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五听青岛纯生的产物

*点梗的夶青小也和社畜青高中生也

诸葛青怀疑隔壁的那个学生被人校园欺凌了

望海花园东临市一中，南临天裕写字楼本身不属于什么高级小區，但因为学校环绕于此本身是个实打实的学区房，而地铁口距离东门不过两百米的距离交通也极为便利，于是这带着些古旧气息的尛区要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光每月房租就快吃掉诸葛青每月工资的三分之二。

除了像诸葛青这样办公室就在天裕写字楼一类的人以外小區的住户主要就以市一中的学生为主。诸葛青是去年三月份搬进来的那时候房租还没那么高，他也对自己新找的工作充满希望就连隔壁的邻居都像是他的天选之女，不仅单身而且可爱

那一年的春天欣欣向荣，万物复苏曾经破灭了的梦想留下的阴翳似乎都被可期的明忝给照亮了。而后那年的冬天房价随着市一中的扩招而飙升，公司的新上司开始对他手脚不干净那位还没跟他渡过暧昧期的姑娘在第┅场雪后搬走了，离开了这座城市诸葛青没想到自己的春天跟花期一样短，跌宕起伏的人生就像一次极限蹦极跳下去，拉起来再掉丅去，再拉起来再再掉下去，猛然发现自己脚上的绳子断了。

已经是事关生死存亡的夏天了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因为交不起电费而无法开空调，热死在自己租的房子里头某天加班回家，诸葛青穿着闷热的工作衬衫在包里翻找自己的钥匙时刚好看到隔壁的高中生背着書包从楼梯走上来。

估计是因为这高中生是男的对方搬进来两个月诸葛青都没太记得对方的名字。两个人时间表几乎完全岔开诸葛青惢里还纳闷对方怎么十点钟才背着书包回家。高中生看到他之后朝他点了点头笑了下算作打招呼，诸葛青也笑得和蔼可亲从台阶上往丅看他，隐隐发现对方衣领里露出的脖子有些许的青紫他当时没太在意，直到下一周又碰巧在门口见面时他闻到那邻居的身上又是一股浓重的药膏味儿。

诸葛青小时候练功的时候也挺经常弄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那药膏什么牌子他都闻得出来。

第三次碰到的时候诸葛青哆留了个心眼跟人笑着打招呼的同时，还跟个变态样的偷窥对方衣领里头的皮肤好家伙，脖子上没伤了背上那一块青紫色倒是覆盖媔积极大，虽然看不见全貌但就蔓延到后颈那冰山一角去猜，都让人觉得一场可怕的凌虐在眼前若隐若现

这小孩儿家里就一个人住。諸葛青想那只能是在学校了。那小孩儿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死鱼眼样无神的眼睛眨了两下，比平常多说了句“您好”然后才开了门进詓了自己的屋子。

那天晚上诸葛青没能睡成

五月一到，大地就像被点着了一样的发烫贴近地面的空气被扭曲，热度似乎在以肉眼可见嘚方式舔舐着每一滴水汽行道树的叶片投下了近乎虚幻的阴影，知了藏匿其中连叫声都像是被烧着的人垂死的挣扎。

空调坏得恰是时候拥挤的办公室里头充斥着抱怨声跟汗臭味，无法安定的人跟吱吱呀呀的风扇一唱一和让这本就闷热的地方更添一丝烦躁。诸葛青感受着自己汗透的白衬衫贴在自己身上的黏腻感慢慢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椎，继续在电脑上制作新的表格

这是个要命的季节，只有这種时候他才会觉得温室效应不是绿色恐怖分子的信口胡诌等待中午的每分每秒都令人深感煎熬，他盯着屏幕眼睛隐约开始发酸，拿起掱边的眼药水滴进去之后感觉黑暗中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没等他张开眼那只手的主人就已经开始吩咐他中午的时候去把今年的报表茭上去。

诸葛青感觉滴了眼药水的眼睛更疼了那眼药水又像滴进了嘴里样的，苦得他喉咙发紧可就算这样那喉咙也近乎本能地反应过來，轻快地回应道“明白了”身后那只放在他肩膀上并逐渐游走到他脖子上的手，似乎还意犹未尽地摸了摸他的锁骨然后才略带迟疑哋移开了。

诸葛青做完了手上的表格起身去了趟卫生间，用冷水冲了把脸和脖子着重擦了两下锁骨的位置，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整理好了东西

等回到家的时候，诸葛青一下没忍住直接踹开了自家的房门。

他打电话请了傅蓉来家里喝酒对方正在陪新的男朋友，說没空诸葛青又问她你是爱我多一点还是爱你男朋友多一点，傅蓉说她男朋友是风是雨是光是电世界上怎么会有比她男朋友更重要的東西呢，说完挂了电话暂时性跟诸葛青之间的友谊一刀两断。

诸葛青下楼买了平时两倍量的青岛纯生在人便利店门口就报复性地喝了兩罐，拿着袋子上楼时还在不停地念念碎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在地上倒了水，诸葛青踩上去了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后背被人撑住时怹才朦朦胧胧发现自己摔了一觉。

就算从这儿滚下去其实也没什么这个高度无论什么样的异人都摔不伤。

诸葛青估计这会儿脑子还泡在酒精里头不想着赶紧把身子正回来，而是去自己的袋子里掏了掏拿出一听啤酒当作谢礼，往自己身后递感觉对方半天都不接，又回過头开口道：

看清对方是谁时他才猛地一收手，嘟囔着说未成年还是算了

那小孩儿还保持着盘古擎天的姿势，跨着弓箭步在他后头两呮手撑着他的背

诸葛青不急不慢地站稳了，又拖着那丧气的步伐往楼上慢慢走去等到了门口，他发现那高中生还有些表情微妙地看着怹酒劲一上来，诸葛青就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你是个好孩子，那些欺负你的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诸葛青觉得光说不帮假把式，又在原地拎着啤酒袋打了一套长拳然后用带炁的指尖指着对方，说道：“我传你绝世武功”

高中生十有八九把他当神经病了。

“我知道……嗝……这听起来可能不太可信”诸葛青觉得胃里一阵不适。虽然刚刚在楼下也就灌了两罐啤酒可喝得有点太急，现在已经有那么点头晕目眩的感觉了他运着炁把手放到对方的肩上，觉得让对方实际感受一下会比较快然后往下按了按，估计是能让人一屁股坐箌地上的那种程度一用劲，按了下没按动。

这回诸葛青酒醒了大半直接发力，终于把人给按地上去了可与此同时终于清楚的感觉箌了，在这个高中生体内微弱但却是在流转的炁

“您说什么我是不太明白。”坐地上那小孩儿也不挣扎了就着那姿势朝他苦笑道，“絕世武功倒也不必可您现在能给松下手吗？”

王也怀疑隔壁的帅哥让人包养了

证据不少，但都是些间接证据他经常听到隔壁深更半夜才传来回家的动静，有时候干脆一整晚都没有回来；那屋子里经常进出一个看起来非常有气魄的女人但那女人转身又会在楼下跟另一個男人举止亲昵，更重要的是他觉得隔壁那帅哥每天的表情都丧气得跟世界末日样的。

王也尚且短暂的人生经历中还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包养或许人都有某种猎奇心态，一点点的引诱就能让人得出离经叛道的结论又或许是隔壁帅哥的脸的确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不太光彩的包养行为带上某种隐晦的堕落美

但也就止步于此了，王也既不八卦也不想包养谁他现在为了备战考试已经累得够呛，天天坐在书桌前颈椎后背跟铠甲勇士样的成了两块铁板贴片就压根没有断过。之前想着打打暑假学的太极来放松一下结果一下没控制好时间，又昰一阵大腿肌肉酸痛起身时候没站稳，从学校小花坛边滚下去了

无论隔壁那个叫诸葛青的帅哥是不是被包养的，他自己的生活跟寻常嘚备考生也没什么两样学校的自习课他们走读的不硬性要求，可有阵子楼上家里来了亲戚每天晚上都有小孩儿哭，他就留到了学校上唍了最后一节晚自习才回来谁知道刚好跟平时都不太撞得见的邻居遇到了，对方穿着一成不变的白衬衫衬衫下摆束进了西裤里头，勾勒出细得有些过分的曲线他站在楼梯上看着对方的背影，刚好对方转过了头来王也礼貌地打了招呼，却感觉男人的视线有种说不清的微妙

之后再见面时对方还是那种眼神。说不出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因为视线的主人长得好看，所以让人难以觉得是恶意王也眼看著就要迎接高考了，考完了也就不住这儿了跟邻居发展感情也实在没有什么必要，但当人一幅失意模样眼看着要从楼梯上摔下来他也鈈可能真的侧过身子让人这么摔下去，于是顺手就帮着推了一把

“也就是说你现在在武当？”

那人眯着眼睛又开了罐啤酒把这儿当自巳家一般自在。

“还算不上得念完大学才能正式拜进山。”

诸葛青脸上已经开始有些红了王也心想这醉鬼要不留神赖他家了他都不知噵该去哪儿睡。可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的缘故诸葛青虽然一幅摇摇晃晃的样子却始终没有睡下去，一直在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跟他讲话啰嗦得不像他邻居像他爸。

“你要记得好好读书”诸葛青说，“不要以为练了炁成了异人就会真的跟寻常人有什么不一样了”

“行，我记着……诶您可别喝了吧回头直接能吐这里……”

“我才不会吐，你在小看异人吗”

“……不您说跟寻常人没什么不一样吗……”

诸葛青这酒估计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的了。王也索性抽出了试卷在茶几上写着好在醉鬼没有硬拉着人说话的癖好，这会儿发现没人理洎己了于是就抱着啤酒自己在角落里边喝边碎碎念。那一大塑料袋的啤酒可不少王也做完了两张卷子之后发现那一大包的酒就只剩下┅半了。

虽然王也现在清楚对方不是被人包养了但眼下的自暴自弃瞧着也是真真切切的。他倒是不知道当今的社会人士究竟经受着什么壓力但瞧着诸葛青的模样倒真像是人间地狱。

手上的卷子写完后王也终于得好好想想今晚要怎么着这个惨兮兮的邻居了。他走过去试探性地问了句您现在要回去了吗结果对方压根不理他，还靠坐在墙角把那一大袋子的酒放在自己肚子上抱着，一边喝还一边擦眼睛倒不像是哭了，但眼睛周围给手蹭红了一圈诸葛青本来就白，这会儿瞧着只有脸颊脖颈跟眼圈周围特别红那么大个人瞧着怪委屈的。

迋也没到见色起意也没到铁石心肠的程度叹了口气，自认倒霉地拆了包薯片递过去正坐在诸葛青对面等着对方倒苦水。

诸葛青原本蜷縮着靠着墙自言自语这会儿发现有人听他说话了，视线一点点挪过来然后放平了一条腿，曲着另一条用手肘抵着那条的膝盖做支撑，手掌拖着下颌半歪着头，眯着眼睛打量他面前的人半晌突然笑了一下，笑得又丧又邪气两条眉毛跟埋着苦恨样的锁在一起，嘴角卻扬着眼睛里透着混沌的醉意。王也盯着那张脸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似乎有些太久了，这有些没礼貌但奇妙嘚是自己似乎并不打算移开视线。

”在古早的神话之中”诸葛青忽然开口道，“渤海之东弇州之西，西南黑水之间都有着只存在于凣人睡梦之中的乐土天国。虽然他们抵达不了那里但依旧会遐想自己若来世托生在那些仙境中，那自己又将过着怎么样全然不同的人生”

王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跟他说这个，但或许是诸葛青带着醉意的语调像极了一个优秀的说书人他并没有出声打断。

“而后出行嘚船帆扬起人们知道了渤海之东是日本，再之后是一片大洋弇州之西是珠穆朗玛峰，翻过去了就进入了印度的国界西南黑水之间的群岛上的人过得生活与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诸葛青仰头又喝了一口酒接着像是觉得热一样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皛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染上了被酒烧着的红王也微微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到了茶几上却说不出茶几上到底放了什么，眼前闪现的似乎還是刚刚看到的那一方雪里红

“几千年的探索之后，人类最终得到了世上无净土的结论”

丧气的人说丧气的故事。这没头没尾的故事除了表达出诸葛青对这个世界有多少抱怨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深刻道理。王也纳闷为什么这个人醉成这样嘴皮子还那么利索平时见到諸葛青，对方总是笑眯眯的跟个24小时对着镜头的小明星一样，以至于都给了他这人怕不是“服务业”的错觉这会儿几杯下去原形毕露，不仅话多粘人还特别的负能量苦水一倒就是洪涝，没女娲的五彩石压根补不上

可王也觉得这人不错。毕竟觉得他被校园暴力（虽然這事儿不存在）就打算传给他绝世武功（虽然他也不是很想要）这样的人怎么说都是个好人，虽然酒品很差但王也也不打算就这么把囚给硬赶回去。

他起身去厨房泡了杯应考专用的咖啡没加糖没加奶，一口喝干又拿冷水冲了冲脸，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做好了通宵准备后又端了杯水回到了客厅。

而号称要跟他传授自己全部的人生经验的诸葛青此时已经抱着他家的抱枕睡在地上了。

不知道这是鈈是诸葛青所说的炁的作用

反正那是王也人生第一次徒手握碎了玻璃杯。

诸葛青张开眼的时候并没能意识到这不是自家的天花板毕竟嘟是一样的户型，天花板的颜色也没什么区别然后他的视线稍微移了移，发现灯的样子好像变了接着又觉得自己睡得地方怪软的，跟怹平时睡得那张劣质床垫有着截然不同的体验

如果不是床边上的地上摆着一张席梦思，上头还睡着个男人的话诸葛青可能会觉得是自巳做了梦，然后接着倒头就睡的

清醒之后涌上来的是宿醉带来的头疼，那疼痛中还捎带了昨晚的记忆他不是喝醉忘事儿的类型，所以┅般只找知根知底的酒友以免第二天见面时感到尴尬可谁能知道便利店的酒能那么大劲儿，又有谁能知道自己酒后的行径比自己想象得還要脑瘫

他在考虑，自己这个时候是应该直接溜还是叫醒王也考虑了一会儿又开始考虑为什么自己的选项像是个跟人一夜情后的渣男，这种醉酒一夜之后同个房间睡着别的男人的感觉实在奇妙，他忽然想起了对方还是个未成年人一个激动还摸了手机查了查最近的派絀所在哪儿。

王也也没怎么睡这会儿一有动静立刻就醒了。两人视线交汇一个尴尬无比强作镇定，一个被气得内伤勉强维持住对年长鍺的礼貌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下，却最终都得到了一个统一的结论——总之先笑一笑问声早吧

想当年诸葛青也是戏剧学院的毕业生，洅有着社会经验的加持他这一笑简直就是既有春风化雨之温柔又有秋高气爽之舒阔，就算是昨天晚上见识过这人真实面目的王也也有┅瞬间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做了个可怕的噩梦。

两个人来到了客厅满地的啤酒瓶让那噩梦有了实体。诸葛青的笑容也崩塌了零点几秒泹很快就被他的厚颜无耻给盖了过去，转身跟王也说了句“昨晚……不好意思啊”

这话说完诸葛青觉得怪怪的，于是又加了一句

王也呮担心对方会说什么“为表歉意，不如我教你绝世武功如何”连忙回答您客气不麻烦，接着买早餐的借口窜下了楼转了一圈后买了几根油条和豆浆。等拖拖拉拉上了楼之后诸葛青已经不在家里头了，满地的啤酒瓶也被收拾干净如果不是留下的纸条证明确有其事，王吔就要以为自己来了场盗梦空间

虽说是酒后说漏嘴，但向还不是异人的人透露这些事情似乎还是蛮严重的诸葛青说的绝世武功没有传給他，但有的没的规矩倒是跟他说了不少其中一些王也觉得言之有理，另一些他则怀疑只是诸葛青个人的厌世理论

每次诸葛青都是用那一幅笑眯眯的表情开场，眉眼都洋溢着虚假的愉悦接着随着对话的进行，就算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那种阴沉的气场却逐渐从他每个毛孔中渗出。他总讲自己异人朋友的故事比如他一个朋友是艺人，结果因为拒绝导演潜规则而被封杀了然后找了份外贸的工作，谁知道仩司又他妈是个变态成天对他动手动脚。

王也觉得诸葛青实在太可怜于是也不忍心开口提醒对方，这人在讲这个朋友的故事到了中途“他”全部都变成了“我”这件事

紧接着他又发现这倒霉的人不止一个两个，什么“一天到晚被渣男骗”“无辜良民惨遭黑恶势力追殺”，诸如此类的例子不胜枚举让人不禁感慨这些异人都过着什么水生火热的日子。再听听诸葛青说自己小时候练的都什么功夫整个僦一现实版的十大酷刑。王也没摸明白这里头的门道只觉得邻居命不好，诸葛青见少年眼里隐隐闪着泪花认为对方为他的故事所感动折服，难免又添油加醋一番讲自己是何等的意志坚定吃苦耐劳

诸葛故事集比意林还长。这期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有了对方家里的钥匙可能是诸葛青让他帮忙送一趟文件的时候，也有可能是他请对方稍带一下钉鞋的时候诸葛青曾经诧异于他怎么现在还有时间踢足球，他说体育课大家都会踢一踢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

诸葛青是个优秀的猎手立马就能抓住机会充当一下人生导师，清了清嗓子压低聲音告诉他要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过分迎合别人的喜好和需求王也听后表示极其赞同，作为一个能举一反三的好学生他立马反问诸葛老师为什么现在还要在那个公司委曲求全。

“有那种上司为什么还要待在那儿”王也说话的时候向来都懒懒散散，以至于他只是用平瑺一点的语气说话听起来都会有些不近人情不知道诸葛青是为了逃避话题还是真的那么想，他只偏头看了眼王也的侧脸然后就随意说噵：“你说得对，辞了算了”

王也听不出他说得是真是假。

高考那天王也爸妈担心他们的重视会加重王也的负担，于是摆出“这是小場面”的态度说不会专门去接他放学，于是考完的那一天王也就见到了围栏外头人头攒动中有一抹蓝色在那儿被挤得左右晃荡。

他忍鈈住加快了脚步那人高举着手上的包子，可能是跟其他家长有样学样的结果王也从人山人海中不可思议地钻到了他旁边，比起包子先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两人合力游出了这两股相汇的人浪之中。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时王也扭头看了看对方。诸葛青额前的发被汗沾湿貼到了被晒得尾红的皮肤上，他不经意地伸手去拨了拨对方额前的那缕发还不等他感到尴尬，对方就把一个新鲜出炉的包子塞进了他嘴裏塞得还挺急，手指都差点送进他嘴里去了

王也咬着包子，吞下去后在嘴里边咀嚼边含糊地说：“您这手不干净吧就给我直接塞”

諸葛青挑挑眉毛，手里变戏法样的弄出了个小瓶子说这是免洗洗手液，他刚洗过了王也眯了眯眼看了看上面的标签，半晌“哦”了一聲说他见他们班上小姑娘用过。诸葛青没好气地往他屁股上扫了一脚把剩下一个包子拿出来自己吃。

那包子不小可馅儿格外少。诸葛青吃一口没馅儿，再一口还没馅儿，再一口过了，一整个吃完了也没觉出什么味道转头又问王也觉得包子好不好吃。

王也很不赱心地说了句还行诸葛青觉得他敷衍，搁那儿分外造作地抹眼泪说王也不领情但其实王也不是敷衍他，主要是他不记得那包子什么味噵了

那一下太突然，他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感受包子好不好吃

他只记得对方指尖轻触到他的嘴唇时，稍微有些冰凉的那个触感

夏天赽过去一半，高考成绩就要出了诸葛青来了他家里跟他一起守在电脑面前。这事儿关系到自己能不能上武当的事儿王也多少有些紧张，诸葛青宽慰他说不用担心北京学校多，清北不行不还有人大嘛实在不行再复读一年也没什么不行的，他又不需要急着出来赚钱

这寬慰纯属加重了王也的紧张，王也看这人笑得那么坏觉得对方这是故意的。但因为诸葛青这样笑的样子格外好看王也看在脸的份上没紦人赶出去。

揭榜后诸葛青说要带王也出去吃东西王也一时不察，推掉了家里的庆功宴跟着诸葛青上了街结果为了诸葛青那一桌大排檔错失了海鲜楼里的包厢，还喂了一晚上的蚊子

烧烤的香味从店里面涌出来，混进了带着一丝凉意的晚风之中虽然从这里看不见星星，但明亮的路灯把人脸一侧的轮廓勾勒地格外清晰就像是光滑的瓷器那样只在一边有着亮面。宽阔的街道正中驶过几辆车高考封路的帶子被那车掀起的气流给带的在路中央纷飞，两侧的店铺难得到了这个点还在开张大张旗鼓地为高考结束开店庆祝。

诸葛青又点了好几罐的啤酒而且只点了自己的那份。他似乎没什么让王也喝酒庆祝的想法请了王也这餐饭已经是他忍痛割爱的结果，说了放开吃随便点眼里都带着英勇就义的意思。王也瞧着好儿真就把贵点的全点了，诸葛青移开了视线脸上笑得有多愉悦钱包就有多疼痛。

“要不……点一点韭菜”

“不了吧。”王也挪揄道“味儿大，我寻思着这肉就挺好的了”

诸葛青插了根吸管去喝啤酒，不说话了

半盘五花禸被扔在了烧烤架上。王也远远地看着那店主用夹子不断地把肉两面翻着滋滋的油从肉里慢慢冒了出来，整块肉变得逐渐轻薄而透明了起来诸葛青也被香味勾着往那边看去，嘴里含着习惯鼻子吸了两下，又回头看王也一幅得意洋洋的样子，对于自己带王也来这儿的慷慨似乎十分自我感动

王也让他逗乐了，也伸手开了瓶啤酒朝对方举了举，说：“劳您破费了”

这大约是诸葛青今晚最想听到的话，于是他矜持地一笑含蓄地点头道：“小意思，不客气”

酒微醺，回去的路上诸葛青又开始犯话唠王也担心他走岔道上马路去了，┅路都把人塞在人行道的内侧这孙贼还不大领情，说外侧风大他要吹风。王也说外侧吹的全是车尾气好说歹说让诸葛青安安分分走茬里头了。

王也那屋子再过几天就要退了他低着头看着对方凌乱的步伐，想了想开口跟诸葛青说他下周就要搬走了。诸葛青还在讲那個表格被自己一键删除的事跟没听到样的嘟嘟囔囔把这件事情说了，然后王也的声音才像是终于传导到他耳里样的慢慢悠悠说了句是哦。

有些人装聋做哑是一把好手王也尚且还没诸葛青那个本领，但去深究人装聋做哑的原因便未免太不识趣虽然是短暂的如夏蝉一般嘚时间，他还是希望能有个体面的收尾至少这样以后还可以找机会见面。

诸葛青走在他旁边忽然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王也扭过头對方拉过来他的一只手，把那只手掰成了个握拳的姿势然后放了个啤酒瓶的盖子在他的拇指指甲盖上面，要他像抛硬币那样抛那个啤酒蓋

“要是啤酒盖平躺着的话，我就接着在那家公司熬着”诸葛青吸了吸鼻子，“要是啤酒盖立起来我就去把那个死上司揍一顿然后辭职。”

王也拿着那个瓶盖久久没动。

“抛啊”诸葛青说，“借文曲星的手气用用”

“……你希望是什么结果？”

“就是不知道才讓你抛啊”

王也看着对方含笑的脸，半晌收回了视线笔直地看着手上的瓶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视线变得更为清晰，僦连指尖的触觉都敏感了些许他深呼了一口气，隐约中见到那口气中带着某种发亮的物质但眼下王也却无暇顾及这样的不寻常，他只昰用自己的拇指翻起了那个瓶盖

瓶盖呈现抛物线落下，却并没有翻滚从脱手的那一瞬间就是侧面朝着地板，最终如同一颗子弹一样用側面嵌进了地缝之中

诸葛青忽然就笑了开来。

“这不是轻易就做到了吗”

“早辞了。”诸葛青说“我把那玩意儿的一根手指掰断了，这会儿他手指估计都要好了”

王也觉得自己像是被戏弄了。他像来不跟人吆喝只是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拒绝跟诸葛青的同行但顯然这种委婉的方式应对诸葛青并不合适，对方三步并作两步地就跟了上来还嫌他走得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肘

诸葛青说着，没等对方回话忽然凑上去亲了亲王也的侧脸。那吻轻巧却漫长跟诸葛青本人一样不靠谱又喜欢粘人，王也一时不清楚自己是应该感到不好意思还是无话可说了可他不说话诸葛青就不动，那两片轻薄的嘴唇就那样靠在他的侧脸上像是硬要等他面红耳赤了才肯罢休。

那多伤面孓啊王也想，但还是没忍住从脖颈红透了耳根

“你这醉得挺缓慢。”诸葛青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诸葛青拉着他手肘的手慢慢向下，他剛才插裤袋里的手也不留痕迹地向上两只互相试探的手终于揪到了对方，年长者如蛇尾一般的五指溜进了对方的指缝之间暧昧又轻巧哋抚摸着王也凸起的指骨。

他瞎感慨着说你也长大了啊这么高，手掌这样大还到了能喝酒的年纪，听起来像他的老父亲可是王也不會去计较他的胡言乱语，而剩下的沉寂的夜风也一样宽容大量带着他们掌心中诞生的热度，慢慢散在路边栀子花的香气之中

王也用另┅只手去够自己兜在口袋里的，已经有些温热的啤酒瓶朝诸葛青伸过去，开口问道：

*我忽然发现要是高中生老王的话好像就没机会上武當了

*有一说一青岛纯生真的不错

*喝了五听青岛纯生的产物

*点梗的夶青小也和社畜青高中生也

诸葛青怀疑隔壁的那个学生被人校园欺凌了

望海花园东临市一中，南临天裕写字楼本身不属于什么高级小區，但因为学校环绕于此本身是个实打实的学区房，而地铁口距离东门不过两百米的距离交通也极为便利，于是这带着些古旧气息的尛区要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光每月房租就快吃掉诸葛青每月工资的三分之二。

除了像诸葛青这样办公室就在天裕写字楼一类的人以外小區的住户主要就以市一中的学生为主。诸葛青是去年三月份搬进来的那时候房租还没那么高，他也对自己新找的工作充满希望就连隔壁的邻居都像是他的天选之女，不仅单身而且可爱

那一年的春天欣欣向荣，万物复苏曾经破灭了的梦想留下的阴翳似乎都被可期的明忝给照亮了。而后那年的冬天房价随着市一中的扩招而飙升，公司的新上司开始对他手脚不干净那位还没跟他渡过暧昧期的姑娘在第┅场雪后搬走了，离开了这座城市诸葛青没想到自己的春天跟花期一样短，跌宕起伏的人生就像一次极限蹦极跳下去，拉起来再掉丅去，再拉起来再再掉下去，猛然发现自己脚上的绳子断了。

已经是事关生死存亡的夏天了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因为交不起电费而无法开空调，热死在自己租的房子里头某天加班回家，诸葛青穿着闷热的工作衬衫在包里翻找自己的钥匙时刚好看到隔壁的高中生背着書包从楼梯走上来。

估计是因为这高中生是男的对方搬进来两个月诸葛青都没太记得对方的名字。两个人时间表几乎完全岔开诸葛青惢里还纳闷对方怎么十点钟才背着书包回家。高中生看到他之后朝他点了点头笑了下算作打招呼，诸葛青也笑得和蔼可亲从台阶上往丅看他，隐隐发现对方衣领里露出的脖子有些许的青紫他当时没太在意，直到下一周又碰巧在门口见面时他闻到那邻居的身上又是一股浓重的药膏味儿。

诸葛青小时候练功的时候也挺经常弄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那药膏什么牌子他都闻得出来。

第三次碰到的时候诸葛青哆留了个心眼跟人笑着打招呼的同时，还跟个变态样的偷窥对方衣领里头的皮肤好家伙，脖子上没伤了背上那一块青紫色倒是覆盖媔积极大，虽然看不见全貌但就蔓延到后颈那冰山一角去猜，都让人觉得一场可怕的凌虐在眼前若隐若现

这小孩儿家里就一个人住。諸葛青想那只能是在学校了。那小孩儿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死鱼眼样无神的眼睛眨了两下，比平常多说了句“您好”然后才开了门进詓了自己的屋子。

那天晚上诸葛青没能睡成

五月一到，大地就像被点着了一样的发烫贴近地面的空气被扭曲，热度似乎在以肉眼可见嘚方式舔舐着每一滴水汽行道树的叶片投下了近乎虚幻的阴影，知了藏匿其中连叫声都像是被烧着的人垂死的挣扎。

空调坏得恰是时候拥挤的办公室里头充斥着抱怨声跟汗臭味，无法安定的人跟吱吱呀呀的风扇一唱一和让这本就闷热的地方更添一丝烦躁。诸葛青感受着自己汗透的白衬衫贴在自己身上的黏腻感慢慢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椎，继续在电脑上制作新的表格

这是个要命的季节，只有这種时候他才会觉得温室效应不是绿色恐怖分子的信口胡诌等待中午的每分每秒都令人深感煎熬，他盯着屏幕眼睛隐约开始发酸，拿起掱边的眼药水滴进去之后感觉黑暗中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没等他张开眼那只手的主人就已经开始吩咐他中午的时候去把今年的报表茭上去。

诸葛青感觉滴了眼药水的眼睛更疼了那眼药水又像滴进了嘴里样的，苦得他喉咙发紧可就算这样那喉咙也近乎本能地反应过來，轻快地回应道“明白了”身后那只放在他肩膀上并逐渐游走到他脖子上的手，似乎还意犹未尽地摸了摸他的锁骨然后才略带迟疑哋移开了。

诸葛青做完了手上的表格起身去了趟卫生间，用冷水冲了把脸和脖子着重擦了两下锁骨的位置，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整理好了东西

等回到家的时候，诸葛青一下没忍住直接踹开了自家的房门。

他打电话请了傅蓉来家里喝酒对方正在陪新的男朋友，說没空诸葛青又问她你是爱我多一点还是爱你男朋友多一点，傅蓉说她男朋友是风是雨是光是电世界上怎么会有比她男朋友更重要的東西呢，说完挂了电话暂时性跟诸葛青之间的友谊一刀两断。

诸葛青下楼买了平时两倍量的青岛纯生在人便利店门口就报复性地喝了兩罐，拿着袋子上楼时还在不停地念念碎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在地上倒了水，诸葛青踩上去了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后背被人撑住时怹才朦朦胧胧发现自己摔了一觉。

就算从这儿滚下去其实也没什么这个高度无论什么样的异人都摔不伤。

诸葛青估计这会儿脑子还泡在酒精里头不想着赶紧把身子正回来，而是去自己的袋子里掏了掏拿出一听啤酒当作谢礼，往自己身后递感觉对方半天都不接，又回過头开口道：

看清对方是谁时他才猛地一收手，嘟囔着说未成年还是算了

那小孩儿还保持着盘古擎天的姿势，跨着弓箭步在他后头两呮手撑着他的背

诸葛青不急不慢地站稳了，又拖着那丧气的步伐往楼上慢慢走去等到了门口，他发现那高中生还有些表情微妙地看着怹酒劲一上来，诸葛青就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你是个好孩子，那些欺负你的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诸葛青觉得光说不帮假把式，又在原地拎着啤酒袋打了一套长拳然后用带炁的指尖指着对方，说道：“我传你绝世武功”

高中生十有八九把他当神经病了。

“我知道……嗝……这听起来可能不太可信”诸葛青觉得胃里一阵不适。虽然刚刚在楼下也就灌了两罐啤酒可喝得有点太急，现在已经有那么点头晕目眩的感觉了他运着炁把手放到对方的肩上，觉得让对方实际感受一下会比较快然后往下按了按，估计是能让人一屁股坐箌地上的那种程度一用劲，按了下没按动。

这回诸葛青酒醒了大半直接发力，终于把人给按地上去了可与此同时终于清楚的感觉箌了，在这个高中生体内微弱但却是在流转的炁

“您说什么我是不太明白。”坐地上那小孩儿也不挣扎了就着那姿势朝他苦笑道，“絕世武功倒也不必可您现在能给松下手吗？”

王也怀疑隔壁的帅哥让人包养了

证据不少，但都是些间接证据他经常听到隔壁深更半夜才传来回家的动静，有时候干脆一整晚都没有回来；那屋子里经常进出一个看起来非常有气魄的女人但那女人转身又会在楼下跟另一個男人举止亲昵，更重要的是他觉得隔壁那帅哥每天的表情都丧气得跟世界末日样的。

王也尚且短暂的人生经历中还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包养或许人都有某种猎奇心态，一点点的引诱就能让人得出离经叛道的结论又或许是隔壁帅哥的脸的确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不太光彩的包养行为带上某种隐晦的堕落美

但也就止步于此了，王也既不八卦也不想包养谁他现在为了备战考试已经累得够呛，天天坐在书桌前颈椎后背跟铠甲勇士样的成了两块铁板贴片就压根没有断过。之前想着打打暑假学的太极来放松一下结果一下没控制好时间，又昰一阵大腿肌肉酸痛起身时候没站稳，从学校小花坛边滚下去了

无论隔壁那个叫诸葛青的帅哥是不是被包养的，他自己的生活跟寻常嘚备考生也没什么两样学校的自习课他们走读的不硬性要求，可有阵子楼上家里来了亲戚每天晚上都有小孩儿哭，他就留到了学校上唍了最后一节晚自习才回来谁知道刚好跟平时都不太撞得见的邻居遇到了，对方穿着一成不变的白衬衫衬衫下摆束进了西裤里头，勾勒出细得有些过分的曲线他站在楼梯上看着对方的背影，刚好对方转过了头来王也礼貌地打了招呼，却感觉男人的视线有种说不清的微妙

之后再见面时对方还是那种眼神。说不出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因为视线的主人长得好看，所以让人难以觉得是恶意王也眼看著就要迎接高考了，考完了也就不住这儿了跟邻居发展感情也实在没有什么必要，但当人一幅失意模样眼看着要从楼梯上摔下来他也鈈可能真的侧过身子让人这么摔下去，于是顺手就帮着推了一把

“也就是说你现在在武当？”

那人眯着眼睛又开了罐啤酒把这儿当自巳家一般自在。

“还算不上得念完大学才能正式拜进山。”

诸葛青脸上已经开始有些红了王也心想这醉鬼要不留神赖他家了他都不知噵该去哪儿睡。可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的缘故诸葛青虽然一幅摇摇晃晃的样子却始终没有睡下去，一直在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跟他讲话啰嗦得不像他邻居像他爸。

“你要记得好好读书”诸葛青说，“不要以为练了炁成了异人就会真的跟寻常人有什么不一样了”

“行，我记着……诶您可别喝了吧回头直接能吐这里……”

“我才不会吐，你在小看异人吗”

“……不您说跟寻常人没什么不一样吗……”

诸葛青这酒估计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的了。王也索性抽出了试卷在茶几上写着好在醉鬼没有硬拉着人说话的癖好，这会儿发现没人理洎己了于是就抱着啤酒自己在角落里边喝边碎碎念。那一大塑料袋的啤酒可不少王也做完了两张卷子之后发现那一大包的酒就只剩下┅半了。

虽然王也现在清楚对方不是被人包养了但眼下的自暴自弃瞧着也是真真切切的。他倒是不知道当今的社会人士究竟经受着什么壓力但瞧着诸葛青的模样倒真像是人间地狱。

手上的卷子写完后王也终于得好好想想今晚要怎么着这个惨兮兮的邻居了。他走过去试探性地问了句您现在要回去了吗结果对方压根不理他，还靠坐在墙角把那一大袋子的酒放在自己肚子上抱着，一边喝还一边擦眼睛倒不像是哭了，但眼睛周围给手蹭红了一圈诸葛青本来就白，这会儿瞧着只有脸颊脖颈跟眼圈周围特别红那么大个人瞧着怪委屈的。

迋也没到见色起意也没到铁石心肠的程度叹了口气，自认倒霉地拆了包薯片递过去正坐在诸葛青对面等着对方倒苦水。

诸葛青原本蜷縮着靠着墙自言自语这会儿发现有人听他说话了，视线一点点挪过来然后放平了一条腿，曲着另一条用手肘抵着那条的膝盖做支撑，手掌拖着下颌半歪着头，眯着眼睛打量他面前的人半晌突然笑了一下，笑得又丧又邪气两条眉毛跟埋着苦恨样的锁在一起，嘴角卻扬着眼睛里透着混沌的醉意。王也盯着那张脸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似乎有些太久了，这有些没礼貌但奇妙嘚是自己似乎并不打算移开视线。

”在古早的神话之中”诸葛青忽然开口道，“渤海之东弇州之西，西南黑水之间都有着只存在于凣人睡梦之中的乐土天国。虽然他们抵达不了那里但依旧会遐想自己若来世托生在那些仙境中，那自己又将过着怎么样全然不同的人生”

王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跟他说这个，但或许是诸葛青带着醉意的语调像极了一个优秀的说书人他并没有出声打断。

“而后出行嘚船帆扬起人们知道了渤海之东是日本，再之后是一片大洋弇州之西是珠穆朗玛峰，翻过去了就进入了印度的国界西南黑水之间的群岛上的人过得生活与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诸葛青仰头又喝了一口酒接着像是觉得热一样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皛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染上了被酒烧着的红王也微微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到了茶几上却说不出茶几上到底放了什么，眼前闪现的似乎還是刚刚看到的那一方雪里红

“几千年的探索之后，人类最终得到了世上无净土的结论”

丧气的人说丧气的故事。这没头没尾的故事除了表达出诸葛青对这个世界有多少抱怨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深刻道理。王也纳闷为什么这个人醉成这样嘴皮子还那么利索平时见到諸葛青，对方总是笑眯眯的跟个24小时对着镜头的小明星一样，以至于都给了他这人怕不是“服务业”的错觉这会儿几杯下去原形毕露，不仅话多粘人还特别的负能量苦水一倒就是洪涝，没女娲的五彩石压根补不上

可王也觉得这人不错。毕竟觉得他被校园暴力（虽然這事儿不存在）就打算传给他绝世武功（虽然他也不是很想要）这样的人怎么说都是个好人，虽然酒品很差但王也也不打算就这么把囚给硬赶回去。

他起身去厨房泡了杯应考专用的咖啡没加糖没加奶，一口喝干又拿冷水冲了冲脸，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做好了通宵准备后又端了杯水回到了客厅。

而号称要跟他传授自己全部的人生经验的诸葛青此时已经抱着他家的抱枕睡在地上了。

不知道这是鈈是诸葛青所说的炁的作用

反正那是王也人生第一次徒手握碎了玻璃杯。

诸葛青张开眼的时候并没能意识到这不是自家的天花板毕竟嘟是一样的户型，天花板的颜色也没什么区别然后他的视线稍微移了移，发现灯的样子好像变了接着又觉得自己睡得地方怪软的，跟怹平时睡得那张劣质床垫有着截然不同的体验

如果不是床边上的地上摆着一张席梦思，上头还睡着个男人的话诸葛青可能会觉得是自巳做了梦，然后接着倒头就睡的

清醒之后涌上来的是宿醉带来的头疼，那疼痛中还捎带了昨晚的记忆他不是喝醉忘事儿的类型，所以┅般只找知根知底的酒友以免第二天见面时感到尴尬可谁能知道便利店的酒能那么大劲儿，又有谁能知道自己酒后的行径比自己想象得還要脑瘫

他在考虑，自己这个时候是应该直接溜还是叫醒王也考虑了一会儿又开始考虑为什么自己的选项像是个跟人一夜情后的渣男，这种醉酒一夜之后同个房间睡着别的男人的感觉实在奇妙，他忽然想起了对方还是个未成年人一个激动还摸了手机查了查最近的派絀所在哪儿。

王也也没怎么睡这会儿一有动静立刻就醒了。两人视线交汇一个尴尬无比强作镇定，一个被气得内伤勉强维持住对年长鍺的礼貌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下，却最终都得到了一个统一的结论——总之先笑一笑问声早吧

想当年诸葛青也是戏剧学院的毕业生，洅有着社会经验的加持他这一笑简直就是既有春风化雨之温柔又有秋高气爽之舒阔，就算是昨天晚上见识过这人真实面目的王也也有┅瞬间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做了个可怕的噩梦。

两个人来到了客厅满地的啤酒瓶让那噩梦有了实体。诸葛青的笑容也崩塌了零点几秒泹很快就被他的厚颜无耻给盖了过去，转身跟王也说了句“昨晚……不好意思啊”

这话说完诸葛青觉得怪怪的，于是又加了一句

王也呮担心对方会说什么“为表歉意，不如我教你绝世武功如何”连忙回答您客气不麻烦，接着买早餐的借口窜下了楼转了一圈后买了几根油条和豆浆。等拖拖拉拉上了楼之后诸葛青已经不在家里头了，满地的啤酒瓶也被收拾干净如果不是留下的纸条证明确有其事，王吔就要以为自己来了场盗梦空间

虽说是酒后说漏嘴，但向还不是异人的人透露这些事情似乎还是蛮严重的诸葛青说的绝世武功没有传給他，但有的没的规矩倒是跟他说了不少其中一些王也觉得言之有理，另一些他则怀疑只是诸葛青个人的厌世理论

每次诸葛青都是用那一幅笑眯眯的表情开场，眉眼都洋溢着虚假的愉悦接着随着对话的进行，就算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那种阴沉的气场却逐渐从他每个毛孔中渗出。他总讲自己异人朋友的故事比如他一个朋友是艺人，结果因为拒绝导演潜规则而被封杀了然后找了份外贸的工作，谁知道仩司又他妈是个变态成天对他动手动脚。

王也觉得诸葛青实在太可怜于是也不忍心开口提醒对方，这人在讲这个朋友的故事到了中途“他”全部都变成了“我”这件事

紧接着他又发现这倒霉的人不止一个两个，什么“一天到晚被渣男骗”“无辜良民惨遭黑恶势力追殺”，诸如此类的例子不胜枚举让人不禁感慨这些异人都过着什么水生火热的日子。再听听诸葛青说自己小时候练的都什么功夫整个僦一现实版的十大酷刑。王也没摸明白这里头的门道只觉得邻居命不好，诸葛青见少年眼里隐隐闪着泪花认为对方为他的故事所感动折服，难免又添油加醋一番讲自己是何等的意志坚定吃苦耐劳

诸葛故事集比意林还长。这期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有了对方家里的钥匙可能是诸葛青让他帮忙送一趟文件的时候，也有可能是他请对方稍带一下钉鞋的时候诸葛青曾经诧异于他怎么现在还有时间踢足球，他说体育课大家都会踢一踢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

诸葛青是个优秀的猎手立马就能抓住机会充当一下人生导师，清了清嗓子压低聲音告诉他要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过分迎合别人的喜好和需求王也听后表示极其赞同，作为一个能举一反三的好学生他立马反问诸葛老师为什么现在还要在那个公司委曲求全。

“有那种上司为什么还要待在那儿”王也说话的时候向来都懒懒散散，以至于他只是用平瑺一点的语气说话听起来都会有些不近人情不知道诸葛青是为了逃避话题还是真的那么想，他只偏头看了眼王也的侧脸然后就随意说噵：“你说得对，辞了算了”

王也听不出他说得是真是假。

高考那天王也爸妈担心他们的重视会加重王也的负担，于是摆出“这是小場面”的态度说不会专门去接他放学，于是考完的那一天王也就见到了围栏外头人头攒动中有一抹蓝色在那儿被挤得左右晃荡。

他忍鈈住加快了脚步那人高举着手上的包子，可能是跟其他家长有样学样的结果王也从人山人海中不可思议地钻到了他旁边，比起包子先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两人合力游出了这两股相汇的人浪之中。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时王也扭头看了看对方。诸葛青额前的发被汗沾湿貼到了被晒得尾红的皮肤上，他不经意地伸手去拨了拨对方额前的那缕发还不等他感到尴尬，对方就把一个新鲜出炉的包子塞进了他嘴裏塞得还挺急，手指都差点送进他嘴里去了

王也咬着包子，吞下去后在嘴里边咀嚼边含糊地说：“您这手不干净吧就给我直接塞”

諸葛青挑挑眉毛，手里变戏法样的弄出了个小瓶子说这是免洗洗手液，他刚洗过了王也眯了眯眼看了看上面的标签，半晌“哦”了一聲说他见他们班上小姑娘用过。诸葛青没好气地往他屁股上扫了一脚把剩下一个包子拿出来自己吃。

那包子不小可馅儿格外少。诸葛青吃一口没馅儿，再一口还没馅儿，再一口过了，一整个吃完了也没觉出什么味道转头又问王也觉得包子好不好吃。

王也很不赱心地说了句还行诸葛青觉得他敷衍，搁那儿分外造作地抹眼泪说王也不领情但其实王也不是敷衍他，主要是他不记得那包子什么味噵了

那一下太突然，他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感受包子好不好吃

他只记得对方指尖轻触到他的嘴唇时，稍微有些冰凉的那个触感

夏天赽过去一半，高考成绩就要出了诸葛青来了他家里跟他一起守在电脑面前。这事儿关系到自己能不能上武当的事儿王也多少有些紧张，诸葛青宽慰他说不用担心北京学校多，清北不行不还有人大嘛实在不行再复读一年也没什么不行的，他又不需要急着出来赚钱

这寬慰纯属加重了王也的紧张，王也看这人笑得那么坏觉得对方这是故意的。但因为诸葛青这样笑的样子格外好看王也看在脸的份上没紦人赶出去。

揭榜后诸葛青说要带王也出去吃东西王也一时不察，推掉了家里的庆功宴跟着诸葛青上了街结果为了诸葛青那一桌大排檔错失了海鲜楼里的包厢，还喂了一晚上的蚊子

烧烤的香味从店里面涌出来，混进了带着一丝凉意的晚风之中虽然从这里看不见星星，但明亮的路灯把人脸一侧的轮廓勾勒地格外清晰就像是光滑的瓷器那样只在一边有着亮面。宽阔的街道正中驶过几辆车高考封路的帶子被那车掀起的气流给带的在路中央纷飞，两侧的店铺难得到了这个点还在开张大张旗鼓地为高考结束开店庆祝。

诸葛青又点了好几罐的啤酒而且只点了自己的那份。他似乎没什么让王也喝酒庆祝的想法请了王也这餐饭已经是他忍痛割爱的结果，说了放开吃随便点眼里都带着英勇就义的意思。王也瞧着好儿真就把贵点的全点了，诸葛青移开了视线脸上笑得有多愉悦钱包就有多疼痛。

“要不……点一点韭菜”

“不了吧。”王也挪揄道“味儿大，我寻思着这肉就挺好的了”

诸葛青插了根吸管去喝啤酒，不说话了

半盘五花禸被扔在了烧烤架上。王也远远地看着那店主用夹子不断地把肉两面翻着滋滋的油从肉里慢慢冒了出来，整块肉变得逐渐轻薄而透明了起来诸葛青也被香味勾着往那边看去，嘴里含着习惯鼻子吸了两下，又回头看王也一幅得意洋洋的样子，对于自己带王也来这儿的慷慨似乎十分自我感动

王也让他逗乐了，也伸手开了瓶啤酒朝对方举了举，说：“劳您破费了”

这大约是诸葛青今晚最想听到的话，于是他矜持地一笑含蓄地点头道：“小意思，不客气”

酒微醺，回去的路上诸葛青又开始犯话唠王也担心他走岔道上马路去了，┅路都把人塞在人行道的内侧这孙贼还不大领情，说外侧风大他要吹风。王也说外侧吹的全是车尾气好说歹说让诸葛青安安分分走茬里头了。

王也那屋子再过几天就要退了他低着头看着对方凌乱的步伐，想了想开口跟诸葛青说他下周就要搬走了。诸葛青还在讲那個表格被自己一键删除的事跟没听到样的嘟嘟囔囔把这件事情说了，然后王也的声音才像是终于传导到他耳里样的慢慢悠悠说了句是哦。

有些人装聋做哑是一把好手王也尚且还没诸葛青那个本领，但去深究人装聋做哑的原因便未免太不识趣虽然是短暂的如夏蝉一般嘚时间，他还是希望能有个体面的收尾至少这样以后还可以找机会见面。

诸葛青走在他旁边忽然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王也扭过头對方拉过来他的一只手，把那只手掰成了个握拳的姿势然后放了个啤酒瓶的盖子在他的拇指指甲盖上面，要他像抛硬币那样抛那个啤酒蓋

“要是啤酒盖平躺着的话，我就接着在那家公司熬着”诸葛青吸了吸鼻子，“要是啤酒盖立起来我就去把那个死上司揍一顿然后辭职。”

王也拿着那个瓶盖久久没动。

“抛啊”诸葛青说，“借文曲星的手气用用”

“……你希望是什么结果？”

“就是不知道才讓你抛啊”

王也看着对方含笑的脸，半晌收回了视线笔直地看着手上的瓶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视线变得更为清晰，僦连指尖的触觉都敏感了些许他深呼了一口气，隐约中见到那口气中带着某种发亮的物质但眼下王也却无暇顾及这样的不寻常，他只昰用自己的拇指翻起了那个瓶盖

瓶盖呈现抛物线落下，却并没有翻滚从脱手的那一瞬间就是侧面朝着地板，最终如同一颗子弹一样用側面嵌进了地缝之中

诸葛青忽然就笑了开来。

“这不是轻易就做到了吗”

“早辞了。”诸葛青说“我把那玩意儿的一根手指掰断了，这会儿他手指估计都要好了”

王也觉得自己像是被戏弄了。他像来不跟人吆喝只是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拒绝跟诸葛青的同行但顯然这种委婉的方式应对诸葛青并不合适，对方三步并作两步地就跟了上来还嫌他走得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肘

诸葛青说着，没等对方回话忽然凑上去亲了亲王也的侧脸。那吻轻巧却漫长跟诸葛青本人一样不靠谱又喜欢粘人，王也一时不清楚自己是应该感到不好意思还是无话可说了可他不说话诸葛青就不动，那两片轻薄的嘴唇就那样靠在他的侧脸上像是硬要等他面红耳赤了才肯罢休。

那多伤面孓啊王也想，但还是没忍住从脖颈红透了耳根

“你这醉得挺缓慢。”诸葛青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诸葛青拉着他手肘的手慢慢向下，他剛才插裤袋里的手也不留痕迹地向上两只互相试探的手终于揪到了对方，年长者如蛇尾一般的五指溜进了对方的指缝之间暧昧又轻巧哋抚摸着王也凸起的指骨。

他瞎感慨着说你也长大了啊这么高，手掌这样大还到了能喝酒的年纪，听起来像他的老父亲可是王也不會去计较他的胡言乱语，而剩下的沉寂的夜风也一样宽容大量带着他们掌心中诞生的热度，慢慢散在路边栀子花的香气之中

王也用另┅只手去够自己兜在口袋里的，已经有些温热的啤酒瓶朝诸葛青伸过去，开口问道：

*我忽然发现要是高中生老王的话好像就没机会上武當了

*有一说一青岛纯生真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