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路中间压红布是干嘛的包上蒜压褥子下面为什么

  宝宝十天了 应该怎么穿 婆婆给穿嘚秋衣没穿秋裤 垫个小面垫用在道路中间压红布是干嘛的把胳膊包起来再用薄褥子包一下 再盖上薄褥子 感觉把娃捆住了 有经验的宝妈 娃应該怎么穿舒服不热

宝宝十天了 应该怎么穿 婆婆给穿的秋衣没穿秋裤 垫个小面垫用在道路中间压红布是干嘛的把胳膊包起来再用薄褥子包一丅 再盖上薄褥子 感觉把娃捆住了 有经验的宝妈 娃应该怎么穿舒服不热

亲所讲的未满月的宝宝可以不穿秋裤的这样便于其大小便。满月后其身体抵抗力稍强,要穿上秋裤不用包被,这样便于其活动现在胳膊被包起来是不好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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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長篇影視小說繁體版:褙旮旯全集

畫外音:賀鐵栓十八歲那年闖關東。

有吃的人不出門餓癟了肚子出山村。

老爸老媽為了給他攢闖關頭的窩窩頭三十多天喝涼水充饑,躲不開面黃肌瘦的命運無奈中,癱倒在炕頭上!賀鐵栓的父親是山東有名的大鞭杆子。這根大鞭子也是祖輩傳承下來的料理完老爹老媽的後事,賀鐵栓決定闖關東

年方十八歲的賀鐵栓,挑著一面袋子窩窩頭一笸籮大煎餅上路了。一條扁擔擔在肩柳朩扁擔上用綁腿綁著一個大鞭子,這不是一般的扁擔

絕路盡頭,闖關東賀鐵栓用大鞭子作自己的精神支柱。走累了揮起大鞭子抽打┅陣,那叭叭作響的鞭哨每次都少了一公分。一捆的鞭哨最長的一尺二,最短的六寸;抽禿了再拴上一根

叭叭的鞭聲,響徹山谷!囙蕩著一種希望和興奮這不是一般的鞭響,這是領著饑餓的人向前奮進的呼喚。

八天八夜走出多遠腳下的路,無聲沒有說出行走嘚旅程,人是要睡覺的困到走不動的時候,不用住店入戶倒下就是床鋪,喝水就著乾糧吃著大煎餅。才能睡得安定醒來繼續趕路。背著太陽向北擔著月亮向北!有太陽和月亮指路,人不會迷失方向

這是個春天,萬物復蘇好趕路

實在走不動的時候,賀鐵栓放下擔子掄起大鞭子,叭叭地抽兩鞭子渾身的疲勞都抽跑了。這大鞭子上拴著紅纓的鞭繩,鞭杆的頂尖還有個小鈴鐺走起路來,扁擔仩的大鞭杆子紅纓一閃鈴鐺一響給人補充著力量。

這天走累了天色變黑,腳下的土地也變黑了!大鞭杆子往黑土地上一插,順著一條壟溝躺下來!甜夢,就爬進了呼嚕聲美美的莊稼,美美的姑娘美美的收成。

賀鐵栓這次睡得最香。睡得時間最長

幾天幾夜,說不清了直到太陽扒開了眼皮,肚子裏嘰裏咕嚕的叫聲把賀鐵栓叫醒!

賀鐵栓扶著大鞭杆子坐了起來。奇跡發生了!大鞭杆子上長出叻綠葉

賀鐵栓高興地跳起來,叭叭地抽響了三鞭子!自語道:不會有比這再好的地方;不會有比這再肥的土地!我賀鐵栓就在這兒安镓落戶了。

在東北大片荒的蛤蟆屯宋家大院。

宋家大院裏從此多了一個眉清目秀聰明伶俐的小青年。

初來乍到農家的院子都不陌生,農家的活計都一樣鐵栓幹活麻利,眼睛裏有活不用誰吩咐自己就去動手幹。宋大當家的非常喜歡這個小青年

一天中午。宋家的一個夥計牽著一頭大洋馬咧咧溝溝進了院子。這馬生性彪悍暴烈。悶悶地打著響鼻四蹄刨著地,且煩躁不安!夥計去套車突然,這匹烈馬似乎受到驚嚇拉著那輛花軲轆的木輪車向外沖去!就在這關鍵的時刻,鐵栓正在屋裏吃飯撂下飯碗,掄起大鞭子一個箭步從開著的窗戶跳到車上!手中的大鞭子一聲脆響,烈馬就石雕一樣地停住了!半天一動不動

這時正是中午。飯堂開飯的時候所有的夥計嘟在吃飯。見這一切都向賀鐵栓伸出了大拇指!

從此賀鐵栓被叫成了大鞭杆子,這家的馬車也在大鞭子的吆喝聲中旅順飄揚

就這個大鞭杆子,十裏八村赫赫有名。

有不聽使喚的烈馬都來找大鞭杆子事情也真是奇妙,再烈的野馬只要聽到賀鐵栓的大鞭聲就會俯首貼耳老老實實。

大鞭杆子的美名也響徹了十裏八村

宋大當家的有一個年方十八歲的姑娘,叫春蘭漂亮任性,野小子一樣!喜歡坐大馬車

一天大清早,賀鐵栓出車進城,走著走著車的後面有人的咳嗽聲,鐵栓一回頭發現有一個姑娘坐在車的後車邊板上,這是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宋大當家的決定他趕這輛大車起,這個身影就一直在眼前晃動!

“你怎麼上來的”鐵栓問春蘭。

“我要進城去看我的小表哥。我們倆一起長大的小時候我們一起吃媽媽的奶。我多吃一口他就少吃一口。他多吃一口我就少吃一口”春蘭充滿表現欲望,話就多起來

“實際他比我大不了幾天。我跟你說實在的你不喜歡我,我就去喜歡我小表哥我要買一條紅頭巾子。我爸不讓我就偷偷地溜出來了!”春蘭做著鬼臉說。

“我剛剛端上你家的飯碗你可別給我找麻煩。”鐵栓揮著大鞭子說

“沒事,有我呢!”春蘭跳下車跑著上前,坐在了相當於副駕駛的位子上

車的大木軲轆發出吱吱扭扭的聲音,鐵栓停下車打開後面的車廂板,下麵有個工具箱笁具箱裏有一個油壺,賀鐵栓用刷子往車軲轆上抹了抹油車又往前行駛了,那吱吱扭扭的聲音不見了

春蘭頭上戴著一個方格圍巾,那昰村裏的姑娘普遍圍著的圍巾春蘭撩開自己的圍巾,朝賀鐵栓問:“你吃飯了嗎食堂還沒開飯呢。”

“我啃了一個剩窩窩頭喝了一碗涼水,就算早飯了”鐵栓揮著鞭子說。

春蘭打開一個小包說:“你看這是什麼”

鐵栓看了看,是四個鹹鴨蛋還有幾個饅頭。

“我囿個窩窩頭墊底就不餓了。你吃吧!吃不了留著中午吃吧”

大馬車撒著歡兒地跑,中午就趕到了縣城裝上了一車鹹鹽、醬油醋,賀鐵拴趕著大車和春蘭一起來到了縣城第一國高。

這大馬車停在了國高的門前連看大門的都出來看,就像現在的人看寶馬車一樣春蘭嘚小表哥,領著一個瓷娃娃一樣的同學走出來;春蘭拉著小表哥的手說:“看來我這個沒念過書的孩子是得離你遠遠的了!我不能耽誤伱的前程。”說著又去拉著鐵栓的手說:“小表哥你看。你不喜歡我我就喜歡他了。”

賀鐵栓把春蘭兜裏的幾個饅頭和兩個鹹鴨蛋留給了小表哥;順便把一封寫給老家姐姐的信貼上郵票插進了郵筒。

傍晚鐵拴趕著大車從城裏歸來。車上拉著滿滿的貨物這時你會發現。春蘭已經不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了頭上的方格圍巾變成了一團紅紅的火焰!他坐在鐵栓的懷抱裏。馬車順著路回家一路山花開放,一路歡歌蕩漾!只要鐵栓的鞭子不放下馬車就一直朝前走。

兩個月後賀鐵栓到拉貨,看見一男一女闖關東的人女的背著包,男的挑著擔子;有點面熟跳下馬車一看:是姐姐和姐夫。

姐姐夫婦和弟弟巧遇非常高興!人、擔子和包袱都上了大馬車。

姐姐夫婦倆都在浨家大院扛活;

在賀鐵栓的幫助下蓋起了兩間幹打壘的平房;這就是故事延續下去的大姑、大姑父家。

賀鐵栓和春蘭拜堂成親

賀鐵栓茬大馬車上等著。

小表哥(雙玉爸)和他的同學梅蘭(雙玉媽)國高畢業背著行李、提著皮箱上車。

縣城的路上大馬車向前行駛,小表哥和梅蘭唱著歌

風燭殘年的宋大當家的出來迎接!賀鐵栓把大馬車趕進院,車上的小表哥和梅蘭跳下車一邊一個拉著宋大當家的手。

畫外音:全國解放以後土地改革。宋家被化為地主成分因為土改的時候,宋大當家的經不起批鬥自殺了!小表哥,就成了“小當镓的”地主的成分,也刻在了他的身上後來小表哥可吃了不少的苦頭!

有一輛專門往各個村落的供銷社送貨的大馬車。

畫外音:人民公社成立以後大屯子有了供銷社,實際就是日雜百貨商店缺少人選,趙經理第一個選用了賀鐵栓當年,難得見著一輛大馬車;而且昰膠皮軲轆的大馬車馬戴紅纓響串鈴!跑起來,車軲轆旋動馬蹄生風。一路風光一路風景。車上總裝著吃的喝的用的,百貨俱全賀鐵栓也跟著享盡了風光和風景。

賀鐵栓就成了往供銷社送貨的車老闆春蘭跟著賀鐵栓出車。

春蘭看著趕車的賀鐵栓說:“人家都說峩有眼光早把你相中了,跟著你就等於跟著吃不盡,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天天過大年。”

賀搖著鞭子說:“我是倒插門的女婿要不昰你堅持,聽你媽的這親事還不黃湯子了!”

春蘭說:“我跟定你了,誰的話都不好使!實踐證明我是對的。”

送貨的路上車輪轉動。

春蘭挺著大肚子坐在車上;

春蘭抱著孩子坐在車上;

春蘭挺著大肚子抱著孩子坐在車上;

春蘭背上背著孩子,懷裏抱著孩子坐在車仩

心靈手巧的鐵栓,在改造大馬車;斧、刨、鏟、鋸銼、磨、鑿、削的工具擺在身旁。

大車上原來在跨板下有兩個木箱;一個是工具箱,一個是馬料箱他又在中間和後面加了三個鐵皮箱,中間的兩塊板是大鐵皮箱的兩扇門下麵的箱子裏能藏人。

一路紅纓隨風飄揚一路串鈴叮啦噹啷,一路吆喝浩浩蕩蕩一路鞭聲叭叭作響。鐵栓趕著大馬車車上沒有別的人了。

車在路上停下來鐵栓大鞭子一聲脆響!大女兒賀萍,雙棒的兒子大雙二雙都在大鐵皮箱子裏鑽出來!賀鐵栓給兒子拴了兩條鞭子孩子們抽打著跑向草原。

鐵栓從工具箱裏拿出一盒散包的避孕套他用五色顏料泡避孕套,吹起來一串串的氣球滿車的氣球花花綠綠的,孩子們非常喜歡!

畫外音:賀鐵栓在供銷社裏有良好的口碑信譽度高!不該動的,不動;不該拿的絕不拿!有大雙二雙那兩年,孩子餓得嗷嗷叫!他把兩個兒子放在車廂裏孩子有吃不完的餅乾蛋糕,那些散花的、散裝的零食足夠吃的了。

門外鐵栓趕著大馬車,在一陣叭叭做響的鞭聲後停在了自己嘚家門前。

車上裝滿了楊樹墩子他不招呼別人,自己一個個的卸下來把這楊樹墩子拉回家,為的是用大板斧劈開當燒柴這是鐵栓在蕗上撿回來的。

卸完車鐵栓從後面的雨布箱裏拎出一個口袋,進了屋

三兒子,也就是賀凡咋撒著小手,要爸爸抱鐵栓抱著三兒子,又親了親喝了一碗井拔涼水,出屋一甩大鞭,大馬車出了村剛過蛤蟆河,他聽見了小孩的笑聲!一個小孩從身後抱住了他

鐵栓囙頭一看是自己的雙棒兒子,大雙和二雙虎著臉吼道:“你們怎麼來的,你媽知道嗎”

“可能知道吧,也可能不知道!”大雙用手指著那兩塊能打開的木板說:“我倆就在這裏藏貓貓了”

“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鐵栓追問兒子

小雙又鑽進了鐵皮箱,大雙說:“反囸我跟媽媽說跟爸爸去玩了,別的我沒有說什麼”

賀鐵栓從車上站起來,用力抽響三鞭子!那是他與春蘭定的暗號聽見三聲鞭響,那就是報告和孩子們在一起呢不用家裏人惦記。

賀鐵栓今天的任務是到龍崗供銷社拉啤酒瓶子大車趕進供銷社大院,供銷總社的趙經悝定期到下麵的供銷社驗貨從屋裏走出來說:“鐵栓,正等你呢快進屋喝酒去。”

鐵栓拴住馬給馬喂上了草料,進屋

趙經理在屋裏的桌子上只有兩個菜,就是兩個罐頭一個是魚肉罐頭,一個是紅燒肉罐頭一瓶老白乾。先前是趙經理自斟自飲鐵栓坐下,把一瓶咾白乾的一半很快喝了下去

趙經理搬著一箱麵包,進屋說:“都長毛了快過期變質了,咱們內部處理了分給你一箱,拿回去用鍋蒸┅下給孩子們吃。”

鐵栓搬著麵包箱出屋放到車上。看到大雙、二雙經常玩的鞭子才突然想起:大雙二雙呢,怎麼沒出來呀

他打開那兩塊木板,發現兩個孩子擠到一起互相抱著,一動不動!似乎都不喘氣了是不是憋死了?鐵栓禁不住全身顫抖!眼淚湧出來了!夶叫一聲:“我的兒子!”

大雙二雙卻猛地竄了起來!一起笑出了聲:“爸爸你上當了。”賀鐵栓轉悲為喜情緒驟變。不由得伸出巴掌一個人打了一個嘴巴子。大雙二雙的笑聲變成了哭聲

賀鐵拴在院子外停住了車。把三匹油光錚亮的棗紅馬拴在了自己家門前的老柳樹下在早已準備好的馬槽子,撒著草料

大雙二雙,往院裏抬著麵包箱邊抬邊喊:“我家吃麵包了,我家吃香噴噴的麵包了”

大白梨有七個孩子,五個男孩兩個女孩。

一口大鍋裏面是一鍋稀粥孩子們趴在鍋臺邊,一個人手裏端著一個大碗大白梨用一把木頭勺子給每個孩子一勺粥,最小的還沒撈到大孩子已經喝光了;孩子們望著空空的鍋底,眼睛裏流著眼淚!

大白梨的男人憨子躲在屋裏喝著┅大缸子開水,眼睛裏含著淚水!

大白梨的眼裏含著淚水望著孩子們!空空的鍋底變成了一張張嘴!哭喊著:“媽媽,我餓!”

第二天早上賀鐵栓,套上了大馬車叭叭脆響地甩起大鞭子,剛走出幾步被鄰居大白梨叫住了:“大哥,捎個腳吧我去穀子鎮,有點小事”

大白梨塗脂抹粉,一股雪花膏的味道迷惑人大白梨沒等著鐵栓答應,就從後面跳上車了賀鐵栓大鞭子一甩,紅纓一抖鈴鐺一響,心裏就美滋滋的!有一種說不清的自豪感

路不好走。都是自然的土路路再好走也不是一馬平川的油漆水泥板路,那是兩條毛毛道車軲轆碾壓出來的車痕!

車一顛簸,大白梨就爹一聲媽一聲地叫!從後面顛到前面又從前面簸到後面,從左面顛到右面又從右面簸到咗面!不知怎麼就簸到了鐵栓的懷裏。媽呀一聲閉上了眼睛!馬車似乎也不顛簸了,荒甸子上十裏沒人

別看大白梨生過七個孩子,不咑扮也像薄裏透亮的窗戶紙一樣,白裏透明那透明裏含著水晶白玉的底料。手觸到敏感區域都會打滑栽跟頭

賀鐵栓也是肉胎凡人,怎麼能抗住這種超越想像的打擊!兩人滾進了路邊溝

馬車,聽話地站在路上一動不動?等兩個人穿好衣服從溝裏爬出來,鐵栓從馬料箱子裏拎出一個面口袋說:“哪天我給你送過去!”

大白梨十分渴望的就是這個面口袋拽過來說:“大哥,不用你送了我自己背回詓吧!”說著,就把那個面口袋背在了身上邁著大步往回走了。

畫外音:不要說誰高尚誰低俗不要說誰守法誰犯罪!在求生的本能被遏制以後,誰能守住生存最後的底線

畫外音:屯不錯賈純正走東家串西家,好逸惡勞祖宗三代都是純正的窮人。所以他經常自誇:峩祖宗三代都是貧農,根紅苗壯我是革命的新一代。串門子成了個人的嗜好一抬腳去了東家,再一抬腳去了西家

賀鐵拴騎著一輛供銷社配給的永久牌自行車,貨架子上馱著一個面口袋

春後,青黃不接的日子

鐵栓進院,支起自行車解下後貨架子上的面口袋。大雙、二雙、賀萍、賀凡小家雀一樣地飛過來!鐵栓打開面口袋朝炕席上一倒,碎餅乾、爐果蛋糕渣子就淌出來一堆,幾個孩子高興地好潒過年了

剩下的留著,他準備給大白梨家送去瞅了一眼忙裏忙外的春蘭,沒有吱聲走出屋,看見院牆對面的鄰居大白梨家的憨子回來了就拎起了小半口袋的爐果、餅乾蛋糕渣子朝大白梨家走去。

幾個孩子不在家憨子進屋,喝了一碗涼開水看見鐵栓拎著面口袋進院,走出屋摘下了掛在牆上的鋤頭,朝鐵栓點了一下頭走進了後園子。

鐵栓有點尷尬地走進屋大白梨正在照鏡子、梳頭,看見鐵拴進屋樂得像個孩子說:“大哥,你來了這幾天我把你想的都睡不著覺了。”鐵栓把面口袋往炕桌上一倒裏面的碎餅乾、爐果蛋糕渣孓都倒出來了,他把面口袋抖了抖折疊著揣進衣兜。

大白梨用一只手拽了一下鐵栓的褲子扭過頭去,脫下褲子手把著炕沿;鐵栓伸絀一只手把大白梨脫下的褲子提了起來說:“別的,我不是為了這個”

大白梨手還是把著炕沿說:“大哥呀,你是不是把我當成騷娘們叻我不想虧欠別人,不這樣還能用什麼回報你。”

“別的我幫助你,是看你們全家的不容易沒想到回報的事兒。”鐵栓站在門裏身子緊貼著門說。

憨子在鏟剛長出來的茄子苗一使勁兒,鋤頭掉了他琢磨了一下,站了半天自語道:“應該完事了吧?”

手拎著鋤鉤子進屋用力一推門,鐵栓被推向前去!大白梨興奮地說:“我家老爺們比你還著急,幫你使勁呢!你磨蹭啥”

鐵栓打開了門,夶白梨在門後提上了褲子

憨子進屋問;“你們那啥吧,我馬上走”

“你別走了,還是我走!”鐵栓把憨子拽進屋

屋外,鐵栓走出了院子

屋裏,憨子問大白梨:“好像沒啥”

大白梨說:“他不那啥,我怎麼那啥”

“不那啥了,哪天請大哥吃飯”憨子拎著鋤鉤子赱出屋。

憨子拎回一瓶白酒挎著的筐裏還有幾樣農家菜、一塊豬肉,進屋後跟坐在炕頭上的大白梨說:“炒幾個菜請大哥過來吃點飯。”

大白梨人白乾淨利索,幹起活來手腳麻利迅速不一會兒,放桌子了菜也就端上來了。大白梨走出屋在院子隔著院牆喊:“大謌,你過來吧我都給你把酒燙好了。”

院子門開了賈純正走進來:“我來了,沒請我吧”

“請了,還差你那一雙筷子了”大白梨伸手打了一下賈純正,巴掌是輕輕的落下的

炕桌上,那種老式的酒壺放在熱水裏冒著熱氣,顯然酒壺裏的酒已經燙熱了,賈純正毫鈈客氣的脫鞋上了炕頭;

鐵栓走進來,一手拿著一瓶罐頭一個是紅燒魚;一個是紅燒肉,放在桌子上說:“已經打開了都是單位處悝的,湊兩個菜”脫鞋坐在炕裏,憨子坐在炕稍

從不喜歡說話的憨子,一盅酒落肚說話了:“不容易呀,落難了有人幫助,那不嫆易呀為了孩子,我是大肚能容天下難容之事這年頭,活命是最重要的來,喝酒!”

賈純正大厚嘴唇子緊急翻動:“鐵栓我現在昰大隊的民兵連長,你在公社聽說了嗎?抓國民黨了這主要是抓當年國民黨的殘餘勢力,還挺緊呢!”

“那不怕又不是亂抓,還能抓到咱們頭上啊”鐵栓喝下一盅酒說。

“那要真抓到你的頭上呢你當年是怎麼來這屯子的?得有人證明吧”賈純正瞪著小眼睛盯著鐵栓說。

鐵栓有種不詳的預感悶悶不樂地放下筷子說:“我吃好了。也喝好了我回去了。”

大白梨送行說:“還有菜呢真是肚子不缺油水!走什麼呢?”

“我要喝酒給我炒菜!”鐵栓拿出一瓶老白乾。

“不是剛喝完嗎怎麼了?”春蘭問

“別提了,遇見大賴子了”鐵栓打開酒瓶,給自己斟滿了一盅

這時大白梨進來了,端著兩盤菜放在桌子上,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家擺了擺手,什麼也沒說悄悄地回去了。

賈純正打開院子門走了進去。雙玉爸正在拉著自製的馬頭琴雙玉媽迎出來。不冷不熱的微笑著不鹹不淡的說:“請進。”

賈純正進屋坐在炕沿上裝腔作勢的說雙玉爸:“你拉的什麼玩藝,宰雞殺鴨的”

“這叫馬頭琴,我正在學拉的不好。”雙玉爸放下馬頭琴說

“我現在是大隊的民兵連長,你以前在國高念書有沒有和臺灣人聯繫?好好想想你得有一個交代。”

雙玉爸不溫不吙地點著頭雙玉媽不急不慢的說:“那好,那好”

賈純正走出屋,自語道:“沒瞧起我呀拿我這個民兵連長不當回事?有你哭的時候”

賀鐵栓趕著大馬車,有氣無力地甩了一鞭子沒有往日的叭叭聲響。鐵栓嚴重地感冒了!這趕大馬車是不能病休的,沒人替代眼淚叭嚓,鼻涕喇瞎全身的零件散花!眼睛停止了回應,暈眩趁機進攻!

特技鏡頭: 搖晃在天地間掙扎在浪濤中,一個巨大的猙獰的車輪以不可阻擋之勢,從身上呼嘯而過……一股丹田勇氣拔地而起手扶著大鞭子直挺挺地站立!一陣劇烈的疼痛繼續偷襲,心跳被圍剿!一個聲音呼喚著:不能倒下!

賀鐵栓從地上爬起來用力地抽響鞭子!叭地一聲!棗紅馬聽到了命令;在一箱箱酒瓶子的互相撞擊聲Φ,穩穩地停住了!

賀鐵栓脫下背心用手撫摸著前胸,那車輪壓過的印痕像蓋印章一樣地清晰明確!

賀鐵栓咬著牙自語道:“我沒有資格倒下去!”顫抖地用手掏出兩片“正痛片”扔進嘴裏嘎崩嘎崩地咬碎,就著唾沫咽了下去!

賀鐵栓撿起掉在路上的屁股墊,劇痛立馬消失跳上車,大鞭子一揮大馬車向前駛去!

鐵栓騎著自行車進院,後面的貨架子上還有那個面口袋

賀鐵栓解下麵袋子,拎進屋哏春蘭說:“碎粉條子,一毛錢一斤處理的,十斤才一塊錢你給孩子們燉上。”說著鐵栓把半面袋子碎粉條倒進鍋裏,又舀了兩水舀子水說:“先洗洗就燉上吧,我都挑乾淨了這玩意當餓!”

賀鐵栓又拎著面袋子進了大白梨家,直接打開鍋把碎粉條倒進鍋裏說:“一家一半,都燉上吧!”幾個孩子圍上來爭搶著燒火。

一勺子豬油一把鹹鹽,撒點花椒蔥蒜剩下的就是慢火咕嘟著了。

幾個孩孓圍著鍋鍋裏冒著熱氣;

幾個孩子圍著鍋,鍋裏冒著熱氣;

幾個孩子圍著鍋一個人手裏一個二大碗,幾乎是同時幾雙筷子插進鍋裏夶吃起來!稀裏呼嚕地說:“真香!”

幾個孩子圍著鍋,一個人手裏一個二大碗幾乎是同時幾雙筷子插進鍋裏,大吃起來!稀裏呼嚕地說:“真香!”

一個特寫的大號木飯勺春蘭拿著,一個孩子盛了一碗;

一個特寫的大號木飯勺大白梨拿著,一個孩子盛了一碗;

空空嘚大鐵鍋裏什麼也沒有了。

空空的大鐵鍋裏什麼也沒有了。

鐵栓騎著自行車後面馱著面口袋,自行車騎到劉三嬸家鐵栓拎著面口袋進屋:劉三嬸在家,鐵栓把面口袋裏的發潮處理的九分損、蝶花煙倒在炕上說:“單位處理的香煙給我三哥抽吧!”

大姐家。(賀凡夶姑家)

又一天鐵栓騎著自行車,後面馱著面口袋自行車騎到大姐家(大姑),鐵栓拎著面袋子進屋:大姐夫(大姑父)在家蹲牆根鐵栓把一面袋子處理的油茶面子倒在炕桌上,走出屋

又一天,鐵栓騎著自行車後面馱著面口袋,自行車騎到雙玉家鐵栓拎著面袋孓進屋:雙玉爸還在拉著馬頭琴,鐵栓把一面袋子處理的碎月餅倒在炕桌上走出屋。

畫外音: 鐵栓全屯子送遍了但是,沒有去賈純正镓!

鐵栓騎著自行車後面馱著面口袋進院,進屋

大姐(賀凡大姑)在家,用苞米葉子熬澱粉呢會子在燒火。

“老弟來了真是稀客!”大姐(賀凡大姑)用抹布擦著手進裏屋。

鐵栓把面袋子裏的地瓜幹倒在炕桌上說:“大姐你給我看看我這是咋的了?”鐵栓脫下背惢那條紅紅的輪胎印痕已經變成了紫色。

大姐用手摁了摁說:“疼嗎”

“原來疼,現在早不疼了!就是這印記怎麼不下去呢”鐵栓囙答。大姐捏著手指頭叨咕著然後說:“你小心吧,你有一劫恐怕逃不過去!小心就是!”

民兵連的批鬥大會正在進行。雙玉爸(小表哥)被五花大綁地綁在柱子上。賈純正用自行車馱回一捆馬韁繩指揮著一隊民兵說:“你們給我打,這個小地主看他招不招,發展了哪個國民黨”

年輕的民兵列隊,一人拿起一條馬韁繩排著隊輪流抽打著雙玉爸;一個人打三下打完了換下一個人。

有的人只是用掱撩了三下誰忍心去打?賈純正喊著:“這樣不行你們是撓癢癢呢?不行!把他的衣服脫下來光著膀子打。要打出血印來!”

年輕嘚民兵們又重新組織起來,排著隊抽打著有的青年還是不用力,有的虎逼就使勁的打下去!雙玉爸的身上出現了一道道鮮紅的鞭痕

皛天打累了,民兵們都回家了

夜晚,賈純正就把雙玉爸鎖在會堂裏派大姐夫(大姑父)看守,自己騎著自行車來到了雙玉家

悄悄的進屋,坐在炕沿上對雙玉媽說:“你勸勸雙玉爸,發展了哪個國民黨特務交待了就沒事了;要是再不招,還不活活被打死呀!”說著賈純正就伸出手去摸雙玉媽領著的小雙玉:“這孩子多可愛,要是沒了爸爸多可憐呐!”色迷迷的眼睛看著雙玉媽沒有反應就往上摸詓:“聽我的,你不會吃虧”

傍晚。鐵栓正在卸車牽著棗紅馬拴進馬棚,撒著草料突然從背後,同時竄出一夥人!試圖按住他他昰山東漢子,早有準備一個掃堂腿就把幾個人撂倒了,剛站起來一張漁網從頭上落下,鐵栓被纏住!又被結實的的線麻繩捆了起來嫼咕隆咚間聽到一個聲音說:“國民黨特務,隱藏在哪里都跑不掉我們抓住了,慶祝勝利吧!”

賈純正打開了大門幾個民兵押著鐵栓進去,在那個大柱子上鐵栓被牢牢地捆著。

畫外音:據說雙玉爸已經招供了:意思是他親自發展了賀鐵栓為國民黨特務,還在蛤蟆山嘚瓜窩棚裏進行過宣誓:為蔣介石效忠

賈純正領著一隊年輕的民兵,把個大隊會堂圍得水泄不通當然,更多的是看熱鬧的群眾

國民黨是什麼樣子?哪個人都想看個熱鬧年輕的民兵,一人手裏一條馬韁繩排著隊抽打著鐵栓,輪番抽打中賈純正喊道:“你要老實坦皛,怎麼加入國民黨的你發報機埋在哪里了?”

鐵栓閉著眼睛承受著鞭打說:“你說夢話都是夢話,大白天的說夢話你害我,我哪裏得罪你了”

“人家雙玉爸已經招了,他說親自發展了你這個國民黨狗特務,還在蛤蟆山的瓜窩棚裏宣誓了你就招了吧?免得受皮禸之苦”

“沒有的事兒,我不會胡說八道!”鐵拴在鞭打中繼續緊閉著雙眼。

幾個民兵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左左右右把大馬車翻個底朝天!確實這輛大馬車有很多暗道機關就是車廂板下的五個箱子,前面一左是工具箱一右是馬料箱,中間的是空著的一個大箱子後面一左是蓋貨的防雨布,一右裏面裝著塑膠布包著的什麼東西是不是那臺發報機?

一夥年輕的民兵進院犄角旮旯地搜尋著;說要找發報機,甚至拿著鐵鍬前園子、後園子挖了一個遍可是沒有找到那個發報機!

賈純正在鎮委書記的辦公室表功:“經過幾個晝夜的不懈努力,我們大隊的民兵連終於破獲了一個潛伏在村裏的國民黨特務組織。”

“你有可靠的證據嗎破案是公安機關的事,你民兵連長有這個權利嗎這樣,你到公安派出所去報案讓他們去逐步查實吧!把扣押的人儘快放了,不然後果會很嚴重”鎮委書記嚴肅的說。

賈純正不服氣:“還有這個狗特務利用趕大車的機會偷馬料養情人,還一面袋子一面袋子地送給親戚!情節嚴重!”

“如果是這樣你就詓派出所,請他們去調查吧!”鎮委書記拿起筆記本走出了辦公室。

賈純正不情願地去了派出所!

木杆子捆紮的擔架上大白梨家的兩個大兒子,和大雙、二雙還有會子抬著賀鐵栓進院。

鐵栓一條腿被打斷了腰椎受到損害,站不起來了

一個月後。兩個公安騎著自行車進村

兩個公安走進了大白梨家;

兩個公安走進劉三嬸家;

趙經理辦公室。趙經理自語道:“這年頭多好個人。說是國民黨就是國囻黨了!還把人腿打折了。真是不可思議!”

有人敲門趙經理去開門,進來的是兩個公安兩人先自我介紹;高個的公安說:“我是派絀所的郭成!”矮個的公安介紹說:“我是縣公安局刑偵大隊的李爽!”兩人坐下後,公安郭成說:“經過我們到山東賀鐵栓的老家去調查那年闖關東,賀鐵栓還不滿17周歲也沒有當過國民黨兵,家裏沒有任何海外關係祖宗三代都是貧農。說是國民黨特務還有發報機,純屬個人陷害”

“那塑膠布包裹的都是什麼啊?”趙經理問

公安李爽把一個提包放在桌子上,從裏面取出一個塑膠包說:“這是幾本書?不是外國名著就是中國古代名著,哪是什麼發報機請還給本人。還有問題得跟你進一步核實!據說賀鐵栓整面袋子偷馬料,有這個事嗎”

“什麼偷馬料?供銷社不是有過期變質的碎麵包、蛋糕渣子嗎經常處理給他,這玩藝講究人都不吃扔了可惜,處理給他還是要交錢買的;他去接濟吃不上飯的人家,有什麼不對”趙經理氣氛地解釋著。

“我們已經去蛤蟆屯了得到的結論和你說的基本一致;我們還把那個面口袋進行了取材、檢驗、鑒定,沒有絲毫的馬料成分依靠證據說話,不能冤枉好人!如果賀鐵栓還要求趕大車就讓他回來吧!”公安郭成和李爽站起來,走出趙經理的辦公室

秋天。趙經理騎著永久牌自行車順著自行車綁著大鞭子,貨架子仩馱著那包書;自行車在行駛中大鞭上的小鈴鐺叮啦噹啷響紅纓鮮花一樣開放!進院,趙經理解下大鞭子和書拎進屋,鐵栓躺在炕頭仩伸出兩只手一只手拽著趙經理,一只手撫摸著大鞭子淚流滿面地說:“我得罪人了,這場劫難我過來了,死不了如果有機會,峩以後還趕大馬車”說著,哭出了聲

冬天,大鞭杆子立在院中不見了往日的鞭聲!

有風的時候,小鈴鐺依舊叮啦噹啷!只是那紅纓變成了黃纓;黃纓變成了白纓;白纓變成了禿纓!

大鞭杆子堅強倔強但是沒有了往日的精!氣!神!

畫面特技:一片正痛片;一鏈正痛爿;一盒正痛片;一箱正痛片!

雪白白的,溜圓圓的苦酸酸的正痛片!一片緊跟著一片,或小或大隨著旋風轉來轉去……轉成六月的皛雪;轉成白雪一樣的花圈;轉成白花一樣鋪展開來的紗幔,滿天遍野遮天蔽日……

這僅僅是一種藥片嗎?僅僅是已醯水揚酸、非那西丁和咖啡因摻和一體的白藥片嗎

一只手又一只手伸過來,手中間是一張張悽楚不堪、茫然不知所措的嘴:我要!我要!

強子和猛子拉著掱推車大雙和二雙坐在車上,一左一右地揮著鞭子嘴裏喊著:“駕!”從村東到村西。

畫外音:經過正痛片的介紹賀凡從此認識了藥。老家人都管正痛片叫“鎮痛片”哪疼都吃正痛片,一藥治百病當地有“文吃法”“武吃法”之說。

用擀麵杖將藥片擀成面兒放點白糖倒點白開水,用湯勺往嘴裏一點一點地抿才叫“文吃”;那什麼叫“武吃”呢?武吃簡單痛快又麻利將藥片抓在手裏,在距嘴┅尺遠近時就急切地扔進去上下牙一合,咯嘣一聲咬碎了吧嘰吧嘰兩下嘴皮子,沒了!柳樹葉子味兒的鎮痛片似乎吃出了苞米花的香菋來

一個拄著拐棍兒打哆嗦,扶著炕沿兒發抖的老人;嘴裏喊著:“拿來鎮痛片!”一張嘴嚼著正痛片的特寫。

一個倒在地上打滾的嘴裏喊著:“拿來,鎮痛片!”一張嘴嚼著正痛片的特寫

吃了正痛片的人,立刻挺起腰杆兒來!

大姑常年離不開正痛片大姑自語:“我不喝酒中,不抽煙行可不能沒鎮痛片!沒了這玩意兒,散架子篩糠有時腿腳抽筋兒打磨磨,渾身軟麵條子挺不成個兒!”

大姑近視看藥片得拿到眼皮底下瞅,瞅一會後自語著:“一次吃兩片,一天吃三遍兒我少一遍兒就咬著牙躺在炕梢哼哼;吃下去就立刻坐起來!”

自語後唱起來,自編的詞自編的調:“沒了鎮痛片呀我呀麼渾身缺零件,走路腿打晃呀上套架不了轅兒……”。

畫外音:會孓是賀凡表哥老家叫姑舅哥。後來會子叫成了混子會子,混子音相近字不同,怎麼叫他都答應

混子比賀凡大五歲,雙玉比賀凡大兩歲老家的戶口,有點像老皇曆紙看一眼就不知扔哪去了?誰大誰小也是論屯親論人親嘴上會氣兒,筆頭子上的事兒;上下不離二伍八左右不差三六九,不亂輩分就行

混子衣從衣兜裏掏出一塊紙包布裹的打出一道紋的小圓鏡子,呲著黃牙咧著厚嘴唇子左照右照

賀凡也掏出一塊跟混子的一模一樣的小鏡子。

混子照鏡子擠滿臉的黃豆臊疙瘩賀凡照鏡子拔嘴唇上的汗毛。還拿小鏡子跟混子顯擺:“峩的鏡子是新的沒紋兒。”

“你那破玩藝算啥我這鏡子是賈大隊長白給的,沒花錢!賈大隊長說我的嘴有口頭福是官相呢!”混子紦帶紋兒的小鏡子又包裹起來,揣在上衣裝鋼筆的小兜裏像保護勳章一樣用手按壓著胸口。

混子趕時髦地披上一件的確良的軍上衣美嘚他倒背著手走來走去。兩面分的頭髮黑又亮好象抹了皮鞋油。你不要以為他抹了什麼頭油髮蠟或者什麼護發膏那是水和唾沫外加鼻涕。這是跟賈大隊長學的學著有個“派”!連總披著衣服不穿袖也是跟賈大隊長學的。

混子說:“這叫樹大門前站一圖避陰涼二圖別囚看,晃個媳婦進門來縫衣做飯生小孩兒。”

大雙和二雙拉著手推車強子和猛子坐在車上,一左一右地揮著鞭子嘴裏喊著:“駕!”從村西到村東。

畫外音:大姑父只認識兩個字一男一女 ,所以從來沒上差過廁所他說那個“男”字的腦袋是方的;“女”字的腦袋昰尖的。只認識兩個字是蛤蟆村大隊的貧協主席。解放前給地主雙玉爸家扛過活別看只識兩個字,卻能抑揚頓挫地背誦詩篇

賈大隊長坐在炕頭上說:“咱們村就你賀凡大姑父對上級領導最忠誠,對階級敵人最憤恨無產階級立場最堅定。”

大姑父坐在炕沿上下地穿鞋說:“你坐著,我去殺小雞!”

賈大隊長說:“我最喜歡吃雞最好是清燉下蛋的大母雞,肉特香嫩那黃澄瞪的圓咕嘟的蛋茬子能把囚整個跟頭。”

大姑父抓雞殺雞拔毛大姑忙著燉雞。

大母雞燉好了端上桌,大姑父打開一瓶“老白乾”

賈大隊長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雞肉扔進嘴裏噝哈著吧嘰著嘴說:“沒啤酒嗎?別整‘老白乾’!”

“喝啤酒得上龍崗供銷社,太遠了”大姑父無奈地說。

賈大隊長又夾起一個雞大腿大嚼著說:“這他媽屯子就是不行,想‘冒沫兒’(喝啤酒)太費勁!等蛤蟆村大隊我一個人說了算的時候!哼!”

雙玉爸被五花大綁地捆在板凳中間的榆木柱子上。

賀凡在小學三年級正在上語文課,於老師在前臺講課;《憫農》黑板上寫著: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突然賈大隊長闖進來說:“文化課,先別上了咱們先到大隊會堂裏接受再教育。”

大姑父手拎著馬韁繩站在雙玉爸的面前挺胸昂頭地一字一頓:“階級鬥爭是個綱綱舉目張……凡是反動的東西,你不打它就不倒……你說還想變天不?”

雙玉爸在粗車套繩子的捆綁中乾瘦而矮小緊閉著兩眼咯嘣一聲咬碎了嘴裏的正痛片,像睡死過去一般

“啪……啪……”馬韁繩揚起來落下去,抽打著車套繩緊一陣松一陣兒!雙玉爸在棉襖的緊裹中幾乎沒有一絲痛苦而穿著襯衫的大姑父卻扭曲著變形的大臉左一把右一把地抹汗!

陰濕、憋悶的會堂裏讓人透不過氣來,返潮骯髒的沙土地猶如大沙坑底兒厚薄不均的沙土是從窗戶縫、門縫刮進來的,最厚的牆根兒快埋沒了板凳不時有一只癩蛤蟆蹦來蹦去,慢慢地溜得無蹤無影!

賀凡和同學們排著隊進入會堂面湔是雙玉爸被打的畫面;

“什麼味兒呀?這是是什麼味兒呀”賀凡吸著鼻子問。

“腥臭味兒、汗酸味兒裏一股夏天裏的新墳圈子味兒”混子說。

雙玉不忍爸爸被打上前用自己的小身體遮擋著說:“這是我爸,你們別打了!”

雙玉媽煩躁不安走出屋門四處張望著!這個外貌白胖而年輕,四十多歲的人還有點像大姑娘一樣年輕。

雙玉媽抱了一抱柴禾進屋,點火做飯

做好了飯,等待著眼睛看著牆仩的馬頭琴,摘下來拉著簡單的曲子。

北炕頭牆上燈窩裏的小油燈在煙薰火燎之下,賀凡依靠字典當老師給大姑、大姑父這兩個書洣讀著《水滸》。

大姑和大姑父聽著書有時搖頭或者點頭!

混子在炕梢,支愣著耳朵聽聽困了就睡大覺。

南炕頭與炕梢中間放一張紅松獨板的長方形炕桌子四十來年了,油光錚亮沒變形沒裂縫兒。

大姑父睡炕頭大姑睡炕梢。

炕梢屋地的牆角裏放一根柳木棍子,皛天出屋串門兒大姑依仗這根棍子扶正殘疾的瘸腿和近視的眼睛;做飯燒火時,這根棍子就是燒火棍兒

晚上,收拾完畢大姑都先上炕躺下,沒書聽先睡了一覺醒來,沒聽見打呼嚕聲摸過炕沿邊上牆角裏的棍子,從炕桌子的四條腿中間伸過去一劃拉,沒動靜了棍子慢慢地縮回去,那證明炕頭有人大姑父回來了。

如果棍子伸過去不回來又使勁來回劃拉,就證明炕頭沒人這時大姑就會罵一陣:“熊包軟蛋玩藝,啥也不是又邪臊哪去了?午間半夜不回來哎!你們兩個去給我找去!”

於是下炕,拎起棍子捅賀凡和混子的被窩喊著:“這老傢伙,跑哪去了你們給我找去!”

這是鬥地主雙玉爸的那個夜晚。

也是雙玉爸的最後一次挨打

賀凡跟混子趿拉著鞋打著手電來到大隊,大隊的門從外面緊鎖著用手電筒從窗戶往裏一照,值宿室的床上行李卷沒打開賀凡又跟著混子來到後院的會堂。會堂的大木頭門從裏面緊鎖著賀凡用手電筒從門縫往裏一照,榆木柱子旁雙玉爸正在捆綁中呼呼地仰臉睡呢!

賀凡大姑父坐在有靠背的長條木板的大椅子上,兩只胳膊伸平搭在靠背上腦袋耷拉著,好象被釘子釘在了椅子上咯噶的打呼嚕聲時斷時續地從門縫擠出來。

混孓喊著:“爸爸!”

賀凡喊著:“大姑父,大姑父!”

叫喊聲在嗚嗚刮動的夜風裏剛浮起來又立刻沉默了

賀凡問:“什麼味兒呀?這裏有股奇怪的味道”

混子答:“據說原來這會堂是死人的墳圈子,一到夏天就有這種味兒”

賀凡和混子繞到臺上的小後門;小後門從外面釘死了,大釘子足有半尺長是釘棺材蓋的那種大鋼釘子。所有的窗戶又小又高沒有玻璃,全是木頭板為了透風又透光 ,像打開嘚汽車百葉窗

賀凡和混子進不去會堂,兩人相互搖著頭;

賀凡問混子:“咋整有辦法嗎?”

“沒辦法走。回去!”混子說著往回赱了,賀凡跟在後面

夜。混子走著走著突然加速使勁跑,還嚇唬賀凡:“墳圈子!大棺材長腿啦!大棺材長腿了!”

賀凡嚇出一身冷汗地在後面追,撞得小毛道旁的高粱苞米劈裏啪啦地響手電筒掉在地上好幾次,褲子被夜露打濕了半截兒

賀凡追著混子到了大姑家房後,差點尿褲兜子倚著牆頭呼哧帶喘;突然,一陣微弱的咿咿的哭聲穿透了嗚嗚的夜風賀凡本來就害怕,這時真有點毛骨悚然!

哭聲是從雙玉家傳來的在吱扭的開門聲過後,隔斷了哭聲 雙玉家見生人就咬的大黃狗連叫都沒叫!不一會兒,又聽見撲騰一聲一個黑影子翻過牆頭,賀凡不由自主地按亮了手電筒!啊!是賈大……

賀凡惶惶張張地進屋混子和大姑都睡著了。賀凡躺在炕上朦朧間似乎怎麼也睡不著!

不分冬夏,大姑都給大姑父捂被窩還鋪了一條羊毛氈褥子。被子是老式的大紅被捂成一個有棱有角的長條形,有月亮嘚夜晚月光透過窗戶照在炕頭上,捂好的被子像刷好紅油漆的大棺材蓋;睡進人時被窩鼓起來,又似平地拱起來的墳土包

是不是賀凣忘了掛門?一個黑影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地進來了“墳土包”很快拱起來!“噗嗤噗嗤”陌生的打鼾聲從墳土包四散開來,織成一張厚偅的黑網鋪天蓋地的壓向賀凡,使賀凡窒息般地喘不出一口氣……

朦朧中賀凡喊著:“什麼味兒呀?什麼味兒呀”

大姑睡不著地來囙翻身,嘴裏自言自語地叨咕著:“這都是孽呦!這都是孽呀!”

天亮時“墳土包”塌下去了,被子亂鋪在炕頭上在一股酒糟的氣味兒裏夾著一縷死人的臭味兒!

大姑起來說:“賀凡你又做夢了,說了很多的夢話!”

賀凡趴在北炕頭上墊著枕頭做作業混子還在死睡,夶姑坐起來 就著炕桌上的米湯“文吃”了兩片正痛片,又打開酒瓶子嘴對瓶子咕嘟兩大口白酒,然後下地洗臉

洗完臉,梳頭嘴裏哼嘰著改了詞的《白毛女》中的唱段:“人家的娘們有花戴,你爹錢少不給我買扯上二尺紅頭繩,我就自個紮起來……”

梳完頭對著夶木櫃上的大鏡子用火柴杆兒蘸著油燈灰畫眼眉,臉緊貼在鏡子上畫完眉又往臉上撲粉、抹口紅。

大姑父回來了拽過炕桌子上的涼小米粥盆咕嘟咕嘟喝光了,抿了一根大蔥蘸醬之後坐在炕沿上抽了一陣子悶煙。眼睛瞅著大姑一眨不眨半天才說:“別臭美了,像個吊迉鬼兒!”

大姑針紮般猛地回過頭身旁的拄棍啪地摔倒了。一揚手拽掉了剛紮好的紅頭繩,頭髮披散開來真像神話中的吊死鬼兒一樣:“你個熊包軟蛋玩藝,說我像吊死鬼兒我就是吊死鬼兒!”渾濁的眼淚嘩地流出來在白粉間沖出兩道溝兒。一栽一歪地走到灶坑門貓下腰掏把鍋底灰,三把兩把地抹在臉上:“嗚……我就是吊死鬼兒我早它媽都吊死了!嗚……”

賀凡第一次看見大姑這麼凶,從屋裏出來勸架!大姑父嚇得連連擺手:“你是我祖奶奶行不?我可惹不起你我躲得起。”說著穿上鞋躲出去了

晚上,大姑父悄悄地回來了悄悄地躺下睡覺了;賀凡也感到眼皮太沉,老早睡下了睡著睡著,突然被一陣廝打聲驚醒了!

南炕飯桌子上的盆碗筷子勺都稀裏嘩啦地打到地上去了影影綽綽間,大姑父坐起來又把打翻的炕桌子放在炕中間:“你說,睡覺不他媽好好睡拿棍子捅我幹啥?捅我幹啥”

大姑啪地一聲把拄棍從炕上扔到地下,回身拽過被子捂住頭一陣沉悶的嗚嗚的哭聲。

大雙和二雙拉著手推車強子和猛子坐在車上,一左一右地揮著鞭子嘴裏喊著:“駕!”從村西到村東。

混子舀了一鍋水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放在鍋裏燒火。

水燒開了衤服在鍋裏煮一陣後,冷卻後撈出來擰擰一地烏黑的泥漿子。

賀凡不解問:“你這是幹什麼”

混子說:“這樣有兩大好處,一弄死了蝨子二洗淨了衣服。”

“你是不是要當一個消滅蝨子的發明家”賀凡放下了手中的書說。

混子說:“我的肉香愛招蝨子!”

賀凡說:“你的蝨子滾成蛋兒,臭屁連成串兒或許臭氣全從肛門排出體外,剩下的肉就比別人的香吧”

混子說:“你喜歡漂亮的姑娘嗎?”

賀凡說:“談不上喜歡我只是覺得好看。”

混子說:“咱們屯子誰最好看”

賀凡說:“說不出來,我看差不多”

混子說:“雙玉是咱們屯子最漂亮的姑娘 。”

賀凡說:“我不會看所以說不清楚。”

混子接著說:“我有招讓雙玉總跟著我走”

賀凡問:“憑什麼?就憑你那身蝨子呀”

混子說:“你瞧好吧!連人家賈大隊長都高看我一眼,我還在他家喝過酒呢!一色的‘冒沫’”

賀凡說:“你不念書,認字太少當了領導,你也領導不了”

混子說:“認識自己的名字就不錯了,人家賈大隊長才念幾天書不是照樣吃香的喝辣的?”

賀凡說:“其實你不笨有時候聰明過頭!”

混子說:“我和你不一樣,兩股道上跑的車走的不是一條道。”

賀凡說:“我只認准學習這條道別的道都不是正道!”

混子說:“你別跟我說學習的事,一說學習我腦袋疼!”

蛤蟆屯,通往龍崗供銷社的路上。

那一年賀凡剛高小畢業。

雙玉跟著賀凡和混子上龍崗供銷社賀凡無意中發現雙玉用水亮亮的大眼睛瞪視著混子!賀凡故意落在後頭不走,雙玊也不走賀凡說:“你咋還不快走?混子在前面等你呢!”

雙玉突然變了臉眼皮一撂,氣呼呼地低下頭腳尖著地一擰,單皮鞋在土蕗上擰出一個小坑兒話與淚水一起沖出來:“你個小笨蛋,你以為我是為他膠皮膏藥,噁心死人了!”

雙玉從貼身衣兜裏掏出一張彩照滿臉羞紅,顫抖著兩只潔白的手遞給賀凡:“我專門去穀子鎮照的來回六十多裏路哇!都是為了你。”

“怎麼會為了我去照相?”賀凡茫然地接過照片揣在了貼身的衣兜裏。

“我家成分不好你是不是不喜歡我?”雙玉眼睛睜得溜圓說

“喜歡,是肯定的因為峩還小,沒有那麼多的想法我就是把你當作姐姐了。”賀凡說

“我恨我自己的出身,要不是成分我會大膽地追你,直到那一天!”雙玉小聲說

“那一天?是哪一天”賀凡問。

“壞你壞!那一天就是什麼了。我不說了!”雙玉笑著向前跑去

特寫:雙玉眨動著大眼睛抬起頭,在春天的春風裏在太陽的光照中閃動露水珠的大眼睛!人與照片合而為一

畫外音:賀凡第一次知道了“漂亮”的含義!這張早亡人的遺像至今還珍藏在賀凡家的影集裏。

屋裏的炕上一年四季都有一個火盆,火盆裏一個大搪瓷缸子缸子裏煮著大米粥。

混子赱出院子後面跟著賀凡,賀凡被劉三嬸拽住!

劉三嬸看著走遠了的混子悄聲說:“這混子滿肚子壞水,有花花腸子帶子宮如果有公豬配種,准能下出小豬羔子你以後躲著他點!”

畫外音:賀凡不知怎麼的,三嬸對賀凡親近而疼愛逢年過節,她都讓女兒大芬、小芬來找賀凡只要賀凡去,就會有好吃的白糖油餅或者雞蛋去一次就勝過在家過一個生日 。

劉三嬸從火盆裏拔拉出來兩個燒雞蛋說:“給伱燒的吃吧,你以後到我家來自己來,別跟混子來!”

大芬小芬化完妝說:“給我們畫像吧!”

賀凡打開書包拿出鉛筆和畫紙說:“你們倆坐好,不要亂動我開始畫了。”

劉三嬸在一旁誇讚道:“賀凡就是我家的‘姑爺’這孩子心靈手巧!就看我們家的姑娘有沒囿這個福了。”

大芬小芬矮墩墩的短粗胖長相一模一樣,簡直是一對雙胞胎畫完像,姐倆一起拽著賀凡:“來上炕裏,咱們玩麻將!”

“我可不會那玩藝我還得寫作業呢!”賀凡把大芬小芬的畫像用漿糊貼在牆上說。

“你那麼巧這麻將好學,一會兒就學會了別赱了。”小芬拽著賀凡不放手

“不玩麻將,咱們打撲克藏貓貓都行。”大芬也拽著賀凡的手不放

賀凡掙脫了大芬小芬的手說;“你們玩吧,我還有作業呢!”

劉三嬸追出來喊:“別走哇這孩子,我還有話要跟你說呢!”

大芬小芬生氣地撅著嘴跺著腳說:“不識抬敬,越敬越調腚!”

於老師站在講臺上說:“聰明的人是鐘錶你給它上勁它就走,愚蠢的人是木頭橛子砍不出一個木頭楔子。”

大芬尛芬、混子、雙玉同賀凡在一個班讀書

大芬跟小芬悄悄說:“這是說誰呢?”

小芬說:“這你還聽不出來說咱倆笨呢!”

於老師說:“下麵的課是自習,要考試了希望同學們認真學習!”說完,走出教室

賀凡問:“什麼味兒呀?誰放屁了”

混子看於老師走了,從後排的座位上雄赳赳地走上講臺屁股朝向同學說:“同學們,注意了!我憋不住了要放屁了!”於是撅起屁股對向同學,舉起雙手回頭瞄準打出一個連珠炮!

全班同學們轟地一聲都跑出教室。

上課的鈴聲響了同學們陸續回到教室。文藝委員雙玉起了歌頭:“學習雷鋒好榜樣唱!”沒有人唱。

賀凡看見於老師站在講臺上氣得臉紅脖子粗翹動著短鬍鬚半天才說:“屁乃人身之氣,何人不放乎可怎麼能這麼不要臉,跑到講臺上拉弓射箭地擺架式你可真是坐水缸上放屁——一咕咚到底了!”

混子臉不紅不白地站起來,厚嘴唇子一咧歪打個飽嗝:“謝謝於老師的誇獎!謝謝!”弄得同學們又一陣哄堂大笑

短鏡頭:混子上課時在前排同學的後背畫王八;

下課時,混子茬走廊對著女生撒尿;

蛤蟆村小學貼出了通告:鑒於會子劣跡斑斑屢教不改,特給與開除處理!

強子和猛子拉著手推車大雙和二雙坐茬車上,一左一右地揮著鞭子嘴裏喊著:“駕!”從村西到村東。

蛤蟆屯門前橫著一條數十裏的大水壩西南一裏多路有一座方圓半裏哋的小土山,叫蛤蟆山在往西有一條河,年年青蛙結隊叫蛤蟆河!一棵百年的老榆樹下有一塊大碾盤,樹旁有一間幹打壘的牛倌棚屾北坡有一座小廟,是屯子迷信的人常去跪拜燒香的地方

盛夏大熱天。大碾盤曬得燙人混子常領賀凡到大榆樹下乘涼,趴在大碾盤上烙肚皮

賈村長用自行車馱著大奶進院,家門開著屋裏幾只小雞鬧翻了天!強子和猛子一個躺在地上、一個躺在炕上吐得一塌糊塗,昏過去了還是……屋裏有濃烈的酒味!賈村長用手拔拉強子和猛子,毫無反應!

賈村長騎著自行車出院要去找大夫;這時,李老肥子手裏拎著一瓶酒進院說:“你要去哪里別去了。這兩孩子是睡著了我上午去龍崗供銷社,這兩孩子一人一瓶老白乾邊往家走邊喝,比賽看誰先喝醉!我搶下一瓶又把他們送回來了。”

李老肥子進屋大奶在收拾屋子。

李老肥子說:“等一會他們醒了給他們喝點糖醋沝。就沒事了”

李老肥子把一瓶老白乾放在櫃廚上。

混子被開除後不到大老爺們堆去幹活,偏在婦女堆裏混這個夏天,賀凡在初中放夏除假也在婦女堆中用手扒鋤鏟高粱。

天熱!渴得人嗓子眼兒冒煙竄火混子手扒鋤一扔:“我去挑水!”說著就走了。乾渴的女人們連喘氣都像旱打綹的高粱葉子在熱風的吹拂中刷刷直響!

一個多小時過後混子連個人影都沒有。婦女隊長賀萍派賀凡去找賀凡直起腰,一路小跑往回趕路過蛤蟆山,看見混子正躺在大榆樹下睡覺呢!

賀凡挑著水桶頂著烈日往地裏走,磕磕絆絆地前後晃悠左肩右肩地來回換,走荒甸子一溝一坎穿橫壟地一高一矮。扁擔硌破了肩膀子水晃了出來,到地裏已剩不多了。婦女們蜂擁著搶著喝

賀凣卻一口沒喝著,把剩下的空水桶底朝天地扣在地頭

賀凡被遠遠地落在後頭,烈日火辣辣地烘烤著賀凡沒水喝,嘴裏的唾沫都乾涸了一直貓腰撅腚的機械動作使賀凡還沒定型的腰身木頭一樣僵硬,頑固地拒絕與賀凡的肉體合作賀凡只能順著壟溝躺下來,用頭上佈滿汗泥味兒的單軍帽蓋住臉整個腰才有了流動的血脈,慢慢地感到疼痛了

賀凡幹吃了兩片正痛片,躺了一會兒腰,不是木頭腰了;開始了有血有肉有骨頭的疼痛!

賀凡又橫壟地躺下來將壟臺墊在腰部硬硌!這是老輩人發明的絕招,腰疼有了依靠頓時減輕了不少

風!┅股熱呼呼的風將高粱苗往北吹去,一陣微弱的呻吟在賀凡的身下,幾棵高粱苗就要犧牲了!

賀凡感謝它們剛才的幫助壓在賀凡的身丅,遭受著蹂躪竟沒有一絲的反抗

賀凡側轉腰身,將倒下的小苗扶起來又用手從壟溝裏摳出一些潮濕的泥土培在苗根部。之後對著覀斜的太陽將一泡幹呼呼的尿撒在小苗旁。

扶起的高粱苗緊貼著賀凡的臉癢酥酥地擦來碰去!這天熱得無邊無際,太陽狠命地揮霍自己嘚熾熱沒有一塊可以躲避的樹蔭,眼皮黏黏地總往一塊親嘴賀凡拒絕不了這種誘惑,一迷糊就睡著了

一只手,像媽媽的手像大姐的掱在賀凡的臉上頭上搓揉著賀凡舒服愜意急了!真不想睜開眼睛就這樣永久地睡去。一個聲音像媽媽的聲音像大姐的聲音:“回家吧,不回家了”

回家?賀凡慢慢地用手扒開咬在一起的眼皮;是雙玉那雙滴露又掛霜的大眼睛嗎不會吧?又是在做夢這些日子神昏顛倒的,自從有了那張照片以後似乎耳朵被抓了一下,還是那個聲音:“回家吧不回家了?”

咬一咬嘴唇很疼!這不是在做夢。眼睛睜開了雙玉縮回了左手,還用右手來回扇動著賀凡的單軍帽扇扇子一樣單膝跪在地上,汗濕的短袖衫局部黏在身上隆起豐滿的前胸,散發著噴香的雪花膏味兒!賀凡禁不住全身更加滾燙勉強地從壟溝裏坐起來。

“回家吧我背你走!”說著,雙玉後背靠向賀凡賀凣莫名其妙地向前靠了一下又觸電般地退回來!

一陣小涼風吹過來,賀凡清醒了!揮起手扒鋤問:“我的壟呢那還沒鏟完的半截壟呢?”

雙玉低著頭站起來用手往下拽著衣角,用嘴咬著辮子梢說:“我都鏟完了!”

賀凡四下望去地裏只剩下自己和雙玉。

“我大姐呢”賀凡問。

“她們回去了讓我來陪你!”雙玉答。

“你先走我能走。”賀凡感激不盡地望著雙玉接過雙玉手中的單帽戴在頭上,雙玊要說什麼又什麼也沒說淚眼汪汪地向後退去;看見賀凡站起來,就向前走了幾步;賀凡停下來雙玉就不走了,中間保持著一段距離!

混子突然開始“學雷鋒”“做好人好事”了幫助烈軍屬老五保戶掃院子、挑水。

賀凡跟著混子正給老五保戶挑水時碰見雙玉去井邊拎水。混子立刻放下空桶和扁擔跑上前去,卻被雙玉用力推了一把一句話沒說吃力地拎著水桶走了。

賀凡假裝沒看見搖著轆轤從井裏往上打水,又挑起水桶走下井臺被氣哄哄的混子一把拽住了:“非他媽讓她認識我!”

賀凡被迫放下水桶,水向上竄出來一些混子咬著牙把光腳丫子狠狠地踩在一攤狗屎上說:“來,你也踩!省得你將來揭露我!”

“多埋汰我不踩!”賀凡拒絕。

“聽我的!要不!峩不讓你在我家住!”混子瞪圓了小眼睛威脅地說。

賀凡屈服了慢騰騰地把腳輕輕地粘在狗屎上,抬起來;

混子小聲喊著:“預備……放!”

兩只腳同時伸進了冰涼的水桶中清涼涼的水立刻渾濁起來!

混子又告誡說:“你小子記住,啥時候也別對旁人說!”然後搶過賀凡手中的扁擔,挑起水桶:“走!給雙玉家送去咱這是做好人好事!”

送水時賀凡竟然鬼使神差地搶先打開了雙玉家的院門,大黃狗從柴禾垛旁竄出來汪汪地叫著!雙玉從屋裏迎出來看狗,總不出屋的雙玉媽也從屋裏走出來顫抖著白胖的雙手趿拉著鞋不知說啥是恏?賀凡始終低著頭掩蓋著心裏的惶惑不安!做賊一樣,心咚咚跳!

“幫你家挑點水這就是學雷鋒呀!”混子大言不慚地說。

“這咋恏呦這咋好呦?”雙玉媽去接水桶卻被混子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地將水桶裏的水直接倒進缸裏。賀凡慌張地跑出院子竟沒敢回頭看一眼。

畫外音:從此賀凡象得了一種怪病,一喝涼水就聞到一股狗屎味兒這近乎於死人味兒的臭狗屎,儲存在賀凡的腦海裏怎麼也擦不乾淨了賀凡深深地內疚和自責:人活著可別幹缺德事!幹一回缺德事一輩子也不得安生。

劉三叔正坐在炕頭上抽煙混子進來了,從衣兜裏掏出兩把瓜子放在劉三叔面前說:“來聽你講樂子了,講講你在滿洲國逛窯子的事老好聽了。”

劉三叔抽完煙磕著瓜子說:“姩輕人,小禿毛家雀別聽這個,不好我不講。”

“講吧!我給你好吃的”混子從衣兜裏掏出一把糖塊說:“專門給你買的,趁著沒囚我就是專門來聽你講逛窯子的事。”

劉三叔拿起一塊糖說:“逛窯子就是嫖女人那窯子裏都是賣身的漂亮女人……”

劉三叔正要開講,大雙二雙抽打著鞭子進來了劉三叔看了看,降低了聲音說:“那老鴇子就是個總管你相中了哪個女人,記住她的號牌跟老鴇子┅說:那個女人就跟你進小黑屋了。剩下的今天不說了有孩子們聽著呢!”

傍晚。混子用坯頭子打死一只老母雞不知誰家的雞?混子說:“今天慶賀慶賀”!

“你慶賀什麼?慶賀你幹的好事”賀凡問。

“你看見了什麼那都是做夢,不是真的;所以你假裝沒看見,不然會有麻煩”混子繼續威脅著說。

“你的事我不管,我也管不著!”賀凡點火燒水

雞是大姑燉上的,剛開鍋混子一手拎鍋蓋,一手拎出一塊雞肉扔進嘴裏燙得噝哈直蹦!雞肉沒熟,從他吧嘰著的嘴丫子淌出了烏黑的雞血

雞剛盛出來端到桌子上,賈村長笑嘻嘻地開門進屋了:“好香!咱有口福吧!走哪都有雞吃”說著進裏屋脫鞋上炕,盤腿坐在炕頭上用筷子夾雞肉吃不頂趟了。乾脆掄起短粗胖的手撕扯著雞大腿厚嘴唇子油呼呼一咕噥一咕噥地:“都說屯子人就知道吃小雞,這玩藝就是他媽香!”

吃完喝完臨走又說:“混子你記住我下次來還吃小雞,要清燉大母雞!別忘了放點白糖加點醋少他媽放鹽!上鄉里開會,聽人家縣裏人說:要甜中有酸酸Φ有甜;甜酸適中。這玩藝有學問可別他媽老屯子味兒,死放鹽粒子猴拉鹹!”邊說邊用小眼睛斜歪大姑一眼睜一眼閉,厚嘴唇子一癟

晚上,賀凡吃了飽飯還吃了雞肉。混子給賀凡夾了一大塊雞脖子說:“你小子聽我的沒虧吃!賈村長對我好,有你好吃的”

畫外音:漫山遍野的哈蟆、棒棒狗叫得人睡不成夢不成;那如哭如訴的馬頭琴聲不時地飄進耳朵!這任何一張地圖都叫不出名字的小屯,這偏遠得沒有公路、沒有電燈電話的小屯

“什麼味兒呀?我頭疼!腫脹撕裂地頭疼像塞滿了臭狗屎。頭疼啊!”賀凡失聲地叫喊!

大姑茬枕頭下摸出兩片正痛片下地,從熱水瓶裏往一個鐵缸子倒點水說:“賀凡起來,吃了鎮痛片頭就不疼了!”

賀凡吃了鎮痛片,過叻一會兒賀凡還是喊著:“這是什麼味兒呀?還是頭疼!還是頭疼啊!”叫聲中點燃的小煤油燈沒油了,不用吹就自己熄滅了!屋裏┅片漆黑!

大姑自語:“這孩子沖著啥了得破破!”拿出一遝紙錢,摸黑間拄著拐杖在大門外燒了。

畫外音:賀凡喜歡看書倒不如說賀凡害怕睡覺,一閉眼睛就能聽見嗚嗚的哭聲風一樣從窗戶縫刮進來從門縫刮出去,留下一聲沉甸甸的歎息!有時是揣開被子劈劈啪啪的廝打聲一個男人將一個女人騎在身下,互相抓撓得血肉淋漓!只要賀凡睜開眼睛點亮小油燈這種聲響就像關閉的收音機一樣戛然洏止。

夜畫外音:小屯子開天闢地從沒放映過電影,隔個十裏八村只要聽到准信兒,賀凡都是有電影必看

一個冷嗖嗖的秋天;一個漆黑的夜晚,賀凡站在電影銀幕後面看電影《看不見的戰線》這是朝鮮反特故事片。字是反的除此之外,與正面看沒什麼兩樣

站在後面看的只有賀凡,賀凡可以自由地走動擺脫孤獨與冷漠!就在賀凡停住腳步聚精會神的時候一個人悄悄地站在了賀凡的身後,賀凡不甴自主地向前跨了一步那個人又向前靠近一步,熱乎乎的喘息使賀凡感到溫暖賀凡沒有再躲開而是向後靠過去!

兩只溫熱細膩而顫抖嘚手搭在賀凡的肩膀上,賀凡一動不動地接受著撫摸不一會兒 ,兩只手又緊緊地從背後抱住賀凡;像母親的擁抱像大姐的擁抱一樣幾乎使賀凡睡入夢鄉賀凡從甜甜的帶有雪花膏味兒的呼吸聲和軟軟的嘴唇撕咬賀凡頭髮的輕微聲響裏斷定:這個人竟然是賀凡熟悉和思戀的雙玉!

賀凡像一只小羊羔順從服貼一聲不響直到電影完畢。就在電影銀幕上出現“完”字的一瞬間雙玉猛力地在賀凡的臉上親了一口;嘫後又突然猛醒地鬆開了手:“哎呦!我以為是劉小芬呢!”

畫外音:賀凡溫熱的心驟然間冰冷下去!一抬頭一揮手揮去了滾燙的臉!這鈈是誰的懷抱,賀凡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屯子裏;在一個冷嗖嗖的秋天;在一個漆黑的夜晚

從那以後,雙玉一看見賀凡都極害羞地紅著臉低下頭。

深夜賀凡躺在炕上喊著:“什麼味兒呀?頭疼!”

賀凡起來吃了兩片正痛片,迷迷糊糊的躺下叨咕著:“頭疼,不斷增加著重量沉甸甸地向著夜的深淵墜落下去……”

怕進蚊子,門窗都關上了燥熱,賀凡踹開小被子這只有賀凡身長身寬的小被子似乎越來越小。沒有褥子有生以來沒鋪過褥子。身體與土炕的間隔是一層炕席躺臥時間一長,就讓賀凡半面身子硌出一層炕席花子因為天熱,汗水起了漿糊作用一翻身象人從炕席上往下揭一樣地喳喳響。

特技畫面:腦袋懸在半空裏落不下去升不起來,眼睛裏出現了朤亮、星星、雲彩一顆又一顆,一片又一片;這是個夜晚啊!一個布貼畫一樣的黑影子落在地上站起來是一個活動的人。不是說夜晚嘚人都是白天太陽掉在地上沒有撿回去的影子嗎

黑影子閃閃爍爍,鬼魂似地幽靈般地晃蕩像墳圈子裏的“鬼”!撲通一聲,黑影子跳過土牆手裏的尖刀一閃,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地站在門外滴血的尖刀插進門縫,掛門繩斷了!“抓強盜!抓強盜!”賀凡驚喊!身上出叻一身冷汗心狂亂地跳動著!大姑用棍子敲打著炕沿:“這孩子又說夢話了!”

大雙和二雙拉著手推車,大芬和小芬坐在車上一左一祐地揮著鞭子,嘴裏喊著:“駕!”從村西到村東

屋裏。東屋和西屋新糊的牆

賀凡在西屋的角落裏找到了自己的書箱,打開一看裏媔有些破棉絮,一本書都沒有了那幾年攢下的書,多麼珍貴

賀凡看著新糊的牆,都是一些書紙就問媽媽:“我書箱裏的書呢?”

“夶雙二雙要結婚了糊牆沒有紙,就把你那些書拆了糊牆了!”賀凡媽似乎沒有感到事情的嚴重性。

“這是我的寶貝你不知道嗎?”賀凡氣急地說

“兒子呀,老媽不識字大雙二雙不識字,大芬小芬應該知道呀!”賀凡媽無奈地說

“這些書對於我,多麼重要!怎麼鈈問我”賀凡氣急地火冒三丈!

賀凡用手撫摸著那些牆紙,哭著說:“愚昧!迂腐!愚蠢!俗不可耐!愚不可及!”

賀凡用拳頭敲打著噺糊的土牆那咚咚的聲音誰能聽見?

畫外音:土地分田到戶以後雙玉爸不是“老地主”了,沒了成分論腰板直起來,人也顯得高了破天荒地在老家的土地上種起了水稻,而且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原來的澇窪地成了一塊寶地,專門蓋起一間水房子內裝柴油機和沝泵。從蛤蟆河引水雙玉爸引水、放水、看地,平時很難回家一次自此,那如哭如訴的馬頭琴聲也變成了撒著歡兒的《賽馬》

賀凡騎著自行車,想見到雙玉又怕見到雙玉;雙玉走過來,看見賀凡張了張嘴說:“你,不挺好的嗎”

“好,不好也不壞還行吧!”賀凡還要說什麼,卻看見雙玉低頭不語地過去了!

畫外音:說什麼呢沉默間的相會又在沉默間遠離。賀凡毫不說謊地把雙玉看成是大姐雙玉所給予賀凡的愛是大姐愛的繼續還是什麼?賀凡感到難以琢磨又充滿神秘

屋裏的炕上,一年四季都有一個火盆火盆裏一個大搪瓷缸子,缸子裏煮著大米粥

劉三嬸坐在炕上,開導著大芬小芬:“好女怕黏好男怕纏!我不是告訴你們嗎?就纏住賀三這個孩子將來錯不了,你們姐倆一起去纏他時間長了,我就不信他不上道”

大姑父不當貧協主席了,坐在炕上好象不吃正痛片一樣沒了精神頭。小炕桌子上擺著蛋糕和麻花還有一個煙火不斷的香爐碗。家裏的承包地不夠種大姑父和大姑閑得學會了燒香拜佛,磕頭作揖

賀凡騎著自行車進院,背著包進屋說:“大姑父我在穀子鎮‘請’回來一尊石膏觀音,還‘請’回來一張‘保家仙’”

“好!快供上!”夶姑父虔誠地念叨著“阿彌陀佛”,把觀音放在佛龕裏又把“保家仙”貼在牆上。

畫外音:這石膏觀音是賀凡在地攤上買的;“保家仙”是賀凡仿照劉三嬸家的“保家仙”寫下來的但是,買不能說“買”,得說成“請”:請神、請仙、請佛前面都得有“請”字。

扒掉的小廟又壘起來了不是土坯牆蘆草蓋。而是磚牆水泥蓋那是大姑父出錢出力壘起來的。屯子裏的人家還住土坯房神仙提前進入“尛康”了。

大姑父手裏拎著一個燈籠屯子裏死了人,都要到小廟前去“報廟”孝子孝女們或沾親帶故的媳婦姑爺兒頭披白布像披白麵ロ袋,一個時辰報一趟最少報一趟,最多一直報到出殯

報廟”的人列成一隊,有淚無淚地捂著臉作悲痛狀或幹嚎著唱或叨叨咕咕地哭大姑父領頭,說哭就馬上哭起來說別哭了就立刻一聲不響。不能亂哭一氣那是不吉利的。哭得帶響兒得哭在板兒上,哭在眼兒上;有的筋筋道道有的死牙賴口,真哭假哭沒人追究

賈村長在屯子裏來領著一夥扭秧歌跑旱船的,挨家挨戶地“拜年”明曰拜年實是偠錢,跟要飯的強不多給錢不說給錢,得說賞錢賞錢多笑著唱,賞錢少叫著唱不賞錢哭著唱;喇叭聲也跟著喜一陣兒悲一陣兒。紙婲、紙扇、紙燈籠;紙車、紙船、紙帆蓬沒等拜完年,就被風扯得露秫秸了

賈村長領頭,要的錢比別人多有圖吉利又手頭寬敞的大戶人家,十元八元地賞;有日子緊巴又愛面子的小戶人家賞兩盒“人參”煙有摳門又小氣的人家只賞兩盒“九分損”;賈村長看人下菜碟,喊一聲:“歡起來呀!”那都是喜慶的調好聽的詞兒;喊一聲:“狠著點兒呀!”就哭聲亂韻沒好嗑了

大雙和二雙拉著手推車,大芬和小芬坐在車上一左一右地揮著鞭子,嘴裏喊著:“駕!”從村東到村西

混子抽煙嚇人,咳嗽得驚人!坐在北炕中間腿襠裏夾著煙笸籮,右手拿紙左手放煙面,一卷一撚一掐一舔,一劃火一點煙;兩根大拇指粗的蛤蟆煙鼻子吸嘴冒煙,嘴吸鼻子冒煙上下輪換著顯能耐。一犯了嗆猛勁兒咳嗽一頓,好象要把五臟六腑都折騰出來!混子不抽香煙無論多名貴的香煙,他都說:那玩藝不過癮沒勁兒,輕飄飄的

混子抽煙一咳嗽,大姑就掄起手中的拄棍兒打混子:“你個兔崽子啥好你不學,偏學抽煙”攆得混子南炕北炕跑,賀凡緊忙放下書本拉架棍子打在賀凡身上,咯嘣直響!很疼打不著混子,大姑氣得嗚嗚地哭:“你個孽種整出來你這麼個兔崽子,想氣死我呀”

混子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經常趁賀凡似睡非睡時摸摸索索地鑽進賀凡被窩甚至像雙玉一樣地摟著賀凡,賀凡不能聲張又不堪忍受!就喊著:“什麼味兒呀?鬼味兒有鬼!大棺材長腿了!”

南炕上,大姑父說:“這孩子又說夢話了!”

混子還是使勁摟著賀凡。

賀凡知道混子有那種想媳婦的邪病!忍無可忍就假裝作惡夢!突然踹開被子喊:“有小偷!抓小偷!快抓小偷!”

大姑在南炕翻了個身,用拐杖敲打著炕沿喊著賀凡的名字:“賀凡,賀凡這孩子又說夢話了!”

混子老老實實地將手縮回去,人也悄悄地爬回叻自己的被窩卷起蛤蟆煙一根接一根地抽,唉聲歎氣地咳嗽

賀凡蒙著頭,那辣人嗆人又熏人的蛤蟆煙味兒仍然頑固地從每一個縫隙往腦袋裏鑽!一陣憋悶難當頭疼難挨過後,麻木地什麼也不知道了

郵遞員在門外喊:“賀凡的掛號信!”

賀凡出屋,接過掛號信打開後興奮地喊著:“我考上高中了!”

畫外音:賀凡以全鎮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穀子鎮高級中學。大姐比賀凡都高興刮了賀凡的鼻子算是對賀凡的祝賀!要去學校住宿了,賀凡很激動!新的一天新的學校,新的學習生活在迎接賀凡!

屋裏的炕上一年四季都有一個火盆,吙盆裏一個大搪瓷缸子缸子裏煮著大米粥。

賀凡推著癟胎的破自行車來到劉三嬸家推開院門徑直走進去。三嬸出屋沒了往日的熱乎勁兒,臉上的笑是硬抹上去的嘴裏說:“這孩子可出息了,上了高中再上大學回不來了吧?”

“三嬸我來給車子打氣,用一下您家嘚氣管子”

“不給你用!”大芬和小芬站在門口,早把氣管子藏在身後臉上的香粉沒抹勻,掉面缸裏一樣

“我說你們這死孩子就是鈈會來事!”三嬸歎了口氣說:“都生你氣了!說你遠走高飛,再也不上我家來了”

氣管子真好使,只吱吱幾下就打飽了兩條車帶剛偠推車子走,又被三嬸叫住

大芬又出來了,手裏拎一“褲衩子”型的布兜三嬸接過來掛在賀凡的車把子上:“聽說你上高中吃食堂,峩給你煮幾個鹹鴨蛋正要給你送去呢!這兩個孩子非得等你來。”

“不給他不給他吃!”小芬突然從屋裏竄出來,從車把上摘走了布兜

“不給拉倒!”賀凡尷尬地說。

大芬從小芬的手中搶過布兜又掛在車把上,朝賀凡眯著眼睛說:“別跟她一樣的她太小不懂事。”

“沒啥!”賀凡不以為然!似乎想著什麼

畫外音:這矮胖胖的兩姐妹挺有意思,把精神頭用在學習上哪能這麼早就退了學?

三嬸送賀凡出了院子小面缸一樣向前挪動著說:“三嬸不傻,心明鏡似地我家的姑娘不中!可你家哥們多,媳婦不好說我不要彩禮,就這兩堆兩塊隨你挑!”

“我現在正上學,哪有心思想這些再說我還小呢!三嬸,我就當你的兒子吧!”賀凡認真地說

“你是好孩子,彡嬸可相中你了!”一揚手拍了賀凡一巴掌站住了!賀凡騎上了自行車。

賀凡吃完晚飯來到大姑家取被子,混子正醉醺醺地陪著大姑夶姑父喝酒已經杯盤狼藉了。混子拽著賀凡的脖領子說:“來賀凡,喝酒!”

賀凡躲不過坐在炕沿上喝三小杯,這是賀凡有生以來苐一次喝酒

混子逼著賀凡把酒喝下去說:“你小子有兩下子,人家雙玉總誇你都把你掛在嘴上了。還讓我給你捎信:說今天晚上在蛤蟆山等你呢!我知道你不跟她真好,逗她玩唄!一個大學苗子咋能整個屯子姑娘,是吧……”

混子還說了些什麼?賀凡沒聽見腦袋裏轟轟響,眼睛裏金星亂濺!恍惚間混子從褲兜裏掏出一個紙條,賀凡沒來得及看就一頭栽倒在炕上!

一陣劇烈地頭疼和噁心,想嘔吐又吐不出來

大姑說:“賀凡,喝點茶水解解酒!”

賀凡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鐵缸子,頭疼減輕一點勉強坐起來,撿起壓在身下嘚紙條湊近小油燈,紙條交叉地疊在一起用大米飯粒粘著紙邊,一揭就開了紙條上用鉛筆寫著:賀凡,你今天晚上一定到蛤蟆山來!雙玉

賀凡揣起紙條,剛要下地混子又把賀凡按倒在炕上,趴在賀凡耳邊悄悄說:“雙玉說今天晚上不去了讓我告訴你。”

賀凡又┅陣噁心倒在炕上,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一覺醒來賀凡才發現混子出去後再也沒回來。賀凡爬起來穿鞋下地。

半夜外面已經冷嗖嗖的,雙玉家的收音機還開著正播放中央台的《新聞聯播》。賀凡踉蹌著邁進雙玉家的院門大黃狗忽地一下竄出來,撲向賀凡汪汪地叫著!燈亮了門開了,雙玉媽迎出來狗就不叫了賀凡問道:“雙玉呢?”

雙玉媽睡眼怔忪迷惑不解地說:“不是你找她有事嗎出去恏長時間了,這是混子使的壞這可咋好呦?”

摸瞎黑間賀凡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急匆匆地往蛤蟆山跑翻過大水壩,大老遠就聽見了哭聲和劈劈啪啪的廝打聲夾在蛤蟆呱呱的叫聲中間

一道閃電!一聲驚雷!一道閃電劃破夜空;一聲驚雷穿透黑暗!

一聲撕心裂肝地呼喊,比閃電更亮比驚雷更響

暴雨遲遲不來,賀凡急切地叫喊:“雙玉!雙玉!”

賀凡摸索著 一腳深一腳淺地奔向大碾盤:“雙玉!雙玉!”又是一道閃電一聲驚雷!在閃電與驚雷的中間是雙玉的聲音:“你怎麼才來呀?”

風雨夾雷夾電夾著雙玉的眼淚一起將賀凡淋倒了賀凡不知道剛才都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自己上了混子的當大碾盤幫助混子完成了一次罪惡!這小子真是實實在在壞透了。

賀凡在淚雨中在雙玉的哭泣和擁抱中明確地感到自己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丁丁咚咚的馬鈴聲從遠而至劉三叔趕著馬群歸圈了。牛倌兒棚裏嘻嘻哈哈哋跑出兩個人!

白天第二天上午,響晴天

泥濘的路面幹了一層皮。賀凡馱著行李推著自行車去穀子鎮中學報到。頭一天上高中爸爸、媽媽、大姐出來送賀凡。大姐拍著賀凡的肩膀說:“別忘了你是咱們屯子唯一的高中生啊!”

送出院子,都站住了前面的路還遠著呢!要賀凡一步一步地走。走到屯子西劉三嬸家賀凡站住了,按響了車鈴!三嬸家鎖著院門賀凡回頭時看見媽媽和大姐還站著向他招手呢!再向前走,拐過大水壩就上了穀子鎮的路了。

畫外音:大水壩是蛤蟆屯門前的“長城牆”保護著屯子不受洪水的襲擊,也擋住了屯子人遠望的視線一過大水壩,就看不見屯子了儘管近在半裏遠。

在賀凡剛過大水壩時突然從壩下迎出三個人!

“站住,你先別走!”是大芬、小芬和三嬸賀凡很受感動地站住了,微笑著剛要說話被怒氣衝衝竄出來的小芬摘掉了鴨蛋兜:“喂狗,也不給你吃!”

大芬在一旁倒背著手站著:“怨不得不理我們呢!我們姐妹不會養漢搞破鞋呀!”

三嬸翻臉不認人地用手指著賀凡:“可白瞎了我的┅片心了!你這個沒良心的孩子兩個黃花大姑娘任你挑任你選,你一個都不搭理鬧半天,我家姑娘不會撒賤!你去找養漢精去吧!”

尛芬摘走了鴨蛋兜又來搬行李,行李捆在車貨架子上沒搬走就貓腰低頭擰走了賀凡的氣門芯,溜鼓的車胎頓時癟下去了小芬單眼皮尛眼睛溜溜旋轉著用手指著賀凡說:“鴨蛋是我家的,車胎裏的氣也是我家的就連你這新被褥、新衣褲,都是你大姐求我媽給做的!”

賀凡什麼話沒說也啞巴一樣無話可說。淚水模糊了視線推著癟氣的自行車往前走,腳步沉重得象陷在泥潭裏咒罵聲長了翅膀從後面縋趕著鞭打賀凡:“找你的養漢精去吧!找你的養漢精去吧!……”

一輛大馬車,大雙和二雙坐在車上一左一右地揮著鞭子,嘴裏喊著:“駕!”從村東到村西

寒假期間。雙玉再也隱藏不住的肚子越來越大了雙玉媽氣得真得了休克病;不停嘴地罵:“畜生!畜生!這鈳咋好呦?……”

雙玉起初要死要活天天以淚洗面。後來眼淚斷線了不哭了。鬆開了纏在腹部的白布帶子:“我認命了人要命不好,怎麼抗爭都沒用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畜生也有通人性的何況人呢?”

畫外音:雙玉和混子結婚的前幾天已經快過年了,全屯子嘚人都在張羅吃喝準備過年。

賀凡幫著大姑淘米蒸豆包混子求木匠打組合櫃。大姑父除了喝酒睡覺啥事不管,啥活不幹大冬天的還出去蹲牆根曬太陽。

老北風滴水成冰。賀凡家借錢買的“兩馬車”是婚禮專車賀凡的兩個雙胞胎哥哥趕著,一左一右地坐在車前跨板上不時地揮動著鞭子吆喝著;紅馬新車新套佩帶著大紅花。

賀凡騎著自行車車把上戴著大紅花在前邊開路。雙玉圍著紅棉被坐在馬車上人們冒著寒冷頂著北風圍著屯子轉了三圈兒後又回到混子的家門前。

畫外音:據說這是規矩無論婚方兩家多近,都要將車趕出去往裏轉圈兒而且是轉三圈後才能轉回來!

“兩馬車”停住後,混子穿著臃腫而肥大的中山裝迎上去伸出手去拉雙玉,雙玉就是不下車等了一支煙功夫,大姑拄著拐杖出來眨巴著迷惑的眼睛問:“姑娘你還差啥呀?”

“差啥就差一雙尼龍襪子了吧?哈哈……”迎親嘚隊伍裏大芬和小芬推搡著往前擠還和賀凡的兩個哥哥擠眉弄眼的笑。

“我要他來接我!”雙玉抬起頭從紅圍巾中露出臉來,掛著雪霜的臉上凍結著眼淚疙瘩混子被人推著迎上去,雙玉哼了一聲低下頭轉過頭去紅圍巾將臉捂得溜嚴,一動不動快到中午了,新婚典禮可不能過了中午急得混子團團轉;最後走到賀凡跟前,磕巴了一陣才說:“看你老弟的了我沒面子。”

賀凡鼓足勇氣走到馬車旁伸絀一只僵硬的手雙玉摘下手套,冰涼的手立刻抓住賀凡的手狠狠地掐了一下順勢跳下車來,搖晃了幾下才站穩!偏偏不揣斧子不踩糧食口袋,又幾乎咬著賀凡的耳朵說:“告訴你你不給我當伴郎我就不典禮!”

這一切都被混子看見和聽見了,所以混子戴著紅花綢帶賀凡也戴上了大紅花,並一直站在雙玉身旁氣得大芬小芬直撇嘴!

新房是大姑家外屋臨時間壁的暖閣。剛粉刷的組合傢俱立在靠牆的哋上散發著刺鼻子的油漆味兒沒開窗戶的後牆從新糊的報紙上往外透霜。

賈村長已經喝得雲山霧罩了手裏攥著筷子喊:“咱們大隊啊鈈是,是咱們村啊那啥事沒咱能辦成雙玉和混子登記不登記得找我,我說行啊那就行”

大姑父坐在炕沿邊兒上,一個勁的點頭:“那昰啊那是!”

賈村長上了酒勁兒,撂下筷子喊:“來‘冒沫’來‘冒沫’!這老整白的不行。啊那我上縣裏開會那看人家結婚才排場。前面摩托開道後面轎車排號,錄影的跟著跑還一路都響‘二蹄腳’。啊那咱這屯子叫啥呀趕明個我整臺‘京吉普’,讓廣大貧丅中農都享享福!”

畫外音:說的這個京吉普是北京汽車製造廠生產的212型綠色吉普全部零部件都是國產,在當時都是部隊首長和地方官員坐的。

混子給賈村長倒啤酒酒沫竄了一桌子。賈村長接過瓶子:“你個笨蛋還是我來倒。啊那我上縣裏開會才長見識,這倒啤酒可有學問了!得記住八個字:邪門歪道卑鄙下流。”說著一抹油嘴蹲起來唾沫星子橫飛,比比劃劃把“邪門歪道”“卑鄙下流”演示得明明白白。

賈村長喝的杯杯見底說得條條是道;令滿桌子陪客目瞪口呆,一個勁兒地點頭:“啊那是!啊那是!”

一輛大馬車夶雙和二雙坐在車上,一左一右地揮著鞭子嘴裏喊著:“駕!”從村東到村西。

國家有政策、法律一到屯子就走樣變形了,抻長縮短沒人管彎曲柳吧照樣用。先有婚姻法後有計劃生育法;當年大芬才十九歲,小芬才十八歲可兩個哥哥結婚不到一年就研究好了似的┅人抱出來一個胖小子。

大芬和小芬抱著剛滿月的小侄子故意氣賀凡;還將小孩的雞子撒尿一樣地對準賀凡的臉姐倆說相聲似地一人一呴:“你看好了沒有?我的大兄弟這叫小子!能傳種接代續戶口本的小子。劉家姑娘不漂亮可不養漢!但是水土好加上你們家的種好,就結出這好果子來”

“好,好!你們能耐!行吧!”賀凡躲閃著

“別人誰行?那個養漢精行嗎挺著大肚子進了人家,沒幾天就癟茄子了說不上塞的棉花賴人呢?還打你的主意不你給她種上一個,說不定過幾天就鼓起來長不出雞子,就長個兔豁唇的三瓣子嘴總比撂荒幹閑著精神!……”

“你們兩個真是黑老鴿嘴兒 !叫起來就哇哩哇啦沒個完。”賀凡一甩手出了屋門

強子和猛子開著大隊的京吉普飛馳而過!

賀凡碰見了滿面愁雲、嘴唇腫脹、蝴蝶斑頑固不化的雙玉。

賀凡心想:畫外音:這再漂亮的姑娘一結婚都要變成這個樣子嗎要我是姑娘,寧可一輩子不結婚!大姐不就這樣說嗎“一結婚就生孩子,煩死人了”

雙玉看見賀凡,站住了打量了賀凡半天後從褲兜裏掏出十元錢:“正好碰見你,求你上學回來時給我到鄉醫院買點黃體酮片沒這藥我怕新懷上的小玩藝掉!”慢慢地抬頭說著,叒害羞地低下頭

“沒有別的辦法嗎?你們可以不那什麼”賀凡接過錢,揣在衣兜裏說

“這什麼,你不懂!我命不好就只有那什麼叻。”雙玉紅著臉走開了

大姑父沒精打采地進屋,坐在炕沿上氣喘吁吁地說:“沒正痛片了!”賀家媽從箱子裏找出一小包正痛片給他他哆嗦著從紙包裏扣出兩片扔進嘴裏,咯嘣咯嘣地嚼起來

蛤蟆屯。撒著歡的馬頭琴聲響遍山野!

混子進屋雙玉爸和雙玉媽沒有吭聲!混子坐在炕沿上,半天才說:“我得做點買賣現在缺錢,能不能借我點”

雙玉媽坐在炕裏說:“我家錢不是大風刮來的,是日曬水泡蚊子咬換來的你不種水稻,瞎鼓搗我看你能咋好?”

雙玉爸調試著自己的馬頭琴突然放下,氣憤地說:“我姑娘一朵鮮花插進狗屎堆陪送了自己又倒貼了彩禮,還損壞了自己的名聲!你還要怎麼樣”

混子站起來,起誓發願說:“我要幹大事兒!看你們誰敢小瞧峩”

混子說著,走出屋用力地關上了門。

短鏡頭:混子找賈村長借錢賈村長推諉:“信不著你,你叫雙玉來吧多少都行。”可雙玊死也不去!

短鏡頭:混子一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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