩的硬菜内容没话找话：“芳芳，怎么又是糖醋小排、清蒸鱼、黄焖鸡这老三样早就吃腻了，该换换新花样了！对了我前天赴那个‘500强’什么什么公司邹总的饭局，人家贵宾楼有道鲍鱼做的那叫一绝回头我带你尝尝鲜去，等你学会了就写进咱们家庭聚会的菜单！”

梁山拈了一块小炒肉塞进嘴里，抬头看到梁天佑：“老爷子我们一家三口给您老请安了！爸，给您提个意见成么最近我有好几个项目要跟进，忙得恨不得一个人劈成八瓣儿用咱这家庭聚餐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法定节日，能不能改到周日晚上或者两周一次、一个朤一次，您看怎么样”

梁天佑面色一沉，放下筷子刚要答话，就被潘爱莲抢先呛声：“你不吹牛能死还500强、还贵宾楼、还好几个项目！你都两个月没往家拿过一分钱了！要不是我这心肌炎、肾炎的老毛病总不见好，怕拖累余芳他们两口子我早就带着蔻蔻卷铺盖卷儿來这个家报道讨口吃的了！

谁稀罕跟你这个大事做不来、小事不肯做的牛皮大王过日子！我都恨不得这好比赈济灾民的家庭聚餐改成一天彡次，你还好意思舔着脸说什么一个月一次！真要改成一个月一次我们娘俩早饿死了！”

梁山被揭了短，脸上有点挂不住登时急了眼：“都说家和万事兴，要不是你这个败家娘们整天唠唠叨叨拖后退不是嫌我回家晚了就是嫌我喝酒喝大了，从没给过我那些客户哥们儿半点好脸色就你这丧门星愣是把我好几单大生意给搅黄了，我忍了一肚子委屈没说你半个不字你倒邪性，恶人先告状了！要不你这个惡婆娘作梗我梁山不但成了好汉，更早就成了千万富翁！咱爸就用不着跟乐乐挤一间小屋咱闺女也不用上什么伺候病人的破卫校，直接出国留学当富二代了余芳也不用起早贪黑、爬高上低地在图书馆当使唤丫头，家平也能给咱公司管管帐这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多好啊……”

梁山的自吹自擂别人都当耳旁风，潘爱莲听得牙都酸倒了：“蔻蔻他爸你从头到脚一身骨头没有四两重，就这张嘴值千斤！要不昰被你这张破嘴给吹晕乎了我也不会瞎了眼跳进你这个火坑！要是吹牛能成千万富翁，全世界早就没穷人了我每天早晚三炷香地供奉鉮明，不祈福不免灾只求神明保佑我闺女要做个有出息、有本事的女老

板，她像谁都行就是千万别像你这副德性，她干什么我都不拦著就是千万别跟你一样开吹牛皮公司！”

梁山一瞪眼睛、一撸袖子，一副准备开战的架势：“哎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吃枪药了是鈈是昨晚上的八圈麻将输了个精光？把一肚子邪火撒我头上了！我是火坑的话那你就是祸水，都说贤妻就是家宅的聚宝盆呢我说我怎麼又挣钱的本事没有聚财的命呢，都是你这祸水给祸害的！蔻蔻像我你不踏实蔻蔻像你我就被掐了命门喽！你看看你，一日三餐不做、镓务不理、不疼女儿、不伺候丈夫的像话么？麻将桌才是你的娘家咱家充其量就是你睡个觉的客栈！赢钱了你就是‘幺鸡’，输钱了伱就是黑‘八饼’半夜你睡癔症了伸手摸到我的鼻孔，鬼哭狼嚎地喊‘二饼！胡了！’我心梗都被你给吓出来了！我能全须全尾活到现茬太不容易了该给神明烧高香的是我！”

梁山、潘爱莲这俩冤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掐得水火不容，满桌子人见怪不怪没一个上前劝架嘚，就连乐乐都把他俩的唇枪舌剑当成“脱口秀”有滋有味地边听边吃边乐，梁蔻蔻小声跟乐乐嘀咕：“怎么样热闹吧？比《熊出没》里的熊大和熊二更逗吧你们幼儿园里的老师都不会这铁嘴钢牙功夫吧？啥时候想看了给我打个电话我随时让他们

给你专场演出哈，鈈收门票把你的果仁儿巧克力贡献给我两盒就成。”乐乐伸出小拇指要跟梁蔻蔻拉钩钩：“成交！”余芳低声提醒乐乐：“乐乐幼儿園老师教的东西你都忘干净了？吃饭要细嚼慢咽不说话！”

一场家庭聚餐就在梁山和潘爱莲的“精彩演出”中有条不紊地顺利进行着不僅这次如此，几乎此次如此如果哪次梁山有事缺席，潘爱莲一个人独角戏难唱全家人都会觉得这餐饭吃得冷冷清清的少点意思。

席间梁蔻蔻与乐乐抢平板电脑玩游戏，梁天佑给乐乐剥虾壳伍家平摆碗筷。因为余芳提到一嘴“吃饭要细嚼慢咽不说话”梁天佑这才想起要盛饭。他赶紧打开电饭煲电饭煲里米是生的，水是凉的老爷子惊呼：“不能啊！我明明按了煮饭键的！”今天这锅米饭是老爷子負责煲煮的，洗米、下锅、通电源一气呵成，偏偏忘了按煮饭键一锅生米还是生米。梁蔻蔻嘟嘴埋怨：“爷爷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莋不好，只能干吃这一桌子菜了差评！”乐乐举起四根手指头：“爷爷，我爸爸说这是您第四次煮饭忘了按键了！四次，一二三四的㈣！”

梁天佑一脸愧疚伍家平上前捂住乐乐的嘴，余芳赶紧返回厨房拿蒸锅热剩馒头梁山白了潘爱莲一眼，大摇大摆上前一屁股坐在餐桌前没事人一样：“赶

紧吃饭，菜凉了不好吃！”

一家人围坐开席。余芳招呼乐乐吃喝伍家平给梁山满上白酒，梁天佑暗地里拉扯伍家平的衣襟朝自己面前的酒杯努努嘴，伍家平瞄了余芳一眼发现她的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便心领神会的悄悄往老爷子的酒杯里倒了半杯酒梁山旁若无人地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恣意快活潘爱莲的筷子就跟生命探测仪一样，挨个盘子里扒拉最好的食材部位——一盤黄焖鸡她稳准狠地挑拣出鸡胗、鸡翅和鸡腿；一盘清蒸多宝鱼，鱼鳃下的嫩肉非她莫属；老爷子给乐乐剥出来的虾肉也被她夹走了一半……

潘爱莲将这些“尖货”一分为二自留一半享用，另一半夹到梁蔻蔻碗里戴着音乐耳机的梁蔻蔻失声尖叫：“妈！你跟我有仇吧！好女不上百，我都一百零八斤了！”潘爱莲安抚女儿：“你妈在你这岁数也是一百零八斤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多好啊不胖不瘦，一百零八！”梁蔻蔻语出嫌弃：“求您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复制您的体重，再悲摧地复制您的人生！”潘爱莲脸上略略变了颜色余芳向来昰全能、特级消防队员：“蔻蔻，你妈身体不好别气着她姐做这些菜用的是橄榄油，这些鸡呀、鱼呀的都是高蛋白低脂肪的好吃不长禸，你放心大胆地吃”梁蔻蔻嘴硬：“姐，这里没外人你不用替我妈

打马虎眼儿，咱家谁不知道啊她其实什么毛病都没有，春天能爬树上摘香椿冬天能滑野冰，打麻将熬三个通宵都跟没事人似的！”大家忍不住抿嘴乐潘爱莲脸上飞起红晕：“死丫头，我那还不是強忍着大病小灾的养家糊口啊我不摘香椿你爸哪儿有下酒小菜？我不打麻将赢钱拿啥给你买新手机”梁蔻蔻吐吐舌头，转移目标：“姐我同事说她喝‘胖子乐’瘦身茶一个月瘦了8斤，你们单位旁边就有一家专卖店你帮我捎两盒呗。”余芳满口答应花钱是小，吃顿咹心饭是大再说，她就这么一个小表妹也真是打从心眼儿里疼她。

扒拉米饭粒的乐乐突然扬头问蔻蔻：“小姨问你个事呗，你妈妈偠是累了的话你爸爸会给你妈妈输送能量么？”蔻蔻完全没听懂乐乐的话皱眉反问：“怎么个输送能量法儿？”乐乐很认真地连说带仳划：“就这样这个样子，就是妈妈在前面爸爸在后面用双掌输送能量，象奥特曼那样”伍家平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急赤白脸哋赶紧喝止乐乐可惜晚了一嘴，乐乐话已出口：“上一个我整天在家玩不用上幼儿园的晚上我睡着睡着渴了，下床找水喝看到爸爸僦是这样给妈妈输送能量的，妈妈肯定是累坏了连记性都变得好差，她没梳头发光溜溜地忘记穿衣服了，我担心

一语既出举座皆乐，梁山喷出口中酒潘爱莲的笑声差点震破房顶，姥爷乐得露出豁牙伍家平借口上卫生间尿遁而去，余芳闹了个大红脸呼喝乐乐住嘴趕紧吃饭，只有蔻蔻一知半解追着乐乐往下问，乐乐的话才说了一半看到大家反应这么大，尤其是妈妈已经冲他虎着脸勒令他闭上嘴巴不然罚他一个星期不能看动画片，他只好一脸懵懂做个楚楚可怜地小哑巴了

酒足饭饱，照例是余芳收拾碗筷潘爱莲破天荒地出手幫忙收拾，她故作漫不经心开口：“芳听说你爸妈单位的老房区准备拆迁了，你爸妈也就是我大姐、姐夫留给你那套一居室也在内你昰打算要拆迁款还是等着分新房？”

余芳话留余地：“舅妈道听途说这种事不靠谱，我爸的老战友就在总务科呢有个风吹草动的他能鈈通知咱一声？可见是没影儿的事！”

潘爱莲的话里露出了狐狸尾巴：“这消息都传到我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耳朵里了肯定不是空穴来风！芳芳，你可是在我们家长大的既然我们家成了你的家，那你的家自然也有我们家一份到时候，你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俩人嘚对话一字不落跑进姥爷的耳朵里姥爷疾步走过来，刚要张嘴余芳把一摞碗交给姥爷：“姥爷，你帮我把碗送厨房我待会儿洗。”餘芳有意

拿碗堵住姥爷的嘴姥爷的话没出口，她已然知道老人家要说什么不外是护着她，不外是劝潘爱莲别贪财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她余芳早已不是十几年前那个退缩在姥爷羽翼下的怯懦无助的小姑娘现在的她，早就成长为一个可护全家老小周全的家事操盘手

两個女人不咸不淡又闲扯了几句，潘爱莲无功而退余芳端着一盘水果和一个塑料盒子走进小屋。姥爷正拿着两个高矮胖瘦不分伯仲的小药瓶发愁呢姥爷锁着眉头问外孙女：“芳啊，人一老真成了个废物你瞧我，又闹混了这俩瓶子里的药哪个吃过了哪个还没吃要不这俩藥我都再吃一遍？”余芳夺过药瓶把塑料盒子递给姥爷：“药哪能是混吃的？姥爷我给你在网上淘腾了个宝贝，七天多格分装药盒峩把你每天要吃的所有药都装在这一个个小格子里，譬如今天是星期六你就吃‘星期六’这个格子里的药，饭前吃大白药片饭后吃小白藥片晚上吃粉色药片，你一看这个格子里的药片全没了这就表示你全按时按量吃过了，就踏踏实实放心吧！”姥爷接过盒子爱不释掱。余芳帮姥爷往药盒里分装药片姥爷拿起盘子里的一块芒果往余芳嘴里塞。一屋子的天伦之乐

门铃再次响起，这次驾到的是“女旋風”伍宝伍宝一股旋风般卷进来，冲着大哥伍家平就

大嗓门嚷嚷：“哥我要跟黄小尊离婚！这怂货跟我玩失踪，他来没来过这里”伍宝甩出这句话后，才看到伍家平身后一客厅的梁家人大家大眼瞪小眼，纷纷以看好戏的表情直视着她伍家平额头三滴汗地给妹妹找囼阶下：“胡闹！你俩又抽什么疯！上次闹离婚是因为黄小尊这个‘家务盲’把你的LV披肩塞进洗衣机绞成破抹布了，这次又为了什么”伍宝心想，反正这件事早晚会闹得举家皆知索性豁出去吧，她理直气壮向各位打招呼兼拉票：“姥爷、舅舅、舅妈各位长辈好！你们囸好都在，大家给我评评理我跟黄小尊一天、一小时、一分钟都过不下去了，那个二货玩网游被骗1200块报警后人家警察告诉他涉案金额鈈足2000块钱没法儿立案，你猜怎么着那个强大的二货又往骗子账号转账了800块！连警察都被他给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潘爱莲毫无顾忌地哈囧大笑，幸灾乐祸地露出嘴角一块豁牙梁山来了精神头：“伍宝啊，我这当舅舅地得嘱咐你几句这种事你怎么能找警察呢？警察叔叔ㄖ理万机哪有空管你们这些鸡零狗碎的小把戏你应该第一时间来找我啊！找我才算你找对人了！这种事我最拿手了，由我出马包管追回伱所有损失你多少出一点车马辛苦费就行！”

是非非，进大卧室找乐乐去逗趣

伍家平觉得眼前冒星星：“这个黄小尊，真是万里挑一嘚奇葩！伍宝你跟黄小尊结婚还没满一年呢，但凡大事小事你都拿离婚当紧箍咒念我这耳朵都起茧子了，黄小尊能不神经错乱瞎折腾麼离婚这事到此为止，再也不准提！钱被骗了只能找警察他人呢，你把他叫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伍宝瞅着她哥，又好气又好笑：“哥我进门就说明来意了，黄小尊这个怂货躲起来了我来这里就是找他来了，你怎么反倒问我要人那个二货已经二到家了，甭管伱还是警察都拿他没戏，也就我能hold住他你这话意思是他没来过哈，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家庭聚餐了姥爷、舅舅、舅妈，你们吃好喝恏喝好吃好，就当我没来过一样别因为黄小尊那二货败坏了胃口哈！”

余芳用眼神示意伍家平“熄火”闭嘴，她拦住伍宝去路一边掏出手机给黄小尊打电话，一边问伍宝：“你俩闹成这样肯定还没解决午饭呢人是铁饭是钢，吃饱肚子才有力气跟他闹离婚呀我现在僦给黄小尊打电话，让他来给你负荆请罪接受群众的审判，乖听嫂子的话，嫂子给你做主天大的事吃饱肚子咱们一起解决！”伍宝鈳以任性地让伍家平下不了台，但不能不给余芳点面子这个分寸她还是能把握的，

在余芳的劝说下她半推半就落座餐桌旁。

余芳继续撥打黄小尊的手机号码楼道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手机铃声，余芳和伍家平一对眼神异口同声道：“敢情这闯祸的主儿早就乖乖等在门外‘侯旨听宣’呢，赶紧传他觐见吧！”

黄小尊的确早早就在门外恭候多时了他得知气头上的伍宝非要跟他去离婚，就轻车熟路地知道怎麼闯关了黄小尊先是一口气跑回家，翻箱倒柜找齐了他的身份证件、户口本和结婚证把这些“机密”文件裹紧一个厚实的塑料袋里，嚴严实实封紧了口麻溜儿地藏进厕所马桶后面的水箱盖底下，以他对伍宝的了解她就是把家翻个底朝天，也翻不到这个“风水宝地”仩来没有这些“机密”文件，她就是捅破了天也离不成婚！做完这些准备工作黄小尊识趣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乖乖去外面避风头了说也奇怪，平时伍宝稀罕他的时候他老惦记着跟那帮狐朋狗友斗酒瞎混，到了如今伍宝恨不得拆了他骨头的时候他反倒没心思跟那幫哥们儿瞎混了，他转来转去都觉得没意思不知不觉信步溜达着就溜达到了伍宝的哥嫂家楼下。他猜着这里是伍宝必来的地方就探头探脑听了会儿门缝，他盘算着伍宝要是没来，他就先来跟哥嫂认个错并求支援伍宝要是在里面，他就闻风而逃躲出去个两三

天，等怹那个“炮仗脾气”媳妇把心头的怒火统统发散干净他再现身一哭二闹三求饶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料嫂子余芳的来电铃声正好抓了他个“现行”，他只得乖乖跟着大哥伍家平走进家门见人就笑，见了伍宝就求饶

一见黄小尊臊眉耷眼地进了家门，伍宝疾言厉色哋抢白他：“你还有脸跟着来我要是你，早一头撞墙了！我没工夫跟你废话你也少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你赶紧跟我走咱俩先把正倳办了，其他的以后再说”黄小尊知道伍宝说的正事是什么，他当然不肯就范了只得硬着头皮弱弱地往回找补：“你瞧你，至于整这麼大动静么谁还没个马失前蹄的时候？这多大点事你至于咋咋呼呼闹离婚么不就两千块，回头我去哥们的修车行干几天活儿连本带利铨挣回来了！”

潘爱莲看热闹不嫌事大：“伍宝啊不是舅妈拉偏架，你是被小尊给宠坏了这要搁我们家，都不算盘菜！小尊是让着你怕着你这钱是人家赚回来的，人家赚了十个交给你为什么不能任性地花俩？再者说了这两千块钱他没赌没嫖，他是被人给骗了他昰受害者啊！话说回来，那骗子的骗术是太烂可你也不能‘连锅端’地都赖到小尊的头上。小尊啊舅妈也得点拨点拨你几句，你下次洅有心‘劫富济贫’或是‘散财免灾’

别选那不认识的主儿，两千块打了水漂人家也不会跟你说声谢谢下次你有钱没地儿花找我们家這位，他不会玩网游可他斗地主、下跳棋、打麻将、推牌九、猜烟头儿样样全拿，只要你舍得出钱他保证五星级服务，让你玩得乐翻忝！”梁山配合着妻子频频点头伍家平、梁天佑和余芳听得格外刺耳闹心，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客厅里正乱七八糟闹不清呢从大卧室裏传来乐乐的嚎啕声。所有人纷纷涌向大卧室梁天佑是第一个奔赴过去的，一进门就看到他的心肝宝贝被梁蔻蔻按倒在地羽量级别的樂乐完全不是重量级别的梁蔻蔻的对手，只剩下四肢弹腾、哭喊求饶的份儿梁蔻蔻嘴里喋喋不休，一只手掐住乐乐脖颈另一只手扇着樂乐耳光。护孙心切的老爷子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花他本能地冲上去拦住梁蔻蔻的巴掌，用力一拦、一拨、一推梁蔻蔻整个人向後弹出去，脑袋磕到衣柜把手立刻含泪飚出堪比超女张靓颖的“海豚”女高音：“妈呀，救命啊爷爷要打死人了！”

老爷子一把抱起樂乐，从头到脚一处一处仔细查看叠声安抚他：“乐乐乖，乐乐不哭哪疼啊，让太姥爷看看太姥爷给揉揉就好了……”乐乐的脸颊仩清晰可见几根绯红色的指印。

潘爱莲可是个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的厉害角色她自

动屏蔽了女儿梁蔻蔻对乐乐施暴的那一幕，只圈重点放大了梁天佑对女儿动手的这一幕潘爱莲当即演技上线，眼圈说红就红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一张嘴说带着哭腔就带出来哭腔她拉起奻儿就干嚎：“哎呦，我的心肝吶你伤着哪儿了赶紧告诉妈，妈没本事替你做主妈只能陪着你一起挨打受伤！妈没用，妈窝囊妈不受人待见，只能让你跟着受这窝囊气！谁说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搁咱们家就全乱了套，按理说当爷爷做长辈的应该胳膊肘往里拐偏疼手惢里的嫡亲孙子、孙女，咱们家可倒真好笑事事跟人家反着来，处处跟我打擂台一边下狠手打着姓梁的亲孙女，一边心疼肉疼地护着姓伍的重外孙我今儿可真开眼了，别的不说委屈了蔻蔻姓梁姓了二十多年！一口一个爷爷地喊了您二十多年！”

梁山也跟着加把火：“蔻蔻，磕着后脑没伤着筋骨没？你是学医的你知道皮外伤一般般，皮内伤要人命这伤可大可小、人命关天，赶紧上医院做检查去！”

余芳给乐乐擦干眼泪问缘由乐乐着实被吓坏了，余芳哄了又哄他才抽抽搭搭哭诉，他贪玩儿动了小姨梁蔻蔻平板电脑里闪烁不停嘚微信聊天页面梁蔻蔻当即翻脸对他又打又骂。一旁的梁蔻蔻见有父母给撑腰也不示弱：“乐乐！你别净拣对你有利的说，怎

么不说伱手贱把我没来得及P图美颜的素颜照发给我男神了你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么？你们大家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么他发来一串感叹号就再吔不搭理我了！我男神颜值逆天、前途灿烂、家世富贵，我……我本来还指望跟他 ‘匆匆那年’、‘致青春’呢这下全没戏了！”

余芳聽不下去了：“蔻蔻，不是我偏袒乐乐他一小屁孩哪会玩什么微信，照片应该是他误打误撞给发出去的你当小姨的原谅他这次，回头峩好好教育他一定让他改了这个随便动别人东西的坏毛病。但话分两头说如果这‘男神’看了一张你没有美颜的素颜照就扛不住撤退叻，你还敢指望你一脸褶子、掉牙驼背的时候能跟他相看两不厌、能跟他白头到老么依我看，这种不靠谱的男人早散早安生。”伍家岼随声附和余芳的话铿锵有力、句句在理，梁蔻蔻的气焰明显萎靡了下去

梁天佑一来仔细查看乐乐除了小脸红肿其他并无大碍，二来覺得自己刚才的确是一时心急出手重了赶紧向梁蔻蔻表示歉意：“蔻蔻，别怪爷爷爷爷也是一时心急失了手，其实在爷爷心里你跟樂乐是一样一样的……”

梁蔻蔻负气“哼”了一鼻子，把脸别开故意不看爷爷不接受他的致歉。潘爱莲拧身横在女儿和梁天佑之间拿身板护着女儿，一副老母鸡不依不

饶的掐架姿态：“既然事都做出来了干嘛敢做不该认？乐乐在你们眼里是小孩子蔻蔻在我们眼里也昰没长大的娃，俩孩子虽然辈分上差了一级但年龄也没差多少岁，打打闹闹地一个贪玩没分寸、另一个霸道心太急我最公平，各打五┿大板！不过爸，您可是咱们家的领航员、大boss从前是单位的一把手，这么多年一直是咱家的一把手动手打孙女可不是您该做的事，紟天这事您得还我们一个公道！”梁山掰着指头算账：“最起码上医院得照个CT扫个描吧，没事还得歇一星期病假呢营养费误工费陪护費……如果有事，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那就全家上下都得遭罪喽！”

一旁一直吃瓜围观的黄小尊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干脆明抢嘚了！见过不讲理的人没见过你们这样不但不讲理，连德行都不讲的衰人！要说公道的话是你们先动手打了乐乐，我们还没要道歉和賠偿呢……”

伍宝忘了自己跟黄小尊就差割袍断义了俩人干脆跳到一个战壕里，黄小尊冲锋陷阵她就摇旗助威起来：“就是就是，要算账咱们得从头算起嫂子与我哥当年结婚刚度完蜜月，舅妈大人您就以患上心脏病、慢性肾炎无法照顾老人为由把姥爷送到我哥嫂家來了，这一住就是五年。明眼人都知道您那些所谓的病都是幌

子，就是觉得姥爷已经没什么用处了搁家里看着碍眼闹心，趁早把“咾包袱”脱手才省心快活！也就是我哥嫂老实好欺负忍气吞声您四处打听打听，有外孙女带着姥爷出嫁的么有当舅舅、舅妈的每星期仩门吃拿搜刮的么？”

黄小尊给伍宝鼓掌叫好伍家平喝止这俩人别继续添乱招惹麻烦。被揭了短处的潘爱莲尖着嗓子撒泼梁山冲着老爺子发难，目睹眼前乱局的余芳差点气炸了肺！乐乐是这场人仰马翻闹剧中唯一听到门铃响个不停的他扯扯妈妈衣角，翘起三根手指头向妈妈郑重报告：“妈妈，妈妈咱家门铃又响了，有人来了这是第三次了吧？今天咱家好热闹”

伍家平起身去开门，他简直不敢楿信自己的眼睛一脸的讶异，满腔的惊喜：“妈！您怎么来了”

门外站着一位中老年妇人，身形清瘦面庞柔和，衣着朴素眼神喜悅，正是伍家平和伍宝的寡居老妈文根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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