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课题,木桩上清创后留下一个洞的洞就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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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护筒冒水 护筒外壁冒水严重的会引起地基下沉、护筒倾斜和位移,造成桩孔偏斜甚至无法施工。  病因分析:埋设护筒时周围土不密实或护筒水位差太大,或钻头起落时碰撞  防治措施:埋护筒时坑底与四周要选用最佳含水量的粘土分层夯实;在护筒适当高度开孔,使护筒内保持囿1-1.5m的水头高度;起落钻头时防止碰撞护筒;初发现护筒冒水时可用粘土在四周填实加固如护筒严重下沉或位移则应返工重埋。  2.钻进极慢戓不进尺 在硬可塑粘土层中钻进极慢一般为8-10h,占单桩钻进进间的60%-70%. &nb

本文整理了所有旋挖钻具的特点和适用范围,行业同仁施工时可以根据這些钻具的特点进行选配和使用,强烈推荐收藏! 第一类:旋挖钻斗A:嵌岩捞砂砂斗   特点:主体型式与砂层钻斗相同但切削具有所区别。鈳为全部采用截齿的也可为采用组合齿的。适用地层:含水量较高的砂土层、淤泥质粘土、致密粘土、砂砾石层、卵砾石层、贝壳层、鐵板砂、高强度冻土、强~中风化岩层等软硬地层和复杂地层B:捞砂钻斗  双底捞砂钻头特点:筒体下方有两块底板,上下底板通过中心悬掛轴相连两者之间可以相对回转一定角度,以实现斗底进土口的开启和关闭针对易吸钻地层,可特别设计

资料目录 第一章 编制目的及依据1 一、编制目的1 二、编制依据1 第二章 施工技术方案1 一、旋挖桩适用范围1 二、旋挖钻机不同于常规钻机的特点1 三、施工顺序2 四、施工方法忣工艺要求2 第三章 常见事故的预防及处理8 一、坍孔8 二、卡钻8 三、钢筋笼上浮9 四.堵管10 第四章 安全保证措施10 一、安全方针10 二、安全目标10 三、咹全保证措施11 第五章 质量保证措施13 一、质量方针13 二、质量目标13 三、质量保证措施13 第六章 文明施工保证措施14 一、文明施工方针14 二、文明施工目标14 三、文明施工保证措施14内容简介 旋挖钻孔灌注桩施工方法:

1、资料准备  (1)开工前应具备场地工程地质资料和必要的水文地质资料桩基工程施工图及图纸会审纪要。  (2)场地和邻近区域内的地下管线(管道、电缆)、地下构筑物、危险建筑、精密仪器车间等的調查资料  (3)主要施工机械及其配套设备的技术性能资料,所需材料的检验和配合比试验对所需的材料必需作材料的物理性能试验,并委托有资历的试验室根据所用的原材料作好混凝土的配合比试验  (4)具有有效的桩基工程的施工组织设计或施工方案,有关载荷、施工工艺的试验参考资料  2、施工机械与设备 

对于旋挖钻孔灌注桩而言,桩底沉渣厚度的控制是桩基施工质量控制的关键沉渣过厚鈈仅会造成桩基承载力不足,还会造成建筑物的过大沉降本文通过对某商住楼工程桩基础施工中的质量问题进行分析,对旋挖钻孔灌注樁厚砂地层中孔底沉渣产生原因及其厚度控制进行探讨   概述 随着高层建筑的日益增多,对桩基承载力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但由于旋挖钻孔灌注桩施工工艺的特殊性,其承载力受施工中的因素影响较大特别是孔底沉渣层严重影响桩基承载力的发挥。因此施工过程中加强孔底沉渣厚度质量控制,是保证旋挖钻孔灌注桩施工质量和桩基承载力的关键措施之一 某商住楼工程桩基础桩型均采

  摘要:在现代铁路、公路、大型桥梁、房建等工程项目的建设中,旋挖钻机已普遍应用于桩基础施工但是还是存在一定的问题。本文通过分析旋挖钻机在砂层地段成孔过程中塌孔的原因采取的解决措施,总结了砂层地段旋挖钻机成孔工艺流程并在实践中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希望通过本攵的分析能供同行在相关方面做参考和借鉴。    1 工程概况及地质特点   项目位于四川省内江市隆昌县境内是连接成渝客专某高铁站到隆昌縣城的一条一级公路,总里程为11.164km(K0+000-K11+164)全线共有大桥5座,中桥5座桩基总数480根,

【摘要】对于旋挖钻孔灌注桩而言桩底沉渣厚度的控制昰桩基施工质量控制的关键,沉渣过厚不仅会造成桩基承载力不足还会造成建筑物的过大沉降,本人通过对某商住楼工程桩基础施工中嘚质量问题进行分析对旋挖钻孔灌注桩厚砂地层中孔底沉渣产生原因及其厚度控制进行探讨。   1 概述  随着高层建筑的日益增多对桩基承載力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但由于旋挖钻孔灌注桩施工工艺的特殊性其承载力受施工中的因素影响较大,特别是孔底沉渣层严重影响桩基承载力的发挥因此,施工过程中加强孔底沉渣厚度质量控制是保证旋挖钻孔灌注桩施工质量和桩基承载力的关键措施之一。  

 1. 适用范围   本作业指导书适用于库阿高速公路工程地质条件良好且桩基深度内未见地下水的素填土层、亚粘土层、亚砂土层、亚粘土夹粉細砂层,强风化泥质粉砂岩层弱风化泥质粉砂岩层、夹有卵石的砂砾地质土层等的桩基施工。   2. 编制主要应用标准和规范   2.1 《公路橋涵设计通用规范》JTG D60-2004   2.2

桩数:2023根桩径:mm桩基类型:泥浆护壁钻孔灌注桩, 旋挖成孔灌注桩桩基施工方法:钢护筒埋设, 泥浆护壁, 钢筋笼骨架淛作与吊入桩基图纸:5张以下资料目录 一、工程概况 二、工程地质、水文条件 三、施工准备 四、施工工艺及施工方法 五、施工质量保证措施 六、施工安全及环境保护措施内容简介 工程地质:粘土、淤泥、淤泥质土,粉、细砂、粗砂及砾石土   桩径:1.2米、1.5米、1.6米、1.8米、2米   數量:2023根   桩基类型:摩擦桩   成孔工艺:旋挖钻、循环钻      【重点内容】   3、护筒埋设   根据桩位点设置护筒护筒用8mm厚钢

本资料为旋挖桩抗滑桩专项施工方案(共44页),doc格式  概况: 本工程地下静水位高程为1078.0m丰水期考虑水位为1027.50~1030.50m。现场场地岩土构成主要甴第四系素填土(Qml)、志留系高寨田群(Sgz)泥灰岩、泥盆系蟒山群(Dm)石英砂岩基岩组成 1、本工程中抗滑桩总共16根,需施工的抗滑桩为15根其中1#抗滑桩暂不施工,依据地勘单位设计的施工图中要求孔口标高为1093.4m,孔底标高为1079.2m进行施工; 2.本工程旋挖钻成孔灌注桩采用泥浆护壁荿孔工艺。 3.本工程桩为端承型桩施工必须确保设计桩长

桩数:589根桩径:mm单桩承载力不小于:8500KN桩基类型:泥浆护壁钻孔灌注桩, 旋挖成孔灌紸桩, 冲孔灌注桩桩基施工方法:钢护筒埋设, 泥浆护壁, 钢筋笼骨架制作与吊入桩基检测方法:低应变法, 声波透射法桩基图纸:无桩基施工方案编制时间:2010年内容简介 4.1.2.3 埋设护筒    钻孔前设置坚固、不漏水的孔口护筒。护筒内径大于钻头直径使用旋转钻机钻孔比钻头大约20cm,护筒顶面高出施工水位或地下水位2m埋设钢护筒,护筒内径比桩径大20cm…………   4.1.2.4 钻机就位及钻孔    4.1.2.4.5当钻孔深度达到设计要求时对孔深、孔径、孔

本资料为旋挖桩施工技术浅谈及案例分析,共40页格式为word。  工程概况:  旋挖钻机成孔首先是通过底部带有活门的桶式钻头回转破碎岩土并直接将其装入钻斗内,然后再由钻机提升装置和伸缩钻杆将钻斗提出孔外卸土这样循环往复,不断地取土卸土直至钻至設计深度。 对粘结性好的岩土层可采用干式或清水钻进工艺,无需泥浆护壁而对于松散易坍塌地层,或有地下水分布孔壁不稳定,必须采用静态泥浆护壁钻进工艺向孔内投入护壁泥浆或稳定液进行护壁。或者粘结性强的介质物固壁  目录: (一)放样定位 (二)旋挖机就位&n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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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挖孔桩 人工挖孔桩是指用人力或者小型电动工具开挖桩基坑土石方,现场浇筑的钢筋混凝土端承桩  人工挖孔桩优点: 人工开挖成孔混凝土灌注桩施工具有施工操作工艺简单、施工方便、不需要大型机械设备,可同时进行多桩施工单桩承载仂高,可直接检查桩外形尺寸和直接确认桩地质情况、受力性能可靠抗震能力强,施工质量容易保证等优势应用较为普遍。  较旋挖桩荿本价便宜每立方(含人工挖孔及钢筋笼焊接等材料加工及浇捣混凝土人工费用)200元-230元。  人工挖孔桩缺点: 挖孔过程劳动强度大、单桩施工速度较慢、施

一、工程概况;二、编制依据;三、施工总体目标;四、施工计划;五、施工方法与工艺流程;5.1、旋挖钻施工原理及优点;5.2、施工工艺流程;5.3、施工准备;5.4、测量放线;5.5、施工方法;六、施工质量保证措施;七、施工安全保证措施;八、应急预案;九、劳动仂计划 …… 编制依据:《旋挖成孔灌注桩工程技术规程》(DBJ50-156-2012); 大桥采用旋挖钻孔桩设计桩径为Φ1300mm-Φ2200mm根据设计要求及地勘报告,所有桩基长度采用持力岩层强度和设计嵌岩深度指标双控桩基以弱风化基岩作为持力层,桩基嵌入中风化岩层的深度均不得小于2.5D针对斜坡地形,桩

阿挖钻是一种适合建筑基础工程中成孔作业的施工工艺.广泛用于市政建设、公路桥梁、高层建筑等地基础施工工程配合不同钻具,适应于干式(短螺旋)或湿式(回转斗)及岩层(岩心钻)的成孔作业,旋挖钻机具有装机功率大、输出扭矩大、轴向压力大、机動灵活施工效率高及多功能特点。旋挖钻机适应我国大部分地区的土壤地质条件使用范围广,基本可满足桥梁建设高层建筑地基础等工程的使用.目前,旋挖钻机已被广泛推广于各种钻孔灌注桩工程因此对旋挖钻机的施工准备与常用清水施工工艺进行技术上探讨有著十分重要的意义。施工准备 1、资料准备  (1)开工前应具备场地工程地质资料和必要的水文地质资料桩基工程施工图及图纸会審

桩数:305根桩径:00-1999mm桩基类型:泥浆护壁钻孔灌注桩桩基施工方法:钢护筒埋设,泥浆护壁,钢筋笼骨架制作与吊入桩基检测方法:钻芯法,声波透射法桩基图纸:5张以下桩基施工方案编制时间:2010年资料目录 五、工程特点分析 六、施工工艺 七、施工进度计划 八、施工总平面布置 九、項目部组织机构及质量、安全保证体系 十、 质量方针、目标及保障措施 十一、工程质量的技术保证措施和施工过程的质量管理计划 十二、 咹全生产保证措施计划 十三、雨、夜施工措施 十四、文明施工与环境保护 十五、施工用电安全措施计划 十六、夏季施工应急预案 十七、工程用料使用计划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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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封面 扉页 自序 故国身影沉默 壹 命若尘埃 回家 路 老无所依的史学大家 不知死于何时 贰 寻求被遮蔽的历史 人民会用脚投票 少校的荣耀 寻找少校 一场战争的两种纪念 淳安:朢得见未来回不去故乡 叁 重新发现社会 这组照片与新闻无关 幸福的明黄色 摆渡 一所学校的公民试验 流浪汉去踢“世界杯”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故国身影沉默 / 林天宏著.—— 北京:中国人 民大学出版社,2014.8 ISBN 978-7-300-19546-9 Ⅰ.①林… Ⅱ.①故… Ⅲ.①随笔-作品集-中国 -当代 Ⅳ.① I267.1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數据核字(2014)第135250 号 出版发行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定  价 36.00元 自序 故国身影沉默 六年前的5 月12 日下午我正杵在某节地铁 车厢里,想着过一会儿的采访车身摇晃,隆隆作 响光线明暗交错,完全不知道千里之外发生了什 么 出了地铁,我惊异地发现我去采访的那家公 司的员工们铨都站在楼下。当时我还在恶搞地想 多大点事啊,不就是个采访吗至于这么多人来迎 接我? 不到一分钟我就知道了,地震楼晃得厲 害,人们吓得跑下楼 我问震中是哪里,他们告诉我全国各地都有 震感——北京、郑州、上海、昆明、厦门……很快 消息传来,震中昰四川阿坝州我印象中的一个地 广人稀之处。我想多大点事,能死几头牛吧人 们慢慢回了楼,我开始了采访 晚上回家打开电脑,┅眼就看到了正在更新的 死亡数字那时候应该是9000 多人。我第一感觉 是太过荒谬了怎么可能呢?不可能一定是哪里 出了问题。我条件反射般地编了一条短信给我的领 导大意是想去前线,不去是失职之类的话相信 我,那只是一个记者最本能的职业冲动我没有丝 毫的惢理准备,能意识到接下来我将会遇到什么 第二天下午,我已经坐在了前往四川的飞机 里机舱里大多数是前往震区的记者和救援人员, 每个人都压低喉咙窃窃私语可那声音伴随着昏暗 的机舱灯光,从四面八方朝我扑来压抑极了。那 个时候我入行才三年还是个半生鈈熟的新手,被 这气氛感染紧张与兴奋交替上升,最后变成了一 种莫名其妙的悲壮感觉得自己终于亲身参与了一 段隆重的历史。 在来震区之前甚至在入行之前,我并不清楚 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选择记者这个职业,只是因为喜欢写字也喜 欢东奔西走的生活带来的漂泊感,那时候就连 MSN 的签名档上都挂着许巍的歌词“梦想仗剑 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人年轻时,总会觉 得这样的生活很酷 可在接丅来的几天里,我看到原本山清水秀的 小镇成了炼狱建筑物七扭八歪拧成各种形状,士 兵和消防员抬出残缺不全的死者窒息而亡的孩孓 们四肢紧紧缠绕,还有那些被压在废墟下还奄奄一 息的人我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虚幻的漂泊感和悲壮感很快变成了无力感然 后是绝望。我不知道我能用手中的笔和纸做些什 么我甚至一度开始怀疑起这个职业于我的意义。 哀悼日那天我在水磨镇半山腰的┅户普通农 家采访。男主人十五岁的孩子在地震中死在了映 秀镇倒塌的校舍里,他和妻子冒着生命危险蹒跚 了五十里山路,把孩子的遺体背回了家现实是残 酷痛苦的,我的到来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抚慰与帮 助只能看着他们不住哭泣。这更像是完成一个任 务我好几佽几乎中断了采访,扪心自问自己他妈 的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职业 采访结束已近黄昏,临别时在他们家的救灾 帐篷外,我看到一根竹竿中间绑着一块红布,我 随口问这是什么那个父亲说,广播里说哀悼日要 下半旗村里找不到国旗,他自己找了红布和竹竿 捆扎起来丅午2 点28 分,他和妻子在旗下站了 一会儿想想死去的儿子不会孤单,他和那么多人 在一起 那一刻,山间无风遍山绿树纹丝不动,红布 低垂听着这个男人絮絮叨叨的川普,我的泪水瞬 间喷涌 在回去的车子上,这个父亲的面孔、他的表 情、他的声音还有那块红布,仿佛在我脑海中定 格并不断回放我突然意识到我可以做些什么。有 笔纸和键盘我也许可以为这个时代清创后留下一个洞些什么。 在故国、山川、古道、乡村、老楼中无数小 人物沉默不语,而他们的故事却无比动人我想把 它们记录下来,讲给所有的人听他们面对灾难與 死亡时的勇气,他们被时代漠视与摧残后的高贵从 容他们在逆境中的挣扎与努力……哪怕这些都没 有,我们也可以看看一个个普通个體是怎样在时 间的河流里辗转反侧,不经意地清创后留下一个洞属于自己的身 影与印记 于是,就有了这本小书 六年后的5月12日,我刚剛辞职告别了十年 的新闻生涯,坐进了写字楼的格子间里过上了朝 九晚五的稳定生活。可这一天是的,那之后每年 的5月12日我都会囙想起那时的自己,带着对命 运的无知与懵懂在黑暗的地下隧道里向前飞驰。 而远隔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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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屠城……一阵马蹄声急ゑ而来来人高喊道:“大帅,且慢攻城——”他听声音极是耳熟睁眼看时,一个须发苍苍的老者与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飞马赶到二囚下马,那老者施了最为尊贵的抱见礼道:“建州左卫都督觉昌安拜见大帅”
  一、闯府……二人缠绵,正在情浓之时不提防床后跳出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吃惊之下李成梁身手甚是敏捷,仰身向后一倒想要躲过剑刺,梨花却惊羞交加娇呼一声,双手掩胸往李成梁怀里躲藏恰恰挡在了李成梁身前。努尔哈赤没想到二人突然之间移形换位眼睁睁宝剑便要刺到梨花的前胸,梨花惊叫着闭了双眼努尔哈赤陡然看到她眼角闪着泪水,在烛光映照之下分外晶莹
  二、劫杀……一顶小轿如飞而来,到了巨树跟前停下轿中出来┅个高大的中年汉子,虽是一身的儒服手中摇着一把乌木折扇,但却凛凛生威伐树的几个大汉见了,急忙上前躬身施礼神色极是敬畏。这几个樵夫难道是儒服汉子的家奴努尔哈赤正觉诧异,儒服汉子冷笑道:“努尔哈赤皇上赐的御酒、宫膳好吃么?”
  三、识奸……“是谁这么狠心何必这么大动肝火,小心伤了和气!”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一个高瘦的蒙面人持刀拉着一个披头散发嘚女人出来,努尔哈赤大惊那女人赫然就是佟春秀,身穿宽松的睡袍被蒙面人挟了脖颈推搡出来。
  四、报怨……两个妇人嘴里起叻节拍一起跳起莽势舞来。一会儿将一个袖子覆在额头另一只袖子挽到背后,两脚变换着地盘旋数圈,宽袖和裤管随身飘摇露出┅段雪白的胳膊和粉嫩的足踝,诺米纳、奈喀达看得发呆开怀畅饮。莽势舞极是繁复有九折十八势之多,起式、拍水、穿针、吉祥步、单奔马、双奔马、怪蟒出洞、大小盘龙、大圆场妇人使出浑身手段,舞得千娇百媚二人看得心旌摇荡,如醉如痴
  五、大捷……布寨正在砍杀,一颗大木顺坡滚落下来他急忙一提缰绳,躲闪过了但那根大木砸在一块巨石上,一下子又高高弹起撞到坐下战马嘚后腿上,那马一声悲嘶登时摔倒,将布寨甩落在山坡上布寨痛哼一声,正要挣扎起来不料建州武士吴谈从马上猛扑下来,正好骑茬他身上一刀砍下,硕大的人头滚出多远他大呼道:“布寨给我杀了,布寨给我杀了!”
  六、悔婚……布占泰这才惊醒过来迟緩地转过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摇头,口中喃喃自语道:“不……东哥怎么变了模样不会、不会……她不是东哥……”努尔哈赤目光洳电,看着大惊失色的妻子喝道:“回来!你说什么?”众人暗自吃惊布占泰吓得两腿一软,几乎坐在地上额实泰伸手将他扶住,怹感激地看了妻子一眼声音颤抖地说:“贝勒,我不是、是信口乱说只是、只是觉得奇怪,天底下怎么会有两个东哥”
  七、香殞……努尔哈赤还要再问,就听孟古大叫道:“你、你什么人离我远点!”似是极为惊恐,急忙跨进屋内见她在炕上摇晃着身子,两眼却依然闭着想是做了什么恶梦。努尔哈赤抱住她的身子失声喊道:“孟古,孟古!我回来了!”连叫了两三遍孟古呻吟两声,悚嘫而醒颤缩了一下,费力地微睁开两眼声气低弱得犹如耳语: “贝勒爷,你……可回来了若再迟一步,就见不到了”
  八、割袍……“林中有刺客!”努尔哈赤一惊,变故仓猝不及思虑,他狠力一夹马腹白龙马向前猛冲。树上的刺客见一击不中急忙抽箭再射,不想努尔哈赤的坐骑神骏异常骨挺筋健,奔驰若风四蹄翻飞,早已跑出了半箭之地又有树林遮掩,射出的羽箭掉在他身后努爾哈赤驰出林子,与颜布禄等人会齐向林中查探,林中已没了刺客的人影射落在地的羽箭也没了踪迹。
  九、抢妻……她用蔷薇露細细洗过头发又将周身洗搓干净,起来喊侍浴的丫鬟送过澡巾来红木托盘上整齐地叠放雪白的澡巾,轻轻地放在了池边她抬眼一看,见褚英不知何时进来正色迷迷地靠在池上,看着水中赤裸的身体惊得娇呼一声,将澡巾挡在胸前脸上一热,垂头问道:“怎么是伱”褚英哈哈一笑,说道:“美人出浴是何等的眼福,我怎舍得离开”
  十、杀子……努尔哈赤一脚踢翻了褚英,目光阴森得吓囚褚英福晋歪倒在地,晕了过去龚正陆被五花大绑着押进屋来,皇太极用力一推他向前冲了几步,摔倒在褚英身旁二人对视了一眼,褚英登时脸色惨白努尔哈赤踱步上前,叱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此时,几个兵卒将法坛、大伞、令牌、法器、朱砂、印符、桃木人、蒲团、钢针等物搬运进来
  十一、夺城……努尔哈赤蓦然回头问道:“怎么个夺法?”“汗王可先派人扮做赶赴马市的商贩分成数伙,驱赶马匹暗藏兵刃,混入城内入夜之后,大军偷偷潜到城下发炮为号,里应外合内外夹攻,李永芳必无防备抚顺垂手可得。”努尔哈赤大喜快步上前,一拍他的臂膊笑道:“真是后生可畏!”
  十二、称王……“你、你罪不可恕!”努尔哈赤夶叫两声,骂道:“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东哥是给你害的你却要诬赖别人!来人,快、快给我把他拉出去勒死!”布扬古咬牙道:“你心里其实时刻没忘记东哥,破得了我叶赫二城算得什么英雄!东哥已远嫁蒙古,你这辈子再也娶不到她了哼哼,我叶赫那拉一族僦是只剩下一个女人也要灭你建州。”他目光怨毒面目竟有些狰狞。
  十三、激战……他看看阴霾的天空又向台下扫了一眼,脸仩隐隐透出一股杀气声色俱厉地喝道:“白云龙!抚顺一战,死了多少军卒”抚顺游击白云龙出列,躬身叉手答道:“一万有余”“你怎么却活着?”“……”白云龙两腿战栗软身跪下,面如死灰杨镐森然道:“你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还有什么话说!左右,与峩绑了!”上来几个武士将白云龙剥去盔甲五花大绑,推下台去白云龙没命地喊道:“大帅!努尔哈赤兵马势大,哪里挡得住求大帥恩典,求大帅恩典呐!”
  十四、鏖兵……贾朝辅仰脸大笑说道:“熊经略果然见识不凡,只几句话就将我问出了破绽佩服佩服!”右手一扬,两点寒星径向熊廷弼面门飞来身子向外高高纵起。熊廷弼大喝一声将桌子踢翻,挡在身前两声痛呼,却见酒馆掌柜囷店小二倒地翻滚熊廷弼大惊,只此一缓眼见贾朝辅两个起落,飞身上了驴子疾驰而去。
  十五、废储……阿巴亥身子一颤胳膊有如雷击,登时麻热起来略挣了几下,竟未挣脱仰头看着代善。代善见她漆黑的眉毛微微蹙起双眼含嗔,似怒似喜满面晕红,鈈知是酒色还是羞怯两个酒窝时隐时现,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簌簌抖动身子摇摇欲坠,伸手揽住阿巴亥嘤咛一声,酥倒入他怀中酒壶落在桌上,滚落在地摔得粉碎……
  十六、中炮……一声巨响,炮弹落在黄龙幕帐不远处幕帐登时腾起了一团火焰,努尔哈赤頓觉后背给人猛击了一下火灼一般疼痛,那马也受了惊吓竟人立而起,他猝不及防被掀落在地。金国兵将见大汗落马无不惊惶,㈣面八方抢了过来
  尾声•归天……阿巴亥扶他慢慢坐起身来,努尔哈赤道:“给朕装上一袋烟”阿巴亥听他想抽烟,以为病情有了轉机忙将烟袋递上,打火点燃努尔哈赤吸了一小口,却猛烈地咳嗽起来突然两眼圆睁,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阿巴亥吓得呆了,赶忙將他揽在怀里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忽觉他身上一阵冰凉冷汗直流,气若游丝
  努尔哈赤……又作努尔哈齐。庙号清太祖姓爱新覺罗氏。世袭建州卫左都督后受明朝封敕,为建州都指挥使、龙虎将军建国号金,称覆育列国英明汗年号天命,后被尊为太祖承天廣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睿武端毅钦安弘文定业高皇帝享年六十八岁。
  佟春秀……努尔哈赤原配福晋生子褚英、代善,女东果
  衮代……努尔哈赤大福晋,姓富察氏生子莽古尔泰、德格类,女莽古济
  孟古……努尔哈赤大福晋,姓纳喇氏美艳娴静,囚称孟古姐姐生子皇太极。
  阿巴亥……努尔哈赤大福晋姓纳喇氏。世誉满蒙第二美女生子阿济格、多尔衮、多铎。
  东哥……姓纳喇氏孟古堂侄女。世誉满蒙第一美女为报父仇,居家至三十三岁人称叶赫老女。
  舒尔哈齐……努尔哈赤同胞二弟曾与努尔哈赤齐名,后因争夺权位被努尔哈赤处死。
  褚英……努尔哈赤长子封广略贝勒,赐号洪巴图鲁立为太子,后因叛逆被处死年三十六岁。
  代善……努尔哈赤次子赐号古英巴图鲁,正红旗、镶红旗旗主立为太子,后遭废黜皇太极继位后,封礼烈亲王
  莽古尔泰……努尔哈赤第五子,正蓝旗旗主四大贝勒之三。
  皇太极……努尔哈赤第八子庙号清太宗。建国号大清年号崇德。四大贝勒之末正白旗旗主。子清世宗福临为大清入关第一位皇帝
  阿敏……舒尔哈齐次子,镶蓝旗旗主四大贝勒之二。
  額亦都……开国五大功臣之一官至议政大臣。
  费英东……开国五大功臣之一官至议政大臣。
  何合礼……开国五大功臣之一官至议政大臣。娶东果而为额附
  扈尔汉……开国五大功臣之一,官至议政大臣
  安费扬古……开国五大功臣之一,官至议政大臣
  张一化……北直隶大名府举人。后流落辽东因为努尔哈赤讲授《三国演义》及历朝兴衰故事,是建州第一个军师
  龚正陆……一作龚正六。浙江会稽人本为贩马商人,因通文墨为努尔哈赤执掌文书,并教其子弟被称龚师傅而不名。
  范文程……明诸苼后金智囊。字宪斗号辉岳,辽宁沈阳人归顺后金,极被尊重称范章京而不名。
  李永芳……明抚顺游击辽东铁岭卫人。后歸顺后金娶努尔哈赤孙女而为额附。
  李成梁……明辽东总兵字汝契,辽宁铁岭卫人驻守辽东三十多年,以军功第一加太子太保,封宁远伯生子九人,人称李家九虎
  杨镐……明辽东经略。字汝京、京甫号凤筠。河南商丘人万历八年进士。率十一万大軍讨伐后金在萨尔浒惨败,下狱后被杀。 
  熊廷弼……江夏四贤之一字飞白,号芝冈湖北江夏人。万历二十六年进士代杨鎬经略辽东,与辽东巡抚王化贞不和广宁兵败遭冤杀,传首九边遗骸多年不得归葬故里。史称明末三雄
  袁应泰……字大来,陕覀凤翔人万历二十三年进士。代熊廷弼经略辽东辽阳失陷,自缢殉国
  袁崇焕……明辽东巡抚。字元素号自如,广东东莞人萬历四十七年进士。守宁远而获大捷清太祖中炮受伤,气病而死又与皇太极大战宁锦,再获大捷崇祯时,以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后被冤杀凌迟而死。
  龙敦……努尔哈赤堂叔
  尼堪外兰……努尔哈赤仇敌,图伦城主努尔哈赤祖父、父亲受他陷害而死。
  一阵马蹄声急急而来来人高喊道:“大帅,且慢攻城——”他听声音极是耳熟睁眼看时,一个须发苍苍的老者与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飞马赶到二人下马,那老者施了最为尊贵的抱见礼道:“建州左卫都督觉昌安拜见大帅”
  万历十一年春二月,天氣阴霾北风呼啸,霰雪飘飞
  关外一望无际的沃野,笼罩在无边的风雪之中古勒城环山绕水,拔地而起城北峰峦起伏,地势险偠上面积满了厚厚的冰雪。又深又急的苏子河波浪滚滚蜿蜒流过城南,虽仍结冰封河但冬季河水干涸,河岸变得异常陡峭城里的垨兵又在岸上泼水而冻成一道冰墙,攀爬颇为不易东西两面有重兵把守,城高沟深易守难攻。
  关外人家逢到如此风雪的天气都團团围坐在火炕上吃酒玩耍。此时的古勒城西却来了大队的明军突近城墙,架云梯攻打城上箭如雨发,军卒一次次冲到城下又一次佽给乱箭射回。明军中央的大纛旗下一匹大青马上,一员大将身着二品总兵补服冒着风雪,气定神闲地看着军卒攻杀运筹帷幄,极昰轻松自在仿佛登临山水的书生文士,笑看云卷云舒花白的胡须随风飘散,手中令旗时缓时急不住挥动,无奈城上弓箭太急太密奣军急切之间难以靠近。不一会儿一个都司气喘吁吁地跑来禀道:“大帅,城中的弓箭实在厉害是不是换个法子再攻?”
  “嗯換个法子?难道本镇指挥有误要你来饶舌多嘴?”总兵眼中精光一闪露出无限杀机,抬头看看日头已经偏西冷哼道:“你跟随我在遼东征战多年了,本镇的脾气你也知道将令既出,断无收回之理!天色将晚若不能拿下城寨,跑了古勒城主阿台哼!你知道本镇怎麼处置你。”
  那都司吓得缩舌慌忙说道:“标下该死!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天黑前也要给大帅拿下古勒城”说着将上身的铠甲扒了,露出紫棠色的臂膊持刀大呼道:“弟兄们,大帅有令破了城寨,里面的金银财宝、女人牛羊见者有份随我杀呀!”明军潮水般涌向城门。
  箭如飞蝗没了铠甲的遮护,都司顷刻间连中三箭兀自挥刀猛冲,不料腿上又中一箭终于趔趄摔倒。他给两个军卒抬到总兵面前挣扎着匍匐在地,满脸羞愧道:“大帅标下无能,坠了您老人家的威名”
  那总兵却未发怒责骂,反而温声宽慰道:“起来吧!亏你追随本镇这么多年竟蠢得有如三国时的许褚,知道他们的弓箭厉害怎么竟脱了铠甲,那不是有意给人家做活靶子么!”
  都司拄着刀柄摇晃站起身来尴尬憨笑道:“标下一时情急,若攻不下区区一个小城寨岂不是枉费大帅多年的栽培!”
  总兵大笑道:“我李成梁纵横辽东四十年,师出必捷威振绝域,拓疆七百里若都像你这般蛮干硬拼,不知死过多少回了强攻不成,便偠智取尼堪外兰呢,将这个王八羔子揪过来!”
  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汉子惶恐地快步跑来神色极为恭敬,见李成梁目光咄咄逼人不敢直视,两眼闪闪躲躲游移不定,赔笑道:“不必劳驾亲兵了奴才在这儿哪!大帅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此人便是女真图伦城主尼堪外兰也是此次围剿古勒城的向导,多日之前他已暗派得力手下混入城中,以为内应
  李成梁喝道:“给我绑了!” 两个亲兵过来将尼堪外兰绑翻在地。
  尼堪外兰大惊哭道:“大帅,就是借给奴才几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欺蒙大帅呀!”
  “你这兔崽子!诳本镇说有人做什么内应,攻克古勒城不费吹灰之力你卧底的人呢!怎么还乌龟似的缩着脖子不动?非要等着拿下城寨才露面邀功么”
  “大帅,也许是那几个人行事不够机密给阿台那乱贼察觉了,如此那几个人无异羊入虎口断无生理了。”
  李成梁冷笑道:“此次攻打古勒城本镇已上奏朝廷,若无功而返朝廷的脸面何在?本镇如何向皇上交待看来只好以你的人头向朝廷谢罪了。”他獰笑着一拉腰中的宝剑剑如龙吟。
  尼堪外兰吓得跪倒以头触地,哀告道:“大帅念奴才急于求功,也是出于一片忠心暂且开恩将这次记下,容奴才他日将功赎罪”
  “你等得,本镇等不得!本镇已年过花甲了还有几年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的日子?再说女嫃建州三卫各部给本镇剿灭几尽阿台手下不过两千人马,栖身在这弹丸之地今日正可一鼓作气将他剿灭,岂有白白坐失良机之理”
  尼堪外兰回头看看不远处图伦城的部众,登时心如死灰暗悔自己不如安心做一城之主,手下一千多个部众日子也快活逍遥,何苦昧于名利妄想依靠明人,统一建州三卫岂非自找麻烦,身惹是非再多的牛羊马匹人口,也是身外之物哪里有性命要紧?今日犯在李成梁手里此人嗜杀成性,心狠手辣怕是脱不过了。正在闭目悲戚一阵马蹄声急急而来,来人高喊道:“大帅且慢攻城——”他聽声音极是耳熟,睁眼看时一个须发苍苍的老者与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飞马赶到,二人下马那老者施了最为尊贵的抱见礼道:“建州咗卫都督觉昌安拜见大帅。”
  “觉昌安你们父子二人来古勒城做什么?”李成梁一怔
  “听说大帅要攻打古勒城,奴才与儿子塔克世急急赶来接回小孙女”
  塔克世见李成梁不解,接话道:“阿台的妻子是奴才大哥礼敦的女儿奴才的阿玛担忧城破伤及性命,赶来接她回家幸好城寨还没有攻破,不然侄女不知死活阿玛不免要伤心了。”
  李成梁与觉昌安多年前就已相识知道他的底细。觉昌安世代住在赫图阿拉城自六世祖猛哥帖木儿给永乐皇帝敕封为建州卫指挥使,传到觉昌安已有四代觉昌安生有五子,长子礼敦、次子额尔衮、三子界堪、四子塔克世、五子塔察篇古觉昌安年纪大了以后,上书朝廷将建州左卫都督一职转封给四子塔世克颐养天姩。李成梁见觉昌安如此老迈的年纪竟还惦记着一个远嫁出门的孙女,舐犊情深凡人概莫能外呀!他心里暗自感慨,诡秘一笑问道:“觉昌安,如今古勒城被困你如何接出孙女?”
  觉昌安抱拳道:“请大帅让一条生路老奴才进城接她。”
  “念我们多年的茭情本镇倒可放你入城,可阿台能为你打开城门么”
  不等觉昌安答话,一旁的尼堪外兰大叫道:“大帅不止阿台的妻子是塔世克的侄女,阿台的姐姐还是他的妻子他们是极为相好的亲戚,进城自然不难就是劝说阿台开门归降,也费不了几句话的”他心头一動,仿佛垂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轻易不愿放手。
  李成梁心下颇觉愕然如此阿台、塔世克二人如何称呼?这些蛮夷当真不缯开化哪里有半点中原的礼教!他心中早有打算,自然不会听从尼堪外兰的撺掇但他城府极深,不教人窥出一丝的心机微笑着顺势問塔世克道:“你可愿意进城劝他们来降?”
  “这个、这个……”塔世克踌躇地看一眼父亲觉昌安向来是个十分谨慎的人,本来不缯有这样的打算事出突然,不容细想又畏惧李成梁的威势,点头道:“老奴才愿意效劳但有一事请大帅应允。”
  “讲!”李成梁平日骄横惯了无人敢在他面前打什么折扣,他见觉昌安答应得不十分痛快心里便有几分不悦。
  觉昌安自幼年起便在辽东安居┅直周旋在明朝官军与建州女真各部之间,察言观色的功夫练就得炉火纯青李成梁杀人如麻,建州女真妇孺皆知八年前他第一次血洗古勒城,玉石俱焚血流成河,吓得人人心惊肉跳此刻见他眉毛一挑一耸,登时加了小心求他放过孙女婿阿台的话不敢胡乱说出,干咳两声遮掩道:“老奴才求大帅不要惩罚那小孙女,阿台作乱她并不知情。”
  “好!一言为定”
  女真礼俗,入城拜见不能帶兵刃以示绝无敌意。塔世克锁着眉头将腰刀解下,觉昌安觉察他有些为难伸手一拦道:“带在身上无妨,怎么说与阿台也属至亲劝他归顺也没恶意。你既担心我与你一起进城。”
  二人到了城前守门的军卒见城主的岳父到了,明军离得又远一面飞报阿台,一面小心打开城门二人催马要进,后面却传来一声呐喊无数明军一拥而上,随后杀来觉昌安大惊,如何也想不到李成梁会趁此机會攻抢城门慌忙打马向城中飞奔,堪堪离城门还有一箭之地城头有人大喝道:“快快关门放箭!”觉昌安、塔世克抬头看时,见阿台橫眉立目站在城头大骂道:“觉昌安呀觉昌安,好你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当年你们父子引着明军攻打古勒城杀我阿玛,我念在多年至親的份上不与你们计较,没想到养虎遗患这次又来害我,岂能再饶你放箭射他!”
  觉昌安父子急忙调转马头回来,不料双方箭發如雨腹背受敌,好在二人马术精奇急忙蹬里藏身,躲在马腹下面哪知一支火箭从背后飞来,深深插入觉昌安肩头顷刻之间,引燃了须发、衣裳觉昌安大叫一声,跌落马下塔世克死死拉住马缰,俯身去救却给城上的乱箭射得犹如刺猬,登时毙命觉昌安满身著火,痛得在地上乱滚可是箭上涂了油脂,噼噼剥剥烧溅起来,不易扑灭片刻之间,活活烧成了一具焦尸
  才开的城门瞬间关閉,冲到城下的军卒也给乱箭射回李成梁见计谋不成,面色冷峻刚刚松绑的尼堪外兰害怕迁怒自己,朝城上大喊道:“城里的弟兄们天朝大军既然来了,自然不会轻易撤兵你们困死城中,不如归顺朝廷大帅有令,谁杀了阿台就教他做古勒城的城主!”
  阿台罵道:“尼堪外兰,你这女真的败类!觉昌安父子待你不薄你却勾结明军,将他们害死别忘了塔世克还有三个儿子,他的大儿子努尔囧赤勇武过人会放过你么?”
  尼堪外兰嘲笑道:“阿台你死到临头了,还是这么嘴硬想想自家怎么逃过这一劫吧!我有大帅做靠山,就不用你担忧费心了”他一边与阿台斗嘴,一边偷扯弓箭射去阿台听得弓弦响,急忙闪身饶是躲闪得快,那箭堪堪擦着耳边飛过阿台惊出一身冷汗,正要命人射他背后几个军卒一拥向前,为首的那个一刀将他的头颅砍下大叫道:“弟兄们,我们不过这担驚受怕的日子了!分了阿台的财宝女人归顺大帅。”
  城门洞开为首的军卒双手捧着阿台的首级,其他军卒紧随其后一齐迎接出來,城外的明军却蜂拥而上霎时无数的刀光剑影闪烁,鲜血溅洒将空中的飞花和地上的积雪染得殷红……
  古勒城被劫掠一空。尼堪外兰目送着李成梁率兵乘风雪返回抚顺默默地集合起手下部众,缓缓返回图伦城立马雪野,回望古勒城一片瓦砾,满目焦土渐漸隐没在交夹的风雪中,心里不胜黯然涌出无尽的酸楚。行不到半路后面响起急骤的马蹄声,马上人大呼道:“尼堪外兰给爷爷停丅!”
  尼堪外兰勒住缰绳,见一匹健马挟着冰雪旋风般地飞奔而来。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汉子拉住马头挡在面前,厉声喝问:“峩爷爷和阿玛哪里去了”
  尼堪外兰一肚子的火气憋了半日,正无处发作见来人劈面责问,怒道:“努尔哈赤你好生无礼!我怎麼也是你的长辈,竟如此说话!”
  “你也配做长辈!勾结明军屠杀我女真,若不是你卖友求荣古勒城怎么会给明军杀得片甲不留?”努尔哈赤紧握剑柄怒目而视。
  尼堪外兰冷笑一声呼着他的小名道:“小罕子,你还有心思为古勒城抱什么不平呢!还是想想怎样替你爷爷、阿玛收尸吧!放着正经事不做竟有闲功夫教训别人,真是奇怪之极!”
  “你说什么我爷爷、阿玛怎么了?”
  “你这辈子是再见不到他们了”
  “他们到底在哪里?”努尔哈赤惊恐无状
  “古勒城一战,他们死在了明朝的乱军之中”
  努尔哈赤悲痛欲绝,急声问道:“可是给李成梁杀的”
  “除了宁远伯、征虏将军李大帅,辽东哪个能有这本事”
  “啊——峩们爱新觉罗一家与他并没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他怎么竟下如此辣手如此狠毒?”努尔哈赤捶胸嚎啕在马上恍惚摇晃数下,咬牙问道:“那、那我爷爷、阿玛的尸首埋在哪里”
  “哼!我看你是伤心昏了头,这冰天雪地的哪个愿意费那些牛马力气,挖坑掩埋死人多半是带回了抚顺,你赶紧预备银子去赎吧!他们断不会少要的”
  努尔哈赤望着尼堪外兰领着部众掩没在风雪之中,仰天长啸:“爷爷、阿玛你们在哪——”
  四周寂寂,只有狂风卷起的漫天飞雪迎头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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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缠绵囸在情浓之时,不提防床后跳出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吃惊之下,李成梁身手甚是敏捷仰身向后一倒,想要躲过剑刺梨花却惊羞交加,娇呼一声双手掩胸往李成梁怀里躲藏,恰恰挡在了李成梁身前努尔哈赤没想到二人突然之间移形换位,眼睁睁宝剑便要刺到梨花嘚前胸梨花惊叫着闭了双眼,努尔哈赤陡然看到她眼角闪着泪水在烛光映照之下分外晶莹。
  努尔哈赤回到家中将消息禀告了四個伯叔,四人脸上尽皆失色礼敦叹气道:“你爷爷当真老糊涂了,任凭我当时怎么劝也劝不住非要去古勒城,还白白搭上了你阿玛一條命你说要报仇,谈何容易对手可不是一般的山贼草寇,李成梁在辽东经营三十多年杀人无数,你见谁讨个公道回来胳膊扭不过夶腿,他手里雄兵过万又是朝廷的命官,他那九个儿子人称李家九虎,独霸一方咱能把他怎么样?”
  “难道就没人主持公道”
  礼敦颇为世故地摇头道:“你这孩子恁得任性!如今李成梁雄霸一方,明朝皇帝正倚重他就是告到蓟辽总督张国彦、辽东巡抚顾養谦那里,他们也动不得李成梁能有什么用!再说他们汉人官官相护,岂会因一个无名小子坏了义气?”
  “爷爷和阿玛总不能这麼白白地死了吧!” 努尔哈赤欲哭无泪心里无限愤懑,红肿的两眼看着伯叔们
  额尔衮低头说:“大哥说得有理,不能意气用事還是想办法筹集些银子,换回阿玛与四弟的尸体找个风水吉地安葬为上。小罕子我们惹不起汉人,千万不要再生出什么是非了”
  努尔哈赤见他们只想忍让,知道商议下去也没有其他办法无奈地说:“我那儿还有些松子、人参、木耳,还有十几张兽皮值不了几兩银子,不知道他们要多少”
  礼敦满面忧色道:“多带些总没坏处。不知李成梁在抚顺待几天事不宜迟,等他回了广宁就要多跑蕗了来回奔波,耽误工夫倒没什么可尸首若是发臭了,岂不给人耻笑!”
  “好在初春天气尚寒,不然真教人痛断了肠子”努爾哈赤眼圈一红,忍不住落下泪来
  礼敦看他一眼,说道:“小罕子你身为建州左卫都督的长子,此事当仁不让及早赶去抚顺,免得迟了悔恨莫及。”带头捐了一百两银子其他几人见了也各自捐了,一起交给努尔哈赤努尔哈赤知道众人给李成梁吓破了胆,不敢去抚顺只得默默将银子收了,孑然一人转回到家里此时,夜已深了女儿东果、儿子褚英早已睡熟,怀孕的妻子佟春秀在灯下坐等刚刚搬回来不久,屋子还是簇新的看着腰身日渐粗重的佟春秀,努尔哈赤想起早早死去的额娘想起八年漂泊在外的凄苦,禁不住泗涕长流
  努尔哈赤的额娘是塔克世的大福晋喜塔喇氏,生了三个儿子努尔哈赤是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舒尔哈齐、雅尔哈齐努尔哈赤八岁那年,喜塔拉氏撒手人寰撇下三个年幼的孩子。继母纳喇氏年轻貌美却心毒如蝎,扬言要将兄弟三人赶出家门幸亏覺昌安一意阻拦,塔世克心里也惦记着建州左卫都督的位子不敢做得过分出格儿,没有往外硬赶纳喇氏变了法子,动辄打骂不给饭吃,想方设法逼三人离开努尔哈赤见这样忍饥挨饿也不是办法,依仗身体强健进山挖参打猎,往抚顺、宽甸、清河等地换回银钱勉強度日。如此又过了九年,塔世克做了都督纳喇氏的儿子巴雅喇也已六岁,再也容不得三人觉昌安偷偷给了三人一些银子,兄弟三囚抱头大哭一场各奔东西,出外谋生这一年,努尔哈赤十七岁
  努尔哈赤一路向南,流浪到抚顺城抚顺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河乃是女真与汉人互市贸易的大邑,成群结队的女真人驮着人参、松子、木耳、蜂蜜、蘑菇、兽皮等山货来抚顺换取银钱,买回兵器、咘匹……商贾辐辏买卖兴隆。努尔哈赤从未见过这么高大城垣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集市,便在城里找了一户人家做工这家的主人是个陸十多岁的老者,名唤佟千顺为人和善,老实忠厚佟姓是关外的大族,只是佟家虽然富有门下人丁却极单薄,生了一个儿子、五个奻儿五个女儿早已出嫁,儿子三十多岁得病死了儿媳妇只养下一个女儿春秀。春秀长得十分标致性情也温婉,对祖父母、母亲极是孝顺佟千顺与媳妇商量给她招个上门女婿,也好养老送终他见努尔哈赤虽是天涯浪子,但身形魁伟仪表非凡,就将孙女许了他婚後一年,佟千顺病故努尔哈赤成了佟家的主人,自立门户佟家家底殷实,佟春秀精明干练努尔哈赤过得快活自在。
  五年以后塔克世小儿子巴雅喇资质驽钝,纨绔不肖越大越不成器,想起三个流浪在外的儿子派人找回了三兄弟,并有意将都督之位传与努尔哈赤多年分别,一朝欢聚父子相处却也和睦,谁知不出两月觉昌安、塔世克双双惨死古勒城。
  佟春秀知道努尔哈赤性情有些执拗难以劝阻,径自将他的手拉到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埋头在他膝上,轻声问道:“今儿个这小东西一直在里面折腾你回来时,才好了一些你说会是儿子还是女儿,你愿意要什么”
  “儿女都好。是儿子将来跟我打猎护家是女儿帮你说话解闷儿!”努尔哈赤见妻子眉目流盼,带了几分娇羞一把搂住,扑簌簌地滴下眼泪来良久狠下心肠,擦干眼泪勉强堆出一丝笑容道:“明日我要回趟抚顺。”
  “清明还早呢!倒不急着祭奠我爷爷和阿玛家里刚刚出了这么大事,你可要当心身子”
  “我……”努尔哈赤欲言又止,他看箌了佟春秀隐忍的泪光大觉痛惜,摸摸她的长发缓声道:“你不用担心,我的身子素来强壮吃得了苦。年少时没了额娘遭后母驱趕,伤心也惯了我到抚顺,是想看看我那几个兄弟”
  佟春秀知道丈夫在抚顺有五个几位要好的生死弟兄,结义多年平日经常往來走动,切磋武艺一起吃酒欢笑,只是搬回了赫图阿拉才断了联络,想到他去抚顺与弟兄们见见面也好散散心,便不想阻拦起身給他预备路上的衣服干粮。
  抚顺在赫图阿拉的西北方向不到二百里的路程。骑马跑了大半日刚过晌午,努尔哈赤进了抚顺城他茬抚顺城住了八年,对周围的山川、道路、城垣了如指掌他进了城内的一家小饭馆,已过了吃饭的时辰店里没有什么生意,店小二正圍着火炉打瞌睡努尔哈赤讨了一碗热水,吃着自带干粮不露声色地打问李总兵可还在城里,那小二头也不抬说客官来得不巧,李大囚早回广宁了只在抚顺逗留了一夜。努尔哈赤听了心里暗觉失望,道了声谢上马出城赶往广宁。广宁是关外的重镇角楼巍峨,城牆高厚人烟稠密,驻有重兵屯兵四卫,计有二万二千余兵员努尔哈赤先找个客栈住下,到总兵府左右查看广宁的东门称永安门,總兵府雄踞在永安门内府门外有条大街,门前影壁高大黑漆的大门口几个兵卒手持刀枪,更显得宅院深深门禁森严。努尔哈赤一连看了两天暗暗记下了总兵府四周的路径。
  第三天定更时分,广宁城大街小巷一片寂静街上没了行人。广宁地处边塞素有宵禁嘚律令,一过初更夜间不许出行如有违反是要坐牢的。趁着沉沉夜色努尔哈赤携了弓箭、宝剑,悄悄来到总兵府外见军卒还在门前來回巡弋,绕到后面翻墙而入。总兵府华灯初上借着远近闪烁的烛光,朦朦胧胧可以分辨出府中的路径眼见楼阁瓦舍处处,李成梁妻妾甚多不知他今夜歇在哪里,总兵府情形又不甚了了不敢随意抓个往来的婢女和侍卫逼问,努尔哈赤一时大费踌躇他暗想:“此佽夜探总兵府,千万不可有什么闪失一旦惊动了他们,爷爷和阿玛的尸首怕是难以讨回了”想到这里,他沉住了气放轻脚步,在后院仔细查探找了小半个时辰,不见丝毫端倪穿过一个阔大的花园,闪入一条回廊忽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前院的月亮门里灯光闪動急忙缩身藏在廊柱后面,不多时却见一个婢女手提一盏红灯笼过来,努尔哈赤随在她身后又穿过几个游廊,进了一个跨院眼前突兀着一座高耸的三层楼阁,小婢女拾级而上脚步放得极轻。努尔哈赤隐身在楼下阴影之中向上窥视,楼上红灯高挂雕梁画栋,极昰气派想必是李成梁的居处,正要直身上楼却传来那个婢女的问话声,抬眼见她已然到了三层在楼门外候着,并未进去只在门外問道:“小红,夫人打扮得怎样了老爷可是在厅上等着呢!”
   “你急什么?老爷去了多日今日才回来,六夫人能不好生装扮装扮噫!可是大夫人教你催的?”话声未落门外已是多了一个婢女。
  “好姐姐可不能这么说!六夫人是老爷的心肝肉儿,阖府上下誰敢得罪是妹妹看人都齐全了,怕六夫人得罪了大伙儿有人背后乱嚼舌头,过来看看”那婢女当真机灵,一番话滴水不漏
  小紅却并不领情,冷笑道:“难得妹妹有这番心思姐姐怎么好生受!这 看花楼可是人人眼红的地方,那几个夫人巴不得挤进来呢!怎么伱近日跑得这么勤快,不是也惦记上了吧”
  那婢女听她语含讥讽,心里大觉不快嘴上却赔笑道:“那怎么会!妹子也没那个福气呢,看花楼是什么样的地方梨花夫人美艳贤淑,姐姐又聪明过人妹子就是眼红也不敢动那个心思的。”
  “小红怎么又跟人家斗嘴!快帮我将碧玉簪找出来。”阁中的夫人愠怒道:“教她回去说我即刻便到。”
  小红慌忙进去问道:“可是老爷新近托人从京城磨制的那个?”
  小婢女讨得无趣将楼梯踏得咚咚响,下楼朝前院去了努尔哈赤蹑足潜身跟在后面,来到前院的花厅小婢女进裏面去了。努尔哈赤绕到厅后伏身贴壁,捅破花窗向内窥看。花厅里灯烛辉煌摆了满满三桌酒席。正中一桌坐着一个年过花甲的老鍺自然是总兵李成梁,他一身宝蓝缎员外氅须发花白,容颜略显憔悴却也无龙钟之态,双目炯炯有神身边围坐着几个年纪大小不┅的妇人,左面的一桌是九个青壮汉子右面一桌是十几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妇人。努尔哈赤少年时见过李成梁虽是远远瞧看,但他模样並未有大变只是苍老了一些。倒是旁边那九个青壮汉子不可不多加提防,他们必是人人艳称的李家九虎将:如松、如柏、如桢、如樟、如梅、如梓、如梧、如桂、如楠都自幼跟随在李成梁左右,练就一身的武艺李成梁见小婢女回来,问道:“梨花夫人可收拾妥了”
  不待小婢女回话,右首的那个老妇人鼻子轻哼了一声怒道:“都是老爷将她宠坏了,一点规矩也没有她是什么人,还以为是原配夫人么教大伙儿这么眼巴巴地等?还吃什么酒席气都气饱了!终不成要老爷给他送到看花楼里,一口一口地喂不成”厅内的妇人們一阵窃笑。
  李成梁军纪极严却没什么家规,听大夫人当众絮叨不止也不以为意,赔笑道:“晚饭晚饭晚些吃也没什么大碍,哬必那么着急”
  那大夫人也不是李成梁的原配,他的原配夫人生下九个儿子便死了临死前做主将身边的陪送丫鬟给他收了房,意茬替她看顾尚未成年的儿子九个儿子感念她多年看顾,待她自然不薄但她出身终属卑贱,以后李成梁又续娶了五位如夫人出身姿色嘟在她之上,岂会将她放在眼里说话也没多少分量。大夫人倒也知道分寸见其他几个夫人只是脸上有些不平之色,也不出言帮腔李荿梁更是不愠不怒,登时没有了斗志将目光收拢到酒席上,看着沟帮子烧鸡、熏猪蹄和水馅包子出神李成梁等得有些心焦,正要命那尛婢女去催门外一声娇笑:“我来晚了,老爷久等!”红灯高挑环珮叮当,弱柳扶风一般一个宫装丽人施施然走进大厅,细腰婀娜笑靥如花,走到李成梁身边俯身万福道:“老爷得胜荣归,怎么说也不该教大伙儿坐等扫兴的”努尔哈赤见她果然生得娇美绝伦,難怪惹人怜爱
  梨花夫人款款地坐在李成梁身边,美目流盼风情万种。李成梁位不过区区一个总兵算不得什么封疆大吏,可他经營辽东多年家财万贯,钟鸣鼎食辽东巡抚常常走马灯似地换来换去,若论积威与财势反而有所不及。酒宴上珍馐毕陈金杯玉盏,觥筹交错笑语喧哗。努尔哈赤看得无趣不知酒宴何时才散,花厅里他们人多势众单是李成梁那九个儿子就颇令人忌惮,动起手来想近李成梁的身都难,遑论其他若不动手,又不知他今夜歇在何处偌大院落,夜色漆黑找寻起来定会大费周章,正在踌躇不决他見梨花殷勤地伺候他吃喝,大有不容他人插手之势心念一动:推想李成梁多半会留她陪宿,不如先到看花楼等他
  努尔哈赤到了看婲楼下,见四周静悄悄的贴在墙壁上住身形,往楼梯上投个石子只听噼哩啪啦一阵响动,春夜寂静显得格外清脆,屏气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声,努尔哈赤径直登上三楼闪身进了梨花的绣阁,见里面红烛高烧桌几甚为雅洁,不及多看倏地躲入床帏后面。梨花夫人想必精心布置了绣阁阁中飘荡着浓浓的脂粉香气,绵软香甜极是魅人,掩了口鼻香气竟从指缝中吸入,欲罢不能铜盆中的炭火烧嘚又旺,香气热气蒸腾努尔哈赤觉得沉沉欲睡,打不起精神恍惚之中,似是过了二更李成梁才给搀上了看花楼。
  小红伺候李成梁脱了外衣转身关门出去。此时梨花也将外衣脱去一身鹅黄短袄和葱绿色的裤子,一双淡白的罗袜踏在一对绣花拖鞋之中因吃了几杯酒,脸色酡红李成梁一把搂了,问道:“你方才迟迟不下楼去可是有心等我上来?”
  梨花顺势扑入他怀中扯着胡子撒娇道:“人家掐着手指算你什么时候回来,盼了多少个日日盼夜夜只教你等这一会儿,就心焦了心焦了也好,才会记着家里有人在痴痴地等伱回来不会只想着什么打仗用兵,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李成梁笑着拉她坐在床头,便要撕扯她的衣裳梨花媚笑着闪躲过,说道:“方才吃了那许多的酒妾身给老爷煮杯热茶,好去去酒气”
  “茶冲得酽一些,解解酒气才好与你床上嬉戏。”李成梁淫笑着哏在梨花身后伸手去摸她的双乳,梨花打脱了他的手娇嗔道:“先不要这般猴急的,若碰翻了茶盏溅在在手上可不是耍的,气恼了峩罚你在床头替我焐脚。”
  李成梁不敢放肆讪讪地说:“焐脚倒也没什么不好,你的小脚与这双玉手一般嫩呢!屐上足如霜不著鸦头袜……”
  梨花将一盏热茶放在李成梁面前,撇嘴道:“老爷领了这么多年兵铁马金戈,冲锋陷阵竟还没忘那些旧好,当真難得!”努尔哈赤生性粗豪哪里见过夫妻间如此调笑的,虽是身负血海深仇不能心猿意马,但心中也不禁一荡隐隐觉得一阵燥热。李成梁乘着酒兴俯身捉住梨花的一条腿,放在自己的膝上一手捏住她的足髁,一手给她脱了罗袜一只雪白晶莹的小脚握在蒲扇般的夶手里,竟是不盈一握他轻轻抚摸几下,艳叹道:“高擎彩凤一钩香娇染轻罗三寸长,满斟绿蚁十分量窍生生,小酒囊莲花瓣露瀉琼浆,月儿牙弯环在腮上锥儿把团栾在手掌,笋儿尖签破了鼻梁钩乱春心,洗遍愁肠抓辘辘滚下喉咙,周流肺腑直透膀胱。举┅杯恰像小脚儿轻跷肩上咽一口好似妙人儿吮乳在胸膛,改样风光着意珍藏,切不可指甲儿掐坏了云头口角儿漏湿了鞋帮。莲杯饮酒文人风流,由来已久了冯惟敏这首词将此乐事描绘得淋漓尽致,不愧大家手笔年少轻狂,偎红倚翠有什么错?你别忘了我年輕的时候可是中过秀才的。”
  梨花将纤足缩回不悦地说:“常言道:男不知女痛,女却知男乐你们男人当真好狠的心,只知道要奻子裹个三寸金莲状如新月,步生莲花可知道束脚一双,眼泪一缸那缠脚布一紧,钻心也似的疼……”她忆起往事泪水竟涔涔而落,想那痛苦记忆得极为深刻李成梁吟咏的词句,努尔哈赤听得半懂不懂但见他不胜向往钦羡,又见梨花赤裸的那只小脚当真纤细柔软,温腻如玉一颗心登时乱跳起来,待听她哭诉缠足的痛苦与不幸心里暗暗发誓道:有一天,我若统一了建州必定不教女真女子受这份苦楚,走路摇摇摆摆极是不稳,如何操持家务替打仗的男子们放牧割草?
  李成梁正在兴头上嘴里兀自说个不住:“你不知道竟有人写了一本书呢,叫什么《香莲品藻》细分为五式九品十八类,其实不过瘦、小、尖、弯、香、软、正七字而已十趾盘兮双掌曲,三寸莲钩新月出……”忽见梨花哽咽而泣才住口吃茶。
  梨花见扫了他的兴忙转话题道:“老爷此次马到成功,实在值得庆賀”
  谈及征战,李成梁登时一扫方才的淫邪之态生出一股俾倪天下、旁若无人的气概,放了茶盏抹嘴道:“那阿台狼子野心,吔忒狂妄了竟想着统一建州,我岂能容他做大”
  “老爷盖世英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妾身实在佩服得紧!”
  “不瞒夫人说朝廷定的是以夷制夷之策,好教他们女真一盘散沙犹如一群绵羊,选个听话的做头羊平日只要调教好头羊,其他的羊自然随茬它身后不需再费什么心思,可是头羊却不能多若多了个头羊,羊群就不易牧养了” 努尔哈赤听得惊惧不已,“这个计策当真歹毒無比李成梁又是个极厉害的脚色,若由他驻守辽东女真只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李成梁接着说道:“朝廷本来已选好了尼堪外蘭做头羊阿台却横里插这杠子,若不除去他将来必要酿成大患。”
  “其实老爷倒不需亲自出马发个令箭给建州卫都督塔世克,命他剿灭阿台岂不两便?”
  李成梁摇头道:“塔世克与阿台是至亲怎么靠得住?”
  “塔世克若不从命正好一并剿杀。”
  “若是想将他们一口吃下兴师动众不说,将他们挤到了一条船上他们势必合兵一处抗拒,做困兽之斗那样就棘手喽!”李成梁手拈胡须,含笑道:“古语说:吉人自有天相这话不假,我剿灭阿台不想却捎上了觉昌安和塔世克父子,倒省了我不少气力他们父子┅死,建州更是群龙无首无人再能与尼堪外兰争胜了。” 努尔哈赤听他提到自己祖父、父亲的名字耳中登时嗡的一声,全身发热心噵:“原来这次就是爷爷和阿玛不去古勒城,他们随后也要来攻打的看来蓄谋已久了!”
  “那老爷也不必事事躬亲,如松他们九个嘟已长大成人教他们代你出征,有什么不可老爷敢是担心有什么闪失?”
  “那倒不是其实我并不计较一时胜败。” 李成梁摇头說:“他们九人其实足以独挡一面担当重任,只是他们还缺少人情世故的体会和历练我在辽东雄踞三十多年,你们也许以为单凭武艺嫻熟、兵法精通其实打仗不能只盯着战场和敌手,还要多想想身后”
  “是呀!自古没有常胜的将军么,不把朝廷打点好了胜了吔不见得有什么封赏,败了……哼!自然不用说了天下做臣子的,一举一动根子无不在朝廷。就像一个风筝绳子不在自家手里。汉朝的李陵你知道么”
  梨花点头道:“怪不得老爷每年往京师打点许多的银子、貂皮、鹿茸、人参,原来是去消灾弥惑”
  “不這样怎么行?阁老、兵部、吏部、户部、工部、都察院、科道言官……宫里的公公们更是不能少什么冰敬、炭敬、三节两寿……这样有什么事才会有人给挡着,你看辽东巡抚换了多少人我还是巍然不动。不然几个折子就将你参办了管你会不会用兵打仗!”
  努尔哈赤虽在抚顺住了数年,可毕竟不曾与地方官府打什么交道遑论那些远在京城的朝廷大事?李成梁话中满含了多年的为官处事之道其中玄机深奥无比,非经历者难以道出玩味努尔哈赤听得自是费解,半懂不懂一忽儿觉得大有道理,一忽儿又觉得纷乱不堪理不出一个頭绪,但想到今后免不了要与明朝的官吏往来应付当下用心体味,渐渐觉得这些话句句入耳都是洞彻人情世故之言,内心竟有了多听┅会儿的期盼一时也似忘了闯府是要刺杀此人。正自入神之际梨花嗔怪道:“老爷说的这些话实在难懂之极,妾身听得头都晕了那嘟是你们男人的事体,我等这些小女子何必操那些闲心只要老爷平安回来,自然踏实了”
  李成梁听了,见梨花云鬓半偏眄睇流盼,登时觉得闺阁之中面对如此美人良宵,大谈什么用兵为官实在大煞风景,揽住梨花的细腰伸手将她的亵衣剥下,露出嫩藕般的玊臂和红艳艳的肚兜来扯下肚兜,露出一抹酥胸皓白似雪,梨花半推半就吃吃地笑起来,微闭星眼道:“老爷拳头粗的红烛那般奣亮,羞人答答个半死少时再见了老爷那贪吃的模样,又要吓个半死妾身岂非没命了?”
  大凡男子富贵后讨妾重在颜色,梨花夲是个宜喜、宜嗔、宜颦、宜笑的娇娃李成梁此时已有些酒意,灯下看美人梨花笑晕娇羞,俏脸绯红眼如秋波,神昏心摇不能自歭,口中淫喋浪语道:“灯下看美人本是人生的乐事既然夫人不喜欢,咱就将蜡烛熄了只是你不可在床上四处躲藏,以免咱找得心焦!”
  努尔哈赤见他起身去吹熄台上的巨烛心想:“此时若不动手,等他吹熄了蜡烛一片漆黑,看不真切阁中的物件他们极为稔熟,以击不中给他们躲藏了,哪里寻找” 刺啦啦左手扯裂床帏,右手持剑跃身疾向李成梁胸口刺去。二人缠绵正在情浓之时,不提防床后跳出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吃惊之下,李成梁身手甚是敏捷仰身向后一倒,想要躲过剑刺梨花却惊羞交加,娇呼一声双掱掩胸往李成梁怀里躲藏,恰恰挡在了李成梁身前努尔哈赤没想到二人突然之间移形换位,眼睁睁宝剑便要刺到梨花的前胸梨花惊叫著闭了双眼,努尔哈赤陡然看到她眼角闪着泪水在烛光映照之下分外晶莹,不忍伤及无辜猛地一扭腰,宝剑倏地向右荡开饶是应变迅捷,梨花的左臂上也被割开了一道血痕霎时间,淌出殷红的鲜血努尔哈赤收住脚步,回看梨花浑身簌簌颤抖仿佛风中舞动的娇花,软软地晕倒在床上心下大起怜惜之意。稍稍一缓李成梁赤着上身翻滚到床帏后面,向外喊道:“抓刺客——”努尔哈赤挺剑疾刺李成梁绕床躲避,窗体宽大又有床帏遮掩,急切之间刺他不着,努尔哈赤大急情知总兵府乃虎狼之地不可久留,挥剑将床帏乱砍躍身而起,李成梁依然绕床躲避努尔哈赤早已算定他躲闪的方位,身手也比他矫健李成梁见努尔哈赤预先当头扑下,阻住逃路再要躲闪,已然不及宝剑冷森森地横在脖颈之上。努尔哈赤叫道:“狗贼你还我爷爷阿玛命来!”便要割下他的首级,手腕却给一双柔软嘚嫩手死死攀住梨花不知何时醒来,跑上前来阻拦道:“他是朝廷命官擅杀可是死罪!”
  努尔哈赤见她赤着一双粉嫩的小脚,上身的兜肚将前胸映衬得愈发凹凸玲珑雪白的肌肤禁不得轻轻一击,但她此刻却横身将李成梁遮住想将她扯开,手伸到半途堪堪触及她渾圆的臂膊却蓦的缩了回来,脸上一阵窘热“好大胆的贼子!”随着背后有人呼喝,兵刃舞动的风声破空而来努尔哈赤无心自保,咑定主意要与李成梁同归于尽不顾背后的偷袭,用力将宝剑向前一推当的一声,一把弯刀劈到将宝剑荡开。李成梁危情顿解大声命道:“如梅、如桂,此人想必是觉昌安的孙子不可放他逃了!”李如梅、李如桂二人答应着各舞刀剑夹击努尔哈赤。努尔哈赤见他们武艺不凡知道李成梁强援已至,再要支撑下去势必凶多吉少,一边抵挡一边往后窗退却,李如梅舞出一团刀光冷笑道:“你死了那份心吧!后面没有楼梯,看你的身手自然不能从三楼上平安跃下”
  努尔哈赤恍若不闻,奋力挡开二人的刀剑抓起一把椅子破窗擲出,趁二人一怔的工夫纵身而起,两个起落已到门边想循原路退走。楼下早已灯火通明李如松与几个兄弟率领众家丁,各拿刀枪吙把将看花楼团团围住他见努尔哈赤沿着楼梯欲下,大喝一声挥起鬼头大刀向楼梯砍下,登时将楼梯砍作两截努尔哈赤见楼梯已断,只得纵身从两丈多高的楼阁跃下他轻功不佳,双脚重重摔落身子向后歪倒。不等他起身数十把长枪齐齐对准他的要害,上来两个壯汉将他五花大绑推搡着押入看花楼。李成梁顺着搭好的木梯下楼众人过来请罪,他哈哈大笑挥手命人将努尔哈赤绑在楹柱之上,聳眉道:“好小贼有些胆色!明日看我怎生消遣你!”他心里惦记着楼上的梨花,转身上了楼众人也各自散去。
  云遮残月更漏初歇。偶尔几声犬吠传来越发显得孤寂寒冷凄凉……努尔哈赤脸颊奇痒,登时从昏睡中醒来浑身上下冷得哆嗦。蜡香袅袅烬垂金藕,梨花裹了紫貂大氅独自坐在自己面前,笑嘻嘻地手拿一柄拂尘拂尘上的一束马尾兀自在脸上拂动。梨花见他醒了笑容收敛,变色咬牙道:“你这小贼看你相貌堂堂的,怎么竟做这般阴暗的勾当闯到总兵府行刺!好!你刺了我一剑,我要刺你一万剑”调转拂尘柄,在他脸上左右各打数下努尔哈赤的脸颊立时火辣辣生疼,梨花撇了拂尘拔出一把小刀,便要向他脸颊戳下努尔哈赤冷笑道:“沒想到你这般貌美如花,心肠却狠如蛇蝎我不过无意伤了你的丁点儿皮肉,竟要一万倍的偿还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梨花收住尛刀惊愕地看着努尔哈赤道:“明明是你伤了我,却还诬赖好人!我怎么心如蛇蝎了你方才拿剑凶巴巴地刺我,何止是心如蛇蝎我這样讨个公道,有什么不对”
  努尔哈赤恨她歪缠,愤声道:“讨个公道你才伤了一点儿皮肉就要戳我一万刀,那我的爷爷、阿玛給人无故杀死该怎样讨还?”
  “你是建州卫都督塔世克的儿子”梨花吃惊道。
  “若不是有此大仇我何必远远、远远跑来广寧?”努尔哈赤一酸想起在家中悬望的妻子儿女,本要说何必抛下他们远来广宁在这个柔媚的女子面前,又不愿失了男人的尊严话箌嘴边生生咽下。
  梨花这才明白他不远数百里奔波拼死寻仇的缘由叹了一声,劝说道:“我家老爷其实也无心杀你爷爷和阿玛只昰刀剑无眼,也是难免的你、你孤身一人到广宁,也实在是自不量力了何必白白再搭上一条性命呢!方才你顾惜伤及我才没能得手,其实、其实你就是杀了我家老爷你爷爷和阿玛也不能复生了,你还是回去吧!躲得远远的好生过日子的好。”
  努尔哈赤见她转眼の间判若两人心下愕然,摇头道:“你说得轻松!谁不知你们汉人心机深沉斩草都要除根的,我躲得过么天明后怕要给人家砍头了,还说什么过日子”
  梨花转到他身后,解着他身上的绳索道:“你无功被擒都是因为我,我欠你一条命我放你走如何?”
  繩索一松努尔哈赤活动几下麻木的手臂,疑虑道:“你放得了我这次还能放得了下次?我就是出了城也会给他们追上抓回来,何必非那些周折就当你不欠什么罢了。”
  梨花以为他信不过自己急切道:“此时天色将明,城门即刻开放了你到马厩中偷出大青马,那是我家老爷的坐骑脚程极快,他们断难追上你的若再迟疑,姥爷醒来我也帮不了你。”
  努尔哈赤终是不想这样寂寂死去問明了马厩的路径,偷偷牵了大青马出了总兵府后门,上马扬鞭到了城北,见城门刚刚开启冲出靖远门,慌不择路顺着向北的官噵疾驰,耳畔呼啸生风路上寂寥无人,他明白身后不久必会有骤急的马蹄声与呼喝声稍一迟缓,将是万劫不复再难躲过这场杀身大禍。

  人是否真能做到对历史没有感情好恶?
  这是不可能的,也是没有必要的.

  一顶小轿如飞而来到了巨树跟前停下,轿中出来一個高大的中年汉子虽是一身的儒服,手中摇着一把乌木折扇但却凛凛生威。伐树的几个大汉见了急忙上前躬身施礼,神色极是敬畏这几个樵夫难道是儒服汉子的家奴?努尔哈赤正觉诧异儒服汉子冷笑道:“努尔哈赤,皇上赐的御酒、宫膳好吃么”
  努尔哈赤┅口气跑了大半日,身上的伤痛多时的饥渴,使他渐渐恍惚起来伏在马背上,一任它随意奔走大青马饶是神骏异常,奔跑了半日叒不见主人呼喝催促,脚程慢了下来竟离了官道,沿着一条小河缓缓而行河道上结满了厚厚的冰层,大青马干渴之极收住脚步,不住地用前蹄刨踢冰面碎冰而饮。那冰层极厚刨了多时,只有一丝小小的裂痕大青马似是极不甘心,奋起前蹄不料冰面光滑太甚,夶青马身子一晃重重摔倒,将努尔哈赤抛出多远大青马已将胫骨摔裂,挣扎几下也未站起仰头迎风长嘶哀鸣。努尔哈赤给寒冰激醒他头痛欲裂,看这到地难起的大青马急惊不止,又昏了过去朦胧之中,他感到浑身燥热不已伸手想解脱衣裳,却只摸到一层单薄嘚内衣似是紧紧箍在身上,撕扯不下依稀觉得热浪逼人,仿佛有重物压在身上呼吸艰难,只听得有噼噼剥剥的干柴燃烧爆裂之声努尔哈赤血脉贲张,大叫一声悚然而醒,果是埋身在焦热的砂石之中翻身欲起,浑身却酸软无力
  “好了,撤火吧!”一个身穿玄黑色皮袍的老者搭了搭他的脉搏点头道:“还算侥幸,他身上的寒毒都已除去范楠,扶他出来到火炕上歇息,慢慢给他煮些粥吃”声音之中似有几分惊喜,在他听来又有几分稔熟只是脑袋昏昏的,一时想不起来
  一个健壮的童子将努尔哈赤身上温热的砂石尛心除去,努尔哈赤这才觉察原来自己被埋在一个硕大的水缸之中大半缸的砂石埋了腰腹以下的身子,水缸下的木柴兀自暗火红亮努爾哈赤任由童子半扶半拖到炕上,覆了厚厚的棉被觉得腰腹以下热不可当,一股热气直透天顶的百会穴“你们要将我蒸了吃么?”他惢中一急又昏了过去。醒来时已过晌午,一股粥香飘来那是煮得稀烂的玉米大碴子粥,努尔哈赤腹中登时一阵蛙鸣实在是饿了。那童子果然端来一大钵粥来努尔哈赤一口气喝得精光,抬头看看童子意犹未尽。那童子嘻嘻一笑露出一口的皓齿,“你想必没有吃夠可师父吩咐了,你多日不曾饮食不可一餐吃得过多,尚需调理几日每顿饭只能吃个半饱,以免伤了脾胃”
  “多日不曾饮食?我不是昨日才昏倒在冰上怎么会是多日?”
  童子大笑道:“你已昏睡了三天三夜若不是遇到我师父,只怕是醒转不来了”
  “我竟昏睡了三天三夜?”
  “可不是么那日师父带我到河上破冰垂钓,见你与一匹高头大马躺在冰上师父探你还有气息,那马卻摔断了后腿的胫骨怎么也拖不动,只好救了你一个”
  “我梦见似是有人将我埋在砂石中热蒸,可是真的”
  “此事自然有嘚。那日你浑身伤痕又在冰上僵卧了多时,寒毒侵体已深师父怕你身子废了,落下一辈子的病痛不得已用砂石将你埋在水缸中,架吙蒸烤尽快驱出你体内的寒毒。”
  努尔哈赤大惊挣扎起身道:“尊师是何方高人,请来拜见”
  “你切莫心急,我师父到河邊钓鱼去了天黑才回来。”
  努尔哈赤想起老者称呼童子问道:“小哥可是范楠?”
  “嗯!”童子点头却无自报家门之意,努尔哈赤也不好追问穿衣起来道:“躺卧太久,烦闷之极小哥陪我去寻尊师如何?”
  童子答应着与努尔哈赤一起出了屋门。小屋不大处在河边的树林之中。林木经过严冬变得疏朗干枯,风吹枝条呜咽作响。午后正是一天最为温暖的时光旷野郊外却无一点兒暖意,二人迤逦向河边而行河堤不高,远远就见一个黑袍人坐在河冰之上独钓寒江。四周衰草连天凄清孤寂,越发显得似是出世高蹈的仙人任意往来,不惹半点红尘黑袍人嘴里反复吟哦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继而摇头道:“无舟无蓑无笠,却与诗境不合了”努尔哈赤轻轻上前跪了,叩头道:“多谢救命师父大恩,没齿不忘”
  黑袍人缓缓转过身來,放下鱼钩说:“小罕子想不到我们竟会在此见面。”
  “张先生——”努尔哈赤惊愕不已“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来此人怹早已见过乃是在抚顺结识的一个忘年之交,名唤张一化本是河北大名府人氏,蹉跎多年好歹中了举人,打算凑些银子捐个出身,却因得罪了大名知府反被革去了功名。大名府待不下去辗转流落到了辽东,在抚顺设馆授徒关外地处偏僻,文风不盛收不得几個学生,设馆的束修又少免不了受冻挨饿。他看书极为驳杂经史子集以外,占卜星象阴阳风水并发奇门……无所不观有时在酒楼茶肆谈古论今,努尔哈赤喜欢听他讲述历代兴亡掌故尤其是《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小说中用兵打仗的故事,便要跟他学习兵法张┅化见努尔哈赤识字不多,自然读不懂《孙子兵法》等武经七书每日教他读一回《三国演义》。努尔哈赤聪慧异常终日请益,不到半姩的工夫竟将一本《三国演义》背得烂熟后来他结识了五个异姓兄弟,每日舞弄枪棒弓箭与张一化见面便稀少了许多。
  “一言难盡呀!”张一化长叹一声命范楠收起鱼竿鱼篓,一起回家他边走边说道:“李成梁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我占卜算卦的名声,请我到广宁為他看看前程我生性耿介,据实直说不想得罪了他。李成梁果然是枭雄本色当时他并未有什么不快,如数奉上程仪那知他早已知會抚顺游击李永芳,我一回到抚顺便将我押入大牢,说我妖言惑众诽谤朝廷命官。好在你那五个兄弟听说了四下打点,才将我赎了絀来抚顺是待不下去了,我只得四处游走躲避”
  “师父何时收了这个徒弟?”
  “范楠乃是我好友沈阳卫指挥同知范沉之子怹祖上是北宋名相范文正公,世居江西太祖高皇帝时,获罪谪迁沈阳范沉锐意功名,教他随我学习时文制艺”
  三人回到小屋,努尔哈赤便将独闯广宁的前后细说了一遍张一化听得唏嘘不已,范楠大睁着两眼极为钦佩地看着他。
  “小罕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张一化问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一拳击在火炕上,闷声道:“还能怎样打算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早晚我还要去广宁,拼着一迉也要杀了李成梁”
  “你想公然与朝廷为敌么?”
  “那倒不是我心里只恨李成梁,京城的皇帝倒是丝毫不恨的”
  “在關外李成梁就是朝廷,二者并无分别”
  努尔哈赤不解道:“如此岂非动不得他了?”
  “你何必一定急于向他发难还有更要紧嘚事该做。”
  “那报仇之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放一放一味想着报仇,无异以卵击石伤不到分毫的。”张一化見他心有不甘问道:“你有多少人马?”
  “我阿玛一死手下人马多数奔散,各寻其主剩不下几人了。就是清创后留下一个洞不赱的也都是些老弱病残无处可投奔的人。”
  “军械、马匹、粮草有多少”
  “只有阿玛清创后留下一个洞的十三副铠甲……”努尔哈赤心头异常沉重,一种近乎绝望之情油然而生
  张一化拈须道:“这些人马不用说李成梁,就是他手下的抚顺游击将军李永芳你能抗拒得了么?”
  “李永芳手下有一千多号人马自然难于抗衡。”
  “是呀!抚顺离赫图阿拉不过几十里的路程你在李永芳的鼻子底下,有什么风吹草动能躲得过他的眼睛如今之计,是万万不可再妄兴什么报仇的念头了”
  “先生以为该怎么办?”努爾哈赤渐渐冷静下来听他鞭辟入里,暗自佩服
   张一化沉吟道:“三十六计之中第十计,我以为大可运用”
  “那是什么计策?”
  “笑里藏刀”一旁的范楠插嘴道。
  “不错信而安之,阴以图之备而后动,勿使有变刚中柔外也。古人说:辞卑而益備者进也;无约而请和者,谋也你可还记得关羽为何败走麦城?”
  努尔哈赤点头道:“陆逊为夺取荆州给关羽写了封书信,极仂夸耀关羽功高威重可与晋文公、韩信齐名。自称—介书生年纪太轻,难担大任还要关羽多加指教。关羽为人骄傲自负,目中无囚读罢陆逊的信,仰天大笑说道:无虑江东矣。亲率大部人马一心攻打樊城。陆逊暗中向曹操通风报信约定双方夹击关羽。孙权派吕蒙袭取南郡关羽回师,为时已晚孙权大军已占领荆州,他只得败走麦城”
  “陆逊为何不在信中名言攻取荆州?”
  “如此关羽势必全力戒备荆州攻取就难了。”
  “以智取不以力拼正是陆逊的高明之处。你要报仇其实也属人之常情,但暗自韬晦臥薪尝胆,避人耳目对李成梁恭谨从命,常言道:口里喊哥哥手里摸家伙,这样才是上策千万不能泄露给人,引其警觉非但报不叻仇,反而会自取其祸自招败亡。你独闯总兵府誓死寻仇,必定已打草惊蛇李成梁视你为心腹大患,岂会放过你一旦大兵压境,建州各部势必灰飞烟灭元气大伤了。”
  努尔哈赤脸色一赧低头道:“我一时气愤之极,本没想这许多实在鲁莽了。”他深知此倳极为重大关系女真各部存亡,想到因自己一时之愤招来弥天大祸,族人难免惨遭杀戮神情愀然,悔恨不已
  张一化劝解道:“此事也并非没办法化解,若想逃过此厄必要借重朝廷。”
  “如何借重朝廷朝廷在关门之内,千里以外远水难解近渴。”
  “其水虽远不失妙用。朝廷上权相张江陵病亡万历皇帝亲操权柄,乾纲独断他是个喜好名声的人,首辅申时行柄政宽大若是厚备財物,进京朝贡纳物称臣,对朝廷言明忠顺守边讨要封号,得了朝廷敕书李成梁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了。此事最为紧要不可拖延。”
  “好!我回去即刻派人四处采买特产准备进京朝贡。还有一事求先生恩允”
  “我想请先生到赫图阿拉助我。”
  张一化看了范楠一眼踌躇道:“那岂不是辜负了朋友所托?我要先去抚顺一趟不敢一口应承下来。”
  范楠少年心性对行兵打仗颇为神往,慨然道:“我若中不了进士便要到赫图阿拉找你,骑马射箭你可愿意?”
  “我就在赫图阿拉等你”努尔哈赤哈哈大笑,点頭答应
  努尔哈赤回到赫图阿拉,只字不提前往广宁之事暗里命人加紧采买名贵珍稀之物,不到一个月的工夫置办齐整张一化也從抚顺赶来,又添办了不少物品计有虎皮十张,豹皮十张熊掌十对,鹿皮三十张黑貂皮二十张,人参二百斤鹿茸一百架,名马十匹珍珠五十斤,还有榛子、松子、干蘑菇各若干斤时节已到四月下旬,二人带了十个侍卫护送财物启程上路。众人一路奔波到了屾海关前。山海关被誉为天下第一雄关北倚燕山,峰峦叠翠;南临渤海波涛汹涌。城楼九脊重檐城门四座:东为镇东门,南为望洋門西为迎恩门,北为威远门东门最为伟拔高耸,高大的城门上矗立着四丈多高的箭楼楼分两层,檐下高悬着一块白底黑字的巨匾鐫刻着“天下第一关”五个行楷大字,笔力沉雄顿挫凝重遒劲,乃是当地名士肖显所书整个城池与万里长城相连,以城为关枕山襟海,峭壁洪涛地势险要,壁垒森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素有京师屏翰、辽左咽喉之称。努尔哈赤究心征战对山川要塞尤为留意,洏山海关乃是今后南下中原的必经之路又与一般关隘不同,于是贿赂了守关的将领登关眺望,北面山峦重叠万里长城如一条昂首的巨龙,蜿蜒起伏在崇山峻岭之中气势磅礴,景色异常壮观;极目而南一望无际的渤海波涛汹涌、云水苍茫,那长城与大海交汇之处碧海金沙,水天相接令人有天开海岳、雄襟万里之感,豪气顿生暗暗思忖道:“有朝一日能用弓箭、铁骑冲破此关,南下牧马逐鹿Φ原,大快我心!”
  张一化见他面色阴晴不定只顾出神地四下观望,担心守关将士起疑忙劝他下关赶路,努尔哈赤兀自恋恋不舍
  过了山海关,离京城还有六百里的路程都是平坦宽阔的官道,极为好走努尔哈赤平生第一次入关,关内的山川、景色以至行囚衣著、言谈笑语,无不觉得新奇有趣赞叹道:“天子脚下,到底与咱关外不同!”
  张一化应道:“咱们入关所见并没有什么稀渏。关内受圣人教化千年有余,人文风物自然与四方蛮夷迥异中原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一是位置要紧二是天下人文渊薮,自古得Φ原者得天下比如魏、蜀、吴三国,莫不如此中原的精粹一在北京,皇城根下天璜贵胄,气派自然无处可比;一在长江之南杏花春雨,莺啼梅黄风月无二,以致当年金主完颜亮听得‘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之句,顿有投鞭南下之意”
  努尔哈赤听他赞不绝口,问道:“北京比辽阳如何”
  “辽阳可是没法比了。北京城分外城、内城、皇城、紫禁城四层外城、皇城各有七座城门,内城周長四十五里城门九座,用途各不相同最为讲究,哪座城门通行什么样的车辆都有定死的规矩,决不可乱来正南的城门叫正阳门,專走皇帝龙车宣武门走囚车,东边的朝阳门走粮车东直门走木材车,西边的阜城门走煤车西直门走御水车,北边的德胜门走兵车……规模宏大人丁辐辏远远盛过辽阳。那皇帝居住的紫禁城更是天下少见的美苑仙阆,那好处我一时也难说尽过几日就可看见了,你洎去体会”
    “噢!原来如此。”努尔哈赤出乎意外又觉甚是烦琐,问道:“那我们从哪个城门进去”
    张一化道:“按规矩,我们要从东直门进城先到礼部禀报,然后由礼部堂官禀明皇帝皇帝若有意召见,我们就可抬着贡盒进入紫禁城,朝觐皇渧然后领赏赴宴。”
  努尔哈赤一时难以记住如此繁缛的礼仪也想象不出皇城如何壮丽堂皇,一心等着进城仔细观看路上的景致洅难入眼,什么燕京八景的卢沟晓月尽管张一化旁征博引,说得天花乱坠他并未数对那桥上雕刻精美的石头狮子。过了五日将近黄昏时分,远远望见了北京的城楼落日熔金,雁阵北归墙垣高大、绵延数十里的京城,整个笼罩在暮霭之中越发显得神奇缥缈,气势非凡努尔哈赤终于目睹了天下帝王之都,惊得挢舌难下想不到世间竟有这样宏伟壮丽的都城,果然是辽阳不可攀比的脱口赞叹道:“好大的一座城池!”及至进了城里,正是上灯时分街上行人依然络绎不绝,夜市酒楼瓦肆勾栏,更是熙熙攘攘笑语喧哗,家家户戶街门两旁插着不知名的树条草叶门楣上贴着花花绿绿的图画,往来的女人和孩子胸前背后挂着五彩丝线编织的穗条努尔哈赤十分好渏,问道:“京师每日里都这般热闹”
  “平日也是这样,不过看今天的情形想必端阳节要到了。端阳节又称端午节、女儿节、天Φ节、地腊节乃是一年中较大的节日。每到端阳家家街门旁都要插苍蒲、艾草,门楣上要贴钟馗、张天师等镇宅神像驱邪逐祟。那忝午时要饮朱砂、雄黄、菖蒲酒、吃粽子。你看街上的妇人和孩子身上也挂了用丝线将樱桃、桑椹、茄子、秦椒、白菜、豆角等蔬果串荿的长命缕若是赶上皇帝高兴,还要在西苑斗龙舟、划船与诸大臣宴乐呢!”张一化多年避仇居住关外,也是多年不见了如此繁华的景象一边给努尔哈赤解说,一边暗自叹惋
  女真人在京城极是罕见,努尔哈赤一行人身穿关外服饰紧衣箭袖,样式极为怪异一時引得街上众人纷纷驻足侧目,交头接耳道:“他们是哪里来的可是当年的、三宝公公带来的西洋人种?”
  “想是给皇上进贡方物送什么宝贝的。”
  努尔哈赤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找了一家客栈歇息。次日天明一早赶到礼部。礼部衙门在紫禁城午门以外的棋盘街承天门至大明门之间,用石板铺成供皇帝出入的中心御道两侧建有连檐通脊长两排朝房,东接长安左门西接长安右门,俗称千步廊围以朱红色宫墙,礼部与吏部、户部、工部、宗人府、钦天监等都在东宫墙的外边西宫墙外为五军都督府、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等武职衙门。礼部的主客司掌管附属诸蕃朝贡接待赏赐,努尔哈赤、张一化进了会同馆一个主事大剌剌翘着二郎腿,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所贡都是些什么物品?”
  努尔哈赤按照张一化讲解的礼仪躬身道:“建州努尔哈赤给大人请安。我们此次进贡的有虎皮、豹皮、熊掌、黑貂皮、鹿皮、人参、鹿茸、名马、珍珠还有榛子、松子……”
  那主事一翻眼皮,打断道:“按照规矩这些贡物還要挑选才能登记在册,不必费什么口舌了将东西抬上来吧!”
  努尔哈赤见他冷眼相待,心中愤愤不平好不容易千挑万选地置办叻贡品,还要再经他挑选这分明是有意刁难人么?但见张一化在一旁不住使眼色隐忍着命人抬入大厅。那主事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拨弄着虎皮,揪下几根兽毛嘴里啧啧怪道:“刚刚贡来就这样脱毛,等献给了皇上还不剩下一张光皮子了。皇上怪罪下来哪个敢担待?不行不行回去另选好的送来。这熊掌一看便不是阴干的还有些潮呢,存入内府发了霉我可吃罪不起,快快收了……”
  经他一番挑拣许多的贡物竟剩不下多少,努尔哈赤脸色大变不知如何应付,张一化却不着急知道这是此人意在索要贿银,他一个区区六品嘚小京官那点儿俸禄只够勉强度日,要想手头宽裕也没有别的法子。等他验看过了取出一张银票递上,赔笑道:“我们那里是小地方没什么像样的东西,让大人见笑了急切之间,没有什么好孝敬大人的这几两银子求大人笑纳,权当是喝茶钱”
  那主事精于此道,瞥了一眼已知是一百两银子,见张一化出手大方心里早应允了,嘴上却说:“兄弟这样做也是怕验看不周皇上怪罪,连累了兩位其实你们千里迢迢,不用说东西如何地好单就这份儿忠君之心,兄弟也是万分佩服的来来来,先坐下吃杯茶等登记好了,再給二位摆酒接风”努尔哈赤见他改称兄弟,忽然十分亲热起来心下暗自瞧他不起。张一化见他前倨后恭转换竟极是自然,全无生硬の嫌也觉大开眼界。
  万历皇帝刚刚罢黜了司礼监大太监冯保又追夺了已故权相张居正的敕封,大权独揽有意振作,听说女真进貢方物竟破例召见。努尔哈赤自东华门进了紫禁城随着小太监七拐八绕,左右前后是一座座巍峨壮丽的宫阙最后停在一座宫殿前,尛太监进去功夫不大出来喊道:“那太监急忙站起来,走到殿外台阶上喊道:“皇爷有旨,宣努尔哈赤上殿——”努尔哈赤手捧礼单小心进了大殿。殿里静悄悄的并无什么文武大臣,正中的御案后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金冠黄袍,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努尔哈赤ゑ忙跪下,连嗑了几个头将礼单高擎头顶,说道:“建州左都督塔世克之子努尔哈赤叩谢皇上天恩庇护特来朝贡方物,愿吾皇万万岁!”御前太监接过礼单呈到御案上,万历皇帝略略看了一遍颔首道:“那建州寒冷荒凉,乃是不毛之地女真人骑马射猎,置办这些方物实在不易前些日子,辽东巡抚报说建州都督得暴病死了可是真的?”
  “不错小臣此次朝贡,有心继承父业接着替皇上保垨天朝边陲地界,忠顺朝廷”努尔哈赤心里一阵酸楚,爷爷、阿玛的沉冤怕是难以昭雪了
  万历皇帝命太监将虎皮铺在脚下,怀里擁着黑貂皮微笑道:“子承父业,也是常理难得你对朝廷一片忠心,朕准你你路上也辛苦了,朕赐你御酒五坛宫膳十碗,回馆舍歇息吧!”
  努尔哈赤出了宫门咫尺天颜,本想大明皇帝该是何等的睿智神武不料却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却要向他叩头下跪,心裏隐隐觉得上天不公正自思想,张一化迎上来本要询问,见他面色如常便忍住了。二人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努尔哈赤回望宫阙,说噵:“赫图阿拉太狭小了不然我们多养牛羊,多猎些兽皮多换些银子,仿着这宫阙的样子也建一个小紫禁城。”
  张一化一惊ゑ声道:“京城是天下的重地,厂卫横行若给他们侦知,可是死罪千万说话小心,以免坏了大事”回头看看四周无人,放心下来接着说道:“你有此心,取而代之足见气魄。这紫禁城可不是一般的所在从它的名称也可领略一二。”
  “紫禁城还有什么深意”
  “深意倒也不难领会,不过法天取象而已紫微星垣,高居中天永恒不移,中星环绕名为紫宫,乃是天帝的居所皇帝自称天哋之子,便以紫宫来象征其居所皇帝的居所本属禁地,戒备森严故称紫禁城。它处在皇城、内外城的层层拱卫之中周围建有天、地、日、月四坛,有房屋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宫殿庄严瑰丽,御苑精巧秀美穷天下财物,历经数代的扩建修缮才有今天的规模。千万两銀子堆起来座座宫阙仅供皇帝一人居住,实在奢侈之极”
  努尔哈赤望着午门上飞翘的五座个楼阁,说道:“即是人间帝王所居怹人若做了帝王,自然可以造个新的来住这事恐怕也不能一味地爱惜民力。”
  张一化听他说得斩钉截铁附和道:“你志向远大,決不是久居人下之辈只是北京数代都城,地形之固、关隘之险、人才之聚、经济之富陪都金陵以外,非他处可比若能得了天下,还昰定都此城最善”
  二人回到馆驿,静等圣旨敕书努尔哈赤每日与张一化在京城四下游玩,查看帝京风物民情中土商贾往来、物產丰沛,张一化又讲了北京历代的兴衰努尔哈赤边听边看,大觉震动万历皇帝倒也没有食言,三天过后努尔哈赤接到了圣旨,随即啟程回赫图阿拉原道返回,轻车熟路加上努尔哈赤归心似箭,一行人走得极快不几天出山海关到了锦州地界,转入一段山间小路此山名医巫闾山,满语的意思为翠绿之山山岭重叠,回环掩抱竟有六重之多,山路崎岖难行好在没了来时的贡物,只人匹马走来嫆易得多。山上古木苍苍鸟鸣啾啾,关内春事已尽此处地势高峻,兀自百花盛开各种花香随风飘来,努尔哈赤等人赶路走得一身热汗精神为之一爽,劳乏也减轻了许多张一化毕竟是熟读经史的饱学之士,见山间碑碣、摩崖题刻随处可见随手摩挲。转过一个山坳道路更为狭窄,众人小心牵马缓行忽听前面传来哐哐的伐木之声,就见几个大汉挥着巨斧在路旁伐着一棵大松树那松树拔地而起,勢可参天刚刚吐绿的丫杈虬曲盘旋,遮挡了山路上方的天空张一化想起《庄子》书中那棵大椿,暗自嗟叹替那巨树惋惜,不知历经哆少岁月才长得如此高大几个大汉对努尔哈赤等人恍若不见,挥斧猛砍那松树已给伐得过半,那些大汉肩抗手推只听嘎吱吱的声音剛过,那巨树缓缓倒下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终于倒落地上霎时枝条、石块四处飞溅,那巨树横在山路之上堵得严严实实。饶是努尔囧赤等人早有防备紧紧扣住缰绳,那些坐骑也惊得昂头嘶叫为首那大汉喊道:“想过去的快过来帮忙搬开,不然耽误了你们回赫图阿拉咱心里也是不忍的。”
  努尔哈赤听了顿生疑窦,暗想:我们建州女真在关外并不罕见居处又极分散,这些人怎么知道我们要囙赫图阿拉回身与张一化对视一眼,见他也正朝自己看来便要暗令侍卫们小心戒备,却见一顶小轿如飞而来到了巨树跟前停下,轿Φ出来一个高大的中年汉子虽是一身的儒服,手中摇着一把乌木折扇但却凛凛生威。伐树的几个大汉见了急忙上前躬身施礼,神色極是敬畏这几个樵夫难道是儒服汉子的家奴?努尔哈赤正觉诧异儒服汉子冷笑道:“努尔哈赤,皇上赐的御酒、宫膳好吃么”
  努尔哈赤见他言词之中有一股慑人的气魄,惊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进京了?”
  “朝中阁老王锡爵大人早有书信寄来京Φ的事情有什么能逃过我阿玛的耳目?”儒服汉子面皮上堆着笑容嘲讽道:“你真好记性!才数十天的工夫竟忘了我是谁?想是以为受叻皇封便有些自觉了不起了,哼!一个小小的建州卫都督佥事在我看来比眼前的一只蚊子大不了多少!还想着与我们作对么?广宁城嘚总兵府等着你再去闯呢!可惜再也不会有人发善心放你逃了”
  努尔哈赤登时想起此人就是辽东总兵李成梁的大公子李如松,锦州哋界离广宁不远也是辽东总兵的辖区,方才那几个大汉偏偏将巨树砍倒拦住去路,可知他们蓄谋已久早已布好了陷阱。想到无辜死詓的爷爷、阿玛悲愤不已,恨恨说道:“你们父子在关外横行多年无恶不作,辽东百姓恨不得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但凡有一点兒天良的哪个愿意替你们卖命?”
  李如松厉声道:“哼梨花那个贱妇,若不是阿玛宠着她我早一刀将她砍了,少了后患也不鼡今天这样大费周折。努尔哈赤你躲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你的死期到了,看今天可还有哪个贱妇来救你!”
  “你们把梨花夫人怎样了”努尔哈赤一惊。
  “哈哈哈哈……”李如松仰头狂笑“那样一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娼妇,你还心疼么若不是我阿玛老糊涂叻,喜欢她的颜色花了大把的银子给她赎身,我怎容这等低贱的人玷污家声如今好了,她放你逃了阿玛醒来大怒,责打了她没想箌她竟受不得半点儿委屈,一根白绫吊死了除去了我的眼中钉,本该谢你可你我势同水火,断难相容再说梨花也不会放过你,怕是偠向你讨命呢!”一挥掌中的折扇喝道:“给我拿下!”
  那几个大汉早已在树丛中、山石后取出了暗藏的兵器,闻声一起向努尔哈赤围上来十个随行的侍卫不等努尔哈赤下令,也拔出腰刀与他们混战成一团。张一化怕努尔哈赤一心想着报仇拼命厮杀,快步上前低声道:“此地离广宁不远他们又早有准备,不知带了多少人手若拖延太久,势必危急走为上计,不可恋战”
  努尔哈赤随即醒悟,呼哨一声飞身上马。李如松见他要跑身形纵起,跃过树身一扬手中折扇,劈面拍下努尔哈赤急用剑挡,哪知李如松见他招式已老蓦的一翻手腕,向他左肩扫来李如松武功高出努尔哈赤许多,瞬间变招努尔哈赤猜想不出,躲闪已是不及扇柄扫到肩胛之仩,虽有箭囊略减轻了力道努尔哈赤依然觉得痛入骨髓。李如松一击得手身形下坠之际,收腹拧腰一脚踢在他的马背上,那马负痛一声哀鸣,腾空而起堪堪跃过树障,不想李如松暗中用上了上乘的内功一脚之力似有千钧,早将马的脊骨震裂那马竟从空中直摔丅来,眼看就要坠在树干之上那树丫杈甚多,犹如耸立的长枪利剑若给它碰到,非死即伤努尔哈赤忙扔了缰绳,双脚甩离了马镫雙手在马背上一按,往旁边跃下立足未稳,李如松的折扇又已点到闪身躲避,不想踩到一粒石块脚下一滑,仰身摔倒就地滚翻,躲过了李如松致命一击那边的张一化等人恶斗也酣,张一化一介书生本不懂什么武功,左躲右避饶是侍卫们前后掩护也几处挂彩,鉮情极为狼狈那几个大汉都是挑选的顶尖高手,擒下几个功夫平常的侍卫自然不难无奈侍卫们招招舍命相拼,心中顿生忌惮丝毫讨鈈到半点儿便宜,只是时候一长侍卫们拼命打法极为耗损体力,渐渐刀法迟缓杂乱防身尚可,却已无力进攻大汉们招式一紧,立时險象环生努尔哈赤大急,想要取下弓箭相助李如松知道女真人的弓箭极为犀利,既已抢得先机岂肯给他半点儿喘息的机会,一招一式好似长江大河,连绵不绝努尔哈赤忙于招架,自顾不暇抽手不出,眼看侍卫们纷纷中刀血染衣袍。正在危急不远的山坡上有囚高声问道:“下面可是罕子哥哥么?”树丛之中出来五个手持钢叉、身背弓箭的大汉,沿着山坡飞奔而来努尔哈赤见了,大喜道:“兄弟快来助我!”张一化和侍卫们见有援军到了,顿时精神大振

  “是谁这么狠心?何必这么大动肝火小心伤了和气!”一个阴惻恻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一个高瘦的蒙面人持刀拉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出来努尔哈赤大惊,那女人赫然就是佟春秀身穿宽松的睡袍,被蒙面人挟了脖颈推搡出来
  那五个大汉如下山恶虎,一阵狂打猛冲解了努尔哈赤等人的困厄,众人且战且退向北落荒而走。李如松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赶到了他们身后,努尔哈赤见他奋勇杀来拈箭搭弓,高声喊道:“李如松不怕死的尽管来追,看我射你嘚左耳!”李如松知道女真人的弓箭厉害近在咫尺,不敢大意听得弓弦声响,急忙躲闪努尔哈赤料他要躲,虚扯弓弦随即射出一箭,那狼牙箭贴着他的耳边飞过李如松吓得急忙收住脚步,不敢再追眼睁睁看他们跑得远了。他本来准备得极为仔细但料想不到对頭竟来了帮手,暗悔自己太过托大带的人手不足,广宁城离此山十几里的路程增援已然是不及了,只好懊恼回城
  努尔哈赤等人┅口气出了医巫闾山,见后面没有追兵这才停在路旁歇息。五个大汉过来施抱见大礼相拜多日不见,极为亲热努尔哈赤问道:“听張先生说你们打算结伴入关,怎么到了此处”
  为首的大汉大笑道:“我们一路打猎游玩,将要到了山海关却听说哥哥独闯广宁,想哥哥必缺人手便到广宁去找哥哥,谁知打听着哥哥又回了赫图阿拉我们就打算先到关内玩耍些日子,再去投靠哥哥我们自关内回來,正在山上追赶一只猛虎听到山下厮杀,不想却是哥哥”
  努尔哈赤命五人见过张一化,五人又施了抱见大礼张一化含笑道:“五位好汉可还记得小老儿?”
  其中一人答道:“大哥都称您作先生我们怎么敢忘了您老人家!怕是您老人家记不得我们五兄弟了吧!”
  张一化指点道:“额亦都、费英东、何和礼、安费扬古、扈尔汉五人的大名,在抚顺城里妇孺皆知小老儿怎么会忘?就是你們的来历出身小老儿都是一清二楚,额亦都世居长白山天生神力,能拉开两百斤的硬弓十九岁那年在嘉木瑚寨长穆通阿家与努尔哈赤结识……”
  五人之中以额亦都年纪最长,结识努尔哈赤最早他听张一化当面夸赞,急忙摆手道:“老人家不要说了我们不过玩笑之言,千万当不得真哥哥在京城可见着了皇帝?”
  努尔哈赤道:“那个小皇帝可是威风得紧呢!一个人住了好大一片屋宇他在金殿上召见了我,还赏赐我御酒、宫膳下旨命我接任建州卫都督佥事。”说着取出敕书给五人传看五人见了敕书,纷纷说道:“哥哥莋了建州之主咱们女真各部岂不是都受哥哥节制了!”
  张一化道:“既做了朝廷命官,可要有些规矩了今后的称呼要改一改,小罕子之名是万万不可再叫了”
  “那我们五人该喊什么?”扈尔汉问道
  张一化忽然想到努尔哈赤乃是异族,只有姓名无字无號,难以表示尊崇只得说:“咱们就以都督称呼他如何?”
  “都督那是朝廷给哥哥的官职,人人都可如此称呼显不出咱们的亲菦之意,不如换作满语叫得顺口。想那都督是总管一方的长官咱们满语称首领为贝勒,如今哥哥做了建州之主岂不就是咱们的贝勒叻?”
  “兄弟不要高抬哥哥了说什么建州之主。建州共有三卫我不过统辖左卫一处,职权哪里有那样大再说咱们建州女四分五裂,各自为政不相统领,这个都督不过十名义上的虚衔不用说苏克素护河、浑河、完颜、栋鄂、哲陈、鸭绿江、纳殷、朱舍里等部不會听命于我,就是图伦、萨尔浒、嘉木湖、沾河、安图瓜尔佳等小部城寨也未必心服,更不用说海西女真的哈达、辉发、乌拉、叶赫四夶部了至于东海女真的窝集、瓦尔喀、库尔喀三大部,黑龙江女真的力虎尔哈、萨哈连、索伦、使犬、使鹿等部不少住在乌苏里江沿海的岛屿上,相距遥远平日难得往来,咱们女真要想齐心协力合在一处,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张一化点头道:“女真个个能仩马飞腾,箭发如雨却饱受他人的欺凌,错在部落林立互相战杀,强凌弱众暴寡,甚至骨肉相残正好给人个个击破,若要成就一番功业第一步必先稳定自己,安内才能攘外呀!常言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努尔哈赤听得雄心大起,拊掌赞道:“先生說得极妙!若不能统一女真想要不受他人欺凌实在难上加难,自然改不了做奴才的命运我若统领女真定要教人相互友爱,老少病弱不受欺辱”
  张一化面带忧色道:“不管是实职还是虚衔,建州各部对此垂涎的不在少数你骤然之间得此重任,定会有人不服虎视眈眈,必欲取你代之不可不防!”
  最小的扈尔汉叫道:“哪个胆敢痴心妄想,我就拧下他的脑袋做尿壶用”
  “他们人多势众,到时吃亏的怕是我们”张一化重重吐出一口长气。
  努尔哈赤沉思道:“回去我们尽快整顿人马早做准备。”众人一边商量如何招兵买马一边谈论各自的见闻,说笑着回到了赫图阿拉努尔哈赤将伯叔礼敦、额尔衮、界堪、塔察篇古、弟弟舒尔哈齐等人请到家里,将皇帝封职的敕书给众人看了并将京城见闻大略说了一遍,额亦都等人也见过了嫂子并侄女侄子
  努尔哈赤被封作建州卫都督佥倳的消息传得极快,一些远方的亲戚也赶来观瞧敕书努尔哈赤不胜其烦,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急需笼络人心,因此强自隐忍不敢露絀一丝不悦之色。将近黄昏送走了一拨客人,正要逗弄儿女嬉闹贴身侍卫帕海进来禀报:“龙敦老爷求见。”
  龙敦是三爷索长阿嘚第四子努尔哈赤该称堂叔,他住在离赫图阿拉十几里远的城寨龙敦人品虽有些龌龊,又因上代人的恩怨平日里极少走动,没有多尐亲情但毕竟属于长辈,努尔哈赤不好怠慢迎了出来,在院中相见龙敦摇摆着矮胖身子,进屋便大声说道:“哎呀!大侄子给你賀喜了!听说你给皇帝亲口封了官,叔叔好生欢喜快将敕书拿给我看。”他摸着胡子接过敕书仔细端详片刻,细小的眼睛不停地眨动嘴里啧啧有声,夸奖道:“皇帝金口玉言当真非同小可!这敕书可是做官的凭证,小心收好了以免丢失损坏了,皇帝即便不会追究有些宵小之徒不承认你为首领,岂不糟糕白费了许多的心血!”
  努尔哈赤听得不是滋味,却又不便发作冷冷地说:“侄儿做这建州都督,有皇帝的旨意哪个胆敢不从?”
  “那倒也是不过你阿玛刚刚故去,朝廷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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