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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家园 [我要发帖]
感恩父母短文系列
作者：松声竹韵
　　我前段时间来小说家园少了，家园的朋友们除版主而外，大都不知道原因。O(∩_∩)O~
　　我们的家园每月都要用几万积分奖励本版精华帖，所以需要大量的积分，我是出去“打工”了，为家园搞点外快。哈哈哈……
　　小路搞征文，奖励丰厚，我以“荒野寒烟”和“九狼洞”发帖，计划20多天写30个短文，挣他们200000积分！
　　现在，我做到了。我已提前一周超额一篇（荒野寒烟22，九狼洞9）完成了任务。哈哈，秤还是高高的！
　　在我的心目中，我的父母虽然平凡，但都很伟大！早有一些素材想写，是小路给了我一个表达的机会。感谢小路！感谢@胡迦海韵 老师！
　　这些天，版主们会编辑的编辑，不会编辑的顶贴、点评，各个对家园尽职尽责。感谢各位版主@三叶草F1 @寒烟拢翠 @半觚浊酒 @千颗珠 @憨憨w @红松看世界 @胡迦海韵 @盛世青荷 @风荷举2025 ！
　　版友们自觉行动，互相读文、留言，形成良好的风气。感谢所有的版友们！
　　现在，我把这段时间忙着写的参加小路征文的作品发到这里，请朋友们斧正！谢谢！
　　【感恩】父亲的肩头
　　从开始模模糊糊有记忆，大概两周岁多。
　　那些零零星星的碎片，像晴朗夜空中的繁星，看得见，却抓不到；真实存在，却又遥不可及！
　　有一家，小时候经常往来，不断走动。女主人是位瘦小的老太太，母亲的干妈，我的姥姥；男主人是位健谈的郎中，母亲的干爹，我的姥爷。
　　两家相距七八里路，中间是一大片荒草甸子。
　　那时候，还没有弟弟和妹妹吧？我应该是家中最小的孩子。
　　不知道那次是父母有事前往，我跟着一同去的；还是跟母亲搭车去闲住，而后父亲去接我们的？
　　总之，去时候的印象一点都没有，回来路上的一个片段却是铭刻在心，至今记忆如昨！
　　阳光明媚。到处是绿茵茵的小草。
　　草甸子上一条被牛马车碾压成的路上，走着我的父母；坐在父亲肩头上的小女孩，那是我！
　　我坐在父亲的左侧肩头，再往左，就是走在路上的母亲。
　　母亲原本身材娇小，但那时候的我实在太小了，以至于看母亲的面貌须仰视才见；父亲个子比较高大，而我坐在父亲肩头上，明显地比母亲高处一大截，心中那种自豪感无以言表！
　　我紧紧搂着的头，父亲还是不放心，用左手抓住我的臂膀，扶着我。不知过了多久，父亲说：“胳膊老是这一个姿势这么举着，工夫大了也酸哪。”
　　母亲停下脚步，说：“给我试试。”
　　父亲把我抱下来，直接搁在母亲肩膀上；母亲连忙用两手扶住，可我还是有要掉下去的感觉，非常不舒服。母亲从来没扛过东西，显得手忙脚乱。说：“哎呦，快点儿！不行啦！”
　　于是，父亲又把我放在他的肩头上。
　　母亲说：“换那个肩膀呢？”
　　父亲说：“我就这一个撇儿，那边不会。”
　　走着，父母亲轻声地聊着……
　　父亲的肩头很高大，很踏实；很亲和，很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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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那年的那天是立冬
　　到处是白茫茫的雪；阳光映照在雪地上，折射出的光线很刺眼。
　　母亲的方向感不是很强。从西南到东北，中间穿过七八里荒草甸子，这条路经常走，应该是再熟悉不过了。然而，举目为皑皑白雪，我和母亲走着走着就偏离了道路，几乎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我那时大概有六七岁的样子，还没有辨别能力，只是机械性地跟着母亲走。
　　母亲带着我，绕出去很远，走了许多冤枉路。母亲怕累坏了我，把我背起来，自己则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艰难地跋涉。
　　我们走错了方向，横穿了一片又一片田地。看不见哪是垄沟，哪是垄台，只能凭着脚下的试探去感觉。踏进垄沟，积雪没过母亲小腿部分的一半多；踢到垄台，走不好，又会闹个趔趄，险些摔倒。一旦遇上清沟，积雪就更深了，几乎在母亲膝盖以上。
　　旷野，触目可及满是银白，这要在平时看上去，银装素裹，别有一番情趣；但那时，就因为这些洁白的雪，使母亲迷失了方向，让我们在这冰天雪地里走不出来，不能到达目的地！
　　往前走，还是往后退，都是要磕磕绊绊在积雪里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不见一个行人。
　　那年月，荒野里偶尔是可以遇见狼的，我认识的同村一家女儿，回娘家，在经过这片荒草甸子的时候，就被狼追过。
　　母亲爱说话。但那时也许是出于恐惧为自己壮胆，也许出于无助为自己鼓劲，总之，我觉得她时不时说出的话，不是针对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而更像是自言自语：
　　“往那边走八成是对的！”
　　“这要是碰见个人打听打听就好了。”
　　“今儿个正是立冬啊！天儿多好，都走热了！”
　　立冬是个什么概念，我并不理解。母亲说“热了”，那一定跟气温有关。
　　母亲喘着粗气，仍然背着我在雪地里跋涉。趴在母亲的脊背上，我感觉到母亲体内散发出大量热气，透过棉衣，向上升腾着……她可能已经大汗淋漓了！
　　我并没有感到热，那时候也没有想许多；但现在想想，当时母亲不见得是热，一是怕，二是累。那么娇小的女人，背负着一个孩子，跋涉在空旷的雪原上，其难度可想而知！
　　如果没有我的累赘，母亲不会这样累；
　　如果没有我的牵绊，母亲或许早就走出去了！
　　不知在雪地里挣扎了多久，天黑之前，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那是母亲的干妈我的姥姥家。
　　母亲的裤管里戗进了雪，棉鞋里灌满了雪。雪化了，又凝结成冰，鞋已经跟脚冻在一起脱不下来了！
　　啊！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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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铅笔刀的记忆
　　我的干姥姥、姥爷，膝下没有亲生儿女，晚年的时候，收养一个被遗弃的小女孩，她称呼他们爷爷、奶奶。她叫小玲子，比我大几岁，我叫她“玲子姐”。
　　那天，母亲和姥姥坐在炕头上唠家常；玲子姐趴在炕梢写作业，我也趴在她身边，问这问那地瞎闹。突然，敞开的文具盒里，一把小小的铅笔刀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大约不足两寸长的小刀，刀鞘做成小汽车形状，原本外表翠绿色的漆，已经斑斑驳驳脱落，刀片也星星点点有些锈迹。我还没有上学，铅笔刀对于我没有丝毫用处，我只是喜欢它那像小汽车似的外形，当做玩具一样把玩。
　　我想要那把铅笔刀，于是拿到母亲面前，嗫嚅地说：“妈，你看！”
　　母亲说：“那是你玲子姐的吧？快给搁那儿去，人家还得用呢。”
　　玲子姐听了，抬头看一下，说：“先给她玩儿吧。”她当然乐得我远点去玩，不影响她做作业。
　　我很高兴！我能够理解玲子姐的意思，为了答谢吧，就再也没过去打搅她。把小刀拉开，合上；关闭，再打开……独自一个人坐在一边，玩着这个现在看来极其无聊的游戏。因为喜欢，又怕玲子姐不给，临走的时候，我偷偷地将这把小刀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带回了家。
　　一次，我正摆弄着小刀玩，不幸被母亲发现了。
　　“这不是你玲子姐的吗？你咋给拿来啦？”母亲有些夸张地一脸惊诧道。
　　“嗯……玲子姐说‘给她玩儿吧’……”我狡辩。
　　母亲说：“我听见了！她说‘先给她玩儿吧’，那就是给你玩一会儿，再还给她。懂不懂？”
　　“……”我懂。我无言以对。
　　母亲拉下脸，厉声说道：“在人家不知道的时候拿，那叫偷；在人家不给的情况下硬拿，那叫抢……”
　　平日里看上去非常温和美丽的母亲，当时一脸严肃，显得那么冷峻，那么有威慑力！我委屈地撇着嘴，哭了。母亲心软了，一边帮我擦眼泪，一边放缓了语气说：“告诉你，记住：亲是亲，财是财，给是给，借是借！”
　　我牢牢地记住了！一把五分钱的小铅笔刀，成为我一辈子的记忆！母亲一生高尚的品德，令我敬佩；母亲对我的人格教育，让我受益终身！在我有了自己孩子的时候，我告诉他：“那是人家的东西，不能要，更不能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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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声最近这么拼，也多亏了腹中有墨水，我最近也忙，到昨天才正式结束。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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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柔情的父亲
4　　儿时的印象中，父亲是那样慈祥、和善、细致入微。　　冬天，父亲早早地爬起来，穿着老旧的军大衣，外头一趟，屋里一趟，挎一筐苞米瓤子，拿一把柴草，点燃屋地中央的火炉，不时弓着身子，把粗糙的双手搓得“嚓啦”“嚓啦”山响，一边逗着醒了的某个孩子：“嗦罗罗，嗦罗罗，冻死了，冻死了！”　　不一会儿，屋里烧得暖洋洋的，玻璃窗上的霜花，自上而下，开始慢慢融化了。这时，父亲把手洗净，和一坨面团，拍成几个椭圆形的饼子，在炉子旁烤熟；或者拣三五个土豆，削了皮，切成片，在炉盖子上烙得焦黄的。　　孩子们已经习惯了，一睁开眼，在被窝里就嚷嚷开了：“爹，我饿了！”“爹，我也饿了！”父亲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嘴里应着：“马上好，快！”接着，两手把滚烫的饼子倒来倒去，用嘴“噗噗”地吹着，送到每个孩子枕头边。之后，按照由大到小的顺序，挨着个儿给我们烤棉袄、棉裤；烤热了，抱在怀里，哄着孩子们起来穿衣服：“快溜的，快溜的！一会儿凉了！”　　父亲总有那么好的耐性，不曾见他烦躁过。甚至，同一个老掉牙故事，我们要求他一天晚上讲一遍，他就严格按照要求，在每晚临睡前，不厌其烦、津津乐道地讲一遍。最后，是我们听腻味了，才肯罢休。　　父亲的儿女，有一半，在出生后不久便夭折了，剩下我们兄弟姊妹五人，也算不少；可是父亲，把各个都当成宝贝一样，疼不够地疼，尤其是我和小妹，因为比较乖巧、伶俐，更是深得父亲的宠爱。用母亲的话说，就是“顶在头上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喽”！　　记忆中，父亲从未对我发过脾气，不管做出怎样无理取闹的事情。大概三四岁、四五岁的样子吧？那时候最喜欢跟脚了。白天，父亲去井沿挑水，往返几趟，每次我都要跟在身后，并且用手抓住后面一只水桶梁。我人小，再加上连走带玩，自然慢得很；父亲挑着一担子沉重的水，要做与我一样慢的匀速运动，其难度可想而知了！　　父亲到碾坊磨米，我也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可能是怕有危险吧？他指定一个地方让我站着别动，出谜语给我猜：一只小黄鸡（机）不吃粮食，站在墙根儿下淌肠子。我绞尽脑汁在那儿猜，父亲自顾忙他的活计；等他碾完米，装好布口袋，见我还站在原地傻傻地猜，他得意地“嘿嘿”笑了，指一指靠墙的碾米机，揭晓谜底。　　当年，房屋的西南角，有个猪圈，父亲每次收工回家，都要从那里经过。而每次，约莫父亲快该回来了，我都会提前等候在那里。猪圈顶上，常常扣着一个圆锥体的物件，用秫秸劈为篾子编制而成的，大人们叫它“酱帽子”。下雨的时候，盖在酱缸上，用来防雨；晴好的天气，则闲置一旁。　　我长得小，钻进去坐着，刚好严严实实。透过缝隙，能看清外面的一切；外头的人，却很难发现我。我带了几分神秘，怀着一颗小小的憧憧跳动的心，躲藏在里边。一旦看见父亲拐过墙角走来，我便突然掀翻遮挡物，“嗷”地大叫一声，跳起来。每当这个时候，父亲总是故作惊讶，夸张地一怔，说：“呦，吓一跳！”我得意地“咯咯儿”笑个不停。　　父亲把我从猪圈上抱下来；在他的怀抱里，我开心得什么似的！　　……　　哦，我那柔情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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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那双粗糙而温暖的手 5　　小时候，父亲的那双大手让我十分眷恋，也有几分惧怕。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呢？　　印象中，父亲是个永远闲不住的人。农忙时，春种、夏锄、秋收，样样农活少不下，自不必说；农闲时，和社员们一起刨粪。许多人围着一座座堆积如山的粪堆，用尖尖的镐头，把冻得像骨头一样硬的粪肥一点点刨下来（有专人赶着牛马车送到田地里，做肥料）。　　回到家，也是手不离活儿，活儿不离手。吃过晚饭，父亲便从屋外抱回一捆麻杆（应该是集体分到各户的），待缓一缓冰霜，然后倚在炕沿边，一根根一皮皮地扒麻。好的单提出来，叫做“提麻”，纺细绳做鞋使用；余下的“赖麻”，就只能用来搓粗绳。　　冬天天短夜长。每天晚上，父亲都要扒完一捆麻杆很晚了才睡觉。整整一个冬天都在扒麻。扒下的麻。小部分留作家用，大部分卖给收购站。　　由于长年累月干粗活儿，父亲的手变得非常粗糙。除了手背而外，全是又厚又硬的老茧；手指经常活动的关节处，还会裂出一道道的口子，冒出殷红的鲜血。那年代没有创可贴，父亲就拿胶布缠住手的开裂处，以减缓疼痛。　　我最怕父亲帮我洗脸，洗完脸，脸面被磨得要疼上好一阵子。可一旦后背发痒，自己够不到挠，就会喊父亲帮忙。父亲要掌握好力道，只需轻轻一搓，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但是手重了，我会痛得嗷嗷大叫。　　父亲的手宽厚又坚实，温暖而熨帖。　　东北边陲的严冬，到处是白雪，到处是坚冰，天气是异常寒冷的。即使没有呼啸的北风，即使没有踅起雪粒的“烟儿炮”，即使晴朗的天空中挂着大太阳，也会有刮鼻子刮脸的痛感。　　小孩子贪玩，屋里是呆不住的，每天跑到一个早年脱坯留下的大坑里去玩。大坑直径大约有五六十米的样子，秋天积满了雨水，冬天冻结成冰。我们几十个孩子，在冰面上打滑溜，一玩就是一小天。脸冻红了，手冻僵了，腿脚也不听使唤了，直到晚饭之前才回家（黑龙江冬天日照时间特别短，又是农闲时节，一日两餐，早饭晚一点，晚饭早一些）。　　布鞋鞋底冻了三五个冰钉子，走起路来叮当乱响，就像挂了掌子的皮鞋一样！当我拖着僵硬笨拙的腿叮里当啷走进屋时，母亲忙着掀锅端饭菜准备吃饭，父亲会帮我脱了鞋，抱到炕上，然后用他那双永远都是那么暖乎乎的大手，揉搓我麻木的脸蛋，捂热我冰冷的小手！　　最终，父亲还是太心疼我们了，挑了许许多多的水（或者几十担，或者几百担，或者更多，我没有概念），在自家门前浇了一个小小的溜冰场。这样，我们随时都可以玩，也随时都可以进屋暖一暖……　　父亲不管多累，只要一进屋看见孩子们，脸上立刻绽开笑颜；无论多苦，从不让孩子们受到一点点委屈！　　没有谁像我的父亲那样更爱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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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松声竹韵BB：竹韵辛苦了。祝贺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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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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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苦了，祝贺收获丰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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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持千颗珠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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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弄错了，这是竹韵姐姐的贴(*^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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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任性的童年
6　　我自幼体弱多病，时常感觉身体不舒适。坐久了都会累，躺着，趴着，靠着。周期性的，像是虚脱了；如果生气大哭了，还会背过气去：浑身瘫软，手脚冰冷，闭了眼，没有了呼吸，整个人跟死了一样。每当这个时候，家人们喊的喊，摇的摇；扯头发叫，含凉水往脸上喷。折腾好一阵，才能慢慢地清醒过来；家人们松一口气，精疲力竭，说：把人吓死了！母亲会带了几分无奈地说：“往后谁也别惹她了，让她可秧长得了！长啥样算啥样吧……”　　这样一来二去，我的性格里就多了几分任性，几分霸气！想做什么，必须做到。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全家七口人，我是第一个穿上凉鞋的。31码的鞋，比脚丫大出约有三分之一，一走路，脚趾会时不时从鞋梁和前脸之间掉出来。当时，“举国上下形势一派大好”，经济萧条冷落。家家都差不多，能吃饱穿暖，就算是富裕户了。基于这种原因吧，供销社进货数量有限，像凉鞋这种可有可无的“奢侈品”，大概也就三五双吧？多了，怕卖不出去。母亲架不住我哭闹，挎了一筐鸡蛋，卖到收购站，直接给我买一双凉鞋回来。没有合适的号码，只能是凑合着穿。　　供销社新进一款灯芯绒外衣，暗红的底色，黑色的碎花，挺漂亮的。我一定要买，不达目的就撒泼耍赖。母亲无奈，东拼西凑给我买了一件。可是，买到手只洗了一次，缩水了，小了，再也不能穿了。多亏还有妹妹能捡着穿，若不然……我现在想起来，就仅剩下摇头了！要知道，两块钱扯块花洋布，缝件衣服绰绰有余；十几、二十块足够全家半年零花用了。八块多钱呢！这在当时是很昂贵的。　　我家离村小学不远。早就得知某一天，学校要召开春季运动会；可是，前一天夜里，偏偏下了很大的雨，道路泥泞。母亲说，运动会不能开了；我坚决不信，一定要她找出我的新鞋子，穿上看运动会。母亲拗不过，只好依着我，找出点灯熬油、千针万线刚刚做好的新鞋子，给我穿。第一脚便踏进泥里！那时实在是任性，不懂事！　　现在，我学会了换位思考：假如我是母亲的角色，处在当时的情况下，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无法想象，但一定会气得发疯的！　　我真很难想象，摊上我这样一个任性的孩子，母亲不知道承受了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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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聪慧睿智的母亲
7　　说起来，母亲也是个没福气的人，家族兴旺时的大小姐日子一天没赶上。　　据说，我的亲姥爷双手会写字，双手会打算盘，唱书讲古，边唱边讲，那是相当了得的！早年间，家里开着一个很大的买卖，后来，一把“天火”烧了个精光。不得已的情况下，姥爷挑担走街串巷做起了货郎。　　姥爷心善，卖货到异地他乡，遇到买不起货的穷人，只要报上姓名，记录在册，无论认识不认识，他都敢把货赊给人家。眼见账本摞成了摞儿，偿还却是遥遥无期的。谁都知道，这就相当于做生意不但见不到利润，而且连本钱都白白送了人！　　家境越来越窘迫。为了维持生计，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就跟我的姥姥一起给人做工夫：在地里，帮人家间苗蒿草；在家里，帮人家飞针走线。就这样，母亲连一天书都没有念过。因为离学堂比较近，经常能见到那些摇头晃脑的孩子们，听到传出的朗朗读书声，母亲凭着她的天资聪颖，比有先生面对面教的孩子学得都快，什么《女儿经》、《弟子规》等等，背得滚瓜烂熟。　　母亲不但聪慧，而且记忆力惊人，学会的东西，几十年后都不忘。虽然不识字，却能引经据典，出口成章；谁人用词不恰当，她也会分析来分析去，讲得头头是道。我们兄弟姐妹，各个咬文嚼字，跟母亲的直接影响是分不开的。　　印象中，母亲长年累月做针线活计，七口之家薄的厚的大的小的还不算，邻居求到头上也是没有二话。白天做不完，晚上点灯熬油继续做。　　当时在集体，烧火要靠生产队分到各户有数的几车柴草，不敢多烧，冬天感觉炕很凉。每天晚上，母亲就坐在铺好的凉被窝上面，边做针线，边用体温给孩子们暖被窝，边给我们讲故事。那时候，姐姐大了些不再闹妈妈；哥哥男孩子常往外面跑；最粘人最难答对的就数我和妹妹了！　　我俩央求母亲给我们讲故事，母亲会讲《孙志高卖水红灯记》、《王华买老回龙传》；央求母亲给我们唱歌，母亲会唱“十大劝”、“一根花棍耍的欢”；央求母亲背《百家姓》、《三字经》给我们听……母亲讲书抑扬顿挫；母亲唱歌字正腔圆！每当这个时候，母亲也显得很兴奋，大概她也希望自己沉积了多少年的才能得到发挥吧！　　我和妹妹比较淘气，也比较聪明，时常会提出一些顽皮又不无道理的问题，钻牛角尖。母亲便会忍不住地“嗤”一下笑出声来，然后就抑制住了声音，过了好久好久，脸上的笑模样都不消失……母亲笑靥如花，很美！　　有时候，我想：如果母亲有机会读书识字，文才说不定要比我好上多少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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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宽容大度的母亲
8　　母亲和父亲订婚是在1946年，那年虚岁母亲14，父亲17。　　那年代，儿女婚事都是老人包办，两人并没面对面相看。据母亲回忆，我姥爷去看过一次，回来说：眼睛不大，穿着小靰鞡头，挺精神！就这么简单，亲事就算定下来了。　　转年，父亲便参军走了。父亲所在的部队，从遥远的东北边陲，一路打，一路南下，最后驻扎在湖南衡阳。那时候，解放战争事业如火如荼，父亲一次也没有回家探过亲；直到七年后，订了婚的父母亲才真正见面。　　其间，母亲得过一种病，当时被称为“鼠疮”的，其实就是颈部淋巴结核。那应该是一种传染病，据说患病的不少。当时，正处在东北解放初期，农村缺医少药的状况一时无法改变，患者死亡率也是不低的。有的家庭甚至卖骡子卖马，都无法挽回生命；外祖家境贫寒，无钱医治，因此母亲久病不愈。　　因为已经名花有主嘛，有人出主意说：送她婆家去治。于是，姥姥带着我母亲去找了三次，结果都被我爷爷拒之门外：不但不留人，还一分钱都不掏。无奈，只能凑点钱就买药，没钱就挺着，母亲常常暗自流泪。
　　村里有位郎中，无儿无女，老两口早就看好母亲聪慧灵巧，想认作干女儿的。郎中看到母亲的状况，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一次次从挂在棚顶的小筐里，拿出一沓写满密字的硬纸片片，一边翻看，一边哼着“病有轻重，药有加减”，免费为母亲除去了病痛。　　病治好了，母亲年龄也不小了（21岁待嫁闺中，当时少之又少），商量一下，是送部队去结婚呢，还是怎么着？其实，因为母亲的病，双方关系已经闹得有些紧张。母亲最能讲道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会讲得人哑口无言。我爷爷也是人中尖子，好比针尖对麦芒，岂能容忍这样的厉害角色走进家门！　　奶奶去世早，整个一大家子靠我爷爷主事。爷爷也是经常跑外的人，遇事恼在心里，笑在脸上，嘴甜心苦的那种人。表面上答应说送去结婚，先跟当兵的写信联系一下，暗地里却打起了坏主意！　　时隔不久，爷爷伪造一封信，谎称“当兵的来信了，从湖南调到天津了”，还做出很兴奋的样子，说：“这回近了，送去结婚吧！”姥爷尽管有文化，却也没有见过我父亲的亲笔字，更何况那个年代不识字的人不在少数，找人代笔也是常有的事情，还有一点就是：他们压根儿就没怀疑其中有诈，没想过人心居然险恶到那种地步！　　大家都很高兴。当即，母亲收拾两件换洗衣服，随同爷爷一起来到婆家，择日启程。　　走过东三省，出关，很快就到了天津。下了车，爷爷假意在各大兵营里找了一天，最后说：“打听明白了，人还是衡阳。带的钱就够一个人盘缠。你是自个儿去呢，还是跟我回家？”　　母亲是聪明人，此时已经明白了爷爷的歹意。一位不识字没出过门的村姑，不要说独自一个人能不能找到湖南衡阳，就是能不能走出天津这个大都市，能不能上错火车，都不好说！可是，打道回府，岂不成了街坊邻居茶余饭后的笑谈？接下来是遥遥无期的等待。成葫芦黄葫芦要个结果！母亲拿定主意，说：“我自个儿去吧！”　　爷爷巴不得这样！他说：“那好，下趟车我就往回返。”往南去的跟往北去的肯定不在同一个候车室等车。他给我母亲一部分钱，让她自己买车票，然后就分手了。　　留给母亲的钱，刚好够买火车票；买完车票，身上已无分文。那时候，火车速度慢，或者绕路，还是怎么着？要坐七天七夜的火车。爷爷当然是有意这样做的，因为在之前的上一年，他亲自去过一趟父亲的部队。就算在天津不走丢，又侥幸上了火车，七天七夜不吃不喝，人还活得了吗？　　据母亲后来回忆说，当时，听说爷爷回来了，把不识字没出过门的我母亲一个人扔在了半路上，姥姥担心得把抓揉肠，手挠炕席（炕席是用秫秸篾子或者芦苇编制的）哭，两手血糊糊的；也把自己抓得稀烂！　　在举目无亲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母亲找到“军人候车室”，进去打听有没有湖南衡阳的。也是天无绝人之路！正巧有一个回乡探家的，说是从我父亲所在部队来的，并且认识我父亲。他借给我母亲二十块钱，写个字条让她带上；母亲这才平安到达目的地。　　母亲到了部队，把事情的经过讲给我父亲听，坚决要求解除婚约；部队首长一再劝说，并且张罗着给我的父母举办了隆重的婚礼。　　爷爷收到来信，得知他们结婚的消息后，气得骂他儿子“没小子骨头”！　　……　　尽管母亲受到这样的虐待，但她以容纳百川的博大胸怀宽容了爷爷！　　回来后，母亲就和几个妯娌轮班做饭，照样孝敬我爷爷，看不出丝毫不对劲。母亲针线活好，　　结婚后，就承担了爷爷所有的活计。冬天的棉衣，夏天的单褂；头上的帽子，脚下的鞋子……爷爷因为个子高，脚大，做鞋要用足足一尺长的鞋面子。　　母亲在讲述这段往事时，不忘告诫我们：“不要记恨爷爷，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该怎么孝心还怎么孝心，咋说他也是老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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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文明娴静的母亲
9　　农村虽然民风淳朴，却也代表着愚昧、落后、不文明。　　从小到大，常常遇到这样的状况：你家占我家地方啦，我家鸡上你家窝里下蛋啦，等等一些小事，街坊邻居面对面吵骂；也有丢了东西的，站在自家院里谩骂三天；妻子骂丈夫；母亲骂孩子……我就赶上一个当妈的骂自己的亲生女儿，什么“牙碜”的话都骂得出来，叫人齿冷和鄙视！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从不与邻里口角，也不跟父亲拌嘴，更不会动辄对她的孩子们破口大骂！　　也许，受外祖父说书讲古的影响吧，加之后天的自身修养，母亲言谈举止，行走坐卧，处处显示出文明、娴静、端庄、优雅，虽身在农村，却不与那些骂街的泼妇们为伍。母亲对我们，总是言传身教。哪个孩子惹了祸，犯了错，母亲很生气的时候，也还是讲道理，只是音量会提高几度。母亲似乎天生就不会骂人？　　我小时候比较任性，脾气犟；哥哥弟弟在外面能惹事，爱打仗；只有姐姐妹妹比较乖巧。可是，母亲眼中的好孩子最乖巧的姐姐，也不是没有惹祸的时候，轻易不惹祸，惹祸就是大祸！现在讲起来，唏嘘之余，还有几分可笑。　　姐姐十三四岁的时候，我只有五六岁。　　那年月，什么都是凭票供应：买布要布票，买粮要粮票，买油要油票。而且，买油还有一定的时间限制，几个月，或者一年半载，通过供销社发放一次。一个月按人头多少食用油，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确也不是我那个年龄的小孩子应该关心的问题。我只注意到，父母在说到豆油的时候，常常听见“几两”这样的数量词。　　有一次，通知说供销社放豆油了，母亲正忙着干什么，就打发我姐姐拿个最大的油瓶子去装。那是一种口小肚大上面带有凸凹花纹的墨绿色的玻璃瓶，很大，估计能装五六斤、六七斤油吧？究竟容量多少，我并没有概念，只是凭着当年一个小孩子眼里看到的大小，现在做一下猜测罢了。　　姐姐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做事不踏实。她买完油，提着瓶子往家走，边走边把手中的瓶子摇来晃去；刚巧过来一挂马车，油瓶撞在马车车板上，后果就是：玻璃瓶碎了，油洒了！　　乡间土路，路上压出几条车辙印。由于多日没下雨，浮土也早已被风吹跑了，地上变得干硬而光滑。油不同于水，渗透滋润的速度慢，洒的油，在车辙沟里汪了一大滩。姐姐急中生智，跑到附近一位同学家里借了一个盆和一把饭勺子，将存积的油一点点舀到盆里，然后端着回了家。　　出门的时候，是提着走的；进门的时候，是端着回来的！　　看到仅剩小半盆的油，上面还漂浮着一层细碎的干马粪，母亲心疼得什么似的，不住地咂着嘴。“这可咋整？这还能吃了吗？”母亲后悔不迭：“嗨！我去就好了，就没这事儿啦！”　　要知道，这可能是全家一年的食用油啊！尽管母亲心痛不已，却连一句过重的话都没有。靠着母亲的节俭，也把艰难的日子挨过来了。　　很久以后，母亲跟邻居提起这事，邻居说：“也就是你脾气好，要换成我，还不骂死她呀！”　　母亲说：“一就这样了，骂死当啥事儿呢！”　　母亲意思是说：既成事实，骂，除了侮辱人格，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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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坚毅果敢的母亲
10　　哥哥从小就淘气，也最能惹祸。　　那年，哥哥九岁，我六岁。　　一天放晚学，哥哥看看还没做好饭，就把书包往炕上一扔，跑出去玩。房后正有几个小伙伴等着他。几个小孩子玩了一会儿，不知是哪个提议，爬后院邻居家柴禾垛，比赛谁最快爬到顶尖。　　那是一座比较高的麦秸垛，半腰插着一把四齿铁叉。也许是垛柴禾时候使用顺手插在那里的，也可能是平时烧柴用它往下刨，说不清，反正当时那把洋叉确实就插在麦秸垛上。　　麦秸有一定的光滑度，往垛上爬很不容易，孩子们大都爬着爬着就掉了下来。哥哥两手倒换着，抓住上方的麦秸，飞快地向上攀爬。　　由于柴禾垛是新近垛起来的，还不够坚实，轻易便可以将麦秸薅出来，最终，哥哥一手抓着一把麦秸，从垛上出溜下来；而不幸的是，那把插在半腰的洋叉也随后滑落下来，不偏不倚，扎在哥哥身上……　　正是家家炊烟袅袅的时候，母亲还在厨房里烧火做饭。随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进来大大小小好几个人，母亲预感到不妙，忙问：“咋啦？”　　进来的人，几个小的是跟哥哥一起玩耍的伙伴；大的是后院邻居柴禾垛和洋叉的主人李家四娘。四娘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抖作一团，原本就有流清鼻涕的毛病，一着急更甚，说不出话，只是不断地拿手指头到鼻子下面揩来揩去。从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叙述中，母亲总算弄清楚了。　　母亲一改走路慢悠悠的常态，急匆匆，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赶到事发地点。哥哥倒在麦秸垛垛边，铁叉从大腿外侧穿进去，有一根齿甚至在大腿内侧露出一寸长的尖尖。哥哥哭着，两眼可怜巴巴地望着母亲；母亲心痛自不必说，听母亲后来讲，当时，她的心都纠在一起了！　　母亲一向沉着冷静，即便是在这样火烧眉毛的时候，她也不会惊慌失措。母亲查看了一下，对站在一旁的李家四娘说：“你帮把手，按住他的腿。”　　四娘抖抖的，说：“这样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她是母亲，她要救自己的儿子；要救自己的儿子，首先要把叉子从腿上拔下来；要把叉子从腿上拔下来，必须拿出恒心和毅力！　　母亲一咬牙，一瞪眼，把扎进腿里那么深的洋叉拔了出来；随着哥哥的一声惨叫，大腿内外两侧的洞洞，同时汩汩往外冒着鲜血。母亲毫不犹豫，也不敢耽搁，拉起哥哥的臂膀，把他背起来。娇小的母亲，把九岁的儿子一口气背到医院（当时叫卫生院）去救治……　　母亲平时表现出的是文静、贤淑；关键时刻的坚毅、果敢，也许是爱的凝聚、浓缩和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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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那是我敬爱的父亲 11　　不能不说，我是个好学生。在班级，我是小班长、语文科代表；在学校，我担任团书记、学生会干部。不但学习成绩好，而且各项工作也做得井然有序；不得不承认，我不是个完美的好学生。我最怕劳动。一旦有劳动任务下来，就像马上要挨刀一样恐惧和难受！　　这样惧怕劳动，跟先天一些因素是有关系的。我自小体弱多病，不干活儿都时常感觉疲劳，何况干活儿呢！再有，我是过敏体质，接触到针叶植物，皮肤就会起一片疙瘩，红肿、痒痛，最后化脓。一茬又一茬，直到草类植物完全枯萎死掉的冬天，因为一次接触而引发的过敏症状才能消失；还有一个原因，我是见不得脏东西的。见了脏东西，心里承受不了，呕吐不止，吐出胃里的食物不算，还会吐出黄绿色的苦得要命的胆汁，只差没把五脏六腑吐出来！　　而我的学生时代是在农村度过的，学校有劳动，大都离不开脏活、累活，接触植物也是在所难免。如果学校统一行动，那就没有办法了；如果是分配到个人一定数量的任务，多半都是父亲帮助我完成——等于学校给我父亲摊派了任务！　　我们在母校上学那时候，学校条件还很差，没有暖气设备，每个教室地中央，用红砖磊一座大火炉取暖。火炉除了烧煤以外，还要有引柴。于是，各班级每人几十筐茬子的任务就下达了。　　出家门不远就有农田。放学后，我找了个小筐提着，满怀信心，自己出去拣茬子。可是，到地里一看，茬子还好好地长着，没有翻掉，也没有耙掉。苞米茬长得结实，一个也拔不下来；挑细小的谷茬薅了一筐，手也磨破了。睡一宿觉，第二天早晨发现，两手肿胀得像小馒头一样。　　后来，父亲抽时间拿镐头帮我刨；我只在后面把刨掉的苞米茬捡起来，磕磕土，装进筐里……　　学校有校田地，每年都要积攒大量的农家肥，作为肥料上到地里。这些粪肥当然要落实到人头，靠学生去捡。　　其实，我也知道父亲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很忙，很辛苦；我也想自己独立完成。于是，一天放学后，我挎着筐，带上锹，冒着寒冷，到常走车马的大道上去拾粪。每个学生都有任务，每个学生都在捡粪，哪有那么多的粪好捡？路上像被人扫过了一样干净。　　好不容易捡了一筐底冻干的牲畜粪便，正不知要不要继续的时候，只见刚刚驶过的马车，在前面哩哩啦啦掉在地上不少马粪蛋，还冒着热气。我很纠结：捡吧，这样的新鲜粪便，让我心里实在难以承受；不捡吧，很难遇到成堆的粪；等着它们冻硬吧，大概我也冻得差不多硬了！　　我把心一横，心想：尽量不去想它的肮脏。可是，毕竟我的眼睛看着呢，无论怎样努力也做不到。我一边往筐里撮马粪，一边干哕，呕得眼泪哗哗流淌。挎着筐往家走，走一路，呕一路，眼泪流一路。　　最后，还是从来没挎筐捡过粪的父亲，起大早替我捡了几次……　　上乡中的时候，学校养车养马，可能也是为了侍弄校田地吧。养马，马要吃草。秋天割完谷子，学校就号召学生捡谷草，分派给每人多少斤的任务；玉米收割完了捡玉米；黄豆收割完了捡黄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没有学校想不到要不到的东西！　　这些劳动，对于我来说，真的是太难太难了。为了我能继续读书，每次，都是父亲拖着一身疲惫，利用本该是休息的时间，帮我完成各项劳动任务。　　一轮红黄的月亮从东边升起，月光洒在大地上，渐渐地，大地上的一切都明朗起来。远远的，我看见一个小黑点在农田里移动，影影绰绰可见背后背着大捆的谷草，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我知道，那是我敬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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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父亲给我当头一棒（上）
12　　收割完小麦，父亲就病倒了。　　已经包产到户，我家虽然没有青壮年属于农民，没有承包田，但是，分到手的口粮田还是要打理的。因为父亲另有一份工作，为了不占用更多时间，便于管理，口粮田大大小小的几块，都播种了小麦。　　农田被分割得七零八落，一小块一小块的，整体看，就像老和尚的百衲衣！集体原有的大型联合收割机自然用不上，家家户户都用小镰刀，在属于自己的田地里以古老的方式收割小麦。　　哥哥分家另住，他有更多的农活忙不过来；我和爱人在政府机关工作，时间相对来说比较自由。所以，自始至终，都是我俩帮助老父亲割麦子。　　三个人，谁也不是行家里手，加一起赶不上一个庄稼院的好把式！十几亩地的麦子，我们割了七八天。尽管这样由着性子干，也还是个个累得一塌糊涂。如此，收完小麦父亲病了，哥哥姐姐都认为是累的。　　父亲的症状是胃部疼痛。母亲说：父亲是解放战争年代的军人，因为战乱，条件恶劣，父亲在部队得的胃病。复员后，将养几年，基本上不再发作了。到乡医院去看，医生也是当做胃炎给开了一些药。可是，吃了几天不见效果。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始终是最刚强的人，从不记得他有病倒的时候。即使流行感冒席卷整个大地，父亲也会安然无恙的。胃病？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父亲犯过胃病；而且，能把那么刚强的人撂倒，一定不是小病！割小麦歇气的时候，有一次呕吐，父亲只说是口干了。现在联系到这些，我忽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想起一种当时被称为是绝症的病。于是，我不顾所有人的阻挠，坚决要带父亲去县城大医院检查。　　对于父亲病的猜测，除了告诉爱人以外，我没有对其他人讲。每个人心中都怀有美好的期盼，谁也不愿往坏处想；我又何尝不是呢？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回到家，遭到讥讽、嘲笑，哪怕是围攻，我都乐得接受，只要父亲没事就好！　　然而，现实就是那么残酷无情！　　通过县人民医院一个朋友，找到一位权威医生。医生让父亲平躺在床上，在上腹部摁来摁去地检查一遍，说：“不是胃部，是肝区。做个肝功能化验吧。”说着，回到办公桌前，唰唰唰开了一个单子。“今天晚上，到明天早晨，不要吃饭，也不要喝水。上班以后，空腹直接去抽血化验。明白吗？”　　我收好单子，同父亲一起从医院出来。首先的问题应该是安排住处，让父亲睡一会儿，休息一下。　　平时开会经常住政府招待所。那里条件不错，干净，人也熟悉，最主要的是离人民医院比较近，所以，我带着父亲来到政府招待所。可不巧的是，政府正在开什么会议，招待所已经被与会人员住满了。工作人员查看了一会儿，说：“可以腾出一个房间。你们父女两个住同一间可以吗？”　　我心想：这样更便于照顾父亲。便说：“可以。”　　这是一间四张单人床的房间。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铺，看上去很整洁。父亲在门口的一张床上躺下；我选择里边斜对角的一张床。　　父亲有轻微鼻炎。他枕在叠着的被子上，复又把手垫在头下，或者鼻子不通气，或者正在想心事，时不时会从鼻腔里弄出“吭”的一声。我知道父亲没有睡。　　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父亲不能吃饭喝水，我也陪着他不吃不喝，否则对父亲太不公平！可是，这样无所事事地躺着，很容易想到吃喝问题上去；想到吃喝问题，条件反射，会更感觉肚子饿。于是我问父亲：“爹，反正也睡不着，你累不累？要不咱们出去溜达溜达？”　　“行。”父亲表示同意，翻身坐起来。精神头儿还不错。　　我们在附近的百货商店闲逛。到鞋帽区，我想起前一段时间来县城开会，父亲要我给他买一顶黑色的夹帽，由于不知道型号，买大了，父亲觉得不可心。正好这里也有黑色的夹帽，让父亲选了一顶自己满意的。　　记得父亲一直喜欢纯牛皮的腰带，便陪他到那里，也买到了一条称心如意的（这条腰带父亲真的很喜欢。回到家，把它挂在柱子上，一遍又一遍地涂抹油，油得通红铮亮，却一次都没有扎过）。　　我怕父亲太累了，约莫差不多，就跟父亲一起回到招待所休息。　　夜里，我迷迷糊糊正睡着，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于是睁开眼。我看见父亲站在地中间，在离我大约一米多远的地方，两眼直直地盯住我看。原来，我感觉到的，是父亲那慈爱的目光！　　我坐起来，问：“爹，你始终没睡？”　　父亲没有正面回答我。他说：“我在想啊，要是看出什么不好的病，你还这么年轻，一个人行不行？”　　我的眼泪差点流出来，哽了一下，说：“不会的。怎么会呢！”　　我知道，父亲对自己的病也是做了最坏的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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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父亲给我当头一棒（下）
13　　抽血做肝功能化验，结果要等到下午两点才能出来。这段空闲，陪父亲出去好好吃顿饭。　　下午两点之前，我便早早等候在化验室的窗口外，心中忐忑不安。当念到父亲名字的时候，我连忙答应，急不可耐地把手伸进窗口里。拿到化验报告，我不太懂，于是送给昨天为父亲做检查的那个医生。他看了看，说：“还要做个B超确认一下。”伏案疾书，又写了一个单子给我。　　我接过单子，领着父亲找到B超室。　　给父亲做B超，我就在旁边盯着显示屏看。当看到肝区出现一个茄子包包形状的异物时，医生情不自禁地“呀”了一声。　　“那是什么？”我不知深浅地问了一句。　　医生没有回答我，对躺着的父亲说：“好了，可以了，到走廊座椅上休息一下，等结果。”　　我知道医生有话单独跟我说，安置父亲坐下，我又返身回到B超室。医生可能看我太年轻了，怕承受不住，迟疑地问：“还有谁陪着一起来的吗？”　　我说：“只有我一个人。是不是我父亲的病……不好？您告诉我吧，我有心理准备！”　　“你父亲是肝癌，已经到了晚期。”　　尽管医生语调平缓，尽管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当真真切切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是被重重一击，如同遭到当头一棒！我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问：“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医生摇摇头：“你想，周总理得这种病都治不好，何况我们小老百姓呢！多买点好吃的，有什么愿望尽量满足他。准备后事吧！”　　我的眼泪仍然在不停地流，又不敢出声，怕走廊里的父亲听见。医生说：“你这样可不行！暂时不能让他本人知道病情。你父亲识字吗？”　　我点点头：“识字。”　　于是，医生开了一真一假两张报告单：真的要交给医生看，我揣在口袋里；假的我拿在手上。这时，听见父亲在走廊里叫我，我因为还在流泪，就没出去；在叫到第三遍的时候，我擦干眼泪，稳了稳情绪，走出来。　　父亲生气了，绷着脸不理我。我赶忙笑笑解释说：“我听见喊了，可是报告单还没有出来嘛！”我把单子递过去，“肝硬化。医生说不要紧，用用药就好了！”　　“我听见大夫说‘好危险’了。”父亲不信。　　我多少懂得一点病理知识，便顺着父亲的话继续说谎：“对呀，肝硬化容易产生腹水，所以说‘好危险’哪。多亏发现及时，现在还没有腹水，可以治好的！”　　父亲大概相信了，脸上有了笑模样。　　把父亲送回招待所休息。安顿好了父亲，我又返回人民医院买药。医生给开了一些口服的强痛定、吗啡片等，又开了两盒杜冷丁注射液。医生说：“癌症是非常疼痛的。这些都是在发作的时候，用来止痛的。”　　我说：“要想蒙骗病人，不让他怀疑，就再给开一些保肝、护肝、治疗肝病的药物吧。”　　虽然我考虑得还算周到，心里却一直别扭着，我不相信这就是事实！脑袋懵懵的，意识也不是很清楚，思想总在“是”与“不是”之间左右摇摆。我就这样木讷讷地出了医院的大门，木讷讷地走在街上，行尸走肉一般！　　过横道的时候，一辆车驶到我身边，几乎撞到我身体；“吱——”尖利的刹车声，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骂道：“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　　我没言语，也不理会，还是那样木讷讷地走过去；司机把车开走了，甩下一句：“傻B一个！”　　如果我被车撞死了，家人不知道，父亲还在招待所里等着……想到父亲，我的意识回来了，想哭！　　看看时间还来得及，赶最后一趟公共汽车回家。于是，我加快了脚步……　　在长途车上，父亲坐前座，我坐后座。望着我可怜的父亲，我的泪水长流。想：难道说，父亲的生命真的进入倒计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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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到沙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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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声竹韵BB 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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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真意切！一下写这么多，先浏览欣赏了几篇，余下慢慢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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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来支持　问好竹韵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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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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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起，精神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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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老师辛苦，拜读佳作，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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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父亲难瞑目 14　　我带着父亲到县人民医院去检查，确诊为肝癌。为了父亲能多活几天，并没有告诉他实际病情，欺骗他说是肝硬化，买一些药回来用。　　父亲因为不知道确诊的实际情况，没有太大的压力，而且这次县城之行，我也是照顾有加；医院瞧病，有朋友陪着；路上行走，常遇见熟人打招呼；从政府招待所到长途客运站，是用县委书记的座驾送的……父亲很欣慰，回到家，兴奋地向家人讲述经过，夸我“连掌鞋的都认识”！　　人活一种精神！父亲精神一好，看上去病情也减轻了。听说伯父也病了，父亲还去看了一趟，跟他哥哥聊了好一阵。　　妹妹当时正在一所全国重点大学里读书，暑假假期结束，马上就要返校了。这天一早，父亲到园子里掰了几穗嫩玉米，守在灶塘前，给妹妹烧玉米。因为父亲知道，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喜欢吃烧苞米！　　关于父亲病的真实情况，我只跟哥哥姐姐如实讲了（母亲是后来知道的）。妹妹马上开学了，告诉她，反倒给她出难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不净。大家一商量，还是暂时不把父亲的事情透露给妹妹。　　父亲人缘好，在家族中威望也很高。父亲得了癌症的坏消息不胫而走。那天，几个婶子大娘哥哥嫂子们，或蹲或站围在一处，向我打探父亲的病况；我一边痛哭流涕，一边讲述着。　　我那时候刚结婚，跟娘家前后院住着，中间隔了一片秸秆围成的小园田；好几家园子连在一起，从后院到前院，或者从前院到后院，都要绕路才走得过去。往日这个时间，我早该过去看父亲了；这天也正准备过去，被热心的婶子大娘们纠缠住了。妹妹马上要走，她也想和我在一起多呆一会儿吧，就在园子的那边喊：“二姐，过来呀。”　　我答应一声，说：“等一下就过去。”　　我已经哭得一塌糊涂，继续讲着父亲的事。过了一会儿，妹妹见我还没到，又站在障子外喊：“二姐，怎么还不来呢？”　　婶子无奈地说：“这可咋整？还紧着召唤！”　　我答应着，把眼泪擦干，扶正眼镜，起身便往那边走。婶子担心我的哭泣，我的情绪，会使隐瞒的事情败露，随后也跟来看看；婶子看到的是我坐在小柜子上面，没事人一样，谈笑风生。她惊愕了，也放心了！由于我戴着眼镜，别人不留神，很难看出泪痕，只要情绪上不表现出来就可以了。　　妹妹因为一无所知，也许她压根儿就没往坏处想，所以，像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压力地上学去了。　　妹妹走后，父亲的病情发展很快。疼痛发作的频率一天高似一天，人也越来越瘦弱。白天，穿戴整齐坐在炕梢被子上，身前摞着一摞儿枕头：累了，伏在上面小憩一下；发作时，用一只枕头顶住疼痛部位……父亲很坚强，不到支持不住的时候，不让注射杜冷丁。　　姐姐在卫生所工作过，学过注射，给父亲打止痛针的事情，就责无旁贷地落在了她的头上。一次，姐姐打完针，父亲突然说：“等爹死了，别想爹！”姐姐抑制不住呜呜咽咽哭起来……　　兄弟姐妹中，感觉父亲还是最疼我和妹妹。一天早晨，父亲端着膀喘息着，用微弱的声音讲述他做的梦：父亲梦见我和妹妹还很小，哭闹着朝母亲要糖吃；柜子里装了许多好吃的，母亲就是不给我俩拿。这时，开门进来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母亲打开柜门，把好吃的一把把抓给人家吃；父亲气得肝都疼了……父亲讲这些的时候，还是气鼓鼓的！　　我听得差点流泪。我知道父亲在想他的小女儿，便说：“要不写封信，让你老闺女回来吧？”　　父亲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无力地说：“不用了。刚见过面。让她安心学习吧！”　　母亲把我叫到外面，压低却是狠狠地说：“我告诉你噢，写信不能跟你妹子说；说了就是个事儿！”　　“为什么呀？”我哭了。　　姐姐、姐夫也都不同意告诉妹妹。　　当时，通讯联系主要靠书信往来。家里给妹妹写信，都是我执笔。流着眼泪，写出一些违心的欺骗的话。我不知自己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父亲临危看不到想念的女儿，这是何等残酷！妹妹不能见父亲最后一面，也将是终身的遗憾！直到好多年，妹妹都在埋怨我……　　他们有他们的缘由，我有我的道理。谁对谁错，孰是孰非，没有个定论，哪个又说得清呢？！　　据说，人在临死时见不到思念的亲人，死后会闭不上眼。父亲两眼半睁着，已经僵硬；我爱人把手放在父亲的双眼上，捂了一会儿，然后往下一抹，父亲的眼睛才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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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父亲别走！ 15　　自己的亲人生病，谁也不愿意往坏处想，因为不舍得那个人离自己而去！父亲的肝癌，是我带去县人民医院确诊的，我亲眼目睹了那些癌细胞聚在一起的形状，按说应该是没有什么怀疑的。可是，我的内心有时候也很挣扎，我不相信这就是现实，晕晕乎乎的，仿佛置身于噩梦中：说不定一旦醒过来，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呢！　　我有这种想法，大概别人也有这种想法。就在父亲已经卧床不起身体羸弱不堪的情况下，哥哥坚持要带父亲到市立医院再做检查。去市里查病，一项一项，方方面面的，最快也要第二天晚车能到家。我的心一直提着，生怕父亲禁不起这一趟折腾而使病情加重，回来的不是活生生的父亲，而是父亲冰冷的尸体，或者小小的骨灰盒……哥哥真够冒险的！　　还好，父亲不但活生生地回来了，而且看上去精神也好了一点点。哥哥在房后跟我们说：“不是癌症，县医院误诊了！”　　“怎么可能呢？”我当然不信，“做B超时候，我就在旁边，亲眼看见的，怎么会有错！”　　“你就假装相信不行么？我是看你这段时间造的不像个样。”哥哥有点急了，带着哭腔说，“我是长子，理应当我来承担！”　　其实，哥哥带父亲到市医院检查，结果是一样的，他是看我和姐姐精神压力太大，萎靡不振的样子，才拿谎话骗我们的。哥哥的好意我领会，但这种拙劣的欺骗手段，我却不以为然。　　为了拯救父亲的生命，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我，竟产生这样的念头：或许旁门左道碰巧可以治好父亲的病呢？听说几十里外的婆婆家附近有个老头儿，会闭眼道，治病挺拿手，便去求助。我说：只要能救回我的父亲，我天天三拜九叩！然而，谁也没有回天之力……　　这就是必须面对的残酷的现实！　　父亲的后事，基本已经准备妥当。　　父亲的连同母亲的寿衣，费工的，难做的，几年前就已经细针密线做好放在那里留着了。母亲说：趁着她眼睛还没花到看不见的程度，可以教我做。枕头两边的方顶绣的莲花，鞋底绣梯子。宽大的棉衣棉裤是早做的；衬衣衬裤，线衣线裤，是我后买的；听说女儿买褥子，可以给老人免罪，我挑最好的红黄的凉面料，买最贵的新疆长绒棉花，并亲手做得了……只差外罩衣裤，这次哥哥去市里也悄悄买下了。　　真后悔在父亲身体好的时候，对他孝敬不够多！小的时候由于任性，还常常惹他老人家生气。现在，父亲在世上的时间越来越少了，逝去的时光已无法追回，只能在有限的时日里尽可能行孝吧！　　说到尽孝，都不知道从哪里入手。父亲一生，要求人的甚少，而给予人的甚多。不提解放战争年代出生入死，把美好的青春献给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如何如何；单就在家里，有一口好东西，也舍不得往自己嘴里搁，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留给孩子吃吧。我甚至不知道父亲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问他，只说：“买盒克东腐乳吧。”　　那年月，不知是运输条件限制，还是其他原因，新鲜水果比较稀少，大都是做成水果罐头才运到东北边陲。可能是物以稀为贵吧，贩运过来的少量新鲜水果，价格比较高，农村销量不行的缘故吧，我所在的乡村根本就没有卖的，只有到城市里才可以买到。　　我和爱人由于工作上的原因，两人交叉着，隔三差五就要跑一趟县城，每次，都会买回几样新鲜水果给父亲。我发现，父亲最爱吃的还是葡萄。之后，葡萄就成了每次必须买的水果。　　父亲身体虚弱，吃葡萄吐皮和籽，也许会消耗一些体力；为了让父亲更省力，每次吃葡萄，只要我在身边，就会将手伸过去，等他把皮和籽吐到我的手上。后来，父亲去世后的一个阶段，因为长期郁闷，我也感到胸部疼痛难耐，疑心是不是用手接父亲吐出的东西被传染了……　　父亲非常刚强，尽管已经羸弱不堪，白天却一次都没有在屋里解过手。不敢让他上厕所蹲茅坑，怕有危险，搀扶他到园子里的果树下去；每次，离果树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父亲便甩开我，说：“别往前走了。”　　一天，母亲悄悄跟我说：父亲已经便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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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父亲回来！ 16　　那是个最黑暗的日子，天要塌下来了！　　由于夜里陪伴父亲到后半夜，回家感觉刚睡着的样子，听见障子外有人大声喊我的名字。我一惊，预感到父亲不好了！连忙叫起爱人，飞快地往前院跑。爱人比我跑得快，他先到了；我刚一脚跨进风门门槛，被母亲拦住。母亲说：“你胆小，别进去啦！”　　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不进去？！我轻轻拨开母亲，做了思想准备，走进里屋。父亲的寿衣已经穿戴整齐，枕着我绣的枕头，躺在我做的装老褥子上，只剩最后一口气……　　一九八五年农历九月十四，我的父亲与世长辞了，时年不足五十五周岁！　　父亲去世后，原本身体不好的母亲，再也支持不住了，被哥哥弟弟带去外地住院治疗；我和爱人给母亲看家。物是人非，睹物思人，我几乎天天以泪洗面。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没有了往日的生气，显得异常空阔寂寥。我仍然像在噩梦中，仍然不愿接受现实。有时候，还会出现幻觉：猛然一回头，便隐隐约约看见父亲还坐在炕梢被子上面，身前摞着一摞儿枕头；抬头看看挂在北墙上的石英钟，傻傻地想：父亲该下班回家了！　　我甚至怀疑父亲是不是真的死了，甚至疯狂地想去扒开坟墓看看父亲！想象着：走到父亲的坟前，隐约听见里面有呻吟声。于是，我用两手拼命地扒着厚厚的覆盖物，双手被磨得血肉模糊，沾满了泥土。待到见了父亲，发现他果真没有死，是大家弄错了！我轻轻地扶他坐起来……　　但是，我毕竟没有去挖父亲的坟墓，理智告诉我：他真的走了，而且永远也回不来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只要一睡下，便是跟父亲在一起：不是徒步走在空旷的望不到边的原野上，就是骑着摩托车蹿房越脊。有一次，梦见父亲非常年轻的样子（实际上，我没有见过父亲年轻时的样貌），穿着崭新的蓝色衬衫，打一捆青草放在地上；又有一次，梦见我正在屋里跟许多人说笑，父亲在外面喊了我几声，因为我没有及时出去，他生气了，在雪地里走得飞快。我就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追，追也追不上；还有一次，梦见父亲手打遮阳趴在窗外，叫着我的名字说：“给爹开门哪！我就怕他家那狗。”此时，邻家的狗正狂吠不止……　　清醒过来，意识到父亲已然不在的时候，心里的那份难过，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　　傍晚，我独自一个人出去锁仓房门，一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父亲病重期间，我经常搀扶着去解手的那棵果树旁边，突然刮起一个巨大的旋风，直奔我而来，倏忽之间，我脑海里产生一个意念：父亲看我来了！于是，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爹——”旋风在我面前消散了。　　旋风一般在春季冷热交替的时候出现，而且多半在午后时分；秋天的傍晚刮起这样大的旋风，实属罕见，不能不说是有点诡异！　　我想：父亲一定是放不下自己疼爱的孩子们吧！　　冥冥之中，如果真的有神灵存在，那么，我要告诉父亲：我们会好好的，您放心吧！　　愿父亲在另一个世界里幸福快乐！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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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好。祝姐姐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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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晚年的母亲
17　　父亲病故一段时间后，母亲便卖掉房屋，搬到县城，在我姨家附近租间房子居住：一来离开伤心之地，避免睹物思人；二来老姐妹能常见面，相互有个照应。　　母亲到县城以后，也许是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心里空虚吧，渐渐地就成了基督教徒。母亲对耶稣笃信不移，每天虔诚地定时做祷告，一跪就是老半天；逢周三、周日还要去教会听人讲《圣经》，唱圣歌。　　母亲有了自己的信仰，以填补内心的空白，生活也有了乐趣，我们做儿女的并不反对，某种意义上说，还是很支持的。但随着对基督教认识程度的提高，母亲相信人死后有上天堂和下地狱之分：信主的就可以上亮瓦晴天的天堂，过着悠然自得的神仙日子；不信主的就被下到黑暗阴郁的地狱，受尽折磨和凌辱……　　母亲爱她的孩子们，这等好事，她自然首先想到自己的儿女。于是，母亲带了一本《圣经》，乘坐长途公共汽车，赶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到姐姐家。姐姐家还在老家住。当母亲讲起信耶稣如何如何好，劝姐姐信主的时候，我那有着三十多年党龄的姐姐，一口回绝，倔强地说：“我才不信那玩意儿呢！”惹得母亲很不高兴。　　母亲又怀着一线希望赶到我家。因为爱人工作调转问题，我家已经搬离了结婚时安家的地方，相距姐姐所在的老家直走四十五里路；坐公共汽车绕路，行程一百多华里，中途还要换车。　　见了母亲，我当然很开心，家长里短地闲聊起来。母亲不忘此行的目的，聊了没一会儿，便切入正题。母亲向我宣传信教的好处，然后又说起劝姐姐，姐姐不信的事，愤懑地说：“不信就不信呗，还说‘我信那玩意儿’！”　　我明白了，于是吸取教训。笑笑，婉转地说：“如果是神的儿女，神迟早会找回她；如果不是神的儿女，也是不可以强求的。妈你说对不对？”　　不知母亲能不能理解我说的话的意思，但看得出的脸上放晴了，笑了，问：“那你信不信呢？”边说，边从随身携带的提包里找出一本厚厚的书，拿给我；扫了一眼封面，是《圣经》。　　我并不急于回答母亲，接过书，饶有兴致翻看着。我窃笑，心想：母亲不识字，这么厚的一本书都学会了，起码相当于高小毕业！　　我打开书，读给母亲听。讲上帝创造人类：耶和华用地上的尘土捏造一个人，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就成了有灵的活人，名叫亚当；上帝在东方的伊甸立了一个园子，使各样的树从地里长出来，可以悦人眼目，其上的果子好作食物。园子当中又有生命树，和分别善恶的树。有河从伊甸流出来滋润那园子。耶和华将亚当安置在伊甸园，使他修理看守；耶和华觉得亚当一个人独居太孤单，就用亚当身上所取的肋骨，造成一个女人，领她到那人跟前。亚当说：“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称她为女人，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上取出来的。”因此，人长大后，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二人成为一体……　　我读得认真，不时还加以解释；母亲听得仔细，偶尔会提问一句，或配合笑一下。　　那时候，我已有了个两岁的儿子，在我和他姥姥身前身后闹着。儿子见我坐在炕上给姥姥念书，是个机会，便趴在我的背上；我也不说什么，顺势一前一后地摇晃着儿子。　　就这样，嘴里滔滔不绝地读书哄母亲开心，背上摇着孩子哄儿子高兴，这幅画面应该是很温馨的……　　自从父亲患病去世，我就后悔以前对父母孝心不够。虽然没有打爹骂娘、杵倔横丧，但遇到是与非、对与错的问题，争辩一下还是在所难免的。尤其是我年少时那么任性，惹父母生气的时候肯定不少。父亲没了，我一下子成熟了许多，我要尽可能弥补过去，好好孝敬母亲。母亲说的话，无论心里认可与否，都是笑呵呵地应承，从不加以反驳。　　读了几段，母亲听得津津乐道。我说：“妈，晚上再念行吗？一次讲太多，理解不透，消化不好，印象不深。”　　母亲意犹未尽的样子，带着笑容说：“行吧。”末了，又不失时机地劝我信，说：“你体格不好，病歪歪的；信主病就没了！”　　我笑了笑，一时不知怎么拒绝，说：“这些年，因为身体不好，劝我信教的一拨又一拨，得有五六拨了吧？”　　“那你就信哪，又不是让你做坏事！”　　“信仰应该是发自内心的。心里不信，怎么能勉强自己呢？”　　“那你就从心里信呗！”　　我微笑着，和缓的语气说：“心里信不信，那是自然而然生发的，不是想信就能信的。”　　母亲无奈，说：“你们俩都不信，那你妹子就更不能信了！”　　“嗯……就不用跟我妹妹说了，她现在就是想信也没时间哪。高级工程师，博士后，干部……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母亲轻轻叹一口气，又说：“人家说：天堂和地狱就隔着一层玻璃。到时候你们在地狱里受罪，我在天堂上看着，心里怎么受得了！”　　母亲哭了。我好说歹说，总算把母亲劝好了，并且许诺说：“等着，妈，什么时候我能够信了，就去找您……”　　母亲的做法也许不可取，甚至会有人认为愚昧。然而，一个母亲对儿女的爱，那是可以怀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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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关于母亲的预测
18　　不知你信不信宿命论，反正我信了。　　小时候，常听母亲讲起：说是跟父亲结婚后，从部队回来的第四年，村上来了一个算命的，外号叫做“赵黑嘴子”，好多人都认识他。他算卦准，而且嘴黑，不管好事坏事，算出什么就说什么，毫不保留。他给我母亲算了一卦：　　首先，算出那年的八月份我父亲回来。果然，在那年的八月份我父亲就回来了；　　其次，说母亲猪年立子。可是，狗年母亲生了一个男孩。心说：算命也是闲扯，不准！可是没过多久，这个男孩就死掉了。第二年的猪年，就有了我哥哥；　　第三，说我父亲会死在母亲的前头；　　第四，算我母亲六十六岁寿命，死在外面。　　母亲讲完，也会笑笑说：“六十六岁寿禄也行啦，不算少亡。到时候你们都大了，都该成家立业了！”　　当时还小，只当是母亲在给我们讲闲话，谁也不会真的往心里去。也许还会说一句：“这么多儿女，怎么能让你死在外面呢！”　　母亲便解释道：“死在闺女家，死在医院，都算是外面。”　　几十年之后的事情，太遥远，谁也无法想象；然而，几十年的时光，却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就在一九八五年农历九月十四，关于母亲的第三条预测也应验了。　　父亲去世后的第十三个年头儿，母亲正好六十六岁。　　母亲自从搬到县城居住，每年过生日，我们都不容易在当天赶到。因为母亲是刚刚过完年正月初二生日，而这个时候，人们还沉浸在节日的喜庆气氛中，该放假的放假，该休息的休息，长途公共汽车要在初三以后才正常通行。　　已经错过了生日的当天，也就不在意再晚几天。那年正月初九，我和姐姐电话里约好一起去看母亲：她从她家出发，我从我家出发，各走一条路，到县城车站里碰面。　　得知我们要来，母亲非常高兴，早早备下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吃过饭，母亲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包袱。我忙问：“这是什么呀？”　　母亲把包袱放在炕边，展开，原来是装老衣裳。　　“你们俩都过来看看。”母亲招呼道。　　“我不看！”姐姐听说是寿衣，可能是心里忌讳吧，因为母亲正是六十六岁。“哪就算那么准啦？没事儿！”　　我怕母亲伤心，就很认真地听母亲说：“这是棉袄棉裤，这是袜子，这是鞋……”　　看了下那双皮鞋，我问：“那年我做的那双绣花鞋呢？”　　母亲说：“现在哪还有穿那样的了？穿不出！”听说法，好像是给活人穿似的。我没有笑，仍然表情凝重地看着母亲一件一件倒腾那些东西。母亲又说：“别的啥也不缺了，还差一副绑腿带，等哪天上街去买。”　　衣装鞋帽怎么穿戴，母亲都一一告诉了我，我记住了，以至于后来亲自动手给母亲穿寿衣的时候，才不会慌乱。　　母亲知道我记忆力比较好，交代完，她放心了，很欣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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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护理母亲
19　　出正月，进二月，时间过得好快！　　那年正月初九，我和姐姐一起去县城看望母亲之后，感觉没过多久的样子。农历二月廿五晚，忽然接到姐姐打来的电话：说刚刚姨娘通知她，母亲突发疾病，住进了县人民医院。　　我一下子懵了！天黑了下来，不要说公共汽车没有，就算打车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去！姐家一直在老家居住，毕竟熟人多，他们打的过来，绕道把我和爱人带上，才算及时赶到。　　母亲凡事都要求完美。租住的房屋，墙上有几个钉子眼，她怎么看都不舒心，便搬来板凳，蹬上去用浆糊堵孔。母亲有高血压病，以前每天吃两片降压药溜着，效果还不错；后来信教了，就把药停了，说是通过祷告便可以百病皆无嘛！母亲跐着凳子，一定是头晕了，所以摔了下来。　　母亲确诊为脑出血，处在半昏迷状态。右侧肢体不会动；只有左脚不停地踢蹬被子，左手在空中摇着抓来抓去……　　手和脚都扎着针，两到三个吊瓶同时输液，一瓶接一瓶，昼夜不停。护理工作比较难：怕她的手脚碰到点滴针头，看着，摁着；又要忙着一遍遍给她盖不停踢蹬的被子。如果身边只有一个人，那就连坐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站着一直在忙。　　注入了太多的液体，母亲的四肢肿胀得非常严重，也会有大量的排泄物出来。身下的垫子，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要更换一次。一般时候，都是姐姐擎起母亲的身体，我把湿的拿下来，把事先准备好的干爽的垫子快速换上去。　　我从小是最怕脏的，但那时候不知怎么回事，一点也想不到脏的问题。因为母亲是脑袋的病，抬下体会产生倒空现象，母亲就会翻起白眼，像是立刻就要“过去”的样子。为了用最短的时间换好，只要母亲身体刚被欠起来，我不管是屎是尿，以最快的速度伸手便抓……　　忙中，感觉时间过得飞快，一会儿天黑了，一会儿又天亮了。这样过去了几天几夜，我始终没有合过眼，也没有丝毫的困顿，白天黑夜瞪着眼睛盯着母亲。姨娘心疼我，说：“这样不行！病人还没咋样，好人熬完了！”她安排别人守夜，把我带到家里住一宿，让我缓一缓。　　那一夜，我只迷迷糊糊睡了十几分钟，就再也睡不着了，心里惦记着母亲，感觉时间比蜗牛爬得还要慢！　　母亲一辈子干干净净，利利索索，我最担心临死没有任何征兆，穿不去装老衣裳！母亲一生辛苦操劳为儿女，一旦穿不上衣服，光身来，光身去，要我们这些儿女干什么？做儿女的还活吗？！　　一时见不到，心急火燎，不知情况怎么样了！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赶忙打车到医院去看。到病房门口，小心翼翼地开门，唯恐在我离开的几个小时里，母亲会出现什么状况……　　还好，母亲依然如故！我的心放下了。用母亲晚年挂在嘴边的话讲：“感谢主！”　　我暗下决心：这回无论发生怎样的情况，我都要寸步不离地守护在母亲的左右，谁劝说都不行！　　精心护理到第八天凌晨，母亲突然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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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夜半，为母亲穿寿衣
20　　精心护理到第八天，刚过半夜，母亲突然睁开了双眼。她用很亮的眼睛，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据说，一直昏迷的病人，在临死之前，由于回光返照，也会有短暂的精气神儿。我不能确定母亲是正常清醒，还是临终前的征兆。　　往日，从早到晚一直不停地输液，我最担心的是母亲穿不去衣服。母亲一辈子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万一穿不上衣服，就把这口气咽了，我们做儿女的心里怎么受得了！　　护士在换瓶的时候也告诉过，说这是最后一瓶，点完就起针，明早重新扎。看看吊瓶里的药水马上就要滴完了，我想：还是把装老衣裳穿上稳妥一些。　　在场的人，有我的姐姐、妹妹、弟弟；一个舅家表弟和妹夫；一个姨家小弟……姐姐最大，姐姐又是最没主意的一个。抛开姐姐，我就是最大，也才刚刚三十多岁。　　母亲住院的心脑科，时不时会有人被抬出去，偶尔听见死者亲属那抑制不住的哭泣声。我向来就胆子小。连虫子、老鼠、活鱼、飞鸟都会害怕，谁家“老人”（死人）就更不用说了。医院本来就瘆人，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亲手给一个将死之人穿衣服，想想都头皮发炸！但是，我不能慌，一定不可以慌！一旦我慌了，弟弟妹妹们就没有了主心骨，都慌了神，那衣服还穿得上吗？　　我尽量显示出沉着冷静，以平缓的语气跟其他人商量说：“要不，等起完针，咱们就帮着把衣服给穿上吧。也不用着急，稳稳当当地，把衣服穿得板板整整的……”　　弟弟妹妹们都表示赞同。　　我虽然把声音压到最低，还是惊到了姐姐。她面部表现出慌乱，不知所措地在地上来回走着。我想让她停下来，便又说：“没事。妈自己都准备好了，肯定能穿走的。”　　已经有人把寿衣包袱提过来，展开。我说：“咱们考虑好怎么穿。先一件一件套好，这样一次就能穿上……”　　舅家表弟说：“我给我姑当衣架，往我身上套！”　　“没药了，姐起针还行吧？”　　姐姐学过护士，起针倒是拿手；除去了手上、脚上的针头，母亲得到片刻的自由。她还是瞪着眼睛东张西望，一句话也没有。　　都套平整了，开始穿。为了稳住大家的情绪，也为了给自己鼓劲，我嘴里不停地念叨：“别慌。妈自己准备得这么齐全，肯定能穿去！”“妈会等着穿得利利索索的！”“不用急，妈会配合我们的！自己准备的，怎么可能不穿好呢？”　　我在床的这边，表妹夫和姨家小弟在床的另一侧，我们给母亲穿上衣；妹妹和表弟在床脚，给母亲穿裤子。　　穿上一条胳膊，如果不把母亲上身欠起，衣服拿不过来，就没法穿另一只袖子。我对表妹夫说：“轻轻抬一下。”　　姐姐已经慌乱不堪。听我这样说，慌乱中，居然像换垫子那样，一下子把臀部给抬起来了。这样，上边往起欠身，下边也往起抬，窝得母亲翻了白眼。我这个气！　　衣裤都穿好了，还剩一条黑色的带子。上次去看母亲，母亲找出装老衣裳给我看，说还差一副绑腿带，想必这个就是。本来应该是两条带子吧，中间细碎的穗子连在一起，我想肯定是要断开的。于是从穗子粘连的地方剪开，一腿一根，把裤脚缅褶，细心地缠好。　　母亲当时一定是有意识的。她也许想起以前让我看寿衣的时候，还差绑腿带没有交代我吧，等我缠完带子，母亲把能够活动的左腿抬得高高的，自己看了又看，虽然不能说话，但表情还是满意的。　　一切妥当，绷紧的神经一放松，我便瘫坐在椅子上，好像就要崩溃了！　　妹妹拉我起来，说：“二姐，陪我上厕所。”走出去，妹妹又说：　　“二姐，你还真行！”　　我什么也没说，心想：不行也得装作行！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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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母亲，天堂一路走好！
21　　穿好了寿衣之后，母亲意识始终比较清醒，我们才知道，母亲不是回光返照，是真的醒过来了！　　母亲病情有所好转，每张阴郁了几天的脸上都转为晴朗，病房里也有了说笑声，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尽管心疼母亲由于输液过多而肿胀的手脚，但为了挽救她的生命，也不得不继续打点滴。　　既然母亲醒过来了，那么，装老衣裳还是脱下来，这样既方便打针，又方便换垫子，也避免弄脏了衣裤。　　妹妹护理病人体贴周到，细致入微。她用羹匙把苹果和香蕉刮成细碎的末末，用羹匙把菠萝和橘子压出汁，一点点，小心地喂到母亲嘴里。母亲可能感觉不够口吧，伸出好使的左手拿过水果，想要自己吃；妹妹怕母亲自己没轻没重，一口咬大了会噎到，于是让她握了一下，便以极其温和的口吻说：“妈，还是我来喂您吧！我小时候，您不是也这样喂我的嘛！”　　母亲理解了，她放了手，由她的小女儿继续喂她，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我走到床边的时候，母亲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使劲往她怀里拉；我还是有些微的恐惧，怕母亲把我拉近之后，会不知深浅地咬我一口，或者突然断了气，那么……我一半依就附和着母亲，一半轻轻摆脱着，问：“妈，您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吧？”　　妹妹因为心情好，也开起了玩笑：“二姐呀，妈想亲亲你！”　　我知道不是这样子的。母亲一定是有话要对我说，却又说不出来，心里着急。我想起一件事：母亲信教，舅舅也信教。那是母亲生病之前，有一次跟我说：“你们都不懂信教的事；我死的时候，你舅舅必须要到场！”母亲拉我到面前，肯定就是想问我：我交代你的事情忘了吗？　　我没有忘记母亲的嘱托，只因为舅舅身体更加不好，而且路途遥远，表弟担心他父亲来了会回不去，所以就没带舅舅来。　　想到这里，我便对母亲说了一遍，母亲点头，表示拉我就为这件事。由此想到：母亲如此热爱她的宗教事业，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通知她常去聚会的教会领导呢？　　教会的人，一拨拨来了不少，围着母亲亲昵地唠着一些“神嗑”；母亲很兴奋，微笑着，点着头。我们姐妹听不懂，也插不上话，都靠了边……　　母亲清醒的时间还不到一天，傍晚时分，进入深度昏迷状态，再也没有醒过来！　　第二天，我爱人又抽空赶来了，家族中有名望的几位也来了。下午，母亲病情渐重，就又一次给她穿装老衣裳。这次，就不像前次那样紧张了。一是在白天，不那么瘆人；二是具体操作的除了原有的几个人外，又加进了我爱人；三是姨娘、姨夫以及家族几位成员都在走廊里候着；最重要的一点是，堂兄告诉我们不用急，病人脉搏每分钟跳动一百三十次，穿衣服就来得及。　　打来半盆温水，细心地为母亲擦拭身体；把衣服穿好，一件件理得平整。母亲一辈子太过干净利索，我这些天最担心的就是怕她穿不上衣服，现在，这颗心总算放下了！　　穿戴整齐，走廊里的亲人们也都进了屋。大家默默伫立，静静地守候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天，是一九九八年农历三月初五。母亲生病后，勉强维持了九天九夜的生命，便离开了人世！　　母亲生前曾经告诫我们，在她死的时候，儿女们不可以大声嚎哭。若那样，她就上不去天堂了！我们望着母亲，悄悄流泪……　　母亲头戴雪白的布帽，身披雪白的斗篷，覆盖雪白的罩单，干干净净的；母亲走得很安详，没有痛苦的表情。脸色不像死去的人那样蜡黄难看，白中隐隐的还泛着红晕；眼睛闭得严严实实；嘴巴紧紧抿着……好像睡熟了一般！　　我想：母亲一定可以上天堂的！　　母亲，天堂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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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母亲语录
22　　1.亲是亲，财是财，给是给，借是借。　　2.一人做事，十人蹽高（做事要谨慎 蹽高：观望）。　　3.一个交，百个瞧（行为要检点）。　　4.亲戚远来香，街比邻右高搭墙。 　　5.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6.笑话戴花的，不笑话戴帽的（男女问题上，女人更要自重）。　　7.穷在家中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世态炎凉）。　　8.有事没事常在行（坚守岗位）。　　9.一家女，百家求。　　10.挨着勤的没懒的（外界影响很重要）。 　　11.说话不揭短，打架不打脸（给人留面子）。　　12.不怕慢，就怕站（不怕笨，就怕不上进）。
　　13.不蒸馒头争（蒸）口气。 　　14.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15.家家都有难唱曲儿（过日子不容易）。　　16.会说的不如会听的（旁观者清） 　　17.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人经验多）。
　　18.眉毛越描越黑（不要为自己辩解）。 　　19.久病床前无孝子。 　　20.当面鼓对面锣（有话讲在当面）。　　21.吃饭在牙口，办事在茬口（办事方法不同，效果也不同）。　　22.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23.灶坑打井，房顶扒门（不善交往）。　　24.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人要争气）。 　　25.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　　26.没有金钢钻，就别揽瓷器活（不要逞能）。
　　27.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讲信誉）。
　　28.破锣打得绕街响，一鸣（名）传九州（臭名远扬）。 　　29.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人容易被人怂恿）。　　30.会当媳妇两头瞒，不会当媳妇两头传（媳妇在中间要起调和作用）。　　31.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32.砍的没有旋的圆（还是原装好）。　　33.干啥像啥，卖啥吆喝啥（干一行，爱一行）。　　34.看人下菜碟儿（不同的人，不同待遇）。　　35.没吃过肥猪肉，还没见过肥猪走（不会可以学）？ 　　36.炕随天头事随人（事在人为）。 　　37.没有那弯弯肚子，就别吞那弯刀头（不要逞强）。　　38.请神容易送神难（惹事又不会摆平）。 　　39.强扭的瓜不甜。　　40.人不分大小，马不论高低。 　　41.谁有粉不往脸上搽（光彩事摆在明面）？　　42.耳不听，心不烦；眼不见，嘴不馋（置之不理）。　　43.心有力，一人养活千口；身有力，千口养活一人。 　　44.越呆越懒，越吃越馋（要有节制）。　　45.人往高处走，鸟往亮处飞（人要有进取精神）。 　　46.盐打哪咸，醋打哪酸（究其原因）？　　47.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　　48.好儿不用多，一个顶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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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好。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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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候朋友，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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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读老师感恩佳句，周末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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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点已过，新的一天，祝朋友写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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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声竹韵BB 想起周韬奋等有后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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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声竹韵BB 美文佳句汇集在一起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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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语录很有味道。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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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声竹韵BB 感恩父母是大孝道，为板块挣分搞分享是大奉献！　　向首席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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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赏。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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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又是周末了，问候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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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楼上楼下的朋友们！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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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声竹韵BB 看望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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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好。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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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持，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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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遵守言论规则，不得违反国家法律法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