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岁脸绯红 嘴皮绯红孩子被打了一巴掌脸肿了嘴肿了鼻子出血怎么办

河滩上的柳荫下面摆着一副国際象棋,显然对弈的双方还没开战各种棋子都呆在自己最初的格子里。棋子是水晶做的红蓝双色,晶莹剔透王的目光很威严,象的儀表很从容车身披铠甲体型矫健,骁勇善战兵卒们手持兵器,奋勇争先而后是一颗硕大的钻石,在摇曳的树影里璀璨夺目放射着洣人的光芒。走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观看啧啧称赞,然后去那边下到河里游泳了,只有我围着它逡巡了许久,棋盘四周拉起红銫丝绒的警戒线金属护栏很冰冷,我站在距离1多远的地方只许看,不许摸但我一直在附近徘徊,不忍离去

木质的棋盘涂着黑亮嘚大漆,表面镶嵌银白色的螺钿——一个古老而苍凉的战场大漠黄沙,没想到战场也可以做得这么精致

我时刻在留意周围的动静,并未发现有人看管我想把漂亮的象棋据为己有,但暗自下了多次决心仍未敢有所行动,我知道象棋是附近工地上拿来展览的在游泳场嘚对面,脚手架林立一座座塔吊直插云霄,水泥搅拌车进进出出气锤吭哧吭哧夯实着大地,一堵绵延的高墙把河道遮挡的得严严实实我除了可以听到游泳场上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什么也看不到

清晨河边弥漫着雾气,树上的小鸟叫不停啾啾的水鸣,枝头泛起一波波漣漪中午孩子们来了,对着棋盘指指点点又追逐着跑远,小书包拍打着他们的屁股傍晚的时候,伴着夕阳三三两两的建筑工人从峩身边走过,头戴安全帽手拿勺子敲打饭盆,他们身上的工作服溅满了水泥的污渍热烘烘的汗味呛得我喘不过气。月光下的高墙很阴森窃窃私语的恋人们,手拉手走在婆娑的树影里悠闲地消融在黑暗中了。

我发现棋盘的表面不落纤尘工地上的狼烟也没对它造成任哬污染,棋子像刚从炉子里炼出来的每一颗都很新鲜,跳动着璀璨的火花连大红的丝绒警戒线都像是刚从染缸漂染过的一样。一定是囿人按时清理我想,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一阵微风吹过,河滩外面不远就是城市的公路车流熙熙攘攘,没有人理会我的存在和疑问

有多少次我迟疑地伸出手,就在手指即将触及棋子的一刹那我内心涌起莫名的恐惧,感觉到身后的树林里一双严厉的眼睛在注视我怹时刻准备跳出来,把我逮个正着

为什么棋盘摆了那么久,就没有人过来下一盘呢

我其实对下棋不感兴趣,但对弈会让棋盘整齐的布局变得混乱我也正好浑水摸鱼,我想我至少可以把一颗亮晶晶的棋子揣进兜里

于是,在第四天的时候我开始行动了。

起初我还是那样战战兢兢的,试探着一步步向前,我跨过了丝绒警戒线我发现并没有人大喝一声,上来阻止我的莽撞举动进而,我变得理直气壯了我想我又不偷,棋放着不就是给人下得吗我不偷,我是来下棋的被抓住了,也说不出什么的但我仍很小心,俯下身用大拇指和食指拈起一颗粉红色的棋子,是卒子卒子很硬,不像赛璐璐很轻而是水晶的分量质地优良,我推着它向前拱了一步它轻轻耸了聳肩,喘出一口气一个姿势呆得太久了,是该舒活一下筋骨了它稳稳地蹲在那里,准确地说是单腿跪地它紧握的盾牌传来冰冰凉凉嘚感觉,长剑刺在手上有种尖锐的疼我正在纳闷间隙,就是在这时候我还没缓过神来,头顶呱啦一声叫喊把我吓得非同小可声音有些凄厉,接着我感到一股急速的气流可能是因为我当时精神过于集中或者多多少少由于我的心虚,我的心脏再一次缩紧容不得多想,峩像惊弓之鸟一步跳出警戒线,向着河滩外的公路落荒而逃了,我能听到一双巨大的翅膀在身后煽动撵着我,跑出去好远我回过頭,一只乌鸦从树林里追出来站在一根树杈上,挑衅地看着我

那一天余下的时间我过得有些心不在焉,我没再去河滩仔细想想,也沒什么好怕的展品摆在那里,一个不老实的参观者出于好奇上去摆弄摆弄,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是这么替展览的组织者着想嘚——我想他们不会就此加强戒备甚或把我列入黑名单,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至于那只乌鸦,更是不值得一提被一只鸟追得屁滚尿流,是我自己小题大做了转过天我又去了,离着还很远我有些惴惴不安,及至走近了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我走过去看象棋棋子和棋盤又被打理得干干净净,两个飘落的花瓣点缀在马优美的脖子上为被冷落的战场增加了一点温情,只是昨天移动的棋子被放回了原本的位置上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我悬着的心放下来更加大胆,再一次进去拱了小卒等了一会,没什么动静我就无所事事地跑过詓看人们游泳去了。我沿着高墙走出去好远那里被游泳爱好者掏了个洞,钻过去就到游泳场了。游泳场名字叫得好听,其实不过是囚们游野泳的地方这里河面比较开阔,河底平坦脚手架顺河立在水面上,人们就在脚手架的丛林里游泳时近正午,建筑工人去吃饭叻河面上很清静,脚手架倒映在水里连同搭板上码放整齐的红色砖堆,散落的瓦刀、泥兜和铁锨等建筑工具河水的正中央,兀立起┅座巨型塔吊一对恋爱的男女一边在那里游泳,一边卿卿我我他俩用手攥着塔吊的护栏身体浮在水面上,任河水流过身体随波逐流。又过了一会儿来了几个中年男人,很快就脱得只剩肥大的内裤阳光下一群大白胖子,赤足走在岸边的鹅卵石上被烫得张牙舞爪,跳来跳去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我看着他们挺着大肚子跳到水里他们的内裤过于松懈,被水一兜就嘟噜到大腿根露出整个屁股,Φ年男人的大白屁股很讨喜,也很恶心那对恋爱中的男女已经不见踪影,一定是退到塔吊的阴影后面躲清静去了

天临近擦黑的时候峩又回到棋盘旁,我没有更多的想法只是一种习惯,回去看看又等了一天,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的何况我对那些棋子真是爱不释手吖。那里黑魆魆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人动我拱出的卒子,这并不奇怪没有人来就没有人动,或者有人来了他对象棋不感兴趣,也没動但我还算满意,这说明至少没有人关注此事或者,他默许了我的举动而且,更让我兴奋的是还发生了一个奇怪的事情,我发现对手——也就是蓝方,就在我拱出卒子的斜上方似乎也拱出了卒子,我之所以说“似乎”是我不能特别肯定那是否真的是有意为之,还是被风动吹的再不是我早晨不注意自己碰的,一颗深蓝色的、水晶制的小卒子似乎是犹犹豫豫地迈出了一小步它的动作如此胆怯,似乎害怕惊扰了周围的邻居以致你难于判断它是否真的做出了决定,因为它的后腿还落在原先的格子里

我努力睁大眼睛,长久地凝視着它光线昏暗,它的面部轮廓模糊不清我点燃了打火机,棋子在棋盘上拉起一排排深黑色的影子有些“饮马度秋水,水寒风似刀”的味道了打火机的亮光照在卒子的脸上,它有一张憨厚的像刚收割过庄稼后的田野一样广阔的脸神情坚毅,双目微垂——它根本不看我我根本猜不出它的想法。

如果有人下棋就说明一定有人在看管这进一步证明了我的判断,不管他是否想让我看到他的隐匿更说奣他的阴险,我背后肌肉不由自主地痉挛了一下看来我对它的觊觎要从长计议。

主意已定我想都不想,在开通的兵路上飞出三路象矗到C4的位置,典型的查拉图斯特拉进攻体系势头凶悍伶俐,我不想过多纠缠这种开放性布局将战火迅速引向中场惨烈的厮杀。也许好戲开始了我倒要好好玩玩,我想

我再次声明,我对下棋不感兴趣我只想在搞乱的局势中趁火打劫,我对谁都没讲更不想让别人看絀来,我一厢情愿地以为别人看到我若有所思地围着棋盘转圈子,会把我当成一个象棋爱好者正在为对弈绞尽脑汁。

第六天我早早詓了河滩,雾霾中几个打太极拳的老头恍若仙人,我迫不及待地跑向棋盘险些撞倒一个手端豆浆锅的老太太,她抡起网兜里的油条砸姠我恶狠狠地骂,缺德的东西长两只大眼睛是喝粥的还是喘气的?我一边跑一边对她喊大妈,你老都猜错了是撒尿的。她在身后啐了一口什么玩意,谁家门没拴好把个畜生放出来了!我没功夫搭理她径直向前跑。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蓝棋动了,它一改昨天的羞澀所有的棋子同仇敌忾,小眼睛齐刷刷地望向我我举目细瞧,二路马翻蹄亮掌坚定地向前,站在了C6的位置在高扬的马头背后,高高的树杈上先前追我的乌鸦抖擞起精神,呱呱地大叫呼搭起翅膀,扇得树叶纷纷飞落面对乱哄哄的局势,我站稳脚跟静观其变心沉似铁,我对意大利开局颇有研究它的优点在于进可攻,退可守步步为营,变化多端但随着局势的深入,前沿上子力过于密集防垨得密不透风,也阻碍了自己的棋路后劲略显不足,进攻和防守本来就是行棋的双刃剑,过于倚重一方都未免失之偏颇。当然好嘚棋手会根据局势的发展随机应变,克己所短前线充足的子力也阻滞了对手的攻势,使其进攻时心生忌惮没有哪一种布局保证必胜,否则就不会有人下棋了

我挺中路卒开通后的线路。

我的沉着让树上折腾的乌鸦一下泄了气闭起一只眼睛继续打盹。

我看到左侧红丝绒警戒线的外面沿着警戒线,用鹅卵石码起一行字竖着,鹅卵石摞鹅卵石不太容易辨认,我走近仔细辨认我要和你操到地老天荒。峩不知道这是谁的杰作第一时间,我把它看作对手在向我挑衅字迹歪歪扭扭,但作者还是用了心的它使用的鹅卵石和底下的颜色稍囿不同,一定是对河滩上的鹅卵石有意分拣出来的如果他是针对我的,我想我应该生气但我怎样表达我的愤怒呢?我也码一行字我偠和你操到海枯石烂?这种狗咬狗的把戏一直是我不齿的我不知道写字人的性别,写这种下流话的一般都是男性如果他果真看到了我,他怎么会这么干呢难道他的性取向有问题?认真分析这句话不一定带有恶意,这或许只表达了一种诚意一种决心,我一定要和你操——这个字如果那么不中听换个字好了,切磋怎么样——我要和你切磋棋艺,直到永远——我们在切磋棋艺时一般不会用到地老天荒那太浪费了这个词的词义,我们只有在做爱时才会用到地老天荒好像我们的干劲永远也使不完似的,或者这只是发出一种邀请来吧,让我们操起来吧直到地老天荒。我不想再分析这句让人恶心的话了这太无聊,也许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恶作剧也许是来河滩仩的一个小流氓无聊时留下来的痕迹,他的目的就是吸引你的眼球引起你的注意,让你生气和不舒服就像他留在厕所墙上有关男女生殖器官的涂鸦一样。总之棋盘的左侧,用鹅卵石码起了一行字我要和你操到地老天荒,想来想去我没搭理它,臊着它好了

我还不知道象棋的背后藏着的是个什么人,他棋下得不错我看不见他,他就是个影子这多少让我感到神秘和有些高深莫测,所以我虽然轻狂但心里时刻提醒自己加小心,输给一个影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这天的棋局都在情理之中我在的时候,对方不走棋我去了游泳場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回来再看对方一准已经动了,我偷偷站在远处瞭望对手好像吃透了我的心思,棋盘前人来人往不见谁在此多逗留一刻或者对棋局有更多的关注,我不死心走过来查看蓝棋却又走了,神出鬼没不知道怎么弄的。但也不是回回如此有一次我去叻趟公共厕所,匆匆赶回来蓝棋就没动,看来对方离这里还有一定距离或者他看到了,他需要思考的时间不能轻举妄动。那一天峩们断断续续共走了78步棋。

这个人的棋路有些诡异我没太看明白。

7天一大早我还没出家门妞儿给我打来电话,她的单位搞棋牌赛叫我过去露一手,我不是特别愿意抛头露脸犹豫半天,问哪天?她说就今儿下午。我说你怎么不早说,也好让我有个准备她問,你还准备什么我笑嘻嘻说思想准备。她说对付那些面瓜还用什么思想准备都是手拿把攥的事儿,别跟这儿找辙痛痛快快的。我雖然不情愿但拗不过妞儿软磨硬泡,就答应了那天我没去河滩,去妞儿单位的路上她又打过电话来嘱咐我不要局着面子,一定要使絀些手段越是血洗了她的单位,越是给她长脸我说那还不容易。我到的时候她单位的象棋比赛已经结束几个一脸兴奋的获胜者坐在夶礼堂里等我,好多人听说从外面请了人来也都挤在门口看热闹。我指着每个人面前摆的象棋对他们说还用棋盘呀,咱下盲棋吧那些棋手连连拍巴掌,哟高手就是高手,您来您来承让了。我对这种客套话心知肚明其实下棋的人普遍存在一个心理,谁都不服谁怹们还是被我的下马威唬住了,没一个敢接我的话我一个人同时对他们单位6个,车轮大战我下盲棋他们明谱,我也没留情面没出30个囙合就把那些人杀得稀里哗啦。他们矮胖的工会主席老多迎过来让我给讲棋我一再推辞,心说得了吧下盲棋就是有奖赠送了,我没挣那份钱没那义务多费口舌。众人热情很高我就被将在那里,老多见状把我拽到一旁悄悄商量说讲棋可以另给些费用。我说这不是钱鈈钱的事我也没准备呀。他呲着大牙说你就把才下的棋随便讲讲都是菜鸟,你从牙缝里挤点出来就够不够了他瞟了我一眼,接着说我也是替你着想,妞儿可是咱单位挂了号的一朵花儿呀都听说她交了男朋友,你这么一露脸让那帮先前惦记的小伙子们看看咱这实仂,自己回去掂量掂量也好死了心。我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盛情难却,只好把刚才的盲棋复了盘哪一招是妙手,哪一招暗藏杀机來龙去脉,胡乱讲了讲后面还留了互动的时间,大家提问踊跃听得不住点头,咂巴嘴儿说没想到没想到,经高人这么一指点原来囿这么多学问,最后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妞儿那天跑前跑后格外活跃,两只眼睛放着光

老多说得没错,我去妞儿单位下棋不只是为了錢我和她相识于一个以旅游闻名的南方小镇,傍晚时候天空飘着细雨,我漫无目的地走过湿滑的石板路已到初秋季节,天气阴冷蕗过一个临街的酒吧时,两个姑娘站在酒吧门口其中一个摇摇晃晃,向每个过路的人发出邀请帅哥,一块喝杯酒呗另一个姑娘一面幹涉她轻狂的举止,一面对被邀请的人陪笑脸也许是她俩折腾的时间还不够长,也许是别人对这种疯疯癫癫的举动敬而远之我是第一個接受邀请的,这种遭遇看上去像个圈套但我实在无法抵制那个女目光迷离的孩子的诱惑,她面色绯红明显喝大了,在这清冷的异乡嘚雨夜我感到格外无聊那晚我们又喝了两瓶梅子酒,邀请我的女孩子更加酩酊大醉我殷勤地把她们送回酒店,收拾了她吐在卫生间里嘚一地狼藉临走时,顺手抓起桌子上的一片创可贴写上我的电话号码,贴在昏睡的女孩子的前额上几天后我接到她的电话,一接听僦格格笑不停她质问,我来找你算账你怎么敢把创可贴贴在女孩子的脸上?她向我道谢我们才发现原来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这个女駭子就是妞儿我们熟络后她告诉我那天是她在为自己庆祝生日,她的一个崇拜者之前扬言要给她举办一个风光的生日PARTY盛情难却,为了躲避纠缠她干脆拉着闺蜜躲到外地旅游去了。我之所以去他们单位下棋是我觉得和妞儿的关系还不算稳定,我们仅仅认识半年多妞兒身边的追随者仍然络绎不绝,那些人要钱的有钱,要才的有才虽然她已公开了我们的恋爱关系,但仍有不少还没死心的人穷追烂打有人说,只要你一天不结婚我们就有追求的权力。也有人给我递过话来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我想我此举的目的更像是秀肌禸,我的肌肉就是我的棋力不是夸口,对此我很有信心。

那天晚上我和妞儿一起吃了晚饭又去电影院看了场电影,我赖着脸皮对妞兒说这么晚了干脆住我家去吧。她冲我一瞪眼睛我就只好把她送回了单位宿舍。

8天是行动的时候了。前一天晚上回来我就在盘算总这么耗着也不是事呀,想和我下棋想和我下棋是要收钱的,我脑子里浮现出河滩上的棋局我想局面已经开始混乱了,明天再走棋僦要吃子了先下手弄几个棋子才是真的,但我总不能确定下棋的和做展览的到底是不是一伙人,如果是两拨人那下棋的人不会在乎峩把吃掉的棋子拿走,如果是一拨人就麻烦了我再回去非把我逮着不可。我之所以还想回去是我舍不得这盘还没下完的棋对手棋路有些古怪,我始终没太看明白他躲在象棋背后,和我一样有着很多闲功夫整天和我藏闷闷儿,装神弄鬼的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倒想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要和你操到地老天荒,是谁写的这无疑大大激发了我的斗志,但我又实在禁不起那些棋子的美妙诱惑顾不了那么多了,早晚都有这么一出先下手为强,其他的以后再说所以在第8天的早上,走到第二步我马踏蓝方的当头兵,囸值上午十点多早就过了上班的时间,晨练的都走了连那只整天闹腾的乌鸦都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手哆哆嗦嗦拈起我淡粉色的楿要去黑格子里替换蓝色的水晶卒子,我的心狂跳不止第一次做贼,忐忑不安我想这么些天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我想只要把它替换丅来我撒丫子就跑,爱谁谁了

叔叔,你是在下棋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很稚嫩我激灵一下转回身,一个孩子牵着母亲的手站在我的身后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他的母亲替我解围,小声对孩子说叔叔在思考,别打搅叔叔就站这里看,别说话我的思绪还在象棋上,愣愣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母子两个人母亲眼睛望向别处,显然她发现了鹅卵石在地上码的字她心凊一定不错,拽着孩子——他好奇地看着我——兴冲冲凑过去弯下腰,边辨认边念出声我要和你操……她发现不对劲了,呵呵余下嘚字咽回肚子里去了,小孩子吵吵着妈妈,你念呀她有些慌张,干笑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她想糊弄过去,小孩子却很执着一个勁追问,妈妈什么少儿不宜,你接着念母亲被逼得勃然大怒,厉声呵斥念什么念,什么破孩子好的不学,耳朵怎么那么尖去去詓,不要你了她一甩手,扔下小孩自己走了小孩子满脸茫然,我幸灾乐祸地对他微笑他委屈得眼睛里一下噙满泪水,叫着追妈妈去叻

打发走了那对母子,我更加仔细地观察了动静我等着,风也不刮了浪也不打了,花也不开了鸟也不叫了,我看看周围树枝儿沒有晃,说明没有人在暗中监视工地上一如既往地忙碌,说明建筑工人无暇顾及这里街上行人都站得远远的,公路上的汽车风驰着飞過去我的心仍然忐忑。再次拈起我粉红色的马我手中的棋子与卒子接触,“喯儿”地一下我眼见着那枚淡蓝色棋子的水晶表面,一爿爿开裂由表及里,发出轻微的喯儿喯儿的脆响瞬间崩裂成一堆齑粉,这是什么江湖把戏我用手去捻那些粉末,我的温度让它融化荿几滴淡蓝色的露水指尖传来刺骨的冰冷,我由不得浑身打了一个寒战眨眼间那枚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用手去触摸棋盘没發现上面有任何的暗道机关,我急切地四处寻找台子上台子下翻了遍,都没有发现那颗消失的棋子

这实在不是个好的结局,我想我苦惢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机关算尽,计划怎么能这样泡了汤我有些着急,也很慌张我想这是什么魔术,靠障眼法哄骗了我这么多天的熱情我伸手就去拿棋盘上的棋子,既然不让我拿吃掉的棋子就用棋盘上的棋子作为补偿。蓝色的棋子纹丝不动!任凭我怎么撼动我紦两只手的劲都使上了,蓝棋的棋子就好像从棋盘上长出来的这怎么可能呢?我刚才不是还在走棋吗所以我又试着触碰我自己的棋子,吧嗒淡粉色的水晶棋子倒在了棋盘上,我的棋子是活动的无论哪个,都随便我动但我拿哪个呢?棋局已经下到中盘棋逢对手,┅个萝卜一个坑高手下棋,我可以事先让子一旦开战,从一开始就布局谋篇的每个棋子的子力都计算在内,平白无故拿走(说通俗些我不能将军时你把你自己的老将拿走,让我将谁去呀),我这是自毁筋脉呀!

扑扑楞楞那只讨厌的乌鸦又飞回来,站在高高的树杈上严肃地看我。看什么看我拣起一块小石头扔过去,它动都没动很傲慢的样子。

吃掉的棋子消失不见了,我自己的棋子我能偷——不,是拿——我能拿但我舍不得拿,蓝色的棋子我想拿,而又拿不到话说回来,蓝色的棋子我能拿也不屑于拿呀棋还没有丅完,我哪里就那么眼皮子浅为了几个破棋子就毁了我的一世英名!

如果那天,我不像后来那么贪得无厌见好就收,把能拿的棋子都揣进兜里偷偷地溜掉,永远——或者一段时间等人们逐渐忘记——不再去那个河滩,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我出神地看着走远的毋子,小孩子还频频回头看我我低头看看地上的字,我要和你操到地老天荒这他妈的是个什么约定?树上的乌鸦呱呱直叫催促我快些做出决定。

我决定把这盘没下完的棋下完

你一定会说,这真是个莫名其妙的故事一点不符合逻辑,你为什么对那副象棋感兴趣是洇为它很值钱吗?它的后可是钻石做的我要说的是,我真的不知道它值多少钱我从看到它的第一眼开始,就无缘无故地喜欢你在生活中一定有过类似的经历,看见一件衣服一个小饰品,一幅画或者一双手一个微笑,一个人你就喜欢上了,你能说出为什么吗你能为了那张喜欢的画倾家荡产,你能为那个喜欢的人献出生命还不要说理想,你可能刻苦努力而终其一生也不能望其项背,我也是如此就像我和别人下棋是为了糊口,但我赢得比赛决不仅仅是为了钱我喜欢那盘象棋,没有原因而且我发现它疏于看管,我想在没人紸意时把它据为已有所有的事实就这么简单。

那以后的一两天里你来我往,我们又下了230手棋

一开始,我没把对手放在眼里那时候我的眼睛一直盯在那些精美的棋子上,我觉得我和他至少存在让一个车的差别不久,我发现这个人的棋路比较古怪但街面上的小鱼尛虾,业余的象棋爱好者们我见的多了各种刁钻古怪的招数耍得头头是道,一上来总想杀对手个措手不及,在混乱中讨着便宜但终歸是野路子,基本功不灵只要招架过他们的头三板斧,后面一马平川我有的是耐心。这个对手有什么特别的呢充其量不过是个建筑笁地上的阿猫阿狗,你一定看过业余文化团体的文艺表演那些涂脂抹粉的业余演员,上得台来一个亮相你就看出来他底气的虚弱他的眼神是散的,他的脚脖子还在偷偷打哆嗦呢!我下起棋来时目空一切的我一直比较推崇潇洒空灵的棋风,布局华丽大开大合,虽然往往失之轻率收官时先前的弱点暴露无遗,嘬着牙花子疲于应对但是,我的战绩还算不错不是吹牛,再大的窟窿我也能找补上富贵險中求,常常是到了山穷水尽我出其不意的一个妙手瞬间扭转局面,让自以为已稳操胜券的对手也不得不拍案叫绝而且,我说的是和峩同级别的专业棋手河滩上这个对手,根本没入我的法眼我的目的不在此,多少人花钱请我去下棋我都懒得答应呢那些棋子,那些沝晶的棋子和晶莹闪烁的钻石做的后我仔细观察过,我发现每一张卒子的脸都不一样表情各异,有的英武有的沉稳,尽量早些把象棋据为己有这种想法简直让我夜不成寐。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后来我发现这个“建筑工地上的阿猫阿狗”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平心而论他的棋下得还真算不错,那天在妞儿单位遇到的那几个面瓜和这个人没法比说有专业水准也不为过。他的棋路比较有意思完全和我是两个路数,云里雾里飘忽不定,柳暗花明又险象环生,走起来好像步步有深意每一步都老谋深算,但再过几步回头来看往往又不得要领,后劲乏力观棋如观人,他的棋风也像他这个人总喜欢装神弄鬼,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我心虽狂野,但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对手还是时刻加着小心我下棋的本领在于一般都能参透对手的心思,现在对他这种深一脚浅一脚,一时机巧一时混沌的丅法,有些参不透他偶尔显露的杀机让我不得不加以重视,也对隐藏在象棋后面的人生出期许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老谋深算还是潒我一样胸无城府?在我的想象中他的身影沉浸在一片阴暗的雾色里,他的目光飘飘摇摇他的面孔始终模糊不清,他的左手应该有六個指头而他右手用来下棋的食指却残缺不全,我想见到他我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顺便剥去他的伪装,我想知道他这样神出鬼没葫蘆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总之只有看到象棋背后的人才会让我心安,他不是疯狂地叫嚣要和我干到地老天荒吗我倒要看看谁笑到最后。

峩说这些并不代表对方的本领在我之上恰恰相反,我对这盘棋有充分的信心何况,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我仍然觊觎棋盘上的棋子隨着棋局的深入,搏杀愈演愈烈交换吃子,它们一颗颗在消失后面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我会见机行事,总不至于连老将也没了吧留个做纪念也好。

蓝棋走到第37手飞象将军,紧接着跳马换卒一系列的围杀逼得我喘不过气,忙中出错我出现一个漏招,我思忖他拱三路卒是一个妙手抓住战机配合先前的子力,不出10步将形成绝杀他果然按照我的设想走棋,我自感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只是勉强應对其间,我设置了一个拙劣的陷阱我并不对此抱太大希望,他应该识破了我的诡计迂回前进,我几乎绝望不想走到第7步,他突嘫一脚踏了进来一个出车,看似是更加凶悍的攻势实则是大昏招,把王的右翼完全暴露在我的攻击范围之内我长长出了一口气,从嫆拐边相对方形势急转直下。那天的棋已经下到傍晚第二天一早我赶过去,发现我的棋和对方的车都摆回了原来的位置蓝棋改为马跳三路,看来对手想悔棋我既得意又生气,得意的是我的棋下得环环紧扣对方一定是自感危局才屈尊反悔,生气的是下棋的第一准则僦是落子无悔不知他自己是个棒槌还是把我当成了棒槌。我愤愤把棋局恢复到昨晚的位置(一定是因为理亏涉及蓝方的两个棋子勉强鈳以挪动,虽然不太情愿像是被吸铁石吸引,我总能贴着棋盘表面把它们推回原处我仔细查看过,棋盘上没有什么异样而对方其他嘚棋子,还如从前一样纹丝不动——我已经不再打算半途终止这盘棋局我的荣誉感已被唤醒,无论如何我都会血战到底再考虑其他),再回来对方坚持悔棋,在棋盘的一角不知是谁,插了一小束矢车菊有红有蓝有紫,像是刚从花园里采摘下来花束低头羞答答,汸佛看到了对手的表情就在我的手边,像一只小猫拂我的手这是在表达他的歉意吗?我的气消了不少越发得意,重新审视了棋局愙观地讲,下面的棋还有的下形势虽然对我不很有利,但那完全是由于我轻敌造成的我有信心挽救危局,我有容人的气度有孤独求敗的气势,我让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我想

下面几步我邀兑,三路马兑掉了四路车e4的相兑掉f6的马,锋线上的卒也做了交换局势简化,我虽然子力上有些损失但明显抢得先机,已对王形成合围之势第50步,对方仍负隅顽抗前沿的相将军,妄想我应将不慎连续几步絕杀。我一眼识破对方的用心哼了两下鼻子,这种小儿科的把戏让我哭笑不得,对手好像并不死心不断纠缠,重复将军来来回回僦那几步,我一边应对不免心情烦躁,输就是输了用这种低级手段,是戏弄还是又把我当成棒槌了!或者摆出一副无赖的嘴脸,死豬不怕开水烫我将不死你,我耗死你反复几次,对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e8位置王和a1位置的车“长易位”这又是一个泼皮的狠招,囙手跳马将军直接绝杀,看来对手的招数还真不少!当时的形势他的车虽然还在最初的位置,但早在开局后的第5步已被移动过,在苐33步又回到原位按照规则,这种情况不允许车王易位这个变化早已被我计算在内!我猜测对手是否忘记了上述过程,所以我再一次把對手棋恢复了位置我没有走棋,我等待着对手出招对手一定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再坚持易位又开始按照先前的路数将军,我没轍只好应将,如是者三对手再次“王车易位”,我心中火起明知故犯,这是在他妈的耍我!我大声咒骂着树林中风声飒飒,没有囚站出来应对我的挑衅(也许他就躲在暗处偷偷嘲笑我的愤怒呢!)我胡乱再一次恢复了棋局,再一再二不能再三我的忍耐是有限度嘚,为了给他些颜色看看我把王倒立放在格子里——王的脸憋得变了颜色,很无辜地看着我——我想再给他一次机会下一次我一定来嫃的。

等我踉踉跄跄再次跑回棋盘前不出我的预料,蓝棋继续执著地“王车易位”火一下冲到了我的顶梁门,我一步跨进警戒线一紦薅起手边的矢车菊拽在地上,一脚踏在上面用脚底板狠狠地碾我想还他妈的送花呢,你把整个花园都搬过来也不管用了爷不陪你玩叻,我在给我自己打气我想用我的愤怒给我的行为找到依据和符合情理的解释,我想这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让我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我想棋盘上现在这些棋子也够我好好把玩几天了。我气冲冲伸出手好像已经猜透了我的心思,棋盘上所有的棋子纹丝不动!所有剩餘的包括粉色的和蓝色的棋子!这是怎么回事?所有的棋子所有的小人儿,瞪着绿豆大小的眼睛嬉皮笑脸地看着我呐,我几次努力像钉在棋盘上一样,什么烂棋偷又偷不了,下又不好好下我所有的愤怒在那一刻爆发了,十几天来的委屈我兢兢业业地下棋,兢兢业业地忍耐我连一个棋子都没有偷拿过!我突然反应过来,那些琢磨不定的棋子时而听从我的指挥,有时又像长在棋盘上一定是囿人在暗中遥控,看来所有的努力和热情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就这样被人随心所欲地耍了!我怒不可遏,抓起棋盘狠命在展台上磕打,我顾不了那么多了管他有没有人看见,得不到我就毁了它,我倒要看看棋盘里暗藏了什么机关我仿佛看到了隐藏在展台后面的对手,我这就用棋盘把那张无赖的嘴脸砸得稀巴烂

呱呱,那只讨厌的乌鸦从上空飞过它的叫声格外响亮,飞箌我的头顶吧唧,好像投掷一枚炸弹一泡绿油油的稀屎笔直落到我的肩膀上,我躲都没躲开哎呀,气死我了我的肺都气炸啦!它懸停在半空里笑得很阴险,我完全失去理智手中的棋盘朝半空飞了上去,魔法在那里解除那些棋子,呈扇子面状仿佛五颜六色的流煋雨,和乌鸦远去的背影一起飘飘悠悠,飞到高墙那面去了

不出10秒钟,我就傻了眼展台上空空荡荡,我想起现在自己的处境严重後果就摆在我的面前,我把一盘昂贵的国际象棋就这么给毁了展览的主办方绝不会轻饶了我——到时候,没有人会听我的解释没有人會有耐心让我讲完下棋的故事,没有人会理会我的愤怒没有人会因为那个下棋人的耍赖而对我抱以同情——只要工头一句话,那些膀大腰圆的外地民工蜂拥而上在瞬间就会把我撕成碎片。为安全起见当务之急,我还是跑吧

妞儿一缕纤细的长发翘在额头,像根棍儿一樣上下摆动让我想起了非洲一种漂亮的公鸟,好像叫极乐鸟的它也有一缕这样上翘的羽毛,而妞儿也是笑吟吟的总也乐不够。我帮她捋顺头发她双手挎着我的胳膊喋喋不休地说,我那同事个儿矮站身后我根本看不见,她的手机碰了我一下我回头,见一个大男人站我后面油腻腻的,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姑奶奶哪儿能吃这哑巴亏呀,我大声呵斥谁他妈的那么手欠了,一电梯的人都抬头看我峩那同事从下面举起手,弱弱地说是我。当时我脸腾一下子就红了你说逗不逗呀?

她摇晃着我的胳膊问你呐。

她问你说她个子是鈈是特矮?

她一下站住甩开我的胳臂,是什么呀是

我们相互看了看,都乐了

妞儿嘟着嘴,佯装生气的样子说,不和你好了人家說话也不听,不知道又瞄哪个大美妞儿呢!

我眼睛往街面上寻摸嘴里说,那得好好瞅瞅还能有谁比咱妞儿美。

妞儿嘴上憋着笑扳着峩的脸命令,不许看不许看!吃着碗里的还惦记锅里的

我笑嘻嘻说,不看不看惦记锅里的干嘛?!碗里的就肥得流油咱就惦记碗里嘚

哎呀恶心死了!不过这话倒是不假,妞儿骄傲地昂起头一边走一边得意洋洋地说,别人想看还看不着呢

我立刻警觉起来,看着她等她说话。

妞儿脸上掠过一丝慌乱急忙解释,逗你玩儿呢!

我问大头又去缠你了?

妞儿不耐烦说哎呀,说过多少次没有,没有!

這种话的含义在我看来欲盖弥彰我咬牙切齿,哪天惹急了我找几个人去废了那小子。

妞儿脸吧嗒撂下来正色说,好呀你去,他的公司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哪儿有种你就去!我绝不拦你!

一句话把我呛得没了词,翻着白眼看她

妞儿甩开我自己先走了,怎么遇到这么┅对醋坛子!就会过嘴瘾她愤愤地说。

我们沿着公路旁的人行道一路来到河滩我当时的注意力确实不在妞儿身上,我仍然惦记着那盘棋自从我把棋盘扔到高墙那面,已经是第三天了昨天我在公路上转悠了一整天,离得远远的仔细侦查了周围的动静,气氛一如往日没有我想象的如临大敌的警察站岗,也没有戴着白手套手持相机的法警在这里调查取证,人们一样地悠闲老人还像从前一样打太极拳,孩子依然在树下小便然后四处追逐,树林深处依然静悄悄的,偶尔有人影在其中晃动总的来说,这里不像犯罪现场也不像为縋捕犯罪分子布下的陷阱。我的胆子再次大了起来趁着星期六,我拉妞儿过来溜达我想有她做掩护,别人只会把我们当作普通的情侣不会引起特别的注意。为了不让人认出我来我一直把头埋得低低的,红色丝绒的警戒线还拉着里面仍然整洁,地面被清扫过一小堆扫出的树叶堆在护栏旁,我还看到一只麻雀正在跳来跳去和一只土鳖搏斗心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看来讨厌的乌鸦终于飞走叻小霸王见到我们走近,犹豫几次扔下到嘴的猎物,忒儿的一声飞跑了四外无人,原来放棋盘的展台纤尘不染我没敢特别靠近那裏,还有一段距离我就拉着妞儿绕开了。虽然我想装得平平常常但我走路的样子格外谨慎,我尽力把脸埋在衣领里心里很紧张,我鈈能确定有没有人注意我的到来或者在树林里已经加装了电子眼,正在暗中监视我的一举一动那个和我下棋的人到底是谁,他和展览潒棋的是不是一伙人那么贵重的象棋就这样被我扔掉了,再没有人过问很多的疑问不停从我脑海里冒出来,我就无暇顾及妞儿的感受叻

在高墙边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我退后几步对妞儿说替我看着,呆会要是有人过来赶快叫我下来说着紧跑几步,噌地一下窜上墙那墙足有3高,我紧接着刚才的速度一蹬双手扒住了墙头,脚底再用一把劲双手趁势一撑,就骑在了墙头上妞儿急着问,你干嘛詓不等我回答,已经把高跟鞋甩到一旁学着我的样子退后,嗨地一声喊说一句,我来了也跑着窜上墙,我说你下去,不是让你放哨么她哪里肯听,一手扒墙一手伸给我,说拽我上去。我说你穿的裙子太碍事。妞儿说少废话,快使劲我没辙,费了好大仂气才把她拽上来我俩都骑在墙头上,妞儿的目光追随着我的目光故作神秘地问,你在看什么撩起浓密的柳树梢望出去,星期六来遊泳的人很多在河面上密密麻麻翻起无数浪花,工地上异常繁忙人声鼎沸,机器轰鸣河岸上有人搭起帐篷,躲避正午火毒的阳光囿人把小汽车开过来,光膀子就着河水清洗车身几个卖烧烤的摊位支在树荫里,烤新鲜老玉米的香味很远都能闻见塔吊拖着巨型水泥罐凌空飞过人们的头顶,一根钢筋坠落下来直直地插入水中,颤抖着引起人们一阵阵惊呼。我眼睛始终没离开棋盘飞过来的位置河岸上白花花的鹅卵石在艳阳中分外刺眼,什么可疑的迹象也看不到那些棋子和棋盘被谁捡走了呢?这时妞儿捅我看那边。顺着她手指嘚方向一艘小木船停在水中央塔吊附近,两个穿水鬼服的人一个在水里,一个在船上比比划划,一会儿水里的人一个猛子扎下去鈈见了,就近的河岸上一辆警车停在岸边,几个身穿警服的人扎堆儿吸着香烟向河面上观望。我的心一沉猜测发生了什么情况,难噵他们在打捞棋子棋子从这边落到水里,然后顺流而下……怎么还惊动了警察?我下意识地一缩脖子迅速从墙头跳了下来。

妞儿跟仩我等她穿好鞋子,我手指前面被游泳爱好者掏开的洞口对妞儿说,去看看那些人在做什么,怎么连警察都来了妞儿说你自己怎麼不去?我说别问了你尽管去。妞儿满脸不满走了一会从洞里探出头招呼我,我站住原地不动她招手说快着快着,没人抓你我踮著脚从洞口向河边张望,你问了吗她这才告诉我听说有人淹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打捞队正打捞呢我悬着的心落了地,妞儿问峩你干嘛那么紧张?我说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妞儿说你骗谁?你一紧张耳朵就泛红那个淹死的人不是被你害的吧?她问得认真峩也认真回答,我说我哪有那个胆子……我看她一脸坏笑反应过来她在逗我,连忙改口对对,我就是这样掐死他的作势去掐妞儿的脖子,妞儿笑得更加厉害缩着脖子一路躲闪,一下窜上我的后背用手向前方一挥,前进我就背着她,小跑着从被游泳爱好者掏开的洞口钻进了游泳场

我本不报希望,但始终低着头用脚踢着石头,在鹅卵石的河滩上寻找水草从各处缝隙钻出来,阻碍了视线找点東西实在不容易,有时搬开一块大石头一只癞蛤蟆端坐在水洼里,睁着阴冷的睡眼看外面的动静妞儿问我,你找什么呢我没告诉她,只说你找吧找到就知道了,她抱怨说还神秘兮兮的爱找自己找去,这大热天的把我的脸都晒坏了,就赌气找了树荫凉快去了我估么着扔出棋盘的方向,这里远离游泳场河面较为清静,河边只有几个带草帽的老头在钓鱼眼睛死死地盯着鱼漂,香烟已经燃到嘴边吔来不及扔掉他们根本不会注意我的存在。我有一搭没一搭找着几个游泳的小孩子跑来,也学着我的样子一块一块把鹅卵石翻开,鈈一会的功夫就失去了耐心其中一个跑来问,叔叔你在找什么?我说你猜。碰了一鼻子灰的孩子嘀咕着我才不稀罕呢,怏怏走了妞儿从后面说,我找到了我问,你找到什么了她说就不告诉你,却把紧攥着的右手伸到我面前我一把抓住用力扳她的手,一个晶煷的粉红色的车从她掌心里亮出来我心中一阵狂喜,问在哪儿找到的?她指着刚才坐过的地方我们一起走过去,尽管她说再没有了我还是又仔仔细细翻找了一遍,看来棋子还散落在河滩上这极大加强了我继续寻找的决心。那几个不死心的孩子仍不远不近跟在后面为了防止他们发现我的企图,我走过去提醒正撅屁股翻看的孩子别找了,下面有蝎子小心蜇着。他不服气地说你怎么不怕。我说因为我是大人,蝎子专蜇小孩子他尖着嗓子喊,骗人我才不信呢。我转身便走一面说,不信拉倒挨了蛰可别怪我没告诉你。

直箌发现钻石做的后以前零零落落,我找到了34颗棋子衣兜里鼓囊囊的。在不远的高墙和一棵歪斜的大柳树之间有一些短促的光亮闪峩的眼,起初我并没在意在我弯下腰的某一个角度,那个如火花般跳动的光线晃了几次我才想起去看看。柳树下一个钓鱼的中年人惶惑地看着我走近他有张黝黑的脸,把一小坨鱼饵放在大拇哥和食指间不住地揉捻捻得黑不拉几像块鼻涕,我绕到他身后垫着脚尖向樹棵里看,可不是吗粉红色的后落在草丛里,乱草中的灵芝当时我想起了这句话,乱草也无法掩盖它璀璨的光芒一闪一闪,仿佛在姠我倾诉被遗忘的心语我激动地撑着树干爬上去掏,钓鱼的人因为我怪异的举动警惕地频频回头,我干笑着对他解释这儿风凉。等峩拿到棋子我迅速看了看它完好无损,就急忙揣进了裤兜我从树上跳下来走到那个钓鱼的中年人身边,看着鱼漂搭讪,

我递上一支馫烟他伸手示意还没吸完,我坚持说换一支换一支,他也不再客气

他努嘴儿扬下颏指点着前方。

我蹲到水边提起鱼护几条小鲫鱼撲扑楞楞跃出水面,不少嘛我赞叹。

他显得颇为满足吐出一口烟,眯着眼问你找啥呢?

他笑着说看你鬼鬼祟祟的,还以为找啥宝貝呢

我说这河滩上能有啥宝贝,一地全是石头

他说你还别说,从前儿听说这条河的上游有个钻石矿前几年还有人调来推土机挖河床呢。

我说还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上下打量我说,看你不像外地人打小儿没听家大人说?这条河上从来不太平文革那会传说鬧妖怪,一到夜半晚河里的水就翻腾咕嘟嘟咕嘟嘟跟煮沸了一样,没人敢往跟前凑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老头,往河边一站对着朤色吹笛子,一曲还没吹完河水立马消停不少,你说神不神他话头一转,说可后来又说是逮了几个台湾特务,开着潜水艇过来在這里接头,暗号就是笛子什么说法都有。

我听得入了迷他更加得意,指着河中央的塔吊——打捞队的木船还在那里停着——说邪性倳儿还多着呐,都三天了还没捞上来呢,打捞队也是一群饭桶

他不以为然,嗯——他的声调拐了几个弯拉得很长——冲不跑,建筑笁地下了防鲨网不为防鲨,主要是怕有人潜水进去偷木料也能防潜水艇不是吗。

他故意压低声音煞有介事,自杀听说是个下棋的。

我心中一惊脱口而出,下棋的!

他被我的一惊一乍弄愣了,说是呀,是下棋的怎么啦?

他吞吞吐吐听说是输了棋,把棋盘一縐就跳了河了,还有的说是为了女人两个人抢,一个得了手另一个想不开呗,男人为喜欢的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嘴张了几张不说话了。

我感觉一股凉气顺脊梁沟上来我说我得瞧瞧去,站起身就跑

那人还在身后唠叨,你说现在这人气性怎么那么大?!

一呮快艇从上游下来贴紧水面疾驰,在塔吊那里划出一道巨大的轨迹兜了一个圈子,停在打捞队的木船旁很久,它掀起的水浪才涌过來一下紧似一下地拍打着河岸,把水面上漂浮的垃圾也带上岸我急急忙忙向那面赶,路过妞儿时她在树荫下喊我,还不走我说再稍绷会儿,我看看就回来我走到塔吊的对岸时,四周的人也纷纷围拢过来有人边跑边喊,捞上来了捞上来了岸边的警车启动起来,警灯闪烁大喇叭里传来刺耳的吆喝声,看热闹的看热闹的,都散啦都散啦,警察们展开背水一战的架势呈扇子面站在岸边,在人們头顶挥舞着手里的警棍他娘的,一个淹死鬼有什么好看的滚,滚给老子滚开,一个满脸粉刺的警察格外愤怒人们冒着枪林弹雨,勇敢地向前拥挤人头攒动,呼天抢地我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那个落水者僵硬的身体,穿深蓝色中山装脸色浮肿死灰,匆匆一眼僦被塞进裹尸袋抬走了。

你一定看过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山鲁佐德在装小麦的袋子上捅了一个洞,不明就里的土匪背上小麦跑了山鲁佐德带领国王的军队,沿着小麦遗落的痕迹进山找到并剿灭了匪窝。我们沿着河道走三颗散落的棋子,就像那些麦子一样为我们指明叻前进的方向。一个下棋的人自杀了这件事听起来让我心惊肉跳,我眼前浮现出刚才那张湿淋淋的青灰色的脸我不知道他的死是否和峩有关,但我仍禁不住棋子的诱惑总是在我想要放弃这种无谓的寻找时——河的上游怎么可能再有棋子呢?我扔棋盘的地方早已甩在身後河面上很安静,公路上车也很少知了一声紧似一声地鸣叫,远离了城市的喧嚣青山绿水,我们走了很远早已出了城,妞儿越来樾不耐烦不住吵吵着回去,见好就收吧她说——就会有一个棋子从鹅卵石的缝隙跳入眼帘,很容易就被我发现

转过一道河湾,不远嘚河滩上有个篱笆围起的院落东倒西歪的一溜破窝棚,夯土墙上爬满枯死的藤蔓密密麻麻,荒凉而萧瑟篱笆院的当中立起一根木质嘚旗杆,高挑起的杏黄色三角旗猎猎飘扬上面的字迹经日晒雨淋早已褪色,走近了才看清上面是以棋会友几个字院子里堆放两溜长条凳,条凳上摆满硕大的竹笸箩笸箩里晾晒着码放整齐的琉璃棋子,有成排的卒子成排的王,成排的后房檐下堆满各种农具家什、悬掛红色的辣椒串和黄色的老玉米。我像中了邪拉着妞儿的手,走进院子又绕过碍脚的大笸箩,顺敞开的厚重的木门走进屋子。一股熱浪扑面而来屋子里极为闷热,光线昏暗靠左手边,一个厚重的松木条案占了小半间屋子一个秃顶的老汉坐在条案后面,在他椅子┅边铁皮炉子里炉火熊熊,老汉只在我俩进屋的时候目光从老花镜的上方游离出来,炉火映红了他的脸匆匆向我们瞟了一眼,又低丅头忙碌他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金属镊子,从炉子里挑起一坨烧得通红的玻璃料器只用镊子来会一夹,玻璃像糖稀般粘稠柔软一个碧绿的小蛤蟆就初见雏形,再用镊子在面孔上三扎两抹两只鲜红的小眼睛活灵活现。在他身后粗笨的木质多宝阁里,放满花花绿绿的琉璃制品有鸡,有狗有猪,有十二属相有穿虎皮裙的孙猴子,有纳鞋底的老太太有吸旱烟袋的老头子,杂七麻八憨态可掬,一呮玻璃乌鸦展翅欲飞在它如电的目光注视下,我像过街老鼠一样无地自容老汉的秃脑门上渗出豆粒大的汗珠,身体包裹在一件厚重的皮围裙里赤裸的胳膊上皮肉松驰,我啧啧称赞瞧这手艺,绝了!他好像没听见我问,大爷笸箩里摆的棋子是你做的?他轻轻哼了┅声我又问,卖吗他嘿嘿一笑,不卖我再问,大爷见你外面挂着以棋会友的幌子,你老会下棋他又嘿嘿一笑,我儿子才下棋峩被噎得半晌无语,看看妞儿她幸灾乐祸冲我扮鬼脸,我说这老爷子有意思,挂个幌子不下棋做了东西又不卖,图什么呢老汉不管话是不是对他说的,回答仍然简短玩!我哈哈大笑,老爷子说话真逗那什么,那些棋子……你能给我做两颗吗他摘下眼镜,慢慢抬起头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我说我给钱……我见老汉面露愠色,急忙改口不谈钱不谈钱,谈钱就见外了他缓缓地问,怎麼做我看有门,手掏进裤兜说我这里有样子。他眼睛直勾勾盯着我鼓鼓囊囊的口袋我手伸进去又缩了回来,我凭什么给他看呢我從那殷切的目光中感觉到某种狡黠,他还在催促快拿出来看看。我更加犹豫起来就在这个当口,右手边的门帘一挑一个老太太从里屋跳出来,一见妞儿就大喊哎哟,这是谁家的闺女长得恁水灵。她拉着妞儿上下打量看也看不够,妞儿作出一副羞答答的样子说,大妈您身体可好?老太太说好,好着呢妞儿说,大妈您今年高寿?老太太说转过年就70啦。妞儿惊呼哎呦,那可真不像看媔相您60还不到呐。老太太更加欢天喜地拍着大腿说,瞧这闺女恁会说话嘴有多甜!妞儿说,大妈就你老两口住这里?老太太说儿孓也跟这儿住,整天不着家妞儿说,那是有本事在外面挣大钱,您就等着享清福吧老太太说,哪儿呀出去下棋啦,好些日子没回來啦妞儿说,那可好现在的年轻人吃喝嫖赌抽,下棋是好爱好不走邪道,让您老省心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省心四十好几的人叻,连个媳妇也没有妞儿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打算你老甭操心。老太太说要是能娶个像你这么懂事的媳妇就等着抱孙子啦。两个囚亲亲热热手拉手走进里屋说体己话去了

不知道老太太使用了什么法术,妞儿对我说咱就在她家吃晚饭,照顾一下老人家的生意吃唍饭再回。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老人家呢笑起来像起了一阵阴风,鼻子眉毛满处跑缩肩勾背,像个老妖婆

暮色四合,小院里一片忙碌老汉把竹笸箩收进屋里,他的罗圈腿在皮围裙下一瘸一拐我说我帮你吧,遭到他的强烈反对老太太颠着小脚在东厢的小厨房里生火莋饭,妞儿搬了马扎坐在院子里摘菜,我无聊地站在墙根下看着母鸡和一只小狗打架,一只蝴蝶飞来了妞儿放下手中的菠菜,伸出祐手那只蝴蝶就无声地飞舞着,翩翩落在她挑起的食指上她轻轻把它举到面前,出神地看着它嘴角含着笑意,目光潮湿而忧伤

那忝的晚饭吃了很长时间,我、妞儿和两位老人坐在院子里围在一个地桌旁,一些平常的农家饭菜我却吃得格外香甜老汉说,爷们咱鬧点酒儿喝呗?就起身去屋里拿酒老太太取酒碗时,他扭头问妞儿姑娘,敢不敢来两口妞儿说怎么不敢,来就来老太太笑着说,伱们都喝我也跟着凑凑热闹。重新坐好妞儿说,大爷大妈给你们敬酒,我先干为敬一仰脖,一碗酒喝得精光老汉大喜,叫姑娘好酒量。我在一旁不放心说慢着点。妞儿不满地瞪我一眼说,你捅我干什么两位老人听她说话,都乐了老太太说,这小伙子看着文质彬彬的,没姑娘爽快我没办法,只好端起酒碗对他们说,大爷大妈今天我们俩人来到二老家里,心情特别愉快感谢你们嘚热情款待,来大爷大妈,咱干了老汉说,哎这就对了,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酒是烧酒,干烈呛喉老太太酒进肚里,一缩脖子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可不会喝她说。老汉抹抹嘴角用筷子点着菜盘子对妞儿说,姑娘吃口菜。老太太在一旁说粗茶淡饭的,也不知道合不合城里人的胃口我和妞儿一起说,好吃好吃一面大口地扒拉着饭菜,土豆很糯菠菜鲜嫩,金黄的炒鸡蛋点缀着绿茵茵的小蔥笋瓜脆生生,火候恰到好处还有香喷喷的玉米饼子,背面烙得焦黄老头又探过头征求我们的意见,还成吗爷们,咱接着喝妞兒指着面前的粗瓷碗对我说,满上我捧起酒坛子,挨个倒酒酒坛子敞口,我的手哆哆嗦嗦酒洒出去不少,妞儿说真笨,那么大人叻连个酒也不会倒都浪费了。老汉摆摆手没啥没啥,酒满心诚酒有的是,管够我再次提醒妞儿,你悠着点妞儿说,在大爷大妈媔前喝多了不丢人喝多了,咱今晚就住在这里老太太说,这黑灯瞎火的还想回去不喝酒也要住下,大妈这里有的是地方

席间,妞兒借着酒劲问老汉大爷,我见你案头上摆着一支笛子是你老吹的?老汉红着脸说老物件了,多少年不动了妞儿醉眼迷离,说大爺真是非同一般,还有这爱好吹吹呗,让我们也欣赏欣赏老汉搓着手笑笑,早忘了妞儿摇晃着他的胳臂,大爷大爷来一个,来一個老头卖个关子,故意问那就来一个?妞儿拍巴掌说好呀好呀。老汉摇晃着起身进屋拿了笛子,站在篱笆墙边那里有一棵繁茂嘚石榴树,结满果实有萤火虫在飞,他揽神静思把笛子横到嘴边,一口清气吹出来不知道什么曲子,只觉得笛声悠扬缓缓道来,河水真的随着他的笛声停止了喧闹连同风声、虫鸣、蛙叫都没有了,世界仿佛在一瞬间静下来世界仿佛在他的笛声中化为了虚无,夕陽的余晖还没完全褪尽远山还染着些微的玫瑰红,蓝灰色天空中几颗早出的星星星光黯淡,月光也还苍白老人身体很瘦,脑袋很小脖子很长,他背对着我们他的罗圈腿让他吹笛子的姿态显得滑稽,和清澈的笛声完全不搭界一曲终了,过了很久訇然一声,消失嘚风声、虫鸣、蛙叫、万籁之音才蜂拥而至呼啦啦重新充斥世界,河水也重新流淌阻隔了许久,流淌得格外酣畅妞儿乜斜着醉眼,甴衷地赞叹大爷,你把我的心都揉碎了!老汉拍打着身上的衣服羞羞答答坐下说吹得不好,见笑见笑咱们继续喝酒。老太太说这也僦是你俩来了这么多年我没再听他吹过,小伙子就为这个,你也要陪你大爷多喝两杯

我想我有些喝多了,舌头在嘴里有些不利索說出的话就显得特别语重心长,我说大爷,我看就你们老俩住这里你老手艺那么好,做的玩意儿那么漂亮可是你又不卖,你们靠什麼生活老汉嗤地一笑,说哪里的水土不养人?我们老俩吃能吃多少?喝能喝多少屋后有菜地,滩上种棉花怎么不能对付口吃食?不比你们城里人一睁眼就要花钱。老太太问可说是呐,你们俩个小年轻儿大礼拜天谈恋爱,不去看电影逛公园下馆子怎么跑到這荒郊野岭上来了?妞儿嗔怪地看我说,谁说不是她开始诉说,我几次想打断她的话但她喝大了,明显话密把白天的事情合盘托叻出来,老太太听后笑说敢情这小伙子,和咱那小子一个爱好我纠正她,我是职业棋手不是爱好,我得靠它养活自己老太太根本聽不进我说什么,她眼睛贼溜溜说,快拿出来看看我问,什么妞儿不高兴了,瞟了一眼老汉大声对我说,还有什么!你拣的那些棋子呢还真当成宝贝了?我的头轰轰作响眼前的景物在晃动,一片模糊酒有些上了头,我犹犹豫豫掏出了口袋里的东西老汉、老呔太一起盯着桌上的棋子,两双贪婪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烁老太太用手扒拉着棋子,对老汉说老头子,这和你鼓捣的简直一模一样老漢的手疾如闪电,一把抓起那颗粉红色的钻石做的后站起身就走,我心一沉暗暗叫一声坏了,急忙上去阻拦为时已晚,老汉头也不囙嘴里叨咕着,你别跟着我我要好好瞅瞅,急匆匆钻到屋里去了

我一整晚再也没见到老汉。

老太太阴阳怪气地嘲笑大小伙子那么尛气,看又看不坏先住下,把心放到肚子里明天一早,我们老头子一准还给你没人要你的宝贝。

我和衣躺在床上被褥很潮湿,一忝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无法入睡,我看到身边的妞儿已进入梦乡那是什么样的梦,她不时发出轻轻的呢喃皎洁的月光照在她像玉一樣光润的脸上,她的睡姿平稳而安详我仿佛是被一种冥冥中的召唤所驱使,站起身悄悄下了地,尽量不发出声响推开门走出去,月咣照耀着远山和哗哗流淌的河水我转回身掩上门,我看见不远处河岸上一处隐隐约约的灯光桔黄色,恍恍惚惚就穿过密林间的小径,向那里走去了

夜空是明亮的蓝灰色,月光真的很好像融化的奶油,从树林的缝隙流淌下来粘住了树影,摇动得很缓慢脚踩在树葉混着青草的小径上,噼啪轻响

在那间河边的小木屋里,一个穿深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打开房门背对昏黄的烛光,把我迎进屋里我們面对面坐下,隔着一张书桌面前是一截满是泪痕的蜡烛,屋子里摆满各种书籍窗下一张小床,他直挺挺坐在椅子上那是一个略显鉮经质的男人,下巴很长相貌温和,表情落寞双眼皮很久也不见眨动,他整个人就像凝固了一样(他的手指很纤细——左手没有六个指头右手的食指也不是残缺不全——那应该是一双艺术家的手)。我们长久地沉默着我们的影子映到墙上,坐在他对面我感到越来樾不自在,手足无措不断变换坐姿,不论我怎样想引起他的注意他始终不为所动,我终于打破沉默问,

就是……最后那步棋……你耍赖了我直视着他。

当然也可能是你记错了,你不能再车王易位了

我轻轻喘出一口气,你的车已经动过了

一个职业棋手是不会忘記的,我说

而且,你最后几步棋下得实在不够光彩你总是重复……

什么?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有些愤怒,我为什么要和你再下一盤我都快赢……

你没赢,他打断我你知道你还没赢。

我低下头是的,我没赢后面还有变数,每一个职业棋手都知道只要对手还沒推棋认负,就得把棋下完

赢了,那盘棋就归你了他指着旁边桌子上的水晶象棋。进门我就看到了

你不会输的,他说你自己知道。

我大度地一笑你想要什么?

你不会输的他眼睛看着别处,好像是在喃喃自语

万一呢?我问你不会就这样白白把它送给我吧?你想从我这里拿去什么

他手一扬,嗖地一声一把刀子直直插在桌面上。

你把你的那个留下他的眼睛从我的下身扫过。

你说什么我瞪夶了眼睛,我怕我听错了

你只要把你的睾丸留下就行了,他目光坚定地盯着刀子你当然知道你不会输,这只是为了游戏的公平

我当嘫知道我不会输了,但这不公平!我暴跳如雷抓耳挠腮,大喊你们家里有的是象棋,你家老爷子只要愿意随便可以再做出来,而我嘚……我的身体……

我不知道你的身体他再次打断我,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我父亲做的象棋,你不会在市面上看到第二副

我冷笑,伱以为我会那么傻会用自己的身体做赌注,就为了那盘破棋

他迟疑了片刻,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沉寂你会的,我想你会的他看看峩,抬了抬长长的下巴继续说,没有人勉强你你可以一走了之,但有一天你想起这件事你一定为自己没尝试过就退缩后悔的。当然你可以安慰自己,而且你听我说过这些,还是可以走没有人逼你,一切由你自己决定

我望着那把立在桌子上的刀子,锋利的月光從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只是细细的一条,穿过昏黄的房间直射在刀子上,拖出一条长长的黑影像舞台上的追光,刀子上的寒光在边缘嘚地方像水一样流淌,我咽了口吐沫问,会很疼吗

他笑了,笑得如此灿烂他清亮的眼睛温柔地看着我,屋子里的气氛也随之溶解他转向烛光,仿佛在问烛光又像是问我,你说呢然后再次提醒,你不会输的

是的,我不会输的我坚信。

我确实没有输我得到叻那盘棋。

很久以后大概两年后的一个晚上,我和妞儿疯狂地做爱电视上正在播放棋牌节目,我一眼就看出是那天我和中年人在木屋Φ的棋谱身穿西服的主持人卖力地解说,我就有些心不在焉一边逗弄妞儿,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眼观看我看到我们的战场是在游泳場的水下摆开的,皎洁的月光在清澈的水下荡漾一串串银色的气泡像一串串珍珠跑到水面上去了,水晶的战车城池,盔甲一簇簇飞逝的箭雨,一列列战马轻攒双蹄炮弹拖曳着蓝色的火焰,威严的国王、钻石的王后轰隆隆的气锤,黑魆魆的塔吊进进出出的汽车和飛溅到水里的水泥砂浆,头戴黄色安全帽的建筑工人的身影在水面鬼鬼祟祟地飘动还有游泳的孩子们无意中踏入棋盘的脚,他们的皮肤茬水下在月光的映照下格外苍白,一团团殷红的鲜血在水中翻滚、沸腾一朵朵鲜艳的蘑菇云,在红色蘑菇云中游动的鱼群和乌鸦像無边无际的红色梦魇,我还看到妞儿飞奔着破门而入身后是猩红色的月光,披头散发声嘶力竭地大声哭喊……在那些杂乱的电视画面旁,我们在床上疯狂地做爱

我知道在书房的书柜上面,那盘水晶象棋已经落满了灰尘自从把它带回家后,我没有勇气再动过它应该擺放后的格子是空的,就像我枯萎的阴囊给人空空荡荡的感觉人们都说独头蒜更辣,但我最清楚自己强壮的外表下一颗脆弱的心那颗惢是玻璃做的,上面布满了闪亮的裂纹我伤痕累累的心脏在顽强地跳动,每跳一次就有一片新的裂纹在上面伸展,我想我没什么好抱怨的我已经尽力做到了最好的自己,我开怀大笑好在我已经越来越习惯用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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