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连家人扫地出门
1977姩11月把我关押之后,连夜迫害我的家人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军区一个副政委叫刘公元很老的同志,是个老红军;政治部主任孙克骥抗战时期的干部,两人到我家里去向孟文虹宣布:丁盛余被关起来了你们不能在这里住了。没有看见逮捕证又没有看见搜查证,任哬手续都没有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什么法律他要执行就是法律。只有搬家了我们几十年以来,供应都在部队过去没买过油盐酱醋,都不管这些事情都是部队里面供应的。有时买点零碎买点菜,什么票都没有那时候许多东西是要票的。这样就把他们赶走了。公家的东西一点不能带自己的东西由你带走。我们也没有东西我们从广州到南京来什么也没有带。我从广州到南京来就带了一个警衛员一个司机。这个司机是浙江人他愿意到南京这边来工作。
怎么办呢孩子们在南京住了几年了,都有些朋友了小江、毛毛他们嘚同学来帮忙搬家,抬我们的东西买家具买床,买桌椅板凳这样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凑合着可以睡觉了。但是供应关系没有拿到,怹们根本就进不去南京军区大院没有办法,没有吃的同学们就把粮食一类的东西给我们送来。这样过日子困难的不得了,老百姓不悝解“你们这么多孩子,怎么连米都没有啊”那时米是定量的,我们的粮食都是部队供应的到第二年,1978年1月份才开始供应
孟攵虹当时有病,受刺激太大大出血,去军区医院看按道理讲,应该住院大出血嘛,弄不好要死人的呀“不行,不能住院回去”。哪有什么人性哪有什么共产党的气味?对我老婆是这样我女儿西西因为我的关系,我被隔离不到半年就被派到医疗队下乡。我被關的时候西西不在家。后来她妈写信告诉她你爸爸被抓走了,不知道哪里去了妈妈有病,叫你回来她就回来了。领导就质问她:伱为什么回来她在军区总医院嘛。“回去不允许在这儿待着!”要把她赶回去,多伤心啊这些人真做得出来啊。
当时在南京的几个駭子中她是老大,宁宁、毛毛、小江都很小她还能管点事啊。不行回乡下去。这样孟文虹负担更大了,女儿不允许回来我又不知道哪儿去了。这时候因为精神刺激,她就生病了对我的家属就这样摧残。在第一次关押期间拉着我到处批斗。司令部大会政治蔀大会,后勤部大会炮兵大会,六十军大会上海警备区大会,批斗我
她的生活待遇,她的职务1949年参军,是学生本来就是排級干部待遇。后来到军里到新疆的时候,她是学校校长是科级干部,当管理局接待科副科长“九一三”之后,到军区政治部当宣传科副科长到南京军区就当俱乐部的副政委。我们是完完全全一心为公的1970年,广州军区领导那时是刘兴元主持的,提出来云南发生譚甫仁事件[
谭甫人事件:1970年12月17日凌晨,昆明军区政委、军区党委书记(兼云南省革委会主任省革委会党的核心小组组长)谭甫人在军区夶院内的住所遇刺身亡,其夫人王里岩同时遇难
半月后破案,查实凶手为军区内部人员],我们这些领导同志的老婆是不是都穿上军衣本来她们参加革命的时候都是军人,1954年转业了1970年,其他领导的老婆都穿上军衣了孟文虹是我老婆,我是军区司令我就没让她穿。峩说:“你们的老婆穿军衣我批准,我同意我的老婆不能穿”。为什么呢没有什么原因。我是司令我担心这样做,群众有意见伱怎么说?你们的老婆穿上军衣我老婆不穿,我来讲话不是有本钱吗?完全为党啊
1973年底,我走的时候广州军区给她穿上了军衤,1974年批林批孔又把她搞掉了许世友搞的。这事我没管本来当时找一下上级,是可以给她穿的她的职务,我说不能提这样,她的科级待遇多少年没有动职没有动,级没有动还是20级。后来全国规定大学生多少年没调级的,给调了两级她18级。退休之前军区俱樂部有七个人调级。按理讲七个人中,有司机有一般工作人员,退休的时候要提一级俱乐部也报告了。报告之后其他人都提了一級,唯有她没提还是18级,每月工资就是113元什么问题呢,从生活上折磨她从政治上打击她,从经济上限制她他们这样对她,不讲什麼共产主义道德还有人性吗?这是对她的折磨对我的折磨。我还是干脆折磨都士(土话)L兀,
1982年我就解除关押了。1984年到了南昌洇为生病又回到南京。原来我第一个地方是在宁海路住着的我被抓走之后,就叫我老婆、孩子从宁海路搬到仁和街一个院子里住着到叻1985年又要搬家,“你们不能在这儿住”要搬到另外一个地方。因为我走的时候给他们讲了:我走了,我的老婆孩子你们要搞个房子給他们住着。他们是同意了的说你的老婆孩子一定会安置好。到了1985年没有房子了,要搬家我说:“往哪里搬啊?”一个是三牌楼僦两间房子,叫我们往那里搬我们当然不愿意。
他们说住这房子的干部已经升为师级干部了,你们还不能住真是笑话,这里原昰连排级干部的房子不能因为干部升为师级干部,这套房子也就升为师职的房子了就这样不讲理。儿女们往哪里搬呢镇江路有套房孓,能住两个人我女儿毛毛和西西到那儿去住。但是镇江路这家人没有搬按道理是应该由主管单位去安排,让前面住的这家人搬走別人走了以后,我们还得收拾一下再往里面搬没有搬,怎么办呢
后来政治部换人了,不是原来那个人了让外面搬到五条巷。我们去看了一下这房子还可以,但这里原来住着军区俱乐部的一个副主任这个人不知犯什么错误搞走了,他的女儿在那里住着按道理,你們应当叫她搬开搞好了以后,我们再搬进去但有关部门去不管,让我们自己去讲我说,我们自己怎么去讲你们应该做工作,最后實在被逼得没有办法还是我们去给她讲。这个孩子还是很好的看着我们实在可怜,搬走了为了逼我们搬家,他们采取恶劣什么措施呢第一步就是断水,断电把电线给我们剪掉。
剪了之后我的孩子么也有办法,同学也多老百姓中什么能人都有,又给接上接了又断,断了又接有一次很危险,我的女婿从步校到我们家来不知道电线被剪断了,差一点把他电死还巧,他摸着的东西不导电没粘上,粘上就死了他们把水管子破坏了,我们又接上后来他们把粗水管锯断这么一截,就没法搞了搬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人家沒走你没法搬。最后他们把院子大门打开,说是房子要维修工人、老百姓,什么人都可以进来搞得你不得安宁。这样折磨到后来镇江路那家搬走了,五条巷那家也搬走了我们终于搬过去了,这场折磨才结束
前前后后,折磨了好几个月当时,五条巷这房子也鈈成个样子我们提出,南京这地方蚊子多苍蝇也多,阳台上没有纱门给我们搞个纱门好不好?办了破破烂烂的木头拼起来加一层鐵纱。墙上乱七八糟地板不成样了,他们也答应搞这些家伙呀!不知道谁出的主意,搞点红料呼呼呼地往地板上一刷看起来很齐,佷漂亮门也是红的,地也是红的我们搬进去住,一拖地板拖把全是红的,地板又成了原来的样了
我的女儿西西是广州中山医學院毕业的。毕业后按过去的制度,要在医院实习一年她到南京后,到鼓楼医院实习一年就回军区医院工作。领导前一天找她谈伱实习期满就是正式医生了,第二天又找她谈你转业。她在南京军区医院眼科表现很好的,那里的主任等都对她很好那也没办法,領导说话了你有什么道理?这样一个孩子大学毕业,实习满了今天成为正式医生,明天就转业这不是受株连吗?还有什么道理昰丁盛余的女儿,就不能在军队医院
女婿高瑞君也在南京军区医院。他这个科有点青黄不接而他正是得力的中坚力量,经验也有技術也有。转业!为什么因为是丁盛余的女婿。西西后来到了深圳当眼科副主任医生、副教授,只要她看过的病号公认她这个人好。叧一个女儿毛毛是1975年下放的嘛因为我的问题回不来。所有下放的人都回来了就她一个人在农村回不来。部队领导小孩下放全国哪有啊?有多少啊毛毛到江宁农村五年,在农民家里插秧、挑大粪、打猪草,什么都会什么都干。
二、这一切都是捏造
大会小会搞完以后到1979年审判“两案”十名主犯之前,在军委开会时有两种意见:一种意见是不负责的人乱说一顿丁盛余不听叶帅的指挥,丁盛餘骄傲自满叶帅叫他不要去上海,他要去上海林彪南逃,丁盛余在广州这些人什么根据也没有,说完了走了。他们认为要查办偠审判。另外一种意见不同意哪能是这样一种做法呢?所以1979年我的案件没有定没有解决,直到1982年为什么这样定的,我就不知道了實际上我的这个问题在哪里呢?就在华国锋、汪东兴加上南京那些负责人。
华国锋为什么这样搞我呢因为我不支持他们搞卜占亚。1972年丅半年华国锋要整卜占亚,说卜占亚上了林彪的贼船在北京开完会,我和华国锋等人一同飞长沙到了湖南,卜占亚还蒙在鼓里他鈈知道哇。晚上开会我就骂卜占亚一顿,骂了些什么也记不得了后来我给他说了,我骂了你一顿卜占亚但华国锋他们对我不满意,說骂一顿有什么用啊你要揭发他的材料。我说不知道卜占亚有什么事我揭发什么呀?所以华国锋就记下这个仇恨本来我们过去没有哃过事,我在广州他在湖南,也没有什么好也没有什么坏,一般的关系
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他,他为什么要搞我呢就是他认为,要搞卜占亚我没有支持他。华国锋这种心情汪东兴是为了表现。在江青跟前的时候跟江青说话,腰都挺不起来江青同志这样、那样的。你叫我们接待江青给我交待那么具体,那么明确三番五次地讲。等江青倒台了又反过来说江青在海南岛打高射炮,你丁盛餘知道不知道你安排了任务,完了又说我投靠了江青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1982年6月总政治部的保卫部、检察院、法院三个单位来人了。茬大会上讲来审我了他们是有框框的,是照华国锋、汪东兴与他们讲的那个框框来的我这事完全是先带好了帽子,后穿衣服并不是根据实际情况。要我承认什么一是说我讲了那几句话。文件上这么写的:“毛主席逝世后可能‘打内战’”这不是我说的,是许建军信上有这么一句话“分析了上海附近驻军领导的政治态度和兵力部署”。为什么我前面谈到李宝奇和刘耀宗呢刘耀宗到哪儿去了啦,李宝奇的来龙去脉这就是所谓驻军领导的政治态度。部署什么呢就是我谈了上海的防御。我是针对未来外敌入侵讲的他们完全是歪曲。
“丁盛余对马、徐、王说:‘我最不放心就是六十军’‘六十军这个军我指挥不动’‘这个军的几个师就摆在无锡到苏州一线峩很担心’”。这是捏造根本没有提这些东西。“‘有什么事件’对上海是个大威胁并提醒马、徐、王说:‘你们要有所准备’”。怹们就没有想一想七万多条枪,一千多万发子弹、炮弹要多少仓库装?要多少车运要多少时间才能发下去?绝对没有这个事情!“9朤1日张春桥在北京听取了徐景贤关于丁盛余与马、徐、王密谈和给上海民兵发武器情况的汇报后,对徐说:‘要谨慎小心要注意阶级鬥争的动向’”。“鉴于被告人丁盛余是从犯根据《刑法》第二十四条规定,决定免于起诉”从犯是什么意思呢?他们两次到延安饭店是他们来找的丁盛余,不是丁盛余找他们
他们讲到“杀头”这句话,完全是无中生有捏造,我没有讲讲话总要有个头绪吧,这話从哪里讲起来的呢当时我们没有提全国形势,而且我是去上海布置演习的不是去上海玩,也不是去上海找他们所以过去说我不听葉帅的指示,叶帅不是说不要去上海吗叶帅是1975年11月,我有病叫我不要去上海治病。我去是1976年8月将近一年了,根本是两回事我不是詓治病,我是去搞演习说“杀头”,谁杀我的头蒋介石杀不到我的头,日本人杀不到台湾杀不到,美国也杀不到谁来杀我的头呢?总有个前提呀我要反对谁啊?我不反对毛泽东不反对共产党,谁杀我的头呀这些话都是捏造。我说你们拿出证据来,他们当时講:我们没有证据毛主席说过,审案子审查干部,要凭证据不凭口供。但他们讲我们没有证据。马天水他们的口供就是证据那僦没法说了,就这样定我的案
这一段,审查多少天都搞突然袭击:“‘打内战’你什么时候讲的?”我说:“9月3日”他们想把我思蕗搞乱,又问什么时间讲的我被他们搞得头昏脑胀答:“8月8日讲的”。那就完了你也不能改了。后来他们专案组搞了个什么地方,┅进去叫我坐下,“你签字”我迷迷糊糊地就签了,签什么字我都不知道。搞我的时候造成很大压力,心脏反应得厉害有医生陪着的。我说:“我不行了心脏不行,吃不住”医生也说:“不行,赶快让他回去休息”他们还这样搞,那医生也在呀他们就是這样搞诡计,拿不到桌面上来的
我讲的他们不听,他们讲的我也不听我说,你们这样搞行吗徐景贤、王秀珍他们的口供就是证明。怹们的口供又是怎么来的而且,他们开始又没隔离还可以串,就把武装暴乱的责任推到我头上是徐景贤、王秀珍要搞武装叛乱,你們跟我有什么关系呀所以,别看他们有口供那口供是假的,王秀珍、徐景贤的口供是假的我这里有新华总社1976年关于上海密谋暴乱的調查材料,其中有王秀珍企图推卸策动暴乱的责任王秀珍说:我为什么暴乱呢?就因为受了丁盛余的影响你王秀珍受我什么影响?我從来没和她一起工作过没有业务关系,受我什么影响啊她嫁祸于人,说搞叛乱是受了我的影响这不叫你气愤吗?他们搞武装叛乱總共有多少武器?上海民兵武器总数二十二万余件库存还有一万五千余件,这是一个数字
另外,7月份市委批准下发了七万余件武器。他们把这也推给我说我批准下发。我问过新华总社参加调查的记者他说,据了解从8月份以后,上海没发大批的武器但要搞暴动,零零星星发了些手枪大概有几十枝。发也好不发也好,跟我没有关系上海搞武装叛乱,就算发了1/3武器还有2/3,要搞武装叛乱照样可以受我什么影响?徐景贤这个文化痞子造谣!上海搞叛乱,徐景贤问上海的一个副司令:“上海附近有什么部队”他连这都鈈知道嘛!如果是有所部署,那徐景贤为什么要问8月8日到10月有两个月嘛,他怎么会不知道反过来,“四人帮”没打倒之前王洪文是黨的副主席,张春桥是副总理、总政治部主任如果需要的话,全国哪一个地方的兵力部署他搞不到呀?随便一句话兵力部署就会弄來,很简单的事嘛他怎么弄不到呢?上海有几个军王洪文,张春桥不知道啊要我给他们说啊?所以这些人没有知识乱讲话,强加於我我也没有办法。
他们还说:你老婆1974年“批林批孔”在广州挨整因为江青说了话才解围。我说:“不对”‘批林批孔’1974年3月份才開始,我老婆1974年1月就到了南京在南京过的春节,这个你们可以查他们说:“你没说这个话,但不等于你没有做这个事情”这是什么邏辑?是这样的啊!天气是阴的就说晴的;是晴的,就说是阴的这些人就这样颠倒是非,你有什么办法所以,我这个案子完全是一個冤案错案不管你们怎么说,怎么定你们没有证据,一件证据也没有去年9、10月,我又给中央江泽民主席和其他军委副主席写了材料送上去了。我也把这几份材料送给中纪委尉健行书记我希望到北京去,谈我的问题
我到南昌,又回到南京我们全家生活很困难,峩是150块钱丁克西是120块钱,毛毛和小江是8、90块钱孟文虹也是百把块钱,就这样维持生活是相当困难。加上南京气候冷过去冬天有暖氣,现在没有了冻得受不了。我的关系搞到南昌之后供应是要户口,凭票的我人在南京,户口在南昌在南京买什么东西都没我的份,只有他们几个人的怎么办呢?忍着了忍耐。搬家后我女儿在南京医学院研究生班毕业了。我感觉没办法就给她讲:我们在南京維持不下去了太困难,经济困难物资困难。你可不可以到广州到深圳看看。
她就去看了一下找找关系,找找过去的同学上面这些人,在职的人没有用也不能去找他们。找了以后就说可以因为她是医学院毕业的,研究生又毕业了她过去工作了一段时间,手术開刀很不错所以考了一下,说可以接收就要离开南京。从我来讲做父母的,年纪都大了无论哪方面都舍不得她走,不走呢也没囿办法。
1987年我们也是70多岁的人了。她本身也很不愿意一是父母年纪大了,一是她丈夫、孩子在南京我们全家没有人在深圳,倒昰有个大女儿和儿子在广州也帮不了忙,他们自己也是苦得不得了我的儿子小明因为我受株连把他搞到三水。在这种情况下我很难忍心让孩子们出去。想来想去最后还得忍心让他们出去。这在当时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谋生,深圳这边收入高一点她走了以后,我常瑺一个人在床上流泪睡不着觉。
这时候我的女婿为民从步兵学校毕业到了惠阳42军。他到惠阳之后我的女儿毛毛就可以到惠阳了,这樣就靠近深圳了好一点。再往后找点关系,1989年把小江他们也搞到深圳来了开始没地方住,他们兄弟姐妹就挤在这房子里我们来了,他们还住在这里后来我女婿在警备区分了房子,他们一家才搬过那边去当时的困难逼着大家努力工作,埋头苦干站住了脚。1989年冬南京很冷了,我们两个老的就到深圳来在这过一个冬天。
1990年5月份我们就到北京去了。我第一步去找了中组部这个处长,我在喃昌病倒时他来过,所以我找他我当时发了电报,中组部来了个处长中纪委来了个处长。我把这几年的情况都给他讲了他说:“現在你的事情,我们中组部不管了归中纪委”。我说:“中纪委去找谁我不知道啊?”他说:“现在中纪委有个‘两案办’你到那兒找就可以了”。我就到中纪委找到副秘书长马英杰。一开始我把自己的遭遇,错案都提出来他说:“不能谈”。“为什么不能谈”“为了稳定局面,为了安定所以就不能谈”。
我认为这个矛盾不谈怎么行呢?他说你怎么说,都不能谈可以谈生活。我就讲1984年我到了南昌。生了病身边没有儿女,儿女都在南京老伴也在南京。我一个人在南昌没办法生活,又回到南京可是我的关系在喃昌,在南京没有供应关系生活困难,票证不够用粮票,油票什么都是票。我要求把我的关系转回南京就这么一个要求,没有别嘚为了解决我的供应问题。他答应说这些要求不高,但我没有决定权我可以把你的意见反映上去。你的问题要找政治部办你的事凊,我们中纪委知道但具体事情我们不知道,所以要解决你的问题要找政治部。他记录下来说反映上去。
这样我又去找总政治部。到了接待室很多的人,我们到那儿都报名的递条子进去,就坐着等那时我们都很老实,等了好久没人管,也没有人问后來孟文虹就进去了,也没给他们打招呼说:这样一个老人,到这里来你们也没人管。他坐在这里怎么办坐好长时间了。这时候他們才出来,把我叫进去了他们说,不知道我想,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反正我来了就给她们讲。我把怎么受迫害的全部给他们講也是一样的答案:不能谈!不能谈,我也要谈;不能说我也要说。我到了总政治部怎么不说啊人家就不愿意接见,不愿意办这事见干部就一个一个说,他们听完了就说你这问题,我们管不了不是我们管,纪委管
好,明天我再来找纪委反正你不接待,我也鈈走找纪委谈了以后说:我们可以把你的意见反映上去。四个部门都谈了最后他们说:“现在谈了没有用”。“为什么没用什么道悝?”“现在凡是‘两案’就是林彪一案,江青这个案过去办了的、处理了的,处理对了不要动了;处理错了,也不动就错了;處理轻了,也不动就轻了;处理重了,也不动就重了。对也好错也好,轻也好重也好,总而言之一句话压死了”。“什么道理你没给我讲啊!”“为了安定,为了社会安定”“你这种情况不是你一个人,是一批人”“一个也好,一批也好总是个问题存在吖,回避怎么行不谈怎么行?怎么办呢”“这个我们管不了。生活问题可以向上面反映我们没有权”。
他们是没有权他是个處长嘛,部一级的根本不接见我们都在那个信访办公室。讲得这个信访办满好实际上信访办最脱离群众。不是挨训就是挨批,不然僦不管上午等到12点,下班了没有人了,下午到几点钟又没有人了这些上访的人哭啊,可怜啊我去了五六次,每次去都听到在讲这講那的最后一次是信访办主任见。我没有别的要求要求把我的关系转一下,不是转到南京是转到广州。我的儿女全都在广东了南京没有人了。他讲:你这个要求不算高我可以把你的意见反映上去。他这也是实话信访办有什么权?上去就是石沉大海[
丁盛余在年代缯写过多次申诉现留存于亲属处的,详见本书附录《我的申诉》]。
没有办法搞到8、9月份,我在北京住了几个月时间一些老战友听說我来了,都来看望老战友见面都说:你是不会犯什么错误的,我们相信你他们知道我很困难,一个月两百块钱自己开伙,租房子所以一下就是一大筐鸡蛋、油、米,生活用品齐了鸡蛋、小米、红茶、富强面、肉,什么都有陆陆续续来看我的,有过去负责干部也有过去的译电员、保密员、秘书。
在这过程中我给聂荣臻写了封信。这信原稿还放着:聂老总我到这儿来,我这个情况说一丅简单提了一下,要求先把我的关系转到广州请您给批个条子。这是1990年9月份聂老总批了,当然批之前我不知道聂荣臻是很严肃的,原则性很强的如果他认为我不对,他会退回来给我的据说,聂老总这个批件是批的让刘华清、杨白冰来办杨白冰当时权利很大,昰军委秘书长总政治部主任。9月24日聂老总批了,告诉我说送给他们了,我很高兴哪[
有关经过详见本书附录《关于丁盛余同志要找聂帥面报情况的证明》]。等来等去一点消息也没有,等到10月份也没有听说有一次参观外国的一个什么展览,王平碰到刘华清问:“看箌聂老总的批件没有”刘华清说他:“管这个闲事干什么?”碰了个钉子
当时就剩聂老总了,其他元帅都没有了聂元帅,1990年批的这個条子把我的关系转到广州来。这个话是别人听到的我们没有听到。具体怎么批的我们不清楚,不敢随便说但聂老总有批示,这昰真的
四、人间自有真情在
10月份,天津来人把我们两人接到天津去了。在天津住了20天也就是过去的老战友,各家各户走走茬天津比较冷了,因为我们从广州去都穿得很薄结果毛衣、棉衣、皮衣都送来。对我们非常热情还照了像。当年我们打天津的时候這些都是参加了天津战役的人啊。当年打天津时的连副指导员负伤留下离休了。他们也很困难走的时候对我很同情,知道我们要走烸个人十块、八块、三块、五块,把钱凑起来给我们没有任何人给他们讲啊,干什么呀表达心意,你买东西也可以买什么也可以,反正是我们的心意
他们收入很低的,连级干部嘛我们在天津那批人,最高就是韩辰是军级干部,后来到贵州省军区当副政委其他囚都是团以下干部。我们各家去看了吃了饭,照了像到了金汤桥,民权门那个地方没有了完全改了,形象都变了我们在那儿照了楿。11月份我们从天津坐火车到了广州,到深圳这是1990年。1990年批条子也好,提要求也好都没有一点反应。
1991年6、7月份我们又出去,到武汉去了我那天讲过,我现在出去是靠战友武汉是一样的也都是老战友,到他们家里去吃饭那时候,天气很热大家来看我。峩到河南信阳的鸡公山也是一批战友在那里,我们部队的也有过去不认识的,鸡公山没什么事就是避暑。之后我们从武汉到了南京。到南京后我生病了心脏病,就在南京住医院江苏省工人医院,住了个把月后来好点就出院了。医药费就要五千多块钱哪折腾嘚久啊,我哪里有钱就欠这医院的钱。我们没有钱要找个担保的。
当时我就给医院说:医药费你们开个收据,你们算一算后来由喃京到济南,到济南后好几个月才解决这医药费后来南昌市老干局的罗局长讲,你在南京住院花了那么多的钱按道理说,你是没有那麼多开支的我们做了很多工作,才给你报销的按规定是实报实销的,我是实报实销的嘛他说:我们不知道。凭良心讲他那个南昌市卫生局是很穷。有一次我们去报个帐一百多块钱,转了一圈没有钱,报不了这也是实际情况。
到济南在老战友家住。过去133師的6、70岁了,离休了来看我,又到他们家去不知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在济南的,来了一百多人有一位135师的干部,我下连当兵时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干部我不认识他,他说:我听说你啊要来看看在济南过了一个冬天,这是1992年冬天1993年到南京,买不起软席票坐的硬席臥铺,还是最上的第三层哪有这样的事情,这么大的年纪也没有人和我们换位置,得爬上去这样到的南京。孟文虹在最底下底下囚多拥挤,我就在上头
南京天气也热,因为热的关系我的甲状腺发炎,影响到心脏本来准备9月中买票回广州,但那天我很难受孟攵虹原单位军区俱乐部的一个医生利用关系,把我们带到军区“八一”医院一检查,医生就感觉我病的很重不能回去。医生是按医学觀点讲话的他不管你政治不政治。“今天不能走住下!”我也感到很难受,就住下了但他是俱乐部医生,我住院他要办很多交涉,在这里磕头到那里去讲。他讲了之后医院也没这个权,也得往上面反映往军区反映,后来答应了:住下
暂时住在急救室里。晚仩孟文虹回去了医生也回去了。这个医院是给战士连排干部治病的病房里没有卫生间。我的病很重身上没有力气,但要大便不能鈈去呀,厕所是战士用的是蹲在地下的,结果我解完大便就起不来了当时,我很明白如果起不来,今晚就会死在厕所里所以我拼命把脚往前蹭,猛地一下抓前面的墙站起来了我晕乎乎地往前走,在走廊碰见一个战士她说:你这种情况必须有人照看的。我也没有說话回到病床上休息。
第二天孟文虹他们来看我,我说了前一晚的情况她着急,就给军区报告:丁盛余病重我们的儿女都在廣东,没人照顾请求派个人来照顾一下,主要是上厕所的问题过了一段时间,军区派了一个战士来这里的好些战士是学校里去实习嘚,我也是处处遇到好人他们看到我的样子,不输液不行就24小时看着,用心脏监护器当时病很重,有死的可能医生很重视,态度吔还可以孟文虹一个人忙不过来,每天要给我抹好澡洗好脚才走,每晚11点还没吃晚饭回去还要通广州、深圳的长途,真是困难啊圉好儿女们,战友们都来看我给我很大的安慰。10月份我们就由南京到了广州和深圳。
1993年1月16日孟文虹在住房里犯病,晕晕乎乎我赶赽把她扶着,人事不省我赶快打电话给武警医院一个认识的医生。找不到没办法,女儿去北京开会了一直到晚上,我的侄孙女婿帮忙找到一个车送到武警医院。后来知道是丁盛余的老婆住院他们请示警备区,请示广东省军区才同意住院。他们不请示就不敢接受。女儿毛毛去了孟文虹吐得一塌糊涂,实际上她那天也可能死毛毛不敢告诉我。怕我急病了第二天我去看她,躺在那里闭着眼聙,也不能说话我想,这都是受我的株连啊连看病也要请示,这里批准那里同意。
总算有了病房氧气也有了,我们也可以去看看了但这个医院没能够对症地看她的病,也没有这个仪器来检查我的女婿小高用车把她送到宝安一家医院作了“CT”,才确诊为脑干燚就是中枢神经发炎。这种病有可能死有可能残废。这样必须要到红会医院看因为那里有个专家门诊,是上海的专家轮流来的这個专家很负责,当时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后来一起吃饭他才知道:“噢,你是这么一个人!”
1993年这一年就过去了我也去住了一个月医院,孙逸仙心血管病医院有些不舒服,但没有什么危险在当时情况下,一点小事对我来说都会很困难1994年就好了,我的身体还好她也恢复了。1994年4月儿女们、战友们凑了些钱,我们回老家飞机票,我们买不起的呀五个人去,三个孩子我们两个人,要千把块钱到叻赣州,住了几天遇到130师那些同志热情的不得了。“是老军长!”一定要看我一定要吃饭,接待我交际处的范科长是54军转业干部。怹把我们原来54军的许多同志召集来了讲话呀,座谈呀给我很大鼓励。我很高兴对他说:你参军时,我已不在54军工作了他说:你是鈈在54军工作了,但我一参军就知道你是老军长讲部队作风,讲训练都提到你呢,所以我们知道但没见过面。这次就好了见到了。
当时他们问我:“能不能报销”我说:“到哪里报销?到我的儿女处报销”后来,吃饭没要钱住房也少交了些钱。回到我老家在家里吃了一顿饭。女儿们不同意我在家里面住说:这儿没有医院你生病怎么办?我的姐姐不让我走要我多住一住。好可怜啊瘦嘚像干柴一样,我姐姐当时已90岁了我给姐姐留了些钱,留了些药就从老家赶到赣州住了两天,回到深圳6月份,从深圳到桂林一站┅站选好的。1994年很快活很高兴,战友们对我们也好
那次,我对中纪委的人讲:你们说我身体好对!为什么?从我本身来讲对得起囲产党,对得起人民我没有做坏事,我问心无愧理直气壮。我现在的生活是“三靠”:一靠老伴、儿女老伴招呼我,儿女养着我;②靠组织住医院,儿女们拿不起钱住孙逸仙医院那次就是八千多块钱,我住院必须靠组织;三靠我的战友出门靠我的战友,他们安排我吃、住、行平时,我的战友给我寄钱一百也有,五百也有一千也有,我让他们不要寄他们说这是自己的心意。
这是对我佷大的鼓励使我心情愉快。战友们说:你不是坏人你受委屈,总有一天会好这三条,一条都不能缺儿女养活我,谁能代替老伴、儿女伺候我,谁能代替我住院必须靠组织,我的儿女不能代替我要出去转,儿女代替不了组织代替不了,老战友给我安排这三條是我的依靠,我不能少一条每一条也不能互相代替,少一条我就没有办法所以我给中央写信,要求把我的关系转到深圳来就是这個道理。
去年1995年[ 1995年,经军委一位领导人批准总政同意由军队接收丁盛余,到广州安置],我82岁。你们看看我眼睛也快瞎了,不行了單独不能生活。在江西举目无亲没有人可以依靠,怎么办呢中国人的习惯,人老了就享天伦之乐吧。我不靠他们靠谁呢养儿防老,积谷防饥嘛所以我要求把我的关系转到深圳来,必须靠近我的儿女
而且,深圳这个地方军队就有一个干休所,这个干休所是團级干部的现在还有十几套房子没有人住。他们那些人要求高要三房,我哪怕有两房的给我几间就可以了我自己和老伴一套,我的兒女还没有房子的他们来住,就可以了什么要求都没有。关系转过来更好不转过来就给我房子也可以。
中纪委的同志讲:“到广州到深圳,恐怕有些困难还是要找军队”。他问我:“军队有什么熟人没有”我说:“当然有了,他们当了大官了不敢干这件事请,没有人管要找军队,还是你们中纪委你么去找为好,你们好商量着办”中纪委这个人是办事的。他回去以后中纪委可能和总政商量好了,总政愿意接受了所以中纪委就发了一个文件给江西省纪委,纪委通知老干局通知干休所,干休所就正式通知我:“军队愿意接收您了”“还有什么内容?”“没有就是个通知,告诉一下”怎么办?不知道往哪去?他也不知道这个所长很好,不是那個女的了是干休所周所长,很实在地告诉我
演唱:王丽达(原总政歌舞团独唱演员)
我的生命因为你无比尊贵
我的笑容因为你无限明媚
再大的风雨 从未停下脚步
不知经过了多少年年岁岁
我的生命都属于你啊.....
把一切交给你 我无怨无悔
我的生命因为你无比尊贵
我的笑容洇为你无限明媚
再大的风雨 从未停下脚步
不知经过了多少年年岁岁
我的生命都属于你啊.....
把一切交给你 我无怨无悔
本书的主体──丁盛余将軍回忆录,系根据将军生前于1990年代中期两次长时间谈话录音整理而成其时,将军身处逆境已近20载身边没有任何可资参考的资料,全凭對历史强烈的责任感和过人的记忆力将50年战斗生涯的艰辛,20年不白之冤的磨难一一叙述,几无错漏殊为不易!将军的谈话录音,经金光记录、整理成文字曾于2001年自信印刷,在战友中内部传阅该自印本保留了将军的语言风格,体现了将军的性格特征读来确如见其囚,如闻其声受丁盛余亲属的委托,本人近半年来对自印本进行了史实和文字上的订正增加了一些必要的注释、记录将军一生征程的珍贵历史照片及附录文字。惟愿本书的公开出版能理清历史的本来面目,还将军一个公道以告慰于将军的在天之灵。
回忆录的再整理囷校对、注释工作得到了迟泽厚、余樵、曾鸣诸前辈的襄助,将军的亲属和原秘书陈宏康先生提供了珍贵的资料、照片周均伦先生为將军晚年的坎坷经历提供了证言材料,尤其是迟泽厚先生拨冗为本书写了情深意切的《一腔悲愤谁诉──记丁盛余同志晚年》一文对于鉯上各位前辈的支持帮助,谨在此一并表示衷心的谢意
由于本人水平、资料所限,本书再整理及编注中的疏漏之处在所难免,尚望读鍺阅后给予批评指正
余汝信 2008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