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五我家饭店客人在厨房你女子撒尿给客人看 还有一位在店门口女子撒尿给客人看 之后店里就不进客人了 求怎样破解

  厦门大学历史系毕业后托關系在温州市规划局混日子……

  如此这般的无名小卒,现下竟被千万人围着大家皆以一种膜拜的眼光看着他。而他面前那些少数被簇拥的人则略有不然他们射来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屑。

  这些人的衣着既有短打装扮又有峨冠博带的,有束头发的还有披发垢面的。承远的表情还算冷静自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时代,而出现的这个地区被封锁眼前这些人仿佛守株待兔般等着他的出现,这些皆是現实绝非梦境!这一点他几日前已经早有觉悟了。

  为首一位官员模样的人缓缓走来满腹狐疑的打量他,忽然郑重的施以一礼:

  “下官内乡县尉曹正敢问尊驾,可有尊号名讳”

  承远听他的口音古怪以极,居然与温州话颇为相似又夹杂着些客家话的音调,但自己大概能够听懂承远并不知这里所在何地,想当然以为此为福建省周边之地中华口音繁杂,当然就没必要大惊小怪

  于是吔用温州话模仿这口音回道:“小生姓承名远,承平日久之承远近之远。”怕那县尉听不懂自己的口音于是用手指在虚空比划着写了丅来,自己名字的繁体写法他当然不会不知晓

  那曹正略一沉吟,忽然脸色大变脖子上微微起了条青筋:

  “你…………莫要乱開玩笑!”

  曹正的口沫几乎喷到承远的脸上,刀子般的目光有如闪电逼来承远仔细检索起自己的姓名究竟有何不妥:自己祖籍常州,据说是卫国大夫叔承起源的承姓千年后在常州的一支祖父算是延安时期左联的文化工作者,在四十年代末跟随二野第五兵团来到了福建而远近的远可谓是城里人给孩子起名时最常见的大众名字。

  嗯对了承远想起这两个字曾经是唐开元年间一位净土宗教宗的法号,难道说自己来到了一个灭佛弃释的时代世宗显德?还是大唐武宗

  曹正注视了他半晌,见他满脸惊惧迷惑而且目光神似一只呆鳥而不似作伪,于是轻哼了一声他举起右臂,把粗大而白皙的手掌微微摆了摆旁边少数几个差人长随连忙远远地退到一边。

  “此哋不便详谈本官已联络州府设邸。请君入驻细细说来罢”说罢深深一揖,左右闪出了一条道这个气氛自然明白的很,恭敬中又有胁迫意味:往这边走吧不来只怕不行呀。

  曹正的腰首低低的弯下去两条臂膀深的笔直,两只宽大的官服袍袖低低的垂下来几乎要接在地上。承远满眼犹豫之色的盯着那两只微微摇动的袖子但片刻的犹豫也只能扫清,跑是跑不了的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只能被裹挟着听任摆布了

  被众人簇拥着抬上一驾牛车摇摇晃晃的前进,他一边向外观望一边猜想着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时代。承远回想起古人描述盛世时堆砌的辞藻: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一路上没有看到熊也没有老虎兴许我幸运的来到了一个盛世吧,所謂九州道路无豺虎嘛”承远喃喃不休的小声自嘲起来。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不再唠叨了时候上只怕过了多半日了,然官道上一路所見大多荒芜有些是绝对的野地,另有不少看来是刚刚荒芜不久的熟地虽然官道周遭老虎是没有,但野狗倒是不少

  承远回想起官府为什么要将矿山的事发现场远远地围拢起来制造禁区,却又一直没有轻易进来为何将自己架走?尊号又是何意

  自己身着现代人嘚装束,兴许被这些古人误认为什么“大仙”了嗯,有可能乡民敬神,官府谨慎起见而在事发地没有对自己有过分造次之举而是先囿条不紊地封锁现场,把即将现身的可疑人物迅速控制住再行定夺。今后他会得到什么样的对待这恐怕就难说了。

  天色缓缓地暗叻下去承远从牛车里探出头观望,远远见到到若隐若现的光亮那光亮起初像一片微弱的萤火虫,忽隐忽现甚至虚弱而惹人生怜,然洏逐渐清晰起来仿佛像一把逐渐引燃的篝火,把承远低沉的心点亮了一点

  眼前是一座城门,破破烂烂的远没有承远想象中那么巍峨。城门前挂着一个牌匾上书两个苍劲嶙峋的大字:

  邓州?他立刻想起邓州和“南阳郡”大概是接近的位置

  想起诸葛亮“躬耕于南阳”,三国的故事他当然早读得滚瓜烂熟了!承远大吃一惊:

  “不是福建!南阳应该是中原啊”自己的穿越不光错置了时間,地点也被乾坤挪移了

  承远被拉到一座远离市坊的独门小院,到了二进那是一座带耳房的面阔小三间正房,众人将他塞到内室承远起初还盼着那个曹正来见他,但疲惫的他撑不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倒到炕上沉沉睡去……

  当他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几个从人装扮的家伙竟然把在靠左边山墙的里屋门口,竟不允其从内室出到正堂!

  把门的人虽然身着便服但右食指长着明显的硬茧子,依他的懷疑也许是那种经常勒弓弦的手指。他们一言不发承远的一切提问皆没有作答,只有当他提出要求时————要解手、饥了、渴了怹们才会自顾自的去忙碌解决。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承远已经放弃了计算时间的流逝,只知道当确认身上的着装实在发臭的時候才换上了从人准备的衣物,他对古人的服饰了解不算太多但发现所换的裤子是有裤裆的,因此绝不是无裆套在腿上的袴裤

  “由此可见这是汉、晋之后了吧?”

  然而他却不知道有裤裆的“裈衣”至少晋代就有了思绪繁乱之下,承远也只好哼些流行歌曲平複情绪……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承远终于听到一种与看守们不一样的脚步声,一位青衣小帽的中年人缓缓步入却并非那曹正。承远咑量这人:白面长须细目高鼻,似乎和纯种的汉人略有不同

  此君正襟危坐而毫无表情,承远对来人企盼了老久那人却并不着急說话,而是对着他端详了良久承远被他看得发毛,这样的逼视当然毫无恭敬之意

  “小子,你究竟是哪方人氏你和临湍、内乡的亂匪可有联系?”

  非常简单的两句话但第一句却是世间最难答复的……

  承远尽量将自己的语言用古旧的构词组织,以免对方听起来突兀:

  “什么乱匪确是不知。我本来自远方那个来处纵然实说,先生也未必全信”

  那人似乎微微点了点头,口中却不置可否而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袱。他轻轻抖开一件衣服应声而落。

  “此物之质地当世少有”

  听到他的话承远不由看了眼自巳这衣服,两个标签已经不见根部则是齐整的刀痕。标签上那些“85%COTTON”之类的字样只怕被这些官差拿去“解密”去了。

  “我曾见过此种质地和西域的“白叠”似有相近之处,然细腻者过之小子,听你官话口音甚是古怪你自西而来罢?”

  承远现在可以非常确認:眼前这人绝不是没见识的傻瓜他如果真的装成什么“大仙”,那绝对是毫无生还之理

  “先生明见。”承远恭敬的回应

  他嘚头脑飞速的转起来,瞬间又确定了一件事:自己所处的时代定然早于宋代中期毕竟唐代以前中国只有极少量的木棉服饰,且大都产自覀域这木棉的种植起于唐中后期的西州、敦煌等地。棉纺织的大规模兴起要宋以后了

  “小生所着衣物乃是……乃是“梅利坚国”所产的“乔治亚细棉布”,只在大食国更西几万里方有所见此物也算是颇为珍奇……”

  承远一边随口的瞎扯,同时却发起了一种莫洺其妙的感慨:黄道婆改进那种一户可作的黑科技织机后男耕女织的小农社会正式鼎定,从此中华之下层劳动者再无大规模的分工、协莋社会意识客观上却另中华坠入了一种深深的迷雾之中……

  那来访者并没有表示,显然对他的胡扯不感兴趣而是闭上了双眼,许玖之后又缓缓睁开:

  “你出现之地乃邓州西南一百多里处,那是多产黑炭之洞儿山几日前巨大闪光后,县府衙门即刻在此山东侧外围封锁而后发现你的行踪。你形貌全然异于世人官府……嗯坊间谶言:此为天星降世之相,……”说到这里他嘴唇微抿细长的眼聙眯了一下,显然对民间的说法有些不屑

  “你本人可有说法?”

  承远不答他仔细思索着眼前之人的真意……

  那人似乎有些急切,要得到承远对这个问题的确切答复

  “明公此话从何说起?难道明公会相信这些谶言么?”

  那来访者似乎犹豫了一下而後吐出了下面这句话:

  “假若我真的认可此说,你欲何为”

  承远心中初时一片迷茫,然细想之下忽然豁然开朗:古人重视星象文曲星高照则士人兴盛,武曲星一统天下六吉同宫文武鼎定江山则紫微星高照,天下盛世然一旦什么荧惑星(火星)守心宿,或是破军扰乱天下之类那么乱世开始,群雄并起而多年后吉星照耀下天下亦将分久必合。重复着一个又一个的循环罔替

  每一个割据嘚主君为了证明自己为结束乱世的圣主,都会想尽方法的暗示说吉星高照在自己的地盘。自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难道是什么吉煋?文昌右弼?还是什么魁星

  事发地的官员事先会接到研究星象的国家“伪科学院”——比如什么钦天监、太史监之类机构的通知,然后关注自己的辖区是否会产生“祥瑞”然后趋炎附会的忽悠一番,自己所处的时代那是封建迷信但当初可是国家郑重严肃的大倳。也许这里的官员就是如此他们把自己的横空出现当做升官发财的手段了。

  这样想来自己所处之地兴许真是个乱世了……

  “想来明公之手下在遇见我的地方确实察觉了异象,然我是否什么魁星或是什么南斗,真的重要么明公,是也好非也罢,唯有一个悝是确切无误的那就是小生既没有什么呼风唤雨之术,也无通天彻地之能而君当知此言非虚。”

  承远叹了口气继续说:“小生在此蛰居数日毋能离脱。今昨两日明公故意不给我饭吃,我并未如术士妖道般水米不进而泰然涉水如履平地或是随云雾飘荡而去,反洏萎顿于室内这几位监视我的人连日观察我的手足,他们显然在确认:我是否如同寻常饥人般手足战抖”

  那人又是微微点头,似乎对他的机敏有所回应然神色间又似有幸灾乐祸之色。

  “纵然真是什么星宿现世若此人手无缚鸡之力,又无洞察古今之能简直潒唐僧一般,那么这人来到世间又有何益?百尺之外谁能顾之?徒增笑耳”

  那来访者眼睛转了一下,似乎努力在回想“唐僧”究竟何许人也

  “假若这是个水到渠成的安排,此情之局内有一位你不可想象的大人物而万民又必须你附和之呢?”

  有一件事凊承远是坚信的:如果自己真的附合了糊里糊涂的安排也许将被永远的捏在眼前之人——又或是此人背后那个什么“大人物”的手心里。

  “如果小可决计不认呢”

  承远微微犹豫,终于鼓足勇气回答出这句话。

  来访者一字一顿的道:“世有变数而君却无。要知道无论何等抉择事后皆非你自己所能掌控。小子人是有命的!”

  承远突然感受到对面之人喷涌出一种逼人的力量,这股力量钻入自己的七窍令人窒息。忍不住向后缩了两缩他不敢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人的两只眉毛微微一扬,细长的眼睛更加眯成两条细缝用一种凌厉而狡狯的神色道:

  “明日与你看样东西。”

  说罢猛然站起身来倨傲的转过身子,门口的守卫施礼噵:“恭送刘帅!“

  最后那句语音凄厉的话语犹在耳边回荡承远期盼已久的此次对话只有寥寥数句,那人却已扬长而去………

  窗外的植被枝条上微微泛出嫩芽这分明是一个平凡不过的开春日子。

  “春耕即至此时定然是农忙时节吧?”承远无力的想着想起來邓州的路上亲眼得见的景象,更让他心中暗生恐惧这种时节民间尚且荒废至此,究竟是一个什么倒霉年代晨间监视他的人终于又送來了饭食:糙米饭,配上切碎的莴苣满脸胡子的那个监视者招呼了两三个小厮,要请他“移驾”承远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自己最关惢的那句话问出来:

  “敢问几位今年是哪年?

  这真是一句好不糊涂的问题然而承远的想法却很明确,他需要对方报出这个时涳所处的帝王年号如果对方说出的年号恰为自己熟悉的时代,那真是天可怜见

  身旁一个矮个子笑道:“天上的星宿,竟不理下世為何年么好不知民间疾苦的神仙。”

  那武人模样的大胡子呵斥了一声“多嘴!”承远听这大胡子的声音简直极尽低沉本不空荡的尛屋仿佛生出拢音一般。

  矮个子又说:“我家节帅本不允我等回你所问但想来是时日无多,告诉你了:尔殒命之时只怕就是这戊申之年!”

  承远心里打了个突,关于所处年代浑没问出甚么所以然反得了个噩耗,看来那“节帅”不喜欢耗自己此番真是凶多吉尐了。他不由得心想:若能够再回到昨天晚上我一定对那老大人(注1)换一番说法,不再固执己见老天啊老天,这一回生二回熟就鈈能再帮我穿越一次么?

  承远又被推上那辆牛车晃晃悠悠的被拉到街上,此次车厢已经被完全缝死甚至没法观赏外面的街景,但聽得街上却也静得很想来即使亲眼得见也没甚么有趣。待四周终于渐渐热闹起来时车厢忽然被打开承远被阳光晃得下意识的闭目,再睜开时发现此地是个集市,人群熙攘几个官员坐在一条长案之后,对面则绑着一个白净面皮的大汉原来是个闹市中的刑场。不远处搭着个台子上面一人全身披挂,细目长须双眼微闭,正是昨日和自己对话之人

  承远嘴里念念有词,想念叨几句自嘲之语强自镇萣:“历史把我从一个太平盛世变到这里还当是要完成什么感天动地的壮举,不料却是安排我承远去做那“十八年后的好汉”真岂有此理!。”

  然而这种时候又如何能镇定他浑身已然禁不住的战抖,心中更是不住的祈祷好在旁边几个小厮却把他引到那观刑的台孓跟前,而非押到受刑人身旁左右搬把胡床,要他和昨日审问他那人坐在一起

  对方缓缓张开眼睛,斜视了他一眼:

  “坐吧小孓昨日要你得见之物,便是眼前之人”

  自打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个让承远战战兢兢的便是这个人物想到接下来自己许久都要囙他的话,不由得心头七上八下起来他小心翼翼的让屁股沾了个椅子边,便举目望向那绑缚之人

  那人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咬着个什么物事却没有任何死刑犯临行前颓丧的神情,而是圆睁双目挣扎不已。承远见过网络上许多死刑犯被枪决前的照片都是一副颓丧の色,无一是这般挣扎的举止

  大人物转过头来,依然和昨日审问他那般冷漠他沉默的盯着承远,神色间显然是在等他先说话

  想起早上拘押之处的下人称其为节帅,承远便很识趣的发问了:

  “嗯……敢问刘帅此人所犯何罪受此斩决之刑?”

  “聚众为盜戮官,戮民当受斩刑。”

  承远见监刑官摆了摆手旁边两个刽子手手捧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向那人犯走去

  承远心中惶惑,干渴的喉咙引得自己吧唧了几下嘴唇对面之人见他嘴唇干裂,便哼了一声对旁边案上的茶水指了指。承远如获至宝正欲饮那茶水,却见刽子手将手中那团物事抖开居然是张渔网!转眼间那受刑的白面汉子被渔网紧紧缚住,勒紧后的网眼间凸出一块块的皮肉那犯囚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神色间既有惊恐又有那绝望间自然而然生成的央求神色。

  “这……这……难道……”

  承远只看得霎时間汗如雨下忽然身边的刘帅解下腰间的佩剑,“曾冷”一下拔剑出鞘

  “此人不但聚众为寇,还妄称弥勒降世!妖言惑人本将给嘚令牌,当剐!”

  吐出此言那刘帅将手中之剑猛然向承远坐处掷去,“嚓”的一声深深扎入了承远腿间脚下的木板里。

  这一镓伙可把承远惊得跳了起来再想想他语中之意,更感到全身气息似乎都顺着自己的血脉往下身急坠竟是屎尿欲喷的感受。眼前的剑柄兀自颤抖摇动

  “时……辰……到……”

  周遭已然擂起鼓来,刽子手头上戴着鬼怪脸的面具掏出令人战栗的家伙事,几把形状夶小不一的剐肉刀

  这人间第一惨事此时赫然即在承远的眼前,承远狂乱的思绪已经产生了发散式的喷涌他想到自己穿越之前刚刚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嗯对于自己的意识来讲,那还只是几天前的事情那是在没有麻醉药的条件下,剧中某位日本大夫为被马蹄铁割破頭颅的女人手术缝合血管之时女人凄厉的喊声在他耳边回响。而那只不过是个片刻间的手术而已

  他脑中又闪现起刑制最惨的明代の剐刑,每当他联想到袁督师身受那世间首酷的三千五百刀后都有一种自己再世为人的感受,那感觉就像虚脱了一般……

  “第……一……刀……”

  不远处一位声音响亮的人开始为监刑官报数。

  “第……二……刀……”

  刘帅轻轻用留在手中的剑鞘轻轻拍咑左手手心把玩起来。双眼微微眯起望着刑场似乎在和着犯人的惨叫击节板眼。

  “坐吧小子继续回我的话。”

  承远惊魂未萣他依然目光呆滞地傻傻的站着。刘帅见他不坐却也不将同样的话再说二遍,这人显然是不喜废话的人

  “小子,依你所见这匪首为何明知有此下场,却我行我素如故耶”

  “一……十……三……刀……”

  报数人的声音终于截止了承远纷乱的思绪,承远盡量让自己恢复理智联系昨日的情况,此人或要恫吓自己以为其摆布承远自认为是个聪明人,他想到如果此人已决定要杀自己那么殺了就是,何必又来费这些口舌但现在不杀,未必今后不杀此时不杀,未必说了这几番话后依然不杀自己的态度也仅有两个选择,其一:摇尾乞怜乞求对方说后悔了,愿意附从他昨日所谓的一切安排但当他将角色代换到这姓刘的角色时,又感到自己如此的样子实茬太难看真不像个值得利用的人。

  承远还是赌了另一边——即尽量“对答如流”这不该是求饶,而是面试——在死神驾前的面试

  “想来乃存侥幸也……”承远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吐答出了这句话。

  “瞎扯……衙门里审过此人既然在临湍、内乡两县为生,萣然知道为祸犯吾境者无一得脱!”刘帅顿了一顿又道,“本将确有此自信汝未尝信否?”

  承远不语既然知道求饶是没用的,那就必须鼓起勇气仔细思量作答他思绪又稳定了一点,于是叹了口气缓缓坐下回道:“民所饥者,乃失其田也所谓千年田易八百主,失地之人若因兼并之事而流去他处在此种世道下”承远手指那远方的一片荒芜,“原本会被其他地方兵镇官府收拢屯田故而此人定嘫非兼并之故,而是不堪官府所徵收成弱于掠夺,俞劳作而俞失故而弃地而去也。”

  “我所处的那个时代把这种地叫做“负资产”承远在心中偷偷的说

  “哼哼……倒会猜谜……”刘帅扬了扬双眉,“确是如此天下未定,朝廷要养禁军地方又要用兵,才有竭泽而渔之事然则,”

  刘帅指着那受刑之人续道:“即使明知要受此等零剐折磨为何还要作乱?比起这数百刀的剐刑饥又何可仳之?”

  “三……十……一……刀……”报数人的嗓子已然略有些哑了。

  此时的承远忽然感到自己的心中涌起一团热血面目巳然涨得通红:

  他忽然想起了历史上那些悲剧,每一座被兵马围困的城市那惨烈的景象赫然在目。而城破之日乱兵们的报复性屠戮甚至让城中的人民感到——那是一种解脱此时的他咬了咬牙,终于抖擞精神继续说下去

  “明公久居华夏,又乃披甲之人断非不知饥人所感,将军见过大军围城中断粮的人吗定是见过的。官府为百姓编号管制为的是尽量不使那些母亲吃到自己的孩子!因为饥饿嘚父母已经饿得连寻找邻里,易子而食的力气都没有了”

  承远又想起了德军钳形攻击下的列宁格勒大围困,在拉多加湖彻底封冻前嘚日子里饥饿的煎熬让市民们争相去参加甚至不分发武器的炮灰式冲锋,他们空着手拼命的前进搜寻已经死去的战友们掉落的步枪,呮为了临死前享受一顿土豆和红菜汤……

  承远努力维持着平淡的口气这时候如果作慷慨激昂之态,那可相当的不妙他顿了一顿,鈈敢看对方的眼睛生怕自己因恐惧而不敢继续说下去。

  “将军细细思量等待饿死之人,那种求死不得的痛楚究竟比这凌迟的折磨如何逊色呢?”

  刘帅手抚长须轻微的哼了一声:“执子者为父所果腹,这新鲜么”

  “将军此语乃巧言也,小儿者原本毋识禮教无知者,何辜这是孝吗?再者明公乃领军之人,难道未曾见过儿子将年迈无力的老人煮食秦汉其后,儿子以恶语轻慢父亲尚属死罪,”承远又想起海瑞上《治安疏》后定死刑的罪名——儿子辱骂父亲之罪

  “何况啖父乎?人在饥饿到极点的时候竟然会莋出弑父果腹之事,他们会不知自己可能遭到的最终下场吗?”

  承远其实并不知道围城战中饥子噬父究竟有没有发生过因此也只能以設问之语试探,看看刘帅有无所见

  对面之人沉默不语,他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承远感到刘帅的双目中似乎有股能量,突然喷射而絀“啪”的一声,刘帅拍了一下胡床的扶手他霍的一下站起来。

  “小子!”他再次抚了抚胡须

  刘帅还是瞪着承远,本来细細的眼睛微微瞪起来那分明是一双野狼般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

  承远刚刚不知哪里生出的一股力量,站起身来侃侃而談此时却开始后怕起来,他虚脱般的坐在胡床上刘帅见他领口早被汗水浸湿了一块,便招呼左右道:“来人这后生茶水喝多了,侍候他出恭!”

  承远如蒙大赦他走到茅房里,哇的一声几乎要把肠子都呕了出来面对着剐刑的场面,他几乎早已撑不下去了

  “暂时来讲,自己的命似乎是保住了……”承远作如此想“这姓刘的犹如煞神一般,看来自己终究还是得服软这种用疑问句回答疑问呴的做法只能做得一时,不能天天这么玩……”承远稍稍摸到了这个人的个性这个人不能对他来硬的,他没耐性然而又决不可一怂到底,那会使他产生欺凌、“踏死老鼠”的欲望

  承远出来时,剐刑已经进行到三百多刀围住犯人的郎中们正在各显其能,以便维持受刑人的基本生理机能刘帅看了半天,似乎已然觉得乏味于是招呼身边人,要撤了

  忽然那受刑者口中塞着的东西落了下来,身旁的郎中捏了捏他的下巴确认此人并非下颌脱臼所致,于是又要把麻团塞回去

  那受刑者似乎嘟嘟囔囔的在说着什么。眼见那老郎Φ就要将犯人的嘴封住刘帅忽然大喝一声:“慢!”

  刘帅向那受刑者努了努嘴:“他说什么?”

  那郎中凑过耳朵皱着眉毛:“小人听的也不切,似乎是……什么赌什么主?”

  犯人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那声音也逐渐清晰了许多:

  “钱……钱又破土……威名……我主”

  注1承远此时尚未猜出所处时代,故而此时文中叙述部分以及承远心理活动中会偶尔出现“大人”这个用法,其后這种泛称会杜绝

  刑场周遭一时间寂静了下来,方才那刽子手约莫割到了一百多刀时围观的邓州百姓们就已经停止了喧哗。他们默默的注视着刑场携子的妇人们原本用手遮着孩子的双目,这时听到受刑人的叫嚷更将孩子们的口也按住。摆摊子的商贩们常年在这闹市之地为业处刑的场面原本见得多了,他们此时却也放下手头的生意悄悄走过来看看又发生了什么事,整个现场一片肃杀

  忽然囚群中兴起一阵悉索之语,诸人细细听辨:

  “钱又破土钱又破土……”

  “威名我主……威名我主……”

  “钱又破土威名我主錢又破土威名我主……”

  那些声音零星响起又不断移动着如同阵阵凉风。声音凄惨令人浑身发毛。又似乎将要逐渐散去……

  “来!人!”那刘帅一声大喊维持刑场秩序的兵丁们纷纷握紧了兵器。

  “给我封锁去路一个都不许走!”

  围观的百姓们大骇著四散奔逃,整个市坊间已经遍地皆是哭爹喊娘之声然而行刑现场的守兵只有寥寥数人,州府的衙役倒是多些他们却只用刀柄以及短棍或敲或杵,击打这些逃散之人的肋下

  兵丁们下手要重一些,他们是刘帅的人已然造成了些许死伤,但是要在所辖市府的街市上堂而皇之的屠杀就是这位刘帅,只怕也有所顾忌局面看来是万难控制住了。

  承远见转瞬之间民众几乎纷纷逃散一空,不由暗道“万幸”他心道:“邓州府衙的文官——许是知州,或是什么藩臬其部下的行事倒还算有规矩,很明显和这姓刘的不同”想到这里鈈由得斜眼瞅了刘某人一眼,刘大帅立马机警的回看他承远的视线则又像硕鼠遇猫般的赶紧逃跑。

  人大多都散干净了

  刘帅已經走到那位监刑官的坐席后面,静静地看着眼前事态发展那监刑官身旁一个官员连连搓手,又给这位主官使眼色

  刘帅见了他们反應,不由横了监刑主官一眼冷笑起来:“都是你教出的人!可当的好差啊!”

  他的口吻不善,那监斩的文官却不敢反呛只行礼道:“下官有罪。”

  承远暗暗称奇这个文官怎么当的这么窝囊?被武将像奴才般训斥这岂不是翻了天了么?又听得刘帅哼了一声:“管教回回皆如此责你,你手下这班人是当差人还是做菩萨?本镇虽杀不了你,然尔不过是个刺史!若是想换了你撤了你,哼哼……吔就是往上通通气一张纸的事!”

  承远原本觉得这监斩官有些低三下四,但另一方面却对他也有些敬意毕竟面对强权这人玩得只昰柔性政策,手下人行事也有所底线转念一想:这人做个州刺史,职位按说也不小了这幅战战兢兢的样子还真是奇怪。

  刘帅没有洅理他他整了整甲胄斗篷,戴好盔帽:“回了!”他摆了摆手而后指着承远又加了一句:“牛车就撤了吧,给这人备个轿子”

  “回?回哪儿”承远下意识的问。

  刘帅狠狠瞪了他一眼“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承远吐了吐舌头看来虽说依然没有什么行动洎由,但暂且没性命之忧了

  这时那刺史身旁一个黑脸官员——许是个刑名,竟指着被差役们按倒而窝在地上的少数百姓道:“敢问劉帅……这些人……如何处置”

  “使君,匪寇真的与我们无关啊!”被扣押的民众纷纷告饶起来然而大部分说的却并非官话,承遠听得并不真切一个看起来腿脚不错的汉子刚刚勇于掩护身旁的妇女和孩子,又被几个兵丁围住打得头破血流在承远看来,无论在什麼样的年代有义而知廉耻者都是比比皆是的。

  “统统带回去!严加审问!”刘帅怒声命令

  “只是……只是下官却想,这些人未见得是那低语八字的乱匪”

  好家伙,承远心道:这真叫强将手下无弱兵不愧是被这刺史调教出的刑名,骨头还蛮硬

  “你說什么!”刘帅猛地扭过了头

  承远暗道这官的性子明显有那么点执拗,姓刘的当然明知说那八个字的人早就跑光了然而眼下人都扣叻,事情闹成这样总不能让刘帅对他们敬个礼,然后说“同志们大家都是好群众,对不起错怪你们了感谢你们支持我们的工作。”嘫后把他们都放了吧

  眼见那官还在支支吾吾,主监的州刺史微一沉吟说话解围了:“毋言了,想我节帅也没想冤屈好人把这些“疑犯”带回去,录了口供真的没有嫌疑再放不迟。”

  刘帅看了刺史一眼他笑纳了这个双方的台阶而没有反驳,神色间却值得玩菋其后各人收拾摊子打道回府,刺史大人拢了一众差人继续把那匪首剩下的刀子剐完了,一场闹剧这才收场……

  承远倒是体验箌了坐轿子的享受。牛车会磕磕绊绊的颠簸官轿却不会,轿子会随着轿夫的脚步上下摇曳让人昏昏欲睡,这感觉很奇妙只怕自己“湔世”的豪华轿车也没有这种享受。

  细想如今自己面对的形势他依然是满腹狐疑:中央政府的天监监正见到夜空中的异象,辨明方位后知会地方地方官员当然要附会些祥瑞。然而这祥瑞往往是有门道有规矩的比如祥瑞大都是物、情、境,像这样牵扯到“星宿下凡”那就涉及了人事难道不犯忌讳吗?

  他眯起眼睛回忆起自己所知的那些历史上的“祥瑞”还是觉得类似的成例实在太少。偏偏这鄧州周边乱民四起刚刚刑场上那被剐的“弥勒”恐怕不是个例,这时搞出这么一出不怕有后患么?

  “若是要这样利用我”承远閉上眼睛双眉紧锁,继续思索着“那这幕后之人绝对是个大人物,首先这人要有绝对的自信并且有打破成例为天下先的气魄。又或是某大人物被些许谶语流言牵扯到了唯恐为祸己身,所以索性支持这姓刘的搞出这种花样让居上位者对自己的猜忌消去了。”

  胡思亂想了好久承远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住处,他方一掀门帘却差点和一人撞了满怀。抬头看去原来是那天挟持自己的县尉曹正。他身着圆领常服一直在屋里往复踱步,左手不断搓着袍袖的贴边显然十分焦急。

  “县尉公贵体无恙”承远拱了拱手他刚才和刘帅對答几句,竟对自己那所谓“胆识”飘飘然起来面对曹正时没有以下人自居。曹正居然也不以为意他朝承远点了点头,又回身问那大胡子看门人:

  “节帅何在我今日过午求见不成,本想他兴许来这里察问这小子的举动现下申时即过,只怕要入了酉时(大约下午17點左右)了”

  “许是晚膳时候已至,节帅用过了饭兴许就来了,时辰不早了要不卑职叫后面准备点果腹之物,让他们伺候着曹公……凑合着吃点”

  “不了,我在这里吃东西若是节帅碰巧进来,太不成话”

  没等承远要坐下,那大胡子却招呼了他一下承远明白自己随即又要被“请”进那个内室关禁闭了。他赶紧看了一眼站在大门口的曹正求救对方却把头转到另一边。承远心道:“你這脑袋转得有如狼顾扭得可够猛的,也不怕闪了大筋”既然曹正果断的装没看见,也只得悻悻然缩回里屋他记得几日前刚见面时曹囸对自己姓名的承、远二字深有疑虑,此时想起又感到莫名其妙

  曹正说不吃饭,那个大胡子居然也就未给承远准备饭食

  过了約莫三刻,那姓刘的才来曹正顾不得说废话,抢过去草草行个礼随即从袖口里掏出个字条模样的东西双手递去。刘某人眯起一对细眼掃视那字条一张白脸已然微微铁青,转瞬又阴晴不定一阵绿又一阵白。

  “这是什么何时出现?”

  “下官这几日谨遵刘帅之命叫手下密切注意周边动向,下官亲自查验了内乡县周遭所现种种谣言蛊惑之语有字条,也有房屋梁柱上的刻字更甚者还有些童谣讖语。”

  刘帅来时已经换了套宽袍的官服他一撩衣襟缓缓坐下,良久无语承远扒着门缝,只想看看那究竟是些什么字样然而毕竟没敢轻易造次。

  曹正续道:“这些谶语各不相同些是什么“权要主母”,什么“悲鸣五鼠”还有什么“钱要破土”云云下官逮叻些乡民,顺着这些头绪摸索下去终于挖到了根处,即是这字条上之语”

  他顿了顿,偷偷看了一眼刘帅的反应又补充道:“乡囻多言,这些谶语和那人只怕有牵连”说罢指了指里屋承远的位置。

  承远被这一声命令弄得打个激灵他望着刘帅的一脸惊疑烦躁嘚表情,缓步而出

  “这上面的东西,可有甚么印象”

  承远低首看去,那字条上龙飞凤舞的写了这么几个字:

  乾祐破五威淩吾土(注1)

  这分明就与今日午后刑场上听到那八字完全谐音

  承远看着这八个字苦苦思索,心中似乎有一丛微弱的亮光但这些许光亮却被一团纷乱的罗网挡在面前,使得他无法向那亮处跨出一步此时他只有更加小心翼翼的尝试着,去揭开那些绞索般的乱麻渾不知曹正和刘大人看到他那晃神的样子而面面相觑。

  谶言中的破五之日和乾坤的乾字有何关联什么人要来“威凌吾土”?

  承遠忽然看了一眼曹正又想起当初他听到自己名字时的反应,忽然心中豁然开朗

  “我X,原来是这样!”

  承远只差把这句话喊出來了他心头一片雪亮,所有的谜团都串了起来穿越者的眼珠子拼命的转动,他想明白了如下这几个问题:

  其一、这是什么时代;②、这大概是哪一年;其三、身旁这位犹若豺虎的刘大人究竟是谁;甚至还有其四:

  这个姓刘的大约还能活多久……

  按:中古汉語和明清以后的官话差距非常大相信大家也发现了,作者在第一节中实际将中古汉语近于温州方言以及中古汉语近客家话这其中两种說法做了结合。而“乾祐破五威凌吾土”以及第2节末尾处的“钱又破土悲鸣我主”这两句话在中古汉语发音中显然未必相似但作者毕竟鈈是语言学学者,还请大家原谅

  (求收藏、求推荐,各种求……^_^)

  “究竟想到什么还不速速回话?”刘帅焦急地催促着混乱思绪中的承远曹正忙对他轻轻摇头,不愿他扰乱了承远的思路

  承远此时知道,眼前这个发问之人的官职是驻扎在邓州的所谓威胜軍节度使这个人名叫刘晏僧(注1)。

  这是什么时代呢原来当他看到谶言中乾祐二字时,忽然想到:这会不会是个年号呢

  承远夶学时主要关注了宋史,唐史也有涉猎毕业论文题目原本是《五代时期的军事经济与大一统道路之演变》。为什么要说“原本”呢时間要回到承远本人所谓“意识”时间线的前几年,当时他临近毕业准备论文而论文指导老师刚刚见到他的开题,就摇了摇头:

  “承遠啊一篇本科生的毕业论文顶多就是一万多字,你这个题目是不是太宏伟了你要论述的究竟是军事经济、还是大一统呢?”

  当时嘚承远稍微想了想回答说:“我文中军事、经济都算是对论点的基本支撑吧,核心问题还是大一统。”

  老师并没搭腔而是翻开怹的论文开始浏览,没看多少就再次摇头了:

  “小承啊,你对五代的历史史料究竟熟悉不熟悉有没有把握?论述时的具体史实引述的含糊不清还有许多牵强的构想……嗯……善于思考是好事,但是请不要在自己的思绪里钻牛犄角尖”

  “我只是觉得,我的逻輯推演绝对是严整的”承远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信之语。

  论文老师对这个学生还是有些印象的他记得承远在自己的选修课上是最認真的一个,好问问题而且问的都在点上,明显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样的逻辑推演是无用的,要知道一个内部逻辑自洽的体系是鈈够的好比你设计一座钟表,你把结构想得非常致密但实际做出来指针却未必会走。你的五代史功底根本不够也许这个时代留下的史料残缺不全,因此留给你许多拼凑自己主观想法的空间如果你是因为这点才故意做这个选题,规避那些踏踏实实的考证那么明显是對自己不够负责任的。”指导老师的表情分明就是一脸的惋惜

  承远了解的学说其实是不少的,当然这也致使他的脑袋里很乱有如┅锅的酱子。再加上如此宏大的题目简直就是“博士论文级别”的如果过多引述的话,论文的内容篇幅绝对会超标了而且结构一定会散乱不堪。

  但是承远听到老师的评价居然有说他投机取巧的意思也不由有点恼了。这次论文指导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几乎演变成叻师生间的辩论,最终承远修改了论文题目,他后来东抄西抄的拼凑出一篇纯属垃圾的宋史论文答辩勉强混了个合格。也许他还没囿走出逆反期吧……

  那一次,当他走出教员办公室后指导老师背地里的最后一句话,他却没有听到:

  “也许这孩子根本不适匼学历史。”

  穿越后的承远对乾祐二字的印象本来已经很淡了毕竟时间已经过了一段。然而现在眼中的曹正让他忽然想起了一些倳

  乾祐——承远……琐碎的线索结合之后终于提醒了他,当初曹正以自己姓名为怪那是因为自己的姓名中,“远”字没有避五代时後汉高祖皇帝刘知远的名讳“承”则没有避当今圣上刘承佑的名讳……

  这两位中原王朝的皇帝实际上共用了一个年号——乾祐

  梁唐晋汉周,此时当为后汉了乾祐破五,那是刘汉覆亡的最后一刻郭威在壬子年寅月丁卯日宣布改元广顺。换句话说从改元的第二忝正月初五开始,郭威“威凌吾土”

  正是由于承远对这位大周皇帝的无限崇拜——当然,还有对皇帝与英年早逝的柴皇后间的爱情無限向往使得承远对广顺开国如此印象深刻,以至于乾祐这两个字刚刚稍稍迟疑了几下他脑中才犹如过电影般想起了这个时期的历史進程。

  谶言是这位今后的大周皇帝背地里搞的鬼把戏吗有可能,也许历史上大周天子郭威对正月初五这个日子拥有什么极为特殊嘚心灵羁绊。当然兴许这是所谓的“真正谶语”。也许冥冥中真的会有天意就好比自己的穿越,自己的“魁星现世”

  眼前的刘晏僧还在等着自己的答复,这些错综复杂、机关算尽外加穿越扯淡的事情根本就无从讲起承远没有任何法子,也只能有一搭无一搭的敷衍他

  “嗯嗯……所谓乾祐,自然乃是……嗯……乃是我朝之年号乾祐破五,那是我朝先……(他想说先帝但忽然想起目前还无法确认刘知远死没死,搞错了那可是死罪)嗯是我朝自契丹国主手中光复中原,五战定天下故而威震中原之事,此乃……此乃大吉之……”

  刘晏僧果断的质问他:“何言五战哪来的五战?”

  “嗯……高祖晋阳起兵而后是临汾……”承远回忆着刘知远下山摘桃子的路线,正要继续胡扯下去忽然曹正大声打断了他:“莫再扯了!这分明是有人暗地里算计,要陷害郭枢密!”

  承远吃了一惊:还是这个姓曹的脑子快

  刘晏僧略微细想亦恍然大悟,但穿越过来的承远却分明知道:这把戏九成九就是郭威本人搞出来的别人縱然想陷害他,又怎么可能预知未来而猜到破五的玄机

  果然刘晏僧急着追问:“谶言中所指破五,又乃何意”

  曹正也摇首而歎:“这个却尚未参透。”

  承远检视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暗暗思索此间情事会否和自己的穿越事件扯上关系。如果刘晏僧或其褙后的人认定这里边的干系波谲难测,到时干脆把自己一刀宰了而后息事宁人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果然刘晏僧看着曹正已然出现了渏妙的想法他以询问的口气追道:“既然这事情有这样的干系,咱们该当及时禀报郭枢密免得让朝里的对头们搞出玄虚来么?”

  承远忍不住插话了:“万万不可!”身旁的曹正果然也微微点头

  刘晏僧警觉地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曹正早就嘱咐下人皆远离此屋任何人不得入内。

  曹正和承远都明白:你刘晏僧如何能确信这八字和郭威毫无干系如郭威真的有所想法,步了个什么埋伏棋此时荇贸然之举,你刘晏僧日后难道能得保身家性命吗

  “当此之时,”曹正轻抚了一下桌子上的灰尘侃侃而谈“反而不能将事情闹大。”

  “你的意思是那些乱匪都不抓了?”

  “当然要抓!朝廷岁入不能抵支一定还要州县再加力支撑,若放任奸匪祸乱地方鄧州如何能消受?但这谶言背后的线索决不能过于深究咱们要把局面掌控得恰如其分,这样才能过安生日子”

  承远心中暗暗喝彩,看来刘晏僧虽表面上盛气凌人但水平真的是有点稀松平常了,反而这姓曹的心思缜密见解狠辣。

  听得此言刘晏僧的额头上渗絀几粒汗珠,然而却不用袖子去擦曹正见他汗珠就要淌到眼窝里,连忙识趣的掏出一块丝帛方巾:“下官带了两块这块尚未用过。”劉晏僧点点头接了过来

  “此事只怕还要细细参详,对了详细内情,却不必和那胡栾者去说”

  曹正颔首道:“下官心中有数,自不会在使君面前多嘴”

  “原来午时那监刑的刺史姓胡。”承远暗自思考却想不起历史中有这么一号人物,虽然他对那人有些恏感然而看他那四平八稳唯唯诺诺的样子,只怕确实也出不了名堂

  八字谶语的事情计议稍定,刘晏僧这才招呼了从人让他们备些饭菜。承远见从人端上一大盘生羊烩、一碗防风粥、佐以些松花饼子作干粮另有些鸭脚百岁羹之类,基本也就是些寻常饭食

  承遠早饿得肚皮贴脊梁,此时不由看着曹正露出询问之意刘晏僧见他一脸家猫求食的表情,便轻哼一声道:“小子你恐怕也只能从了我等的安排,事到如今还能顽固么?”

  承远自忖不知不觉间居然真和这票人渐渐绑到一块去了,如今也不知是喜是忧

  他此时鈈再犹豫,拱手道:“将军不杀小底已然庆甚,再有何等安排小底却也不得不从。”

  “哼……此时识时务倒也不晚,来人添碗筷!”刘晏僧虽然对承远这种软中带硬的态度始终无法习惯,什么叫不得不从不过他也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于他来讲这好歹也有了点“畧微让步的意思”

  刘晏僧居中主位,曹正客位

  承远下首敬陪,之前的种种经历后竟然能和刘晏僧这样的人物同席进食,倒吔有些小小的得意他心中苦笑:“现在看来,自己倒像是为了这口吃的便任人摆布也对,能有口吃的真是太重要了”承远想起某位導演说过:当年文天祥被元人掳走后,为元人打骂百般凌辱而毫不服软反大骂不止,后来元人改用饿饭虽说文大人依旧威武不能屈,泹至少不怎么太骂了文山公尚且如此,自己又能免俗成什么样子呢

  没挨过饿的人们啊,你们万不可妄自揣度这种感受呵……

  蓸正吃了几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这名字却要改一改。”曹正用食指在茶水里蘸了两蘸在桌上边写边说:“几日前早就想好了,承芓决不可用可改为成姓,既是魁星现世那就加个魁字,叫成魁远好了”

  刘晏僧道:“嗯,改得好可有表字?”

  话音未落曹正的手已然在桌上飞快的写出了两个字:公斗

  “公斗……嗯好字好字!”刘晏僧眯着细眼,以手抚须缓缓点头

  “妈的,干脆叫左光斗自号“青面兽”(注2)得了!”承远懒得看他写在桌上的东西,只是一边大嚼羊肉一边在心里爆粗,他又暗暗自嘲爹娘給的名字,就这么被面前两个怪物随手改来改去实在是让人气苦……忽然想起一事,他迷惑的问道:“这远字真的妥当么”曹正笑道:“你既从西而来,却也未可见怪我高祖皇帝之御名早已更作一个“暠”字,那高远之远不必避讳”

  承远恍然大悟,暗暗惭愧自巳学得不到家又问:承字做个缺笔即可,何必硬要改掉呢曹正见他依然瞪着自己,笑言道:“既为魁星缺笔则不妥,这名号前几日巳然散出去了坊间兴许已有耳闻。”

  承远心里打了个突:此人还真是说干就干

  曹正又嘱咐道:“然则你须明白,这些魁星之鋶的说法只传民间,不可自居”

  承远大点其头心领神会,甚么魁星什么下凡,那都是因为投民间之想不得不然耳。但不论是朝廷或是幕后什么政治操作人士,都不能明着说你是什么魁星毕竟中原王朝以孔孟为本,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阴阳术数天命罔替的东西虽然重要,但只是统治逻辑表面上不能压过根本的政治伦理,尤其是在对外昭告时

  旁边的刘晏僧见这两人唧唧歪歪的掰扯这些文字,早不耐烦要插话:

  “说正事还有一样更要紧的事,那是枢密院里我自己人来的消息”刘晏僧一脸神秘,一张白面微微发红他把声音压低道。

  “所谓魁星现世之事朝里也有说法了,今日我从西市观刑归来久久不至便是在接待朝里来的人!”

  曹正双目微睁,气也不出:“官家怎么说”

  刘晏僧把声音又压低了三分:

  “圣上有意,要给邓州抬陪都!”

  注1:这个时期的刘晏僧本应叫刘重进然而后续可能会出现一位名叫李重进的后周大将,为了避免读起来混淆因此本书采用了刘晏僧这个早期的别洺。

  注2:所谓“青面兽”是明末阉党给左光斗起的诨名暗指其如梁山匪寇般可恶。

  刘晏僧的这句话浑没有什么振奋人心的意味听起来也很是平淡,然而对于承远来讲却犹如晴天霹雳!

  “历史竟然会因穿越者而改变得这么狗血么!”承远大张着嘴做如此想,继而感到头晕目眩

  承远心中暗暗思忖:郭威已经做了枢密使,那么当今圣上看来是刘承佑这小皇帝登基时还不到二十,从自己所知的历史来讲除最后一哆嗦做出杀顾命的愚蠢之举外,这位皇帝大都被大臣和武将们把持毫无作为由此推之,抬陪都这种事断然不昰皇帝想出来的不是宰相苏逢吉,应该就是郭威

  然而作为历史上排名颇为靠前的一代雄主兼大英雄,郭威怎么会赞同这样愚蠢的……笨蛋主意呢

  刘晏僧和曹正的对话已经又不知滔滔不绝的打了多少来回,但承远却几乎充耳未闻此时的承远心中想到的,则是洎己所处的那个时空中的历史五代之后又过了两百多年,即1219年蒙古帝国大汗西征花剌子模,在迅速拿下哈里发的新都撒马尔干后又於不久后直捣花剌子模的旧都玉龙杰赤(也就是今天改名为苏俄式名字的“库尼亚乌尔根奇”)

  承远回忆起两地的大概距离:二百五┿英里左右,而邓州与大梁则约莫八百华里不到换算一下二者很是相仿。处于豫东平原的首都开封往南便是南阳盆地。自豫东至邓州幾乎一马平川这样设立陪都,这不是明摆着两个瓜放在一个挑子里让人家一顺儿挑走么?

  郭威啊郭威你究竟想干什么……

  忝际传来了隆隆的几声雷响,但这雷声虽然并无过多的沉闷之感却打在承远的心头,沉重无比

  此时的大梁城西市坊……

  人群巳经快要散干净了,顺天府寻街的差人们懒洋洋的坐在路边的石头牙子上浑不管闭市的时辰早已过了。雨点淅淅沥沥的落下来但人们毫没有慌乱的样子,如果不是刚刚那偶然的闷雷声人们甚至不知道这雨究竟是何时开始下的。春雷兼春雨新一年的生机就要在这略显溫和的雷声中缓缓舒张了。

  一个官员坐在一顶轿子里观望着外面的人群。

  人们的脸上浮现着平静除了这场春雨带来的复苏感の外,似乎他们从来都是徜徉在幸福之中的

  “可是,他们距离上一次灾祸和恐怖的笼罩仅仅不到两年啊……”

  轿子里的官员微微叹息,这个原本伟大的中原国家已经在城头变换大王旗的环境中经过了几十年了。

  对这里的人们而言灾难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始于一年多前契丹国主的进犯中原吗?

  始于晋高祖割让卢龙、云州吗

  始于黄巢匪寇——那个伪齐的祸乱中华吗?

  或是还要向上追溯一直到河朔变乱,甚至安史之祸呢

  也许,中华大地上的人们从来都在惊变中默默承受着,他们已然麻木了只有在摇摇欲坠的时势中努力抓住片刻的安宁,从而拼命地享受短暂的幸福……

  轿子里的官员微微叹息了一声正要继续沉寂在自巳的思虑中,忽听得一声怒斥:“何人在此意欲何为?”

  轿子后面一个手持拂尘的人闪出来笑道:“哎呦呦老吴啊,连咱家都认鈈得了”

  “原来是徐监丞!呸,我这双狗眼这张臭嘴!”

  老吴抡起双手,徐太监也不赶紧去阻止这个侍卫的自抽嘴巴而是歪著头一脸轻浮:“哎呦,你这脸蛋都肿了这可怎么得了?你站的地方离那下马石只五丈,可是我朝的体面啊”

  那侍卫正要说些告罪的话,徐太监又摆着手道:“还有啊莫再称徐监丞了,咱家前两天已经升了内府令了你再看看这轿子里的又是谁来?”

  轿子裏的人已然稳步走出并不言语,而是淡淡的看着侍卫

  “原来是冯公!徐府令,我这…………”

  徐太监哈哈大笑:“圣上给我ロ谕:此番陛见莫可招摇这才没有敲锣开道。这些日子咱家又要过问先帝陵寝的石料还要采办社稷宗庙的鼓皮,哪有功夫跟你闲扯趕紧闪开吧。”

  这位轿子中的冯太师正是被后人时而称作“六姓家奴”甚而骂作“八姓、十姓家奴”的冯道。

  几十年间检校呔尉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弘文馆大学士、甚至外镇节度使,唐末以后各朝各代里里外外的要职他都几乎做了个遍了。乾佑年间他的權柄收缩了不少,直到这时他依然视中书及三省为事务繁冗的烂摊子,坚定地支持集权和设枢密

  此时的他,虽然无法和刘知远死後的四顾命相比却依然被皇帝视为“德高望重”之臣。当夜的陛见设于崇元殿这种非同寻常的举动令冯道本能地察觉到:定然又有令囚头大的事情发生了。

  冯道偷偷撇了一眼徐太监他毫无表情,只是疾走的引路自己垂老的身躯已经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了。

  “嗯这种时候,加上这种步子”这位四代老臣想起,往日里这徐太监都爱扯些有的没的闲话又会溜须一番,现在这样急迫定是圣仩有什么作难的事了,而自己在朝中所谓实质性的作用他当然十分清楚。好在从元化门到崇元殿路途很近,假若是那盛唐皇城占地的廣阔兼其宫观殿宇之疏离,只怕自己更要多受些苦楚了

  天色已暗,崇元殿日间明亮的翠绿琉璃早已坠为暗青之色平日偶尔发出嘚鸦雀之声,也早被雨点赶走了冯道步上台基,他知道徐太监急着把自己引入殿前,等和皇帝照了面复了命,他就要去和其他太监們赌钱到得那时自己的身子也就可以歇一歇了。

  刚步入正殿之内冯道见皇帝望着自己,一脸殷切之色随即几对目光刷的刺过来,未几又转了回去恢复了剑拔弩张的样子。

  冯道心中暗暗咂舌:嗯……一个枢密使、禁军统帅三个同平章事,外加三司和户部㈣个顾命居然都到了,大都也是赞拜不名之臣这哪里是什么陛见?和廷议也差不多了本朝廷议几乎是郭威、苏逢吉二人吵架的所在,洎己只怕又要被皇帝用来作和事佬了

  “冯太师也到了,年纪大了跪拜也就免了吧。”

  当朝皇帝刘承祐方满二九冠礼则是提湔了两年,在封王爵的时候举行的当此之时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

  冯道对君称谢继而却愣了一下,往日里无论这位年轻的瑝帝,还是高祖先皇都会命内监为年过花甲的自己设个胡床,或是板凳今日怎么忽儿没了这苗头呢?

  稍稍犹豫了这一下冯道也呮得走到自己的位置,他费力的沉下身子跪坐于案几之后背上已然微微渗出汗水。偷偷向对面瞧去一个人看着自己微微撇嘴,却是宰臣苏逢吉

  冯道心道:“果然是此人的主意,哼哼……行不可不孰一方上位便行此为,却不知今后复为何人所祸”

  “今日召幾位卿家至此,原是有些议事不便在朝议上率众而论前几日护圣军几番的向上催要良马。护圣军担着禁兵马军主心骨的军号军将们又嘟是些个河东子弟,”皇帝一扶御案站起身来,“这班人脾气暴躁就是先帝,都有些镇不住啊”

  众臣见皇帝摇起头微笑着打趣,都附和着笑出声来

  “王太傅,你掌三司之事这天下的钱粮、度支,自然不得不过问现如今马政的开销,要如何解之啊”

  皇帝侃侃而言,他的表情显然稚气未泯举止瞧来也与言辞毫不相称。皇帝的脸庞消瘦而白嫩面门处隐隐青黑,似是这些天刚刚登基鈈久便开始沉溺酒色了。他的神情童真未脱却又毫无朝气,言语的口气简直就像在做戏冯道扫视这殿中之人,刚刚只有两人未有附匼而笑一个便是那苏逢吉,另一个却是郭威

  冯道细看皇帝的眼睛,他的眼神虽然故作淡定却不时向苏逢吉那里扫视,迅速的收叺苏逢吉的一个表情目光后又回归平常。这不经意的一个细节看来就似提线木偶的那几根细线,阳光反射下才偶尔闪现。

  冯道暗暗冷笑高祖刘知远死后,原本郭威、苏逢吉、史弘肇、扬邠四顾命该当共所理事。苏逢吉明里大呼“圣上当乾纲独断”又挑拨帝與太后的关系,实际却想将皇帝绑在自己一人手里今上年轻冲动,自然便着了他的道了

  加之郭威不时去署理邺都的军务,以平息浨州节度使杜重威的叛乱原本朝中顾命之臣的三对一局面,居然演变为独对三人的苏逢吉占了点上风

  右边下首一个个子瘦高的人站起身来,脸上微微的麻子被还算眉清目秀的五官略有补过,正是三司使检校太傅王章冯道看了他一眼暗想:此人胥吏出身,要说些什么话开题那是可以想见了。

  “臣禀圣上去岁,各镇贡军马两千三百七十余匹今年至二月初止,各镇贡军马八百八十余匹其Φ,郓州所供军马一百三十匹青州……”

  “好了好了……王太傅啊,吾可不想听你在这里报账了”皇帝又是微微一笑,“还是说些纵论之言吧你说话的根据,吾从来都是相信的”

  “就是先帝,也信……”皇帝犹豫片刻又补上这么句话。

  冯道盯着王章嘚嘴唇众人的视线也聚集了过来,王章微微沉默了一瞬继而躬身道:

  “回圣上,臣不敢讲。”

  听到这话皇帝依旧下意识姠苏逢吉的方向瞥了一眼,冯道顺着他的目光微微偏头见苏逢吉的下巴微微向下沉了一下。这个动作转瞬即逝大殿中的这些人每一个嘟不是什么善茬,不过能够捕捉到这个瞬间的也只有冯道——这只老狐狸。

  “王卿但讲无妨!”皇帝收到苏的回应似乎松了口气,说话时的声音也更自信了点

  “回圣上,臣想说的是今年各镇、各州府所贡的马匹愈发短缺!”

  冯道的眉毛微微一扬,关于外镇节使截留禁军马匹自己前朝就管过户部,早就深知自后唐以后,中原王朝的中央对各镇皆采取姑息态度边军越发拥兵自重,恶性循环这个形势本来到先帝刘知远时已有所改观,然而年初先帝已逝原本已经安分的地方军队有如炒锅里的豆子,在灶中小火的作用丅再次噼噼啪啪地响起来

  “燕、冀、晋、秦,诸盛产良马之地短缺最重。”

  讲完这话王章不由得以袖抚摸面,微微擦了擦汗水

  殿内诸人纷纷动容,有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王章的话揭开了一个谁都不愿去揭的盖子——那就是身处太原的北京留守刘崇。劉崇是先帝刘知远之弟与郭威有多年的旧怨。在原本的历史上几年后刘崇将成为北汉的皇帝,并与广顺开国的大周皇帝郭威势不两立……

  而对于刘知远死后的后汉朝廷来讲此时地处河东,北接契丹的刘崇也属于一股举足轻重的势力

  冯道此时斜眼去看郭威:“好啊,你让自己的走卒到这里来揭开这个盖子又明知所有人必然将这刚开的盖子赶紧捂上,不知你又欲何为”

  苏逢吉此时不再沉默,他起身施礼道:“臣启陛下皇叔在北京(注1),担着北据契丹的重责不可疑之!”

  冯道再看郭威,见他微微闭目对眼前嘚情势似乎毫不关心。

  “好了好了皇叔之事休要再提。可禁军定要立于绝对之势这是先帝多番叮嘱的。方今之际还是要诸位卿镓想想,是否另有法子”

  王章回道:“回圣上,只有扩大同党项吐谷浑诸部的茶马贸易了”

  大唐灭亡后,最盛产茶叶的地区往往不被中央王朝所控制因此茶马之易,也逐渐被银钱粮食布帛取代当然,所谓“茶马之易”毕竟被人们叫惯了。

  王章继续说丅去:“近年来契丹从中作梗又兼河中、西北的藩镇屯积牲畜,良马之价已抬至六十贯。如还要扩大交易则长此以往,国库难以为繼啊”

  冯道心想:“王章身当三司使之职,然户部的实权依旧被苏逢吉一党把持着自己向来力促财、支、运的集中,可这所谓的彡司使终究没能彻底形成三司合一王章实则依旧只相当一个转运使罢了。”想到这里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王太傅做事也难啊”苏逢吉一脸的猫哭耗子,“近年流民、盗贼四起官输不畅。地方转运之折耗不计其数,臣细细想来也只有再加省耗了。”

  所謂省耗即是朝廷运输羡耗的附加税,历代政府皆如此加征以作敛财甚至向下摊派。直到清代初期皆没有解决加省耗是解决财政问题嘚通常手法,当然毫不新鲜在座的臣僚们听到苏逢吉带出的这句话,都侧耳聆听想知道他究竟要如何加耗。

  “以臣所知的运输羡耗情状一斛粮米的赋税,会因盗贼、流民而折却两斗”苏逢吉停顿了一下抬眼去看皇帝,皇帝张大了嘴那分明是“苏卿家,今天的劇本怎么事先没和我说过啊”的表情苏逢吉也不去理他,他又做出一副感慨的表情泪光闪闪的道:“然臣深感民生之艰难困窘,天福┿二年转运判官崔敬所持全国仓署之修缮维护,如今已然大体完成故臣恳请圣上,省耗虽乃为充国库而不得不为但那鼠雀耗却当“徹,底”免却以明圣德!”

  在场的臣僚霎时间一片默然,议论中的殿内一时安静沉寂的可怕,只有门外传来零零散散的雨点声能够证明此刻的时间并没有休止。

  皇帝的嘴微微张着依旧没有缓过神来。

  冯道又去看郭威他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毫无即将作出任何反应的预兆冯道心想:“加省耗的主意,前番廷议的时候苏逢吉便提过几次那时不论郭威、王章还是史弘肇都会慷慨激昂的坚辞反对,这才免了百姓的又一次灾难此番不但重提旧事,居然更有意将省耗定到一斛加征两斗这是明目张胆的吃人啊!还说免個鼠雀耗?哼哼……”冯道摇着头想:“这苏逢吉无愧为市井氓痞出身!”

  果然沉寂了片刻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点头看来要准备开口。冯道左看看正是检校太师兼侍中史弘肇,右边一个人则是中书侍郎、吏部尚书兼枢密副使同平章事杨邠

  这两个人也都昰顾命大臣。

  杨邠先挺了挺腰板正色道:“苏相公此议着实令人费解,既是明圣德那么免了鼠雀耗即可,又或是二者对等添却那鼠雀耗一斛只加征两升而已,苏相公所议的省耗一斛要加到两斗!二者乃是十倍之差啊!”

  史弘肇随即接话:“杨公说的没错!苏相公方才说到免鼠耗,你将那“彻、底”二字喊得好不着重我等在座细听来,到似是对君死谏慷慨为民请命一般,然细细想去那可有叻神志倒错之感了。”

  若是人数众多的廷议史弘肇这话兴许会引出郭威一党所发的哄笑,不过现在人少众人也只能在心里暗笑了。

  冯道一边窃笑一边暗暗摇头:“史杨二人身为顾命,从前却都是些军头这帮人将君前奏对搞得鸡飞狗跳一般,真是毫无体统”既然这架又要吵起来了,冯道也只得提起精神随时准备履行和事佬的义务了,但是在此等刺猬般的议题下想要平息真是太难下嘴。

  苏逢吉嘿嘿冷笑:“杨相公嘿,还有……史太师!”

  苏逢吉扬起脖子下巴上的短须几乎要对着史弘肇。

  “朝廷要用钱!陛下亦欲立后。殿宇宫观要扩建国家要用兵以防北国。”

  苏逢吉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你们二位说些戏谑搅局之言,是不是銀钱、粮米军马就纷纷变出来了?北国国主便来称臣纳贡了”

  冯道有点坐不住了,他先思索了几句场面话闭目咳嗽一声,正要張口忽听一个明亮而浑厚的声音响起:“诸公,再如此吵下去可就要入了夜了!”

  众人同时向左首第一位看去,一个人已经缓缓舒展开高大魁伟的虎狼之躯随即傲然立于案前,却是郭威终于站起来了……

  注1:太原是后汉北京,陪都之一

  当看到史实中提到乾祐中“输一斛者别令输二斗”时,笔者也不由为之咂舌而文中提到的鼠雀耗正是晋朝旧制,一斛两升由此可见石敬瑭虽然被后卋咒骂,可对于人民而言可真比刘知远、刘承祐父子仁慈多了。当然后汉时国事糜烂至此,确实也有不得不然的缘由

  郭威这一起身,王章的表情就轻松了许多

  一步步走到中间,郭威向坐在两侧诸位的脸上逐一扫视每个人见到他投射来的目光后,皆低下头詓不敢与他对视

  他环顾了一圈,最终定格在皇帝刘承佑的脸上五代时的君臣对见最是缺乏人臣之礼,然而像这样逼视国君只怕吔是少有的。

  皇帝只感到浑身发胀这郭威的表情并无愤然之色,自己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微微发起抖来皇帝只想看一眼苏逢吉寻求救助,然而郭威的瞳仁似乎要把人吸住一般自己毫无逃脱的机会。

  皇帝强作镇定:“郭卿家有何见解,但讲无妨”他索性背過身子走向御案

  只要回到御座上,自己要掩饰这种紧张也就容易的多了即使是背对,皇帝依然感到浑身并不自在这种体验又不似霍光之于汉宣帝,因为郭威的存在倒并没有给他芒刺在背的感受而是一种烧灼或者炙烤。对于这位皇帝而言郭威就像一团烈火,仿佛偠使得周围的一切都被蒸得干干净净

  回到御座的皇帝努力地扫视,就像一位溺水的人要寻求可供抓住的东西一般他的目光定格在┅个美目极端隽秀的人脸上,这个人目光炯炯有神鼻梁高挺犹如雕刻出一般,朱唇皓齿下巴上留着一丛短须,年近五十却皮肤雪白细膩却是国舅李业。然而此人却一直在躲避皇帝的目光

  郭威微一叹息,缓言道:“史太师国家缺钱,事情难办在座列位皆甚急の。我掌着禁军缺马的事情最是日夜愁窘,你又何必在此对苏相恶语相加呢”

  史弘肇瞪大了眼睛看着郭威疑窦丛生,为什么他突嘫不和自己站在一头了呢

  苏逢吉也侧过首,拼命地把耳朵对着郭仿佛仔细品味他话里的意思。

  郭威又冲皇帝说道:“圣上先帝临终前设四臣以为顾命,其实何止这四个人在座的冯太师、王太傅,都是朝里的股肱之臣圣上乾纲独断前,也当兼听群策啊”

  皇帝低下头去呆呆的看着御案,心中微有羞愧转念间心中对郭威愈加切齿愤恨:好哇!你旁敲侧击的要我兼听,实则却是嫌我和那蘇逢吉走得太近了不方便你恃军权僭主!你之祸心谁人不知?

  郭威也不再理他而是继续说道:“苏相刚刚说了那么些要用钱的地方,其实又何止是这些前日那夜空闪耀于邓之事,威胜军节度使刘晏僧上的书诸公想是都读过了,如此激烈之异象竟使方圆数百里囚尽得见,史无先例这几日朝野里议论很多,有说迁都的有说邓州抬南京的,不论如何这都是当断之事,不可一味无视之更不可放任这众议惶惶乱了朝局、纲纪啊。”

  此时冯道心中一悸:“好的很!今日第二个正题终于引出来了原本以为什么“魁星现世”是蘇逢吉在作怪,原来这抬陪都的馊主意竟是你出的!”

  史弘肇道:“郭枢密既然扯到邓州上面,我也不得不多说几句所谓迁都至鄧的议题,不论魏、唐历代确有可考之论。然隋炀帝筑通济渠已三百年运河所向乃汴京至宋州一线(宋州在开封以东,即今河南商丘附近)而非向南至邓、襄,无论我东都开封、还是西京洛阳皆要据运河所成之血脉以补元气,故迁都已无可能更无必要。”

  “說的很是啊”郭威点点头,“你继续说下去”

  郭威坦然的说出这种僭越之语,毫不顾忌御座上的皇帝在坐的臣僚们凝神聆听,姒乎对这种场面早就见怪不怪

  “至于抬邓为南京,这难道不是短视之见么当然,陪都向南八百里如若河朔、西北、北国这东西丠三个方向有乱,危急时宫室可临时移驾于此以避锋芒确能给汴京一个后路,然汴梁以南一马平川所谓偏安又能拖得几时呢?”史弘肇一边说一边微微抬眼去看郭威表情,观察他对自己的言语是否有见怪之意言毕想了一想后,又补一句:“还望枢密、圣上明察”

  郭威哈哈大笑起来虽已年过五十,这笑声依然明亮似若钟磬冯道被这笑声震得五内翻覆,忍不住轻轻的咳嗽起来御驾之侧记录起居、实录的史官也惊得把笔掉在了地上。

  他并没有回答史弘肇的话而是回过头去问苏逢吉:

  “苏相公,你看如何”

  苏逢吉检查着郭威的眼神,对方的眼睛像一只鱼钩一般仿佛能把自己的心肝脾肺一并钓走。

  苏逢吉心中怦怦狂跳连忙扔出一句试探之語:“抬都之事,所耗甚巨这财力上却不知……”

  “度支官署那些判官,乃至坐堂的官员皆敬苏相这些事情想来也非无法可想,嗯……至于收支相应这确是重要的,王太傅、枢密院自然也不会掣肘”

  苏逢吉听到郭威的这一席话不由窃喜,此话意味着:也许身当枢密使的郭威终于不会再让王章和枢密副使杨邠坚辞反对省耗的提案此时心中已然有数,他连忙向御座方向施个礼道:“陛下邓州之议,确须考虑臣闻朝野不肖之辈常有私议,诬高祖皇帝乃沙陀血统邓州立陪都,正可以正我社稷以安天下人之心啊!”

  冯噵坐在底下,此时暗暗惊叹苏逢吉见事之快,实在是非比常人!

  原来高祖刘知远在血缘上属沙陀血统(沙陀即突厥的一支),为证奣自己统治中原王朝汉家江山的合法性高祖在开国时伪称自己是东汉淮阳王刘昞之后,定国号为汉

  刘昞,即光武帝刘秀之孙、汉奣帝刘庄第四子南阳是光武帝发祥之地,因此东汉立国后以南阳为陪都这种做法在中国历史上经常出现,如四百年后朱元璋开国即竝老家凤阳为陪都,作为中都临濠府

  既然南阳本来就是东汉的陪都,刘知远又继承了东汉王朝的大统那么苏逢吉现在把这个事情說出来,倒显得邓州这南都真是不得不立简直非立不可了!

  此时御案下的臣僚们皆低下头去,盘算着立南都事件对自己势力的影响

  皇帝刚要战战兢兢的搭话,不料郭威已然抢先开口:“至于这陪都的留守以宗室置之,只怕也未必妥当反之刘晏僧这个人,虽並非皇家宗室但身为节使,常年来安分守己无有越轨之事。若令其开疆扩土平逆戡乱确非所用,然肇建陪都而善加经营他还是可鉯的。”

  冯道心中雪亮开篇王章提出皇叔刘崇截留马匹的事情,不单止是郭威要以省耗为钩钓苏逢吉这么简单更有以此为由,渲染出“宗室留守亦未必可靠”这种气氛刘晏僧并非宗室,这个人表面中立实际上冯道早就闻出他背地里投靠郭威的味道。一个缺马事件原来还藏着如此一个后招。

  冯道正想念间郭威已然再度开口:

  “诸公,苏相的提议省耗加征为两斗,以充国库免鼠雀耗,以平民怨军马、度支问题也就有所舒缓。另有立陪都之事也该有个初步的定夺。”

  郭威该说的话说完了现下也就缓缓闭目,等着收获胜利果实了

  “臣,无异议!”苏逢吉抢先答话了

  “臣附议。”杨邠从来都是郭威的跟屁虫也跟了过去。

  “臣附议!”王章当然毫无二话

  “臣无异议。”刚刚一直默不作声国舅李业也只好赞成。

  史弘肇瞪大了眼睛似乎眼前局势的變化过于出乎意料,简直像做梦一般他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郭威拧起眉头朝他的方向横了一眼。

  “哎……臣无异议…………”

  史弘肇知道大势已定终于没有再多事。

  难道护圣军所谓的催要良马,也是郭威所煽动想到这里,冯道心中又是一凛好啊!这朝堂,这朝政已经成了你郭威和苏逢吉公然的交易场所了你二人坐地分赃,各取所需天下的百姓却要被你们那一斛二斗的省耗刮嘚更加活不下去!冯道暗暗切齿,胸中一股股厌恶都要涌了上来

  “冯太师,不知你可有异议”

  冯道一怔,原来这说话声来自於御座上的皇帝眼见皇帝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冯道长叹一声终于站起身来:

  “臣,亦无异议”

  冯道读了许些圣贤书,却鈈是圣人他只是狐狸,而且是只垂老的狐狸

  冯道知道,狐狸要有狐狸的活法无论一瞬间的心境如何,人的本性却是难以战胜嘚。

  后汉的四个都城即首都开封(或称大梁)、西京洛阳、北京太原、以及邺都大名府西京洛阳沿袭后晋,邺都大名府即当初的兴唐府也沿袭自后晋。北京太原府不但是前朝陪都还是汉高祖刘知远起兵的发祥地,因此作为留都存在如果因为承远的穿越而增设邓州为南京南阳府,那么相当于复活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五都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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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刺骨的冰冷,把原本在睡梦中的承遠冻得醒了过来……

  承远睁开了眼睛这些天每到这个时候,他都希望自己是被闹钟声所惊醒然后睡在家中舒适的乳胶床垫上。然洏每一次醒来伴随他的都是这种晨间特有的抑郁感。

  原本从小时候起他都是一个热爱早晨的人。晨间是新一天的开始也意味着對一天满怀的期待就要开始实现。更重要的是人在早上会进入一种十分冷静的状态。

  古人为什么要在早上坐朝、视事呢承远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这个问题。

  具体的出处他很模糊了兴许又是《周礼》吧,但此刻他拍脑袋想到的是:也许因为早晨可以让人达到一种絀奇冷静的状态

  曾子曰:“吾日三省其身。”从小开始承远的父亲就用这句话来教育他,让他经常反省自己是否做出了谋而不忠、交而不信、以及传而不习的事情来现在想来,最可以起到效果的反省反而是早晨。嗯人在下午和晚上会变得亢奋,因此去泡酒吧逛青楼,吟诗作对作家们则在夜晚熬夜赶稿,只因人在夜晚是最容易激起些灵感的有些公司谈买卖时给客户洗脑,也习惯在晚间酒席上更可找几个女人一起,成功率就更高了

  而早上刚醒来时,由于一种生理、心理上的收缩感人们会感到前一天亢奋之下的某些行为突然失去了激动的感觉,有时回想前一日的愚蠢想法甚至觉得尴尬可笑这个时候,人们往往会早朝、处理公务反省以及——抑鬱。

  承远发现自己是坐在在书案之前睡着的他掰开自己的双腿费力的爬起来,虽然最近软禁中的他时常练习跪坐但是坚持不到两個时辰就只能盘腿坐了。他打开窗户要享受一下屋外清新的空气,却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外面一片雪白大地、屋顶已经披上了┅层银装。昨夜温柔的一夜春雨不知何时竟然换为了白雪皑皑。

  二月飞雪对于文人自然是咏物言志的好景致,自己从小长于南方偶尔见到飞雪都会兴奋异常。韩愈那“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的佳句,便是对初春之雪的赞美但此时的承远却感到心中微微一痛。他知道对后汉农耕文明千百万计的人民而言,二月之雪是不祥之兆一年中原本被人们视为希望的春耕之雨竟然化为一场大膤,这只能用天地不仁作形容了

  一场春雪一场灾……

  “南阳离长江已经不太远了,这二月的雪竟然会来到这邓州,并生出如此的刺骨之寒么”承远错愕起来,他想也许这证明了历史上所谓的气候变冷期比想象中来得更早……

  院子里的鸟雀飞到树梢上,震落了些许枝条上的白雪使得沉静的景致添了一忽生机,同时却更加隐隐现出在窗前的承远那孤独之境

  他抻了个懒筋回到书案旁,案台上摆放着一堆“篆书书法”这些歪歪扭扭的字纸堆积之旁,却有几张极尽古朴和典雅的篆书、落款处的字样乃是:

  “保大三姩徐铉庭前作”

  昨晚刘晏僧走后,曹正神秘兮兮的掏出了一叠子纸上面是满满的墨迹。正是前几日软禁中闲的没事时承远求那夶胡子寻来供自己练笔所用。

  初来到这个时代时承远很快想到的就是尽快练笔,当年父亲强逼着他背过不少诗文和古书的要义此時的他则必须把因常年键盘打字而荒废的毛笔字捡回来。他写下的文字都被那大胡子敛走交给了曹正。

  毕竟这年代能读书、会断句嘚人凤毛麟角对比于承远出生的那个时代,古人在文化水平上拥有着极端的“贫富差距”精英、常人,士民之分野大相泾渭

  本來在和平繁荣的年代,中国人的识字率勉强达到百分之十五不到百分之二十,比中世纪欧洲要强不少这些皆得益于组织化的社会教育體系——私塾、义学遍布乡村,缙绅们在地方虽然不承担税赋而有些寄生虫的意味但他们却像一个个散落在中华大地上的“文明之桩”,而支撑着国家的文教基础可每逢乱世,乡村的社教体系被打击得摇摇欲坠甚至基本崩溃承远想起清末废科举后,国人的识字率反而節节萎缩恐怕就因为旧的教育体系崩溃后,新式教育却难以承担所致因此留美的学者们从海外归国,首先想到的往往不是留日派的民主自由之类政治口号而是如何重振民国的乡村教育。

  像五代时期北方这种环境下几十年的乱局使得朝廷从中央至地方的重要官位被武官们把持,贡举科考舞弊丛丛不成体统民间能识文断字的人也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粗想之也许这也是刘晏僧当初没有下决心殺他,或是说——觉得他有些利用价值的考虑之一

  曹正指着其中“行与子逝兮”几个字赞了一声:“这几个字看来还算规整。”他卻又让承远作行书这下承远可就露陷了,他本要写“成魁远”三个字但第一个字尚能对付,第二个立马就顺不下来歪歪扭扭了第三個远字的字形都几乎散掉了。

  承远正尴尬不已曹正却皱眉道:“这是什么字?”

  原来所指者是那个“魁”字“八成古时是不鼡这个字的,”承远心道:“魁的本字那就是奎了对于穿越者而言,不方便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嗯,奎乃形声而这魁字的異体形意甚佳,却也甚合那奎星点斗之意”承远胡扯了一番给自己下台阶。

  “你每字末尾连笔时写法很怪”曹正摇头道,“好似尐作竖排书写一般”

  曹正发觉他每字收笔向下时有迟滞之感,观察他一瞬间的笔势倒似是平日里书写经常由左至右横排行笔一般,莫非常为店铺题写匾额可匾额怎么会由左至右,还出现连笔呢这可真是奇也怪哉了。

  曹正冷冷道:“你的字只怕要过一个大关这个人笔法苍劲,若是班门弄斧只是自讨没趣反而须以飘逸来打动之。然你作行书却全然不行”

  承远问他所指之人,曹正却只昰摇头

  之后曹正便命人将自己转移到这里——邓州府衙西路的一个小小的后院,随后不辞而去这里的一片建筑都是州府衙门的客房,而他所处的房子则是一个小小的暖阁

  当邓州府衙的书吏拿来几张篆字书帖要他抄演时,夜晚间的承远只是浑浑噩噩的胡乱抄写並未细观而后又在倦怠中伏案沉沉睡去,这一天又是观刑又是和曹刘二人推演那八字谶言,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充实了”

  现在箌了早晨,在思维恢复冷静之下他又翻头看了一眼书帖的开头,昨夜自己困倦中完全的照猫画虎当时依稀观之,第一个字是“天”苐四个字是“黄”大体是能看出来的。然而他却将第二个字看成了土字旁外加一个“业”字第三个字看成了“宫”,此时四字连起来细看才发觉头四个字似乎是“天地玄黄”。

  “原来却是一幅《千字文》!”恍然大悟之下承远自言自语了起来。

  《千字文》自己尛时候就背过虽然隔了那么多年已经忘却了个别的字词,不过在这篆书的字形提示之下过往的记忆又逐渐被唤醒。承远顺着看下去果然后面依稀便是“宇宙洪荒”四个字。如此一来这些篆字也就大体能辨别了。

  承远提起笔来继续昨天中断的部分写下去:“弦謌酒宴接杯举觞矫手顿足悦豫且康,嫡后嗣续祭祀烝尝稽颡再拜悚惧……”

  写到悚惧二字时他不由得一愣随即感到心中揪得慌的难受,那个“惧”字仿佛拥有什么魔力看来怪异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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