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風，卷着梦的香气一阵一阵，撩得人难受

    村头老杨树下，他蹲着目光铸在密匝匝的枝叶间。叶片上昨夜的梦还在跳荡，金光灿灿晃得人眼晕。抬手捋一把那叶子全是钱，新崭崭香喷喷揣进怀里，平素蔫软的腰杆硬是生生挺得笔直

    身前，烟屁股滚了一地最後一支抽尽，再把烟屁股捡起来点燃，狠狠地补几口

    心，也给灼得火烧火燎：这财别人发得，我怎就发不得

    “弄啥？”爹不看他手里的锤子起起落落，只顾自加固他的锄头

    爹的手停了，翻他一眼：“那是留着给你娶媳妇的”

    爹不再言语。这是他唯一的儿儿┅贯是老实本分的，他不能不依他

    叔、伯、舅、姑……挨个借了个遍。然后村西的、村东的南头的、北头的，挨门槛进讨好的笑，紦一张脸都给拉伤了

    “就你，也做白日梦”村人的眼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他依旧笑，心里却骂：“狗眼看人低等着瞧！”

    购置设備、联系货商、组织人手……第一批成品终于出炉，没想到事儿来了。

    一块黑转拍晕了他：“敢跟老子抢生意？”

    他摸索着爬起来捂着流血的后脑勺：“疤哥，我不懂事您老人家大人大量，抬抬手给兄弟条生路。”

    “好孙子”疤哥又朝他后脑勺拍了两下，这次鈈是砖是手。

    人前人后便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老实蛋子”，好烟潇洒地掷过去说话便有了十足的底气。

    唯有爹一张瘦瘦的黑脸平靜得像十月的秋空，怎也拧不出个表情或许在他心中，只有锄头、泥土和庄稼那是他生命的全部。

    这晚他置了好酒、好菜，硬把爹從牛棚子里拉到餐桌旁

    “爹，喝一口解解乏咱爷儿俩好好说说话。”他捧起酒碗敬爹。

    爹的手沾满泥土接过碗，却没喝沉吟一會儿，爹说：“带上酒菜跟爹走。”

    他不知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拾掇了酒菜，跟着走

    月光下，爹的身影更显瘦削那是日晒的、风吹的、雨淋的。他不由心痛日后，是得让爹好好歇歇可劲享一把清福了。

    出村向北穿过一片树林，半山坡上是自家的祖坟。

    墓碑前摆好酒菜。爹拉他一把：“给先人跪下”

    爹说：“儿呀，当着先人的面你要说实话。”

    “那就好咱家世世代代没啥本事，鈳都是老实人、正经人你爷走时跟我说，种好田养好儿，吃安稳饭是大福可别辱没了祖宗。”

    “……”他哑然心底里被一只手狠狠掏了一把，底气全给掏光了然而，一阵风吹过底气一下子又回来了。

    车买了楼盖了，漂亮媳妇娶了四面都是风光。唯有爹照樣耕他的田、犁他的地、侍弄他的庄稼。地是他的命随他吧。

    风很猛揪下了叶片上的梦。脊骨一软腰杆竟再也挺不起了。

    两月后┅条新闻充斥大街小巷：全国特大地沟油主犯被判无期徒刑……

    这天，荒草历历的祖坟前爹长跪不起。末了一头撞在墓碑上。

    风依舊卷着梦的香气，撩着很多汉子的心一张张焦裂的嘴，吐出一团团墨蓝的烟雾在风中飘呀飘，飘呀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